[都市生活] 朝陽警事 作者:卓牧閑 (全書完)

 
V123210 2017-10-18 20:23:3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8 288116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0 21:19
第三百章 誰會搞惡作劇

    「常麻子」有栽贓陷害甚至只是想噁心噁心侯老闆的動機,但「常麻子」今非昔比,現在是身家百萬乃至上千萬的大老闆,並且曾被公安機關處理過,不管有多痛恨侯老闆也不太可能幹這樣的蠢事。

    不過他手下的人就難說了,有許多打工的為討好老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從王師傅和錢師傅他們的話中可以聽出,這兩個經營砂石料、經營商品混凝土的大老闆之所以勢同水火,跟在他們手下幹活的那幫人推波助瀾有一定關係。比如他們的泵車在附近發生剮蹭,駕駛泵車的司機首先想到的不是報警也不是報險,而是先給老闆打電話。

    侯老闆擔心手下吃虧,立馬帶著一幫工人去,常麻子同樣如此。

    現在好多了,只是虛張聲勢吵吵鬧鬧,說說狠話嚇唬對方。

    據說以前真動過手,而且不止一次,動手的結果是被公安機關各打五十大板。

    想到吳偉這會兒應該在攪拌站詢問侯老闆,韓朝陽決定等會兒再給他打電話,想想又問道:「錢師傅,這一帶有沒有那種總是無事生非,總是干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的人?」

    「這你得問老杜,他是本地人。」

    「老杜,韓警官找你瞭解情況。」不等韓朝陽開口,王師傅便放下鐵鍁抬頭喊道。

    一個矮矮瘦瘦的民工從第一個鐵篩邊跑了過來,笑道:「韓警官,找我瞭解什麼情況,要不出去說吧,正好想抽菸。」

    作業區不能吸菸,甚至不能把香菸帶進來,防止在現場留下菸頭。

    韓朝陽雖然早戒了,但能理解他們菸癮上來的感受,指指簾子,跟他一起並肩走出作業區。

    「想瞭解什麼情況,你問吧。」老杜跑到電動車邊從車座下翻出香菸,取出一根點上美美的連吸了幾口,又跟韓朝陽一起走到陰涼處。

    「杜師傅,你家住在附近?」

    「鋼材市場後面第二排,」老杜抬起胳膊往東邊指了指,唉聲嘆氣地說:「我家是三隊,一隊、二隊和四隊的地全徵用了,就我們三隊沒動靜。十年前就說要徵用,就說要拆遷,街道幹部三天兩頭來測量,去年還有人來評估,結果又沒下文了。」

    關於徵地拆遷,爆出的新聞總是這兒發生強拆,那兒有人維權。但對大多普通人而言,其實是希望政府徵用他們的地,拆他們房子的。

    老杜很羨慕那些土地能被徵用,房子能被拆遷的村民,彈彈菸灰,接著道:「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就指著徵地拆遷,就希望他們搞快點。如果能征到我們三隊,拆到我家房子,我杜益川還用幹這個活兒,吃這個苦?」

    「三天兩頭來測量,這說明快了。」

    「這一片肯定是要開發的,就是早晚的事。」想到美好的未來,老杜臉上又露出會心的笑容。

    同樣是徵地拆遷,同樣位於城鄉結合部,但你們別指望能享受朝陽村那樣的拆遷標準,韓朝陽覺得有些好笑,不過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趁熱打鐵地問:「杜師傅,你家就住在附近,你又天天在附近幹活,對這一片應該很熟悉。」

    「那是,在河邊做生意的這些老闆我個個認識,市場裡的鋼材老闆我也認識好幾個。」

    「這一片有沒有總是無事生非,喜歡幹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的人?」

    「游手好閒,不務正業,整天惹事的?」

    「嗯。」

    「以前真有,」老杜猛吸了一口煙,沉吟道:「二隊的陸宏,不是個好東西。走在路上看見自行車,都會走過去把人家車胎的氣門芯拔了。人家又沒招惹他,他甚至不知道車是誰的,你說這算不算損人不利己?」

    「算。」韓朝陽掏出筆記本,記下陸宏這個名字。

    「不過那小子這幾年好像改邪歸正了,畢竟年齡大了,孩子也大了,不好好幹不行。現在弄了個摩托車,專門在附近收羊,順便賣賣養飼料。」

    老杜突然想起一件事,補充道:「他也不算改邪歸正,平時沒少幹缺德事。收羊就收羊吧,看見狗啊貓的,見一隻逮一隻,好像還用藥毒狗,有人專門收死羊死貓死狗這些。收這些干什麼,還不是給人吃,所以市裡那些飯店我都不敢去,誰知道給你吃得是什麼肉!」

    居然有這樣的混蛋,想想是挺噁心的。

    韓朝陽正準備開口,老杜又說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去年被你們公安找上門,就是因為販賣死羊死狗死貓的事,被關了十幾天,被罰過款。」

    食品安全無小事,拘留十幾天,罰點款,處罰的太輕,犯罪成本太低了。

    韓朝陽暗嘆口氣,追問道:「附近還有沒有像陸宏這樣的人?」

    「四隊有幾個臭小子,十七八歲,也整天不干好事。我見過他們晚上出來用彈弓打路燈,用磚頭砸小店的窗戶玻璃,還去鋼材市場偷割剩下來的廢鋼板出去賣錢。大塊的和整卷的他們想偷也偷不走,太重。」

    「叫什麼名字知道嗎?」

    「小屁孩,名字真不知道,不過我認識他們老子。一個是四隊李維康家的,一個是四隊夏二家的,還有幾個不認識。可能是他們的同學,跟我們不一個村。」

    相比「常麻子」和那個陸宏,韓朝陽覺得這幫臭小子搞惡作劇的可能性更大。

    記錄下他們家長的名字,追問道:「杜師傅,附近有沒有精神病患者?」

    「瘋子?」

    「嗯。」

    「瘋子沒有,傻子倒是有兩個,一隊的小軍,其實也不小了,今年應該有二十三四歲。以前不傻,小時候挺聰明的,孩子兩三歲的時候不是好玩麼,他姑父托著他玩,舉著他往天上拋,結果一把沒接住,就這麼摔傻了。整天在外面瞎逛,管認識的人要香菸抽,要東西吃,不給就罵,還跟人打過架。不過他認識家,從來沒走丟過。」

    典型的「武瘋子」,這一片兒的治安隱患,韓朝陽能想像到負責這一片兒的社區民警有多頭疼。

    「還有我們三隊的趙英華,以前也不傻,他就是個書呆子,唸過初中,上過高中,結果復讀都沒考上大學。後來娶了個媳婦,生了個兒子,還出去打過兩年工,那會兒挺正常,後來就不行了,整天說胡話,走到哪兒說到哪兒,再後來就瘋了,把家裡的東西拿出來到處扔,還罵人打人,真打他老婆。

    有一次拿菜刀,村幹部和他家裡人嚇壞了,送精神病院治了三個月,回來老實多了。不過時間一長又開始發瘋,現在就是一個瘋子。他老婆在外面找了個相好的,他兒子包括他家老頭都理解。對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兒子,他兒子一回來就老老實實,讓他幹什麼就干什麼。」

    轄區有一個「武瘋子」已經很頭疼了,沒想到居然有兩個!

    韓朝陽對北太派出所負責這一片兒的社區民警表示無限同情,同時覺得相比那幫臭小子,這兩個「武瘋子」搞惡作劇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哪兒問到哪兒,不知不覺問了近一個小時。

    韓朝陽想想乾脆掏出手機,翻出被害人曹勝凱的身份證照片問:「杜師傅,你天天在這一帶幹活,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老杜瞄了一眼,不假思索地說:「沒見過。」

    「你看清楚,想清楚再說。」

    老杜點上也不知道是第四支還是第五支香菸,指著手機裡的照片笑道:「派出所的人和村幹部去我家問過,不光我見過這照片,只要住在這一片兒的,估計沒人沒見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1 19:28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一章大膽假設

    吳偉一查起案就沒時間觀念。

    本應該下午4點來換班,結果在外面一直「浪」到6點多才回來。可能心存歉疚,順便把晚飯買回來了,不像前兩天吃盒飯,而是去滷菜店買的熟食。

    看在有烤雞吃的份兒上,韓朝陽很大度的原諒他了,邊坐在警車裡吃邊說起下午瞭解到的情況。

    「常立群跟侯士忠不對付的情況我也打聽到了,侯士忠可能覺得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也可能想不到會有人以這種方式栽贓陷害他,跟我至始至終沒提跟常立群之間的恩恩怨怨,我是從別人那兒瞭解到的。」

    「你覺得常麻子有沒有栽贓陷害侯老闆的嫌疑?」

    吳偉抬頭看看河對岸,低聲道:「有動機,但沒有栽贓陷害的時間。」

    「你去找過常麻子?」韓朝陽追問道。

    「我去對岸轉了一圈,找幾個人問了一下,其中包括對岸攪拌站的門衛。看門的老頭說常麻子和另一個老闆打算在豐永縣投資一個攪拌站,15號、16號和17號三天他和那個老闆去豐永了,我上網查過,豐永開發區的興澤酒店有他們的住宿記錄。」

    效率挺高,這麼快就排除了常麻子的嫌疑。

    韓朝陽想想又好奇地問:「另一個老闆姓什麼,叫什麼名字?是不是跟侯老闆合作,後來又鬧翻的那個?」

    「就是那個,姓解,叫解亞華,以前是跑船的。」吳偉吃完最後一塊雞肉,抽出張紙巾擦擦嘴,回頭道:「朝陽,你瞭解到的那個陸宏、那幫不學好的臭小子和那兩個『武瘋子』,照理說應該比常麻子更具移屍的嫌疑。但他們的嫌疑應該早被專案組排除了,我們沒必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排除了,什麼意思,難道專案組也想到惡作劇的可能性!」

