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朝陽警事 作者:卓牧閑 (全書完)

 
V123210 2017-10-18 20:23:3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8 28808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5 19:11
第二百七十章立功受獎(六)

    火線立功、火線入黨,意味著戰鬥仍在進行中。

    縣委宮書記講完話,王局宣佈儀式結束,命令各參加儀式的民警回各卡口繼續盤查過往車輛,嚴防麻黃草流入非法渠道;

    武警中隊不用參與盤查行動,在中隊長和中隊指導員組織下有序登車,回看守所繼續執勤。

    燕陽民警十五天學習交流已期滿,按縣局昨天的安排,儀式結束之後全去三樓大會議室,與龍道縣局民警開一個座談會,然後參加中午的歡送宴,吃完飯回賓館收拾行李退房,乘坐縣局聯繫好的大巴去新蘭。

    分局這邊也考慮到小夥子們吃了十五天苦,並且難得來一次大西北,晚上住在新蘭,明天自由活動。新蘭市區並不大,沒幾個景點,一天時間逛逛足夠了,後天中午乘火車返回。

    結果計畫不如變化,黃政委本想著龍道縣局可能遇到了事,不想給人家添亂,正準備跟王局打個招呼,先同範局帶韓朝陽等民警回賓館,沒想到剛送走省廳政治部和市局領導的王局突然走過來,憂心忡忡地說:「黃政委,座談會可能開不成了。」

    「沒關係,你們忙你們的,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

    「謝謝,」王局回頭看了一眼正被局ji委唐書記叫住的江立和張天詳,凝重地說:「黃政委,新營派出所出了點事,不光座談會開不成,我們還想跟韓朝陽同志談談,找韓朝陽同志瞭解點情況。」

    涉及到自己單位的民警就不一樣了。

    黃政委楞了楞,下意識問:「出了什麼事?」

    新營鄉正發生的事不是什麼秘密,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死者親屬發到網上,搞不好會搞得滿城風雨,甚至全國人民都知道。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王局深吸口氣,緊鎖著眉頭說:「新營派出所所長何平原昨晚調解過一起治安案件,當事人是一個67歲的老頭,回去之後死了,夜裡死的。死者親屬認定跟新營派出所有關,要把屍體拉到縣委縣政府要說法,幸虧駐村幹部發現及時,新營鄉的幹部把他們攔住了,這會兒死者親屬和死者的屍體全在新營鄉政府門口。」

    難怪剛才臉色一個比一個不對,原來死了人!

    黃政委大吃一驚,急切地問:「小韓參與了調解?」

    「沒有,但他當時在所裡,應該知道一些情況。」

    小夥子沒被捲進去就行,黃政委稍稍鬆下口氣,想想又問道:「人是在什麼地方死的?」

    「在家死的,死在床上,他孫女早上發現的。幸虧死在家裡,要是在死在所裡更說不清。」

    「死因有沒有搞清楚? 」

    「暫時沒有,不過老石已經帶法醫去了。」

    幹這一行,最怕遇到這種事!

    一旦爆到網上,輿論會一面倒,不明真相的網民十個會有九個指責辦案民警。就算能搞清真相,但惡劣影響已經造成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不光縣局會因此而「出名」,甚至連龍道這個大多人不知道的國家級貧困區,都會在一夜之間成為全國人民關注的焦點。

    黃政委打心眼裡不想被捲進去,可這麼一走了之跟「見死不救」沒什麼區別,面對王局滿是期待的眼神,沉吟道:「王局,你們可以找小韓瞭解情況,但我必須在現場。」

    「沒問題,謝謝。」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黃政委輕嘆口氣,快步走到範局身邊:「老范,你先帶同志們去賓館,我和小韓還有點事。」

    「政委……」

    「別問了,趕緊帶隊回賓館。」

    趕緊!

    政委居然用這個詞,範局意識到這裡並非久留之地,急忙招呼眾人上大巴車。

    黃瑩捧著獎章、證書和裝著獎金的信封,見倒霉蛋不僅沒跟過來,反而跟黃政委一起走進了辦公樓,百思不得其解地問:「範局,朝陽怎麼進去了? 」

    「他和政委還有點事,我們先走。」

    「什麼事?」

    「當然是好事,我們先上車,上車數數有多少獎金。沒想到會發現金,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下午就要走,不給朝陽發現金,難道還要給他們留個銀行卡號。」

    範局故作輕鬆開起玩笑,黃瑩不明所以,竟興高采烈地爬上車,坐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真數了起來。

    柯靜同樣不明所以,好奇地問:「俊德,簡幹事手裡拿得是什麼?」

    「檔案袋。」寧俊德也意識到氣氛不對,遙看著公安局大樓心不在焉。

    「我知道是檔案袋,龍道縣公安局的人給他的,我是問裡面裝著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這是你該管的事嗎?

    想到不跟她說個明白,她不依不饒地打破砂鍋問到底,寧俊德沒辦法,只能低聲解釋道:「是我們立功受獎的材料,獎章、證書只是個人的一個紀念和標誌,不能說明問題,主要還是檔案裡的東西。簡幹事要把這些材料帶回來塞進我們的檔案,不然朝陽的二等功和我的嘉獎組織人事部門不承認。」

    ……

    與此同時,韓朝陽同黃政委一起跟著王局走進一間辦公室。

    不光龍道縣公安局ji委幹部和警務督察在,還有縣ji委的一個幹部和縣檢察院的一個檢察官,有人做筆錄,有人攝像,韓朝陽儘管心裡沒鬼依然被眼前這陣勢搞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韓朝陽同志,不要緊張,我們就問幾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

    「是。」

    「昨晚新營派出所所長何平原同誌曾調解過一起治安案件,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請你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是,」韓朝陽定定心神,抬頭道:「昨晚吃完飯,何所準備同江立、張天詳一起送我回縣城。準備出發的時候,新營中學一個打架的學生家長到了所裡。因為歡送我,杭教導員和常警長晚上喝了點酒,李所接到村幹部匯報,一吃完飯就去全家營核實捕殺野豬的情況。

    何所可能覺得教導員和常警長喝了酒,一身酒氣不適合去調解,李所又不在家,就親自接待,親自做學生家長工作。我和江立、張天詳沒進去,我們在車上等,直到他調解完,把學生家長送走才來縣城的。夜路山路不好走,一直搞到快12點才到縣城。」

    「江立和張天詳有沒有喝酒?」察官追問道。

    「沒有。」

    「江立和張天詳都沒喝酒,他們為什麼不去調解,反而是所長親自調解?」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外行!

    韓朝陽微皺起眉頭,緊盯著他說:「江立是戶籍民警,不是辦案民警。張天詳是社區民警,雖然平時經常協助辦理甚至主辦一些案件,但對這起治安案件並不瞭解。案件是昨天中午發生的,當時所裡沒人,何所親自出的警,我跟何所一起去的。不過老人家和小女孩到所裡時,江立倒是提出去接待去幫著調解,何所說他不瞭解情況,讓他跟我們一起在車上等。」

    能不能問重點!

    縣局ji委的民警忍不住了,插進來問:「韓朝陽同志,你們在車上等,能不能看到值班室的情況?」

    「能。」

    「調解時何平原同志的態度好不好,說話聲音大不大?」

    「值班室門是開著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何所態度挺好,見老人家有些緊張,還給老人家發煙。說話聲音不大,不過說了些什麼我因為隔著車窗玻璃沒聽到,就算能聽見也聽不懂。反正聲音不大,沒拍桌子,更沒對人家動手,調解,也不可能動手!」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檢察官又問道。

    「知道,那個老人死了,在外面聽王局說的,」韓朝陽回頭看看王局和黃政委,急切地說:「檢察官同志,我雖然不是黨員,但我是民警,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會說假話!請您相信我,那位老人的死,跟何所真沒關係,他身體本來就不好,是一個小女孩攙扶著他去所裡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問題依然出在何平原身上。

    上級給他們配發了執法記錄儀,為什麼不用?

    如果有當時的視頻,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事情雖然發生在新營派出所,何平原雖然是縣公安局的民警,但現在不只是公安局一家的事,縣委宮書記和魏縣長高度重視,要求下午1點前搞清真相。

    民警有問題處理民警,民警沒問題一樣要做通死者親屬工作。

    總之,控制惡劣影響是第一位的!

    檢察官可不管韓朝陽是不是剛榮立二等功的英雄,反覆問、不斷問昨晚的細節,韓朝陽昨晚也喝了幾杯酒,哪記得具體時間,只能說了一大堆「大概」、「可能」、「左右」、「也許」……

    相比他,何平原此時此刻更委屈!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面對盤問他的ji委、督察和檢察官,淚流滿面地說:「我真沒嚇唬他,更沒動手!我跟另一個當事人家既不沾親也不帶顧,更不可能收人家好處。就算我何平原想收,他家窮得叮噹響,靠吃國家救助過日子的,又能送什麼給我,我又有什麼理由幫他家嚇唬另一家!」

    「既然你坦坦蕩蕩,當時為什麼不開執法記錄儀?」

    「我……我忘了,再說執法記錄儀內存就那麼大,就能沖那麼點電,不可能24小時開著吧。調解又不是執法,調解的又不是什麼大案子,而且我是打心眼裡為他家好。他孫子才十幾歲,還在上初二,被打的那家思想工作已經做通了,只要多多少少賠點錢,他孫子還能繼續上學,將來說不定能混出個人樣。」

    「現在的問題是人死了,」局ji委唐書記指指手機,面無表情地說:「新營鄉程鄉長看過屍體,死者親屬說沒外傷,跟你何平原應該沒什麼關係。你知道人親屬怎麼說,人說老人是被你何平原罵死的!」

    「我罵死的?」

    「你沒開執法記錄儀,沒有執法視頻。江立、張天詳全在外面沒參與調解,就算他們跟你一起參加調解,沒有執法視頻他們的話一樣沒說服力。人家現在就要調看視頻,你拿不出視頻,一個大活人進了派出所,回去之後就死了,不是你何平原罵死的也是你何平原罵死的。」

    「唐書記,我何平原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您不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有屁用!」

    唐書記砰一聲拍案而起,指指他咆哮道:「平時怎麼跟你們說的,平時是怎麼培訓的,平時又是怎麼提醒你們的?既要秉公執法也要注意保護自己,對我們這些警察而言沒有視頻就沒有真相!可是你不聽,聽不進去,不當回事,現在好了,自己看著辦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6 20:06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好人應該有好報

