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076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3 17:32
冥主 第121章 死的便是兩個人

    張若虛離開了紅城,現在他有些迷惑,所以得想清楚。

    在他離開之後。

    明堂裡顯化出一道身影,好似水流匯聚而成,模樣是季寥。

    碧游道:「師叔祖,如果不是張若虛下山,你是不是都不來看人家。」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殺伐果斷的碧游峰主,而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這也是她的本性,但只在季寥面前流露。

    季寥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不來看你,你不知道來看我麼。」

    碧游道:「你明知道人家有要緊事,哪裡能分身。對了,你為什麼要讓我瞞著張若虛關於馮西風身上有李代桃僵法符的事,他畢竟也沒有死。」

    季寥道:「這件事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碧游道:「本來張若虛和白子虛之間的誤會還是可以解釋清的,這樣一來,他們師兄弟兩人的裂痕怕是難以修補。而且師叔祖為什麼不讓我拿下白子虛呢,我想他身上定是有什麼邪魔在引誘他。」

    季寥道:「要拿下白子虛容易,但要拿下他背後的人卻比較困難,現在還不是收線的時候。」

    碧游道:「真的是這樣?我總覺得師叔祖有什麼事瞞著我。」

    季寥心道:「小丫頭倒是越來越聰明了,沒以前好騙。」

    他不由嘆息,姑娘可不能太聰明,否則以後怎麼能嫁出去。

    他道:「你還是好好忙你自己的事,別看你現在做得有聲有色,那是佛門還沒跟你動真格。」

    碧游道:「等我煉成元神後,就會沒事的。」

    季寥笑道:「你以為煉成元神有那麼容易。」

    碧游道:「是的。」

    「真是自信,不跟你多聊了,我煉道合真已經到關鍵時刻,這段時間,你要小心一點,別被人算計。」季寥拍了拍碧游肩膀,然後大殿只剩下一攤水跡。

    碧游略有些失落,心想:「等手上事沒那麼多了,就回去看看師叔祖。」

    …

    …

    山莊,葉七正看著兒子葉青帝拿著一把短木劍揮舞,小小年紀,已經把劍法使得有模有樣,呼呼風聲,好似山澗流泉。

    張婉悠卻敏銳察覺到丈夫今天有些不一樣,她道:「你有心事。」

    葉七道:「嗯,今天我把阿鼻劍取出來擦了擦。」

    張婉悠道:「你已經很久不碰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七道:「明天是臘月初八。」

    張婉悠道:「臘八節啊,可咱們不是一直都不過臘八節麼。」

    葉七道:「臘月初八是釋迦牟尼成道之日。」

    張婉悠知道釋迦牟尼就是俗稱的如來,在佛門地位等於道門的元始天尊。她道:「這又怎麼樣?」

    葉七道:「釋迦牟尼成道時,有天魔去壞他道行。因為成道是天地不容之事。明天正好也是師叔祖成道之日,會有人阻道,我是師叔祖的護道人。」

    張婉悠道:「所以你要回青玄一趟?」

    葉七道:「你在家看著葉青帝,等我回來。」

    張婉悠道:「那你回不來怎麼辦?」

    葉七親吻妻子額頭,輕聲道:「哪怕只剩下一個念頭,我也會回來看你。」

    張婉悠抓住他的手,道:「不,我要你活著回來。」

    葉七看著自己的妻子,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活著回來,死的便是兩個人。

    …

    …

    青玄山四季並不鮮明,下雪的時候也不多。

    只過了一夜,青玄五峰都銀裝裹素。各峰的弟子、長老都被傳喚到了太乙峰,就連閉關的長老亦被請出來。

    吳道德宣佈了一件事,在沒有他的命令之前,誰也不可以下太乙峰。

    許多人詢問緣由,但他沒有解釋。

    …

    …

    紫府峰同樣覆蓋起厚厚的積雪。

    但太微閣沒有雪。

    好似太微閣已經不屬於這片天地。

    並且,太微閣上的煙羅之氣,已經完全消失。

    季寥面前升起一座小火爐,上面煮著茶,他沒有等誰來,只是自顧自的飲茶。接下來會有危險的人、危險的事到來,但他很悠閒。

    已經許多年沒有這樣悠閒過。

    成為人之後,想的事情會多一些,便難得有真正的放鬆。

    此刻他什麼都沒有想。

    他徹底拋卻了心中的包袱。

    什麼超脫者的鬥爭,什麼宇宙終結,什麼紅塵是非,都徹底跟他沒關係。

    他是誰?

    季寥眯著眼,視角好似變成一隻蒼鷹的視角,俯瞰大地。

    鷹擊長空,但注目的卻是地上的野兔。

    蒼鷹可沒有什麼豪情壯志,那些都是人類強加給它的,它飛到天空那是它生來如此。

    忽地他的視角再度轉換,那是水底的世界。

    他成了一條魚。

    魚兒在水裡自由自在的游泳,好似很快樂。但實際上呢,這跟人在陸地走路差不多,人走路會快樂麼?

    走路時可能會快樂,但未必是因為走路這件事本身。

    所謂魚兒的自由自在,又是強自附加的概念。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說出這個境界,就不是這個境界。

    季寥沒有深入去想什麼,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他眼前出現一個人,清麗如水,絕世嬌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有了她,這兩句詩才有了意義。

    世上總有那麼一些形容詞,是因為某個人而存在。

    「我說過,不喜歡紫府峰有煙火氣。」她說話了。

    她是誰?

    他自然是清水真人,哦,是清水道君才對。

    世間最強大的混元無極存在。

    如果世間還有道主境界,那她就是道主。

    她說不喜歡,別人就不能反駁。

    如果反駁,那人要麼無知,要麼很傻。

    季寥道:「可我偏偏喜歡。」

    他說的是紫府峰的煙火,也是紅塵的煙火。

    其實他大可以說太微閣已經不在紫府峰,甚至不在這方天地。

    但他沒有用這種話來辯駁。

    季寥傻了麼,他沒有。

    季寥無知嗎,更不是。

    清水道君好似生氣了,她生氣自然是很可怕的事。

    火爐無聲無息間滅掉。

    季寥甚至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天地元氣的存在。

    眼前的清水道君變得無比高大起來。

    錯了,是他變得無比渺小。

    他的渺小,襯托出道君的偉岸。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3 17:33
第122章 不可磨損

    今時今日的季寥已經很強了,但在清水道君面前還是顯得那樣弱小。

    難道季寥真的還差清水道君那麼多?

    此時此刻的真相併非如此。

    如同旁人以為魚兒自由自在,以為蒼鷹雄擊長空。

    那都是附加的概念。

    季寥在眼前的清水道君身上附加了這個概念,所以對方很強大,他很渺小。

    「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

    季寥低語。

    太上這句話的微妙讓季寥有些感慨,不在於道的宏大偉岸,而且於「強」,人真能理解眼見的一切麼,真能理解所感受的一切麼,不能。相比無垠宇宙,一切時空,即使是大羅,也顯得渺小無知,只能強行解釋自己看到的世界。

    季寥平靜地看著無比偉岸的清水道君,微微一笑。

    清水道君拍出一掌,空間都扭曲起來,時光亦變得錯亂。

    在這種力場下,哪怕是大羅,亦得煙消雲散。

    季寥沒有閃避,沒有躲開,欣然受之。

    一掌過後,季寥並沒有事。

    他身上有些不可磨損的味道。

    季寥輕輕笑著,他想到「俺老孫到此一遊」那七個大字,字裡行間都透著不可磨滅的韻味。

    那也是萬劫不磨。

    此時的他,就像那些字。

    難以磨損了。

    他修成大羅境的萬劫不磨,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不,這也不是他修成,而是本來如此。

    原來世間生靈的本性,都是不可磨滅的。人人皆有真如,人人皆有元始,那是如來,那是元始留給眾生的東西。他在紫府峰,得到了啟發。

    清水道君在紫府峰留下的煙羅,便是季寥的緣法。

    憑此緣法,得入萬劫不磨。

    太乙峰也有煙羅,那是超脫者留下的,季寥得之,或許可入混元無極。

    也許吧。

    季寥並不在乎。

    欠了清水道君的因果,他可以還。欠了超脫者的因果,他還不起。

    隨後他看向峰外,那漫天飛雪,

    無情而又冰冷。

    如來成道,有天魔來壞道行。

    如今他成個萬劫不磨,亦有魔來壞他道行。

    紫府峰沒有菩提樹,但季寥心中有。

    來壞他道行的魔,仍舊逡巡不前。

    因為飛雪還沒有沾染太微閣。

    …

    …

    青玄之外,沒有飛雪。

    晴空照萬里,碧天不染塵埃。

    葉七穿一身黑衣,坐在礁石上。任憑海浪翻轉,礁石不可轉移。葉七便是礁石。

    遠處的碧天染上濃重的墨水,黑天降臨!