    「專案組領導不一定能想到屍體被埋在沙堆可能是一個惡作劇,但絕對會組織警力對方圓幾公里範圍內的重點人口和精神病患者進行摸排。」

    韓朝陽猛然意識到他是辦案民警,雖然一樣在所裡工作,但工作性質跟刑警沒什麼區別。而且被抽調進專案組參與過命案偵破,對專案組的「套路」非常清楚。

    吳偉見韓朝陽愣住了,以為韓朝陽不相信,解釋道:「摸底排隊,這是最基本的工作!」

    「我知道要摸排,但他們會去摸排兩個瘋子嗎?」

    「肯定會,一是有不少精神病患者肇事的案例,一個人莫名其妙被殺了,查來查去查不出頭緒,最後發現是瘋子殺的。精神病犯了,看被害人不順眼,沖上去拍一板磚,不是拍完就走,而是拍完就忘。沒動機,沒目擊者,現場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這種沒頭沒腦的案子怎麼查。」

    「所以一發生命案,就要先查查這些武瘋子?」

    「不光武瘋子,還有重點人口。」

    韓朝陽微微點點頭,暗想又學了一招。

    吳偉喝了一口水,接著道:「我們現在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重點人口、前科人員和精神病患者不需要我們操心,常麻子又沒有移屍栽贓陷害的時間,更不可能是殺害曹勝凱的兇手,那會是誰呢,誰會幹這樣的事?」

    「如果屍體出現在沙堆裡真是一起惡作劇,那隻剩下一種可能,常麻子手下的人幹的!」

    「有這種可能,常麻子生意做得挺大,手下人不少,這得慢慢查。」

    「附近沒幾個監控,看門的老頭整天睡大覺,他這個門衛形同虛設,並且屍體完全可能是直接從河上運過來的,如果真有人敢搞這樣的惡作劇,他們就不怕我們查,就算被問到也會死不承認,反正沒人看見。」

    「他們認為沒人看到,如果有人看見了呢,或者我們讓他感覺到有人看見了呢?」吳偉反問道。

    韓朝陽放下沒啃完的雞腿,喃喃地說:「就算唬也要唬對人才行,他那麼多手下,你知道是誰幹的?況且我們的任務是盯著篩沙子,側面瞭解瞭解可以,大張旗鼓查肯定不行,名不正言不順。」

    「不要大張旗鼓,只要找常麻子問問,只要能唬住常麻子就行。」

    「他不是沒作案時間嗎?」

    「他是沒作案時間,但他的手下如果真幹過這樣的事,不可能不去跟他邀功。」

    「這倒是,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吳哥,要知道那是一具人的屍體,不是打幾個舉報電話,也不是故意堵住競爭對手泵車路之類的小事!常麻子雖然被處理過,但現在也算是一個成功人士,隱瞞包庇是要負刑事責任的,孰輕孰重他應該非常清楚。」

    「你是說如果真有這樣的事,他會主動舉報,會帶著幹這事的人去自首?」

    「如果我是他,我肯定會,畢竟犯不著因為 事吃官司。」

    他顯然是從普通人的角度出發的,吳偉不禁笑道:「關鍵你不是他,他更不是你。常麻子是什麼人,他是怎麼發家的?我瞭解過,他當年堪稱這一片兒的一霸,只是乾的事沒那麼出格,只是被勞教了半年,並沒有被判刑。其實跟黑老大差不多,喜歡講什麼江湖義氣。」

    「侯老闆呢?」

    「侯老闆比他好點,不過侯老闆的表哥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13年因為故意傷人被判刑,現在還在監獄服刑。」

    尼瑪,原來這河邊混的沒好人!

    韓朝陽反應過來,下意識問:「常麻子沒那麼好對付,你這麼去問合適嗎?」

    「我們是警察,有什麼好怕的。」

    「我不是擔心你的安全,是擔心他會不會反咬一口。」

    「詢問,找他瞭解情況,又不是傳喚,他還能投訴我?」

    「行,既然想問你去就問吧。」

    韓朝陽知道他不搞個水落石出不會罷休,正準備下車洗個手,給黃瑩和正在省三院治療的大舅打電話,一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寶馬轎車緩緩開進砂石廠院子。

    「老婆,玲玲,你們怎麼來了?」看著推門下車的兩位女士,韓朝陽露出會心的笑容。

    「來看看你啊,有沒有吃飯。」黃瑩跟站在警車邊的吳偉舉手打了個招呼,目光又好奇地轉向被塑料布圍得嚴嚴實實的作業區。

    「剛吃完,你們呢。」

    「我們吃過飯來的,」謝玲玲嫣然一笑,扶著車門解釋道:「蔣部長非讓我們來找你的,明天上午,學校舉行講座教授、特聘講師聘任儀式,你和瑋哥一定要參加。我說你沒時間,他說沒時間也要抽時間,先讓我們過來問問,如果你請不到假,他就向聶校長匯報,聶校長會給你們分局領導打電話。」

    「發個聘書就行了,還要搞什麼儀式!」

    黃瑩熱衷於參加各種儀式,回頭笑道:「很正式的,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這次聘請的有外校的教授,有知名企業家。學校領導讓你參加是給你面子,別不識抬舉。」

    「一定要去?」

    「當然。」

    「我等會兒打電話問問,如果能請到假就去。」

    「肯定能請到,篩沙子有什麼好看的,再說不是有吳哥麼。」

    吳神探正忙著查案呢,韓朝陽真不知道等會兒怎麼跟吳偉開口,乾脆換了個話題:「宏 呢,他怎麼不開車送你們來?」

    提起許宏亮,謝玲玲便忍不住笑了。

    韓朝陽被笑得一頭霧水,黃瑩也笑著解釋道:「許大少爺剛帶隊出發,去幫梁老師的孫子接新娘。採用你那個方案,先穿得整整齊齊,去新娘家彬彬有禮的接親。接到人之後在車上化妝,準備了好多紋身貼紙,去的又大多是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隊員,想想那場面就壯觀。」

    「太不巧了,這麼有意思的事我居然錯過了。」

    「扮演黑社會,就算有時間你們所領導也不會讓你去,萬一被那些村民拍下來發到網上影響太惡劣。」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1 19:28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二章撲朔迷離

    黃瑩帶著韓朝陽換下來的髒衣服同謝玲玲一起走了,韓朝陽回到作業區跟吳偉說起明天要請半天假的事。

    「該請假就要請,這麼重要的儀式肯定要參加,給騰大打電話吧。」

    「這裡不能離人,我一走,你明天上午只能盯在這兒,其它什麼事都幹不了。」

    吳偉剛才都想好了明天上午要幹什麼,打心裡眼兒不想讓韓朝陽走。同時非常清楚身邊這位參加理大的聘任儀式不只是他個人的事,也是分局的事。可以說他接受理大聘請、出任理大藝術學院特聘講師,協助理大建一支高水平的管絃樂隊,是幫新園派出所「收編」理大校衛隊,組建燕陽理工大學義務治安巡邏隊的先決條件。

    破案是很重要,不過眼前這起命案是高新區分局的案子,自己單位的事顯然比其它單位的事重要。

    這點「大局觀」吳偉還是有的,若無其事地笑道:「沒關係,反正我們又不是破案的主力,專案組領導根本沒指望我們能發揮什麼作用。況且我們要查的那些情況,全建立在毫無根據的推測之上的。只是有惡作劇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極小。」

    「我也是這麼想的,幸虧沒直接向騰大匯報,不然不知道會鬧出什麼笑話。」

    「先給騰大打電話請假吧,再晚騰大就休息了。」

    「行,裡面太吵,我出去打。」

    ……

    天一黑,鋼材批發市場就沒什麼人,外面的馬路上也沒幾輛車,設在元豐賓館三樓的專案指揮部仍燈火通明。

    案件偵破工作陷入僵局,騰吉明已經兩天兩夜沒睡過好覺,現在同樣睡不著。正半靠在椅背上緊盯著白黑板上貼著的一張張照片,一邊抽菸一邊聽刑警小劉匯報各組反饋來的情況。

    「視頻分析組反覆調看15日晚10點至18日中午12點時段,砂石廠週邊的27個交通、治安及民用監控視頻,共發現461輛有可能用於運輸屍體的貨車、麵包車、轎車、機動三輪和電動三輪,由於部分監控攝像頭不是高清的,只掌握其中184輛機動車的車牌號……」

    屍檢結果顯示被害人是在夜裡遇害的,兇手拋屍一樣不會選擇人多眼雜的大白天。

    這一帶監控攝像頭本來就少,夜裡光線又不好,拍出來的視頻不清晰,想通過監控鎖定嫌疑人很難。

    騰吉明對此本就不抱多大希望,抬起胳膊磕磕菸灰,用沙啞的聲音問:「被害人的手機通話記錄查得怎麼樣?」

    「我們掌握的三個手機號,全是被害人來燕陽之前使用的。共統計出132個聯繫人,排除掉那些廣告推銷、電信詐騙和酒店、歌廳及送外賣的電話,真正與被害人聯繫比較頻繁的只有12個,並且全是開徑縣人。方隊在開徑縣公安局協助下已經找到其中10人,還有兩人下落不明。」

    領導也在外面跑了一天,晚飯前剛回來的,對這些情況不是很瞭解。

    小劉低頭看一眼記錄,繼續匯報導:「暫時沒聯繫上的兩個一個叫周中傑,今年24歲,有前科,因涉嫌盜竊和故意傷人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去年9月份出獄,出來之後一直跟著曹勝凱鬼混,儘管年齡比曹勝凱大,但因為曹勝凱比較有錢,一直唯曹勝凱馬首是瞻。

    方隊找到他的家人,他父母說他今年三月份去南方打工了,出去之後一直沒跟家裡聯繫。之前經常跟曹勝凱一起鬼混的另外幾個人也證實,周中傑是在曹勝凱來燕陽之前出去打工的,並且在出去之後、在曹勝凱來燕陽之前這段時間,沒聽說過二人有聯繫。 」