    組織民警來學習交流的目的已達到,所取得的成績甚至遠遠超過預期。

    黃政委不想捲入龍道縣公安局正面臨的大麻煩,ji委、督察和檢察院的人一問完就帶韓朝陽回賓館,不僅午飯都沒在縣城吃就往新蘭市趕,而且取消明天自由活動的計畫,讓簡雲平在網上改簽車票,決定乘坐今天下午5點20的火車返回燕陽。

    新蘭市區可能沒燕東區大,實在沒什麼好逛的。

    雖然昨天剛來,今天就要走,黃瑩並沒有因此而失望。參加過隆重而簡短的「火線立功」、「火線入黨」儀式之後,她這個準警嫂打心眼裡為倒霉蛋驕傲,為有倒霉蛋這個男友自豪。

    從龍道縣城到新蘭火車站這一路上,不知道打開盒子看過多少次獎章,看完獎章又捧起手機感謝親朋好友們的祝賀,回覆親朋好友們的>柯靜一樣興高采烈,忍不住湊到她耳邊問:「瑩瑩,二等功多少獎金?」

    候車室裡的旅客不算多,男士們有的陪兩位局領導去吸菸室抽菸去了,有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總之,身邊沒什麼人,不怕別人笑話。

    黃瑩抬頭看看四周,竊笑道:「5000,你家老寧呢,老寧多少?」

    「1000,嘉獎沒法兒跟二等功比,主要是個榮譽。」一共來了十幾個民警,只有三個人立功受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柯靜心滿意足。

    「不就是圖個榮譽麼。」黃瑩放下手機輕嘆道:「5000塊錢算什麼,且不說這是他拿命換來的,就這5000也不可能落自己口袋。」

    「要上交?」

    「上交倒不用,他不是在那個什麼譚家溝呆了幾天嗎,村裡就一戶人家,就一對老人和一個小孩。在山裡那幾天不光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人家還陪他一起在山頂站崗放哨,不能沒點表示。」

    「那戶人家是不是很困難?」

    「嗯,朝陽打算給他們點錢。」黃瑩頓了頓,接著道:「他學習交流的新營派出所,所長、教導員和立三等功的那個江立對他很照顧,還給我們寄了山裡的土特產,我們回去之後也要給人家寄點東西。」

    一線民警三天兩頭加班,平時顧不了家,警嫂和軍嫂一樣要把這個家撐起來。

    柯靜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舉一反三地問:「回去之後肯定要請客的,少說要擺兩三桌,一桌沒五六百下不來。哎呦,這麼一算5000不一定夠花!」

    「別說請客了,現在就有人讓發紅包。這一路上,十塊二十的紅包不知道發多少個,早知道會這樣打死也不發朋友圈。」

    炫耀是要付出代價的,柯靜越想越鬱悶,不禁苦笑道:「我也發了一百多。

    ……

    兩位女士聊得是家長裡短,在吸菸室的男士們對何平原的事感同身受,興致都不高,心情一個比一個沉重。

    「執勤執法時是要佩戴使用執法記錄儀,對違法行為進行處罰時必須全程攝錄,但何所是調解,別說他們調解時不開,我們調解時一樣不怎麼開,而且法律上也沒有執法時要帶執法記錄儀的強性條款。」

    「所以說要吸取教訓,以後我們分局民警在調解時一樣要開執法記錄儀,一樣要像處罰時那 全程攝錄。」黃政委猛吸了一口煙,繼續道:「至於法律上有沒有這方面的硬性規定,遇到這種事誰跟你講法律!」

    「老頭到底怎麼死的,可以去解剖,可以讓法醫檢驗!」

    「人家認定是被何平原罵死的,到底是不是罵死的怎麼檢驗?就算死者親屬同意法醫解剖檢驗屍體,檢驗報告出來他們也不一定認,說你們是一夥兒的,說你們官官相護。上網喊冤甚至上-訪,就這麼跟你鬧,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你搞得焦頭爛額,讓你有理也說不清。」

    「何所真夠倒霉的,他這一關不太好過。 」

    見所有人朝自己看來,韓朝陽凝重地說:「這種事何所不是第一次遇到,他不會就這麼被擊潰的。」

    「不是第一次?」黃政委下意識問。

    「不是第一次,」韓朝陽深吸口氣,解釋道:「大前天我們閒聊,聊到當警察這些年受過的委屈,何所動容了,吟著淚說過他最委屈的一件事。他當了十幾年所長,前後換了四個派出所,在定崖鄉也就是他老家當派出所時,處理過一起治安案件。

    兩戶村民因為宅基地大打出手,他開當時剛配發給所裡的警車去的,先動手並且把對方打得比較重的那一家承認了,被打的那一家有個人躺在衛生院,他們打架時有不少村民圍觀,跟昨晚調解的治安一樣,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後來呢?」範局追問道。

    「人躺在醫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醫藥費,先取證,先做了幾份筆錄,準備等人出院之後再處理。結果他回去之後,被打的那一家有隻養因為吃土豆吃太多撐死了。龍道縣的情況您知道的,家裡死了羊不可能扔,被打的那一家把羊殺了,叫上親朋好友,晚上一起吃羊肉。」

    韓朝陽抬頭看了一眼候車室方向,接著道:「其中有一個親戚當幹部,是林業局副局長,分管森林派出所,開著森林派出所的警車去被打的那家吃羊肉。結果第二天一早,何所被打人的那一家告了,還沒處理呢就告他偏袒被打的那一家,說他前一天晚上去人家裡吃過羊肉。」

    「到底有沒有去,到底有沒有吃過當事人家的羊肉,這個問題很好調查!」

    「現在說起來像個笑話,但對何所而言當時真是要命。當時剛來了一個縣ei書記,正在搞黨風廉政建設,要抓幾個反面典型,何所就這麼撞槍口上了。不是局裡調查,是ji委調查,負責調查這件事的ji委幹部可能對公安有成見,覺得民警吃完原告吃被告,一查一個準,只要查絕對能查出問題。

    就這麼帶著幾個人去村裡調查,結果一查果然查出了『問題』,村裡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說警車停在什麼地方的,何所當時是怎麼去那一家吃羊肉的,為招待何所被打的那一家去村裡小店買過什麼煙,買過什麼酒,甚至為了燉羊肉買過什麼調料。

    被打的那一家呢,發現苗頭不對,不想耽誤自己家親戚的前程。在ji委幹部詢問時,顧左右而言他,既不承認何所去吃過羊肉,也不說何所沒去。巧的是,當天晚上何所在所裡值班,現在所里民警不多,當時更少,指導員和兩個民警全回去了,沒人給他作證。

    局裡也在調查,找不到人證可以找物證,查車輛。縣局機關的警車當晚在什麼位置,各派出所、各刑警中隊和交警中隊的警車在什麼位置,最後發現其他單位的車當晚都能確定位置,就定崖派出所的警車當晚在哪兒不知道。當時警車不多,他沒去人家吃羊肉,那警車是誰開去的?」

    老何同志真不是一兩點倒霉!

    黃政府哭笑不得地問:「再後來呢?」

    「所有證據都指向他,ji委要處理,何所急了跑去找局長,賭咒發誓真沒去吃過羊肉。儘管那麼多村民指認他去吃過羊肉,儘管已經成了『鐵案』,局長想想還是決定給他個機會,親自去ji委求情,幫他爭取三天時間,讓他利用這三天自證清白。」

    可能心情不好,韓朝陽特別想抽菸,跟寧俊德要了一根,點上道:「縣領導要拿他立威,搞不好是要扒警服的。何所沒辦法,只能靠自己,跑到被打的那家求人家說實話,結果人家避而不見。後來託人請被打的那一家的一個親戚喝酒,那個親戚喝高了,酒後吐真言,說那天晚上是誰誰誰一起吃羊肉的。」

    「總算真相大白了,想想何所也真不容易!」管稀元如釋重負地輕嘆口氣。

    「真相大白有什麼用,林業局副局長被當成反面典型處理了,他被誣告的事卻不了了之。事情過了半個月,ji委始終沒給個說法。何所想想不服氣,再次去找局長,跟局長說那是定崖鄉,那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多少人認識他,惡劣影響已經造成,個個知道他吃了人家的羊肉。如果不給個說法,他以後怎麼抬頭做人,怎麼繼續當派出所長?」

    「局長怎麼說。」

    「局長讓他去找ji委。」

    「他找了嗎?」

    「找了,而且不止一次,ji委可能被他搞得不厭其煩,最後答應了他的部分訴求。由鄉政府出面,召集全鄉各村幹部和打架雙方所在的那個村的村民代表,公佈事情真相,讓誣告他的村民賠禮道歉。」

    黃政委喃喃地說:「居然管ji委要說法,難怪他幹這麼多年還是派出所長。」

    「政委,反正我覺得好人會有好報,他肯定能挺過來的,不管對方怎麼胡攪蠻 纏,也不可能擊潰他這樣的西北漢子。」

    黃政委暗想這次跟那一次不一樣,這一關沒那麼容易過,不過這些話只能放在心裡,拍拍他肩膀,故作輕鬆地笑道:「對,好人肯定有好報。朝陽,我們不光要向你學習,也要向何平原同志學習。」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6 20:06
第二百七十二章 幫忙?