    成道有外魔,亦有內魔。

    內魔因緣際會而生,外魔是人劫。

    最強大的外魔是自在天魔主。

    此刻世間並無自在天魔主。

    最古老的外魔是元始天魔,遂古之初便有之。

    此刻世間並無元始天魔。

    這些外魔是什麼,葉七並不清楚,也不需要知道。

    黑天要越過葉七頭頂的時刻。

    一道耀眼血紅的劍芒衝天而起。

    墨水變為血水。

    …

    …

    「你到底行不行,區區一把阿鼻劍都把你擋住了。」虛空裡生出一聲嗤笑,那是「季寥」的聲音。

    黑天濃稠的墨汁裡,神主輕輕回道:「劍很厲害,使劍的人亦有些特別。」

    「哦,他還有什麼來頭?」另一個「季寥」問道。

    神主道:「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季寥」微笑道:「我不知道的事當然有很多,你活得久,見識總比我高明。」

    神主淡淡道:「我瞧不出他來歷,但我知道阿鼻劍不是最適合他的劍。」

    「季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該是你的對手。我不希望你再左右搖擺。」

    神主心頭一凜,她道:「你總得使我徹底下定決心。」

    在黑天旁邊,升起四道劍芒,劍芒化為劍陣,中央是一個青年。

    神主駭然不已,她失聲道:「誅仙劍陣!」

    「季寥」悠悠道:「現在你可以下定決心了吧。」

    神主默然,說道:「我只管阿鼻劍。」

    「足夠了。」青年飄然遠去。

    他竟也不去青玄。

    …

    …

    青山之外,還是青山。

    青年沒用多久,便到了西荒。

    這裡山很多,群山之中,亦適合藏匿。

    更適合見人。

    他見到的是白子虛。

    白子虛見他突然出現,並不意外。他周圍的樹木竟隱然間擺成一個奇異的陣法,同時有那股自夢地傳出的奇異波動,隔絕內外。

    青年看著這一切,頷首道:「你果然是天縱之才,我只是教了你一點小竅門,你就可以利用你身上那股波動,擺下這個陣法,用以迷惑我那個大對頭。」

    白子虛道:「你不必誇我,畢竟咱們的時間並不多。等老頭子抽出空,他怎麼都該會知道我身上的異常。」

    青年悠然道:「接下來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只要得到了那裡的一樣東西,你就不用再受他的制約,甚至可以反制他。」

    白子虛道:「那我們出發吧。」

    青年道:「不著急,先解決這個礙眼的小傢伙。」

    他伸出手,一股吸力誕生。

    很快他手上多了一個人。

    這是張若虛。

    張若虛看著白子虛道:「師弟,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他哪裡還看不出來,師弟竟打算跟太師叔做對。

    白子虛嘆息道:「把他交給我。」

    青年將張若虛扔了過去。

    白子虛看著眼前已經被青年封禁法力的張若虛,說道:「師兄,咱們不同的。老頭子對你很好,但對我始終戒備,而且你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種下魔種,隨時都可以控制我。」

    張若虛道:「若真的如此,你應該直接告訴我,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

    白子虛道:「你的能力太差了,幫不了我。而且現在你還偷偷跟著我,撞破我的事,沒辦法了,我只好讓你去死。」

    「我沒有偷偷跟著你,你真的要殺我,那我也無話可說。」張若虛道。

    白子虛沒有多話,彈出一指,有鋒銳的氣勁生出,正中張若虛眉心。

    登時張若虛眉心祖竅破開一個血洞,身上飄散青煙。

    青年看著這一切,說道:「他總算是你師兄,你都能下這麼狠的手?」

    白子虛道:「我們是一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換做是你,不也一樣麼。」

    青年看了看張若虛的屍體,說道:「可我還是有點懷疑,你不會是讓他假死吧。」

    他吐了一口氣,便有火焰噴在張若虛屍體上。

    這樣一來,張若虛徹底化為灰燼。

    接著他看向白子虛,說道:「不好意思,我這人疑心比較重,我想你應該明白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4 00:25
第123章 前塵往世,煙消雲散

    白子虛看到張若虛屍體徹底化為灰燼,神色有一點黯然。

    青年敏銳察覺到這一點,至此時,他方才確信,白子虛確實有心和他合作。若是白子虛一點心理波動都沒有,他反倒是會懷疑這是一個局。

    白子虛對他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只有通過他,青年才能在此間找到想要的事物。

    有了那事物,他才能真正和季寥真身抗衡。

    什麼番天印乃至於盤古幡、太極圖、誅仙劍陣終歸是外物,唯有那件事物,才能讓他真正登臨絕頂,走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白子虛淡淡道:「我們走吧。」

    青年微微一笑。

    他們準備離開,白子虛沒有再看張若虛一眼。

    青年打開了一條通道,奇異莫測,通往未知的虛無。青年主動道:「等你將來有成就了,可以復活你的師兄。」

    白子虛道:「不必。」

    青年道:「人生世間總是有感情的,你並不例外。」

    白子虛道:「我做過的事,就不後悔。」

    青年道:「這也不錯,但我可沒這麼灑脫,我心眼小。」

    白子虛道:「你是在警告我?」

    青年道:「提醒你不要做傻事。」

    白子虛道:「我麼現在目的是一致的。」

    他平平淡淡一句,青年不再多言。

    走過通道,然後是完全的黑暗。

    青年身上有光,只能照耀數尺的範圍,更遠的地方,光芒會被吞噬掉。

    「這裡是哪?我聽見有河水聲。」白子虛道。

    青年微笑道:「我果然沒帶你來錯地方,這個河水聲我聽不到,只有你能聽到。它沒有名字,無論是命運還是黃泉都是這條河的分支。」

    白子虛道:「我們要到那條河裡去?」

    青年道:「不必,這條河還不是我們能泅渡的,但我們可以去河岸,找到一座宮殿。」

    白子虛道:「什麼宮殿?」

    「元始天王殿!」青年輕輕道。

    白子虛略有一絲驚色。

    青年得意道:「找到了這座宮殿,我們便是一切的主人。」

    「我們?怕是只有你吧。」白子虛道。

    青年道:「我不吝於同你分享我的一切,前提是你和我一條心。」

    白子虛道:「我不是很信。」

    兩人各自懷著心思,然後往河水方向走去。

    白子虛並沒有拋下青年的舉動,因為他並不蠢。

    …

    …

    終於有雪花飄落到太微閣裡。

    明明門窗緊鎖著,但雪花還是落進來。

    季寥清楚,真正的考驗到了。

    他已經有萬劫不磨的道行,卻還需要一番驗證。

    季寥伸開手,手裡接住雪花。

    雪花生出變化,然後他掌上出現一個小人,跳起來,變得跟他一樣高。

    這人他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長著四季山莊少莊主季寥的面孔。

    這是季寥自己親眼見到自己第二世為人的面孔。

    當然還有些不同,他還不瞎。

    湛湛有神的眼眸,蘊藏有令人嚮往的生機和光明。

    在季寥過去的印象中,魔都應該是陰冷、死寂。令人厭惡的存在。

    可面前的他,高貴、優雅實在教人憎恨不起來。

    這絕不是幻術,因為在如今的季寥面前,即使是自在天魔主復生,都沒法假得這麼真實。

    「你算是我的魔念麼?」季寥好奇問道。

    他很清楚,這個魔是因緣際會而來。

    面前的他露出潔白的齒,卻又不露牙齦肉,唇角恰到好處的弧度,令人羨慕不已的五官,構成了可以讓任何少女芳心陷落的淺笑。

    他道:「我哪裡像魔?」

    季寥道:「哪裡都不像,但你確實是。」

    他道:「我這麼完美,為什麼魔念不該是你呢?」

    季寥道:「所以你想取我而代之?」

    他道:「美好的事物難道不該留在世間麼?」

    季寥道:「你錯了,於我而言,活在世間便是美好。」

    季寥揮出一拳,毫不留情的將面前完美的他,打成稀爛的血肉。

    拳勁狠厲又絕情。

    很快稀爛的血肉再度組合起來,這是個中年道人,長相一般,神情略有刻薄,可身姿卻十足的仙風道骨。

    這是木真子。

    「你可以殺我,但是你跟我何嘗不是相同的人,自私自利,而且也一樣好色,連自己的女兒、徒孫都能動心思,你便是殺了我,你也還是我。」木真子的聲音很刻薄,卻揭穿了季寥內心深處的隱秘。

    他殺了眼前的木真子,好似也沒法辯駁木真子說的事實,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所以他是木真子?

