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交鋒 作者:可大可小 (全書完)

 
V123210 2017-10-23 20: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89 11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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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交鋒

【作者概要】:可大可小,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軍事 > 諜戰特工

【內容簡介】:

  在一般人眼中,他是平庸、無能、貪婪,甚至有些愚蠢的警察。因為他,經常行動失敗,多次無意洩露了重要情報。但他交遊廣泛,善於溜鬚拍馬和鑽營,是軍政不倒翁。在日偽眼中,他忠誠、可靠。而在軍統的眼中,他是人才,也是功臣。其實,他一直受我黨領導,是一名堅定的革命戰士,一名傑出的地下情報工作者!在地下工作中,力挽狂瀾,立下了不朽的功勛!

【其他作品】:《後手》《天才雜役》《古玩人生》《誤入官場》、《南宋一統》、《重生1978》、《睡龍》《一個天才的平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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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17
交鋒 第一章 出任務

    一九三九年六月二十一日,農曆五月初五,端午節。天色陰沉,空中飄著毛毛細雨,放眼望去視線模糊,街道上的人都只能看個大概。被戰爭摧殘、經常被轟炸的古星市,到處都是斷垣殘壁,雖是傳統佳節,可市場蕭條,街上正常營業的店舖不過十之五六,行人更是稀少。

    可該上街活動的,還是必須出去。戰爭再殘酷,人也必須得活下去。在古星市雨坪區東南方向的一片民宅,走出一位穿著黑色警服的年輕警察。他寬闊的額頭,兩道濃眉微微皺起,鼻樑挺直,棱角分明的雙唇緊抿。此人叫朱慕雲,是古星警察局保安處的一位普通巡警。

    現在的巡警,集現代巡警、片警和城管的職責於一身。人力車三輪車要管,小商小販要管,街面巡查要管,別人家婚喪嫁娶也歸他們管,幾乎凡是街面上的都歸他們管。交通疏導、協查案件,甚至抓捕抗日分子,都能看到巡警的身影。

    朱慕雲懶洋洋的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嘴裡嘟嚷著一句「糟腥天氣」,返身鎖好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壓了壓警帽,沿著屋簷小跑著衝進巷子裡。

    「1、2、3……66。」朱慕雲心裡默唸著,當他數到66的時候,就知道到巷子口了。從開始穿警服的那一天起,他每天上班的時候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從巷子口到前面的無名粉店還有三十七步,到警察局還有4785步。朱慕雲上班的速度是每一秒走兩步,而巡邏的時候,平均一秒走一步。

    「雲哥,今天我送你吧?」剛到巷子口,一輛黃包車突然奔了過來,停在朱慕雲的身邊。車伕也很年輕,瘦削的臉上掛著笑容,一臉期盼的望著朱慕雲。他叫三公子,大名江群,只是從他記事起,就很少有人會提起他的大名。

    「端午節你還出什麼車,趕緊回去,晚上我買點粒子,再稱兩斤豬頭肉回來。」朱慕雲望了三公子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低聲說道。

    如果光聽名字,誰也不會想到三公子竟然會是一位黃包車伕。頭上雖然戴著斗笠,身上披了塊塑料布,但下半身卻快濕透了。小時候,三公子的父母希望他能過上錦衣玉食的公子哥生活,但誰能想到,成年後的三公子卻只能當苦力。

    「下雨,坐車的人才多呢。要稱豬頭肉的話,當然得是美味餐館。」三公子年紀比朱慕雲還要大兩歲,去年RB人轟炸古星,他的家沒了,家人也死光了。要不是遇上朱慕雲,現在的三公子早就成了一杯黃土。

    「到前面一起吃米粉。」朱慕雲依然不上車,他早就與三公子約法三章,早上自己堅決不坐他的黃包車,晚上去夜校時,可以讓三公子送。他其實早就想買輛自行車,但以現在的薪水,再存一年也未必能買得起。

    「今天有事沒?」三公子沒有再堅持,跟著朱慕雲到了前面街角的無名粉店。但奇怪的是,兩人進去後,卻背靠背分坐在兩張桌子上。三公子看了旁邊一眼,壓低聲音,問。

    朱慕雲是警察,三公子這個黃包車伕,自然就義不容辭成了他的免費探子。市面上有什麼風吹草動,甚至朱慕雲需要查明的店舖和人員,他在拉腳的時候,都能順便打探。只要是朱慕雲吩咐的事情,三公子寧願不拉客,也要幫他做好。

    「長塘街又新開的幾家鋪子,你有時間注意一下,特別是那家曉陽照相館。回春藥鋪那裡,也不能放鬆。」朱慕雲想了想,這樣的年歲,還有人跑來古星新開照相館,實在讓人奇怪。

    朱慕雲雖然只是巡警,但也需要對街面上的情況瞭解清楚。特別是在他的一畝三分地內,大小事情,他都得清楚。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會讓人替自己瞭解情況。像三公子這樣的人,他有數個之多。

    朱慕雲覺得,自己知道的情況越詳細,面對任何情況就更有把握。這不但是他的職責,也漸漸成了他的習慣。如果自己轄區內有哪家的情況他沒掌握,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但這樣會讓他花費巨大的精力和時間,朱慕雲所有的精力,也幾乎都放在摸排上面。要不是有三公子這些人幫他,恐怕到現在他連兩成情況都摸不出來。

    「你放心,我都盯著。」三公子忙不迭的說。雖然這樣跟朱慕雲說話很彆扭,但這是朱慕雲要求的。他們雖是好友,還是鄰居,但在外面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雖然他難以理解,但一直以來,對朱慕雲都是言聽計從。

    「華生呢?」朱慕雲隨口問。

    「他天沒亮就出去了。」三公子說,華生也是朱慕雲收留的小乞丐,晚上回來的時候,在他門口睡覺。華生跟三公子一樣,也是他的線人之一。

    「要是忙不過來,就讓華生也過去。」朱慕雲叮囑著說,三公子和華生,每天難混溫飽,他的薪水有一半用來補貼他們。

    「不用。你放一百個心,我現在沒事就把車擺在回春藥鋪的對面。」三公子悄聲說,他是正宗的黃包車伕,不管把車擺放在哪裡,都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朱慕雲吃完後等著三公子,看他把湯都喝乾淨。放下後,三公子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神情。能不餓肚子,就是他現在的人生目標。

    朱慕雲見雨小了些,小跑著去了城西的警察局。三公子想追上去,但被朱慕雲一腳給踢了回來:「把事情辦好才是正道,別整這些沒用的。」

    望著朱慕雲奔跑在雨中的身影,三公子眼睛裡濡著淚花,轉身拉著黃包車就去了長塘街。朱慕雲或許在街坊的眼中,名聲不那麼好。但三公子卻很清楚,朱慕雲對自己是真好。如果沒有朱慕雲,自己活不到今天。

    「三公子,你何必天天去拍他的馬屁?人家連正眼也不會瞧咱們。」同樣一位黃包車車正好見到這一幕,還以為三公子被欺負了,替他打抱不平的說。

    「我就喜歡。」三公子嘟嚷了一句,拉著車子跑進了雨中。

    朱慕雲跑到警察局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快濕透了。正要去拿雨衣時,遇到了他的搭檔賀清和。賀清和三十多歲,個子不高,微胖。他是原來警察局留下來的的巡警,朱慕雲與他搭檔大半年,學到了很多經驗。

    「起火啦?」賀清和見朱慕雲火急火燎的往上衝,似笑非笑的說。

    他的原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現在端的是RB人的飯碗,沒必要那麼認真。朱慕雲悟性很好,高中畢業,腦子活,學什麼都快。特別是朱慕雲邏輯推理能力,在他的教導之下,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衣服都快濕透了,要是感冒你給治啊。老賀,今天是不是要發福利?」朱慕雲剛才進來的時候掃了一眼,原本早就應該出門的巡警,竟然都聚集在大廳。想到今天是端午節,或許會發點肉、蛋什麼的也未可知。晚上自己肯定得跟三公子和華生好好吃一頓,如果局裡發福利,自己就能省不少。

    「狗屁!得出任務,又是幫特務處抓人。」賀清和沒好氣的說。這個月,他跟朱慕雲已經協助特務處行動好幾次了,每次都是抓地下黨。

    端午這樣的佳節,不但沒有福利,反而還要出任務。他們所謂的出任務,可不是正常的巡行,而是抓捕抗日分子,當然牢騷滿腹。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任務,原本就不是他們保安處的事。

    去年下半年RB人佔領古星市後,原警察人員大部分逃散,機構解體。年初,新警察局正式成立。除了小部分留任外,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警察局有警務,司法、保安、特務等處,並設立了城關、新興等九個區公所,以及二十二個分駐所及派出所。保安處人最多,經常被特務處抓壯丁。

    警察處管理槍支彈藥和人事陞遷調補;保安處管理戶籍、發放「安居證」和查店、巡行;司法處管理檔案、取證材料、處理人犯;特務處負責偵查情報、抓捕等。

    朱慕雲和賀清和都是保衛處的人,以前也參加過特務處的行動。特務處的處長曾山,為人陰險狠辣,又有RB人撐腰。保安科的處長李自強,每次對曾山的請求,總是有求必應。而他們參加特務處的行動,有功無賞,有過還得罰。賀清和一聽說要協助特務處行動,自然很不滿。

    但再不滿,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賀清和和朱慕雲,都到警備處領了一把中正式步槍和五發子彈。他們來到大廳的時候,正好見到特務處的曾山和保安處的李自強一起從樓上走下來。他們身邊,赫然站著一個RB少尉軍官:小野次郎,他是古星RB特務部憲兵隊特高課的小隊長。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17
交鋒 第二章端倪