    上午舉行儀式時,不僅氣氛不對,連天都陰沉沉的。

    檢票上車時天上下起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車窗玻璃,讓旅客們看不清車外。

    雖然在龍道縣公安局只學習交流了半個月,但管稀元跟韓朝陽一樣與他所在的草店派出所同行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人在疾馳的列車上,心卻在遭遇旱災的草店鄉,見外面下起傾盆大雨,下意識掏出手機給草店派出所民警打電話,想問問草店有沒有下。

    結果列車一駛出新蘭市區便開始鑽山洞,一個接著一個,有的山洞還很長。

    山洞裡沒信號,一有信號列車又鑽進一個山洞,聯繫了半個多小時才聯繫上。

    「也下了,很大,太好了,有了這場雨,村民們就不用再去買水了……」

    龍道縣的秋雨真是貴如油,他坐在車窗邊跟草店派出所的通話興高采烈地聊,韓朝陽則躺在臥鋪上跟對面的女友大眼瞪小眼。

    「怎麼了,發什麼呆?」

    「沒什麼,剛才走神了。」韓朝陽嘴上說沒什麼,心裡卻突然迷信起來,覺得這場雨是老天爺的淚。何所太冤枉太委屈,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都為之流淚。

    黃瑩不明所以,指指他放在臥鋪枕頭邊的手機:「唐曉萱給你發微信恭喜你立功,她問我怎麼回事,問你怎麼不回。」

    「她怎麼知道的?」

    「我不是發過朋友圈麼,她和詩涵全知道了,非讓我們請客。」

    她們「層次」太高,簡直高不可攀,韓朝陽拿起手機笑道:「請客啊,沒問題,理大那麼多餐廳,除了書香園隨便她們挑。」

    對花父母錢的大學生而言,理大校園裡那些餐廳的消費可能不便宜。

    但相比外面那些飯店,理大校園內的餐廳消費實在算不上高。

    想到兩百塊錢能上一大桌子菜,黃瑩噗嗤笑道:「行,你就這麼回她。」

    韓朝陽正準備回覆,車窗外一片漆黑,火車又鑽進了山洞。

    這時候,黃政委從前面走了過來,扶著臥鋪上下鋪的鋼管抬頭道:「朝陽,稀元,俊德,周局剛才特意打電話交代,明天他會親自去車站接我們,然後一起去市局。市局領導肯定會問學習交流的情況,問學習交流的心得體會,你們準備準備,別到時候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就算不去市局,分局一樣會要求寫學習交流的心得體會。

    韓朝陽連忙坐起身:「好的,我現在就想。」

    「躺著一樣能想,別起來,空間就這麼大,坐起來撞頭。」

    臥鋪三層,只有下鋪的空間大點,中鋪和上鋪的空間太小,小朋友問題不大,成年人只能躺著,別想舒舒服服坐著。

    韓朝陽再次躺下身,剛準備回應下正跟他做鬼臉的黃瑩,車窗外亮了,列車再次駛出山洞,手機也「不失時機」地響了。

    「何隊,您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一看來電顯示,韓朝陽禁不住笑了。

    何義昌同樣在火車上,回頭看看銬在臥鋪鋼管上的幾個嫌疑人,笑道:「我再忙能有你韓大忙,去大西北學習交流還忙裡偷閒抓個部督逃犯。火線立功,榮立個人二等功,恭喜恭喜!」

    「謝謝何隊,不過我只是運氣好撿了個漏。」

    「撿漏哪有那麼容易,我天天在外面跑我怎麼就撿不著。不開玩笑了,正式恭喜,你這次確實幹得漂亮。榮立二等功,回來一定要請客。」

    「請,就怕您不賞光。」

    「答應得倒痛快,你是明知道請我也不一定有時間去吃。」

    何義昌不只是在調侃,說得也是一個事實。

    一線民警作息時間不正常,且三天兩頭加班,連跟女朋友談戀愛都經常「放鴿子」,跟朋友很難像普通上班族一樣聚會。

    韓朝陽正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何義昌話鋒一轉:「給你打電話一是恭喜你立功,二是通報一個情況,另外再請你幫兩個忙。」

    「您說,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會有二話。」

    「你前段時間不是讓一個女大學生去我們中隊報過案麼,蘋果手機開機密碼被改被勒索的案子破了。你忙著抓持槍逃犯,我們一樣沒閒著,這些天跑了四個省,十一個地級市,總算搗毀掉這個犯罪團夥,抓了幾個嫌犯,跟你們一樣正在回燕陽的火車上。」

    不愧為分局最年輕的中隊長,只用了二十天就把案子破了。

    韓朝陽佩服得五體投地,好奇地問:「何隊,他們是不是黑客,他們是怎麼把手機密碼改掉的?」

    「什麼黑客,說出來你不太相信,他們初中都沒畢業。」

    何義昌再次回頭看看四個垂頭喪氣的嫌犯,看看押解嫌犯的同事,介紹道:「他們的作案手法有點類似電信詐騙,先從網上非法購買了五千萬個qq的賬號密碼,通過大海撈針的方式破解蘋果手機id賬號和密碼。而不少蘋果手機機主的id密碼設置又過於簡單,有些是名字拼音縮寫加順序數字排列,有的是名字拼音縮寫加出生年月日,有的乾脆跟qq用同一個密碼。

    他們就是這麼根據用戶密碼設置的不良習慣,以及在qq軟件設置時透露的個人信息,一個一個的試,並屢屢得手。我們和網警大隊通過銀行賬號順藤摸瓜,不知道跑了多少家銀行,腿都幾乎跑斷了,總算成功鎖定他們的位置,總算搗毀掉這條破解蘋果用戶id賬號和密碼、遠程控制手機再勒索錢財的黑色產業鏈。」

    「太好了,何隊,您真厲害。」

    「再厲害也沒你厲害,真有那麼厲害我至於打電話求你。」

    「何隊,別開玩笑了,什麼事,您儘管開口。」

    「政委和范局在不在你身邊?」

    「不在,他們好像又去抽菸了。」

    「不在身邊最好,是這樣的,局裡前幾天剛佈置了個任務,就算我不說你回去之後一樣會知道,讓我們推廣分局的微信公眾號。我們經偵平時跟群眾接觸的少,那麼多關注任務讓我們怎麼完成。不完成又不行,跟工資掛鉤的,現在好像是個任務都跟工資掛鉤。

    你是最帥警察,有那麼多粉絲,跟群眾的關係又好,我們這點任務對你來說小菜一碟。等會兒發幾個二維碼給你,請你的粉絲和你們警務室轄區的群眾掃一下、關注一下。不用多,完成任務就行,回頭我請你吃飯,不用你請我。」

    居然有這樣的事!

    如果只要是民警全有任務,天天坐辦公室、平時不怎麼接觸群眾的機關民警怎麼辦,就算把所有親朋好友都發動起來也不一定能完成。

    韓朝陽忍不住笑了,邊笑邊說道:「何隊,我又不是明星,哪有那麼多粉絲,不過我會盡力的,如果關注的任務不是很多,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肯定沒問題,第二件事還跟微信有關,我們中隊老楊的千金參加了一個什麼評選,需要在微信上投票。望女成鳳,你應該能理解。他愛人這些天因為這事快瘋了,一天給他打七八個電話。我微信好友不多,能發動的全發動了,紅包都幫他發了兩百多,結果名次還是不理想。

    等會兒把投票的鏈接給你發過去,投26號楊子琪,千萬別投錯,這個票數是越多越好。這件事如果能幫我辦成,不光我要請你吃飯,老楊兩口子都要請你。」

    韓朝陽被搞得哭笑不得,暗想有沒有搞錯,我好歹也先後抓獲過兩個殺人犯,並且剛榮立個人二等功。搞到最後在你們心目中我依然只能幹幹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依然只能給你們幫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忙。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20:21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休息不了

    回來的運氣比去的時候好,列車不僅沒晚點,甚至提前十五分鐘抵達燕陽火車站!

    一下車,能明顯感覺到氣溫變化。

    在龍道縣交流時要穿外套,在燕陽只能穿襯衫,哪怕已經是傍晚,來接眾人的客車依然要開空調。

    周局果然親自來接站,興致很高,一路談笑風生,韓朝陽被問得很不好意思,同時又有些納悶,本以為是去市局,結果客車開到一個非常非常熟悉的地方,開進燕陽市公安局警官培訓中心。

    剛考上警察公務員新人要在這裡進行三個月的培訓,在職民警要定期來接受業務培訓,晉陞警銜時要來培訓,連各分局的輔警都要輪流來參加培訓。

    有大操場,有集體宿舍,有大食堂,有招待所,有餐廳,甚至有一個靶場。不光市局的民警輔警來此培訓,市局的一些會議在此舉行,連省廳的一些會議及培訓也會安排在這裡。

    總之,這個不再是警校的警校並不冷清,一年不知道要召開多少次會議,不知道要進行多少期各類培訓。

    跟著周局走進招待所大堂,看到大堂裡的牌子眾人才知道省廳有一個會議在培訓中心召開,市局有一個培訓班今天開班,下午舉行的開班儀式。

    市局常務副局長在這裡參加省廳的會議,事實上週局今天也在這裡開會的,市局政治部主任剛出席完開班儀式,幾位局領導決定在此接見滿載而歸的韓朝陽等燕東分局民警,甚至讓餐廳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同志們,坐,渴了先喝口水,喝飲料也行,別拘束,別不好意思。」

    政治部主任微笑著招呼小夥子們坐,市局楚副局長和周局正站在門邊興致勃勃地打電話。

    「方廳長,我們市局去龍道縣公安局學習交流的民警回來了。對對對,就是幫新蘭市公安局抓獲部督逃犯,被兄弟省廳記個人二等功的『最帥警察』!安排在蘭花廳,剛坐下,您不來怎麼開始,好好好,謝謝謝謝。」

    「陶主任,我燕陽市局楚振江,我們市局去大西北交流的民警回來了,下午給您匯報過的,剛給方廳長匯報,方廳長說馬上過來……」

    「梅局,方廳長和陶主任馬上到,坐得下,我們準備了四桌!」

    「寧局,蘭花廳,就等你了!吃過了少吃幾口,不能喝不喝,好好好,快點啊。」

    楚局忙著給正在樓上的省廳領導打電話,周局則給同時參加會議的兄弟縣局公安局一把手打電話,邊打邊回頭看看非常爭氣的幾位部下。

    黃政委和範局終於意識到頂頭上司為什麼把小夥子們接到這裡,二人禁不住笑了。

    韓朝陽不是傻子,豈能不知道市局和分局領導的良苦用心,既激動興奮又覺得有些不自在,覺得像動物園裡的猴子,接下來要被許多人圍觀。

    黃瑩同樣不自在,偌大的餐廳裡就她和柯靜兩個女的,想到馬上會有很多領導進來,急忙起身跟簡雲平換位置,同柯靜一起坐到角落裡去了。

    「別緊張,等會兒領導問什麼就說什麼,」範局不太放心,又叮囑起坐在他身邊的韓朝陽。

    這時候,兩位身穿短袖襯衫的中年領導在楚局、周局陪同下微笑著走進餐廳,韓朝陽、管稀元等民警在黃政委和範局示意下起身迎接。

    「老周,介紹一下。」

    「是。」周局走到黃政委剛讓開的位置,指著部下介紹道:「方廳長、陶主任,這位就是我們分局花園街派出所民警韓朝陽同志,在剛結束的學習交流活動中,先同學習交流單位的一個民警共同發現公安部a級通緝犯的行蹤,隨後全程參與了新蘭市公安局組織的大搜捕……」