    一株草不該是這樣的。

    季寥道:「我們不一樣。」

    即使被揭穿心裡的隱秘又如何,他還是他。

    見一物而生念,那是自然而然的事。

    所謂「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

    這一切其實並不在心,仍是在於物。

    物之意落於心中,方有所念。

    物便是物,它就在那裡。

    又是一拳打中木真子。

    血肉模糊,然後季寥的面孔變幻,那是木真子的面孔。

    可終歸沒有變成木真子。

    「我說過我們不一樣。」季寥輕聲道。

    散亂的血肉,再度組合,這次是和尚。

    和尚長得風神秀徹,自是了悸。

    季寥知道這是自己輪迴的一世世通過魔念顯化,所謂因緣際會,歸根到底在他自身。

    他仍舊有點好奇,說道:「你打算對我說點什麼?」

    了悸道:「沒什麼,只是問你一句,你還記得在等你的葳蕤麼?」

    季寥略作沉默,回道:「終不忘,不肯忘,不會忘。」

    了悸徹底消散。

    他是一株草,一滴淚,也是世間有情人。

    了悸問的是葳蕤,也問的是取捨。

    季寥沒有取捨,他都要。

    他很貪心,但做人不就是這樣麼,如果有能力,就不應該捨棄。

    隨後出現了一個人首蛇身之人,不消說這是山海界的那一世。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棒。

    當頭一棒。

    季寥面對這一棒,沒有閃躲。

    他坦然受之。

    「練就金身,萬劫不磨!」

    他已經萬劫不磨,何懼一棒。

    果然,季寥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沒等人首蛇身的自己消散,又生出新的一世。

    季寥輕聲道:「一個個來太麻煩了。」

    「前塵往世,煙消雲散。」季寥的聲音轉為冷冽。

    他手裡也有一棒,橫掃而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18:12
冥主 第124章 深謀遠慮的季寥

    這一棒過去,季寥眼前一切消散。

    再沒有前塵往世出現,甚至他自己蒼老的肉身都消散了。

    周圍的環境發生變化,他聽到了嘩嘩水聲,真是熟悉至極,那是天河啊。在虛無中默默流淌著。

    他現在的形體是一株草。

    幽幽而搖綠,只可惜沒有陽光,沒法欣欣以向榮。

    旁邊的河水流淌的並不急迫,水中有它的倒影。

    季寥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再回不去了。

    週遭的空間支離破碎。

    萬劫不磨的道心,可不會欺騙自己。

    漫天飛雪,倏忽而止。

    青玄山外,天上有血雲翻騰。

    葉七和神主的鬥爭已經進入白熱化。

    時至今日,葉七仗著阿鼻劍,面對什麼人都可以擋擋,但他也只能擋一時。神主還沒用出真正的殺招。

    季寥沉默地看了血雲一會,輕嘆道:「你還得撐一會。」

    他緩步走出太微閣,此時此刻,季寥進入一種從未有過的境界。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大地在轉動,一絲風聲,亦可以分解為成千上萬的波,微觀的宇宙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波,然後組成了世界。

    而他將注意力放在太乙峰上,那裡只有一種波。

    整座太乙峰都是由一道波組成的。

    那既是實實在在的物質,又是一道波。

    亙古,永恆,跳出生滅。

    超脫者的手段匪夷所思,現在的季寥亦沒法理解。

    他終於體會到,為什麼當學霸那一世,有許多大學者最終都皈依了宗教,因為對宇宙的認知越深刻,會發現有些的現象,會推翻他們用一生才建立起的世界觀。

    有些東西沒法解釋,只能歸結於冥冥中有超越一切的存在正無聲無息地干涉世間一切。

    巍巍太乙峰,無言立萬古。

    季寥,再度踏上太乙峰。

    紫府峰和太乙峰不可兼得,可他偏偏全都要。

    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勉強不得,但他偏要勉強。

    一步,兩步,三步。

    隨著步子邁動,季寥漸漸融入這一道波中。

    轟!

    承受了不知多少難以言喻的巨大壓力,甚至一次次粉碎了自我,連萬劫不磨的本性,竟也傷痕纍纍。

    季寥終於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熾烈至極的白光出現,好似一道門。

    季寥踏過門之後,進入了一個他很熟悉的地方。

    青玄大殿。

    前面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老者,正對一個翩翩少年挽起道髻,隨後他點出一指,正中少年眉心。

    無端,季寥想起一首詩: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少年面容很模糊,老者面容很清晰。

    季寥認得,那是張若虛。

    看他衣著打扮,竟已然是青玄的教尊。

    他們正進行青玄的掌教傳承。

    季寥很想知道,少年又是誰。

    可他看不清楚。

    喉頭一甜,季寥嘔血不止。

    血液是青色。

    這是大道之血,裡面都是季寥的道悟。

    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推出太乙峰,季寥重重摔在幽河邊上。

    他許久沒這麼狼狽過了。

    喉頭再度腥甜,季寥咳血不止。

    原本蒼老的肉身,此刻更是枯朽。

    終於,季寥不再咳血。

    他這具肉身,近乎油盡燈枯。

    但他還是再度望了太乙峰一眼。

    自己的預感果然沒有錯,張若虛果然是很重要的人物。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無妨,往後歲月還有,他終歸能收服太乙峰。

    季寥往紫府峰迴走,受到重創的神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本性雖然傷痕纍纍,可根本卻沒有受到影響。

    甚至好似再度磨去了一層不必要的外皮,留下更為純粹的本質。

    回到太微閣,季寥安然坐下。

    眨眼功夫不到,太微閣外升起一座巍峨法相。

    那是季寥的元神顯化。

    近乎透明的法相,負手向青玄山外的血雲飛去。

    好似光一般的速度,在血雲中穿梭一遍。

    神主退避離開。

    而一把殺劍從天落下,將海水染紅。

    葉七陷入昏迷中。

    季寥的元神將殺劍和葉七一卷,扔進紫府峰。

    然後往西荒而去。

    以元神施法,縮天地為一指。

    季寥來到一座山上,正是之前白子虛和青年出現的山體中。

    火焰痕跡的旁邊是趙希夷。

    她笑道:「你可讓我等得夠久。」

    季寥道:「有些事耽擱了一下,張若虛呢?」

    趙希夷道:「當然沒事,但這回你害得我把我太上道宗祖師留下的唯一一張從玉虛宮得來的李代桃僵祖符給用了。你要知道,這張祖符可是天地間所有替身法的源頭。」

    季寥道:「我記著你的人情,大不了我日後請你去玉虛宮,你看見什麼,只管拿走。」

    趙希夷嗤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但也別胡吹大氣,你知道玉虛宮是什麼地方麼。」

    季寥心道:「別說玉虛宮,就是八景宮我也能隨便請你去。」

    他乾脆不解釋,以後直接讓趙希夷嚇一大跳。

    季寥道:「你把張若虛放出來。」

    趙希夷點頭,袍袖一揮,就丟出一個人,正是張若虛。

    此刻還昏迷不醒。

    季寥道:「你這袖裡乾坤很是精妙。」

    趙希夷道:「我最近一些年遊歷世間,找到地書的殘頁,才從上面學到鎮元子大仙的袖裡乾坤,這門道術,可不簡單,乃是天地間第一等攻伐之術,困人之術。」

    季寥道:「聽著很厲害。」

    「你想學麼。」趙希夷眨了眨眼眸。

    季寥道:「想。」

    趙希夷道:「那你求我啊。」

    「求你。」季寥道。

    趙希夷道:「好,我有空就教你。」

    季寥輕輕一笑,踢了張若虛一腳,說道:「醒了就醒了,別裝睡。」

    張若虛老老實實爬起來,拱手道:「見過太師叔。」

    季寥又指著趙希夷道:「這是趙真人,她救了你的命。」

    張若虛便向趙希夷深深一拜,道:「謝過趙真人。」

    他心想,這位就是太師叔傳說中那位紅顏知己吧。

    趙希夷道:「別謝我,要不是季寥,你也不必遭這一難。」

    張若虛想起之前的事,他連忙道:「太師叔,師弟的事,你都知道了?」

    季寥道:「這件事我自有考量,此次確實讓你有性命之憂,我那對頭並不好糊弄,即使我盡力掩蓋天機,但你能不能活下來,也得看運氣,還好你運氣不錯,他沒有發現。」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18:12
冥主 第125章 陰陽生死印