    小野的出現,讓嘈雜的大廳一下子變得落針可聞。而朱慕雲見到小野,心裡一動。RB人一向不干預警察局的事情,今天小野親自來了,顯然要抓捕的人非同一般。

    可是朱慕雲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憲兵隊的人,外面好像也沒有。大廳內反倒以保安處的人居多,讓他們維持秩序、疏導交通還可以,但要抓人,還得靠特務處的人。而特務處出動的人,包括處長曾山在內,也不過五個人罷了。

    難道說,特務處的人已經能以一當十?朱慕雲並不這麼認為。這樣的組合本身就很奇怪,小野次郎和曾山親自出馬,而行動又以保安處為主,就更加讓人難以理解。

    「今天抓的共黨嫌犯很重要,抓到活的,賞兩百法幣,傷的,賞一百法幣。如果死了,扣一個月薪水!」曾山走到樓梯階上,望著下面的人群,緩緩的說。抓一個就能咬出一串,如果死了,一點用處也沒有。

    「小野先生,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曾山見眾人唯唯諾諾,很是滿意。他轉頭看了一眼小野,馬上後退了一步,恭敬的問。

    小野小聲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了一句:「趕緊佈置下去」,就徑直下了樓。這讓朱慕雲更是意外,這次特務處調用保安處的人,說明要抓的人很緊要。要不然的話,小野也不會親自來盯著。

    不但如此,佈置任務的時候,也是由特務處的副處長兼行動隊長何梁佈置的。就在大廳,何梁在黑板上畫下一張簡易的平面示意圖,將特務處人員和調用的保安處人員位置標了出來。賀清和和朱慕雲,負責太古街的西頭。那裡靠近古江,遠離事發地點,基本上不會出任何事。

    朱慕雲雖然心有疑惑,但臉上卻不會表露出來。在警察局跟著賀清和,讓他學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賀清和的生存之道,讓他受益匪淺。跟特務處的人打交道,不該問的絕對不要問,不該知道的,絕對不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得裝作不知道。否則的話,輕則穿小鞋,重則永遠消失!

    直到曾山最後道出目標,朱慕雲才知道要抓的人竟然在自己的轄區:長塘街文華書店的老闆趙文華!

    這個趙文華,朱慕雲自然是認識的,而且他還在文華書店不止一次去過。就在前天,朱慕雲還去買了本書。兩人稱不上朋友,但算是熟識。萬沒想到,整日穿著長衫,戴著眼鏡的趙文華,竟然會是共黨嫌犯!

    朱慕雲沒來得及換衣服,只是披上雨衣後,就與賀清和背著槍出發了。長塘街和太古街是他們的巡邏區域,以前是步行前往,今天要抓人,坐的是警車。出門的時候,朱慕雲特意看了一下時間,八點四十分。

    太古街是東西向街道,在警察局的南邊。太古街的東邊與長塘街交叉,一直通到了古沙街。往西則一直通到了古江路,再往西,就是遼闊的古江。原本古江路是古星市的古城牆,城牆倒塌後,依城牆修成了現在的古江路。

    朱慕雲和賀清和,就被安排在太古街的西邊,靠近古江路的位置。這裡距離文華書店有兩里多,他們兩人其實也就起個防患於未然的作用。如果數十人都抓不到趙文華,憑他們兩人,也是徒勞。

    「老賀,抽菸。」朱慕雲拿出一包三砲台,他菸癮不大,但總隨身帶著一包煙,因為賀清和的菸癮很大。吞雲吐霧之後,賀清和的話就開始多了起來。

    賀清和一般抽二分錢一包的金牌煙,這是HB產的。煙盒上是一台穿著戲服的男女,價格便宜,在古星的銷量很大。但朱慕雲菸癮不大,每次都會買三分一包的三砲台。因為他喜歡三砲台上面印的劉關張騎在馬上金戈鐵馬的徵戰場面,還有那句:「三砲台今之名煙,劉關張古之英雄」的宣傳語。

    「走,休息一會。」賀清和接過煙後,懶洋洋的走到了旁邊一戶人家的屋簷下。

    賀清和一口煙吸進肺裡,臉上就露出滿足的神情。雖然是一名巡警,但他的要求也很低,能吃飽飯,全家不餓,可以平安無事的活著就可以。如果閒暇的時候,還能抽抽菸、打打牌,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朱慕雲也給自己點了一根,他沒有開口,只是有些無聊的望著行人稀少的街面。果然,賀清和深深地吸了幾口之後,雙指夾著煙屁股,看了看東面,這才說道:「今天的事情,可是透著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朱慕雲明知故問,他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在警察局幹了大半年後,城府已經不知道深了多少倍。

    多聽多看,少說少問,遇事多琢磨,不要輕易表態。只要能做到這幾點,保平安是沒有問題的。朱慕雲進警察局後,就看到了不少人,因為嘴上沒有個把門的而出事。有的時候,一句無心之言,就能給自己帶來彌天之禍。這是朱慕雲總結的經驗,是經過血淋淋的事實檢驗過的。

    「抓趙文華這樣的文弱書生,特務處的人足夠了。況且,今天小野還出了面,如果趙文華真的很重要,應該讓憲兵隊派人才對。如果趙文華不重要,何必要有這麼高的賞錢?你注意到沒有,今天參加行動的,主要是保安處的,特務處才幾個人。」賀清和分析得條條是道,這也是在朱慕雲面前,換個人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大放厥詞的。

    「還真是你說的這樣,老賀,你沒當處長真是可惜了。」朱慕雲隨手一記馬屁拍了過去。他雖然也推斷這其中有說不通的地方,但卻不會說出來。這一點他不像賀清和,從來不賣弄,有什麼事情心裡明白就行。

    「以我的能力,不敢說處長,當個科長、隊長應該是沒問題的。」賀清和被朱慕雲一吹捧,馬上有些飄飄然。他幹警察十多年了,不敢說見慣了大風大浪,至少當警察的套路還是清楚的。其實當官比幹事要容易得多,只要對下會發號施令、對上會溜鬚拍馬就可以了。

    「你在保安處真是大材小用。」朱慕雲微笑著說,奉承話無需本錢,卻比敬煙的效果好得多。他這大半年從賀清和那裡掏來的經驗,大部分都是這麼來的。賀清和現在也沒什麼其他愛好的,就只剩下在他面前吹噓。

    「我敢這麼跟你說,今天一定會出事。」賀清和聽到朱慕雲的奉承,更是篤定的說。他可是十幾年的老警務了,比細微處就能看出端倪。在別人面前,他可能會收斂些,但在朱慕雲面前,他必須樹立權威。

    「再出事跟我們也沒關係。」朱慕雲不以為然的說。

    雖然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可朱慕雲卻暗暗打起了精神。他早就沒有了剛進警局時的粗疏大意,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變得心細如髮。早上的情況有些異常,他一直在琢磨。任何不合理的事情,背後一定隱藏著秘密。賀清和這麼一分析,他覺得與自己的推理不謀而合。今天如果說出事,肯定跟趙文華有關。

    「這倒是句實話。早上你吃了啥?」賀清和看到前面的何老倌麵館,突然站住腳步,問。

    「還沒呢,走,我請你吃麵,前面是何老倌的麵館。」朱慕雲哪能不知道賀清和的心思?忙不迭的說。如果不是因為賀清和喜歡佔小便宜,他也沒辦法跟他走得這麼近。也正是因為朱慕雲「厚道」,賀清和才願意跟他搭檔。

    「那怎麼好意思,天天讓你請,今天我一定得我來作東。」賀清和佯裝客氣的說,但他一摸口袋,突然嘆了口氣,對著朱慕雲作無奈狀:「今天沒帶錢包,下次一定我請。」

    「沒事,下次再說。」朱慕雲笑了笑,沒有說破。但他心裡說,你哪次又帶了錢包呢?至少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是「沒帶」錢包的。

    兩人身著警服,又背著槍,原本店內三張桌子都坐了人,但他們在臨窗的桌子坐下後,同桌的人馬上識趣的移到了其他桌子。吃過麵,兩人自然不會馬上離開。他們佔據的是臨窗的桌子,能看清整個街面,離門口也近,一旦發現情況,馬上就能衝出去。現在的雨越下越大,兩人才不會傻乎乎的在街上守候呢。

    收筷之後,朱慕雲再次遞了根菸過去,但他自己卻沒有抽。都說飯後一根菸,賽過活神仙,但他的菸癮還沒到這個程度。因為是公眾場合,賀清和說話顯得很謹慎,抓人的事絕口不提,只跟朱慕雲閒聊。

    「賀警官,朱警官,吃好了吧?」麵館老闆何老倌端著兩杯茶恭敬的走了過來,待他們點頭後,才把碗筷收拾走。

    「這是面錢。」朱慕雲順手把麵錢放到桌上,雖然這是他的轄區,但他不管在哪家,都是必須要付錢的。這是他的原則,要不然的話,每天他都會覺得脊樑骨痛。

    「兩位警官能來小店吃麵,那是看得起我何老倌,哪還能要錢。」何老倌連忙推辭,賀清和與朱慕雲可是街面巡邏的警察,如果收了他們的錢,以後自己還有安生日子過麼?再說了,兩人難得來自己的麵館吃麵,讓他們白吃一頓也無妨。

    「讓你收下就收下!朱警官廉潔自律,豈可壞了他的名聲?」賀清和冷喝了一聲,他剛開始對朱慕雲做法很是不以為然,自己保一方平安,白吃白喝白拿點又算得了什麼?

