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長生道 作者:隰桑有阿 (已完成)

 
li60830 2017-10-30 22:38: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7 28494
長生道.jpg

【小說書名】:長生道

【作者概要】:隰桑有阿,暱稱:隰桑,性別:女,17K小說網與逐浪小說網簽約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恩怨情仇,兩界因果,皆為那長生大道······
  道又如何,魔又如何,一切盡在隰桑有阿《長生道》

【其他作品】:《武耀星辰》、《絕世鬼修》、《新修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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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1-6 12: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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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18:29
楔子

       

       

  混沌初開,四極既定,陽清上升為天,陰濁下沉為地。天地之間乃有生靈,如是萬載。

  逐漸,天地靈氣濃郁,狼蟲虎豹,妖魔鬼怪盛行,蠻荒大地一片生機。品類雖盛,然靈智高尚者無幾,於是人生於天地間。

  初時,人類雖靈智高於萬物,但極其脆弱,一遇野獸、天怒、地怨,動輒死傷無數。且人類限於壽元,往往不過百年。為避天災,增壽元,人類窮其智慧,迭代探索,始有修道之人,才知天地之廣闊,凡人不過渺小如滄海一粟,如是又過萬年。

  萬萬年交替間,蠻荒大陸天翻地覆,分為八州——以上古大能所創先天八卦為名,即乾,坤,坎,離,震,艮,巽,兌。大陸之外,乃是一望無極之海,有傳說無極之海外有零星島嶼,再遠亦有大陸,上有蠻民,不得而知。八州大陸上凡人無數,國家眾多。而人跡罕至的高山秀水間,聳立眾多修真門派以及家族,千年不變。此是為下界。

  昔年修道人中有大智慧成就大神通者,於虛空中開闢空間,自成一界,掌握天地之力,窮儘自然秩序,行修道、接引下界大神通者、維持天地秩序之責,號稱仙界。因下界地域廣袤城池眾多,凡人窮其一生也不能行走其萬一,故各國曆法、文化、風俗皆有差異,縱然八州上位者將各州曆法一統,差異仍然存在。仙界之人於是設仙歷,傳於修真者之手,以此紀年。下界修士苦修千萬年,夢想飛升成仙。如是又是萬年。

  八州大陸上修士人數越來越多,各種口訣功法數不勝數,各有所長。大致分為修魂、修魔、修道者三類,魔者重在神通及力量;魂者重於神識、精神,是故並非只有人才可修,很多幽鬼怨靈大多也修煉魂道之術;而道者重在感悟自然,從而獲得天地之力。無論魂、道、魔,皆有煉體之術、仙劍之術、卜算、風水堪輿之術等不勝枚舉,只是側重不同罷了。仙途徑雖然各異,但所求大道卻是一般。而那些先於人出現的狼蟲虎豹、妖魔精怪,亦在以自己的方式追求正果。

  雖然蠻荒大地如此一派品類流行之勢,但由於種族、見解、追求、門派之不同,並不太平,常有廝殺。一部可歌可泣的修仙史由此拉開帷幕:

  仙曆元年:仙界初成,眾開闢者尊德高望重之大能無常為仙尊,統領仙界事務,設置曆法,下界一年為仙界一天,仙界十天為仙界一月,十月為一年,為天下修真者所用,名號為仙。仙界短短一年,可抵下界百年。

  仙歷兩百八十年:仙界接引第一批修真有成之魂修、道修、魔修上界,舉封仙大會,一時盛世,天下皆拜。

  仙曆三百年:無常仙尊修煉時心魔入體,駕崩,仙尊之位空缺,由三大護法長老共主仙界之事。

  仙歷四百五十三年:三大長老分裂,其中道修長老竊取仙尊重寶開闢道界,與魔修宣戰,稱道祖,從此上界無寧日。同年十月,魂修長老帶魂修諸大能,開闢空間,封閉接引下界修士三百年,同時宣布中立,號稱魂祖。

  仙歷四百七十年:二月道、魔大戰,死傷無數,眾仙隕落,四月魂界開始大舉進攻仙魔兩界,混戰爆發,三敗俱傷,協議停戰。道修長老以仙尊詔傳令天下修士,仙界封閉接引三百年。同年七月魔界封閉。

  仙曆七百六十年:仙魔兩界封印接引即將打開,眾多大能與飛升上界,但也有一部分大能之士,或擔心上界大戰再次爆發,或貪戀下界故土,紛紛尋找封印自身修為之術,免於接引,可謂絞盡腦汁。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0-31 18:59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18:30
第一卷 尋仙之路
第一章借靈鎖天

震州西部,萬里戈壁,一片荒涼,只有不大的零星小鎮邊城點綴其間。但是就在枯木鎮旁三百里處,有一座山彷如鶴立雞群,與眾不同。此山不高,千丈不到,但上面樹木蔥蘢,澤惠山下百餘里。鳥獸蟲魚一片生機,與這片大地形成鮮明對比。原本此山名為枯木山,上面枯木亂石,毫無生機,但就在十幾年之前,幾乎一夜之間此山彷如重生,生機無限蔓延,從此就被人改名為青木山。藉著此山給養,枯木鎮也變得規模大了不少,儼然一座小城。