    這個餐廳其實是一個多功能廳,把餐桌撤掉換成辦公桌椅就是一個小會議廳,前面有一塊幕布,頭頂上有投影機。

    沒想到周局準備得比想像中更充分,一個民警居然在放ppt。

    隨著他的介紹,幕布上出現了一幅幅大搜捕時的圖片,崇山峻嶺,地形複雜,能通過圖片直觀地感受到搜捕一個潛逃進林區的逃犯有多忙不易。

    「逃犯不僅販毒,不僅在兩年前的收網行動中開槍拒捕,潛回李家窯之後又殺害兩人,影響極為惡劣。為將其抓捕歸案,西甘省廳、新蘭市局及龍道縣局組織了七百多名幹警和武警官兵展開搜捕,另外還動員了三百多名幹部群眾。

    一千多人,聽上去很多,但搜捕範圍更大,地形又那麼複雜,並且方圓幾公里只有一戶退耕還林搬下山、後來又偷偷跑回山裡的農戶,所以警力還是很緊張。不管是不是去交流的,只要參戰就要堅決服從搜捕指揮部指揮,韓朝陽同志沒叫苦叫難,接到命令後立即趕到譚家溝西南一點五公里處的山頭上設立觀察哨。」

    周局指指幕布上的照片,又回頭看看很爭氣的部下,接著道:「為完成上級佈置的任務,韓朝陽同志在山頂堅守了四天五夜,吃喝拉撒睡全在山頂,並且只有等剛才提到的偷偷跑回山裡的農戶,其實是一個老人和 個小孩,給他送水送飯的時候才能抓緊時間打個盹……」

    看著圖片,聽著介紹,尤其看到最後這幾張渾身是血的照片,真有股身臨其境之感,真能感受到當時的驚心動魄。

    這麼感人的事蹟,這麼大的戰果,要是在燕陽或省內的任何一個地方,上報公安報幫他申請記個人一等功都沒問題,結果只記了一個二等功。

    方副廳長很是為小夥子惋惜,不過那是人家的「主場」,並且因為這件事對方給省廳打過招呼,同一個事蹟只能獎勵一次,現在再說這些沒任何意義。

    但不管怎麼樣,小夥子這次不僅給燕陽市局長了臉,一樣給燕省公安長了臉!

    方副廳長同樣高興,緊握著韓朝陽手感嘆道:「小韓同志,你那一頓亂棍打得好,打得漂亮,打出了燕陽市公安局乃至我們燕省公安打擊違法犯罪、維護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決心!打出了燕陽市公安局乃至我們燕省公安恪盡職守、奮不顧身、臨危不懼的良好形象!」

    「謝謝方廳長表揚,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是啊,人民警察為人民,既然穿上這身警服,遇到危險我們不上誰上?」

    ……

    介紹完韓朝陽,周局接著介紹獲得嘉獎的管稀元,介紹同樣獲得嘉獎的寧俊德。

    十二個民警去大西北學習交流,三個民警立功受獎,這說明什麼問題,這說明燕東分局乃至燕陽分局極具戰鬥力!

    周局高興,市局楚副局長和政治部謝主任一樣高興。

    廳領導都給出那麼高評價,被周局拉來的兄弟區縣公安局長只能表示祝賀,只能看著周局和黃政委出盡風頭。

    從撿漏到現在,韓朝陽先後被不下二十位領導慰問表揚過,不誇張地說已經「麻木」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心裡只想著什麼時候可以開吃。

    好在領導們好像全吃過飯,聽完介紹,表揚了幾句,合完影,象徵性敬了一杯酒,便相繼找各種藉口走了。

    周局沒走,不過周局是本單位領導,眾人沒什麼好顧忌的,像餓死鬼投胎一般猛吃,結果因為吃得太猛,後來上的菜又吃不下去了。

    「多吃點,別不好意思,現在又沒外人。」

    「周局,我飽了,真吃不下去。」

    「我也飽了,周局,真飽了。」

    「還有這麼多菜,不吃掉浪費。」

    黃政委非常清楚周局最見不得浪費,不禁笑道:「周局,不會浪費的,這個任務交給朝陽,等會兒管服務員多要幾個餐盒打包帶回去。巡邏隊有小夥子值夜班,朝陽是大隊長,出一趟遠門不能什麼都不帶,正好帶點菜回去給小夥子們加餐。」

    「好,就這麼辦。」

    周局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突然想起一件事:「差點忘了,按計畫要給你們放兩天假的,小韓,你不利用這天假期回去看看,你打算等會兒回警務室?」

    「報告周局,我倒是想回家看看,但我回不去。」

    「怎麼回不去?」

    「理大明天開學,新生老生明後天報到,蔣部長給我打過電話,問我什麼回去。就算他不打電話,我今晚一樣要趕回去準備準備。」

    「學校開學,新生報到,你準備什麼?」周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臉不解地問。

    「學校開學人比較多,現在的大學生自理能力差,許多新生是家長送來的。我打電話問過師傅,我師傅說附近的賓館旅社半個月前就被預訂一空,學校也考慮到沒訂到房間的家長和一些家庭條件比較困難的家長捨不得住賓館,準備讓家長們在室內體育館、圖書館打地鋪。

    這涉及到人口管理,只要住在學校的全要登記,保衛處不一定忙得過來,我們警務室乃至巡邏隊都要去幫忙。還有一些家長是開車送孩子來的,交通尤其停車一樣要考慮到。另外我們想藉新生入學、老生報到的這個機會,開展遠離傳銷、理性消費遠離網上借貸、個人隱私保護和個人安全防範方面的宣傳。」

    空蕩蕩的校園,一下子湧進上萬人,治安壓力可想而知。

    周局反應過來,很欣慰很高興地說:「對,新生入學、老生報到是很重要,你辛苦一下。小黃,也請你多理解多支持,這兩天假我給你們留著,到年底一起補休。我親自給劉建業同志打電話,春節不要排小韓的班,讓你們跟家人一起過個團圓年!」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20:21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四章又是野豬

    人真的很奇怪,在飯店感覺吃得很飽,怎麼也吃不下去,結果一到家就餓了。

    好在打包回來好多菜,取出幾盒用微波爐熱一下,同專門趕來的教導員許偉忠、副所長康海根,等候已久的顧爺爺、蘇主任、老唐、苗海珠、許宏亮、謝玲玲、老金、李曉斌、鄭欣宜、小康,以及今晚不值班但一直等到現在的陳潔,在居委會一樓會議室又擺了一大桌。

    「瑩瑩,獎章要收好,軍功章裡有你的一半。」

    「放心吧,丟不了。」黃瑩噗嗤一笑,又獻寶似的從包裡翻出一袋野豬獠牙。

    許偉忠樂了,忍不住笑問道:「朝陽,逃犯不是只打死一頭野豬讓你撿了個漏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獠牙!」

    「一頭野豬隻有兩根獠牙,被逃犯打死的那頭野豬的獠牙在另一個包裡,這些是後來龍道縣為控制野豬數量經上級林業部門同意捕殺的野豬的獠牙。」

    「上級同意捕殺的?」

    「嗯,一共捕殺500頭,不能殺少更不能殺多,多捕殺一頭都要追究責任。」

    打獵啊,想想就好玩!

    許宏亮好奇地問:「朝陽,你有沒有獵殺幾頭?」

    「我就打死一頭,」提前捕殺野豬的事韓朝陽就興奮,興高采烈說:「野豬會跑,不能碰它們的時候成群結隊出來毀壞莊稼甚至傷人,可以捕殺它們的時候卻找不到,我跟著『打豬隊』在山裡轉了兩天,好不容易發現兩頭。真是皮厚肉糙,見它衝過來連開三槍都沒打死,最後還是『打豬隊』的幾個村幹部用鐵叉叉死的。」

    「你有沒有打中?」

    「打中了,打中兩槍,只是沒打中要害。」

    一看手裡的獠牙就知道野豬有多麼狂暴,許偉忠低聲問:「朝陽,如果村幹部沒叉住怎麼辦,這也太危險了。要是沒叉住被野豬拱傷,那這個笑話就鬧大了,沒傷在逃犯手裡,結果因為捕殺野豬受傷。」

    「打豬隊人多,而且是有備而去。以前有村民被野豬拱傷甚至咬傷,主要是猝不及防,主要是不敢動它們。保護動物,它拱你沒事,你要是打死它就麻煩了。」

    「也是,以前山裡有那麼多猛獸,現在哪有?」顧爺爺回憶起當年,放下杯子笑道:「我上學時還經常在報紙上看到哪個地方有老虎,被群眾打死了,湧現出一個打虎英雄。人的創造力多強,破壞力也強,要不是國家重視野生動物保護,那些野生動物早被趕盡殺絕了。」

    「野豬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

    康海根深以為然,放下筷子心有餘悸地說:「朝陽,聽說你抓獲一個持槍的公安部a級通 緝犯,我們不是高興而是擔心害怕,持槍逃犯而且是有開槍拒捕打傷民警前科的逃犯,想想就怕人。你這次是運氣好,但運氣不可能總這麼好,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要小心點。」

    「謝謝康所關心,我以後會注意的。」

    對韓朝陽等民警而言許偉忠和康海根是領導,對鄭欣宜而言不是。

    她暗想當黃瑩面說這些合適嗎,她說話也沒任何顧忌,又調侃道:「我說豬豬俠,野豬幫你那麼大,幫你立那麼大功,你還對野豬大開殺戒,還吃野豬的肉,你對得起野豬嗎,你不心痛嗎?」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是不知道野豬禍害過多少莊稼,傷過多少群眾。那是國家級貧困縣,當地政府沒錢,群眾因為野豬遭受損失又得不到補償,不知道多痛恨野豬。林業部門給新營鄉的150頭捕殺計畫,鄉里組織的『打豬隊』只捕殺了6頭,另外幾十頭全是村民們捕殺的,還有幾十頭捕殺計畫沒完成。」

    韓朝陽嘴上解釋著,心裡特鬱悶,一晚上他們盡聊野豬,能想像到以後只要提到榮立二等功的事,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野豬!

    正鬱悶呢,蘇主任居然又提起野豬。

    她放下獠牙,好奇地問:「朝陽,野豬是幾級保護動物?」

    「這我真不知道,只知道野豬是三有動物。」

    「三有,不是三級?」

    「真是三有,在新營派出所我看過林業部門和深林公安的文件,上面說野豬是什麼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

    ……

    他們錦聊野豬,插科打諢調侃小師弟。

    苗海珠笑而不語,心裡卻非常佩服小師弟,再想到他上中學時的樣子,發現他這些年變化好大。

    就在韓朝陽被野豬這個話題搞得不厭其煩時,許教導員突然道:「朝陽,分局下達了一個推廣分局微信公眾號的任務,同時要求我們所裡也要把微信公眾號搞起來,月底考核驗收,主要驗收關注數量。而且任務包幹到人,一個民警一個二維碼,有沒有完成任務,在後台能看到。」

    有沒有搞錯,又是這事!