    但現在,他卻很認同朱慕雲的理念。RB人沒來之前,在街上白吃白喝不算什麼,但現在再白吃白喝,脊樑骨都會被人戳斷。

    「那就多謝了,兩位慢坐,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何老倌放了心,雖然桌子要被他們佔用,但只要不是白吃,他心中的惡感自然就少了許多。

    「壞了。」朱慕雲目光一直望著街面,突然低聲驚呼一聲。今天真是見鬼了,特務處的曾山,竟然親自來巡查,而且目光與他對視,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們。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18
交鋒 第三章 把戲

    賀清和沿著朱慕雲的目光望去,手指間的菸頭掉到了桌上而不自知。執行任務的時候擅自離崗,而且還被曾山抓了現行,後果實在難以預料。

    「兩位很清閒嘛。」曾山徑直走到他們桌旁,冷冷的說。

    「報告曾處長,賀清和和朱慕雲正在執行任務。」賀清和很快冷靜下來,猛的站起來,雙腳立正,朝著曾山敬了個禮,大聲說。

    賀清和一起來,朱慕雲也馬上站了起來,望了曾山一眼,低眉後退一步站在桌旁。曾山的語氣雖然冷淡,可並不嚴厲,是他對抓捕趙文華十分有把握?還是根本就沒把自己和賀清和放在眼中?

    「你們的位置是在街上,難道說麵館裡也有共黨?」曾山冷嘲熱諷著說,不理會賀清和,自顧自的坐在了桌旁。

    「此地視野開闊,便於隱蔽,一旦發現嫌犯,馬上就能出擊。」賀清和笑吟吟的說。

    「曾處長,我們也只是『打牛』,有你們特務處出馬,還用得上我們麼。」朱慕雲連忙笑吟吟的掏出三炮台,給曾山敬了一根,順便還給點上了火。

    「曾處長用過早餐沒有?這裡的面不錯,何老倌,來碗肉絲麵,多放肉。」賀清和沒等曾山說話,馬上朝何老倌催促著說。他的聲音不高,但卻幾乎是在吼。

    「坐吧。」曾山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賀清和和朱慕雲畢竟只是巡警,讓他們抓地下黨,確實有些苛刻。

    從曾山進來的那一刻,朱慕雲腦內就像翻江倒海似的。他參加特務處的行動也有幾次了,哪次行動曾山會親自巡查?不要說曾山,就算是何梁,也是從來沒對他們正眼相待的。朱慕雲的目光不敢離開街面,曾山進來後,他也一直用餘光注視著街面。

    驀然,朱慕雲看到了三公子。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三公子的客人確實越來越多。黃包車上的客人,朱慕雲只能看到腿。那人翹著二郎腿,從側面只能看到他的褲子和皮鞋。朱慕雲一看到那雙皮鞋,腦海中一下子就蹦出了趙文華!

    因為那雙皮鞋是棕色的,而且是尖頭皮鞋,這樣的皮鞋不多見,最重要的是,趙文華長年穿著這樣的皮鞋。就在前天,他還見趙文華腳上穿著這雙皮鞋。朱慕雲正要站起來的時候,曾山突然一拍桌子,讓他渾身一顫,到嘴邊的話也被嚇了回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但朱慕雲剛才一剎那的視線卻一點也沒受影響。三公子黃包車上的那雙棕色尖頭皮鞋,他越看越像趙文華的。只是曾山一吼,他馬上收回了目光。

    「朱慕雲!」曾山突然大喝一聲,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噴射出來:「我進來後,你連正眼也不瞧我,也太不把長官放在眼裡了吧!」

    「曾處長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只是擔心嫌犯會跑掉。」朱慕雲謙恭的說。他的目光再也不敢望向窗外,他突然明白,發現趙文華是麻煩,沒看到趙文華反而能平安無事。

    況且,曾山是正面看到街面的,他應該比朱慕雲看得更清楚。如果曾山都沒有發現趙文華,自己又何必多嘴呢。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朱慕雲再明白不過。

    「曾處長親自出馬,什麼嫌犯也跑不掉。」賀清和連忙打圓場。

    「有特務處出馬,嫌犯插翅難飛!」曾山幾口把面吃完,筷子一扔,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老賀,我們也走吧。」朱慕雲苦笑著說,曾山來了後,他跟賀清和再也不可能在麵館躲雨了。緊了緊雨衣,兩人鑽進了雨中。

    朱慕雲朝著西邊瞥了一眼,已經看不到三公子的黃包車,他迅速收回目光,像個沒事人一般站在街角。朱慕雲儘量不讓自己的目光再往西,因為不能抽菸,賀清和只是站了一會,就顯得異常煩躁。

    「這鬼天氣,朱慕雲,去東頭。」賀清和等了一會,最終失去了耐心。抓人的事,根本就輪不到他們。再說了,今天是端午節,早點回去也應該。如果不是特務處有任務,他們現在不是在局裡,就是在茶樓喝著茶磕著瓜子。

    「不太好吧。」朱慕雲遲疑著說。他一直在思考,曾山怎麼就來了這裡、三公子車上拉的會是趙文華嗎?他知道三公子是認識趙文華的,只要回去,馬上就能知道真相。雖然他是警察,但如果趙文華真的能順利離開,他會覺得很欣慰。

    「你怎麼還不明白,曾山都親自過來了,這裡還有我們什麼事?」賀清和有些不滿的看了朱慕雲一眼。

    朱慕雲的性格越來越像一名警察,遇事圓滑且畏縮,有的時候這是好事,但有些時候,卻是無能和平庸的標誌。

    賀清和的感覺很準,他們往東走,很快就遇到了特務處的人。正如賀清和所言,今天必定要出事,圍得如鐵桶一般的包圍圈,竟然沒能逮住趙文華,讓他給跑掉了。而且還是提前跑掉的,特務處的人只差幾分鐘,就能把趙文華逮住。但就是這幾分鐘,讓他們捕了空。

    「你們不在自己的位置,跑回來幹什麼?」何梁今天親自帶隊,原本以為趙文華是甕中之鱉,哪想到卻撲了個空。

    趙文華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到了文華書店,何梁正一肚子的無名火。出來的時候,可是拍著胸脯向小野和曾山保證,一定會把趙文華帶回去。現在見到賀清和和朱慕雲私自離開既定位置,自然就成了他發洩的目標。

    「我們一路過來,並沒有發現可疑分子。」賀清和篤定的說,出動了數十人,卻沒抓到人犯,這次行動自然是徹底失敗。而行動失敗,最終得有替罪羊,他可不想成為何梁的替罪羊。

    「有沒有發現可疑分子,不是由你說了算。」何梁冷哼一聲,沒有再理會賀清和,帶著特務處的人,沿著太古街往西而去。如果趙文華要逃,肯定會往西,因為只要過了古江,就是游擊區。

    一直以來,朱慕雲都是以賀清和馬首是瞻。除了通過這種方式,從賀清和嘴裡多聽到一些生存之道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天塌下來,個子高的會很頂著。這,其實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剛才曾處長可是親自檢查了我們的工作,他可沒說我們失職。」賀清和不緊不慢的說。何梁雖是特務處的副處長兼行動隊長,可特務處是曾山的,何梁只是曾山的一條狗罷了。

    「你……」何梁被頂得說不出話來,今天曾山確實很奇怪,既然讓自己帶隊,又四處巡視。表面上是對抓捕工作很重視,可實際上卻嚴重干擾了他的工作。

    「何副處長,既然任務失敗,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巡邏了?」賀清和說,他的潛台詞很明白,自己是保安處的巡警,抓捕地下黨,原本就不是他的事。

    「保安處的人都可以走了,反正有你們不多,沒你們不少。」何梁譏諷的說。原本他就不同意讓保安處的人參與這樣的行動。既然確定趙文華是地下黨,特務處應該多派人手。可曾山卻只給了他三個人,而趙文華提前提到消息,他連趙文華的衣角都沒摸到。

    賀清和卻不會跟他計較,也不敢跟他計較。何梁的這番話,算是摘清了保安處與特務處的關係。賀清和帶關朱慕雲因到保安處交差,把槍交還後,拿著警棍上街巡行。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但沒有那把步槍後,他們輕鬆多了。

    槍能給人帶來安全感,但更能增加危險係數。賀清和就多次告誡朱慕雲,當警察的,能不帶槍,儘量就不要帶槍。

    ***

    「李兄,多謝了,下次請你吃飯。」曾山站在二樓的窗戶,望著賀清和與朱慕雲走出警察局的大門,微笑著說。雖然何梁的任務失敗,可是他與李自強的合作卻很順利。

    「都是給RB人賣命,有什麼好說的。」李自強嘆息著說。曾山把小野搬出來,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你手下的人,雖然無能,可有的時候,無能的人,也有無能的用處。」曾山哈哈大笑,朱慕雲和賀清和躲在麵館裡,哪像個警察的樣子。這樣的人也就只能在保安處混,要是在特務處,早就被他踢出去了。

    「你可別把話說得太滿,賀清和可是老油條,他的鼻子有的時候比狗還靈。」李自強提醒著說。曾山說自己的手下無能,不就是間接說自己無能麼?