  這一日,陽光明媚,山腳下樹林中,一個少年**著上身,頭上戴著樹葉編織的帽子,伏在一棵樹上,少年長的雖然不算俊美,但也絕對不差,眼眸亮如星子,嘴角不自覺的有一絲隱隱的坏笑。此刻他藉著濃密的樹葉遮擋,盯向不遠處設置的陷阱,等待著獵物,一動不動。此時已將近正午,雖有枝葉遮擋,但陽光還是刺透樹林,斑斑點點灑向地面,灑在少年**的上身上。天漸漸熱了,少年的鼻尖已經有了一絲汗珠,但他仍然一動不動,死死地盯住陷阱。

  忽然,不遠處傳來“吱吱”的叫聲,還伴有輕微的刷刷聲,似是有什麼小獸急速奔跑而來。少年呼吸一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手心滿是汗水,緊緊盯著陷阱。就在這時,只見金光一閃,隱隱可見是一隻小貂,急速沖向陷阱下的那顆鮮豔欲滴的紅果。眼看就要衝入陷阱,少年眼中不覺閃過一絲興奮,這隻流金貂是他五日前在這片林子發現的,流金貂極其少見,只會在靈氣十分濃郁的地方出現,且此貂可以探尋靈藥仙果,受許多修仙之士喜愛。但此貂十分膽小,且只吃靈果,為了抓住這只貂,他連打了十七隻鹿,拿到枯木鎮換了一顆火雲果,可謂是下了血本,眼見要得手,想想將其賣給仙人,或許還能有大機緣,自然興奮不已。他已經隨時準備下去收穫獵物了,但就在此時,變故突生。原本寧靜祥和的林子四處傳來野獸嘶吼,大地震動,眾鳥飛散,變的躁動起來。而那隻流金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飛也似的逃了。少年也被震下了樹,連忙扶住樹幹不致跌倒,他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愣在了那裡。片刻,少年恍然驚醒,急忙看向陷阱,但見那顆流金果好端端的擺在那裡,而那隻貂早已不知所踪。他頓覺天旋地轉,滿面氣憤無以復加:“他奶奶的,這下可真是血本無歸,又得繼續打獵糊口了”喃喃自語一陣,頹然坐在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對著地面泥土一通亂搗,似在發洩一般。

  發洩良久,許是累了,少年就地躺倒,頭枕在雙臂上,透過斑駁的樹葉望向天空。天際一隻飛鳥翱翔,將少年的目光帶到了山頂,隨著望向山頂的目光,少年瞳孔一縮,從地上翻身躍起,三兩下竄到樹頂,瞇著眼睛向上頂望去。天氣炎熱,樹木水汽上升,目之所及,山頂似在晃動,飄搖不定。這幅景色少年已從無數個角度,看了無數回。可是今天卻大不相同。因為山頂上多了一道淡淡的紫氣,雖然朦朧,但是卻如一根天柱直插雲霄。

  “爹說此山有靈,許會蘊生神物,莫非”

  少年眼睛發亮,急急跳下樹,朝山頂奔去。

  山雖不高,但也絕對不矮,縱然少年天天打獵,體質優於常人,但畢竟是肉體凡胎,再加上此時炎熱,山上樹木叢生,幾無路徑可走,到山頂時已大汗淋漓。“還好我住在後山山腰,要是住在山頂,天天這樣跑,豈非累死?”少年暗道。隨後,他將目光看向山頂。山頂不大,卻很平坦,四周樹木稍顯稀疏,中間一窪天池,許是山頂水汽和積雨所致。而紫氣正是從這天池透出,直沖天外。少年抬頭,卻不禁一愣,因為紫氣柱內,一男子盤膝坐於虛空中。這男子看不出年紀,長發飛舞,劍眉入鬢,煞是俊美。只是一臉嚴肅,幾乎沒有一絲表情,彷若萬年不化之寒冰。

  少年從震驚中回過神,看向男子,自語道:“這難道就是'仙人'?”,他目中露出激動,大聲道:“仙人,求你收我為徒吧?”少年由於太過激動,連聲音都有點發顫。那男子睜開眼睛,看了少年一眼,不覺眉頭一皺。這少年自上山那一刻他便有所察覺,只是看其是一介凡人,因而未去理會。此時聽見少年如是說,與平時所見那些一見修士只會膜拜的凡人頗有些不同,但此刻他運功將要進入關鍵時刻,真氣不能外洩,故一言不發,而是又緩緩閉上了雙眼。

  “仙人?可否收我為徒?仙人”少年見男子沒有理會,故又喊道。但此刻男子全身心都催動功法,無暇分神,並不睬他。少年呆呆的看著男子,內心疑惑:“難道他在修煉?是了,聽鎮子裡的人說練武之人打坐時必須專心致志,否則會走火入魔,難道仙人也這樣?”少年又看了一會兒,低頭想想,自語道:“看樣子應該是的,聽人說打坐時需要有人護法才行,那我就守在這裡防止飛禽野獸騷擾於他,說不定他一高興,就收我為徒了。”於是他便坐在一片樹蔭下,一動不動的盯著男子,樣子極其認真。其實,護法是為了防止心魔入體,並非擔心外物,且男子練功有如此異象,足見其修為高深,尋常獸類豈能奈何得了?但這些卻是少年不知道的了。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那紫氣柱變得濃郁了起來,最後有如實質一般。而柱內男子,也在虛空中睜開雙眼,一片精光從他眼內爆出,如刀似劍。只見他緩緩站了起來,雙手不斷結出十分繁複的印記,大喝一聲道:“借靈!”但見那紫氣柱子急速收縮,變成了一顆紫色光球,懸於男子頭頂,急速轉動,而山間靈氣更是化作點點光華向紫球匯聚。

  那男子終於結完了最後一個印記,戟指朝那紫球點去,又是一聲大喝:“鎖天!”那紫球愈轉愈快,急速扭曲變形,最後化作一個鎖子印記烙在了男子額頭,消失不見。

  此時天地異象全消,那一潭天池也已乾涸。男子抬頭望天,自語道:“借靈鎖天之術果然奪天地之造化,估計三百年內不會受到接引了。”隨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緩緩落於地面,磚頭看向少年,臉上依舊冰冷嚴肅,淡淡道:“你怎麼還沒有走?”