    騰吉明接過照片看了一眼,追問道:「另一個叫什麼?」

    「另一個姓衛,叫衛小軍,與被害人同歲,是被害人上職中時的同學,因為跟被害人一起打架被學校開除,之後一直在縣城遊手好閒。今年春節時,他表哥帶他去東海一個工地打工,結果嫌苦嫌累,在工地干了不到一個月就跑了,直到現在也沒跟家裡聯繫。」

    種種跡象表明,這兩個傢伙應該與曹勝凱的死無關,但查還是要查。

    騰吉明掐滅菸頭,轉身道:「駱支,我今天去建行幾個營業廳調看監控,發現他都是一個人去櫃檯存錢的,神色並不慌張,最後一次存錢甚至跟一個勸他辦理信用卡的女櫃員談笑風生。至少從表面上看,不太像從事毒品犯罪。」

    「兩張銀行卡預留的全是以前的手機號?」

    「全是來燕陽之前的,事實上這兩張卡也都是在老家辦的。」騰吉明頓了頓,接著道:「辦理工行的借記卡時,開通了網上銀行和手機銀行,但他從來沒用過,手機支付用得也不多。從銀行的交易記錄上看,他經常刷卡消費,偶爾去自動櫃員機取款。」

    這個曹勝凱不是不趕時髦,而是以前一直在小縣城生活,小縣城手機支付應用沒省會城市這麼廣。養成刷卡消費和現金消費的習慣之後,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手機支付。

    通過錢這條線很難查出眉目,駱副支隊長沉吟道:「他住過的那些酒店呢?」

    「老祝正在查,住宿記錄不少,但許多酒店的監控視頻只保存一個月甚至更短,從調看到的幾段視頻上看,他都是一個人入住的。」

    「人是群居動物,並且他在老家有一幫人一起鬼混,怎麼一到燕陽就變得這麼低調,不管去哪兒都是一個人,鬼鬼祟祟,他到底在幹什麼?」

    「他肯定不是一個人。」騰吉明從文件夾裡翻出一份旅館酒店住宿記錄,緊盯著上面的時間日期,緊鎖著眉頭說:「來燕陽幾個月,只有26天住酒店,既然沒租房記錄,各分局又沒他暫住的備案登記,其它時間他住在哪兒?又不是沒錢,肯定不會露宿街頭。」

    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騰吉明真有幾分激動,急忙摁下通話鍵。

    「韓朝陽同志,是不是篩出什麼東西了?」

    「報告騰大,今天跟昨天差不多,沒篩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沒篩出有價值的線索打什麼電話!

    騰吉明臉色本就不好看,現在變得更難看了,緊握著手機冷冷地問:「有什麼事?」

    「報告騰大,理工大學明天上午要舉辦一個講座教授、特聘講師的聘任儀式,我答應過校領導會接受聘請,兼任理大藝術學院的特聘講師,這件事我們分局領導全知道。學校通知我明天上午去參加聘任儀式,我想請半天假。」

    社區民警很閒嗎,居然搞什麼兼職!

    如果打這個電話的是被抽調進專案組的高新區分局民警,騰吉明不僅不會同意,而且會劈頭蓋臉批評一頓,但電話那頭的小夥子不是高新區分局的民警,並且他說得很清楚,他們燕東分局領導全知道。

    反正燕東分局有兩個民警在砂石廠,只要有一個民警在現場盯著就行。

    事實上篩沙子甚至用不著安排民警盯著,安排兩個輔警就可以了,主要是他們石局做事太不地道,屍體明明是在他們轄區被發現的,居然推得一乾二淨,這不是推諉是什麼?

    「既然儀式很重要,那就去參加吧,早去早回。」

    「是,謝謝騰大。」

    「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韓朝陽真是鼓足勇氣打這個電話的,放下手機如釋重負地笑道:「總算請到假了,吳哥,晚上我盯著,你去休息吧。」

    「沒事,還是我盯著吧,你明天要參加聘任儀式,現在不睡覺,到時候肯定沒精打采。你代表的不只是你個人,你要代表我們花園街派出所乃至燕東分局,必須養足精神,千萬別讓理大領導和理大師生看我們分局的笑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1 19:28
第三百零三章 不怕好人怕壞人

    必須養足精神,因為二十多個巡邏隊員正在執行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

    韓朝陽不放心,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一起來就開110警車返回朝陽社區居委會,同蘇主任、老金及一樣不太放心的顧爺爺一起坐在一樓會議室裡,通過手機甚至手機視頻瞭解迎親車隊的動向。

    唯恐天下不亂的鄭欣宜把筆記本電腦搬來了,接上投影儀,一會兒播放接親車隊行進的路線,一會兒跟帶隊的許宏亮「現場連線」,還興高采烈地講解,把會議室搞得像作戰指揮部。

    車隊剛從新娘家出發,距第一個「關」還有兩公里左右,按照當地風俗只要遇到橋就要停下來放鞭炮,而當地的大橋小橋又比較多,車隊快不起來,這會兒又停下來了,小夥子們正叼著香菸燃放鞭炮,忙得不亦樂乎。

    剛從理大教師宿舍趕過來給韓朝陽送禮服的黃瑩,禁不住笑道:「8輛寶馬去接親,中午在御庭酒店訂了三十多桌,這個婚禮辦下來要花多少錢!」

    「梁老師就這麼一個孫子,他和他老伴退休工資那麼高,他兒子和兒媳婦工資也不低,買婚房他們家又沒出多少錢,婚禮花十幾二十萬對他們家來說問題不大。」蘇嫻捧著杯子微笑著解釋道。

    「這倒是,他們家多少人賺錢。」黃瑩不無羨慕的嘆了一句,又好奇地問:「欣宜,從新娘家出來有沒有人攔,新娘家那個村的村民是不是比較好說話?」

    「怎麼可能不攔,哪有那麼好說話,只是鄉里鄉親的,女方家覺得多少要給點,那些村民也不好意搞得太過分。我剛才問過宏亮,從新娘家出來給了四次,一共給了一千六,如果把喜糖和香菸算上,大概有兩千多。」

    「太貪心了,哪有這樣的!」

    「形成了風俗,沒辦法。」

    顧爺爺最看不慣這種近乎攔路搶劫的事,嘀咕道:「明知道前面有人會攔,還沒完沒了的放炮,這不是提醒前面的村民接親車隊馬上到嗎?」

    「這也沒辦法,這也是風俗。」

    正說著,燃放完鞭炮的小夥子們紛紛扔掉菸頭上車。

    只見投影銀幕上,二班副班長孫俊脫掉外衣,換上一件花花綠綠的短袖,隨著晃動的鏡頭,又見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粗鏈子往脖子裡套。

    「一號車一號車,聽到請回答。」

    「一號車收到,一號車收到,請講。」

    「開慢點開慢點,請跟車人員抓緊時候換裝。」

    ……

    許宏亮放下對講機,也跟眾人一樣換起衣服,脫白襯衫的一剎那,一條張牙舞爪的龍出現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見他又戴上一副墨鏡,黃瑩撲哧一聲笑了。

    蘇嫻和鄭欣宜同樣笑得前仰後合,韓朝陽卻有那麼點緊張,禁不住拿起手機撥通許宏亮的電話。

    「宏亮,我朝陽,演戲歸演戲,千萬別入戲太深,不管遇到什麼情況絕不能真動手。」

    「放心吧,沒事的。」

    從來沒執行過如此有意思的任務,許宏亮正在興頭上,放下手機再次拿起對講機:「各車注意,各車注意,馬上進入危險區,請匯報準備情況。」

    「一號車準備完畢。」

    「二號車準備完畢!」

    「三號車準備完畢!」

    ……

    「二號車二號車,請把對講機交給新郎新娘。」

    「二號車收到,二號車收到。」

    「新郎官,新娘子,我許宏亮,請你們不要緊張,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你們都不要下車。」

    「許隊長,麻煩你了。」

    「自己人,不客氣。」

    正說著,一個大約有三百多戶的村莊出現在眼前。

    剛才生怕人家不知道,燃放了那麼多鞭炮。

    現在好了,村裡人全湧到了村口,前面黑壓壓的全是人!

    意料之中的事,許宏亮一點不緊張,拍拍司機肩膀:「王哥,麻煩您開快點,我們超到前面去。」

    「沒問題。」司機既覺得好笑又有那麼點緊張,忍不住提醒道:「兄弟,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們最好悠著點,千萬別假戲真做,我明天還得上班呢,我可不想跟你們一起進公安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干什麼的,沒事。」

    說話間,三號車已超到車隊最前面,剛超上來不到兩分鐘,又不得不放緩車速,緩緩停在擠得水洩不通的村口。

    「幹什麼幹什麼,讓開讓開,全特麼給讓開!」

    不等許宏亮下命令,四班保安蔡世傑和六班保安張宇辰就推門下車,板著臉,瞪大眼睛,指著攔住車前的村民罵罵咧咧地問。

    兩個身材魁梧的大光頭!