    「這個計畫天衣無縫,賀清和就算真是條狗,也聞不到氣味。」曾山得意的笑道。這個計畫是他與小野親自制定的,就連何梁都不知情,遑論賀清和這樣的無能警察了。至於朱慕雲,他更是沒放在眼中。如果不是仗著在日語專修學校學習,根本不可能進警察局。

    「既然他們順利完成了任務,是不是就免於處罰了?」李自強說,明明是特務處設的套,卻讓保安處的人來背黑鍋,他這個保安處的處長當然不痛快。而且,還得被曾山冷嘲熱諷,他就更加不痛快了。

    「這得看何梁的報告,在這件事上,必須公事公辦。」曾山說,做戲就要做全套,要不然就會前功盡棄。如果何梁拿出真憑實據,趙文華之所以逃脫,主要責任在保安處的話,他肯定會追究保安處的責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18
交鋒 第四章 驚疑

    賀清和與朱慕雲出去巡行,看著雨越下越大,街上也沒幾個行人,他們目光一碰,露出一個默契的微笑。太古街與長塘街交叉口有家「好相聚」茶樓,是他們巡行歇腳的專用場地。

    坐在「好相聚」二樓東南角的包廂,打開兩邊的窗戶,長塘街和太古街盡收眼底。這段區域,正是他們的轄區。坐在這裡喝茶,不管兩條街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就能知曉。

    點一壺碧螺春,叫一碟瓜子,兩人能坐到下班。現在這世道,茶樓的生意慘淡,能有閒暇來喝茶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今天是端午節,整個二樓,就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你信不信,今天搞不好是曾山玩的一個把戲。」賀清和接過朱慕雲遞過來的三炮台,貪婪的吸了一口後,突然語出驚人。他現在很煩,下午被曾山抓了個現行,肯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就算是把戲,也是看不懂的把戲。」朱慕雲心中一下子掀起了驚濤駭浪,今天的事情透著太多的古怪,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可總是抓不住。現在只剩下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就能豁然開朗。

    朱慕雲的數學成績很好,喜歡推理,邏輯思維縝密。進入警察局後,在賀清和的熏陶下,在實踐中得到鍛鍊。只要事情覺得不對,總喜歡探明原因。今天所有的事情,像演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迅速掠過,然後他一幀一幀的回放著,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任何把戲,總會有謎底揭開的那一天,你信不信,今天的謎底,很快就會揭曉。」賀清和說,他已經猜到了曾山的想法,只不過沒辦法證實。而且說出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朱慕雲,都沒有好處。

    「那就拭目以待吧。」朱慕雲沒有尋根究底,雖然他很好奇,但他很少主動問問題。

    要做到這一點看似容易,其實很難。好奇害死貓,很多人只要一好奇,總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作為普通人,或許沒什麼。但作為一名警察,很容易惹火燒身,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朱慕雲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裡琢磨。今天的事情,他就捋了好幾次,但還沒有理清頭緒。可是有一點他很清楚,趙文華沒出事,那就是好事。但他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真是好事嗎?

    下班後,朱慕雲去美味餐館買了兩份豬頭肉,還打了半斤酒。雖然下午的時候,最終還是因為玩忽職守背了個處分,可是他覺得這個處分背得值。沒有這個處分,何梁心裡肯定不舒服,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一雙小鞋扔過來了。對他來說,處分不算什麼,只要不扣薪水就好。

    「我把華生叫回來。」三公子見到朱慕雲手裡提著一串粽子,還有一股直鑽入鼻孔的肉味,讓他狂吞口水。

    每天連吃飽飯都成問題,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肉星了。而當他看清朱慕雲手中的酒瓶時,雙眼一下子變得特別明亮,像通個電的燈泡似的。自從RB人空襲古星後,他就沒嘗過酒滋味了。

    華生年齡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看上去只有十來歲。一家人也只剩下他一個,差點在街上餓死。朱慕雲給了個饅頭,他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朱慕雲了。

    三公子一溜煙跑了出去,沒幾分鐘,就拉著一個小乞丐狂奔回來了。華生個子不高,而且很瘦小,被三公子拉著,像是牽著一隻猴子似的。雖然今天下了一天雨,可是華生身上卻沒淋濕。這小子雖是乞丐,但精得跟猴一樣。

    「哥。」華生看到朱慕雲,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後,目光馬上就被桌上的食物牢牢的粘住了。兩包豬頭肉,還有半瓶酒,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堆粽子,這些東西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先吃。」朱慕雲拿出兩個碗,給自己和三公子倒了點。面對這樣的食物,他們不可能淡定。不管有什麼事情,現在也比不上吃飯大。

    華生左手抓了個粽子,用蠻力剝掉粽葉,右手夾了兩塊豬頭肉,全部往嘴裡塞。聞到酒香,油淋淋的右手端起三公子身前的碗,一揚脖子就把酒灌進了喉嚨。

    「咳咳……」華生一下子被嗆住。

    「小孩子喝什麼酒。」三公子一把將碗奪過來,在華生腦袋上敲了一下,笑罵著說。

    「我可不是小孩了。」華生還想來搶碗,可他人矮力氣小,根本就不搶不過三公子。至於朱慕雲身前的那個碗,他卻是連碰都不敢碰。

    「華生,總在街上乞討也不是辦法,過段時間我給你找份事幹。」朱慕雲說,華生雖是乞丐,但很機靈。見慣了人生百態,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只要肯努力,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成功的。

    「我覺得在街上混挺好的,哥你不是經常要打探消息麼?我就專門給你滿城打探。」華生搖了搖頭,因為滿嘴的食物,有些吐詞不清。

    乞丐三年,皇帝不做。每天晚上他回來,朱慕雲都會給他帶吃的,有的時候是一個饅頭,有的時候是一碗麵,白天就算沒有要到任何東西,也餓不死他。而朱慕雲需要瞭解街面的情況,他覺得自己比三公子更合適去打探消息。

    「給我打探消息的人多了,你得學一門手藝,要不然以後怎麼養家餬口?」朱慕雲說,現在華生還小,以後終將成家立業,總不能乞討一輩子吧。他現在只是巡警,讓別人打探消息只是未雨綢繆,不管打探到什麼重要的消息,以他的資歷和人脈,也很難發揮重要作用。

    「我一輩子跟著哥。」華生搖了搖腦袋,堅定的說。當乞丐逍遙自在,他才不想去學什麼手藝呢。

    「既然跟著我,就得聽我的話。」朱慕雲沉聲說。以他現在的能力,也只能讓華生去轄區內的商舖當個學徒。其實以華生的年紀,最應該去學校。

    「不但要聽雲哥的話,還得守雲哥的規矩。」三公子在一旁叮囑著說。朱慕雲說話老成,辦事沉穩,他雖然比朱慕雲大兩歲,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朱慕雲說了算。

    「我知道,出了這個屋,只能說與哥認識,不能說是哥的兄弟,在外面更不能打哥的招牌。」華生馬上說道。

    「這是一種掩護,也是一種保護。」朱慕雲說,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三公子和華生跟自己的關係,他們再想替自己打探消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警覺。

    至少,有些人在看到三公子和華生的時候,很容易就聯想到自己。雖然現在的朱慕雲,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但未雨綢繆總是好的。他沒有經過特別訓練,只知道行事越小心翼翼越好。

    至少,自己所幹的事情,要經得起自己推敲。只有自己看不出破綻,才有可能瞞得過別人,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

    「三公子,你下來,我有些話問你。」朱慕雲等他們將桌上的東西吃得一乾二淨後,說。

    「我到門口守著。」華生一抹嘴巴,馬上知機的跑了出去。

    三公子走到裡屋,將床前櫃子移開,在牆壁上一推,平坦的牆壁露出一個黑悠修的洞口。他率先走了下去,朱慕雲跟在後面,順手將牆壁和櫃子復原。

    三公子對下面的情況似乎很熟悉,他隨手摸到一盒火柴,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下面是一個小型的防空洞,從去年開始,古星幾乎每天都會遇到空襲。只要有條件的人,都會挖防空洞。

    朱慕雲租到這套房子後,稍加改造,將防空洞挖到了隔壁。兩套房子雖只隔著一堵牆,但下面卻有防空洞連著。這也是他們之間的通道,如果要私下見面,只能走地下的防空洞。

    朱慕雲與三公子並沒有住在一起,而是鄰居。這是朱慕雲精心安排的,他每次來找三公子,一般都是從地下過來。

    而晚上,只要沒有特殊情況,朱慕雲都會睡在地下的防空洞。對經歷過上百次空襲、見識過無數次的血肉橫飛後的朱慕雲來說,睡在防空洞才能讓他安然入夢。

    他還打算將防空洞擴大,以後讓三公子和華生都住進來。

    「今天上午九點左右,你是不是從太古街拉了位客人去古江?」朱慕雲問。這件事涉及到地下黨,他必須問清楚。而且還不能被旁人知道,哪怕是華生也不行。

    「上午九點,我確實從太古街過了,拉的是文華書店的趙掌櫃。我是在長塘街南邊回春藥鋪的門口碰到他的,當時他正往南走。」三公子清楚朱慕雲想知道什麼,將情況詳細說了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3 22:18
交鋒 第五章斷定

    趙文華的事情,他自然聽說了,那麼多警察去書店抓人,作為滿街跑的黃包車伕,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才怪。況且,趙文華還是他親自送出城的。

    「慌亂還是平靜?他是什麼時間上的車?」朱慕雲緊跟著問。

    趙文華的文華書店在回春藥鋪的北邊,早上正是書店開門營業的時間,趙文華不應該往南走才對。

    「走得挺快,倒沒注意表情。至於時間,只能說是九點以前。」三公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他畢竟是業餘的,如果不是朱慕雲經常提醒,他甚至都不會注意拉客之外的其他事情。