  “我見仙人打坐練功,旁邊無守護之人,故在此地給您護法。”少年答道。男子見少年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說話卻努力裝的老成,嘴角隱隱有了一絲笑意,心道:“此子不過十幾歲年紀,但這資質確實不錯,想我林中天修行半生,卻未有傳人,收其為徒也未嘗不可。只是收徒一事還是要問其父母才是,若是其家人不願,倒也不能強求。罷了,先問問他再說。”

於是,林中天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陸渙。”少年答道。

  “陸渙?”林中天暗道,“風水為渙,想我山河宗以風水堪輿之術證道,此子名取風水之意,倒也與我頗為有緣。”

  林中天又道:“陸渙,你家住何處?可是山下枯木鎮?”

  少年陸渙此時也不再緊張,道:“我家就在後山山腰。”

  “好,你先回家禀報你的父母,如若他們同意你入山修行,那我便收你為徒,也算是你替我護法的善報。”

  “啊!徒兒拜見師父。”陸渙喜不自勝,直接拜倒在地。

  林中天見他如此驚喜,不覺樂了,道:“你不用問你的家人?”陸渙道:“我沒有見過我娘,一直和我爹生活在後山,但是前年爹也過世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打獵為生。”說到這裡,他神色不禁有一絲暗淡,但是很快就被隱藏了下去。林中天倒也沒有想到此少年看起來陽光開朗,但實則淒苦,不由起了一絲憐意。

  思付良久,林中天道:“好,那你和我先回宗派山門,到那時我再和你詳說修真之事。走吧。”說著就要帶陸渙凌空而去。陸渙道:“師父等一下,我想先去後山家中取來爹留給我的遺物。”林中天點點頭,隨手抓起陸渙,化做一道精光直奔後山。

  這是山腰上一塊空地,有一間木板蓋的房子,應該就是陸渙的家了。從雲端降落,陸渙直奔木屋,急急地去取遺物。而林中天則在空地上四處走動,神色漸漸有一絲震驚,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他臉色大變,掐指計算良久,驚道:“難怪整個西部唯有此山靈氣濃郁不散,竟然有人將西部的大部分靈脈,都以定靈之術定在了此地,應該是本宗之人所為,只不知是哪位高人?”

  “師父,我們走吧。”

  原來陸渙已經取完遺物出來。林中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陸渙,見他手裡拿著一支毛筆,頗覺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不再多說什麼,點點頭就要帶陸渙離去。但是他眼角余光不經意一掃,看見了一座墳,轉過頭來,凝視墓碑,只見墓碑上刻有五個大字“陸堪輿之墓”,禁不住神色大變。

  陸渙看見師父如此神情,只道是墳墓有了問題,不禁問道:“師父,我爹的墓怎麼了?”

  林中天驚色更重,道:“什麼?陸堪輿是你爹?”隨後彷佛若有所思,自語道:“早該想到了,能有如此定靈之術,你又姓陸名渙,字含風水,原來如此”說著,他臉露苦色,似是有什麼很沉痛的心事一般,看著墓碑,沉默不語。陸渙見師父如此,也不敢說什麼,只靜靜向著墓碑的跪了下來,輕聲道:“爹,渙兒要走了,要去修行,要成為強者,去把娘找回來。 ”

  許久之後,林中天神色慢慢平靜下來,只是眸中仍有幾分苦澀,朝墓碑一抱拳,輕輕道:“師兄,久違了”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0-31 19: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18:31
第二章師耶?父耶?

  離開青木山,林中天帶著陸渙向山河宗飛去。山河宗位於震州中東部,隱匿千幻山脈之中。之所以稱之為千幻山脈,是由於此山脈天然形成一座幻陣,更被山河宗數代高手改脈定穴,尋常人一經踏入便暈頭轉向,不辨西東,迷失在幻境之中。好在時常有巡山修士,將這些人送出,倒也沒有人命丟失。而久而久之的,此地除了欲入山拜師修行之人,尋常之人也不再踏入。

  這一路上陸渙若有所思,不時看向林中天,滿腹疑團欲要詢問,可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已經飛了數万里之遙,西部戈壁早已被甩在身後,千幻山脈遙遙在望。縱是林中天修為高深,帶著一個人飛行如此長途,亦覺有些疲累。再看陸渙,跟他飛行萬里,早已是咬牙硬挺。若非其以前以打獵為生,善於忍耐,估計早就暈厥。林中天不禁暗讚道:“此子心智之堅,遠非常人可及,憑此修行,當可成大器。”想著想著,又暗自嗟嘆:“師兄,無論早年發生了什麼,我們總歸是同門,現下我收渙兒為徒,定當好好教導,報答你之恩情,使此子成為人傑。只是,你卻是看不到了。”

