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交鋒 作者:可大可小 (全書完)

 
V123210 2017-10-23 20: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89 114464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20:45
交鋒 第二百五十九章嚴防死守

    許值接到邊保轉來的情報,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夾街客棧暴露。短短七個字,刺激著他的神經。剃頭鋪剛剛暴露,呂江被抓,現在小夾街的客棧又暴露,那可是古星一個很重要的交通站,一旦暴露,意味著很多人都沒辦法轉移。

    許值很懊悔,不應該讓康家平去通知呂江。不但呂江沒有撤出來,反而把客棧給暴露了。康家平的客棧裡,現在就住著兩名我黨的同志。幾天後,還有幾名同志會住進去,然後一起轉移到根據地。

    現在客棧被政保局監控,難保客棧的同志不會暴露。當務之急,是通知康家平,把客棧的同志轉移出來。二科對剃頭鋪,用了三個人。對客棧,只會多不會少。

    許值親自去觀察,在客棧的對面,那家米粉攤換成了流動煙攤,修鞋攤變成了擦鞋攤。而且,攤主,也換了人。這樣的煙攤和擦鞋攤,在小夾街上隨處可見,如果不注意看的話,根本不會注意。

    而客棧的後門,也停了一輛黃包車。就算康家平想從後面進去,也很難做到。許值想過,直接光明正大的住進客棧。但是,以特務的精明,恐怕現在客棧內的所有客人,都已經被秘密調查。

    客棧裡倒是有電話,但這個時候,用電話聯絡,無異於告訴特務,客棧已經知道暴露。恐怕客棧就會像剃頭鋪一樣,提前行動,把客棧的所有人,全部抓走。

    一旦客棧的人被全部帶走,整個交通站就完了。趁著特務還沒有下決心之前,得讓客棧的同志先轉移。這個時候,住客離開,並不會引起懷疑。但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越危險。

    為了不驚動特務,許值想到了俞雷,這位老地下交通員。康家平的客棧,也需要買菜,讓俞雷以菜農的身份,去客棧送菜,外面的特務,應該不會懷疑。

    「老俞,下午你去趟小夾街,康家平的客棧已經暴露,他們得趕緊轉移才行。」許值沉吟著說。

    「好。」俞雷沒有猶豫,這種事情,早一分鐘通知都是好的。有的時候,一分鐘,就決定了生死。

    俞雷原本就是農民,每天也會來古星送菜。只不過,今天他的菜已經送完了。只好又去市場買了些菜,挑著往小夾街送。到客棧,俞雷挑著擔子就往裡走,門口的夥計,一把就攔住了他。這個時候的菜,已經不新鮮,客棧是不會要的。

    「我的菜又便宜又好,包你滿意。」俞雷挑著擔子,費力的想進去。

    「今天的菜已經買好了,明天再來吧。」夥計並不認識俞雷。

    「明天你可買不到這麼便宜的菜了。」俞雷急了,門口就是那個擦鞋攤,正在側著耳朵聽著。如果他與夥計說的話,有一句不對頭,這裡的下場,馬上就會跟剃頭鋪一樣。

    「我們……」夥計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傳來康家平的聲音:「這幾天客人多,買點菜也可以。」

    「是。」夥計沒再言語,讓俞雷進來了。

    「掌櫃的,我的菜都是老家產的,新鮮又便宜,你要是喜歡,我全部低價賣給你。」俞雷高興的說。

    「好啊,把菜挑到後面來吧。」康家平聽到俞雷說到「老家」時,咬字特別重,他心裡一動,讓俞雷挑著擔子到了後院。

    「掌櫃的,老趙住在你們這裡嗎?」俞雷到後院,發現沒有其他人後,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老趙?你找他有事嗎?」康家平一愣,若有所思的說。

    「我想請他看電影。」俞雷意味深長的說。

    「今天他沒在。」康家平很是激動,這個接頭暗號,是他與許值約定的。兩人如果沒有使用交通員的話,自然無需再用暗語。

    「許書記讓我通知你,這裡已經暴露,馬上安排同志們轉移。」俞雷邊把筐裡的菜拿出來,一邊急切的說。

    「什麼?!」康家平大吃一驚,這個交通站一直工作正常,現在還有兩名同志,以房客的名義住在客棧,幾天後,將會和另外的同志,一起去根據地。

    「外面的特務,是政保局二處二科的。剃頭鋪已經被查,呂江被抓。具體情況,等你回根據地後,再詳談。」俞雷把菜都卸出來後,馬上挑著擔子走了出去。

    俞雷走出客棧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對面有一架照相機,給他拍了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正面,另外一張,是他挑著菜進去的。

    鄭思遠對客棧,比剃頭鋪更加重視。客棧進出的任何人,都必須拍照。哪怕每天出現的人,也必須如此。比如說康家平,只要他走出大門,就會被拍照。

    一卷膠卷拍完後,馬上就會送回二科,馬上會被洗出來,送到鄭思遠的辦公室。雖然每在都有近百張照片,但鄭思遠一點也不在意。他將所有的照片,按照時間順序,全部貼在一塊塊黑板上。

    「這個菜農這幾天都沒來過吧?」鄭思遠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這幾天客棧的畫面,全部被記載下來,俞雷有沒有出現過,一眼就能看出來。

    「第一次來,但把菜賣掉就走了,前後不到十分鐘。」一名手下說。

    「十分鐘?十秒鐘就能決定勝敗。馬上把這個菜農監控起來,明天如果再來的話,馬上抓回來。」鄭思遠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如果每天都出現的人,或者是新的房客,他還不會這麼關注。但一個菜農,又是下午才來送的菜,實在不算正常。

    鄭思遠拿出放大鏡,仔細看著俞雷進出前後的照片,很快,他注意到了俞雷的菜。這些菜,都還新鮮,並不像挑進城一天的模樣。鄭思遠更是篤定,這個菜農一定有問題。難道說,地下黨已經完成了接頭?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客棧馬上就會有行動!鄭思遠一下子顯得很亢奮,他不擔心地下黨行動,就是怕他們不動。整天縮在客棧,就算全部抓起來,也很難審出名堂。

    「從現在開始,客棧只能進,不能出。所有從客棧出來的人,全部秘密逮捕。」鄭思遠發出指令,他不能給地下黨一絲機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20:45
交鋒 第二百六十章制訂計畫

    二科在剃頭鋪旗開得勝,藉著小夾街客棧,再次乘勝前進,這讓馮梓緣感到了壓力。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如果二科與一科一樣,也是碌碌無為,他就可以沒壓力的繼續混日子。

    馮梓緣很苦惱,如果一科再繼續沒有成績,他這個科長,隨時都可能被取代。畢竟他只是軍統投靠過來的,二科的隨便一個人,都有資格將他取而代之。

    但馮梓緣,又沒辦法像二科那樣。抓地下黨,馮梓緣自問沒這個本事。就算軍統能配合他,他也找不到地下黨。而抓捕軍統人員,更加不可能。他本身就是軍統的臥底,如果抓了軍統,跟自殺又有什麼兩樣?

    馮梓緣去法租界,見到了鄧湘濤。他有種感覺,一科的人員培訓完後,如果工作還沒有起色的話,自己這個科長,很快會被邊緣化。他甚至都能想到,接下來張百朋會讓他幹什麼。在二處成立一個培訓班,讓他當班主任。

    「站長,一科的人不中用,我這個科長名不副實。」馮梓緣說,現在張百朋主要關註二科的工作,在二處的會議室,二科的工作,會單獨匯報。

    「對付地下黨,你完全可以與二科聯手嘛要。」鄧湘濤說,他不相信,有自己的支持,馮梓緣還能在二處站不住腳?

    「我倒想聯手,但人家得看得上一科才行。」馮梓緣苦笑著說。

    「你有什麼計畫?」鄧湘濤問,馮梓緣與朱慕雲,都在二處臥底。但兩人對待工作的態度,迥然不同。

    朱慕雲的地位,比馮梓緣更加邊緣。但朱慕雲總能抓住一切機會,竊取對方的情報。並且,在工作上,朱慕雲從來沒有讓人說個不字。馮梓緣倒好,這個一科的科長,竟然快幹不下去了。

    「我想,是不是對站裡,展開一次行動?」馮梓緣說,沒有犧牲,哪有回報?

    「什麼?對站裡展開一次行動?」鄧湘濤瞪眼望著馮梓緣,任何時候,都不能以出賣自己這方的利益為代價,這一點,馮梓緣應該再清楚不過啊。

    「我的意思是,比如站裡廢棄的聯絡站之類。只要有點成績,張百朋也不會再說什麼。至少,我這個科長的位子,應該能保住了。」馮梓緣說。

    「這件事我會考慮的。」鄧湘濤說,他可以考慮馮梓緣的提議,但是,馮梓緣如果自己不爭氣,自己配合一次,只有一次。不管幹什麼工作,都要掌握主動,做事情要知道打提前量,否則每次碰到問題,都只能向別人求援。

    暴露古星站的據點,用來幫馮梓緣站穩腳跟,鄧湘濤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如果讓重慶知道,只會認為馮梓緣無能。況且,破獲一個據點,對馮梓緣站穩腳跟,也起不到什麼大作用。

    要配合馮梓緣,其實很容易,只需要把情報告訴宋鵬,他自然就會通知馮梓緣。軍統在二處安插了人,而二處在軍統,同樣安插了人。這樣做,其實是在玩火。稍不注意,就會玩火自焚。

    鄧湘濤隨後,向朱慕雲發出見面的信號。馮梓緣在二處的處境,他必須親自問過朱慕雲,心裡才有底。能否主動暴露軍統的據點,也要聽朱慕雲的回答才行。

    「馮梓緣目前在二處,應該還沒問題。畢竟一科的人,都還在培訓中,包括我。」朱慕雲微笑著說,他每天晚上,都要聽馮梓緣兩個小時的課。

    但朱慕雲有個原則,只聽理論,絕不實踐。就算是打槍,他也只開了一回,隨後就以手臂痠痛為由,拒絕再參加射擊訓練。朱慕雲身份敏感,馮梓緣當然不會強求。

    「你又被培訓了?」鄧湘濤笑著說,朱慕雲的話,讓他回想起當初訓練朱慕雲的情形。那個時候的朱慕雲,就已經表現得異乎尋常。進入政保局後,朱慕雲果然表現得很出色。

    「我想,這是李邦藩的意思。或許,以後我會離開經濟處,進入二處。」朱慕雲說,他是李邦藩的人,李邦藩很信任他,刻意培養他,也是說得通的。

    「如果你能進入二處,馮梓緣的科長之位,正好讓給你。」鄧湘濤說,他對馮梓緣原本寄予厚望,二處一科的科長,如果馮梓緣幹得好的話,整個二處,都應該在軍統的掌控之下才對。

    「我可干不來。」朱慕雲搖了搖頭,一科需要衝鋒陷陣,隨時與抗日分子正面交鋒,這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無論是面對地下黨,還是軍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目前並沒有做好這樣的準備,也儘量避免讓自己擔任這種尷尬的職務。