    「長塘街和太古街今天上午封鎖了,你過來的時候沒檢查?」朱慕雲又問。

    「那麼大的雨,也沒誰攔著檢查啊。」三公子回憶著說,今天長塘街和太古街的警察雖然不少,但多是巡警,加上雨大。都在到處躲雨,誰也不會來盤查。

    「趙文華在哪下的?」朱慕雲心裡一動,又問。

    「快到黑犁村了。」三公子想了一下,說。

    「黑犁村?他進村了沒有?」朱慕雲問。

    「那沒注意。雲哥,我知道警察局今天在抓趙掌櫃,但他是好人吶。」三公子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是說了出來。在他眼裡,只要是敢跟RB人對著幹的,都是好人。

    「上去吧,我得去學校了。」朱慕雲沒有再說話,他覺得賀清和說得很有道理,曾山今天肯定是在玩把戲,而把戲的關鍵人物,就是這個順利逃脫的趙文華!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趙文華的順利逃離,未必是件好事。

    「我送你。」三公子忙不迭的說。

    「好。」朱慕雲遲疑了一下,緩緩的說。

    朱慕雲晚上要去日語專修學校學習,他現在的日語已經有模有樣,就算與RB人對話,也很難從口音聽出他是中國人。

    朱慕雲之所以能進入警察局,主要也是因為他在報名了這所日語專修學校。這所學校是RB人剛佔領古星的時候設立的,朱慕雲是第一批學生,全日制學習半年後,被安排進警察局工作。但他還必須半脫產學習一年後,才能正式畢業。

    說起來這得感謝雨坪中學的胡夢北老師,要不是因為他建議朱慕雲去報考日語專修學校,現在的朱慕雲,未必能在RB人的鐵蹄下活下來。現在逢年過節,朱慕雲都會提著東西去拜訪胡夢北的。昨天晚上,他就在胡夢北家吃的晚飯。

    朱慕雲從地下室回到自己的房子,而三公子則原路返回。朱慕雲從家裡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出門後,剛走了66步,三公子正好拉著車從隔壁過來。雖然他與三公子只隔著一堵牆,但兩家的門卻是相反方向。朱慕雲的後院牆,正在三公子前門旁邊。

    上車後,朱慕雲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今天曾山的表現,以及今天圍捕的失敗,都透著太多的疑惑。事情反常即為妖,今天的事情就很反常。

    突然,朱慕雲腦海裡跳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曾山與趙文華,不會是一夥的吧?這個念頭雖然很荒謬,甚至朱慕雲都不敢深想。但真是如此的話,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

    曾山親自跑到何老倌的麵館,在自己發現端倪時,突然訓斥自己,那不就是給趙文華打掩護嗎?

    怪不得要讓保安處的人參加行動,怪不得只給何樑三個人,怪不得趙文華能提前一步離開,怪不得曾山會來長塘街巡查。曾山哪裡巡查啊,簡直就是在給趙文華打前站!

    一想通此節,朱慕雲豁然開朗!

    其實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盤旋,只不過他一直不敢,也不願意相信罷了。

    「去長塘街,你上午接趙文華的地方。」朱慕雲突然說,既然自己推斷出這個結論,自然得驗證,而且還得是親自驗證。

    朱慕雲是警察,趙文華是共黨嫌犯,抓捕趙文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今天抓捕行動失敗後,局裡還發了懸賞令,發現趙文華就獎五十塊呢。如果能活捉,依然是兩百。他現在的行為,就算被人發現,也能說得過去的。

    朱慕雲讓三公子重新跑了一趟拉趙文華的路線,他在車上計算著時間。按照上午何樑的佈置,三公子至少會碰到三撥警察。但三批人,都沒有理會他。

    其他兩撥是怎麼回事,朱慕雲並不清楚。但三公子遇到自己的時候,曾山正好在場。自己與賀清和被他訓斥,背對著街面,根本不可能發現趙文華。

    而詭異的是,三公子拉著趙文華才走沒多久,曾山就離開了。現在回想起來,曾山就是替趙文華打前站。

    「你在這裡等我。」朱慕雲拿出手電筒,仔細照看著地面。現在已經停雨,他沿著道路朝著黑犁村走去。

    很快,朱慕雲就發現了尖頭皮鞋的鞋印!雖然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但尖頭皮鞋與草鞋的區別太明顯了,哪怕只剩下一個淺淺的鞋印,也沒能逃過他的法眼。

    越往前走,鞋印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明顯。有幾個鞋印,連底紋都很清楚。在這樣的地方,像這樣的鞋印,只能是趙文華的。

    朱慕雲跟蹤著鞋印一直到了黑犁村,進村後鞋印就淡了,再想追蹤就難。而且,朱慕雲也不可能一家一戶的查驗。

    況且,他也進不了村。才到村口,村內的狗就開始狂吠。朱慕雲沒有再進去,但他繞著黑犁村轉了一圈,特別是各個路口,更是看得特別仔細。

    「明天你跟華生在附近多轉轉,如果發現趙文華,不要驚動,馬上告訴我。」朱慕雲說,幸好從中午開始雨就小了,要不然的話,根本看不到趙文華的尖頭皮鞋印。

    朱慕雲望了前面不遠的黑犁村,除了偶爾有幾戶人家點了燈外,其他地方都籠罩在黑暗當中。黑犁村的情況很複雜,靠近古江,很多人家裡有漁船,聽說不少跟江那邊的遊擊隊有聯繫。

    趙文華如果在黑犁村的話,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要過江。白天江上有巡邏艇,地下黨根本沒有機會過江。

    「雲哥,趙掌櫃可是跟RB人對著幹的……」三公子為難的說。

    他以前替朱慕雲打探消息,都是為了破案,或者幫人找貓尋狗。他一家都死在RB人手中,對抗日誌士,有著發自內心的敬仰。

    「要不你跟去跟著趙文華混?」朱慕雲臉上露出不悅之情,三公子只是一名黃包車伕,很多事情都不能跟他說。如果說了,不但會害了他,也會害了自己。

    「我明天就在這一帶轉。」三公子縮了縮脖子,雖然心裡不樂意,卻不會違背朱慕雲的意志。他的命是朱慕雲救的,不管朱慕雲讓他幹什麼,都不會拒絕。

    「去學校吧。」朱慕雲說。

    到學校後,朱慕雲讓三公子先回去。但三公子走後,朱慕雲卻沒有進學校,而是朝著北面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5 22:19
交鋒 第六章傷而未死

    往北走了不到三百米,就到了一棟三層樓前。這是古星電話局的宿舍樓,西面靠著古沙街就是電話局。他走到二樓最東頭的房間,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誰啊。」屋裡傳出一個甜美清亮的女聲。

    「是我,朱慕雲。」

    「喲,這麼晚了來找我,是想請我去跳舞還是看電影?」很快門就開了,走出一個穿著旗袍,燙著捲髮的年輕時髦女郎,她是朱慕雲在日語專修學校的同學羅雙燕。

    「今天晚上有課,我擔心你路上不安全,特意來當護花使者。」朱慕雲笑著說。

    「算你還有良心。」羅雙燕攏了攏頭髮,巧笑倩兮的說。

    「雙燕……」朱慕雲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知道,這是給你的。」羅雙燕從包裡拿出一張紙條,她在電話局當接線生,朱慕雲早就拜託過她,只要是他轄區內的電話,她都會幫朱慕雲記錄下來。

    「多謝。」朱慕雲拿過紙條,藉著燈光一瞥,轄區內的幾十個號碼他都很熟悉,而紙條上的號碼只有十來個。他掃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四二六八,這個號碼正是文華書店的。上午八點四十五分,確實有電話進來。

    朱慕雲記得早上從局裡出發的時候是八點四十,而八點四十五趙文華就接到電話。他敢斷定,趙文華就是接到這個電話,才馬上逃離的。有了這個電話,一切就全部說得通了。

    「真不知道你一個巡警要這些幹什麼?」羅雙燕見朱慕雲視若珍寶的將紙條收起來,嗤之以鼻的說。

    「正是因為我只是一個小巡警,所以才要這些東西。四二八六早上八點四十五進了一個電話,你有印象麼?」朱慕雲拍了拍口袋,微笑著說。

    他沒有根基,也沒有後台,想打聽點消息很是困難。只能將所能利用的關係全部利用起來,羅雙燕雖然只是接線生,但掌握的信息量非常大。只要她願意,可以竊聽全市所有經過她接線的電話。

    「有……」羅雙燕拖沓著聲音,似笑非笑的說。

    「明天晚上古星飯店。」朱慕雲忙不迭的說,雖然肉痛,但如果沒有小恩小惠,羅雙燕也不可能給他提供信息。

    「這還差不多,電話的通話時間很短,四二八六甚至都沒有說話,那邊只說了三個字:『馬上走』。」羅雙燕說,因為朱慕雲的關係,她對長塘街和太古街的電話都特別留意。這個電話只說了一句話,她印像很深。

    「謝謝。」朱慕雲沒有再多問,有了這三個字,所有的一切他全明白了。

    既然到了羅雙燕家,自然也得跟她一起去學校。但他與羅雙燕一起到學校後,進去請了假,隨後朱慕雲叫了輛黃包車去賀清和的家。

    他雖然斷定趙文華就在黑犁村,但要把消息捅出來,還得賀清和才行。

    朱慕雲告訴賀清和,自己得到消息,趙文華逃到了古江邊的黑犁村。當然,他絕口不提親自去黑犁村暗查的事。

    「我們馬上去抓人,看特務處那幫廢物還敢給我們處分?」賀清和一聽,滿臉興奮。

    特務處的那幫笨蛋,被趙文華跑掉,最後卻讓自己和朱慕雲背了處分。如果因為朱慕雲的消息,把趙文華緝拿回來,看他們還有何話說。

    「我們去抓地下黨?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是讓何梁去幹吧。」朱慕雲搖了搖頭。

    這年頭,人命最賤,可是自己的命卻比黃金還貴重。誰知道黑犁村是什麼情況?如果有新四軍遊擊隊怎麼辦?