    韓朝陽被搞得啼笑皆非,不等領導往下說就一口答應道:「許所,這個任務交給我們警務室吧,正好明天理大新生老生報到,大學生個個有手機,個個用手機上網,請他們掃一掃、關註一下,完成任務應該沒什麼問題。」

    有「最帥警察」在,以後這樣的任務根本不要擔心完不成。

    許偉忠笑了,正準備表揚一下,老唐苦著臉說:「朝陽,我們所裡也有任務,鮑所因為這事今天給我打三個電話。納入績效考核,跟工資掛鉤,不完成不好。」

    「沒問題,大不了發動群眾,請王廠長他們幫幫忙。」

    不在內容上做文章,這麼推廣管用嗎?

    就算人家不好意思拒絕關註一下,也不一定會看,甚至有人轉身就取消關注。

    黃瑩雖然在街道上班,但依然不喜歡這種近乎形式主義的工作,冷不丁問:「蘇姐,理大開學,新生老生加起來估計有兩三萬,巡邏隊的公眾號要不要推廣一下。」

    「當然要!」

    蘇嫻已經通過推送「生活信息」嘗到了甜頭,不無得意地笑道:「我們早準備好了,明後兩天安排二十名隊員去理大協助朝陽維持秩序。連遠離傳銷、遠離網上借貸、防範電信詐騙那些宣傳海報上都有我們巡邏隊>許偉忠忍不住問:「蘇主任,你們的微信公眾號現在有多少關注?」

    「現在六萬多,我們爭取兩個月內搞到十萬。」

    六萬關注,太厲害了,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許偉忠很是羨慕,暗暗下定決心要充分利用「最帥警察」的優勢,把所裡的>這時候,剛才吃完去警務室換另一個巡邏隊員值班的小康走進會議室,扶著門框說:「顧警長,韓大,理大保衛處章主任來了,陪一個學生家長過來的,說是報案。」

    「教導員,康所,師傅,你們繼續吃,我去看看。」

    「朝陽,你剛回來,還是我去吧。」

    「沒關係,我回來就感覺像是在放假,再說人是章主任送來的,我不去不好。」

    許偉忠和康海根不知道章主任是誰,顧爺爺和蘇嫻非常清楚,人家是理大校衛隊長,是理大義務治安巡邏大隊教導員,換言之,人家是小夥子在馬路對面的搭檔。

    顧爺爺覺得韓朝陽去接待最好,欣然笑道:「去吧,去看看怎麼回事。」

    「朝陽,我跟你一起去。」想到警務室裡有一個真正的義務巡邏隊員,黃瑩立馬追了出去。

    「瑩瑩,等等我。」涉及到理大學生,謝玲玲這個名義上的輔導員,事實上的音樂教師,覺得有必要去看看。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20:22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失蹤失聯(一)

    可能考慮到理大終究是新園派出所轄區,韓朝陽這個駐校民警並非真正的駐校,老唐也從後門跟進了警務室。

    章金海同一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坐在接警台前,跟他們一起來的中年夫婦不願意坐,也不讓張貝貝倒水,很焦急、很緊張、很期待地緊盯著從後門進來的韓朝陽等人。

    「朝陽,回來了?」

    「剛回來,剛到警務室,章主任,怎麼回事。」

    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跟眼前這位也無需客套,章金海起身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們理大土木工程學院14屆學生祝有為的家長,這位是小祝他們班輔導員華玉剛。」

    難怪看上去這麼眼熟,原來是理大的輔導員。

    韓朝陽跟華玉剛微微點點頭,走到學生家長面前笑道:「我姓韓,叫韓朝陽,是燕東分局中山路接警平台民警,也是理大的駐校民警,您二位怎麼稱呼,您二位有什麼事?」

    「韓警官,我叫祝澤安,這是我愛人馮素梅,我家有為聯繫不上了,十幾天沒給家打電話,他手機怎麼打也打不通。這不是要開學嗎,我們不放心,跑過來一問他又不在學校,華老師不知道他在哪兒,暑假沒回家的同學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一個大活人就這麼不見了……」

    「您先別急,坐下說,慢慢說。」

    韓朝陽剛打開執法記錄儀,老唐就很默契地準備做筆錄。

    華玉剛欲言又止,章金海顯然認為這不關學校事,悄悄捅了捅他胳膊,學生家長沒注意,韓朝陽看得清清楚楚,不動聲色問:「老祝,您兒子暑假沒回家?」

    「沒有,我……我家條件一般,他很懂事,說是跟同學一起留在市裡打工,剛開始隔三差五給家打個電話。我們想著都這麼大人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也就沒放在心上。眼看快開學了,要交學費和住宿費,我們給他打電話,準備把錢存進他的銀行卡,結果怎麼都打不通。」

    現在的孩子,也不太讓家人省心了!

    韓朝陽暗嘆口氣,追問道:「他手機號多少?」

    「這個。」祝澤安急忙遞上手機。

    韓朝陽乾脆用他的手機撥打,結果手機裡傳來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韓警官,開始不是無法接通,開始是停機,我想著他是不是打工沒賺到錢,沒錢交電話費,就幫他交了一百。」

    「知不知道他打什麼工?」

    「他說幫一個公司跑業務,推銷酒。」

    「華老師,您有沒有問過班上的同學,有沒有人跟他一起利用暑期打工,有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問過,老祝一找到我,我就挨個打電話幫著問,我們班上是有兩個學生跟他一起在春安市場的一個搞酒水批發的商行打過工。業務沒那麼容易跑,天還那麼熱,這兩個學生跑了幾天就不願意幹就回家了,回去之後沒怎麼跟祝有為聯繫,不知道祝有為在哪兒。」

    「老祝,你們有沒有去過你兒子打工的那個菸酒批發商行?」

    「去過,去找過老闆,老闆說他幹了不到一個月就跑了。他以為我們是去要工資的,說什麼沒幹滿一個月,沒完成基本任務,既沒給我家有為工資,也不知道有為去哪兒了。」

    老祝手機裡有他兒子的照片,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小夥子,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一些,並且遺傳基因強大,身材跟他父親高大。

    這麼一個成年人而且是大學生,能出什麼事。

    韓朝陽覺得有些奇怪,想想又問道:「手機打不通之前,他有沒有管家要錢?」

    「沒有,」老祝收起手機,用帶著濃濃口音的普通話說:「放假時他說身上有一千多,那個酒水批發老闆雖然沒給他工資但包吃包住。」

    「華老師,祝有為有沒有談女朋友?」

    「沒有,我們班女生少,我們學院都不多,如果真談了,我不可能不知道。」華玉剛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想現在的女孩多現實,祝有為既沒顏值又沒錢,找女朋友哪有那麼容易。

    「qq和微信呢,他可能不用。」

    「他有qq有微信,我們試過,給他發信息,一直沒回。」

    手機打不通,qq和微信聯繫不上,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失蹤失聯了,想想是挺蹊蹺的。

    韓朝陽回頭看看老唐,又問道:「華老師,他在校期間的表現怎麼樣?」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尤其當著學生家長面,但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

    華玉剛又偷看了張貝貝一眼,直言不諱地說:「祝有為很聰明、很活躍,學院不管組織什麼活動,他都積極參加。學習成績剛開始挺好,後來……後來跟化工學院的宋亞平搞到一塊去了,在學校裡做生意,推銷這個推銷那個,可能被推銷得不厭其煩,班上的同學不太喜歡跟他玩。」

    在學校裡做生意,這樣的同學韓朝陽也遇到過。

    專門「殺熟」,確實很煩人。

    事實上不光他遇到過,黃瑩和張貝貝同樣見怪不怪,老祝夫婦卻非常尷尬,看著眾人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個宋亞平能不能聯繫上?」

    「能,章主任帶我們去找過他,他也不知道祝有為去哪兒了,章主任不相信還看過他手機,確實很久沒聯繫。」

    「他們不是一起做生意的嗎,怎麼不聯繫了?」

    「朝陽,宋亞平那小子在我們學校是個『名人』!手機、電腦、化妝品、運動鞋、包……幾乎沒有他不賣的,不但推銷商品,還代理電信業務,在學校幫人辦手機號。去年好像還幫駕校,幫外面的公考和考研培訓機構招生。跟搞傳銷一樣到處招人,到處發展下線,搞到最後就他自己能賺到錢,別人都賺不到錢。」

    提起那傢伙章金海就頭疼,補充道:「他從這個宿舍竄到那個宿舍,甚至偷偷溜進女生宿舍推銷化妝品,搞得太誇張太過分,學院和我們保衛處不知道找他談過多少次,但他又沒犯多大錯誤,考試從來沒掛過科,拿他沒辦法,只能指著他早點畢業,早點滾蛋。」

    韓朝陽好奇地問:「賺了很多錢?」

    「他下半年大三,在學校做了兩年生意,到底賺了多少錢不知道,就知道他買了一輛二十多萬的轎車。前段時間後勤處招標,他甚至準備承包新校區的幾個小吃檔。要不是發現及時,差點讓他得逞。」

    真是個人才!