    脖子裡掛著金鏈子,手上戴著手串,上身是一件黑色唐裝,上面的幾個扣子沒扣上,能清楚地看到裡面的紋身,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也有紋身,凶巴巴的,看上去很嚇人。

    擠在最前面的村民從來沒見過這麼來接親的,一時間竟愣住了,幾個膽小的想後退,結果後面的人太多,只能悄悄往邊上閃。

    「給勞資讓來,聽見沒有,你是聾子!」蔡世傑厲吼一聲,嚇了最前面的一個矮矮瘦瘦的村民一跳。

    「麻痺的,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是不是想找事?」

    「讓開,全特麼給勞資讓開!」

    「你……你這人怎麼不講理,我們……我們就是恭喜恭喜,要點喜糖喜煙,沾沾喜氣。」

    「要喜糖,早說。」蔡世傑臉色一下子緩和了,回頭喊道:「大哥,他們是要喜糖的。」

    「老四,老五,,喜糖不是有好多嗎,去給老鄉們發喜糖。」

    「好咧。」

    許宏亮探頭看了一眼,又關上車窗像黑老大一樣繼續坐在車裡。

    兩個身材同樣魁梧,樣子同樣嚇人的隊員推門下車,打開行李箱取出一大塑料袋喜糖,跑到村民們面前喊道:「這一袋全給你們,自己拿去分吧,香菸沒有,想抽自己去買。」

    「哪有這樣的,大哥,結婚是喜事,發糖發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

    「是啊,誰家結婚不發糖發煙!」

    「大哥,你們沒帶湮沒關係,給點錢,我們自己去買,我去幫你們買,我幫你們發。」

    幾個膽大村民發現他們看上去挺嚇人,其實蠻好說話的,竟嬉笑著要起錢。

    小夥子們怎麼可能會給他們錢,蔡世傑臉色頓時又變了,緊盯著最不要臉的那個,聲色俱厲地問:「你剛才說什麼,你特麼再說一遍!」

    「大哥,我……我是想幫忙。」槍打出頭鳥,矮矮瘦瘦的村民追悔莫及,嚇得急忙往後退。

    「六哥,他剛才管我們要錢呢!」

    「要錢?打劫?特麼的,敢問勞資要錢,你是不是活膩了?」蔡世傑沖上去一把揪住矮個子村民,咆哮道:「還有誰想要錢,有種的給勞資站出來!」

    「你怎麼動手,你怎麼打人?」

    「你特麼攔路搶劫,勞資是正當防衛!」蔡世傑揪住矮個子村民不放,回頭喊道:「大哥,大哥,有人找事,他奶奶的,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敢管我們要錢,我特麼要弄死他!」

    想不動手過關是不可能的,但動手有動手的分寸。

    正在發生的一切,幾個行車記錄儀和執法記錄儀全在拍攝,許宏亮早做好等會兒讓新郎新娘先走,自己留下善後的準備,立馬敲敲車窗,一個隊員急忙跑過去拉開車門。

    他站在車邊看了一眼,冷冷地說:「老四,讓弟兄們下車。」

    「好咧!」

    「弟兄們,全下車,幹活了!」

    「五哥,要不要抄傢伙?」

    「抄什麼傢伙,收拾他們要抄傢伙嗎?」

    這也太可怕了,原來中國真有黑社會。

    一下子下來幾十個,一看就知道全不是好人,只見他們摩拳擦掌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好漢不吃眼前虧,誰也不會傻到跟一幫黑社會幹架,就算干也不一定能幹過,前面的村民紛紛往邊上躲,後面的村民搞清楚情況也不敢當出頭鳥,路就這麼被讓開了。

    「大哥,要不你和二哥他們先走,我倒要看看誰特麼敢找事。」

    「行,這裡交給你們。」

    許宏亮強忍著笑鑽進轎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司機很默契地點著引擎,駕駛三號車第一個進入村子,後面的車一輛接著一輛跟上,隊員們在車隊兩側步行護衛,一個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身上還有紋身,邊走邊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之勢。

    這陣勢別說膽小怕事的村民,就算在市區也是誰見誰怕,誰見誰躲。

    沒人敢攔在前面要錢買喜糖買喜煙了,不僅不敢攔車,反而拉住各自家的孩子,生怕衝撞這幫心狠手辣的瘟神。

    人剛才全聚集在村口,越往裡走人越少。

    見沒人敢追上來,隊員們紛紛開門上車,司機們很默契地猛踩油門,快速通過。

    第一關有驚無險的過去的,這幫臭小子演得真特麼像,韓朝陽終於松下口氣,起身笑道:「師傅,接下來的幾個村子應該也沒什麼問題,要不您再盯會兒,我去換衣服。」

    「去吧。」顧爺爺怎麼都笑不出來,拍著桌子嘆道:「不怕好人怕壞人,這算什麼事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2 19:22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四章天塌下來有領導頂著

    講座教授、特聘講師聘任儀式在理大教學樓c409教室舉行,兩位副校長、校長助理和好幾個學院的院長出席儀式,幾位校領導分別為省內乃至在國內都比較有名的企業老總頒發講座教授聘書,幾位院長為韓朝陽、康瑋等人頒發特聘講師聘書。

    幾位老總一接受聘請就變成了教授,在接下來的議程中,主持人對他們全是以教授相稱。

    他們就各自公司的背景、文化及公司現狀,給參加儀式的同學們做詳細介紹,並對一些專業的就業前景進行分析。甚至分享他們的成功經驗,激勵同學們努力奮鬥,才能擁有美好明天。

    他們全是身家上億的成功人士,並且不是沒上過幾天學的暴發戶,其中一位甚至是理大的校友,迎新時那幅「今天你以學校為榮,明天學校以你為傲」的標語簡直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參加儀式的同學又大多是大三大四的,老總們講的那些對他們非常有用。

    據說過一段時間,這幾個公司會到學校來舉辦招聘會,為了給幾位老總留下一個好印象,同學們不斷送上熱烈的掌聲,進入提問環節更是一個比一個踴躍。

    韓朝陽和康瑋師兄弟是如假包換的配角,沒資格講話,同學們也不想聽他們講,只能坐在台下玩手機,時不時跟著一起鼓鼓掌。

    好不容易等到儀式結束,正準備去跟校領導打個招呼先回砂石廠,謝玲玲突然走過來拉拉他袖子,一邊讓他看手機,一邊嘀咕道:「我說那是個餿主意,你還不信。看看吧,這下麻煩大了!」

    低頭一看,赫然是許宏亮帶隊幫梁老師孫子迎親的視頻。

    新娘這會兒應該剛接回來,應該正站在御庭大酒店門口迎接參加婚禮的親友,沒想到接親路上發生的事已經被網友上傳到網上了。

    蔡世傑他們看上去確實不太像好人!

    微博下的評論全是叫罵的,什麼黑老大迎親,數百名大手出動,陣勢之大令人瞠目;什麼黑社會氣焰甚囂塵上,社會渣滓沉渣泛起,呼風喚雨,橫行霸道,排場做足,儼然一副港片中的情景再現……強烈要求公安機關查查到底是何方神聖,強烈要求政法機關打擊這樣的黑社會。

    這條微博至少被轉發幾千次,隨著時間推移被轉發的次數會更多,能想像到如果不盡快澄清,主流媒體都可能會跟進。

    韓朝陽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大動靜,一時間竟愣住了。

    「玲玲,這跟朝陽又有什麼關係?」康瑋不明所以,看著視頻下意識問。

    「這不是什麼黑社會,這是朝陽出的餿主意,視頻裡這些人全是宏亮帶去的,而且也沒數百人,總共就二十個人,算上一起去接親的梁老師家的親戚也沒一百個人。」

    「宏亮帶去的,宏亮也在車上?」

    「嗯,這段視頻他沒下車。」

    「接親就好好接親,扮什麼黑社會?」

    「你問他。」

    「朝陽,到底怎麼回事。」

    在應對負面輿情方面,相關部門的效率高得驚人。

    韓朝陽意識到麻煩大了,哪顧得上給師兄解釋,急忙道:「瑋哥,我得趕緊向上級匯報,玲玲給你解釋,我回頭給你打電話。」

    他急,謝玲玲更急,催促道:「趕快去跟你們領導說清楚,宏亮明年還要考公務員呢,可不能因為這點事被取消報考資格。」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韓朝陽一刻不敢耽誤,火急火燎趕到警務室。

    老唐和苗海珠正好在吃飯,顧爺爺正站在接警台裡打電話,從苗海珠精彩的神情中能看出他們已經知道扮演黑社會幫人家接親,已經被群眾拍下來發到網上的事。

    「範局,朝陽回來了,主意確實是他出的,但這事真不能怪他。仁和縣一些鄉鎮的陋俗是出了名的,電視台都曝過光,如果不出此下策,主家不花四五萬冤枉錢別想把新娘子接回來,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最帥警察」剛被樹立成正面典型,周局甚至借省廳在市局警官培訓中心召開公安局(處)長會議的機會,讓他在省廳、市局乃至兄弟市縣公安局長面前露了一次大臉,結果這才過了幾天就整出這檔子事。

    範局又好氣又想笑,恨鐵不成鋼地說:「既然知道去仁和縣接親沒那麼容易,完全可以做做轄區群眾工作。老顧,這個思想工作他做不通,你絕對可以。為什麼一定要大操大辦,有點錢幹什麼不好,為什麼一定要搞那麼大排場?」

    「範局,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個思想工作別說朝陽做不通,我顧國利去一樣做不通!現在姑娘多金貴,現在的小夥子娶個媳婦多難。女方沒管梁老師家要多少禮金,甚至貼錢給孩子們買婚房,人家就這麼點要求,就想婚事辦得風風光光。」

    「現在是風光了,還被爆上了網,你說現在怎麼辦。」

    「範局,我這不是在請示匯報麼,我要是知道該怎麼辦我早當領導了。」

    埋怨誰也不能埋怨老顧,況且站在老顧的立場上,他們也是在為轄區群眾「排憂解難」。

    直到此時此刻,範局才猛然意識到顧爺爺現在是全市公安民警學習的英雄模範,但以前好像也是一個比較特立獨行的民警,也經常做出一些讓領導很頭疼的事。

    他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不能再批評他徒弟。

    範局沒辦法,只能悻悻地說:「好吧,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消除影響。」

    「範局,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不說了,我先給仁和縣公安局的領導打個電話,你們也不要在網上發佈什麼消息,到底怎麼闢謠等我電話。」

    「是。」顧爺爺放下手機,看著一臉尷尬的韓朝陽苦笑道:「幸虧發現及時,不然真會搬石頭砸自己腳。現在跟我剛參加工作時不一樣,現在個個有手機,個個能拍照能攝像,個個會上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消息傳得多快,一定要引以為戒,以後千萬別再出這樣的餿主意,千萬不能再幹這樣的蠢事。」