  眼見陸渙將要不支,林中天降落於千幻山脈千里外的千幻城城郊。剛一落地,陸渙便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抬頭望向林中天,發現林中天也正在看著他,掙扎著要站起來,結果方才站起,便又跌倒。陸渙不覺臉上一紅,小聲道:“師父,弟子無能”

  林中天搖頭道:“你已和為師飛行萬里不止,換做常人不過千里就已不省人事,而你只是氣力不支,已經很不錯了。”隨後,他手一抬,一道青光閃過,沒入陸渙體內。陸渙正好奇師父在做什麼時,只覺身子一清,好像脫胎換骨一般,渾身上下充滿力氣,蹭地站了起來。見他面露驚奇之色,林中天含笑道:“不要驚奇,為師只是藉此地一絲靈氣幫你恢復氣力而已。”說著,他邁步向城中走去,陸渙呆了一下,看著那直如松柏的背影,感覺彷彿回到了年幼之時。那時自己貪玩在山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受傷爬不起來,陸堪輿也是同樣的動作,青光一閃,留下了一個同樣的背影。當時他還以為這是鎮子里人傳說的內家功法,現在看來那竟然是仙術,不覺內心疑團更重。壓下疑團,此刻再看那背影,竟然在他心裡隱隱的與陸堪輿的背影無限的重合了起來。情不自禁地,他輕聲喊道:“爹!”

  爹,久違了的稱呼,在陸堪輿死後,這是第一次從他嘴裡發出。

  那背影漸漸遠了,眼看就要進城,但當他喊出“爹”之後,背影似是聽見了一般,微微一怔,便復又向前走去,眨眼就進了城。眼見林中天已走得遠了,陸渙甩了甩頭,壓下繁複的思緒,快步跟了上去

  千幻城,震州中東部最大城,因其距離千幻山脈最近而得名。建成已經千年,人口眾多,商業繁榮,一片盛景。青石板街寬闊,主街可供四乘並行,行人往來,絡繹不絕。陸渙緊跟林中天步行在街上,被這繁華盛景所震撼,張大嘴巴不知要說什麼,最後才喃喃自語道:“乖乖,這比枯木鎮大的太多了。”

  正在這時,迎面走來幾人,陸渙見他們有三男兩女,皆是俊美之人,著裝款式與林中天差不多一樣,只是顏色淺藍,不像林中天是深藍。正詫異間,只見幾人中為首的男子向著林中天抱拳施禮,道:“地峰弟子常不凡攜幾位師弟師妹參見林師叔。”林中天微微點頭,道:“我還有事需要處理,晚點回去,代我問候掌峰師兄。”那幾人面色恭敬,讓到一邊,待林中天先行。林中天道:“渙兒,走吧。”陸渙忙應一聲,快步跟上。走過那幾人時,為首的常不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依舊恭敬立於路邊。直到林中天師徒二人走遠,他才直起身子,望著遠去的二人,自語道:“莫非這地峰上又多了一位師弟?”

  “常師兄,難道他是林師叔的弟子不成?”一位女修問道。

  常不凡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曉,但聽師叔所言很是親切,應該差不多。”

  “不會吧,冰塊師叔竟然會收徒,不會是他的私生?? ”另一個男子低聲道。

  常不凡回頭瞪了那男子一眼,道:“王師弟,以後這些話想想就可,莫要再說。”那王師弟諾諾應承,忙將那個“子”字咽了下去。常不凡又看向林中天師徒走去的方向,道:“別亂猜了,先回地峰,林師叔回來後一切自有分曉。”說著便當先帶頭往千幻山脈飛去,後面幾人見狀,也忙凌空跟上。

  再說林中天與陸渙二人,此時兩人來到一個飯館,林中天是修道之人,自是不用吃喝,但是陸渙畢竟還未踏上修真之路,自然早就餓了,肚子“咕咕”亂響,只是面對林中天沒有好意思說而已。這些事林中天豈能察覺不到,故才將陸渙帶入此城,一為休息,二為讓陸渙吃飯。

  飯桌上,陸渙確實很餓了,開始狼吞虎咽,吃到一半,發現林中天坐在一邊,並未動筷,便問道:“師父,你不吃嗎?”林中天微笑道:“我是修士,自不用吃飯的”忽又一頓,說道:“你爹每次也和你一起吃飯嗎?”

  “是呀,爹每頓吃的可多了。有時還喝酒呢。”陸渙道,“師父,怎麼問起這個?”

  林中天搖搖頭,自語道:“師兄,你真的就那麼想當一個凡人嗎?”此時提起陸堪輿,陸渙便再也忍不住疑問,道:“師父,你認識我爹嗎?你叫他'師兄',他也和你一樣是修仙之人嗎?還有你知道我娘的下落嗎?”

  林中天一愣,道:“你娘?”