    他不應該報考理大化工學院,應該去報考商學院。

    韓朝陽服了,也意識到跑題了,注意力再次轉移到老祝夫婦身上:「老祝,你先別急,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才報到,大後天才開學,他說不定……事實上他很有可能會給你們打電話要學費,很可能會自己回來。我們呢,肯定不會不聞不問,會幫你們留意,會想方設法幫你們找,一有消息就給你們打電話。」

    站在這兒讓警察怎麼找,老祝還是比較明事理的,再三拜託了一番才跟華玉剛走出警務室。

    「現在這些大學生,跟我們那會兒真沒法比,」章金海拍拍接警台,輕嘆道:「現在的高中教育也有問題,高中老師說得最多的是什麼,一是好好學習,努力衝刺;二就是堅持堅持再堅持,堅持到大學就可以玩了。大學是玩的地方嗎,是談戀愛的地方嗎?」

    問題學生不少,排查朝陽村外來人口時不就排查出一個涉嫌搶劫的大學生麼。

    韓朝陽能理解章金海的心情,一邊登陸內網,一邊說:「現在的問題是一個大學生失蹤失聯,如果明後兩天不來報到,他父母肯定比現在更急!」

    「幸虧是暑假,不然麻煩大了。」

    只要學校沒責任,你當然不要擔心。

    韓朝陽不想跟他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沉吟道:「他沒談女朋友,也不太可能被人騙去搞傳銷,同樣不太可能因為還不上網貸而跑路,身上又沒多少錢,他能去哪兒,他能出什麼事?」

    老唐放下鼠標,冷不丁來句:「沒前科,沒被處理。」

    「怎麼就不可能身陷傳銷?」想到前段時間有個女大學生身陷傳銷的新聞,黃瑩忍不住問。

    「他沒管家裡要錢,也沒騙親朋好友和同學去搞傳銷。」

    「這倒是,」黃瑩想了想,舉一反三地說:「如果身陷網貸,他會拆東牆補西牆,網貸公司和那些討債公司肯定會給他家打電話,甚至會騷擾老師同學。」

    「所以說很蹊蹺。」

    「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張貝貝輕聲問。

    「正在查,」韓朝陽點點鼠標,一邊瀏覽平台上關於認屍方面的信息,一邊凝重地說:「他是男生,人高馬大的男生,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朝陽,老唐,你們慢慢查,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新生報到,學校那邊一大堆事呢。」

    「好,我送送你。」

    「別送了,又不是外人,謝老師,明天見。」

    「明天見。」一直保持沉默的謝玲玲嫣然一笑,目送走章金海,緩緩坐到張貝貝身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20:22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失蹤失聯(二)

    接下來幾天是警務室最忙的時候,理大學生祝有為失蹤失聯不是一件小事,但現在也只能由老唐上報新園街派出所,只能先按照失蹤人口查找。

    送走章金海,送走剛吃好的許教導員和康所。

    韓朝陽佩戴齊單警準備,同顧爺爺、老唐、苗海珠一樣各帶三名巡邏隊員開始巡邏。

    明天學生報到,人家不可能明天才來,能明顯感覺到中山路上的車和人比平時多。有打車過來的,有坐公交車來的,有家長開車送孩子來的,周圍的大小賓館旅社生意從未如此好過。

    顧爺爺負責檢查路南邊的賓館旅社,不是查什麼在逃人員,而是想提醒那些來自邊遠地區、經濟條件不少很好的家長和學生,注意保管好個人財物。

    老唐和苗海珠負責中山路北的賓館旅社,新園街派出所在中山路這一段的轄區比朝陽社區熱鬧,賓館旅社、洗浴桑拿、客廳酒吧等場所比路南多,所以需要兩個人。

    韓朝陽則在中山路上巡邏,負責六院至理大南門這一段。

    見張貝貝居然跟著上街,黃瑩立馬回宿舍換上特勤制服,氣喘吁吁跑回來跟韓朝陽、許宏亮、李曉斌、小康及唯一穿便服的張貝貝一起巡邏。

    「……送孩子來報到的是吧,隆德酒店很近的,不用打車。」韓朝陽打量了一眼拖著行李箱站在家長身後的女孩,轉身指指六院方向:「前面第一路口左拐,往北走200米左右就能看見,酒店大門朝西,樓頂有個大燈箱,很顯目。」

    「謝謝。」

    「不客氣。」

    剛給這一家指完路,只見一個家長帶著一個戴眼鏡的孩子從理大走了出來,把行李箱擱在大門東側,一邊跟保安攀談一邊掏出手機查詢什麼。

    守在理大門口的出租車司機一擁而上,爭相拉客,把人生地不熟的那一家人搞得焦頭爛額。

    今晚出來就服務群眾的,不等韓朝陽開口,許宏亮便迎上去問:「幹什麼幹什麼,人家需要打車不用你們拉,不需要打車你們拉也沒用。」

    「我們就是問問,問問不行?」

    「你個臨時工真當自己是警察,保安都沒說什麼,你跑過來充什麼大尾巴狼!」

    現在有網約車,出租車生意不好做,但生意再不好做也不能這樣。

    韓朝陽豈能眼睜睜看著好兄弟受辱,走到他們面前,冷冷地問:「說什麼呢,說誰是臨時工,說誰充大尾巴狼了?」

    肥頭胖耳的司機意識到邊上的那個是「偽軍」,眼前這個應該是「正規軍」,立馬咧嘴大嘴嘿嘿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開個玩笑。」

    跟他們能說什麼,真要是警告他們,說不定會「惹禍上身」,說不定會被他們要求出示警察證。

    沒轉正,沒授銜,韓朝陽拿他們沒轍。

    緊盯著他們,看著他們散去,這才拍拍正氣得咬牙切齒的許宏亮胳膊,走到司機們剛才圍著拉的這一家人面前:「你好,你們是不是以為今天可以報到,是不是沒地方住?」

    「警察同志,我們知道明天報到,通知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們在網上查過,知道學校有招待所,沒想到房間全滿了,這事怪我,應該早點預訂的。」

    真是馬大哈,也不想想送孩子來報到的不光你們,書香園就在校園裡,住在書香園最方便,不提前半個月預訂怎麼可能有房間!

    韓朝陽回頭環顧著四周,低聲道:「同志,這附近的賓館估計一樣客滿。」

    「是啊,看了幾家,全沒房間。」

    「讓你早點訂,你不聽,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現在怎麼辦。」學生的媽媽窩著一肚子火,又埋怨起她愛人。

    黃瑩噗嗤一笑:「您別急,附近沒有其它地方有,您慢慢搜,在網上訂好再打車過去。」

    「謝謝,剛才那些出租車司機真搞得我暈頭轉向。」

    ……

    大半夜校園外熱鬧,校園內同樣熱鬧。

    主校區這邊有一萬多師生,對商家而言就是一萬多消費者。

    包括幾大通信運營商在內的一些跟學校已經達成協議的公司,正加班加點在裡面設置展台展位。提前報到的學生志願者,正在掛迎新的橫幅標語。一些已經在附近住下的新生,對這所接下來要學習生活三四年的校園非常好奇,拉著家長一起過來夜遊。

    做學生生意的小商小販等了兩個月,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地攤、小吃攤一個挨著一個,從市六院西邊的路口一直延伸到朝陽橋,擠佔了大半個人行道。許多攤主從理大還是理工學院時就在這兒擺攤設點,新園街道綜合行政執法大隊拿他們沒轍,執法人員只能沿路提醒他們再往裡面擺擺。

    韓朝陽帶著眾人來回轉了兩圈,又回到公交站牌邊。

    爬上電動巡邏車,坐在車上觀察前面那個兩手空空在等公交的小年輕。

    「老公,喝不喝水?」

    「不渴,你喝吧。」

    回到自己的「地盤」上,跟女友一起巡邏,韓朝陽感覺真像放假,扶著方向盤,心里美滋滋的。

    張貝貝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兒,暗想這女人也太肉麻了,居然當這麼多面稱呼老公,剛下意識別過頭裝著沒聽見,黃瑩突然問:「貝貝,官司打得怎麼樣?」

    「打了一半,他們慫了。」

    「慫了?」

    「他們知道打不贏,我也不想跟他們耗,庭外和解了。」

    「怎麼和解的?」

    回想起剛剛過去的這二十天,張貝貝很鬱悶很沮喪,靠在車窗邊幽幽地說:「我給她們姐妹倆一人十萬,江二虎純屬無理取鬧,一分也不會給。不但不會給他錢,他還要把房租補給我。」

    在這個問題上黃瑩是對事不對人,一臉不解地問:「明知道她們打不贏,你為什麼給她們錢?」

    「誰會嫌錢多,我也不想給。就算嫌錢多,我寧可捐出去也不會給她們。庭外和解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不跟她們和解,這個官司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官司一天不了,我就一天拿不到拆遷補償。」

    如果房產的歸屬權有爭議,並且法院正在審理中,那麼她還真拿不到錢。

    江小蘭、江小方兩姐妹出了名的不講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把她們逼急了,她們真會把官司打到底,就算一審敗訴也會上訴,反正她們有的是錢,已經拿到婆家這邊的拆遷補償。

    張貝貝跟她們不一樣,人窮志短,手裡沒錢怎麼跟她們耗。

    黃瑩反應過來,想想又問道:「江二虎會把房租補給你嗎?」

    「已經給了,」張貝貝苦笑著解釋道:「我的拆遷補償款在拆遷公司那兒,他家拆遷補償款一樣在拆遷公司。他不給這個官司就跟他打下去,而且百分之百贏,法院可以強制執行,可以直接從拆遷公司賬上劃。」

    「那拆遷公司是以什麼標準給你補償的?」

    「還是以前那個,本想著把戶口遷過來,我求過村幹部,挨個請村民代表,人家也願意幫忙。結果村裡這邊沒問題,派出所那邊卡住了,說村裡的戶口早被區裡凍結了,村裡開的證明沒用,居委會開的證明才管用。」

    「找蘇姐啊,蘇姐能不幫你忙?」

    「找過,蘇主任說上面有規定,這個證明不能開,就算開了也沒用。」

    你也不想想,如果讓你變成朝陽村的村民,就要多給你一百萬補償,領導們什麼事沒遇到過,怎麼可能讓你鑽這個空子!