    「你既然幹不成,那就得讓馮梓緣好好幹。看來,只好犧牲兩個兄弟,成本馮梓緣了。」鄧湘濤無奈的說。

    「何必犧牲自己的兄弟呢,而且,一個小小的聯絡站,能讓馮梓緣有什麼表現?」朱慕雲突然笑著說。

    「怎麼,你有想法了?」鄧湘濤見到朱慕雲臉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這小子,又開始打算盤了。朱慕雲如果不是貪得無厭的話,其實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特工。他的邏輯性非常強,也善於利用各種關係。

    「你之前不是讓我蒐集葉朋中的資料麼?我覺得,這個任務,可以交給宋鵬。」朱慕雲笑著說,刺殺葉朋中這種重量級人物,很難成功。而且,也不利於古星的穩定。就算葉朋中真的死了,政保局和特高課,肯定也會瘋狂報復。

    「你的意思,是把刺殺葉朋中的計畫,交給馮梓緣去立功受獎?」鄧湘濤明白了朱慕雲的意思。刺殺葉朋中,重慶並沒有這樣的命令,如果能憑空造出這樣的計畫,確實比暴露一個聯繫站,要強得多。

    「雖然只是一個計畫,但一切都要嚴格保密。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越充分,馮梓緣獲取計畫後,功勞就越大。」朱慕雲提醒著說。

    「什麼時候你要給我當老師了?」鄧湘濤不滿的說,朱慕雲是自己訓練出來的,雖說青出於藍,但也沒快到這個地步吧。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提醒你,站裡可能還會有其他臥底。」朱慕雲說,他對孔祥宇、滕昊祖,一直很懷疑。只是找不到直接證據,鄧湘濤又不願意調查他們,如果能趁這次機會,順便試探一下,就再好不過了。

    「放心,一切的計畫都會嚴格保密。就算是馮梓緣,也不知道。如果個計畫失敗,我第一個懷疑你。」鄧湘濤笑著說。

    「不對,你第一個應該懷疑自己。你有沒有說夢話的習慣?有沒有喝醉酒的經歷?在古星,有沒有跟哪個女人在床上說起過?」朱慕雲搖了搖頭。

    「快滾!」鄧湘濤覺得跟朱慕雲說話很累。

    「站長,我讓百里車馬行買了五輛車,其中兩輛暫時讓給政保局的憲兵小隊。當然,其中我可以使用一輛。剩下的三輛,我給你準備了一輛。當然,每個月你只需要付一定的租金就可以了。」朱慕雲笑著說。

    「新車?」鄧湘濤果然有興趣,誰不想有車呢。自從汽車進入家庭以來,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汽車。

    「當然,福特y型。這車與四川的劉大財主,可是同一型號。而且,我們的汽車去年才生產,功能比他的更先進。」朱慕雲神秘的說。

    「好吧,一個月租金多少?」鄧湘濤說。

    「這個嘛,我到時候跟傅梓強商議就可以了。」朱慕雲笑了笑。

    「別,還是現在說清楚比較好。」鄧湘濤搖了搖頭,他可不想佔朱慕雲的便宜。事實上,他也佔不到朱慕雲的便宜。

    「站長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這樣,汽車免費給你使用。只是,以後站裡的生意,你可得多加關照。」朱慕雲說,鄧湘濤確實沒在他這裡佔過便宜,不就是一輛汽車麼,自己現在能買得起。

    「你沒其他打算吧?」鄧湘濤覺得不太真實。

    「真沒有。對了,車牌的事。我讓人去問過,警察局雖然有車牌,但車牌卻不是警察局生產的。而是一家叫振華的五金廠,你讓鄧陽春去一趟。」朱慕雲說,五金廠就算失竊,總比警察局失竊要好。

    「看看,只是藉輛車給我用,馬上就差遣起上峰了。」鄧湘濤調侃著說,朱慕雲不但工作能力強,而且還能想他之所想,送輛車還想著搞幾塊車牌。換成別人,肯定是想不到的。

    「我這可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朱慕雲奉承著說。

    鄧湘濤回去後,馬上把宋鵬叫來,交給他一個任務:監視葉公館。

    「站長,有行動?」宋鵬心中大喜過望,他回來這麼長時間,鄧湘濤總算交給他具體任務了。

    「做好你該做的,把葉公館的地形圖畫出來。另外,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放個人進去。」鄧湘濤說。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宋鵬興奮的說。

    而鄧湘濤,開始在地下室,制訂刺殺古星綏靖公署主任,葉朋中的計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3
交鋒 第二百六十一章行動

    二科每天的膠捲和相片紙用量很大,而總務科的儲量不足,朱慕雲只能臨時採購。這個時候,二科需要如此多的膠捲和相片紙,會用在哪城,他不用猜也能知道。

    「鄭科長,總務科缺人手,能不能藉個人?」朱慕雲打電話給馮梓緣,他的總務科,目前為止還只有他一個人。雖然他也想增加幾個人,但現在他都沒有名分,自然不好給總務科派人。

    「好啊,你要誰,自己去喊就是。」馮梓緣說,二科忙得腳不沾地,一科卵事沒有。

    朱慕雲喊了諸峰,這位剛進一科,可能還在適應期的地下黨員。對諸峰的身份,朱慕雲心知肚明。可諸峰,並不知道朱慕雲的身份。諸峰是以學生的身份,進入根據地工作的。雖然有了一定的工作經驗,但對地下工作,依然很陌生。

    組織對他的急訓,再加上在一科的培訓,讓他對特工,有了一定的瞭解。現在,他開始體會,打入政保局前,領導的叮囑:不要主動去蒐集情報,而是被動等待情報。他是一步閒棋,也是一顆冷子。

    「朱科長,需要我幹什麼?」諸峰跟著朱慕雲,到了總務科的辦公室。

    對朱慕雲,諸峰是好奇的。他與一科的人,也討論過二處的人。其中,他們最感興趣的,就是總務科的這位不掛名科長。朱慕雲兼著緝查一科和二科的科長,這已經是非常罕見的情況。但張百朋,還讓朱慕雲兼任二處的總務科長,這樣的殊榮,不要說政保局,就算整個古星,也難得一見。

    原本,他們都以為,朱慕雲有特別的身份。比如說,父親是政府高官,或者商賈巨富,但最後證明,都錯了。朱慕雲是憑著,對李邦藩的忠心耿耿,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一科的人,大多對朱慕雲很羨慕。他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做到朱慕雲這樣的位置。

    當然,諸峰除外。他對朱慕雲只有好奇,但心底,卻很是瞧不起朱慕雲這種鐵桿漢姦。靠溜鬚拍馬、賣國求榮得來的職位,他是嗤之以鼻的。只不過,他還得在政保局臥底,只能對這樣的人,保持著表面恭敬。

    「你去這個地方,買一百卷膠卷,三千張相片紙。」朱慕雲拿出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還有一沓錢。

    「是。」諸峰沒有多問,總務科只有朱慕雲一個人,購買這樣的東西,以前大多由緝查科的人幫忙。這種小事,總不能讓朱慕雲親自去買吧。

    「二科等著用,早去早回。」朱慕雲叮囑著說。他對諸峰這條線的情況,並不瞭解。全每一名打入敵人內部的同志,都會有自己的情報傳送系統。或許,諸峰這條線,就是由古星地下黨掌握呢。

    諸峰剛開始,對朱慕雲的話並沒有註意。到了地方,拿到膠捲和相片紙後,他才發現,今天購買的東西,得向組織匯報才行。朱慕雲交待,這是二科急著要用的東西,二科要這麼多膠捲和相片紙,用來拍什麼?

    諸峰確實有自己的情報傳遞通道,而且,他也屬古星工委領導。他的直接上線,正是古星工委書記許值。

    許值很快就收到了諸峰傳回來的情報,雖然諸峰對二科大批量使用膠卷,感到不解。但許值馬上就猜到,小夾街客棧的進出人員,都被拍照了。

    「老俞,這段時間,你不能再去小夾街了。」許值叮囑俞雷,原本,他還想派俞雷去小夾街,觀察一下情況。可現在看來,客棧周圍已經被二科圍得水洩不通,如果再去的話,必然會暴露。

    「那同志們怎麼辦?」俞雷焦急的說,眼睜睜的看著同志們被特務包圍,卻不能營救,實在太痛苦了。

    「不用急,總會有辦法的。」許值說,他的面前,擺著小夾街的地圖。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不知道特務的佈置,必須再偵察一次才行。

    有了諸峰的情報,許值不能再派同志去小夾街。至少,不能去客棧的前門。但後門呢?許值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他決定,親自去觀察。

    在小夾街附近,許值叫了一輛黃包車。他戴著文明帽,還戴著副眼鏡。誰也不知道,客棧的後門,是否也會被拍照。一旦在特務那裡,留下照片,再想在古星活動,就會面臨很大的風險。

    幸好,後面的街道很狹窄,客棧的後門,對面是一道圍牆。許值經過一次後,換了輛黃包車,繞了一圈,又轉了回來。他確信,除了後門附近那個黃包車伕外,沒有其他特務。畢竟後門的位置特殊,如果放多了人,很容易被客棧發現。

    回來後,許值決定,就從後門攻進去。只要把那輛黃包車解決掉,客棧的同志,要撤出來就容易了。

    「老俞,你通知下去,今天晚上行動。」許值說。

    晚上的行動,需要使用武力,許值在調遣人手的時候,首先考慮的是軍事素質。我黨很多做地下工作的同志,都要文弱書生。或者說,他們本身就是知識分子,是真正的書生。讓他們與敵人正面交鋒,肯定不行。而且,晚上的行動,不能用槍。

    施興民原本只是抗日積極分子,東北流亡過來的學生。在六水洲移送憲兵隊時,因為出了車禍,隨地下黨一起被救了出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他已經贏得了組織的信任。因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晚上的行動,他也被批准參加。

    這讓施興民很是興奮,他當即要求,承擔更重要的任務。組織上考慮到,他曾經的身份,同意這次讓他動手,這也是對他最後一次考驗。

    朱慕雲晚上聽完馮梓緣的課後,一般都會讓郭傳儒炒兩個菜送來。晚上培訓的人,現在只剩下朱慕雲一個。他們的酒還沒喝完,就聽到一樓傳來人聲鼎沸。兩人一起走到窗戶邊,看到憲兵小隊幫一科的人,押著十幾人回來。

    朱慕雲心裡一驚,鄭思遠再次對客觀動手了麼?地下黨的人,一個都沒有跑出去麼?