  “嗯,爹說娘去了很遠的地方,雖然爹每天都是笑的,但他每次醉酒之後都會哭著喊娘的名字。所以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好去找娘,到時候要問問她,為什麼離我們而去,讓爹那麼傷心。”

  林中天暗付道:“這孩子的娘去了很遠的地方?是了,應該是師兄不想告訴他,他的娘親已經離開人世。”思付良久,林中天道:“渙兒,我也不知你娘的消息,但你現在必須好好修行,這樣才能找到你娘。至於你爹,他是我的師兄,其 之事為師以後自會告訴於你。”陸渙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而是默默地將飯菜吃完。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中天帶陸渙在城中住下,一夜無言。第二日晌午,陸渙醒來,看見林中天在一旁打坐,而桌上早已放著豆漿包子,顯是林中天為其準備。感激的看了林中天一眼,眼前又浮現出了昨天城外的那個背影

  待陸渙用過早餐,便和林中天出了城,繼續向千幻山脈飛去,路途已經不遠,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千幻山脈上空。俯首望去,整片山脈彷如老樹盤根,縱橫交錯,但卻隱隱蘊含天道,陸渙只看了一眼便覺頭暈目眩。如果不是林中天及時渡去一股真氣,估計他已經栽下虛空。林中天帶著陸渙緩緩下落,待到落地之後,林中天道:“渙兒,我雖收你為徒,但我山河宗對於所有新晉弟子有一項試煉,必須通過試煉才能成為正式弟子,修習本門正統法訣。”見陸渙認真聆聽,林中天點點頭,接著言道:“千幻山脈自成幻陣,更蘊含我山河宗大道精髓,每個入門弟子,需得自行入山,尋找山門。切記此陣奇異,變化萬千,彷如迷宮。常人剛一進入,便會迷失方向,滿目幻境。你心智之堅自不會迷失在幻境之中,但你必須在三日之內找到山門才可。只有這樣,才算通過,如果三日之內還不能找到,你可撕裂這張符紙,我自會接你入山。記住了嗎?”說著便隨手遞給陸渙一張符紙,上面用硃砂勾畫出幾道符印。

  陸渙看了幾眼,便鄭重的放入懷內。隨後點點頭,道:“記住了,那如果三日內找不到山門就不能成為弟子了嗎?”

  “不錯,”林中天答道,“那時你就必須跟隨記名弟子,修習外門心法,直到可以尋到山門。”

  陸渙想了想,道:“師傅當年也是如此嗎?”

  “自然,每個弟子都不例外。修習本門法決,必須心智過人,具有大毅力,風水堪輿之術最是難懂,往往數十、上百年才能小成,因此這個試煉就是考驗弟子們的心智和毅力。”林中天答道。

  “那師父當年用了幾天呢?”陸渙又問道。

  林中天負手而立,傲然道:“四個時辰。渙兒,你是為師唯一的弟子,可不要讓為師失望。”

  感受到師傅對他寄予厚望,陸渙神色堅定,道:“弟子不會辜負師父之心!一定會比師父更快!”

  “好、好、好!”林中天大笑道:“這才是我林中天的徒弟,才是陸堪輿之子。你雖還未走上修真之路,但已有一顆不輸之心。你去吧!”林中天大袖一甩,化作一道光華,長笑而去,說不出的暢快。

  目送師父遠去,陸渙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向山脈之中走去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0-31 19:05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18:50
第三章一個時辰

  陸渙才一進入這千幻山陣,但見眼前景色驀地一變。

  此時他所在之處,風景秀麗,溪水潺潺,蝶舞鶯飛,生機盎然。空氣中時不時飄來一絲芬芳,分不清究竟是花香還是泥土的香味,實乃一片世外桃源。陸渙被美景所吸引,沿著溪流緩緩前行,似是忘了試煉之事。

  行之不遠,只見前方是一處斷崖,陸渙走上前去,俯首探望,但見雲霧繚繞,難測其深。水流沖出,形成一道瀑布,似絳河倒懸,如天掛銀鍊,飛流直下沒入雲海。半空中一道彩虹似橋,凌空懸掛,甚是好看。

  斷崖雖深,但所幸不寬,對岸目之可及。陸渙雖然年紀尚輕,但對於打獵經驗豐富的他來說橫渡此崖並非難事。此時他隨手挑選了一塊石頭,此石一端較厚,另一端較薄,彷如一把天然形成的鈍刀。拿起“石刀”,割了幾條堅韌的樹藤,又刮下一堆樹皮,搓成了一根繩索。繩索很長,前端被他結成一個圈套,縛有一塊卵石,增加重量,以便可以扔得遠些。來到崖邊,看著對岸那顆距離較近的大樹,認准一根粗壯的枝幹,將繩索用力甩出,向那枝幹套去。

  只見那繩套一頭向前疾飛,猛的撞到那枝幹上,直直墜落。

  “失敗了,”陸渙慢慢將繩索扯回,搖頭自語道,“按照以前經驗,多試幾次,應該會成功的。”

  說著,他又看向那枝幹,不斷地測算著距離,準備再次嘗試。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對岸那筆直如刀劈的崖壁上,目露震驚之色,舉起的手臂不自覺垂下,手指漸漸鬆開,那條繩索筆直落下斷崖。

  卻說此時,林中天離開陸渙後,已然回到地峰。

  地峰雖高,卻並不陡峭,峰頂平坦,如被橫切掉一般。正中一座大殿,乃地峰正殿,殿前是一坪空地,供弟子聽道之用。四周房屋若干,如眾星拱月般環繞大殿。

  林中天緩緩步入大殿,大殿內盤膝坐著兩人,其中一人頭髮斑白,長須及胸,一派仙風道骨。見林中天進來,緩緩站起,看著林中天微微一笑,道:“林師弟此行可還順利?”

  林中天微微頷首,平淡道:“勞掌峰師兄掛懷,一切順利。”說著不由看向另一人,眼露疑惑。

  只見此人面白無須,看樣子不過中年,看到林中天,眼中似有精光閃過,隨即站起抱拳笑道:“林師弟別來無恙呀。”

  林中天面無表情,淡然道:“不知李師兄來我地峰有何貴幹?”