    「走,一起去見何梁。」賀清和馬上說。雖然直接抓到趙文華是件大功勞,但如果要冒險的話,還是算了吧。他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

    「我算哪根蔥啊,有你老賀出馬足矣。再說了,我還得去學校呢。」朱慕雲奉承著說,順便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也給賀清和找了個藉口。

    「那好,我們別的也不要,只要有賞錢就可以了。」賀清和點了點頭,沒有參與抓捕,也不可能有實質性的功勞。

    「一切但憑你老兄作主。」朱慕雲抱了抱拳,轉而離開了賀清和家。賞錢不賞錢,他倒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讓趙文華這個敗類,再去禍害國人了。

    「去白石路五號。」朱慕雲馬上出門幫賀清和攔了輛黃包車,對車伕說。

    白石路在古星市的東北區,RB憲兵司令部就在白石路的南邊。而白石路的北邊,則是RB將古星大學改成的陸軍醫院,以及RB人的居民區。再往北,就是李家廟兵營了。而白石路五號,正是特務處副處長何樑的家。

    「何處長在家吧?我是警察局的賀清和。」賀清和在門外敲門後朗聲說道,住在白石路的,都是RB佔領古星後的「俊傑」,他們很識時務,不是商賈就是高官。如果不主動報出姓名,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你來幹什麼?」何梁聽到賀清和聲音後,才出來開門。見賀清和兩手空空,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

    他以為,下午賀清和背了個處分,肯定是來求情。可是賀清和一點「規矩」都不懂,就敢登門拜訪,太不識抬舉了吧。虧賀清和還是老警察,簡直就頭蠢驢。

    「何處長,我發現趙文華的線索了。」賀清和壓低聲音說,隔著不遠的十二號,就是曾山的住所,他可不想讓曾山知道。這種事只能找一家,找了何梁,就不能再找曾山,這也是規矩,否則兩面都不能討好。

    「真的?!」何梁又驚又喜,白天他將特務處的人都撒了出去,可是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幸好曾山沒有追究他辦事不力,也沒有在特高課告他的狀,要不然的話,他這個副處長,隨時都有可能被擼。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覺得很遺憾。只有將趙文華抓回來,才能洗刷恥辱。

    「就在黑犁村,上午躲進去的,晚上肯定要過江。」賀清和說,朱慕雲一介紹情況,他馬上也作出了與朱慕雲同樣的判斷。

    「現在八點多了,你怎麼才來報告?」何梁一看時間,很是不滿的說。

    「何處長,我可是一得到消息馬上就來告訴你了,連曾處長和李處長那裡,都沒有稟報呢。」賀清和笑吟吟的提醒著說。

    「算你小子識趣,抓到了功勞算你一份。」何梁這才轉怒為笑,看來賀清和還是識時務的。

    「我只是提供點線索,哪敢領功勞。只要何處長能記得保安處有我賀清和這號人,就足夠了。」賀清和謙遜的說。在警察局混,最忌諱的是跟人搶功勞,特別是跟上頭搶功勞,那簡直就是找死。只有那些愣頭青、二傻子,才會總惦記著那點功勞。

    「放心,功勞你不要,賞錢肯定少不了你的。」何梁明白賀清和的意思了。賀清和不愧是老警察,這些套路還是很清楚的。

    第二天一早,急於知道消息的朱慕雲,比往常提前半個小時就從家裡動身了,以至三公子在巷子口都撲了個空。朱慕雲原本覺得自己夠早的,可沒想到,賀清和比他還要早。無利不起早,果不其然。

    見到賀清和後,朱慕雲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性急了。幸好自己位低權微,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但此事值得自己注意,不管什麼事都要保持平常心。這要是被有人心看到,恐怕就會懷疑昨天晚上的事與自己有關。

    朱慕雲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再發生。他在警察局無權無勢,既沒背景也無後台,要不是無意報了日語專修學校,恐怕也沒辦法進警察局。

    身在亂世之中,他必須時刻警惕才能存活下去。因為他的平安,不但關係到自己,還有三公子、華生等兄弟。

    「怎麼樣?」朱慕雲掏出三砲台遞了一根過去,給賀清和點上後,自己也來了一根。既然來了,就得表現得很關切。至少在賀清和麵前,自己也應該很關切才對。

    「不怎麼樣。聽說趙文華只是受了傷,又讓他給跑了。」賀清和一臉可惜的說。沒有抓到趙文華的人,一切都是空談。不要說功勞不會有,就算是賞錢,也泡湯了。

    「受了傷,怕是難得活了吧。」朱慕雲倒不關心功勞和賞錢,像趙文華這種人,如果不死那才是禍害。

    「你放心,不管他有沒有死,都不會扣我們的薪水。」賀清和卻誤會了朱慕雲的意思,他以為朱慕雲是擔心趙文華如果死掉,不但沒有賞錢,而且還要扣一個月的薪水。趙文華受傷,是特務處造成的,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何處長怎麼說?」朱慕雲又問。

    「人沒帶回來,沒給兩耳括子就不錯了。」賀清和看了看樓上,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何梁被曾山叫進了辦公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麼久還沒有下來,以他的經驗判斷,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5 22:19
交鋒 第七章 掩護

    昨天晚上,何梁行動前沒有通知曾山,如果他把趙文華帶回來,那一切好說。若是何梁提前跟曾山打了招呼,或許事情也不會很糟。

    可何梁立功心切,又失了手。最重要的是,他還將趙文華擊傷,以曾山的性格,不把他罵個狗血噴頭,怎麼可能放他出來呢。

    賀清和的話才落音,何梁竟然就出來了。只不過他左邊臉上有一道五指印清晰可見,見到賀清和,一臉的怨恨。賀清和哪敢等何梁走下來,他拉著朱慕雲,逃也似的上街巡邏去了。

    何梁當然有怨恨的理由,他昨天晚上帶著特務處的人,聯繫了自衛軍和水上巡邏隊,結果還是讓趙文華跑了。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早上向曾山匯報的時候,他一聽自己昨晚去圍捕趙文華,當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上來不由分說就給了一巴掌。訓斥了足足半個小時,連口水都罵干之後,才讓自己滾出來了。

    他在心裡暗暗罵道,賀清和以後千萬別落在自己手裡,否則有他好果子吃。他是特務處的副處長兼行動大隊長,想要報復賀清和這樣的小巡警,實在是太簡單了。

    曾山在何梁走後,氣還沒有消。自己好不容易做的一個局,差點被何梁給破壞了。他暗暗擔憂,游擊隊的醫療條件有限,如果趙文華受傷死了,自己該如何向小野交待?

    朱慕雲推斷的沒錯,趙文華確實是地下黨。被秘捕後,已經無恥的叛變,成為可恥的叛徒!

    最近古星市地下黨的組織,連續遭到破壞,就是因為趙文華的叛變。趙文華將古星市的情況交待得差不多後,曾山又想出一個歹毒的主意,讓警察局假裝追捕,逼趙文華離開古星,順勢將古星地下黨與游擊隊的地下交通線摸清。

    趙文華到了游擊區後,要麼留下來,要麼以另外的身份再派回古星。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能將古星市的地下黨一網打盡,而且還能將江那邊的游擊隊全部殲滅。趙文華如此重要,曾山特意給他起了個代號:「飛魚」。

    抓捕飛魚時,曾山為了確保順利,親自上街巡視。他一路巡視過去,那些保安處的巡警一個個戰戰兢兢,哪裡會注意街上的趙文華呢?他的計畫原本萬無一失,可沒想到何梁竟然自作主張,昨天晚上貿然圍捕趙文華。

    正在曾山考慮該如何向小野稟報的時候,桌上的電話急促了響了起來,他抓起話筒,馬上就聽到了小野那口並不標準的中國話。

    曾山還沒有開口,小野就徑直問他:「對何梁是如何處理的?」

    這句話讓曾山全身的汗毛一下豎立起來。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遠在憲兵司令部的小野,不但知道得很清楚,竟然還知道自己將何梁叫進來訓斥了一頓。

    這讓他心底生出對小野的敬畏。

    「小野隊長,何梁這個蠢貨,我已經訓斥了他。我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曾山挺胸收腹,信誓旦旦的說。

    「我看你才是個蠢貨!你是不是打算告訴所有人,飛魚是我們的人?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有句話,叫掩耳盜鈴。」小野知道曾山想保護「飛魚」,可有的時候物極必反,過度的保護,反而是傷害。

    「我明白了。」曾山被小野一指點,馬上恍然大悟。

    自己確實不應該對何梁發火,畢竟「飛魚」的事情,連何梁都不知道。整個警察局,除了自己之外,就連李自強也知之不詳。至於局長方本瑜,更是不會插手這等具體事務。

    恍然大悟的曾山,馬上把何梁又叫了進來。這次曾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但請何梁坐下,甚至還給他遞了根菸。

    「剛才我是太著急了,你的臉沒事吧?」曾山溫和的說。

    「屬下無能,不能替處長分憂,實在慚愧。」何梁不明白曾山的意思,剛才還暴風驟雨,現在卻溫情脈脈,是自己吃錯了藥,還是曾山得了健忘症?

    「昨天晚上你擅自行動,而且行動失敗,這是過。但你勤勉用功,還是要表揚的,你等會去領一百塊。」曾山沉吟說。

    「沒抓到趙文華,哪敢領賞?」何梁生怕自己聽錯了,曾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恤下屬了?