    馮梓緣的想法與朱慕雲類似,二科的成功,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二科越立功,對他的威脅就越大。以前二科只有鄭思遠,對他嗤之以鼻,自從端掉剃頭鋪後,二科所有人,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我去看看,二科要不要幫忙。」朱慕雲說,二處現在只有一間審訊室,並沒有專門關押犯人的拘留室,十幾個人,恐怕不好關押。

    「我也去。」馮梓緣說,二科抓了這麼多人,人手恐怕不夠,正好給一科的人,一個學習實踐的機會。

    對馮梓緣的主動,鄭思遠表現得冷淡。二科的人,個個能以一當十,自然不會接受一科的支援。二科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讓一科插手。

    「鄭科長,二科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我們會處理好的。」鄭思遠冷冷的說。

    「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我。」鄭思遠悻悻的說,鄭思遠將他擋在二科外面的走廊,裡面是什麼情況,他完全不知道。

    但鄭思遠對朱慕雲的態度,則完全不同。他請求朱慕雲準備點東西吃,二科的人,今天晚上要忙一個通宵,天氣還很冷,不吃飽肚子是不行的。

    「沒有問題,我跟憲兵隊的人說一聲,他們辛苦了,也請他們吃點壽司再走。」朱慕雲說,因為有憲兵在,朱慕雲讓郭傳儒每天都要準備壽司,隨時可以給吃。

    「多謝朱科長。」鄭思遠聽到壽司這兩個字的時候,喉結明顯動了動。他雖然化身為中國人,但越是壓抑日本氣息,就越是嚮往日本的東西。比如說壽司和清酒,每次思念家人時,品嚐這兩樣東西,能很好化解鄉愁。

    「日本壽司隨時都有,要不給二科的兄弟們也來點?」朱慕雲說。

    「不必,給我們準備此炒麵、炒飯就行。」鄭思遠搖了搖頭,如果連這點意志都沒有,如何成為帝國的精英,怎麼會是一名合格的武士?

    從小,鄭思遠就熟讀武士教訓書:《葉隱聞書》,其書的捲一,便開宗明義的說:「所謂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於生死兩難之際,要當機立斷,首先選擇死,沒有什麼大道理可言,此乃一念覺悟而勇往直前。通常說的『無目標的死,毫無意義,似犬死』,以此來說教,乃是上方(指京阪地區)風氣的輕薄武士道。生死兩難時,人哪裡知道能否按原定的目標去死?以目標來考慮生死,就會以死了不值來解脫自己,從此變得怕死。人,誰不渴望生?但要生得符合道理,如說離開目標而生,那就是窩囊廢……」

    他連生死都看得透,隨時可以去死,又怎麼能為了一頓壽司,而暴露身份呢。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但到了中國,就必須按照一個中國人的習慣,來要求自己。看看一科的人,誰又會喜歡吃壽司呢?他們只喜歡大魚大肉、山珍海味。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4
交鋒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殺計畫

    朱慕雲原本以為,二科抓了十幾人回來,應該讓自己給他們騰房間才對。但他沒想到,鄭思遠根本就沒打算關押這些人,直接把他們用繩子綁起來,像穿葫蘆一樣,綁在審訊室外面。

    剛開始,朱慕雲並不知道鄭思遠為何要這樣做。貨物檢查場,雖然有警衛,也有憲兵,但並沒有像鐵桶一般。如果碰到專業訓練的特工,隨時都會逃脫。以鄭思遠如此謹慎的性格,不可能出現如此低級的錯誤。

    但朱慕雲打開竊聽器,聽了一會後,他馬上明白了,小夾街客棧的地下黨,全部轉移了。這些人,只是普通住客。

    這下合乎邏輯了,朱慕雲放下耳朵,走到另外一間地下室,把中間的門關上。如果不注意的話,誰也不會想到,如此狹小的地下室,還會有一道門。而這個小地下室內,擺放了一隻保險箱。這是二處總務科的,就算有人發現了這間地下室,也不會懷疑朱慕雲。

    而且,這間地下室的門有個暗鎖,關上暗鎖,外面的人,是沒辦法進來的。朱慕雲把錄音設備打開,雖然只能錄幾十分鐘,但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地方太隱秘,除了袁旺財外,再沒外人來過。

    而且,設備都是朱慕雲自己獨自帶進來的,袁旺財只知道有竊聽器,並不知道竊聽設備。

    朱慕雲知道鄭思遠心情極差,他也不想聽到那些無辜住客的慘叫,特意到碼頭的辦公室去睡覺。既然客棧的地下黨,能從容離開,說明他們已有對策,自己無需再擔心。

    樓下的二科,熱鬧非凡,而二樓的一科,卻冷冷清清。馮梓緣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聯繫地字一號:宋鵬。可宋鵬在軍統,也並不受重用。況且,宋鵬也不可能帶來重要情報,就算真的帶回來了,他也得截留。作為軍統的臥底,保護古星站的安全,也是馮梓緣最重要的職責。

    好相聚從遲瑞琪那裡,大量購買了糧食後,生意變得異常興隆。已經開始影響到了,馮梓緣與宋鵬的接頭。畢竟他們的身份都很敏感,如果被認識的人見到,只需要一次,宋鵬的身份就暴露了。

    宋鵬提出,儘量採用不見面的方式傳遞情報,比如寫信,或者打電話。政保局現在是執政者一方,他們的情報工作,有著先天的優勢。但這都是緊急情況下,一般的情報傳遞,都是通過死信箱。這種方式,是目前情報機構最常採用的,也是較好安全的一種。

    馮梓緣幾次收到地字一號的情報,都沒有實質內容。但今天,地字一號卻告訴他,接到任務,奉命監視葉府。並且還註明了,中江實業銀行總經理葉明澤家,也是以後古星綏靖公署主任葉朋中家。

    宋鵬是鄧湘濤直接領導的情報員,所有宋鵬知道的信息,必然是鄧湘濤授意的。既然鄧湘濤讓宋鵬監視葉府,自然也是想讓政保局知道。收到情報後,馮梓緣很是興奮的去見了張百朋。

    「處座,地字一號傳回情報了。」馮梓緣把宋鵬所寫的情報,雙手遞給了張百朋。

    「監視葉府?軍統想幹什麼?」張百朋驚訝的問。

    「以我對軍統的瞭解,他們恐怕是準備一次刺殺。」馮梓緣說,軍統想刺殺所有的漢奸,以及日軍重要人員。但是,他們什麼時候行動,具體計畫是什麼,這才是最重要的。

    「馮科長,你分析,他們的目標是誰?」張百朋問,馮梓緣是從軍統過來的,對軍統的行為習慣,還是有發言權的。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讓馮梓緣,擔任一科科長的原因。

    「現在還不知道,我想,下次地字一號傳回情報後,應該就能確定了。」馮梓緣說。

    「那好,這件事你跟進。」張百朋點了點頭。

    「處座,要不要加強對葉府的保護?」馮梓緣問。

    「不用,葉府有自己的保鏢。」張百朋說,如果打草驚蛇,又如何引蛇出洞呢。

    第二天,葉府就多了一位女傭人。她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眼睛明亮,充滿靈氣。她手腳勤快,做事細心,又善解人意,很快,就跟葉府中的傭人和護院熟識。所有人,都只知道她叫紅梅。

    而宋鵬,依然每天觀察著葉府的情況。得知葉府的護院,喜歡去附近的酒樓喝酒後,他也經常出入那裡。作為軍統原潛伏木組的副組長,宋鵬想與這些護院套近乎,還是很容易做到的。一頓酒下來,就能與這些人成為朋友。

    宋鵬認識了兩名護院,雖然他們在葉府的地位不算高,但也經常能從他們口中,聽到葉府的事情。特別是葉朋中馬上就要蒞臨,葉府的護院,揚眉吐氣的日子就要來了。綏靖公署主任,地位尊貴得很。他們這些護院,也要跟著水漲船高,可以在古星耀武揚威了。

    關於葉府的情況,源源不斷的通過宋鵬傳了出來。每次宋鵬匯報給鄧湘濤後,還會給馮梓緣留一份。但是,軍統古星站的刺殺行動計畫,卻率先出現在一處賀田的辦公桌上。

    賀田與馮梓緣一樣,都急於表現。但是賀田是處長,馮梓緣只是科長,兩人手中的資源是不一樣的。這是「飛鳥」傳回來的情報,賀田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

    姜天明馬上召開了緊急會議,古星站竟然想刺殺,即將上任的綏靖公署主任葉朋中,這可如何得了?一旦古星站成功,他這個政保局的局長,也算幹到頭了。

    「刺殺葉朋中的行動計畫?姜局長,這是哪裡得來的?」張百朋見到這份計畫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馮梓緣每天都與宋鵬交換情報,就算古星站有行動,宋鵬也應該第一個知道才對。

    可張百朋,並沒有收到馮梓緣的報告。難道說,張百朋這個原來的軍統人員,再次投向了姜天明的懷抱?

    「這是飛鳥傳回來的情報。」賀田坐在張百朋的對面,最近二處風頭強勁,一處面臨很大的壓力。幸好,他還有「飛鳥」和「飛蟲」。

    賀田的飛鳥,自從放出去後,一直沒有取得聯繫。甚至,他都找不到飛鳥的蹤跡。賀田原以估計,飛鳥可能是回了重慶。沒想到,飛鳥不但在古星,而且還給自己帶來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飛鳥?」張百朋不解的望向李邦藩,這個代號他以前並沒有聽說過。

    「這是二處沒成立之前的事,飛鳥是賀處長的得意之作。以後,軍統古星站,盡在我政保局掌握之中。」姜天明得意的說,他知道二處也安排了人在古星站,但是,他們的人,無論是身份和地位,都無法與「飛鳥」相提並論。

    「諸位,除了這份行動計畫外,我們還掌握了古星站的地址。」賀田更是得意,他已經很久沒在局裡的會議上露臉了。

    「那還等什麼,一鼓作氣,把古星站摧毀就是。」張百朋冷冷的說。

    「可惜,古星站已經沒有聚在一起辦公。」賀田嘆息著說,如果能把古星站一網打盡,他還會等到這個時候?早就帶著憲兵隊和警衛隊,衝到了法租界。

    「雖然古星站不敢再聚在一起,但那個地方並沒有廢棄。只要我們耐心守候,總能將古星站一網打盡。」姜天明笑著說,他對賀田的表現很滿意。

    特別是,飛鳥帶回了克勒滿沙街163號這個地址,更是讓他意外。據他所知,特高課已經早就盯了克勒滿沙街164號,但誰能想到,163號,才是軍統古星站的老巢呢。如果早一點知道,鄧湘濤此時已經成了階下囚。

    「局座,古星站的這份暗殺計畫,十天後就要執行,我們是不是得有所準備?」李邦藩心裡也恨宋鵬不爭氣,明明掌握了先機,卻被一處抓了果子。但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是蒼白的。誰能把古星站的鄧湘濤,帶回來,誰才是真正的功臣。

    「這才是今天開會的目的,我們以古星站的暗殺行動為契機,一舉摧毀古星站,堅持消滅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姜天明堅定的說。

    「局座,古星的抗日分子,可不止軍統,還有地下黨。最近二處,屢屢破獲地下黨的情報站,現在古星地下黨,只能苟延殘喘。」李邦藩緩緩的說,一處雖然有功勞,但二處也有成績。

    「聽說二處最近還抓了十幾人,一下子就帶回十幾名地下黨,二處果然厲害。」陽金曲冷笑著說,一處和二處,最近都有成績,只有他的情報處,依然如故,坐在會議室裡,他他確實如坐針氈。