    季寥說完後,對張若虛吹了一口氣。

    張若虛只覺得天旋地轉,再出現時已經到了一座大殿之上,他抬眸看去,正是碧游。

    碧游淡淡道:「白子虛不在,你暫時幫我一段時間忙。」

    她平鋪直敘,說話容不得張若虛拒絕。

    張若虛不由苦笑,他真是何苦下山。

    …

    …

    趙希夷向季寥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季寥道:「找出我那對頭的方位。」

    …

    …

    白子虛感受到一絲涼意,他可以確定,河水離他不遠了。

    忽然,青年停下來。

    白子虛發現自己也沒法動了。

    他道:「你想做什麼?」

    青年道:「我總覺得今天的事太順利了一點。」

    白子虛道:「是麼。」

    青年道:「為防萬一,我在你身上留下點東西,你不介意吧。」

    「當然介意。」白子虛做出掙脫的動作,好似什麼被他扯斷,他又能自如地活動起來。

    青年眯著眼道:「你真是教我意想不到,這麼快就能利用那股力量了。」

    白子虛微笑道:「你是不是很忌憚這股力量?」

    青年道:「談不上。」

    白子虛道:「我在你眼中確實跟螻蟻沒有分別,但一隻螻蟻,偶爾也能幹出讓人驚訝的事。至少我很清楚一點,現在的你,是不是力量用一點就少一點呢。而我在此處,仍是可以接收那股波動。」

    青年道:「你確實跟我差不多聰明,老實告訴你,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具化身,你始終傷不到我根本,而我隨時可以摧毀你的一切。」

    白子虛道:「所以你也不怕我設計你,只是你未免太聰明了一點。」

    青年神眸一凝,說道:「什麼意思?」

    白子虛心裡道:「這次的事完成,多少利息和本金都夠還你了吧,所以你得讓我玩痛快一點。」

    「隨你吧,但你的時間可不多,因為我快找到你的位置了。」季寥的聲音從白子虛心底響起。

    一剎那間,白子虛身上生出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再度和體內的魔種深深結合在一起,還不止,那股來自夢地的力量,亦同他整個人渾融統一。

    青年略有些吃驚,然後平靜道:「你果然有問題,只是現在沒有你,我也能大概確定元始天王殿的方位了,所以你既然要自尋死路,我又何必留你。」

    他伸出手,上面泛出碧玉的光澤,直接擊向白子虛。

    白子虛身上響起一道悠悠鐘聲。

    原來他體表竟覆蓋著一層仿若透明的鐘體。

    青年的一掌撞擊在鐘體上,引起一陣激盪。

    這片黑暗的空間十分堅固,他們交擊的力量在青玄世界足以破滅空間,但此時,黑暗空間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鐘聲由低而高,漸漸激昂。

    這代表著青年掌力越來越強盛。

    白子虛身上的透明鐘體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紋。

    忽然間,鐘體徹底碎裂。

    一股亂流將青年的掌力倒捲。

    青年不驚不怒。

    將手負起來,竟立地飄飛,直接衝向亂流。

    轟!

    亂流平息。

    白子虛的身子直接被青年撞飛。

    他感覺到體內魔種都近乎崩壞掉。

    白子虛咬了咬嘴唇,好似在品嚐自己的血液味道。

    他的神色更興奮了。

    即將要崩壞的魔種釋放出詭異的光芒,在剎那間又恢復如初。

    這是來自夢地的力量。

    夢能幻假成真,亦能將任何破損的事物,在夢裡還原。

    又或者說,魔種結合夢地的奇異波動了,根本就是虛幻,自然難以損壞了。

    一剎那間,青年甚至生出一個念頭,這個白子虛若是成長起來,將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可惜你運氣不好,今天我就要扼殺你。」青年低語道。

    他背後冉冉升起一尊道相,天地萬物都要為之臣服!

    道相的面目根本看不清楚,但那種威嚴,連白子虛都心悸不已。

    道相朝白子虛飛去。

    白子虛的五感一片朦朧。

    青年一旦動了真格,白子虛好似再無勝算。

    可他沒有任何驚慌失措。

    身子化虛,留下的是一把劍。

    清光一片燦然。

    青年冷笑,這是徒勞無功的反擊。

    可是劍光並沒有刺向青年,而是一個折轉,居然飛向不遠處的河水。

    青年略感意外,道相跟上去。

    他沒有任何失落,因為白子虛飛向那條河是毫無疑問的死路。

    現在他可以盡情觀察對方的死狀。

    飛劍到了河水上方,猛地一下墜落下去。

    青年微微一笑,他眼看著劍光被河水徹底分解。

    這幽沉黑暗的河水,可是連大羅境掉進去,都會屍骨無存的險地。

    笑容剎那間凝固,因為一道劍光從他身側刺出。

    剛才落進河水的劍光是假的。

    一劍刺進青年的胸膛。

    青年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白子虛的那股波動,可以欺騙真實。

    他本來可以想到的,但自己不知不覺受到了白子虛那股波動的影響,下意識忽略掉這件事。

    道相倏地一下收回體內。

    伴隨著一聲金鐵交鳴,劍光在青年體內粉碎,然後崩射出青年體外。

    那些劍光碎片好似流螢飛舞。

    不,如果仔細觀看,都是一隻隻極其細小的彩蝶。

    青年瞬息間明白,白子虛對夢地奇異波動的掌控在不斷加深。

    他居然在拿自己練手。

    真是可怕的小子!

    青年不由在白子虛身上加諸「可怕」作為形容詞。

    在他眼裡,白子虛可怕的地方不在於其天分,而在於其本身對生死的不屑一顧。

    這小子不怕死,不要命,如同凡人在刀尖上跳舞。

    青年道:「能把我逼到這一步,你可以自傲了。」

    他身上的傷口迅速合上。

    同時青年掐動法訣。

    一股奇異的紅光從青年的雙手間釋放。

    「陰陽生死印!」

    紅光照耀在那些細微的彩蝶上,原本翩然而動的彩蝶,一個個從空中墜落,變得枯寂。

    如同被製作成了標本。

    白子虛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念頭正一個接一個的隕滅,這個勢頭,竟無法逆轉。

    即使他有夢地的奇異力量,亦沒法阻止那紅光對他的影響。

    因為這紅光的力量根本不受任何虛妄干擾。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5 18:13
第126章 八根柱子

    當白子虛念頭全部要消散殆盡時,一團清輝出現,將泯滅白子虛念頭的紅光隔絕在外。

    無限生機伴隨著夢地的奇異力量一同注入到白子虛快要徹底散為無形的神魄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子虛再度變得有血有肉。