  那李師兄含笑不語,看向掌峰師兄,掌峰師兄道:“李師弟此番從主峰而來,是為告知我地峰,明年的弟子大比暫不進行,待到四年之後與論道大會將一道召開,讓我等有所準備。”

  林中天聽聞,眉頭一皺,看向掌峰真人,似有話要問,但見掌峰真人微微搖頭,便复沉默不語。那李師兄見狀,對掌峰真人抱拳道:“此事既已告知師兄,便不再叨擾,就此告辭了。”

  掌峰真人客氣道:“師弟何必著急,我偶得通仙茶几兩,不若你我二人品茗論道,過幾日再走。”

  那李師兄搖頭道:“師兄好意小弟心領了,只是主峰那我還需盡快向宗主回禀呢。”

  掌峰真人含笑還禮,道:“既如此,那便不再強留,日後可要經常走動才行呀。記著替我向宗主問好。”

  “一定,一定。告辭。”李師兄點頭道,隨後,向著掌峰真人與林中天一抱拳,化做一道流光,急速遠去。

  “師兄,”林中天見外人已走,便禁不住問道:“歷年論道大會與弟子大比間隔三年,為何此次會一道召開。”

  掌峰真人看向天外,負手而立,緩緩道:“聽聞震州魔修重現,興風作浪,論道大會和弟子大比一道召開,恐怕是因此事。”

  林中天疑惑道:“照此說來,宗主莫非是想讓新晉弟子”

  掌峰真人擺擺手打斷他,道:“應該是如此了。”隨後,他緊盯著林中天,神色似笑非笑,道:“林師弟,聽說你收徒了?”

  聽著掌峰師兄略帶揶揄的聲音,林中天面色一冷,道:“看來你徒弟常不凡已經告訴你了。”

  “不凡並未確定,只是告訴我他的猜測而已。”掌峰真人笑道。

  林中天冷笑道:“你倒是會護短,既然你已知曉,我便告知與你。渙兒是我此行借青木山之靈封鎖修為時所收之徒。”

  掌峰真人微笑頷首,道: “想來能讓一向淡然的林師弟起收徒之意,此子定當不凡。”

  林中天頓了一下,面色稍霽,道:“師兄,借觀天鏡一用。”

  掌峰真人道:“他可是去了千幻山陣?”

  林中天面無表情,只點了點頭。

  “不急,不急。”掌峰真人擺擺手,道:“林師弟回來不過一個時辰,料想我這新師侄也沒有那麼快。不如我們先說說論道大會之事,再看不遲。”

  林中天搖搖頭,道:“先看再說,我有預感,他會比我快。”

  “什麼?”掌峰真人面露驚色,暗自付道:“能比四個時辰就過關的林師弟還快?這怎麼可能?就連主峰和天峰上那幾個天才弟子,都用了七八個時辰。是了,林師弟第一次收徒,愛徒心切,怕徒弟在幻陣內有閃失。但以他的性格又不願開口相求,才故意如此。”隨即釋然,面露微笑,不再多說,而是祭出一面青銅古鏡。

  只見此鏡懸浮空中,鏡後是一幅山河圖,若是細看,正是八州全貌。鏡面光滑,靈光微現,鏡中似有云霧氤氳,很是古樸。

  林中天知此鏡神妙,與十幾年前失落的“摹天筆”並稱地峰玄天二寶。只要心裡默想某人某物,催動靈力,如果那人修為低於施法之人,物品不是天地至寶,皆可觀測其在何處。當下也不多說,心中默念陸渙的相貌特徵,戟指點向古鏡,一道光華沒入鏡面,鏡中云霧消散,漸漸顯露出陸渙的身影。

  看著那道身影,林中天不禁目露和藹,嘴角隱隱有一絲微笑。掌峰真人含笑看著林中天,心道:“這林師弟平時冷如冰霜,不料也有如此一面。”隨後目光轉向古鏡,朝鏡中看去,而此時林中天也不再盯著鏡中身影,而是看向陸渙身邊景物。

  方一細看,二人面色大變。掌峰真人失色道:“這是主峰山門,他,他竟然只用了一個時辰,怎麼可能?就算此子天賦異禀,也斷然不可能這麼快過關,他竟是如何做到?”

  再看林中天,吃驚之後,面露狂喜,仰天長笑,道:“好,好徒弟,為師沒有看錯你,哈哈哈”

  掌峰真人此時也平靜下來,道:“恭喜林師弟收此佳徒,此子資質驚人,必成大器!我地峰總算沒有輸給其餘諸峰。”

  林中天傲然道:“那是自然,且不說他是我林中天的弟子,更是陸師兄的後人。”

  “陸師兄?”掌峰真人方才平靜的心又一次波動起來,急道:“陸堪輿?他莫非是陸堪輿的兒子?你見著陸師兄了,他可還安好?”