    「那些人並不是地下黨,最多只能算是嫌犯。」張百朋淡淡的說,二科抓回來的人,經過審訊後,全部送到了六水洲的看守所。

    「諸位,還是研究這份暗殺計畫吧。葉朋中可是軍政高官,他要是出了事,在坐的各位都難辭其咎。」姜天明不滿的說,好好的一次會議,隨時會變成扯皮大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4
交鋒 第二百六十三章 調人

    張百朋回到二處後,當即把幾個科長叫到會議室開會。朱慕雲作為不掛名的總務科長,也被叫了過去。一走進會議室,朱慕雲就發現,張百朋的臉色不太好。

    朱慕雲很是奇怪,去局裡開會的時候,心情愉悅,怎麼回來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呢?以二處最近的成績,張百朋沒有理由發火才對。

    「二處的工作,是越來越有成效了,連外人都知道,我們抓了十幾名『地下黨』。」張百朋譏諷著說。

    馮梓緣聽到前半名,還以為張百朋要表揚他。而鄭思遠,在聽到後半名的話,也以為誤會了張百朋的意思。只有朱慕雲,旁觀者清,知道今天這次的會議,不會有好臉色。

    「處座,二科行動受挫,可一科的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馮梓緣聽到張百朋批評了二科,心裡暗暗得意。

    「你還有臉說一科的工作?我跟你講,軍統鄧湘濤的暗殺計畫,已經擺在了賀田的辦公桌上。虧你還有臉得意!」張百朋幾乎是吼叫著說。

    「什麼?這不可能!」馮梓緣一臉震驚的說,鄧湘濤讓宋鵬參與這個計畫,肯定是為了讓自己立功。就算真有暗殺計畫,也應該由自己呈送才對,怎麼會落在一處手裡呢。

    「要不要我把行動計畫拿給你看看?人家十天後就要行動,用狙擊手加爆炸。」張百朋氣得一拍桌子,把計畫的內容說完,他才有些後悔。這些內容,並不適宜在會上說出來。

    「我馬上聯繫地字一號。」馮梓緣蹭的站了起來,這次他要親自聯繫。其實,他最想的,還是與鄧湘濤見面。

    「你的地字一號,比得上人家的飛鳥麼?」張百朋冷笑著說,宋鵬在軍統的地位太低,不但沒能及時拿到葉朋中的暗殺計畫,而且連古星站的地址,也一直摸不清。

    「處座,一處拿到的計畫,未必就是真的。鄧湘濤奸詐無比,興許是他故意拋出的迷魂陣呢?」馮梓緣始終不相信,這份計畫會先一步到賀田手中。難道說,賀田也是軍統的臥底?堂堂古星站的原站長,來政保局當臥底,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

    「那就拿出證據,證明一處的計畫是假的。」張百朋的臉色,慢慢緩和。是啊,這麼機密的行動,鄧湘濤肯定會特別保密,怎麼可能讓一處輕易拿到呢。

    「馮科長,如果需要二科協助,在下隨時願意效勞。」鄭思遠說,他在客棧的行動,徹底失敗,給他很大的打擊。現在,他手頭上,只有一個呂江。如果呂江不開口,他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做了。

    「些許小事,豈敢勞駕鄭科長。」馮梓緣謙遜的說,他也讓鄭思遠碰個軟釘子。

    「二科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突破呂江。」張百朋說,其實,這個時候就算呂江真的叛變,對他們也沒多大用了。地下黨已經知道剃頭鋪暴露,又轉移了小夾街客棧的人,呂江所有的關係,必然都被斬斷。

    「處座,我有個想法。」鄭思遠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你的想法,等會再說。」張百朋擺了擺手,他們的工作,保密是永遠排在第一的。任何計畫周詳的計畫,如果洩密的話,將一敗塗地。

    參加二處的會議,朱慕雲是只帶耳朵不帶嘴。甚至,只要是沒有總務科的議題,他都儘量不參加。二處的性質不一樣,能夠避免的話,儘量會避免。當然,今天的議題,有跟總務科相關的項目。

    「接下來是總務科的事情,你們也知道,朱慕雲還兼著經濟處的職務,而總務科隨時都得有人。要不然,其他部門領取裝備時,會耽誤時間。所以,給總務科配個人,乃是當務之急。」張百朋緩緩的說,這件事,他之前徵求過朱慕雲的意見。

    對於總務科的人,朱慕雲當然是聽從張百朋的意見。現在二處的處長是張百朋,朱慕雲當然一切聽張百朋的。

    「如果總務科能隨時有人,確實有助於我們的工作。」鄭思遠第一個支持,這次二科的膠卷和相片紙,就差點斷貨。

    「總務科一直是朱科長親歷親為,如果能配個助手,也是極好的。」馮梓緣也支持,這種事情,他阻止不了,而且,他與朱慕雲也沒有私怨,犯不著為了這件事得罪朱慕雲。況且,總務科確實需要多個人才行。

    「既然意見統一,那麼這個人是你們支援呢,還是從外面調?」張百朋掃了一眼馮梓緣和鄭思遠,現在其他科室都缺人,就他們兩個業務科的人員多一些。

    「我們二科還缺人呢。」鄭思遠可以支持總務科派人,但卻反對從二科調人。他的手下,個個都是專業特工,與中國人相比,能以一當十,怎麼可能被調去幹總務呢。

    「我們一科的人手也不足。」馮梓緣看了朱慕雲一眼,不好意思的說。他的人,雖然都在培訓,但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怎麼能派給總務科呢。

    「你們也知道,我們二處的性質特殊,外面的人想進來,是需要調查家庭關係,政治信仰的。如果不是從內部調的話,外面的人想進來,沒有二三個月,根本不用想。這樣吧,一科暫時也沒什麼事,先借調一人到總務科。以後,總務科的人到了後,再還給一科。」張百朋說。

    「處座,一科的人都還在培訓,他們都沒結業,這個時候調人到總務科,會影響他們的培訓。」馮梓緣為難的說。如果一科的人借調到位總務科,以後能不能回來,還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如果人真的回來了,自己還敢不敢用呢?

    現在一科的人,都由他親自培訓,這是他以後在二處安身立命的資本。總共才那麼幾個人,怎麼能借給總務科呢。

    「朱科長,平常你對他們可都不薄,可一到關鍵時刻,他們竟然這樣對你。我看,總務科以後得卡著點了。」張百朋笑著說,朱慕雲做人圓滑世故,八面玲瓏四處討好,有的時候,他倒希望,能給朱慕雲製造點矛盾。

    「朱科長,二科的人,真的還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給你介紹一下,包你滿意。」鄭思遠連忙說,他可以得罪馮梓緣,但不想與朱慕雲發生過節。

    當初張百朋與陳旺金過不去,二處的資金和裝備,一直被卡在局裡。陳旺金還只是總務處的副處長,就能卡著二處的脖子。鄭思遠可不想,以後二科的脖子,也被朱慕雲卡著。

    「朱科長,我也可以推薦一人,品質端正,為人正派,你要是願意,我願意引薦。」馮梓緣也忙不迭的說。

    「處座,我倒有個人選,雖然沒讀過新式學堂,但也上過私塾。最重要的是,以前當過會計,管我們二務的賬,應該是沒問題的。」朱慕雲微笑著說。

    原本他想把之前淘汰的左澤路推出來,但仔細想想,還是不行。左澤路是被李邦藩否決了的,自己再提出來,會讓人懷疑的。總務科的人,首要原則,是自己用得趁手。他相信,就算自己舉薦,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哦,說說看。」張百朋說。

    「古星看守所的劉澤華。」朱慕雲緩緩的說。讓華生來二處,他考慮了很久。其實,讓袁旺財來二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袁旺財的身份,如果被調查的話,會很麻煩。畢竟楊世英是殺了日本士兵,就算袁旺財沒動手,憑著他與楊世英的關係,注定袁旺財不能進日偽機關。

    「劉澤華?他與你是何關係?」張百朋問。

    「算鄰居吧,此人以前是乞丐,流落街頭,差點餓死。現在,端著皇軍的飯碗,對皇軍感恩戴德,也很感恩大東亞共榮。」朱慕雲微笑著說。

    「劉澤華在古星看守所擔任何職?」張百朋問。

    「雜役而已。」朱慕雲說,他在警察局的時候,把華生放在看守所,他能掌握很多情況。現在自己到了政保局,再把華生留在看守所,就有些浪費了。

    朱慕雲自己推薦的人,張百朋當然得慎重考慮。會後,朱慕雲就把總務科的門一鎖,自己去了二科。他知道,等會二科,會來領一批設備,同時還要報銷一些單據。他之所以離開,就是要讓他們著急。

    朱慕雲不會主動催促調人,但他會用行動表明,總務科如果沒有一個人常駐的話,對整個二處的工作,都是很有影響的。

    果然,朱慕雲才到二科,就接到了鄭思遠的電話。鄭思遠請他趕回二處,但朱慕雲以二科正在查處一批抗日物質為名,拒絕了。直到晚上,朱慕雲才回了二處。一到處裡,朱慕雲馬上去了二科。

    「鄭科長,實在不好意思,緝查二科的事被趕上,實在脫不開身。」朱慕雲連連抱歉。

    「沒事,緝拿抗日物質要緊。」鄭思遠說,朱慕雲回不來,他就去找了張百朋。不但向張百朋提出了自己想法,也順便要求,盡快給總務科安排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4
交鋒 第二百六十四章 拋磚引玉

    朱慕雲想要為難其他人,手段多得很。甚至他在碼頭,二處想要領裝備,那一時三刻,也是回來不成的。沒過兩天,華生就被調到了總務科。他原來就在看守所,也算半個體制內的人,以前又是乞丐,對他的調查,進展得非常快。

    「你來就好了,我在隔壁給你準備間辦公室,裝了電話。」朱慕雲說,其實總務科他一個人,也應付得人。但既然張百朋要派人進來,他當然得把華生爭取過來。

    「雲哥,應該怎麼做事,你還得多教導才行。」華生笑著說,在看守所歷練了幾個月,他現在比原來更加機靈了。他要朱慕雲教導的,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分清二處的關係。

    「在哪裡做事都一樣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廣交朋友。但二處是特務機關,不要像看守所那樣,隨便打聽。別人願意說,你就聽著。不要問,更不能說自己的私事。至於其他部門的要求,我們能滿足的,儘量滿足。不能滿足的,也要想辦法滿足。」朱慕雲說。