    清輝一晃,化為一名蒼老的道士,面對正掐動陰陽生死印的青年。

    青年收回陰陽生死印,負手而立道:「這一次被你騙到了,但你以後再想騙到我,已經是不可能。」

    旁邊的河水掀起波瀾,季寥平淡地看向青年,說道:「你還有沒有下次機會,都還不好說呢。」

    青年冷笑道:「我的報身無數,連你的真身都殺不了我,何況現在的你。」

    季寥輕笑道:「是麼。」

    他身上湧起恐怖的氣機,無形無質的詭異力量朝青年洶湧過來。

    青年道:「釘頭七箭書。」

    他足下一點,擺脫詭異力量的攻伐,身子離地飄然飛行。

    轉瞬間不知去向。

    「太師叔果然厲害,一出馬,他就嚇得屁滾尿流。」白子虛笑吟吟拍馬屁道。

    季寥一笑,說道:「我模擬的是釘頭七箭書的氣息,可以追因溯果殺他生生世世,所以他害怕,才逃走的。」

    白子虛道:「是麼,難道他瞧不出來?」

    季寥道:「或許沒有,畢竟他可沒你小子聰明。」

    白子虛微笑道:「太師叔過獎了。」

    他竟一點都不像是剛經歷過生死危機,完全沒大難不死,心有餘悸的樣子。

    季寥抓起白子虛,說道:「宜將剩勇追窮寇,這回可不能放過他。」

    他提著白子虛,速度仍是極為地快。

    在黑暗的大地上,只有一陣迅速絕倫的風順著河岸往前掠去。

    忽地,季寥一頓。

    週遭仍然是無盡的黑暗,但空間卻變得極為不同,或者說很是扭曲。

    感知蔓延不出一丈,便會被虛無吞沒,再無反饋。

    白子虛似也察覺到周圍的異常。

    白子虛道:「他對我說過要尋找一個叫元始天王殿的地方,我想這個地方既然冠以元始天王為名,看來極不尋常。我們應該接近這個地方了吧,但太師叔還能撲捉到他的氣息麼?」

    季寥道:「自然不能。」

    白子虛道:「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即使身陷詭異莫名的情景,白子虛亦輕鬆自在。

    季寥雖然知道白子虛已經圓滿完成自己給他的任務,可仍舊捉摸不透這小子的心思。

    天下白雲雖有浮雲蒼狗的變幻,但歸根到底仍是雲氣所化,而白子虛只是一片虛無,教人無從把握。

    白子虛閉目傾聽河水聲,彷彿抓住什麼節奏,不時點頭合著拍子。

    季寥自然注意到白子虛的變化,他似乎也能從白子虛身上得到某種玄妙。

    「看來白子虛是這裡的有緣人。」季寥心道。

    這世間的某些事物,自有其既定之主,旁人強求不來。

    季寥雖然已經有可以強求的資格,但他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隨意招災惹禍。

    漸漸白子虛身形變得虛幻。

    在扭曲的黑暗空間中,白子虛徹底消失。

    季寥毫不猶疑往前邁動步子,緊接著,他也消失掉。

    這裡無邊無垠的寬廣,沒有河流,沒有高山,只是平原。

    空間的穩固亦超出想像,季寥暗忖,除非崑崙山大道之門的本尊元神降臨,否則難以撼動這方空間。

    他很清楚,白子虛就在這片地方。

    可惜他的感知雖然沒有在黑暗空間裡受到的拘束那麼大,但也沒有在青玄世界的那種恣意感覺。

    冥冥中有一股劍氣,在壓制來到這裡的一切異類。

    季寥在一望無垠的平原上行走。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感覺到自己靠近了那股壓制一切的劍氣源頭。

    是一座宮殿。

    宮殿的模樣難以形容,同玉虛宮、八景宮彷彿有相似之處,但不同的地方更多。

    如果有人不知道最初最古時的宇宙為何物,也許能從宮殿上找到蛛絲馬跡。

    宮殿給人一種自時光起點誕生的感覺。

    季寥止住腳步。

    劍氣的源頭好似一頭傲嘯山林的野獸,有自己的地盤,外來者不可侵犯。如果季寥再往前行,必將招致劍氣的轟殺。

    季寥往前看過去,那裡坐著一位白衣少年。

    或者說是一位劍聖。

    他便是壓制一切的劍氣的源頭。

    季寥從沒有想過,一個人的劍道竟可以如此純粹。

    純粹得容不下其餘。

    而且這個白衣少女他居然還認識。

    「無生!」

    這絕不是山海界見到時的無生。

    對方應該已經發現季寥,但毫不在意。

    季寥心頭有種明悟,他在等著誰。

    到底是誰要降臨這片無垠的荒原?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堅不可破的空間居然出現水紋一樣的空間波紋,即使任何人在季寥的位置,都能感覺到,一尊偉岸存在將要跨界而來。

    絕世大戰,一觸即發。

    …

    …

    白子虛已經在宮殿內。

    元始天魔殿!

    他抬頭望向大殿裡的牌匾,這裡難道不是元始天王殿。

    或者他是天生的魔頭,注定只能來這種地方。

    白子虛摸了摸鼻子,輕聲道:「我可是很想做個好人呢。」

    他好奇地打量大殿,這裡有八根柱子,上面沒有任何雕飾,極為素淡。

    白子虛想著,這八根柱子是否有某種作用。

    他試著觸摸其中一根柱子,瞬息間,忘掉所有,好似他已經跟冥冥中大道渾融為一。

    很快他從這種感覺裡出來,這是被動的。

    似乎他不配沉浸在這種狀態太久。

    白子虛深表遺憾,若是久一點,他的道行不知得提升多少。

    他可是最喜歡不勞而獲了。

    又試著觸摸另外一根柱子,白子虛居然墮下眼淚,心裡充滿對眾生的慈悲。

    在這種狀態下,他真的是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照燈。

    從慈悲境剝離,白子虛擦了擦眼淚,他心道:「我果然是個好人。」

    似乎覺得柱子都很有趣,白子虛觸摸第三根柱子。

    「這天地烏煙瘴氣,還是滅了最好。」

    白子虛生出一個想法。

    他輕咳一聲,擺脫柱子,自語道:「滅了天地有啥好玩,一個人最是寂寞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6 17:53
冥主 第127章 各有不同

    「寂寞呵。」

    如水紋波動的空間傳出一道清妙卻不帶有絲毫感情的女子聲。

    季寥眼睛微眯,那是一尊無上的元神在水紋背後若隱若現。

    呼!

    颯颯風起。

    好似眾生在悲泣。

    一股恢弘浩蕩的氣息,徹底滌蕩這片廣大無垠的平原。

    倏忽,一場風暴平地生出。

    風暴的中心便是白衣劍聖。

    季寥都不由呼吸一促。

    空間波蕩愈發猛烈,那一尊跨界而來的存在,終於降臨。

    轟轟!

    風暴拔天而起,襲殺那尊無法形容的巨大元神。

    季寥毫不懷疑,這尊元神至少是他本尊元神那一層次,甚至可能還要更強。

    他簡直沒法形容此刻的感覺。

    因為這尊元神的氣息顯然是魔界聖帝的。

    怎麼會是她?

    聖帝似乎不曾注意他,連白衣劍聖亦同樣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季寥身上。

    他們眼裡只有對方。

    季寥突然明了,這是無生的過去世和聖帝的一戰。

    結局,無生注定敗亡!

    因為季寥已經在山海界見過無生,那時的他,不及眼前的他萬分之一。

    萬劫不磨對萬劫不磨!

    顯然,在確定聖帝不可能是混元無極的情況下,這應該是一場萬劫不磨戰力級別的大決戰。

    儘管季寥早已知道結局,仍舊覺得心潮澎湃。

    這種級別的大戰,曠世罕見。

    雙方顯然毫不留手。

    季寥亦有機會借此觀察聖帝的實力。

    他知道即使自己通過紫府峰巧妙達成萬劫不磨的心境,可在戰力上,同聖帝依舊有極大的差距。

    因為聖帝不但有自己深厚的積累,更帶著宇宙末劫的意志。

    執天之刑,代天之行!

    如同凡間帝王,哪怕手無縛雞之力,但總理山河,司牧億萬生民,金口含章,一言之下,驅動百萬軍卒,移山填海,有何難哉。

    以己心體天心,以己行為天命!