    韓朝陽暗嘆口氣,忍不住回頭問:「那你一共拿到了多少補償?」

    「三百八十六萬,要給她們姐妹倆二十萬,到我這兒就三百六十萬。」

    「這麼多!」

    「我有門面房,江二虎開飯店的那幾間房子。」

    「拿到嗎?」一夜之間變成百萬富婆,黃瑩真有那麼點羨慕,

    「拿到了,工作組讓下週一前搬,這兩天正忙著找房子呢。」

    想到上級對朝陽村的拆遷政策,黃瑩又問道:「你不打算回遷?」

    「回遷當然好,比市價便宜兩百一平米,可以挑好戶型,回遷之前還有租房的補助。但我不想跟江小蘭、江小芳住一個小區,所以就沒要。」

    黃瑩奇怪的是她沒要回遷房,韓朝陽奇怪的則是另一件事,一臉不解地說:「補償款都已經拿到手了,你沒必要再留在這兒,這裡人生地不熟,拿著錢回老家多好!」

    「拿補償款之前不讓我把戶口往這兒遷,現在可以遷。為了把戶口遷過來,我已經遷過一次了,不想再折騰。而且我老家是小縣城,回去也沒什麼意思。」

    剛剛過去的幾個月,她遇到甚至要獨自面對那麼多事,能想像到她此刻有多累。

    韓朝陽正想問問她接下來的打算,警務通突然響了。

    「喂,您好,請問您哪位?」

    「韓朝陽同志嗎?」

    「是,我是花園街派出所韓朝陽。」

    「韓朝陽同志,我是燕中分局刑警四中隊顏斌,我剛看到你上傳的照片,你要找的這個祝有為我見過,我還處理過。涉嫌盜竊,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幹的,因為證據不足只能讓他走。這小子很狡猾,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把身份證和手機扔了,然後一問三不知,跟我們裝傻充愣,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姓祝,叫祝有才,還是個大學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9:04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分工明確」

    剛才還擔心那小子會不會出意外,結果確實讓人很意外。

    借黃瑩和張貝貝去六院上廁所的機會,韓朝陽給許宏亮和李曉斌通報起「案情」。

    「他那段時間幾乎每天晚上都去宏福飯店吃麵條或吃蛋炒飯,因為天天去,跟小飯店老闆、老闆娘、服務員混熟了。8月1號是宏福飯店交房租的日子,7月30號下午老闆娘準備了兩萬多現金,錢放在包裡,包放在小吧檯裡,晚上吃飯的人多,一忙就沒顧上把包放好。」

    韓朝陽習慣性摸摸鼻子,接著道:「那天晚上他去了,服務員清楚地記得他在吧檯邊站了好一會兒,等上人的那一陣忙完,老闆娘突然想起包沒放好,突然想起包裡有兩萬多現金,等她想起來回吧檯一看,發現包沒了。」

    「祝有為幹的?」

    「服務員說雖然當晚有很多客人,但在吧檯邊轉悠的就他一個。」

    「刑警隊是怎麼找到他的?」李曉斌低聲問。

    「不是刑警隊找到他的,是老闆在買菜的路上遇到的,揪住他不鬆手,撥打110,巡警趕到現場,瞭解完情況,直接把二人送到燕中分局刑警四中隊。 」

    許宏亮很難把一個勤工儉學的大學生跟一個小偷聯繫起來,沉吟道:「案發當晚,小店生意那麼忙,光憑服務員的一面之詞,就認定是他幹的未免太牽強。」

    「問題是他之後的表現太可疑,身上沒手機、沒身份證,在接受刑警詢問時裝傻充愣,連真實姓名都不說,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毫無疑問,他是不想讓公安找到學校。

    許宏亮反應過來,追問道:「後來呢?」

    「涉案金額兩萬多,肯定要追究刑事責任,但沒證據,前科人員指紋庫裡又沒他的指紋,甚至連他姓什麼、叫什麼,家住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刑警四中隊沒辦法,關了他24小時,讓他走了。」

    「絕對是他幹的,他是做賊心虛,擔心刑警追查到學校,所以躲起來避風頭。」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現在怎麼辦?」許宏亮扶著車窗問。

    「沒證據,刑警都拿他沒轍,我們能拿他怎麼樣,再說他人在什麼都不知道。」韓朝陽緊盯著理大南門,冷冷地說:「他不老實交代真實姓名,說明他還是很想繼續上學的。這件事先放一放,說不定他很快會現身。」

    「現身之後呢?」

    「盯著他,如果不再伸手算他運氣好,要是敢再作案,那他就沒上次那樣的好運了。」

    「學校這麼大,怎麼盯!」

    「辦法總會有的,今天太累了,早點休息。」

    ……

    正如之前預料的一樣,接下來半年中山路綜合接警平台會非常忙。

    等晚上吃了兩頓看見烤魷魚又餓了的黃瑩買了兩串魷魚,正準備去警務室跟師傅、老唐及師姐打個招呼回去休息,分局指揮中心下達指令,讓去高鐵站工地出警。

    換作平時,接處警這麼嚴肅的事是不能帶家屬的。

    但今晚不是平時,並且黃瑩穿著一身特勤制服。

    韓朝陽一刻不敢耽誤,讓張貝貝先回去,旋即打開轉向燈載著三人穿過中山路,從朝陽村中街抄近路趕到工地。

    兩輛拉渣土的大卡車停在路邊,一個司機在焦急的打電話,一個司機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正蹲在車邊觀察輪胎。

    「誰報的警?」

    「我,我報的警。」矮個子司機直起身,用手機上的手電照著輪胎急切地說:「警察同志,您看,這肯定是人扎的。不光我車胎被紮了,我哥的車胎也被紮了,誰這麼缺德,我招誰惹誰了!」

    李曉斌打開手電,許宏亮很默契地幫著拍照。

    韓朝陽俯身看看癟的車胎,再走到後面看看另一輛,旋即站在兩輛大車中間,借助後面大車的大燈,打開文件夾,一邊詢問一邊做筆錄。

    「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高個子司機指指斜對面的小飯店,苦著臉說:「不到12點,城管不讓我們把渣土往外拉,我們就在對面吃了點東西,回來一看,車胎被紮了,還幾個胎一起扎!我們一天多少費用,而且不是每天都有活兒幹的,這不是坑人麼!」

    兩輛大車,共有7個車胎破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況且一看輪胎上的痕跡就知道是人為的。

    韓朝陽放下文件夾,一邊示意李曉斌進去找工地負責人,一邊問:「邵老闆,今晚有幾輛車來拉渣土?」

    「十一輛,我們來早了。」高個子司機看著正給修理廠打電話的弟弟,氣呼呼地說:「我算什麼老闆,我就是一開車拉活的,拉一車土拿一車的運費,我能得罪什麼人!」

    周圍沒攝像頭,最近的有攝像頭的路口在一點五公里外。

    高鐵站工地剛開始挖基礎,工地的基礎設施都沒搞好,更不用說安裝監控了,大半夜去哪兒找扎胎的人,韓朝陽只能先問問情況。

    「裡面的土石方工程不是你們承包的?」

    「我們哪承包得了這麼大工程,我們是跟莊老闆幹的,莊老闆也是從大老闆手裡包的活兒。就算大老闆搶了生意、得罪了人,他們也該去找大老闆麻煩,跟我們這些幹活的人使壞算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存在因果關係。

    誰會無緣無故扎車胎,而且一扎就是七個,並且大車的車胎那麼硬,不是有備而來就真鬼了!

    對司機而言只是車胎被紮了,給他造成了經濟損失。

    對韓朝陽而言這不只是車胎被扎那麼簡單,這影響到高鐵站建設工程,影響到燕陽的經濟建設。總之,只要跟高鐵站沾上邊兒的就不是小事,就必須第一時間上報。

    事實證明,所裡對這件事確實重視。

    今晚值班的顧所聽完匯報,當機立斷地說:「小韓,你們先保護好現場,再找幾個人問問,我給梁隊和吳偉打電話,請他們趕緊過去。」

    「是! 」

    「邵老闆,等等,車胎等會兒再卸,辦案民警馬上到,他們到了之後要勘查現場要取證。」

    損失已經造成了,如果再不抓緊時間補胎,怎麼把損失彌補回來?

    高個子司機追悔莫及,暗想早知道這樣不如不報警,苦著臉懇求道:「韓警官,補胎的師傅也馬上到,他開車來的,車上什麼工具都有。現在卸,等他到了就補,下半夜還能拉幾車,等你們勘查現場,等你們取證要等到什麼時候。」

    「很快的,配合一下。」

    正說著,一輛大平板車拉著一輛挖掘機開了過來。

    車上跳下一個小夥子,不無好奇地看了眾人一眼,旋即跑到工地大門邊指揮倒車。就在他們忙著把挖掘機開下來之時,前面又有了燈光,只見一輛輛拉渣土的大車浩浩蕩蕩駛了過來。

    韓朝陽意識到土石方工程的大部隊到了,下意識掏出警務通看看時間。

    高個子司機很焦急,一邊帶著剛跳下車的中年人去看車胎,一邊在發動機轟鳴聲中跟中年人訴苦。許宏亮不管那麼多,就這麼守在他們兩兄弟的大車邊。

    汽車尾氣特難聞,工地灰塵又大,黃瑩趕緊爬上巡邏車,關上車窗。

    韓朝陽不能怕環境污染,確認許宏亮在保護現場,見李曉斌同一個戴藍色安全帽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立馬迎上去問:「您好,請您貴姓?」

    「免貴姓葉,葉志國。」

    「葉總,您是今晚的負責人?」

    「算是吧,什麼事?」

    「承攬土石方工程的隊伍是不是您找的?」

    「韓警官,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二公司就負責土建,而且只負責一部分。土方工程是總公司發包的,跟我們二公司沒關係,我只負責看著他們挖,挖什麼地方,挖多大,挖多深。」

    韓朝陽有些失望,不過並不意外。

    現在搞基建全是這樣,總承包估計一個工人都沒有,全是坐辦公室的,說難聽點是層層分包,說好聽點是分工明確,專業的活兒交給專業隊伍去幹。

    問了也是白問!

    韓朝陽暗想既然你們分工明確,我們一樣分工明確,梁隊和吳偉馬上到,這些事讓梁隊和吳偉頭疼去吧。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9:05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沒常識

    梁隊和吳偉來得很快,跟韓朝陽打了個招呼,簡單問了事主幾句,便蹲在車邊觀察起被扎的幾個輪胎。

    「很專業,很從容啊。」梁隊冷不丁來了句,旋即直起身問:「朝陽,有沒有去附近問問,有沒有人看到過扎胎的這幫傢伙。」

    「就問過司機和工地保安,沒去周圍問其他人。」

    梁隊暗想眼前這位不管立多少功依然是個菜鳥,不禁笑道:「趕緊安排幾個隊員去問,肯定有目擊者,肯定有人見過扎車胎的這幫傢伙。」

    「這幫傢伙,梁隊,您是說不是一個人作案,這是一個團夥。」

    「到底是學音樂的,不懂常識!

    梁隊走到警車邊,扶著車門解釋道:「你應該沒見過大車爆胎,不知道扎這種車胎的後果,氣壓很大,就這麼扎會爆炸的,爆炸威力相當於一顆手榴彈。不光會發出巨響,扎胎的人都可能非死即殘。」

    韓朝陽真不懂,將信將疑地問:「可是7個胎被紮了,一個胎也沒爆。」

    「這說明作案的傢伙不是外行,知道就這麼扎很危險,他們是先放氣再 胎的。放氣需要時間,而且要同時放7個胎的氣,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梁隊笑了笑,接著道:「司機就在對面吃飯,工地裡有那麼多工人,他們不可能想不到會被人發現,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怕被發現。」

    「先放氣再扎胎,明目張膽作案!」

    看著韓朝陽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吳偉同樣覺得好笑,轉身看看正同匆匆趕來的修車師傅一起卸輪胎的兩個司機,低聲道:「他們運氣好,嫌疑人走了之後他們才發現胎被紮了。如果早點回來,發現有人正在扎他們的車胎,不但車胎一樣會被扎,估計還會吃大虧,來得可能不只是我們,可能還有120。」

    沒想到扎胎也是一個技術活兒!