    「那我知道了。」華生說,他在看守所也喜歡交朋友,現在如果誰想放人,他也有自己的門路。有些不太重要的人,完全可以避開張光照。

    「二處到看守所調人,張光照跟我打了電話。」朱慕雲說,有華生在二處,他以後就要少操很多心了。華生雖然只是一個辦事員,但很多事情,比自己出面更方便。

    「張光照也跟我說了,他問我,是不是還有熟人想去看守所當差。我沒經你的同意,就推薦了一位叫田雞的兄弟。」華生說。他推薦田雞,也是想留著看守所的這條線。

    「這件事你自己處理就好,但是,以後看守所有事情,我就找你。」朱慕雲說,他現在,已經很少與張光照這樣的人打交道。

    「沒問題。」華生拍著胸脯保證。

    「一科的人,都在進行業務培訓,我跟馮梓緣打個招呼,有時間你多去聽聽。」朱慕雲叮囑著說,讓華生多學點技能,絕對是有必要的。

    「培訓?雲哥,我不是那塊料。」華生為難的說,他從小在街上混,朱慕雲讓他識字,已經讓他頭疼欲裂,現在一到二處,又讓培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待在看守所呢。

    「多學點東西,對你有好處。要不然,在二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朱慕雲嚴肅的說,這種事情,他是不會讓步的。

    「好吧。」華生看了一眼朱慕雲,不敢再拒絕。

    總務科有了華生,朱慕雲沒有重要的事,幾乎不來二處。他這樣除了避嫌,還能偷懶。畢竟他在總務科,不能領薪水。但華生在總務科,每個月是能領三十塊薪水的。

    朱慕雲找到馮梓緣,跟他說起,讓華生參與培訓的事情。雖然華生沒讀過什麼書,但人很聰明。就算當個插班生,朱慕雲相信也不會比其他人差。

    「朱科長,總務科的人,也來培訓,沒這個必要吧?」馮梓緣說,他的心情確實不太好,與鄧湘濤見了一面後,對暗殺計畫,鄧湘濤並沒有任何解釋。這讓他,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我在一科培訓得差不多了,以後讓劉澤華來替我培訓就是。你讓他每節課,都必須做筆記,到時候我找他借筆記看就可以了。」朱慕雲說。

    「你晚上不來了?」馮梓緣驚訝的說。

    「至少今天晚上不來了,我有點事。」朱慕雲抱歉的說,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碼頭,晚上得跟鄧湘濤見個面才行。另外,他也想去死信箱看看,組織上有沒有給他新的指令。

    自從胡夢北走了之後,朱慕雲一直沒與聯絡員見過面。他覺得,自己不與聯絡員見面,很多事情沒辦法溝通。比如說二科辦的地下黨的案子,要是能與胡夢北見面溝通,恐怕就不會出後面的事情。

    晚上,朱慕雲與鄧湘濤見面後,才知道為何馮梓緣的心情低落。馮梓緣與鄧湘濤見了面,也告之了鄧湘濤,關於暗殺計畫的事。但當時鄧湘濤也驚呆了,只說回去調查,並沒有給馮梓緣任何答覆。

    「關於葉朋中的暗殺計畫,我確實要調查。」鄧湘濤嘆息著說。

    「你當然得調查,這件事你跟哪些人說過?連我都不知道,竟然堂而皇之的擺到了政保局的會議桌上。這要是被重慶知道,還以為你跟賀田一樣,也投敵了呢。」朱慕雲說。

    「憑什麼你就得知道?這個計畫,我是一個人計畫,除了……」鄧湘濤突然張口結舌,他的計畫原本是要放在王家港的,但後來想想,按照流程,必須放機要室,所以就交給了孔祥宇。

    但孔祥宇當著自己的面,放進了保險箱。但保險箱,必須自己的鑰匙才能打開。如果說暗殺計畫洩露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孔祥宇這個機要室主任。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孔祥宇可能有問題,你就是不相信。」朱慕雲說,幸好這個暗殺計畫是假的,要不然的話,損失就大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機要室被盜。」鄧湘濤說,他不能隨便懷疑自己的同志,況且,孔祥宇背景複雜,不是隨便就能懷疑的。

    「滕昊祖回了重慶沒有?」朱慕雲問。

    「不該問的不要問,你怎麼還記不住?」鄧湘濤說,其實他在與馮梓緣見面後,就開始調查,剛才的驚訝,倒是有一大半是裝出來的。因為那份暗殺計畫,除了給孔祥宇看過外,他還請滕昊祖過了目。

    梁德勳與田島拓真見面之後,就回了重慶。在回重慶之前,梁德勳與滕昊祖見了面。滕昊祖的腳,還沒有完全康復,所以還想留在古星。梁德勳請示重慶後,同意滕昊祖繼續留在古星。但滕昊祖從上海帶來的情報,必須由他帶回重慶。沒想到,滕昊祖竟然同意了。

    滕昊祖的情報,得到證實後,重慶發來指令,徵求滕昊祖的意見,讓他暫時在古星站擔任上校巡視員。鄧湘濤的暗殺計畫,除了交由孔祥宇保管,還拿給滕昊祖看了。但這兩個人,他都不好懷疑。

    滕昊祖可是重慶剛剛任命的巡視員,所謂巡視員,代表的是總部。如果自己懷疑他,先不說有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重慶會不會懷疑,自己是為了打擊滕昊祖呢?

    「克勒滿沙街163號,已經暴露,以後那個據點,只能廢棄了。」朱慕雲嘆了口氣,那個地方,花費了錢,他倒沒放在心上。主要是費了精力,克勒滿沙街163號下面,只有兩間獨立的地下室,三條暗道,如果廢棄,實在捨不得。

    「那是沒辦法的事。對了,滕昊祖,現在上校巡視員。雖然沒有具體職務,但權力與特派員相當。」鄧湘濤說,對古星站的人事,他還是有必要通知朱慕雲的。滕昊祖的人事,自然是掛在重慶,把他放在古星,也是表明總部對他的重視。

    「什麼?他一來就是上校?沒搞錯吧?」朱慕雲一臉的驚愕,自己「忠心耿耿」,為軍統出生入死,還是個尉官。滕昊祖只是偷了份情報,竟然就是上校。

    「他帶回來的情報,價值非常大。」鄧湘濤苦笑著說,他當然也不喜歡滕昊祖留下來。但總部的命令不可違,況且,滕昊祖這個巡視員,權力並不比自己小。

    「剛才你的驚訝,是不是暗殺計畫的事情,滕昊祖也知道了?」朱慕雲突然問。

    「沒錯。」鄧湘濤點了點頭,朱慕雲確實很敏感,一下子就發現了端倪。

    「也就是說,洩露計畫的,是孔祥宇和滕昊祖中的一個?」朱慕雲頭都大了,一個新來的巡視員而已,有必要什麼都告訴他麼?對這樣的人,有的是辦法架空,鄧湘濤是自己的老師,怎麼光說不練呢。

    「沒錯。」鄧湘濤苦笑著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暗殺計畫會洩露。特別是,還牽扯到剛上任的滕昊祖。

    「那就得用排除法了。」朱慕雲說,內奸是任何事情都麻煩,可以停下手裡的一切事情,也必須要把內奸找出來。

    「早知道,就不代理這個站長了。」鄧湘濤苦笑著說。

    「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滕昊祖和孔祥宇,至少有一個是內奸,或者說,兩人都是內奸?」朱慕雲說。

    「暫時可以這樣說。」鄧湘濤說,機要室的保險箱,放在克勒滿沙街163號的地下室中。那個地方,連滕昊祖都不知道,外人更是不知情。計畫被盜的可能性不存在,只能是內賊。

    「滕昊祖知道163號的情況嗎?」朱慕雲問,雖然這個據點已經暴露,但他們只知道上面的情況,地下室和暗道的情況,就算知道,也不全面。

    「滕昊祖確實不知道。」鄧湘濤說,對站裡的機密,他輕易不會跟任何人說。

    「你看這樣行不行……」朱慕雲說,他望著鄧湘濤,突然停住了。

    「說啊。」鄧湘濤見朱慕雲停住了,催促著說。

    「我擔心班門弄斧,這件事,你肯定有完美的解決方案,我就不獻醜了。」朱慕雲故意吊鄧湘濤的胃口。

    「你倒有自知之明,先拋磚引玉,最後用不用你的方案,我再斟酌。」鄧湘濤哪能上朱慕雲的當,沉吟著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4
交鋒 第二百六十五章下決心

    朱慕雲被鄧湘濤的語氣差點噎住,薑還是老的辣,這話一點也沒錯。鄧湘濤輕輕一句話,就把主動權搶過去了。

    朱慕雲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修改暗殺計畫,把日期提前至三天後,行刺地點由何館門口,改為中山路。當然,最重要的,依然是保密。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但依然得由孔祥宇經手。

    作為古星站的機要室主任,孔祥宇的破壞性,要比滕昊祖這個上校巡視員大得多。鄧湘濤千防萬防,總不能防得住機要室主任。比如說政保局二處,雖然有了機要室,但現在機要室的鑰匙,都在張百朋手裡。沒有找到合適人手前,張百朋寧願自己兼著機要室主任。

    「怎麼確定滕昊祖呢?」鄧湘濤問,朱慕雲的計畫,他也想過。但有一點,想要盯死孔祥宇比較難。

    「人家可是老特務,又是上校巡視員,我怎麼好確定?」朱慕雲無奈的說,滕昊祖是巡視員,論身份,論地位,古星站也不好管他。

    「你又跟我耍滑頭,說,別藏著掖著。」鄧湘濤還不瞭解朱慕雲?

    「對滕昊祖,只有一個字:詐。」朱慕雲笑嘻嘻的說,只要滕昊祖心裡沒鬼,自然就詐不出什麼。但如果滕昊祖心中有鬼,就會露出馬腳。

    「你以為他是誰?街面上的流氓地痞?想詐他,根本不可能。」鄧湘濤搖了搖頭,滕昊祖是老資格的中統,在上海的時候,可以說是呼風喚雨。整個江蘇省的共產黨組織,幾乎毀在他一個人手裡。

    此人手段高明,城府極深,想要把他詐出來,就算是鄧湘濤,也是沒有把握。

    「你要是放心的話,我很想試試。」朱慕雲說,鄧湘濤的身份,自然不好去詐。但自己可以拉著政保局的人,讓他們幫自己去詐。

    「我不放心,也不敢放心。」鄧湘濤說,滕昊祖現在的身份是,是重慶派在古星的巡視員,古星站的工作,都在他的巡視範圍內。古星站去詐他,如果詐出結果,倒也罷了。如果沒詐出來,滕昊祖向重慶告一狀,自己這個代理站長,恐怕就乾到頭了。

    「這樣,你把孔祥宇的照片給我一張。」朱慕雲說,如果暗殺計畫修改,孔祥宇是內奸的話,一定會與政保局聯繫的。只要盯住了孔祥宇,就不怕找不到證據。

    「怎麼,你又想用自己的外勤?」鄧湘濤說,朱慕雲發展了一些外勤,他是知道的。每個情報員,都有自己的情報渠道,也會發展下線。這種做法,他是支持的。只是,朱慕雲的外勤,不入流罷了,不是乞丐就是苦力,上不得檯面。

    「我的那些人,盯個點還行,盯人怕出事。」朱慕雲自嘲的說,但他心裡清楚,乞丐也有乞丐的優勢,他們是真的乞丐,任何人都無法懷疑。就算沒有技巧,跟人被發現,也不會引起懷疑。誰會相信,一名真正的乞丐,竟然是一名暗探呢。