    一百塊,這可是抓到受傷趙文華的獎賞。他雖然覺得傷到了趙文華,但人卻沒有帶回來呢。

    「你不是傷到了趙文華麼?吩咐下去,最近加緊對全市的醫院和藥店盤查。」曾山說,小野一提醒,接下來的戲他當然要唱全。

    曾山對「飛魚」有兩種判斷,一是沒有受傷,或者說傷的是其他人,又或者是何梁謊報軍情。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下面的人,為了邀功請賞,撿到條破槍,敢回來報告說殺了一支游擊隊。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二是飛魚確實受傷了,如果傷勢不重,對飛魚的身份反而是一種掩護。受了傷的地下黨,那可是英雄,肯定會被重用,這樣的結果甚至比不受傷還要好。但他最擔心的是,飛魚會受重傷,又或許傷重不治,那就白瞎了。

    「我馬上去辦。」何梁被曾山一個巴掌加一百塊制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耍心眼。

    「如果發現趙文華的行蹤,切忌不要打草驚蛇。」曾山叮囑著說。如果趙文華再被圍捕一次,那自己的計畫就真的泡湯了。

    曾山的補救,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掩蓋了事實。古星地下黨最近連遭破壞,組織上已經懷疑內部出了問題,正在進行深入調查,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趙文華。

    而趙文華兩次被圍捕,而且還受了傷,他身上的疑點自然就被消除。按照現在的說法,趙文華是經過了血與火的考驗,對革命的忠誠不用懷疑。

    但在第二次圍捕中,趙文華卻受了傷,他腹部中槍,以游擊隊的條件,根本就不可能治癒。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古星治療。從黑犁村到古JX岸的游擊隊,再從游擊隊回到古星,這一進一出,走的是兩條路線。

    雖然進出都是晚上,但趙文華作為一名老地下,工作經驗豐富。再加上他受了傷,是別人眼中的戰鬥英雄,無意中閒談幾句,就將所有路線摸清了。

    組織上為了給趙文華取出體內的子彈,決定讓他馬上回來。趙文華的傷必須在古星治,這裡的醫療條件是古JX岸無法比擬的。

    趙文華不但要在古星動手術,而且還要在城內休養一段時間。游擊隊的藥物極度缺乏,而且居無定所,如果在游擊隊休養,無異於自殺。

    趙文華現在是一名忠誠而勇敢的革命戰士,自然要盡最大努力給他治傷。只是一路上,趙文華的心結卻一直沒解開。

    他的行蹤,除了地下黨和曾山之外,不可能再有人知道。而無論是地下黨,還是曾山,都不可能出賣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哪個不開眼的識撞上了,回去之後,一定要讓曾山嚴懲對方。

    「小楊同志們,一路上辛苦你了。」趙文華躺在擔架上,對旁邊的一位年輕人說。

    這位年輕人是楊家灣交通站的地下交通員楊一凡,他在黑犁村過江後,很快與游擊隊取得聯繫。原本他是準備去根據地找組織,但他的傷讓他必須再回來。這次回城,就是由楊一凡一路護送。

    「跟你相比,我這點辛苦不算什麼。」楊一凡憨厚的笑了笑,他是古JX岸楊家灣的一位農民,要不是RB人來了,他現在應該還在家裡作田。但現在,卻成為一名忠勇的革命戰士。

    「是啊,趙同志,我以後也要跟你一樣,成為一名勇敢的革命戰士。」另一邊的一位年輕女孩何青香說道。

    她是一位革命熱情高漲,剛從事地下工作的地下黨員。此次趙文華回城治療,就是由她負責一路照顧。

    「你一定會的。」趙文華微笑著說。雖然受了傷,但卻成了英雄。不管組織上再怎麼排查,也不可以懷疑到自己頭上。或許這是無心插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古江東岸北邊的五合村,有一個地下黨的聯絡點。楊一凡對五合村的情況很熟悉,摸黑進了村,很快就聯繫好了,帶著趙文華和何青香到了聯繫點。抬擔架的人,則原路返回。第二天早上,天麻麻亮時,楊一凡推著獨輪車,送化了妝的趙文華進城。

    五合村在李家廟兵營的北邊,而往南則是RB人在古星的居住區,檢查雖然嚴格,但士兵比自衛軍要好糊弄。楊一凡很有經驗,讓趙文華裝得了急病,進城的時候,RB人果然只隨便檢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5 22:19
交鋒 第八章發現

    進城後,楊一凡帶著趙文華和何青香,穿過了大半個古星城,下午的時候,終於安全的把他們送到一個聯繫點:位於雨坪區中興路的美味餐館,將他們交給餐館老闆謝春雷後,原路返回,只留下何青香照顧趙文華。

    「兩位就安心住下吧,有什麼事隨時通知我。」謝春雷四十多歲,穿著長衫,看上去就像一個小老闆。但他實際上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地下黨員,這個聯絡站就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

    「我得出去一趟。」何青香說,她得聯繫醫生給趙文華動手術。參加革命之前,她家就在古星。現在,她已經與古星那個腐朽的家庭脫離了關係。但她的一些關係還在,想要找個熟悉的醫生還是沒問題的。

    「這可不行,你在這裡的一切行動,都得聽我安排。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鄉下的親戚。」謝春雷橫跨一步,擋在何青香身前。他已經接到通知,而且已經聯繫了醫生,晚上就會給趙文華動手術。

    「趙同志的傷勢已經刻不容緩,再聽你安排,他的命可能都沒了。」何青香急道,從趙文華受傷,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了,多耽擱一分鐘,趙文華的危險就大一分。

    「小同志……」謝春雷連忙說。

    「我可不小了。」何青香一挺胸,大聲說。

    「來的時候,你的上級是不是交待過,一切聽我的安排?」謝春雷無奈的說。

    「小何,謝掌櫃說的對,一切聽他的安排。」趙文華心裡比任何人都急,但謝春雷是一名老地下黨,他可不能露出馬腳。

    聽到趙文華這麼一說,何青香馬上撅著嘴不說話了。在她心裡,趙文華是一名真正的革命英雄。雖然趙文華受了傷,可她卻對趙文華的行為崇拜不已。只要趙文華發話,她自然不會再頂嘴。

    「你們安心住下來,這裡很安全,我先出去一趟。」謝春雷說。

    華生上午就去了黑犁村乞討,他是乞丐,去這樣的地方不會引起懷疑。但在黑犁村轉了一圈,甚至還到後面的野家茅屋打探消息,並沒有什麼收穫。

    美味餐館以前是華生經常「駐守」的地方,老闆人很好,如果有客人吃不完的飯菜,除了留一部分給夥計外,也會給他們這些乞丐一些。

    這年頭,像謝老闆這樣的好人,已經不多了。華生盤算著,馬上就到美味餐館的營業時間,可是美味餐館的謝春雷,竟然急匆匆的往外走著。

    華生自然不會去跟謝春雷打招呼,美味餐館既然沒關門,他自然就得在外面守著,這也是他的飯碗之一。天色完全黑下來後,謝春雷才回來。謝春雷回來後不久,美味餐館又來了一人,手裡提著只箱子,進了餐館後,很快被謝春雷引到了後面。隨後,美味餐館竟然打烊了。

    這讓華生很是鬱悶,要知道打烊之前,謝老闆都會端出一些殘羹冷汁。但作為乞丐,華生也不可能理直氣壯的找上門,畢竟那些東西都是謝春雷的,他就算餵狗,華生也無可奈何。

    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華生回來後,三公子已經回來了,桌子上擺著兩個饅頭。餓了一天的華生,一見到饅頭兩眼放光,撲過去抓起來就大嚼起來。

    「餓了就早點回來啊。」三公子看著華生飢不擇食的樣子,給他倒了碗水。

    「我本想在美味餐館吃點油水,哪想到謝老闆今天這麼早就關門了。」華生喝了口水,停頓了一下,說。

    聽到華生說起美味餐館的事,三公子並沒有在意。他知道華生去了黑犁村,很想知道是否有收穫。白天他也在黑犁村轉了轉,但連個坐車的也沒有。至於趙文華,他在黑犁村轉了幾圈,自然也是沒見著的。

    「今天在黑犁村有發現沒?」三公子問。

    「傳聞很多,但一點有用的都沒有。」華生搖了搖頭,作為乞丐,他只能被動打聽。如果總是問起警察抓人的事,恐怕會被轟出黑犁村。

    「明天你還得去黑犁村,沒找到趙文華之前,每天都得去。」三公子說。

    「這不用你說,如果明天沒有消息,我準備就在黑犁村過夜。」華生說。他跟著朱慕雲後,難得有具體的任務,他當然得全力以赴。

    等華生吃完後,三公子帶著他去地下防空洞向朱慕雲稟報今天的情況。朱慕雲認真的聽著,有的時候還會打斷,問一些問題。雖然他已經確定趙文華昨天在黑犁村,而且現在趙文華應該早就離開,但他還是讓華生把黑犁村的平面圖描述出來,最好是能精確到每一戶的方位,甚至是有多少窗戶、院子有多大,家裡有幾間房。

    「哥,我哪記得住這些?」華生大感頭痛,他原本以為自己打探得很仔細了,可是根本經不起朱慕雲的詢問。

    「今天沒記住,那明天再努力。」朱慕雲說,讓華生一次就全部記住黑犁村的情況,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也沒有奢望華生會一次就記住。既然趙文華逃進了黑犁村,說明那裡的情況很複雜,如果現在多掌握點情況,對以後辦案肯定是有幫助的。