    「師傅……」

    「別說了,先吃飯,天塌下來有領導扛著,我就不信局裡會因為這點事處分你。」

    苗海珠冷不丁插進來,似笑非笑地說:「換作別人真難說,不過你不是別人,你是『燕陽最帥警察』,是剛榮立二等功 英雄,局領導肯定會區別對待的。」

    「什麼意思,搞得像你現在才知道似的,上級真要是追究責任,你一樣跑不掉,你是同謀!」

    「別鬥嘴了,趕緊吃飯,吃完飯朝陽還要去砂石廠呢,這算什麼事,那邊才是正事。」

    顧爺爺一鎚定音給這件事畫上了句話。

    他剛才說天塌下來有領導頂著,事實上他已經幫助頂了一把,韓朝陽感動感激,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苗海珠又好奇地問:「對了,命案有沒有進展,有沒有鎖定嫌疑人?」

    「不知道。」

    「你和吳偉就光顧著篩沙子,就沒問問進展?」

    「我倒是想問,可是我能問誰,別打聽了,我真不知道。」

    「你說你,能不能幹點正事!」

    她以半個家長自居,好像馬老師也確實拜託過她。

    朝夕相處這麼多天,顧爺爺和老唐對她的性格比較瞭解,知道她又要行駛半個家長的權力,又要開始管教韓朝陽,乾脆端起飯盆從後門去會議室吃。

    韓朝陽正鬱悶著呢,被她問得不厭其煩,沒好氣地說:「苗姐,我怎麼就不干正事了,盯著工人篩沙子一樣是工作,而且是很重要的基礎工作。」

    「我沒說篩沙子不重要,我是說你應該把握機會。」

    「把握機會,你這是搞個人英雄主義,這是工作分工懂不懂,社區民警幹社區工作,治安民警搞治安防範,破案是刑警的事,如果個個都像你這樣,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2 19:22
第三百零五章冷處理

    仁和縣又出名了,發佈視頻的網民註明了「黑老大接親」的時間、地點,從網上正在瘋狂轉發的幾段小視頻上看,也確實發生在仁和縣。

    縣領導很生氣,一接到監測輿情的幹部匯報,就給副縣長兼公安局長計玉芹打電話,要求公安局對打黑除惡專項鬥爭進行再動員、再部署,立即搞清「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的黑老大是誰,立即組織力量打擊這個涉黑團夥。

    計玉芹不相信縣裡有這樣涉黑團夥,看完視頻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團夥顯然是從外地來的,並且只是來接親,雖然在仁和縣沒幹什麼壞事,但確實給縣裡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立即給刑警大隊和交警大隊下命令,讓刑警交警立即調看幾個主要路口的交通監控,打算先搞清楚接親車隊的車牌號,再順藤摸瓜抓捕這幫涉黑分子,至少拘他們幾天,以便給上級和全社會一個交代。

    結果命令剛下達完,剛放下手機,就接到燕陽市公安局燕東分局範副局長的電話。

    曾一起參加過會議,她又是全省公安系統唯一的女公安局長,範局對她並不陌生,電話一打通就道歉。

    「……事情就這麼簡單,真不是什麼黑社會。計局,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請我們燕東區委常委、花園街工委楊書記親自打電話給你解釋。因為扮演黑社會接親的保安,全部來自花園街道的朝陽社區,全是朝陽社區義務治安巡邏隊的隊員。平時不光協助我們分局維護社會治安,也協助街道綜合執法。」

    計玉芹倍感意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範局,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這件事影響太惡劣,縣領導剛給我打過電話,現在你讓我怎麼辦?」

    「影響已經造成了,我知道這件事很難辦,但事出有因。計局,說了你別生氣,如果你堅持公事公辦,你都不需要派民警來,我幫你給朝陽社區居委會打電話,讓社區保安服務公司經理去你那兒自首。拘留也好,罰款也罷,但搞到最後下不了台絕對不會是他們,更不可能是我們分局。」

    什麼叫事出有因,還不是因為那些村民喜歡攔婚車要綵頭,不給錢攔著人家不讓走。

    你處理人家,人家肯定不會服氣,如果再把扮演黑社會的原因爆到網上,輿論又會一邊倒,仁和縣會因為這件事再次出名。

    計玉芹反應過來,緊皺著眉頭說:「範局,當務之急是消除不良影響,如果不查查,不拘幾個,你讓我怎麼跟上級交代,又怎麼給社會交代?」

    女人就是難纏!

    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事出有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還好意思說什麼交代。

    如果你們真正重視那些村民組團攔婚車索要綵頭的事,公事公辦,拘幾個罰幾個,狠狠震懾一下這種不正之風,能把主家逼到向朝陽社區警務室求助的份兒上,能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幾分鐘前,範局對韓朝陽出這個餿主意,對朝陽社區義務治安巡邏隊幹出這樣的事還有幾分不快,現在卻覺得小夥子們處理這件事的方式方法雖然不對,但確確實實是事出有因,的的確確沒更好的辦法。

    你想要交代是吧,給你交代!

    範局可不管什麼好男不跟女鬥,淡淡地問:「沒問題,你想拘幾個,我就讓他們去幾個。」

    「範局,你千萬別誤會,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

    「理解,我讓保安經理和帶隊的幾個保安班長去自首怎麼樣,現在就讓他們出發,下午5點前應該能到,5點人還沒到我負責。」

    答應得是很痛快,但語氣明顯不對。

    計玉芹反而愣住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範局,謝謝你給我打這個電話,不然我們真會當個案子去查。要不這樣,我先跟縣領導匯報一下,等會兒再給你回過去。」

    知道那幾個人不好拘了吧,範局禁不住笑道:「行,我等你電話。對了,差點忘了跟你說,朝陽社區義務治安巡邏隊在燕陽還是有點名氣的,協助我們分局乃至兄弟市縣公安局圍捕過逃犯,協助區裡維穩,還經常參與市裡的一些重大活的安保。

    我們分局前段時間有一個民警在網上走紅了,被網民譽為『燕陽最帥警察』,這個最帥警察就是巡邏隊的大隊長。在網上人氣很高,他們搞了一個微信公眾號,有十幾萬關注,比我們分局的官方公眾號運營得好,連市局乃至省廳都經常請他們推送一些警訊。」

    難怪你會親自打電話,原來「罪魁禍首」是你們分局的民警!

    計玉芹被搞得很鬱悶,同時也聽出了範局的言外之意,有一個十幾萬關注的微信公眾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那幫扮演黑社會來接親的保安有話語權。

    你處理他們,他們肯定會反擊,到時候難堪的只會是仁和縣。

    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憋屈的事,計玉芹氣得咬牙切齒,暗暗下定決心要狠剎一下攔婚車要綵頭的不良風氣,不然這樣的事甚至比這更奇葩的事都可能會再次發生。

    「喬書記,我計玉芹,情況基本搞清楚了,不是黑社會,是燕陽市燕東區花園街道一個社區的群眾要來我們縣接親,擔心被法制意識淡薄、喜歡沾小便宜的村民攔住索要綵頭,於是向該社區的一個保安服務公司求助,保安公司就派了二十幾保安,扮演成黑社會來我們縣接親。」

    又是因為村民攔婚車要綵頭的事!

    喬書記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計玉芹深吸口氣,接著匯報導:「喬書記,我來仁和工作不到一年,因為攔婚車索要綵頭發生的糾紛,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二十起,儘管我們公安局處理過幾個,但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以前只發生在鄉鎮,現在漸漸蔓延到了縣城。

    汽車站西邊的十字路口,就有一群老頭老太太專門在那兒『守株待兔』,見到有婚車隊伍駛來便湧上前去索要綵頭。聲稱不給錢就別想走,讓辦喜事的人非常無奈。一個個七老八十,我們民警別說碰了,跟他們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我覺得光靠我們公安是不行的,需要縣委縣政府下大決心。」

    仁和縣雖然不能跟沿海發達地區相比,但也不算窮,怎麼會總發生這樣的事。

    前段時間剛因為這事上過電視,今天又因為這種事被爆上網,喬書記越想越窩火,冷冷地說:「玉芹同志,雖然借結婚討綵頭在日常生活中比較常見,但那是建立在雙方自願,且雙方都高興的基礎之上。而公然在公共場所,不管認識不認識,直接堵住就要錢的行為,顯然不是討綵頭那麼簡單!

    明知對方不樂意,並且被拒絕的情況下還不依不饒,這就超越了最基本的道德底線,甚至涉嫌違法犯罪。而且這也嚴重影響我們仁和縣的對外形象,影響招商引資,影響全縣的經濟建設發展。我同意你剛才的意見,這樣吧,明天正好開黨委擴大會議,把這件事納入議程,好好研究一下。」

    「那今天的事呢?」

    「冷處理吧,也只能冷處理。」

    「是。」

    接到計局長電話,範局不是松下口氣,而是根本沒當回事。

    對仁和縣公安局「冷處理」的決定,可以說在意料之中,畢竟追究到最後難堪的只會是他們。

    接完電話,走出辦公室,正好遇到剛上樓的周局。

    聽完他的匯報,周局忍不住笑罵道:「這個臭小子,身為公安民警居然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看來高新區分局讓他呆在砂石廠篩沙子一點都不冤。 」

    「我跟老顧交代得很清楚,讓老顧好好警告警告他,就這麼一次,如果再捅婁子,非得給他個處分不可。」

    「嗯,是該敲打敲打,省得他得意忘形。」週局想想又忍不住笑道:「計玉芹這是底氣不足,只能吃啞巴虧。如果仁和縣沒那些爛事,別說你給她打電話,我給她打電話都不管用。這個女人厲害著呢,在陽壽市公安局擔任交警支隊長時不光雷厲風行,而且六親不認,連市委市政府的車都照開罰單。」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23:19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六章盤問

    韓朝陽回到砂石廠,走進作業區,掀開塑料箱的蓋子看了一眼,發現上午收穫依然不大,又沒篩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正準備蓋上,吳偉拿著筆記本快步走過來笑問:「韓老師,怎麼回來的這麼早,理大沒留你們吃飯?」

    「留了,讓在書香園吃自助餐,我倒是想蹭頓飯,結果宏亮帶隊扮演黑社會幫梁老師家接親的事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影響不好,你說我哪有心情在學校吃飯。」