    況且,朱慕雲使用的乞丐,只是偶爾用一次。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是真正的乞丐。這就更加難以發現,鄧湘濤對這些人嗤之以鼻,朱慕雲卻覺得,他們在關鍵時刻,能發揮重要作用。

    「你知道就好。孔祥宇身份特殊,照片豈能隨便外流?」鄧湘濤說,乞丐手裡拿著自己機要室主任的照片,就算孔祥宇的嫌疑再大,他只要想到這一點,心裡就瘆得慌。

    「好吧。」朱慕雲無奈的說,他知道,就算自己的人,真的發現了孔祥宇有問題,鄧湘濤也未必會信。乞丐的可信度,在鄧湘濤面前非常低。

    明知道克勒滿沙街163號已經暴露,但鄧湘濤依然還是去了。他從暗道進去,根本不走大門,就算有人監視,也是不知道的。

    「孔主任,情況發生了變化,你把昨天的那份材料拿給我。」鄧湘濤神色匆匆的說。

    「好。」孔祥宇心裡一驚,自己剛把計畫送了出去,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鄧湘濤把暗殺計畫拿走,晚上才又拿回來。他還特意提前給孔祥宇打了個電話,讓他等著,晚上要把計畫存檔。孔祥宇並不知道,他只是傳了一次情報,就暴露了。

    鄧湘濤親自看著孔祥宇把計畫鎖好,他才離開。這份計畫,反正並沒打算實施,他離開之後,就到了暗道出口處。鄧湘濤誰也不相信,孔祥宇的身份很敏感,他只相信自己。

    孔祥宇見鄧湘濤並沒有懷疑自己,心裡暗暗慶幸。他安慰自己:我是重慶派來的機要室主任,又沒做過什麼事,鄧湘濤豈會懷疑?跟上次一樣,他很順利的打開了裝著暗殺計畫的檔案袋。

    地下室雖然通了電,但燈光不算強,孔祥宇急著看計畫,並沒有註意到,就在他打開檔案袋的那一剎那,從檔案袋摺疊處,掉出來一根頭髮。這根頭髮掉下來後,孔祥宇就算渾身長滿嘴,也是說不清了。

    但孔祥宇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務,看過暗殺計畫後,他把文件放了回去。鎖上後,拿出手電筒,仔細的觀察著,一切都必須恢復原樣。地上的頭髮,就這樣被發現了。

    孔祥宇心裡一驚,他擦了擦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根頭髮,肯定不是自己的。他突然覺得,一股寒氣從尾骨躥到後腦勺,渾身的汗毛一下豎立起來。鄧湘濤是發現了自己?還只是正常的防範?

    不管如何,孔祥宇都以最快的速度,將頭髮放了回去。他仔細回憶著,這根頭髮不可能放在文件裡,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口子處。

    做完這件事,孔祥宇在地下室不停的來回踱步,一根接一根的抽菸。這個情報,是送還是不送?上次他已經走錯一步,如果再走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孔祥宇剛進入古星,在碼頭被捕。賀田隨後將他帶到車裡審訊,當時賀田威脅,要將他送到憲兵隊。一想到日本的殘暴,他當時就嚇屎了。為了盡快脫身,他幾乎沒有考慮,就簽下了賀田的那份自首書。

    從那個時候起,孔祥宇就開始了噩夢般的生活。進入古星站後,雖然沒有人懷疑過他,但他一直躲在克勒滿沙街163號的地下室。直到傅梓強被跟蹤,鄧湘濤緊急疏散站裡的人,他才也其他人,一起搬了出去。

    每天都有人跟孔祥宇待在一起,這讓他給自己找到了足夠的理由。也一直拖著,不與賀田聯繫。直到前幾天,他在法租界被政保局一處的人發現,賀田再次與他見面。為了保命,他不得不把葉朋中的暗殺計畫,透露給了賀田。

    賀田安慰孔祥宇,只要古星站徹底摧毀,就放他回重慶。到時候,孔祥宇願意繼續為政保局做事,每個月一千美元的酬勞。如果他不願意做了,政保局也會給他一筆豐厚的獎金。在賀田的誘惑,孔祥宇才回到了古星站。

    剛才的暗殺計畫,古星站的行動隊和情報處,將全體出動。孔祥宇腦海中,不停迴響起賀田的話,只要摧毀了古星站,他就解脫了。與其天天做噩夢,不如拼一把。這次的行動,古星站幾乎是傾巢出動,如果失敗,古星站就算了。

    快十二點時,孔祥宇終於下定決心,他將行動計畫的內容,密寫出來。只要乾了這一次,自己就可以回到重慶。在那裡,賀田不可能再控制他。然後,他就會想辦法出國,去了國外,賀田就鞭長莫及了。

    見到孔祥宇終於從暗道出來,鄧湘濤看了一下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鄧湘濤無聲的嘆了口氣,孔祥宇終究還是走出了這一步。鄧湘濤的計畫,比朱慕雲再加週詳,只要孔祥宇敢伸手,必然會被他捉到。

    「孔主任,這麼晚還要去哪?」鄧湘濤突然從暗處走出來,攔住了孔祥宇的去路。

    「站…站長?」孔祥宇大驚失色,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果再來點燈光,還以為見到鬼了。

    「進去說吧。」鄧湘濤淡淡的說,這個暗道出口,還是很安全的。他在周圍觀察了幾個小時,並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站長,你怎麼還沒走?」孔祥宇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桿子使勁撞城門一樣,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緊似一次。

    「我想再看一眼剛才的文件。」鄧湘濤不動聲色的說,孔祥宇的緊張,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珠,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判斷是一回事,親眼看到結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孔祥宇拿檔案袋的手,輕微顫抖著,幸好不是端茶,否則的話,茶水都會灑落。

    鄧湘濤將沒有打開檔案袋,他先觀察了上面纏的線。確實有人動過,線纏了幾圈,他心裡有數。他輕輕鬆線,一圈、兩圈……五圈。果然,被人動了手腳。再打開檔案袋的折角,頭髮絲雖然在,但位置已經動了。

    「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鄧湘濤把槍掏了出來,壓在檔案袋上,望著孔祥宇,冷冷的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5
交鋒 第二百六十六章狂妄

    鄭思遠現在手裡只有一個呂江,能否破獲古星地下黨組織,就寄希望於呂江了。但呂江被抓到二科後,一直沒有受刑。這讓朱慕雲很奇怪,都說日本人殘暴,喜歡嚴刑逼供,怎麼到了鄭思遠這裡,卻換了模式呢?

    每次鄭思遠進審訊室,只要有機會,朱慕雲都會去監聽。他的錄音設備,每次只能錄半個小時,經常是一片空白。每次鄭思遠的審訊,都是與呂江聊聊天,拉拉家常。呂江雖然很警惕,但鄭思遠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偶爾也會應付鄭思遠幾句。

    「呂師傅,我的手下在你那裡剃過頭,你的手藝不錯,幹這一行應該有些年頭了吧?」鄭思遠笑吟吟的說,雖然呂江從不喝酒,但每次,他都會給呂江倒一杯,然後自斟自飲。

    「你還算有點眼光。」呂江只夾菜吃飯,如果鄭思遠走了,他可能會喝一杯,但絕不多喝。

    「十里八鄉,應該都知道你的大名吧?」鄭思遠遞了根菸過去,順便也給自己點上一根。呂江很警惕,而且意志堅定,他只能讓呂江主動露出破綻。

    「不清楚。」呂江接過煙,依然大口吃著飯,只有吃飽了肚子,才能跟特務周旋。他被捕後,已經作好了犧牲的準備。但敵人遲遲不行動,他只能隨時防備特務耍花樣。

    「你有幾個小孩?」鄭思遠問。

    呂江沉默不語,但他眉宇間卻露出一股幸福之色,他有兩個兒子,住在河西鄉下。他老婆在家務農,他出來鬧革命。自己死在這裡,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再見到他們了。

    「看來你有一個幸福的家。」鄭思遠敏銳的捕捉到了呂江臉上的表情。

    呂江臉色一僵,鄭思遠實在是一個恐怖的對手,到目前為止,呂江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他不知道鄭思遠的下一步會怎麼走,對小夾街客棧的事情,鄭思遠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表面上看,鄭思遠把他當成了朋友,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

    「如果我放了你,你會怎麼樣?」鄭思遠突然說,他何嘗不想對呂江動刑呢,但從見到呂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呂江不適合用刑。越用刑,就越能激發他對信仰的忠實。

    呂江的筷子驀然停在了空中,他想過一萬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鄭思遠會放掉自己。鄭思遠行事,總是出乎意料。

    「既然你不想與我們合作,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呂先生,我只有一個請求,你離開後,繼續回去開剃頭鋪,這個要求不過份吧?」鄭思遠不行。

    「休想!」呂江堅定的說,剃頭鋪是黨組織的聯絡站,自己如果回去的話,跟叛變有什麼區別?

    「只要你不再跟地下黨有聯繫,安心的當個剃頭匠,又有什麼不好?」鄭思遠苦口婆心的說。

    「日本鬼子在我們的國土上,燒殺掠奪,不把他們趕走,能安心當剃頭匠嗎?」呂江義正詞嚴的說。

    「你能保證,出去後,不再抗日嗎?」鄭思遠又問。

    「日本鬼子不離開中國的領土,我就抗日到底。」呂江堅定的說。

    「你怎麼頑固不化呢,日本的軍隊這麼強大,豈是你們可以對付的?新四軍也好,中央軍也罷,都只是螳臂當車罷了。」鄭思遠一臉輕蔑的說,大日本皇軍天下無敵,一個聯隊就能擊敗國軍的一個師,甚至是一個軍。

    「日本人叫囂,三個月滅亡中國,現在幾個三個月過去了?」呂江說。

    「長沙馬上就是我們的,很快貴州、重慶、廣州、雲南,你們不投降的話,就只能全部被消滅。」鄭思遠對日本軍隊的戰鬥力,非常有信心,這也是他有這麼大動力的原因。

    鄭思遠走了,沒有鎖審訊室的門。呂江等鄭思遠一走,馬上躡手躡腳的跟了出去。此時天色已經晚,周圍的警衛,也沒有註意到這裡。呂江一路大搖大擺的,竟然有驚無險的走了出去。

    但剛走出沒多久,呂江就發現,身後有尾巴,而且還不止一個。這讓呂江很為難,雖然他獲得了自由,但實際上,依然關在無形的牢籠中。

    而二處,很快就傳出一個消息:呂江逃跑了。而且,這個消息,迅速擴散,從二處傳到了緝查一科,通過碼頭,傳到了城裡。

    朱慕雲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這裡面的原因,他最清楚不過。鄭思遠放呂江出去,就是為了引誘地下黨上當。所以,消息才傳得這麼快。他想提醒諸峰,但此時諸峰,卻藉故離開了二處。

    聽說呂江逃走了,諸峰當然很興奮。呂江被捕後,他一直在想辦法營救。只是,他言輕位卑,就算有想法,也無法實施行動。得知呂江逃走後,他頭腦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向組織匯報。