  聽聞掌峰真人問話,林中天似是想到什麼,頓時面色一沉,冷哼一聲,道:“師兄何故如此失態,陸師兄當年重傷離開,你說他可會安好?不過你也不必驚慌,陸師兄已死,沒有人會找你麻煩的,你該滿意了吧。”說著大袖一甩,就要步出大殿。

  掌峰真人苦笑不已,眼中露出一絲黯然,一絲歉疚,道:“當年那件事是我對不起陸師兄,如果不是他離開地峰,這個掌峰,萬萬輪不到我的。林師弟,你一會兒將這孩子帶過來,我,我想看看他。”

  “哼!”林中天身子稍稍一緩,轉頭看向掌峰真人,又是一聲冷哼,而後不在停頓,凌空朝主峰飛去。

  望著林中天飛去的背影,掌峰真人久久不語。

  隨後,又是一聲嘆息

  且說陸渙看向對岸崖壁,此時那雲海似是消散下沉了許多,透過淡淡繚繞的雲霧,只見兩行大字鐵鉤銀劃在崖壁之上。看那字跡龍飛鳳舞,筆力遒勁,一股狂傲破天的氣勢從字跡上散發出來。而最讓人驚奇的是,那字並非是直接刻在崖壁之上,而是筆劃外凸,以陽文鐫成。如此大的手筆,非是常人所能辦到。

  陸渙此時漸漸回過神來,再看那字跡,輕輕念道:“舟楫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風飚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字裡行間充滿著不甘與懷疑,似質問,似指責,矛頭直指蒼天。偏又氣勢如此狂傲,可見刻字之人當時心情複雜,情緒激動,彷如心魔入體,幾近走火一般。

  而就在陸渙輕聲念完這兩句不甘的話語後,忽然天翻地覆,原本的美景、斷崖、流水、雲海、還有那字跡,不斷地模糊起來,天也不是那天,地也不再是那地。周圍一片混沌,光明消失,被無邊黑暗所取代,陸渙也在其中頭暈目眩,跌倒在地,差點暈厥。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漸漸地亮了起來,陸渙掙扎著從地上站起,頭腦還有些昏沉,閉著眼睛深吸幾口氣,待心情平復後,才睜眼向四周看去,驚奇的發現景色早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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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18:51
第四章幻陣五日

  原本的桃園美景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垠的荒漠,彷彿自太古初開,就是如此蒼涼。陰風怒號,狂沙肆虐,遮天蔽日。天空濛蒙一片昏暗,唯有一輪夕陽,殘彤如血,透過浮沙,將這大漠染成一片暗紅,直到遠處,天地連為一線。

  這天地變換,只在須臾之間。縱是一般修士也會色變,更遑論陸渙尚是凡人。此時他驚愕莫名的四下張望,只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地悠悠,唯有他一人立於這浩渺之中,心下的驚慌越來越盛,茫茫然不知所措。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渙才從這茫然慌亂中平靜下來。又一次四下望去,暗道:“此時必須確定一個方向才行,這樣或許能夠走出,而待在此地,卻唯有困死一途。”

  殘陽依舊掛在天際,逐漸偏移,眼看將要落下。正對夕陽,陸渙發現遠處有一黑影佇立,只是距離太遠,模糊不清。

  低頭思索良久,陸渙猛的抬頭,打定主意,向著黑影跑去。他知道,此時如果不設法走出荒漠,呆在此地只會徒增變數。

  不知奔行了多久,天已漸漸黑了,陸渙大汗淋漓,氣喘吁籲,幾要脫力。眼看前方黑影已放大不少,只是在夜色中依舊模糊。

  “想來已經接近了不少,”陸渙暗道,隨後他牙一咬,索性不再看那黑影,踉蹌著繼續向前掙扎跑去。

  大漠上,一輪明月升起,復又落下。

  天漸漸亮了,太陽升起,陸渙早已跑不動,只能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去。

  日昇月落,如是五次。

  此時,又是一片夕陽西下,漫天風沙之景。

  廣袤的天地間,只有他一人踽踽獨行,如滄海一粟,顯得那麼渺小。

  但陸渙的背脊卻一直挺得筆直,雖然早已乏力不堪,步步沉重,拖著身後長長地影子艱難地前行,卻依舊沒有彎下腰來,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低頭。

  這一刻,他又是那麼的偉大。

  處於困境,求生是人的本能。或許,在平時,人人看來無異,但在這本能顯露的時刻,人才會真正的分類。

  有的人,雖然也是求生,但他們的身軀早已在危難中漸漸彎曲,直到撲地。

  有的人,無論置於何處,即使面對天罰,依舊挺立如松。縱然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也絕不彎腰。

  這,是脊梁,是來自靈魂深處的不屈。

  既然生,那便千年不死!

  即便死,也當千年不倒!

  就算倒下,自也會千萬年不朽!

  就這樣,陸渙機械的走著,不知過去了多久,那黑影已經清晰可望。那是一面碑,高達千丈,筆直聳立,彷彿天柱一般,撐開這蒼穹,鎮壓這大地。

  陸渙早已疲累不堪,而且這幾日之事,給了他太多震動驚訝,此時早已麻木了許多。看見石碑,已經沒有了太多的驚奇,好像所遇自該如此非同尋常,如果不是這樣,反而就顯得奇怪了。

  石碑通體黑色,除正面刻有字跡外,四周皆是一片光滑。陸渙抬頭看向那些字跡,仍是不由得一驚。

  那是與之前他在斷崖上所見相同的兩行字,筆跡一樣,規模一樣,就連那陽文的鐫刻手法也是一般無二。只是字跡透出的氣息,已不再是狂傲,而是無奈,像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一聲無力的質問與嘆息。

  陸渙慢慢走近了石碑,他本就體力不支,此時走上前這幾步,好像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竟然向前栽去。所幸他已來到石碑跟前,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扶住了石碑,沒有栽倒在地。

  而就當陸渙雙手與石碑接觸的一瞬間,他的懷中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支筆自他懷中緩緩飛出。

  正是陸堪輿留給他的遺物!