    「被人爆料了?」

    「嗯,他們嚇唬村民的視頻被轉發幾千次,如果追查到警務室這麻煩就大了,只能及時匯報,主動承認錯誤。」

    許大少爺帶著一幫保安扮演黑社會幫梁老師孫子接親的事,昨晚閒聊時聽他提過。

    吳偉當時就覺得這是個餿主意,沒想到果然出事了,再想到惡劣影響已經造成,不禁追問道:「向局裡匯報的?」

    「我師傅匯報的,我師傅幫我把事扛下來了。 」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有顧爺爺在應該不會有事,別說分局領導,市局領導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其實就算追究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我只是出了個主意,又沒以巡邏大隊長身份命令他們去,這板子怎麼也打不到我頭上,甚至打不到蘇主任頭上。上級要追究只能追究老金的責任,老金連編制都沒有,他一樣沒什麼好怕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事情如果鬧大了影響真不好,上級對巡邏隊乃至社區都會有看法。」

    「聽天由命吧,不想這些了。你趕緊去吃飯,吃完飯忙正事。」

    「行,這裡交給你了。」

    剛剛過去的半天,吳偉雖然一直呆在砂石廠但並沒有閒著。

    在這兒篩沙子的徐師傅,有個侄子在常麻子的攪拌站幹活;在沙堆頂上鏟沙子的李師傅,有個堂弟在常麻子的砂石廠大門口開了個小商店。通過徐師傅和李師傅打聽到不少情況,甚至掌握了一份不是很全面工人名單。

    他懶得去外面買盒飯,三口兩口吃完早上剩下的包子,跑到砂石廠辦公室打水洗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警服,想想又從包裡取出一副三級警司警銜換上,再次回作業區跟韓朝陽打了個招呼,提著公文包鑽進110警車,打開警燈緩緩開出砂石廠。

    對於他佩戴三級警司警銜,韓朝陽見怪不怪。

    他是辦案民警,如果按規定佩戴一道拐,辦案時不是很方便,一些比較難纏的當事人會要求他出示警察證甚至執法資格證。所領導和辦案隊的民警從未把他當作一個正在試用期的新人,這副警銜是所領導給他的,也是所領導讓他佩戴的。

    對吳偉而言,這只是為了方便工作。

    在韓朝陽看來,這是所領導和所裡同事對吳偉的器重和信任。暗想儘管過去這段時間幹出不少成績,甚至榮立個人二等功,但在所裡的地位依然不如剛把警車開出去的「工作狂」,想讓所領導和所裡同事真正的另眼相待還任重道遠。

    吳偉不知道他很羨慕韓朝陽,而事實上韓朝陽也很羨慕他,他現在的腦子裡只有案子。

    匆匆趕到興勝攪拌站,把警車停在一排鋼結構的活動房前,回頭看看正忙得熱火朝天的工人們,再看看正緩緩駛進攪拌站的一輛泵車,打開側門取出公文包,跟一個從裡面迎出來的中年人問:「您好,這裡誰負責?」

    「我負責,警察同志,什麼事?」

    「我姓吳,叫吳偉,是燕東分局的民警,我們分局正同高新區分局聯合偵辦一起案件,想找你們瞭解點情況,您貴姓?」

    「免貴姓常,常立華,吳警官,進去說吧,外麵灰大。」

    「好的,謝謝。」

    夾著包走進辦公室,不等他開口常立華便好奇地問:「吳警官,你們是在查侯家康那兒死了人的案子吧?」

    「常經理,你消息挺靈通。」吳偉抬頭看看掛在牆上的管理人員照片和名字,放下包坐到辦公桌前。

    常立華打開文件櫃,取出一個紙杯,走到角落裡一邊幫他接水,一邊不無幸災樂禍地笑道:「派出所和刑警隊來問過,還給我們看過照片。雖然我們跟侯家康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雖然我們兩家關係不是很好,但人命關天,不能在這件事上落井下石,那個人我們真沒見過,不是侯家康的工人,跟侯家康應該沒什麼關係。」

    「不是侯家康的工人,就跟侯家康沒關係,常經理,你這是什麼邏輯?」吳偉起身接過水杯,似笑非笑地問。

    「吳警官,你是燕東分局的,對這一片兒的情況不是很瞭解。實不相瞞,我們跟侯家康打了二十多年交道,唱了二十多年對台戲,我們對他太瞭解了。拖欠供貨商的貨款,拖欠廠家的設備款,剋扣工人工資,連工傷都不給人家好好治。」

    常立華指指河對岸,又一臉不屑地說:「光這些也就算了,做工程他也不規矩,經常以次充好,經常偷工減料!說出來你不敢相信,橋樑、廠房這些工程應該用42.5的水泥,他敢把標號降幾個等級,給人家用32.5的,強度不夠,他這些年不知道搞出多少豆腐渣工程!」

    他們果然是冤家!

    剛才還說什麼不能落井下石,結果一開口就潑起髒水。

    吳偉看著白黑板上用水筆寫的排班表,不動聲色問:「水泥標號不過關,質檢站難道不管?我雖然沒幹過工程,但沒少去工地,不是有那種專門用於檢測的方塊嗎,混凝土強度到底夠不夠,質檢站不可能不檢測。」

    「按規定是要檢測,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給質檢站的人塞點錢,弄幾個達標的水泥塊去檢測,不達標也達標。」

    「隔行如隔山,這些我真不懂,但造成安全隱患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建議你們向有關部門舉報。」

    「吳警官,你們公安不管?」

    「我們公安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工程質量,」吳偉笑了笑,突然話鋒一轉:「常經理,您跟常立群常總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堂哥,他忙著呢,想知道什麼問我吧,我天天呆在這兒,對攪拌站和砂石廠的情況我比他瞭解。」

    「行,我就是簡單瞭解一下,」吳偉打開公文包,取出紙筆問:「常經理,攪拌站這邊和砂石廠那邊一共有多少個工人?」

    「三十多個工人,我們分得沒那麼清,攪拌站這邊忙就從砂石廠調人,砂石廠忙不過來,就安排幾個人過去幫忙。現在賣砂石料的太多,砂石廠那邊不怎麼忙,是安排幾個人去幫著裝裝車,去看看地磅。」

    「您這兒一共有幾台車?」

    「以前車多,生意最好的時候我們有車隊,現在生意不好做,只剩下兩輛自卸車和四輛泵車,其它車全是私人的,他們在外面攬到業務從我們這兒買混凝土。我們自己也有業務員,不過我們的業務員跑得全是大工地大工程,剛才進來的這幾輛攪拌車就是幫我們拉的,我們給運費。」

    「有沒有裝載機?」

    「有啊,幹我們這一行哪能沒裝載機,這邊三台,砂石廠那邊兩台。」

    「鏟車呢?」

    「鏟車沒有,鏟車我們用不上。」

    吳偉趁熱打鐵地問:「常經理,您這兒應該有員工的花名冊吧,大車小車的車牌號也應該有,請您拿給我看看。」

    這個警察夠煩人的,常立華暗罵一句,緊盯著他雙眼笑道:「吳警官,您要的這些我這兒全有,不過您要查的案子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侯家康的砂石廠死了人,你不去查侯家康,跑過來找我們瞭解這些情況到底什麼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23:19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七章 盤問(二)

    「沒什麼意思,就是瞭解一下。」吳偉敲敲桌子,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配合公安機關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常經理,您是見過世面的人,應該知道這些。」

    「好吧,我給你拿。」

    這些資料他這裡真有,只見他從文件櫃裡翻出一堆發工資和結算運費的賬本。

    吳偉接過賬本翻到花名冊那一頁,掏出警務通拍照,完了再拍車輛信息,緊接著打開筆記本,對照警務通上的照片核對上午瞭解到的情況。

    「常經理,您這兒的班是怎麼排的,能不能給我一份15號至18號的值班表。」

    「沒問題。」派出所和刑警隊的人也問過這些,常立群不認為死對頭砂石廠發生的命案跟自己這邊的工人有關,很痛快地又從文件櫃裡翻出一份記工表。

    吳偉跟剛才一樣先拍照,完了抬頭道:「常經理,裴啟民今天有沒有來上班?」

    「他上夜班,要到6點才來。」

    「他住哪兒?」

    「住在砂石廠,我們的宿舍全在那邊。」

    「今天哪幾人上白班?」

    「黑板上有,你自己看。」

    「這樣吧,您讓他們一個一個的來,我一個一個問,簡單瞭解一下,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現在生意多難做,不管哪兒都不養閒人!

    一個一個的叫來盤問,怎麼可能不耽誤活兒,常立群不樂意了,一臉不快地說:「吳警官,我已經很配合了,你要盤問我們的工人可以,但要給我一個說法,畢竟這不關我們的事!」

    「常經理,我不是要盤問,而是詢問,如果您覺得請他們來辦公室接受詢問不合適,那我只能回去辦傳喚手續,請他們去局裡接受詢問。」

    「好吧,我讓他們來行了吧,不過得搞快點,我們這忙著呢。」

    「謝謝。」

    ……

    常立群戴上安全帽出去叫人,看著一個接著一個像過堂似的被叫進辦公室,一個二十多歲的工人慌了,拉著一個剛從辦公室走出來的工友問:「三哥,警察問什麼?」

    「還不是對面的事,問15號、16號、17號夜裡誰上班,誰沒上班,問誰跟誰在一起,問河面上有沒有船,問大車和裝載機有沒有出去過。沒本事破案,竟然懷疑我們是殺人犯!」

    「你怎麼說?」

    「實話實說。」

    正打聽,一個工友走了過來,摘下口罩道:「16號夜裡我回家了,家裡就我一個人,沒人給我證明,他不會以為我是殺人犯吧?」

    「他就是問問,就是嚇唬嚇唬,就算懷疑也要有證據,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又沒殺人放火,你有什麼好怕的。」