    一隻潔白如玉,不染塵埃的手掌憑空從好似水紋的空間波動中伸出。

    抵在那風暴上。

    好似調皮的頑童搗蛋,遇到了嚴父慈母,往他額頭一按,便再不會作怪。

    風暴消弭。

    虛空無比清淨。

    偉岸巨大的元神終於徹底降臨此世。

    無可比擬的元神道相氣息澎湃,視萬物皆為芻狗。

    這是一視同仁的視角,另類的平等眾生。

    季寥心裡忽然冒出一句話,「我不是說你樂色,我是說在座的諸位都是樂色。」

    輕咳一聲,季寥神態卻無比輕鬆起來。

    他到底不是以往了,見到聖帝這等偉岸氣息,亦可以輕鬆自然。

    以前那種輕鬆,多少還是勉強。

    就像一個普通人即使能和億萬富豪做朋友,平日裡相處甚歡,侃侃而談,可內心裡多少會有些不自在。

    人,終歸要活在現實裡。

    荒原無比的安靜下來。

    其間暗潮湧動,唯有季寥這等級的人物能略窺一二。

    白衣劍聖同聖帝元神相比,渺小猶如螻蟻。

    只是他的氣息竟也能同聖帝分庭抗禮。

    純粹至極的劍道,面對任何存在,都會不落下風。

    劍就是他的一切。

    純粹至極的劍光,如太初太古的第一縷光誕生一般,頃刻間分出光暗陰陽。

    季寥目不轉睛地盯著白衣劍聖的劍光。

    那是對陰陽太極的另類闡釋,或者說太極本來如此。

    太就是至大,極就是極端。

    正如凡塵俗世的藝術家,因為極致,所以才能留下不朽的作品。

    聖帝的元神面前升起一座無形透明的牆體,將劍光阻擋住。

    劍光啵地一下四散分開。

    萬千細小劍芒在牆體上躍動。

    咚咚咚!

    透明牆體出現震盪。

    季寥簡直佩服白衣劍聖對劍芒的極致操縱。

    在白衣劍聖的指揮下,那萬千細微的劍芒,好似命運交響曲,濃烈而兇猛。

    季寥忽然明白,白衣劍聖其實有情感,而且至情。

    因極於情,故極於劍。

    情是有情眾生之情,蘊含在劍道中。

    那是有情眾生對宇宙終結命運的不甘和控訴。

    求生是眾生的本能。

    這股本能都化在劍意中。

    唯有如此,白衣劍聖才能在力量上同代表宇宙終結意志的聖帝分庭抗禮。

    這種層面的交鋒,個人的法力積蓄已經不是決定性因素。

    那是理念,那是意志的交鋒。

    無論是聖帝元神氣息攪動的驚天波瀾,亦或者白衣劍聖的極致劍氣,都不過是這場鬥爭的淺層。

    內核始終是兩人的意志比拚,或者說各自代表意志的角逐。

    …

    …

    宮殿外的大戰對於宮殿內造不成絲毫影響。

    白子虛還在研究八根柱子。

    每一根柱子都有特別的情緒在裡面。

    慈悲、絕滅、無敵、至道、孕育、真如、忘憂、自在,這些情緒都是以這八個詞為核心。

    卻又從其中,可以體會到無窮無盡的玄妙,隨便將一種領悟透徹,似乎就能登臨彼岸,不再有疾苦。

    「有趣,有趣,八根柱子似乎代表著八個大成就者的道。」白子虛天縱之才,體察出八根柱子的不尋常之處。

    只是它們在元始天魔殿有什麼意義呢。

    …

    …

    與此同時,青年出現在跟白子虛一模一樣的大殿裡。

    只不過大殿的牌匾是元始天王,同元始天魔不過一字之差。

    他看著八根柱子,充滿貪婪。

    但青年沒有上前觸摸八根柱子,而是不停打量大殿,似乎在找尋什麼。

    「明明都到了元始天王殿,為什麼找不到元始天王法身的修煉法門?」青年目光有些焦急。

    他不知道季寥和白子虛什麼時候會來。

    尤其是白子虛,他是有緣人,說不定已經進來了,要是再帶著季寥一起進來,自己很可能在這關鍵一步功虧一簣。

    因為這一步至關重要,即使他足夠沉穩,此刻也有些焦躁。

    「三清在上,你們拿我當棋子,總該給點提示吧。」

    青年對著元始天王殿的牌匾一拜。

    接著他心頭一動,牌匾是不是蘊藏著玄機。

    …

    …

    白子虛天不怕、地不怕,他把大殿逛完,只有那個元始天魔殿的牌匾沒有把玩過。

    白子虛縱身一躍,將牌匾抓下來。

    …

    …

    青年小心翼翼摘下牌匾。

    一本玉冊跌落。

    青年翻開玉冊,上面第一頁有行大字寫道:欲證無上妙道,先為牛馬眾生。

    大字下面是一行小字:萬世輪迴,本心不昧,即可證道。

    …

    …

    哐噹一聲響,從牌匾背後掉下來一把清澈如水的刀。

    刀柄上刻著「化血」兩字。

    刀身上有圖案若隱若現,裡面有難以名狀的怪物共十二名,似乎在組成某種陣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6 17:53
冥主 第128章 你來都是你的

    白子虛自然注意到刀身的巧妙,他朝刀身凝望過去,圖案居然流淌進他心頭,一個個怪物竟也活過來,演練陣法。

    這陣法之妙,白子虛平生未見,比諸八根柱子的玄奧,截然不同。

    陣法合練起來,絕不是渾然一體那麼簡單。

    轟的一聲大爆炸在白子虛心內炸響,一道清氣上升,化為蒼穹,一道濁氣下落,化為大地。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

    一個面容模糊的巨人,撐天立地。

    周身有無數神魔生出。

    這居然是開天闢地的場景。

    呼呼呼!

    白子虛從心頭的玄妙脫離,他暗忖這陣法玄微,怕是非常了得。

    將地上的刀提起來,刀光如水,一股超脫一切,不可磨滅的魔意蕩漾心頭,欲要佔據白子虛的內心。

    可他內心空空蕩蕩,魔意鑽進來根本對他造不成絲毫影響。

    呲溜一聲,魔意從白子虛心頭鑽出去。

    好似頗為不解,一個人的內心,怎麼會是這樣。

    白子虛道:「老子連老頭子的魔種都不怕,還怕你個無主的玩意?」

    他把刀橫在眼前,平靜對視。

    刀身如水,映現出白子虛的面容。

    撲哧!

    白子虛的面容從刀身上消散,清水般的刀身黯淡下來,變得厚朴沉實。

    白子虛好似被一股奇異的氣息灌入,他深刻感覺到自己的肉身有了某種不可言喻的變化。

    好似更加鍥合天地的法理,心情更為放鬆,有種隨心所欲不踰矩的感覺。

    矩就是大道。

    「妙妙妙。」白子虛灑然微笑。

    …

    …

    青年看著玉冊,暗道:「明明應該是元始天王法身的要訣,怎麼變成這個玩意。欲證無上妙道,先為眾生牛馬。」

    他恍然大悟,低語道:「原來是金闕玉冊,天帝就是得了金闕玉冊,經歷萬世輪迴,才成為無上至尊的。若非那位獨斷萬古,天帝也該是混元無極。」

    青年注目玉冊,還是有點遺憾,比起元始天王法身,金闕玉冊還是差了一點,除非從金闕玉冊追根溯源,還原出佛陀成道的根本法訣——大梵隱語無量洞章。

    他雖然天資非凡,但還不是清水道君以及第九位道主那等人物,決計做不到這樣的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青年把金闕玉冊定義為雞肋。