    韓朝陽意識到疏忽了,急忙道:「我這就組織隊員去問。」

    「不好意思,讓你一回來就要熬夜。」

    「沒關係。」

    ……

    梁隊和吳偉不是不願意去走訪詢問,而是有更重要的工作。

    韓朝陽也不覺得配合辦案隊工作有多忙委屈,爬上巡邏車立即呼叫離得較近的一中隊、二中隊和三中隊,組織巡邏隊員走訪詢問附近兩公里範圍內這會兒依然開著門的臨街商戶。

    黃瑩幫不上忙,現在也顧不上幫忙,正靠在椅背上接老媽的電話。

    「理大開學,新生老生報到,他一大堆事,明天、後天都回不去。你們也別過來了,他現在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行,等忙完這兩天再回去。現在還在外面,有兩輛大車的車胎被紮了,應該用不了多久,現在有人接手了……」

    就在黃瑩接完黃爸黃媽電話,又開始接剛打進來的馬老師電話時,梁隊的推測得了驗證,二中隊巡邏隊員小郭匯報正在東明小區南側小吃攤看電視的一個民工見過扎車胎的傢伙。

    梁隊和吳偉正在工地辦公室詢問承攬土石方工程的莊老闆,韓朝陽先打電話匯報了一下,隨即爬上巡邏車直奔東明小區。

    小飯店門口果然坐滿晚上睡不著的民工,吃夜宵的很少,看電視的挺多。

    可能考慮人多才有人氣,正忙著接待幾個吃夜宵的出租車司機的老闆也不趕他們走,韓朝陽一眼就看到了小郭,跳下車走上去問:「誰是目擊者?」

    「我,我看見了。」

    不等小郭開口,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民工扔掉菸頭站起身,揉著臉氣呼呼地說:「公安同志,我真看見了,十幾個人,全小年輕,全帶著傢伙。我從邊上過,就看了一眼,一個平頭就衝上來打了我一巴掌,讓我別多管閒事。」

    十幾個人!

    韓朝陽大吃一驚,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打開文件夾拿起筆問:「全帶著傢伙,帶得什麼傢伙?」

    「鎬把,拿著鎬把指指這兒,敲敲那兒,耀武揚威,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一看就知道是黑社會。」

    有沒有搞錯,轄區居然跑了一幫黑社會!

    韓朝陽怒了,緊盯著他問:「有沒有看見他們奔哪兒去了?」

    「我……我沒敢多看,他們人多,遇到這種事只能自認倒霉。」

    「他們有沒有交通工具,你經過那兩輛大車時有沒有看見其它車輛?」

    「沒注意。」

    「他們中有沒有特徵比較明顯的,比如穿什麼樣的衣服,留什麼髮型,身上有沒有紋身? 」

    民工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比劃著說:「我……我就對打我的那個有點印象,小平頭,個兒不高,穿黑色的汗衫,這兒有個疤,有這麼長,很怕人。」

    「再想想。」

    「公安同志,我真想不起來,我就從邊上過了一下。」

    「別急,慢慢想,如果你再見到他,能不能認出來。」

    「能。」

    「能就好,對了,你是一個人出來的,還是跟別人一起出來,有沒有其他人見過他們?」

    「沒有,我是一個出來的。」

    「好吧,再耽誤你一點時間,麻煩你跟我去現 再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什麼,另外我同事也想問問你。」

    「我不去!公安同志,我一個小老百姓哪敢得罪他們,如果被認出來,他們肯定會報復的,我有老婆孩子,我兒子正在上大學,我要打工給兒子賺學費,不能去,我真不能去。」

    看到他,聽到他說的話,韓朝陽不由想起正在幫自己還房貸的父母。

    他不是膽小怕事,他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要對整個家庭負責,他不敢更不能出事!

    韓朝陽微微點點頭,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老鮑,幫幫忙,跟我一起去看看,等會兒你坐在車上,別下來,他們看不見怎麼會認出你,再說他們早跑了,也不可能看見你。」

    「萬一沒跑呢,萬一有人在附近望風呢?」

    「你在哪個工地干?」

    「碧水新城。」

    「這就是了,你又不在高鐵站工地干。附近這麼多工地,那麼多工人,就算認出來他們去哪兒找你。放心吧,沒有危險,不會出事的,而且配合公安機關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19:05
朝陽警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調解」

    綜合接警平台內部排了一個班,今夜是老唐值班。

    把鮑師傅送到工地,老唐的電話到了。他問清楚這邊的情況,確認不需要過來換,就一個勁兒催韓朝陽早點去休息,因為理大那邊明天會非常忙。

    這是工作分工,再不回去休息明天沒精神。

    韓朝陽也不矯情,跟梁隊、吳偉打了個招呼,先把許宏亮和李曉斌送到警務室,然後同女友一起「公車私用」,一直把巡邏車開到教師宿舍樓下。

    梁隊和吳偉不知道要搞得多久,今夜同樣無眠的還有遠在幾千里之外的龍道縣公安局新營派出所長何平原。

    縣ji委牽頭的工作組,經過兩天全面細緻的調查,情況基本搞清楚了。

    可以確認老人家不是何平原「罵死」的,何平原在整件事中沒任何過錯,但死者親屬不依不饒,新營鄉的十幾幹部直到此刻仍在維穩。

    死者親屬的工作做不通,縣領導沒辦法,竟要求王局和紀政委來做何平原的工作。

    三人一根接著一個根抽菸悶煙,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政委剛才旁敲側擊了近半個小時,何平原始終埋著頭保持沉默。

    縣領導正在等消息,在死者親屬家維穩的新營鄉幹部正等著幫他們「調解」,王局不想再耽誤時間,更不想夜長夢多,把打火機往茶几上一扔,啪一聲嚇了精神一直恍惚的何平原一跳。

    「平原,雖然沒有調解必須開執法記錄儀的硬性規定,但作為一個派出所長,作為一個老民警,你應該非常清楚上級為什麼給你們配發執法記錄儀。明明有,你不開,結果把事情搞成有理說不清,可以說你也是有過錯的!」

    「王局……」

    「聽我說完,」王局拿起手機看看時間,陰沉著臉說:「因為這件事,縣委專門組建工作組,新營鄉黨委、政府把其它工作放到一邊,把精力全放在維穩上,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在幫你擦屁股!這件事不能再拖,拖下去會影響工作,也會夜長夢多。」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王局反問了一句,直言不諱地說:「關鄉長私下跟死者的大女婿談過,死者的大女婿說他那兩個舅子想要二十萬。財迷心竅,居然想發他們老子的死人財!獅子大開口,要求太過分,別說二十萬,十萬也沒有!」

    終於快說到點子上了,紀政委不失時機問:「王局,如果請新營鄉的同志再幫著做做工作,能不能給個三五萬,把問題解決掉。」

    「我給關鄉長打過電話,關鄉長正在幫我們規勸,爭取五萬解決問題。」

    何平原不是韓朝陽那樣的菜鳥,豈能聽不出兩位領導一唱一和 言外之意,豈能不知道不出血死者親屬會蠻不講理、沒完沒了的糾纏,而局裡乃至縣裡最怕的恰恰是他們鬧。

    參加工作幾十年,不知道調解過多少矛盾糾紛和治安案件,沒想到居然有需要別人幫助「調解」的這一天。

    何平原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窩囊,恨不得拍案而起,來一句勞資不干了。

    然而,這只能想想而已。

    當這麼多年警察,對這身警服、這份工作真有感情。

    況且人到中年,一氣之下辭職,不當警察又能幹什麼?

    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前年在縣城買的房到現在房貸都沒還清,方方面面的因素決定了他不能意氣用事,只能忍,一忍再忍。

    「王局,政委,我聽組織的。」何平原深吸了一口氣,哽咽地說:「但我前年剛買房,買房花不少錢,裝修又花不少錢,讓我一下子捧五萬,我捧不出來,我沒這麼多錢。」

    一個正科級的派出所長,拿不出五萬現金,在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說出去別人真會當笑話。

    但龍道縣不是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而是國家級貧困縣。幹部工資不僅不高,甚至直到前些年才能按月足額發放。

    至於灰色收入,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山裡人口就那麼多,鄉政府所在地白天都看不見幾個人,別說歌廳、舞廳、桑拿、洗浴等娛樂場所,甚至連旅社都沒有,許多群眾連二代身份證都不願意辦,誰會給民警送錢,民警又能有什麼灰色收入!

    王局相信他一下子捧不出五萬,事實上也不想讓他掏錢解決這件事,可是局裡一樣沒這筆經費,縣裡更不可能出這筆錢。

    縣領導態度明確,說得很清楚,已經給這件事定了性,不然也不會說「這麼多人幫他擦屁股」這番話。

    王局一樣覺得這個公安局長當得窩囊,抬頭看看紀政委,淡淡地說:「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沒關係,我和政委幫你想辦法。上次去市局開會,聽局領導說我們公安又要漲工資了,五萬塊錢,多大點事,慢慢還就是了,關鍵是你的態度。」

    我的態度……!

    何平原很鬱悶、很憋屈,起身擦了一把淚,哽咽地說:「王局,政委,對不起,我給組織添麻煩了,我出去給我愛人打個電話,跟她解釋一下,問問她家裡有多少錢。」

    「平原,跟你愛人好好說。」

    「知道,她應該能理解的。」

    不為部下考慮的領導不是好領導,看著他心灰意冷的樣子,王局心裡特不是滋味兒,拍拍他胳膊,意味深長地說:「平原,你的為人我們是瞭解的。我和政委至始至終相信那個老頭的死與你無關,至始至終相信你是一個好同志。賠錢不意味著你真錯了,出這件事前你是我們龍道縣公安局新營派出所所長,以後你依然是!」

    或許在別人看來王局這番話是場面話,但何平原非常清楚這番話的份量。

    遇到這樣的事,上級首先考慮的是消除不良影響,至於誰對誰錯只能放在第二位。

    換句話說,儘管他何平原沒做錯什麼,但這個派出所長是別想再幹了,就算幹也要換一個派出所。可是不管換到那個派出所,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看來老人家的死肯定與他有關,以後不管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王局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不調整職務,而作出這樣的決定是要頂著壓力的。

    「謝謝王局,謝謝政委。」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何平原總算感受到了一絲溫暖,扶著門框,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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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