    常立群見他們磨起洋工,臉色立馬變了,站在辦公室前指著這邊呵斥道:「嘀咕什麼,幹活!」

    小年輕不敢再打聽,急忙戴上口罩繼續幹活。

    儘管沒問到正在休息的工人,但通過兩個多小時的交叉詢問,吳偉已經圈定了幾個比較可疑的人,看著剛走進來的小年輕,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冷冷地問:「祁文力是吧?」

    「是。」小年輕回頭看看常立群,忐忑不安地點點頭。

    「15號夜裡你在什麼地方?」

    「15號……15號我休息,吃完飯看了一會兒電視就上床睡了。」

    「睡在哪兒?」

    「宿舍,在砂石廠那邊,我們這些外地的全住那兒。」

    「你跟誰住一個宿舍?」

    「裴啟民,邰世新。」

    「邰世新15號好像上夜班。」

    「對,他這半個月全是夜班,我和裴啟民上白班。」

    吳偉突然抬起頭:「常經理,15號夜裡有沒有人去砂石廠拉黃沙和石子?」

    「賬本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16號夜裡挺忙,15號夜裡一車都沒賣。」

    「這個情況很重要,一車都沒賣,您能不能確定?」

    「能!」

    「好,麻煩您出去抽根菸,我跟小祁單獨聊聊。」

    這小子該不會真有問題吧,常立群覺得很不可思議,下意識看了小年輕一眼,悻悻地走出辦公室。

    小年輕更緊張了,耷拉著腦袋不敢直視。

    他的微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就算人不是他殺的,但這件事肯定與他有關,吳偉欣喜若狂,強按捺下激動冷冷地說:「祁文力,15號你們是幾點下班的?」

    「6點,我們兩班倒,每天都是6點交接班。」

    「下班之後去哪兒了?」

    「回宿舍洗澡換衣服,然後跟裴啟民一起去橋頭飯店吃飯,吃完飯在橋頭逛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幾點回去的?」

    「想不起來了,應該是九點左右吧。」

    「一頓飯怎麼吃這麼長時間?」

    「我們不是逛街了麼,從橋頭飯店出來往北逛,一直逛到丁字路口,然後往回走。」

    吳偉記錄下時間點,趁熱打鐵地問:「回去之後幹什麼了?」

    「洗衣服,洗完衣服看電視,看了一會兒就睡了。」

    「裴啟民幾點睡的?」

    「他看得很晚,什麼時候睡的我真不知道,我當時睡著了。」

    這小子果然有問題,才問了幾句,他雙腿就不由自主的顫抖,吳偉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砰一聲拍案而起:「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說老實話!祁文力,你以為公安機關是干什麼的,你以為我會無緣無故找到這兒!」

    難道真被人看見了!

    祁文力嚇出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說:「吳警官,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對面死了人真不關我事。」

    「不關你事,那你告訴我15號夜里根本沒人去買過黃沙和石子,沒車去拉過砂石料,也沒有船給砂石廠送過砂石料,停在你們宿舍門口的裝載機為什麼大半夜啟動,並且那麼多人就你祁文力有裝載機的鑰匙!」

    「我……我是開裝載機的,不過不光我一個人會開,在這兒幹活的幾乎個個會,可能誰拿走鑰匙偷偷開著玩。」

    「還狡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老實不想說是吧,行,跟我去局裡!」

    「吳警官,真不關我事!」

    「那關誰的事?」

    警察說不定已經找過裴啟民,裴啟民說不定已經把什麼都說了,看著吳偉聲色俱厲的樣子,祁文力不敢再心存僥倖,哭喪著臉說:「吳警官,我說,我一時糊塗,信了裴啟民的鬼話。死人是我們運過去的,但不是我們殺的。要不是派出所的人來問,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被人殺死的,以為得了什麼病,病死在橋下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23:19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八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

    吳偉出去查案,韓朝陽呆在砂石場並不寂寞。

    同已經混得很熟的十幾個民工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兩三個小時過去了,正準備打電話問問吳偉查得怎麼樣,黃瑩和老廠長一起坐許宏亮的寶馬車到了。

    「朝陽,梁老師今天是真高興,知道你戒菸了,喜湮沒給你準備,喜糖給你雙份的雙份。這些菜是打包的,搞得太豐盛,後來上的菜都沒怎麼動筷子。梁老師非得讓我把這些給你帶過來,他這是沒把你當外人,知道你不會嫌棄。」

    老廠長一身酒氣,顯然沒少喝。

    韓朝陽打開塑料袋一看,整整齊齊碼了十幾個餐盒,不禁笑道:「我怎麼會嫌棄,只是太多了,這邊就我和吳偉兩個人,這麼多哪吃得下去。」

    「吃不下去慢慢吃,」老廠長轉身看看黃瑩,哈哈笑道:「浪費是最大的犯罪,你就當幫幫忙,他家今天剩菜太多,再買十個冰箱也放不下。現在人不像以前,條件一個比一個好,一吃完就走,有的沒吃完就走了,都懶得打包,有的也可能不好意思打包,反正今天剩菜多了去了。」

    「真的,標準訂得太高,上那麼多菜,根本吃不下去。」黃瑩嫣然一笑,幫著把餐盒放到靠窗的辦公室上。

    韓朝陽打開空調,透過窗戶看看作業區,轉身一邊招呼老廠長坐,一邊笑問道:「宏亮,你們全去了?」

    「怎麼可能全去,二十一個人,一去就是兩桌,人家要多花兩桌的錢。開始說好的,一個都不去,把新娘子接到市區就回警務室。結果梁老師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新郎官也非讓去,盛情難卻,我只能當代表。不過你放心,我是換上衣服再去喝喜酒的。」

    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搞笑的事,從來沒執行過如此奇葩的任務。

    許宏亮仍意猶未盡,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笑了。

    小夥子們很給力,一路「過關斬將」,不僅沒讓梁老師家多花冤枉錢,而且沒耽誤多少時間,婚禮幾乎是準時進行的,任務完成得漂漂亮亮。

    小夥子們也很講究,聽梁老師家一起去接新娘的親友說,事先給他們準備了四條喜煙,結果小夥子們就拿了四盒,並且這四盒主要是路上幫著燃放鞭炮點掉的。接親車隊還沒到御庭酒店他們就集體下車,回保安公司吃午飯,不想給梁老師家添麻煩。

    老廠長對小夥子們的表現很滿意,掏出手機笑道:「朝陽,聽說有人把接親的視頻發到網上了,以訛傳訛,說得很難聽,說什麼的都有。你放心,把新娘子順順利利接回了就是勝利,嘴長在人家臉上,管他們說什麼。梁老師知道,在婚宴上就有親朋好友看到那些微博,他一笑置之,根本不在乎。」

    「婚禮的喜慶氣氛沒受影響?」

    「怎麼可能受影響,親友們反而覺得有意思,連新娘子都覺得這個婚禮別開生面。」

    「沒受影響就好。」

    「婚禮沒受影響,你也不要擔心會受影響。你們幫這麼大忙,梁老師怎麼會連累你們,早請親朋好友幫著闢謠了。來的路上,我也在群裡發了個紅包,請大傢伙幫著轉發。歸根結底,是那邊的風氣太差,我們這是被逼上梁山,我們這是迫不得已。」

    提起這個,從中午11點半就開始刷微博的黃瑩噗嗤一笑:「現在網上的風向變了,輿論一邊倒,沒再把宏亮當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反而很同情我們。甚至有一些受害者,爆出幾段被攔在那兒的視頻,還有一路被敲詐勒索的賬單。」

    「是嗎?」韓朝陽樂了。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

    正聊得興高采烈,手機突然響了。

    韓朝陽歉意地笑了笑,掏出手機摁下通話鍵。

    「朝陽,查實了,細節現在不方便說,我這邊控制住一個,還有一個姓裴,叫裴啟民,這會兒正在常老闆的砂石場宿舍睡覺。我現在不方便過去,一出門就可能走漏風聲,你趕緊過去把人控制住,我把他的身份證信息給你發過去。」

    查實了!

    吳偉沒說清楚,韓朝陽被搞得一頭霧水,但能從語氣中聽出他此刻很急同時也很激動。

    不管是逮著殺人犯還是搞惡作劇的傢伙,對正在偵辦的這起命案而言都是一個突破性進展。

    韓朝陽一刻不敢耽誤,知道吳偉不方便細說也沒再追問,應了一聲,放下手機回頭道:「宏亮,你來得正好,開車送我去河對面,跟我一起去抓一個嫌疑人!」

    「行,走吧。」扮演黑社會接親哪有抓嫌犯有意思,許宏亮興致更足了,拉開門就往車邊跑。

    說走就走,黃瑩忍不住追到門邊問:「朝陽,這邊不是不能離人嗎?」

    「瑩瑩,要不你去作業區幫我盯會兒,你雖然沒穿制服,但你一樣是公務員,還是我們巡邏隊的義務巡邏隊員。」

    「好吧,你們小心點。」

    「大白天,能有什麼事。」老廠長對倆小夥子充滿信心,也不管他倆是去幹什麼的,背著雙手走到門口笑道:「瑩瑩,走,我跟你一起去裡面看看。」

    ……

    警情就是命令,韓朝陽一刻不敢耽誤,同許宏亮一起火急火燎趕到常麻子的砂石場。

    轎車尚未挺穩,就推門下車拉住一個剛幫一輛大車過完磅的工人問:「師傅,宿舍在哪兒,裴啟民在不在?」

    「宿舍在那邊,裴啟民上夜班,白天休息,他應該在吧。」

    「帶我們過去。」

    「警察同志,你們找他幹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快點。」

    「行,我帶你們去。」

    韓朝陽一邊跟著工人往宿舍走,一邊不動聲色拔出甩根。

    許宏亮是剛喝完喜酒過來的,沒帶任何裝備,也不知道要抓捕的嫌疑人危不危險,看看四周,跑到牆邊抄起一把鐵鍁,飛快地追了上來。

    宿舍是一排低矮的民房,門口有一個用來洗漱和洗衣服的水池子,水池邊停著幾輛電動車。

    工人指指最左邊的一個門,韓朝陽湊到窗前往裡看,透過窗簾縫隙果然看到一個人躺在裡面睡大覺,同時發現這個舊宿舍有後窗,並且沒焊鋼筋條,拉開窗口就能從後面潛逃。

    總共就兩個人,兵分兩路顯然不合適。

    韓朝陽不想夜長夢多,回頭給許宏亮使了個眼色,走到門前往後退了兩步,旋即抬起腿猛地一踹,只聽見砰的一聲,本來就不是很結實的木門被一腳踹開了。

    許宏亮扔下鐵鍬,在門被踹開的一剎那衝了進去。

    「裴啟民!」韓朝陽厲喝一聲,緊跟而上,同許宏亮一起把睡在單人床上的男子拖下床,一人攥住他一隻胳膊,把他死死地摁在牆邊。

    「啊!」

    「啊什麼啊,」韓朝陽摸出手銬,先把他反銬上,旋即揪住他頭髮,讓他轉過來,緊盯著他雙眼問:「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裴啟民。」