    「諸峰同志,我代表組織感謝你。」許值緊緊握著諸峰的手,上次要不是諸峰及時通向膠卷的事,康家平的交通站,不可能安全轉移。今天,諸峰又帶來一個好消息,呂江順利逃脫,實在太好了。

    「這樣我應該做的,許書記,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諸峰很激動,進入二處後,他一直為,沒能給黨組織做些實際工作,而感到內疚。

    「好。」許值點了點頭。

    諸峰走後,許值派俞雷去備用聯繫站,等待呂江接頭。但直到第二天下午,俞雷也沒有等來呂江。倒是許值,又收到了邊保轉來的情報:呂江系二科故意放走。

    許值知道,呂江不會去備用聯繫站。他相信呂江的忠誠,只會帶著特務繞圈子。可是,作為呂江的上級,他有義務把自己的同志營救出來。

    在二處,鄭思遠正向張百朋匯報呂江的事。將呂江放走,而且還這麼明目張膽,除了因為他的狂妄外,還因為他對二科人員跟蹤技巧的信任。同時,他還讓人,拿著呂江的照片,去周圍打聽。呂江是有家庭的,想要讓他屈服,靠嚴刑逼供沒用。但要是把他的家人帶過來,相信事情就容易了。

    「你可不要大意,如果呂江失蹤,你難辭其咎。」張百朋提醒著說。

    「我相信他們的能力。呂江雖然沉默寡言,但偶爾也會說幾句,他並不知道,憑著他的隻言片語,我已經掌握了他很多情況。他是一名老黨員,參加地下黨至少在三年以上。而且,他以前走街串巷,或者在各個村子,給別人剃頭為生。不管如何,搞清他的真實身份,並且把他的家人帶來,都很容易。」鄭思遠得意的說,現在,呂江也沒有離開他的視線。

    一旦情況不對,馬上會再次逮捕呂江。現在的呂江,是他放出去的誘餌。如果能釣到地下黨最好,如果釣不到,也是對呂江自信的一次打擊。

    「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現在地下黨,也一定認為呂江沒有叛變。」張百朋說,如果地下黨認為呂出了問題,呂江的作用,馬上降為零。

    「如果抓到呂江的家人,我準備關在外面。等會,我就讓總務科準備間安全屋。」鄭思遠說。

    「你就這麼相信朱慕雲?」張百朋突然說,他承認,朱慕雲對大日本很忠心,對李邦藩也很忠誠。可是,作為一名專業特工,必須懷疑一切,除了自己之外,不能相信任何人。

    況且,總務科新加了一個人。那個叫劉澤華的,是從看守所過來的。所有的中國人,在他心目中,都不值得信任。

    「那就只能住旅館了。」鄭思遠說,他倒覺得,朱慕雲還是可以信任的。如果中國人都不可靠,憑日本人,也難以把古星這樣的大城市治理好。

    「旅館也不方便。」張百朋嘆息著說。最好是能單獨關押,不能在二處,也不能在六水洲,最好不在政保局的產業中。

    「要不,給總務科換個科長吧。」鄭思遠說,既然張百朋不信任朱慕雲,乾脆換成自己人,那樣的話,就不用考慮這些問題了。

    「不行,朱慕雲還是盡職盡責的。只是這次的事情,必須保密,能不別人知道,就儘量不要被別人知道。」張百朋說。他倒不是不相信朱慕雲,只是越機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自己去租套房子。」鄭思遠無奈的說。

    「這是個辦法。」張百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又提醒道:「租房子的事,也要控制在少數人範圍內。」

    鄭思遠還在計畫,打擊呂江的自信,讓他有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再把呂江的家人抓人,或許能讓呂江改變心意。但呂江的家人沒找到,跟蹤呂江的人回來報告,呂江突然失蹤了。

    鄭思遠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派了四人跟蹤呂江,陪了兩輛自行車,不管呂江去哪裡,都不可能逃出監控範圍。但事實就是這樣,呂江坐著黃包車,他們在後面跟著,在古沙街,快到電影院時,突然遇到一股人流,呂江一下子鑽了進去,就此消失。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5
交鋒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沒安好心

    張百朋聽到消息,走到鄭思遠面前,啪啪,給了他正反兩記耳光。

    「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人呢?」張百朋發出一種受傷的獅子般的怒吼聲,他恨不得撕碎鄭思遠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

    「我覺得,呂江的,肯定得到了別人的幫助。」鄭思遠篤定的說,以他對呂江的瞭解,對方還沒有這麼強的反偵查能力。而且,他對手下的能力,也太過信任。四個人跟一個,竟然也會跟掉,他確實沒臉來見張百朋。

    「這麼說,呂江與地下黨接上頭了?」張百朋更是憤怒,如果呂江與地下黨接上頭,鄭思遠卻不知道的話,性質更加惡劣。

    「這個……」鄭思遠張口結舌,呂江如果得到了別人的幫助,必然是地下黨。可他的人,一直緊盯著呂江,並沒有發現啊。

    「你必須把他的回來,哪怕是具屍體!」張百朋說,原本他還想讓二科給自己露臉,可呂江失蹤,就成現眼了。

    呂江之所以能逃脫,確實有人幫忙,但不是地下黨,而是黃包車伕。三公子的百里車馬行,除了有汽車、馬車外,還有不少黃包車。這些黃包車,一部分租了出去,一部分由車馬行自己經營。

    呂江的情況很危急,朱慕雲來不及向上面匯報,他找三公子商量,找了幾輛黃包車,趁著電影院散場,把呂江救走。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連後面的特務,也沒有看出端倪。他們一直以為,是呂江狡猾,哪能想到,還有黃包車伕的配合。

    就算是在呂江看來,這一切也只是巧合。他坐在黃包車上,原本只沒有目的地,哪裡熱鬧、哪裡人多,就去哪裡。經過電影院後,他也是稀里糊塗,就被擠了下去,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一條小巷子裡。

    很快,呂江發現,身後的特務不見了。他大喜過望,馬上又叫了輛黃包車,去了城北。呂江自然不能去緊急聯絡站,在沒有確認身後的特務是否還在時,他必須與特務周旋。

    第二天,朱慕雲將呂江順利逃脫的情報,傳回了組織。但下午,他收到情報時,卻是一封批評信。組織上嚴厲的批評了他的行為,呂江確實要救,但那不是朱慕雲的任務。朱慕雲的職責,是釘在敵人內部,發揮更大的作用。

    如果,因為營救呂江,而暴露身份,那這麼久的心血,就付之東流了。朱慕雲雖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但眼見自己的同志有危險,而不營救,他實在過意不去。

    「朱科長,安全屋準備好了麼?有的話,現在我想要一間。」鄭思遠找到朱慕雲,既然呂江都失蹤了,安全屋的事,自然無需再保密。他也沒有興趣,再讓二科的人,自己去租什麼安全屋。

    「當然。」朱慕雲已經接到張百朋的命令,他讓華生去租了三套房子。這些房子的要求,只有一個,僻靜而不引人注意。

    「雲哥,他拿走了四方坪的那套房子。」華生隨後就向朱慕雲稟報,總務科是二處的管家,而他又是朱慕雲的管家。

    「嗯。」朱慕雲應了一句,表示知道了。四方坪離二處並不遠,最重要的是,袁旺財和羅泉,就住在那裡。想知道安全屋的情況,可以讓袁旺財設法打探,這比讓華生的乞丐朋友去,更合適。

    朱慕雲並沒有去猜測,鄭思遠要安全屋幹什麼。但二科的任務,就是對付抗日分子。安全屋的使用,要麼是抓到了重要人犯,不便帶回來審訊。要麼是,有需要保護的重要人物。總而言之,安全屋內的人,都很重要。

    但朱慕雲認為,鄭思遠剛剛犯了錯誤,讓呂江逃脫,手裡恐怕也沒什麼重要人物。但很快,情報處傳來了好消息,他們破獲了一個地下黨的聯絡站,抓獲了兩名地下黨。而其中之一,便是呂江。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朱慕雲簡直驚呆了,這怎麼可能?鄭思遠難道一直都在演戲?要真是那樣的話,呂江應該早就叛變了。但自己在審訊室,監聽到了消息,呂江並沒有叛變才對。

    鄭思遠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驚訝。自己手裡逃掉的地下黨,沒出兩天,就被情報處給抓獲,這是典型的打臉,而且打得他生疼。

    「赤柴重八藏,你真為你羞愧,你不是找不到呂江嗎?情報處是怎麼找到的?!」張百朋再次給了鄭思遠兩記重重的耳光,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反彈力讓他手掌發麻。

    「我也不知道。」鄭思遠被搞糊塗了,情報處的人,他見識過,與自己的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被他們搶了先,自己真該買塊豆腐一頭撞死。

    「呂江的家人,什麼時候可以送來?」張百朋問,鄭思遠唯一干成的事,就是找到了呂江的家人,在河西,屬於湘鄂豫邊區的控制區域。

    「明天。」鄭思遠說,他的人潛入到根據地,找到並且即將帶回呂江的家人。這也是為什麼,他找朱慕雲要安全屋的原因。

    「可千萬不要再問題了,否則的話,我都沒臉去局裡開會了。」張百朋說,之所以把二處放在碼頭的貨物檢查場,就是覺得鎮南五金廠,不適合二處辦公。可現在,鎮南五金廠的情報處,卻抓到了地下黨,還是二處手裡逃掉的呂江,他聽到消息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處座,他們是偶然發現這個聯絡站,還是……」鄭思遠問,如果情報處是偶然發現的,他還能理解。如果說,情報處的情報工作,比二科還出色,那他真的有自殺的心了。

    「情報處早在地下黨安插了臥底,這一步,走到了你們前面。」張百朋說,能打入地下黨,說明情報處確實做了很多工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情報處在某些方面,確實勝過二處。

    「我會比情報處幹得更出色。」鄭思遠堅定的說。

    「我們在軍統的臥底,並沒有傳回有用的情報。而一處,卻拿到了軍統的暗殺行動計畫。你們二科對付地下黨,原本形勢喜人,結果在小夾街栽了個大跟頭,還讓呂江跑掉。這些事情,不是偶然的,說明我們還得努力。中國人,有些方面,還是值得借鑑的。」張百朋說,他的高傲,也說不出向中國人學習的話。能借鑑中國同行的做法,已經是他的底線了。