    他身上實在不缺類似的事物。

    又將大殿搜刮一遍,毫無所獲。

    青年對著八根柱子一一行拜禮,他道:「還請諸位聖尊指點迷津。」

    大殿生出漩渦,青年被擠壓出去。

    …

    …

    「是你!」

    「是你?」

    另一邊白子虛也被一股漩渦弄出元始天魔殿。

    兩個人出來同時看見對方。

    青年看到白子虛立時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

    「在他身上?」

    青年立刻意識到自己找的東西居然真的被白子虛這傢伙得去了。

    他探出一抓,封天鎖地。

    白子虛毫不示弱,提起化血神刀往青年一劈。

    青年「咦」了一聲,他的力量居然被那刀吸取一部分。

    「哼。」青年再度彈出一指,一根絲線纏住白子虛的手腕。

    白子虛立時沒法控制化血神刀了。

    「老頭子,快幫忙。」白子虛心裡呼救道。

    …

    …

    季寥偏過頭,從聖帝和白衣劍聖的絕世大戰抽離目光,看向宮殿。

    原來白小子在裡面。

    「你求我啊。」季寥見他還有時間呼救,因此並不著急。

    白子虛忍不住要破口大罵。

    但青年已經要通過絲線把他拿住。

    所以白子虛一狠心,把自己的手斬掉。

    摀住創口,往外面跑去。

    「我特麼說求你,你是不是要說求你也不來。」白子虛心裡回道。

    「是啊,真聰明。」季寥呵呵道。

    「太師叔,老祖宗,別玩了,那傢伙身上有好東西,你再不來,他就跑了。」白子虛乾脆也不要臉皮道。

    季寥道:「我倒是你對身上的東西感興趣。」

    「你來都是你的。」白子虛暗罵季寥無恥。

    季寥輕笑道:「我來了。」

    白子虛再度同魔種深切融合在一起,斷掉的手臂猛地一下飛回來,手腕上的絲線被震斷。

    這次他的力量更強了。

    青年沒有立刻到白子虛面前,負手而立。

    因為白子虛身邊出現了季寥。

    「來得真快。」

    這裡是一處平台,仍算宮殿世界之內,外界的絕世大戰,並沒有影響到這裡。

    季寥平靜看著青年,說道:「你無路可走了。」

    青年冷笑道:「你以為我真的一點對付你的殺招都沒有,事到如今,我也不管你真身在何處了,那小子身上的東西我勢在必得。」

    季寥道:「你身上確實有一種恐怖的事物,絕滅一切,足以讓任何神佛畏懼,只是你真的能看透我麼?」

    青年往前一步,說道:「無須明白。」

    他身上湧出四道劍氣,絕滅、深沉、凶歷以及抹殺一切。

    誅仙劍陣!

    剎那間,白子虛和季寥都被捲入劍氣世界裡。

    白子虛嘖嘖道:「這傢伙挺厲害的。」

    他反正不怕死,何況天塌了,有高個頂著,高個不是他,是季寥。

    季寥道:「你別幸災樂禍,我就算被這劍陣絞殺,也不過損失一具化身,倒是你,呵呵。」

    白子虛輕咳道:「我沒有,我正想辦法破這陣法呢。」

    一道紅光襲殺過來。

    季寥伸出兩根手指,紅光被捏住,在季寥指尖躍動。

    他知道這不過是誅仙劍陣的開胃小菜。

    這劍陣威力恐怖無比,但青年要啟動它,並不容易。

    劍陣真正的威力,還要等一會才能瞧見。

    但劍陣一成,要破去也近乎不可能。

    季寥心態仍是很輕鬆,他道:「你能想出什麼辦法,這誅仙劍陣號稱天地間第一殺陣,任你是大羅神仙,進入此陣,也難逃一死。」

    白子虛道:「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直接等死?」

    季寥微笑道:「倒也不是,這誅仙劍陣固然厲害,但我這對頭到底沒有完全將其融會貫通,仍有破綻可尋。」

    白子虛道:「原來太師叔早有辦法了,難怪這麼淡定。佩服,佩服!」

    「我的辦法是以陣破陣。」季寥瞧著白子虛似笑非笑道。

    白子虛無奈道:「好吧,我把我得的陣法給你。」

    他嘴裡這麼說,心下破口大罵季寥老狗賊。

    他知道季寥聽得到。

    他,就是故意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6 17:53
第129章 微塵破誅仙

    季寥微笑道:「我可沒說要用你的陣法。」

    白子虛狐疑道:「真的?」

    季寥道:「自然不假,但你罵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倏忽間季寥消失。

    白子虛心想這老頭子又玩什麼把戲。

    緊接著整個劍氣世界安靜下來,忽然間,整個世界又充斥滿劍嘯。紅色的劍潮滾過來,天下地下到處都是,白子虛根本無從躲避。

    他頓時受到萬劍穿心的痛苦。

    白子虛不怕死,但他活著,當然有痛覺。

    心裡來不及罵老頭子,白子虛哎喲一聲,發現連魔種都不能用了。

    但他肉身融合那股異氣後,使他一時半刻居然不能輕易死去。

    所以白子虛現在生不如死。

    原來這誅仙劍陣裡面的劍氣藏有救苦天尊收集的眾生怨氣,被劍氣傷害到,可不只是肉體的痛楚,而那股怨氣還深入神魂。

    饒是白子虛內心空空蕩蕩,什麼都不在乎,但精神感受之下,直接刺激他生出本能的痛苦,十分不好過。

    劍氣潮水中有一粒塵埃在劍潮浮浮沉沉。

    一粒微塵,面對滔天劍潮,顯然沒法做什麼,可是劍潮好似也沒法奈何一粒微塵。

    青年在誅仙劍陣最核心,尋找季寥的下落。

    他現在根本不在意白子虛,因為搞不定季寥,他抓住白子虛也會被奪回去。

    真是命中注定的對頭,一開始青年都想不到季寥能再度降臨青玄世界。

    畢竟青玄世界易出難進,而季寥的真身一直藏頭露尾,不敢現世。

    紅光遍佈誅仙劍陣的世界,好似如來法眼,三千世界,無所遺漏。

    青年很快注意到劍潮裡那一粒與眾不同的微塵。

    他露出凝重的神色。

    在青年注意到微塵的剎那,微塵不斷旋轉,化為陸地,開始填塞劍潮。

    青年沉聲道:「兩儀微塵陣。」

    這是跟誅仙劍陣齊名的陣法,兩者功能側重並不同。

    誅仙劍陣可以毀天滅地,而兩儀微塵卻能從一粒微塵演化出洪荒宇宙來。

    一者滅,一者生。

    季寥用兩儀微塵陣來破誅仙劍陣恰是合適。

    兩儀微塵陣正是季寥這些年來的成果,他早已有研究兩儀微塵陣的資格,這些年在青玄不斷深入研究,終於能勉強擺出兩儀微塵陣。

    不過青年的誅仙劍陣也一樣不能圓融自如,所以季寥並不擔心他破不了兩儀微塵陣。

    誅仙劍陣的殺氣越發猛烈,而那粒微塵亦不斷填塞劍潮。

    兩者相爭不下。

    季寥很有耐心,青年略有一絲急躁。

    白子虛慢慢適應了萬劍穿心的痛苦,可以分出神來,他注意到了季寥和青年的鬥法。

    「老頭子果然有一手。」

    白子虛嘟囔一句。

    同時他感知到微塵所化的陸地以及劍潮和自己得的那套陣法都有種相似感,應該是同層次的東西。

    不同的是,白子虛得到的陣法顯然遠比青年和季寥的陣法完整。

    白子虛想到了陣法自心中流轉後,他看到的那個巨人。

    那莫非就是開天闢地的元始天王。

    白子虛天資穎悟,很快就猜到陣法擺成後,他說不定能證得那樣的法身。

    果然厲害!

    誅仙劍陣、兩儀微塵陣到底是外物,固然威力奇大,對本身的提升,幫助絕不會有白子虛所得陣法那樣大。

    他想到之後,乾脆開始參悟陣法的玄妙。

    同時,那化血神刀在白子虛參悟陣法時亮起來。

    刀身如清水,居然開始吸收劍氣。

    劍氣有眾生之苦,顯然有些污濁,但刀身越是吸收劍氣,越發顯得清亮。

    同時轉化為一股異氣,通達白子虛四肢百骸。

    …

    …

    砰地一聲!

    兩儀微塵陣和誅仙劍陣的拉鋸戰終於到了尾聲。

    好似鼓足氣的氣球,誅仙劍陣徹底爆開。

    而兩儀微塵陣所化的洪荒亦寸寸破裂。

    平台上,青年雙眼血紅。

    季寥亦臉色有些許潮紅,誅仙劍陣哪怕青年參悟得再不到家,那也是天地間第一殺陣。

    他能感覺到自己萬劫不磨的本性居然有了一條極深的劃痕。

    季寥有些頭疼,同時亦有些欣喜,只要再給他一段時間,他就能從劃痕中窺出誅仙劍陣的玄妙來。

    青年顯然也能意識到這一點,他暗道:「非得摧毀他這具化身不可,否則轉過頭他就能研究出誅仙劍陣的玄奧。」

    白子虛身子破破爛爛。

    季寥踢了他一腳,這小子舒服地呻吟一聲。

    季寥道:「你爽了?」

    「是啊。」白子虛嬉皮笑臉道。

    然後他身子居然不由自主挺起來。

    青年拍出一道法印,正是翻天印,這傳承自玉虛宮的印法,乃是世間第一等印法,可謂一切印法的源頭。傳說中佛陀的不動明王印,就參照過翻天印。

    那還是佛陀曾經的一世法身,生生挨了翻天印一下,才得其神髓。

    白子虛挺起身子,正好擋住翻天印。

    然後破破爛爛的身子變成一灘肉泥。

    季寥一指點住翻天印,光芒一閃。

    翻天印被破去。

    至於白子虛,反正在那股異氣保護下,變成爛泥也不會死。

    只是現在白子虛得像蠕蟲一樣不斷蠕動,慢慢把自己恢復成人形。

    青年冷笑道:「你當我的底牌都用盡了?」

    他身上居然湧起萬丈佛光!