    「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嗎?」

    裴啟民剛才真以為在做夢,發現雙臂被扭得生疼,手腕被銬得死死的,越是掙扎銬得越緊,這才清醒過來,面對韓朝陽殺人般的眼神,語無倫次地說:「不知道,警察叔叔,您這是干什麼,我沒幹壞事,我是好人!」

    「好人,好人我能抓你?」韓朝陽不認為吳偉會搞錯,啪啪啪連拍了幾下他的臉,掏出手機撥通吳偉電話:「吳哥,裴啟民落網了,這小子不到黃河心不死,都到這份兒上還嘴硬。」

    攪拌站那麼多工人,並且常麻子的堂哥就在辦公室門口。

    吳偉剛才是真不方便出門,擔心把剛交代的祁文力一帶出門,一帶上警車,攪拌站的人就會給裴啟民通風報信,確認裴啟民已落網,他終於松下口氣,激動地說:「放心吧,不會搞錯,他很快會開口的。」

    「接下來怎麼辦?」

    「向上級匯報。」

    「向哪個上級匯報?」韓朝陽下意識問。

    露臉的機會難得,吳偉也學聰明了,低聲道:「你先把人押過來,我們一起去對面,把兩個嫌疑人押到對面砂石場再向石局匯報。」

    「行,我們先去跟你匯合。」

    「你們,除了你還有誰?」

    「宏亮,宏亮正好過來給我們送吃的,我就是坐他車來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在正好,我在攪拌站等你們,快點啊。」

    公安抓人,誰敢阻攔!

    韓朝陽和許宏亮趕到攪拌站,車停在活動房門口摁了幾聲喇叭,吳偉把祁文力從辦公室裡押了出來。見一下子抓了兩個,並且全銬上了,常立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哪裡敢阻擾,急忙跑到一邊給堂弟打電話。

    三個人押著兩個嫌疑人趕到侯老闆的砂石場,把祁文力銬在第二間辦公室暖氣片的鋼管上,由許宏亮和興沖沖跑過來看熱鬧的老廠長看押。剛落網的裴啟民則關在第一間辦公室,吳偉親自看押,並抓緊時間審訊。

    韓朝陽是二人小組的「負責人」,不管9.18專案組還是分局都只認他,所以向上級匯報的工作也必須由他負責。

    「查實了?」

    「查實了,抓獲兩名嫌疑人,其中一名對移屍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另一個正在接受審訊,好像也開口了。」韓朝陽回頭看看第二間辦公室,不無興奮地說:「石局,我們都不知道專案組在什麼地方辦案,只能把嫌疑人先帶到砂石場。」

    居然真是惡作劇,居然被這倆小子查實了,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石局越想越有意思,不禁笑道:「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辦案沒關係,你們看管好嫌疑人,抓緊時間審訊,我幫你們給高新區分局通報,估計他們很快會派人去接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23:19
朝陽警事 第三百零九章 拿下一城

    如此搞笑的事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石局正在局裡,沒急著給專案組通報,而是先向周局和政委匯報,同聞訊而至的范局一起圍坐在茶几前,打開手機免提,當著周局和黃政委的面撥通了高新區分局刑警大隊長騰吉明的電話。

    「石局,您有什麼指示?」騰大正忙得焦頭爛額,真沒心情接這個電話。

    「老藤,我們什麼關係,還您有什麼指示,你這不是埋汰我嗎?」

    「沒有沒有,我哪敢埋汰你,你是副局長,我只是大隊長,你是領導。」

    幾十歲的人了,度量還是這麼小,如果度量大一點,不可能到現在還是大隊長。雖然現在不一個單位,但以前共事過,石局對他太瞭解了,不動聲色問:「老騰,知道你忙,不開玩笑了,我就是想問問那起命案破得怎麼樣,有沒有進展?」

    騰大暗想開案情分析會時不是沒通知過,這個老狐狸找各種藉口不來,擺明了不想被拖下水,現在突然問起偵破進展,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但還是據實說道:「進展不大,被害人不是本地人,在燕陽的社會關係到現在沒查清楚。」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別著急,慢慢查。」

    「現在已經是今年的最後一個季度,換作你,你急不急?」

    「理解理解,」石局抬起頭看看局長和政委精彩的表情,隨即話鋒一轉:「對了,我們分局那兩個參與偵破的民警表現怎麼樣?」

    天天在砂石場盯著民工篩沙子,能有什麼表現!

    騰大腹誹了一句,敷衍道:「還行,不過篩到現在也沒篩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篩什麼,篩查嗎?」石局強忍著笑明知故問。

    「他們對我們轄區的基本情況不太熟悉,安排他們走訪詢問不太合適,就安排他們在砂石場盯著工人篩那堆沙子,看能不能從沙堆裡篩出被害人的手機或凶手作案使用的凶器,不是篩查。」

    「現場我去過,那堆沙子估計有上千噸,這要篩到什麼時候?」

    「石局,這是沒辦法的辦法,換作你,你一樣會安排人去篩,事實上你們篩得比我們早。」

    「這倒是。」

    「石局,你還有什麼指示,如果沒其它指示先掛了,我這邊還有點事。那麼多在外面查,這個手機也不能總佔線。」

    「又來了,我能有什麼指示。老騰,我只是覺得這麼分工不太合理,那天在現場當著駱支面我說得很清楚,我安排去的是我們分局最年輕也是最能幹的民警。好剛要用在刀刃上,安排他們盯著民工篩沙子,讓正式民警干輔警的活兒,這不是大材小用,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說來說去,原來是對安排你們的兩個民警去盯著工人篩沙子不滿。

    稀里糊塗攤上一起命案,騰大本來就窩著一肚子氣,豈能因為石局這三言兩語就調整分工,不卑不亢說:「篩沙子也很重要,並且他們對我們分局轄區的情況確實不太瞭解,現階段只能這麼安排。」

    「既然你認為這麼安排合適,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想給你通報一個情況。我們分局的兩個小夥子,對你們分局轄區的情況確實不太熟悉,但偵辦這樣的刑事案件又不是做社區工作,估計你們刑警大隊的刑警隊那一片也不是很熟悉……」

    剛才還說沒什麼好說的,結果又是一大堆。

    周局和黃政委忍不住笑了,范局更是緊捂著嘴生怕忍不住笑出聲。

    基層所隊之間有競爭,各分局之間一樣有競爭,石局怎麼可能錯過這個顯擺的機會,從政委手裡接過煙,接著道:「作為專案組的一員,他們不僅沒參加過案情分析會,不知道案情,甚至不知道專案指揮部設在什麼地方。全靠對現場的分析,對被害人屍體為什麼會被埋在沙堆進行大膽推測,並利用業餘時間小心求證。

    結果真被他們給蒙對了,北太河南岸的砂石場不是第一現場,也不是第一拋屍現場,被害人屍體之所以被埋在沙堆裡,之所以被無意中拉到高鐵站項目工地,不只是巧合並且是一起誤導你們偵查方向的惡作劇。把屍體運到南岸砂石場,並埋進沙堆裡的兩個嫌疑人已落網,剛被帶到南岸砂石場,你趕緊安排人去接手吧。篩沙子很重要,萬一沙堆裡有線索呢,他們不能總看著嫌疑人,不能因小失大。」

    惡作劇,真的假的!

    騰大一時間竟愣住了。

    「別以為我們分局真對這起命案不聞不問,我們是兄弟分局,怎麼可能不協助?知道你忙,其實我也不閒,就這樣了,如果再發現什麼線索,我會及時給你通報。」

    石局掛斷手機,周局等人再也控制不住頓時哄笑起來。

    「給我們的民警小鞋穿,結果我們的民警放了顆衛星,這就有點尷尬了。」

    「惡作劇是小韓想到的,還是……還是另一個民警想到的?」

    「小韓想到的,小吳查實的。」石局想想又忍不住笑了。

    「臭小子真是個福將,這運氣沒誰了!」周局敲敲茶几,忍俊不禁地說:「老石,以後我們分局轄區再發生大案,再成立專案組,一定要算他一個。別的不需要,就要他的好運氣。」

    「小韓運氣是不錯,不然也不會在大西北撿那麼大一個漏,不過這次不只是運氣,誰能想到有人會搞這樣的惡作劇,畢竟那是一具人的屍體,不是死貓死狗。騰吉民這會兒是很尷尬,如果換作我,我一樣會尷尬,因為我也想不到,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

    「所以說辦案時很容易先入為主,一先入為主就會鑽牛角尖,以後再發生大案,開案情分析會時要讓一線民警參加,多聽聽一線民警的想法,兼聽則明麼。」

    「是!」

    周局微微點點頭,接著笑道:「找到第一現場,哪怕只是拋屍的第一現場,這起命案就好破了。現場是我們的民警找到的,搞惡作劇的嫌疑人是我們的民警抓獲的,他們以後不好意思再說我們推諉,況且這個案子本來就應該歸他們管轄。不管怎麼樣,我們先拿下了一城,市局應該不會對我們有什麼看法,我們也用不著覺得有什麼對不起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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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