    三公子今天也進了黑犁村,兩人一起回憶,最終畫了個黑犁村的大概。對這樣的成績,朱慕雲已經很滿意,他讓華生接下來把空白的地方補充完整。

    「華生,你是不是還餓?」三公子見華生無精打采,問。

    「怎麼?饅頭你沒吃?」朱慕雲望著三公子,詫異的問。每天晚上,他都會給華生帶點食物回來。

    「給他吃了。」三公子連忙說,他順便介紹了華生在美味餐館的情況,那家餐館離朱慕雲的住處不遠,他與朱慕雲還在美味餐館吃過飯,也都認識老闆謝春雷。

    聽到三公子說起今天晚上美味美餐的事情,朱慕雲心裡突然一動。

    「我不餓,哥,明天我就在黑犁村待著,不查到趙文華的消息絕不回來。」華生說。

    「趙文華肯定不在黑犁村了,你們再去打聽趙文華,只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朱慕雲說。何梁行動之後,他們再去打聽趙文華的消息已經沒有意義。但他卻想摸清黑犁村的情況,這已經是他現在的職業病了。

    「我聽哥的,把地形記全就回來。」華生說。

    第二天一早,朱慕雲特意讓三公子去美味餐館買米粉。小飯店為了多賺錢,早上都會兼賣米粉、面條的。在外面吃米粉,華生不好跟著一起去,買回來吃就都能一起吃了。

    「美味餐館沒什麼事吧?」朱慕雲隨口問,讓三公子去買米粉,自然也是想知道昨天為何提前打烊的事。他的思維現在越來越縝密,任何異常的情況,都會引起注意。如果不知道昨天晚上美味餐館提前打烊的原因,這件事會一直掛在心裡。

    「聽說是謝老闆來了兩個親戚,一男一女,男的我沒見著,女的很年輕,像個大學生。」三公子說。

    「華生,你有時間注意一下。」朱慕雲沒有把那男的和趙文華聯繫起來,在他看來,趙文華就算回古星,也不應該來雨坪區,這裡沒有醫院,也沒有診所,基本上是居民區。

    「好。」華生說,美味餐館原本就是他的活動範圍,注意美味餐館是順手而為的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5 22:20
交鋒 第九章善意

    下班後,朱慕雲特意拉著賀清和去美味餐館吃飯,那裡朱慕雲常去,帶著賀清和卻是第一次。今天何梁把賞錢發下來了,賀清和給了朱慕雲五塊。雖然不多,但朱慕雲請他吃頓飯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朱慕雲正好藉這個機會,親自去美味餐館看看。

    「何梁這個王八蛋實在太貪了,聽說曾處長給了一百,結果到我們手中只有十塊了。」賀清和坐下來義憤填膺的說。

    曾山獎了一百,何梁到手就扣了一半,給了手下三十,給他二十。而他自然而然也先扣了一半,只拿出十塊跟朱慕雲平分。這其實也算是傳統,只不過朱慕雲不懂這些套路,他自然也是不會主動說出來的。

    「有總比沒有好吧,只是錢少了,就只能委屈你到這個地方來吃飯了。」朱慕雲不以為意的說,以他對賀清和的瞭解,如果賀清和沒有截留,那才出鬼了。只是這樣的事,他從來不說破,這些都是規矩,說破就沒意思了。

    從朱慕雲和賀清和一進來,他們身上的警服就讓店內的夥計心中一顫。這年頭,黑狗子進門可不是好事。馬上就夥計到後面通知謝春雷。看到是朱慕雲,謝春雷暗暗鬆了口氣。朱慕雲雖然是偽警察,但本性還沒有完全泯滅。而且就住在附近,他來吃飯是正常的。

    「朱警官,快裡面請。」謝春雷親自過來招待。

    「謝老闆生意很好嘛,聽說你這裡又多了兩個人?」朱慕雲瞥了一眼後院,那裡被一道簾子擋住了。他知道,後面不但有廚房,而且還有幾間住房和雜屋。

    「來了兩個親戚,現在這世道,鄉下也快活不下去了。」謝春雷隨口解釋道。

    「既然來了親戚,就得報戶口,如果沒有安居證,會很麻煩的。」朱慕雲提醒著說。

    「已經報上去了。」謝春雷忙不迭的說。

    「要是辦不好,可以找朱警官嘛,別的事不敢說,幫街坊上個戶口,辦張安居證還是沒問題的。」賀清和笑著說,保安處的人,也就在這上面有點小權力。他最喜歡別人求他辦事,只要別人開口,自己的油水就來了。

    「朱警官人很好的,辦不下來肯定找朱警官。」謝春雷哈著腰說。

    偽警察再好,他也不敢相信。如果是真親戚,或許他會找朱慕雲。但何青香和趙文華都是見不得光的,而且趙文華以前還住在朱慕雲的轄區,朱慕雲可能認識,豈敢讓朱慕雲幫著辦安居證呢。

    朱慕雲沒有再說什麼,他目光一瞥,突然看到通往後院的門口有一張年輕嬌美的臉龐。只是兩人的目光一碰,對方迅速羞惱著把簾子放下。

    跟賀清和吃過飯後,朱慕雲讓夥計把剩下的飯菜打包。朱慕雲與賀清和在門口分開後,走路回了家。在美味餐館門口坐著的華生,見朱慕雲出來,馬上跟著一路回去了。

    「拿回去吧。」朱慕雲在巷子口把飯菜交給華生。

    回到家後,朱慕雲通過地下防空洞,到了隔壁。這是他自己定下的規矩,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遵守。上來後,看到三公子和華生已經在吃了。見到朱慕雲進來,兩人就要站起來給他讓位。

    「你們先吃。」朱慕雲擺了擺手,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在這樣的歲月,沒什麼比吃飽肚子更重要的了。

    「今天我也在附近轉了轉,好像沒什麼情況。」三公子吃了一點就收手報,華生年紀太小,得多吃才能長得快。

    「除了謝掌櫃總是往後面跑外,那個漂亮姐姐也出來過幾次。」華生畢竟一直盯在美味餐館門口,對裡面的情況更清楚。

    「常在那吃飯的有哪些人?」朱慕雲問,他到現在也沒有懷疑謝春雷,只是作為一名警察的好奇心和職業病,讓他想知道謝春雷這兩個親戚的底細。

    朱慕雲轄區內的每一戶,家裡有多少人,有沒有生人,生人的底細,他都會摸清楚。至於那些新搬來的,或者新開的店舖,更是他重點關注的對象。就算他自己忙不過來,也會讓三公子幫著調查。

    朱慕雲做的事情很瑣碎,但也很細緻,這讓他更容易發現真相。當天晚上,他不但找了昨天趙文華和何青香進來時,正在吃飯的那些食客核對,而且還找到了分管這個片區的巡警郭建強。

    朱慕雲住在郭建強的轄區,與他自然是相熟的。郭建強很肯定的告訴朱慕雲,謝春雷並沒有新報戶口。

    這個反常的情況,讓朱慕雲一下子敏感起來……

    而那幾位食客,朱慕雲穿著警服上門,自然不敢對他有所隱瞞。他們雖然沒有註意入店時趙文華的模樣,但他們卻聞到了一股草藥味。

    這更加重了朱慕雲的懷疑。

    如果謝春雷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已經報了戶口,就讓朱慕雲緊追不捨的話,肯定會後悔莫及。他一直覺得,朱慕雲去年才加入警察局,太稚嫩,根本就不會注意自己。如果說一定要注意的話,應該是這一區的巡警郭建強才是。

    朱慕雲要進美味餐館檢查是踰越,可郭建強卻是職責所在。朱慕雲找他幫忙,自然是義不容辭。大家都是巡警,他這次幫了朱慕雲的忙,以後在長塘街和太古街有事,自然可以找朱慕雲辦。

    而且,朱慕雲找他辦事,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這次也不例外,隨手就塞了兩包三砲台給他。當然,朱慕雲不會直接讓郭建強去查,他只是「善意」的告訴對方,美味餐館的兩個生人,是謝春雷的親戚,讓他關照一下,早點把戶口報上去。

    謝春雷一聽說郭建強來了,馬上從後院疾走出來。他一掀開簾子,雙手抱拳笑吟吟的說:「郭警官來啦,快請坐,我讓人炒兩個菜。今天的豬頭肉不錯,一定要嘗嘗。」

    郭建強不比朱慕雲,這可是自己片區的巡警,縣官不如現管,他對郭建強的重視要遠勝朱慕雲。只要郭建強進了自己的店,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給對方點好處。

    「不用了。老謝,來親戚了?」郭建強擺了搖手,目光朝著謝春雷出來的後門瞥了一眼。

    「來了兩個鄉下的親戚,但一個病了。」謝春雷一看到郭建強問起此事,心裡暗罵,這黑狗子的鼻子還真靈。

    「有病就得治啊,準備住多久?」郭建強說著就要往後走。想要拿好處,自然就得讓對方著急。對方越著急,自己的好處就越多。

    「郭警官,我這裡還有瓶汾酒,要不今天嘗嘗?」謝春雷一把拉住郭建強,手裡卻塞了兩張紙幣在郭建強的口袋中。他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點也不露痕跡。

    「真的?」郭建強一捏口袋,停住了腳步。

    「我還能騙你不成?」謝春雷笑著說,他馬上拿了瓶汾酒出來,又讓人趕緊炒了幾個好菜,陪著郭建強喝了起來。

    謝春雷趁著上菜的時候,在店門口轉了一下,雖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可是外面的情況卻一目瞭然,門外一切如常。這讓他稍稍放下心來,看來郭建強只是例行公事。但他心裡決定,趙文華已經不能再待在後院了,今天晚上就必須馬上轉移。

    但謝春雷並沒有註意,待在門口的華生,兩隻耳朵早就豎起,斜靠在牆壁上,仔細的聽著他跟郭建強的談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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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