    好似諸天神佛同時降臨。

    季寥暗自驚訝,這應該是傳說中的如來八法。

    青年居然和他一樣,都是道佛兼修。

    如來八法又可以演化出天佛掌,又叫如來神掌,乃是佛陀創出的掌法,有無上降妖除魔之能。

    轟!

    滿天神佛倏忽而至,季寥被圍在中心。

    他暗自蹙眉,當年猴子大鬧天宮也不過是這陣仗了。

    不過猴子遇到的可都是真的神佛。

    季寥身子猛烈旋轉起來。

    他以自身不磨的本性為根基,生出漩渦,將滿天神佛吸進去。

    青年雙掌不斷打出玄妙絕倫的軌跡,佛光越來越盛,神佛即使被季寥的漩渦吸進去,也會再生出更多的神佛來。

    反而季寥的漩渦越來越大,變得越來越難以控制。

    青年身子變得虛淡。

    原來他這報身在此間是難以補充元氣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08:33
第130章 打入輪迴

     青年身形越淡,佛光越盛。

    他好似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季寥這具化身滅掉。

    白子虛自己剛恢復到一半,結果季寥的漩渦擴大到把他掃進去,然後白子虛好不容易恢復成一點人樣,又變得四分五裂。

    漩渦將白子虛的碎肉一卷,掃了出去。

    白子虛到了平台邊界。

    已經為一地爛肉的白子虛很是惆悵,他這是得罪了誰。

    白子虛這次學乖了,反正不知道老頭子何時跟那傢伙打完,成爛肉就爛肉吧,免得剛恢復,又被打得稀爛。

    白子虛心裡默念,我本來是一團爛泥。

    自我安慰下,白子虛心態越來越輕鬆,反正把自己當成爛泥後,他也不覺得成現在這樣子會很丟人。

    可我,還是喜歡玉樹臨風的樣子啊。

    一個念頭升起,白子虛再度惆悵起來。

    “老頭子,加油!”白子虛忽地用精神震盪虛空,發出大喊聲。

    季寥瞪了他一眼。

    白子虛訕訕道:“太師叔,加油!”

    季寥白了這小子一眼,都成一團爛肉了,還這麼皮。

    漩渦越來越大,簡直考驗季寥的操控力。

    “不過這傢伙估計也難受得很。”季寥心道。

    這回青年真的對他動了魚死網破的決心,畢竟季寥一旦控制不住這諸天神佛的投影,大家都一起玩完。

    季寥眼角的餘光又瞥到外界。

    白衣劍聖終歸不敵聖帝,落到了下風。

    “幫我一把。”季寥心靈響起一道聲音。

    白衣劍聖的?

    季寥不免疑惑,這傢伙居然會找他幫忙。

    他以為這樣的劍聖都是無比高冷,不屑於其他人的幫助,可以站著死,絕不軟著活。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額,你的雜念真多,怎麼修道的。”白衣劍聖的聲音響起。

    季寥突然覺得這傢伙還挺呆萌的,跟無生更像了。

    不對,他本來就是無生的過去世。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季寥自忖他修煉到這地步,除卻超脫者和混元無極,應該沒人能窺視他內心了。

    “我的劍心可以明照萬物,而且現在我有眾生之力加持,自然能知道你在想什麼,畢竟你也是有情眾生。”

    白衣劍聖的劍氣仍舊和聖帝做殊死搏殺。

    季寥道:“我怎麼幫你。”

    “你能不能把現在你身上的漩渦轉移到她身上去,這樣可以為我爭取一點時間,讓我出最後一劍。”白衣劍聖道。

    季寥道:“好吧,但我不能保證能幫你拖延她。”

    白衣劍聖道:“剎那就夠了,你做的到,謝謝。”

    季寥心裡吐槽,自己這算不算是幫無生打慕青。

    到底是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世界難題啊。

    “咳,慕青又不是我女人,聖帝更不是!”季寥覺得自己雜念果然夠多,但怎麼好似對他沒什麼影響。

    他不知道是不是心魔大法徹底大成,還是因為夢地的經歷,更或者是在紫府峰經歷了魔劫,季寥竟發現自己不必純心於一。

    哪怕心內潮湧,亦不會影響他做別的事,而且效果絕不遜色於他全心全意去做。

    只是他最近貪嗔痴好似也重了。

    “還是幫無生!”季寥認為自己做了一個感天動地的決斷。

    白衣劍聖很是無奈道:“為什麼你會是這樣的人。”

    季寥道:“對不起,我不是人。”

    白衣劍聖……

    青年看見季寥好似在分心他顧,不由越來越氣。

    他嗔怒不已,抓起金闕玉冊,說道:“這是你逼我的。”

    欲證無上妙道,先為眾生牛馬!

    八個大字的道韻蕩漾心頭。

    青年發動金闕玉冊的道意,一股莫名之氣向季寥侵襲過去。

    季寥趁此機會,將漩渦推出。

    宮殿本來自成世界,不受外界聖帝和白衣劍聖鬥法的影響,但漩渦從季寥身上分離後,居然冥冥中生出一條通道,將漩渦移走。

    然後砸中聖帝元神。

    這諸天神佛的投影果然厲害,弄得聖帝的動作出現剎那凝滯,就在這時候,一道無比燦爛的劍光落在聖帝元神身上。

    聖帝元神受到深深的傷損。

    剎那間,季寥好似明白了因果。

    原來他救了無生的過去世,否則無生會徹底隕落在這裡。

    而聖帝之所以轉世遭劫,也跟受了白衣劍聖有關。

    有因有果!

    前生後世居然統一起來。

    他就是那一條線。

    聖帝不會記得現在的事吧。

    季寥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要是記得,他在魔界應該就被打死了。

    難道聖帝丟失了這段記憶?

    季寥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念頭紛雜,下意識想移形換位避開青年的最後反殺!

    可是那股莫名之氣,居然無可閃避,如同因果律一樣。

    季寥無奈下,結出一個太極。

    太極將部分莫名之氣彈回去,落在青年身上。

    青年不由呆住,他只想把季寥打入萬世輪迴的。

    現在他和季寥各自分了一部分金闕玉冊的道意,結果很是難料。

    白子虛看到季寥和那傢伙居然同時消失。

    “老頭子去哪了?”白子虛暗自道。

    然後他一喜,終於可以變回人形了。

    平台上的碎肉再度粘合起來。

    白子虛將將化出人形。

    忽然一個人從天而降,砸中他。

    這個人身上帶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巨力,又一次將白子虛轟成肉沫。

    “我是誰,我在哪?”平台被砸出深坑,從裡面爬出一個白衣少年,正是白衣劍聖。

    他眼神充滿迷茫。

    遠處聖帝的元神一閃而逝。

    原來她含怒一擊,也傷損了白衣劍聖。

    只是白衣劍聖那一劍亦非常了得,讓她不得不立即離開,去壓制傷勢。

    …

    …

    半夜三更,牛棚裡,一頭老黃牛哞哞叫著。

    它餓了,想吃青草。

    這頭牛實際就是另一個“季寥”,也就是救苦天尊。

    他催動金闕玉冊,受了那股氣息,就被打入輪迴,化為牛馬眾生。

    一邊餓著肚子,一邊心裡想著,“我成了牛,不知道那傢伙成了什麼畜牲,最好是一隻雞。”

    牛眼看著隔壁的雞圈,心裡默唸著,一定有一隻雞是他!

    畢竟他們兩一起陷入輪迴,而且受的一樣的氣息,應該離的很近。

    柴房的門打開,一個青年走出來,正拿著解牛刀。

    黃牛警惕道:“別殺我,我不是普通的牛!”

    “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牛,猜猜我是誰。”青年笑吟吟道。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