    「那兩名地下黨,是不是由我們接管?」鄭思遠說,有了呂江的家人,他相信,很快就能讓呂江屈服。

    鄭思遠心裡也有些後悔,如果繼續關押呂江,說不定,現在呂江已經開始招供。但世上沒有後悔藥,他現在只寄希望於張百朋。

    「你覺得可能麼?但是,情報處如果無法讓他們開口,或許能讓二科試試。」張百朋說。

    「我知道了。」鄭思遠高興的說,只有情報處失敗,二科才有機會。

    「你必須隨時瞭解情報處的進展。」張百朋說,如果呂江死在情報處手裡,那鄭思遠再次悲劇了。

    「可我們與情報處,並沒有業務往來。」鄭思遠為難的說,他一直以來,眼睛長在額頭上,高傲得很,根本就沒把中國人放在眼裡。哪會想到,有一天也要跟中國人打交道呢。

    「中國人與中國人,總會有共同語言的。」張百朋提醒著說。

    「你是說馮梓緣?」鄭思遠說,他知道馮梓緣是軍統過來的,情報處的陽金曲,以前也是軍統的人,他們之間,或許有共同語言。

    「你還是不瞭解中國人,馮梓緣連情報處的門都進不了。這種事,可以找朱慕雲,他與局裡其他部門的關係,都還不錯。」張百朋嘆了口氣,鄭思遠對中國人的心理,還不是很瞭解。

    鄭思遠想了想,還真是如此。朱慕雲在經濟處也擔任了職務,雖然他的職務不高,但長袖善舞,在各個部門都有點關係。

    朱慕雲沒想到,鄭思遠竟然會提出,讓自己去情報處打探消息。雖然鄭思遠說得很婉轉,但話中的低聲下氣,還是讓朱慕雲覺得暗暗好笑。

    「朱科長,這件事就拜託了。你也知道,呂江是從我手裡逃掉了,如果讓情報處審出什麼,二科的臉面無存,處座臉上也不好看。你們總務科,畢竟也是二處的。」鄭思遠說話的時候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一般。

    「鄭科長開口,我自然義不容辭。但情報處也是兄弟部門,只要他們能拿到口供,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的嘛。」朱慕雲故意逗了鄭思遠一句。

    「不行,絕對不能讓情報處拿到口供!」鄭思遠堅定的說。

    「鄭科長的意思,是把他們搶到我們二處來?」朱慕雲說。

    「那倒不用,只要隨時掌握他們的進度就可以了。當然,如果能給他們增加點阻力,讓他們疲於奔命,就更好了。」鄭思遠當然不喜歡情報處立功,就算要立功,也得是二科。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15
交鋒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旁敲側擊

    鄭思遠自詡為精英特工,但骨子裡的狹隘,卻不自覺的暴露了。為了不讓別人超過自己,或許想要證明自己的強大,寧願拆情報處的台。

    但鄭思遠的做法,深合朱慕雲之意。

    掌握情報情報處的審訊進度,朱慕雲或許做不到。但要給情報處製造點障礙,朱慕雲還是能做到的。可就算能做到,也不能表現得太積極。至少,要讓鄭思遠覺得,自己是大費周折,甚至不惜與陽金曲翻臉,才幫到了鄭思遠。

    「鄭科長,掌握情報處的審訊進度,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至於給情報處製造阻力,憑我一個人,也沒辦法做成。」朱慕雲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你以前不是在特務處情報科待過麼?情報處的那些人,大多是情報科過去的。你可以向他們打聽嘛,以你的口才,應該輕而易舉才對。」鄭思遠說,朱慕雲是個好總務,但搞情報,確實沒有天分。

    「鄭科長,情報處抓的可是抗日分子。如果我亂打聽,被懷疑成抗日分子怎麼辦?我還想多活幾年。」朱慕雲苦笑著說,情報處的那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現在鄭思遠急著阻止情報處審訊呂江,事後回過神來,也會懷疑自己。

    就算真的能打探到消息,朱慕雲也不能被鄭思遠知曉。否則,給鄭思遠的印象,就不是一個好總務,而是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了。無論是在經濟處,還是在二處,朱慕雲都不想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

    但中國人善於內鬥,只要鄭思遠願意支持,朱慕雲也想給陽金曲找點麻煩。一直以來,陽金曲只要逮住機會,就會對他冷嘲熱諷,朱慕雲表面上笑眯眯的,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但心裡,他當然也想反擊。

    「有我給你作證,就算真的被人懷疑,也不會有問題的。」鄭思遠沒想到,朱慕雲的覺悟還不低。

    但他仔細回想,一直以來,朱慕雲確實都儘量避開情報。比如說審訊室,是總務科承建的,但朱慕雲卻單獨建在外面,不給任何人留下口實。

    「那也不行。」朱慕雲堅定的搖了搖頭,這個時候,正可以表「忠心」。不用花什麼本錢,就能讓鄭思遠看到自己對大日本皇軍的忠誠,實在太劃的來了。

    「朱科長,你讓我很意外。」鄭思遠果然被朱慕雲迷惑,朱慕雲雖然不是干情報的料,但對大日本還是很忠心的。他甚至還為朱慕雲抱不平,張百朋怎麼能為了安全屋的事,而不相信朱慕雲呢。

    「做人要盡到本分,人生才能自得。我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原則,不能違背良心。」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套用日本人的一句話,朱科長,你良心大大的有。」鄭思遠笑吟吟的說。

    「鄭科長,你知道,我到緝查二科的時間不久,但是,卻發現緝查二科有不少問題。」朱慕雲突然說,想要給情報處製造阻力,當然不能硬碰硬。

    陽金曲本就是姜天明的心腹受將,情報處又抓到了地下黨,這個時候陽金曲肯定眼高於頂,任何人都不會放在眼裡。如果朱慕雲被陽金曲抓到小辮子,一頂抗日分子的帽子砸下來,就算鄭思遠為他作證,也能把朱慕雲砸出政保局。

    但如果朱慕雲抓到了陽金曲的小辮子,形勢就不一樣了。陽金曲在擔任緝查二科科長時,中飽私囊、貪污受賄,縱容手下的人走私物質,最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與上峰分享。所以,現在把這個問題拋出來,夠陽金曲喝一壺的。

    「緝查二科的問題,你自己解決就可以了嘛。」鄭思遠隨口說,但一說完,他馬上想到一個問題,陽金曲去情報處前,可是緝查二科的科長。

    「我到緝查二科後,發現有個叫金寶的警衛小隊長,不但敲詐勒索運貨的商人,而且還協助偷運抗日物質。這樣的人,緝查二科自己不好處理,是不是請二科,幫忙查一下?」朱慕雲相信,以鄭思遠的智商,終究是能聽得懂的。

    「沒問題,我們二科與緝查二科是兄弟單位,這點小事義不容辭。金寶是吧?我馬上把他請過來,保證查個水落石出。」鄭思遠高興的說,他相信,這個叫金寶的小隊長,肯定與陽金曲有關係。

    這個看似與陽金曲,已經沒有關係的警衛小隊長,很有可能把陽金曲牽扯出來。朱慕雲的這記迷宗拳,很是漂亮。

    「那就多謝了。我去打報告,請處座批准。」朱慕雲說,既然要調查,就得名正言順,否則被人說成是打擊報復,那就不好了。

    朱慕雲所說的處座,並不是張百朋,而是李邦藩。這種跨部門的調查,張百朋自然是沒有權力批覆的。李邦藩是政保局的副局長,還兼著經濟處的處長,自然可以給鄭思遠授權。

    其實任紀元早就向朱慕雲稟報了金寶的事,這個金寶,就是以前緝查二科自衛軍的金班長。朱慕雲剛擔任緝查一科科長時,去二科拜訪,就被那個金班長刁難過。

    當時的金寶,深得陽金曲信任,在緝查二科要風得風,要雨和雨。金寶不但貪得無厭,而且膽大妄為。他仗著有陽金曲撐腰,什麼錢都敢要。從城北出去的貨物,大部分是運到北方城市,但像忠義救國軍,以及新四軍新開闢的游擊根據地,很多物質,都可以從緝查二科的檢查站過。

    原本朱慕雲還在考慮,應該如何處理金寶的事情,他也在等待時機。處理一個金寶容易,但面對金寶後面的陽金曲,就不好辦了。朱慕雲也在等待時機,拿下金寶的同時,也意味著他對緝查二科的全面掌控。

    朱慕雲要調查緝查二科的人,李邦藩當然不會反對。李邦藩比鄭思遠,要精明得多。他一聽到朱慕雲要動緝查二科的人,馬上就想到,這件事只是導火索,很有可能引起政保局的全面對抗。

    「只要有真憑實據,就放手去幹,萬事有我。」李邦藩說,他的真正身份,是姜天明無法比擬的。只要有證據在手,他就能得到本清正雄的支持。

    朱慕雲得到李邦藩的支持,心中有了底。在鎮南五金廠,雖然他可以去情報處轉轉,但朱慕雲並沒有這樣做。情報處有地下黨,能避嫌還是儘量避嫌的好。但回到緝查二科,朱慕雲卻給孫明華去了個電話。

    「孫科長,你這次的貨,出了點問題。」朱慕雲當然想知道地下黨的情況,但絕對不會主動問。而且,他最感興趣的是,情報處的情報,是從何而來。

    「不會吧,怎麼可能有問題呢。」孫明華笑著說,他心裡其實明鏡似的,如果都是正常的貨物,怎麼可能賺錢呢。

    「你的貨物寫著家具,但包裝不嚴,結果搬運的時候,從裡面掉出了大米。」朱慕雲說,他想要讓孫明華的貨物出問題,甚至都不用打招呼,只要使個眼色,就足夠了。

    「啊,兄弟,你可得幫幫忙,這樣,晚上我在古星飯店作東,請緝查科的兄弟喝酒,不醉不歸。」孫明華忙不迭的說。

    「作東就沒必要了,以後你讓那邊的人,多加注意就行。」朱慕雲笑著說。

    「那不行,咱們兩兄弟好久沒見面了,一定要喝一杯。」孫明華說。

    「如果一定要喝的話,那就來碼頭,你也知道,我這裡的廚子,手藝還是不錯的。前幾天,別人送了我幾瓶外國洋酒。」朱慕雲笑著說。

    辦好這件事,朱慕雲把任紀元叫進了辦公室。二科的事情,他基本上交給了任紀元。朱慕雲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長時間兼著兩個科的科長,李邦藩這是從賈曉天手裡奪權,不得已而為之。所以,他得盡快把任紀元培養起來,這次為任紀元爭取到副科長,也是提前鋪墊。

    「金寶最近表現怎麼樣?」朱慕雲問。

    「這小子仗著陽金曲和賈曉天,依然無法無天。昨天,他私自收了錢,就讓一個棉紗商的貨過關了。」任紀元苦笑著說。他雖然是副科長,但金寶並沒把他放在眼裡。現在的金寶,就像當初一科的路榮豐。

    「私自收錢?沒蓋章他敢讓貨物過關?」朱慕雲詫異的說。

    「他手裡有一批蓋好章的憑條。」任紀元說,金寶以前掌管著二科的印章,朱慕雲上任前,給自己留一批蓋好章的憑條,完全是可能的。

    「等會二處的人會來,你把金寶交給他們。注意,不要引起恐慌。」朱慕雲說。

    「好。」任紀元高興的說,他早就想動金寶,只是朱慕雲一直沒行動,讓他很失望。現在好了,金寶滾蛋,自己這個副科長,才算是名副其實。

    金寶被帶到二科,剛開始還有恃無恐。但幾皮鞭下去,都還沒怎麼動刑,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在緝查二科干的那點事,全部抖了出來。朱慕雲也不知道,陽金曲怎麼會看上這樣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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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