  此筆懸浮半空,光華越來越濃,最後直如驕陽,光芒萬丈,四周萬物似在這光芒中融化了一般,漸漸消散。陸渙也被這光芒刺得睜不開眼來。

  漸漸地,光芒不再那麼刺眼,陸渙睜眼看去,四周一片虛無,唯有那石碑依舊矗立,彷彿萬古不變。

  而此刻,那支筆竟然在緩緩放大,最後竟如一棵參天大樹一樣。筆尖金色光彩流轉,那光彩有如實質,彷如金色的墨汁。那支筆飽蘸金光,緩緩向上,沿著石碑上的字跡,描摹而去。此時陸渙明顯的感覺到,那支筆每每勾勒一劃,石碑上的氣息便削弱一分,融入筆尖之中。當字跡被逐一勾畫後,石碑再無任何氣息,轟然粉碎。

  筆尖上的金光更加濃烈,只是還沒有結束,就在石碑消散的那一刻,陸渙之前所見的斷崖從天而降,一股狂傲至極的氣息瀰漫散開,充盈虛空。

  筆尖又緩緩向崖壁上的字跡描去,只是這崖壁的氣息比之石碑更加濃重,似是在排斥那筆一般。兩者在空中僵持,好像靜止了一樣,一動不動。但僅僅是片刻之後,那筆尖上的金光突然射出,點在了崖壁字蹟之上,如一滴墨汁,沿著那字跡比劃緩緩流動,工夫不大,那兩行字皆被染成金色。字跡綻放出道道光華,瞬間被筆尖吸收,斷崖也如石碑一般轟然消散。

  那筆尖金光愈發濃重,就連筆身也有光華流轉,最終都凝聚在筆尖,形成一滴金色墨汁,泫然欲落。

  那支筆吸收了斷崖與石碑的氣息後,慢慢縮小,連那滴金色墨汁也隱去不見。最終那支筆變回原來大小,緩緩飄落到陸渙身前。

  陸渙看著那筆,眼露驚奇,拿起觀察許久,也未發現異樣。如若不是之前經歷,陸渙都會誤以為此筆一直如是,不曾有異。

  此時,四周混沌消散,已經不再是無邊沙漠。陸渙看向四周,赫然是方才在空中所見幻陣之景。

  真正的千幻山脈中該有的景色。

  “莫非剛才都是幻境?”看向身後,早已不見來時的入口,想是走得遠了,陸渙沉思道,“這幻境也太過真實,連路程都是真的。不知不覺竟然行了這麼遠。剛才見幻境中日月變換,想來也是真的,如此說來,豈非過了五日?”

  想到這裡,陸渙不禁面露苦澀,自語道:“陸渙呀陸渙,虧你當時還給師父誇下海口,現在卻落得這般,枉費了師父的一片苦心,你可慚愧?”想著就從懷裡取出林中天給他的那張符紙,就要撕開。但隨即一停,眼露堅決之色,暗自道:“反正已經晚了,不若我先將去往山門之路自己找尋走一遍,三年後再次試煉當會快上許多。”

打定主意,陸渙便將那符紙又塞到懷裡,朝前走去。豈料此番卻是極其容易,行不多時便見一座巍峨青山,石階寬闊,山門威嚴挺立,上書“山河宗”三個大字,門前還有兩個守門弟子各站一邊,面色嚴肅,負劍而立。

  陸渙沿階而上,暗自計數,發現石階竟然足有九百九十九階。此時行至門前,被其中一個守門弟子攔住問道:“來者何人?”

  陸渙神色一整,抱拳道:“我是從千幻山陣中出來。”

  “哦?”另一人道:“那就是新晉弟子了”

  正說著,只見光芒一閃,山門外多了一個人,此人中年模樣,面白無須,正是從地峰上回來的那李師兄。

  兩守門弟子忙抱拳行禮道:“參見李師叔。”

  那李師兄擺擺手,向陸渙問道:“小子,可是從幻陣中來?”

  陸渙見守門二人恭敬地稱此人為師叔,料想此人當是地位崇高之人,當下恭敬答道:“是的。”

  “那你用了幾天呢?”那李師兄問道。

  “弟子無能,用了五天。”陸渙慚愧道。

  話音剛落,就听那李師兄冷哼一聲,道:“廢物!”隨後便大袖一甩,不顧而去。

  那兩名守門弟子待那李師兄走進山門,轉頭看向陸渙,眼露鄙視與厭煩,一人道:“見他獨自來此,我還當他是哪個師叔新收的弟子,試煉過關,前來尋師。誰知只是一個廢物。”

  另一人也道:“既然沒有過關,卻又獨自來此,想是連那接引符都沒有,估計看他蠢笨,沒有人願意收他。”

  見陸渙站在此間沉默不語,二人更是不耐,先前說話那人道:“我說你怎麼還杵在這裡,沒有過關,不能入門。”

  陸渙見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羞辱自己,早已氣憤不堪,加之他本來就因沒有過關之事鬱悶,此時一聽,頓覺怒火中燒。只見他此時面露怒色,雙拳緊攥,瞪著二人,似忘記了此二人是修士,自己尚是一個凡人。

  此二人見陸渙竟敢如此,當下冷笑不已,心道一名凡人,在他們眼中好比螻蟻,也配在他們面前發怒。一人怒道:“小畜生,敢在我們面前發怒,活得不耐煩了吧。”

  而另一人更是直接,二話不說就要上前教訓陸渙。就在此時,只聽得一個聲音冷冷道:“你說誰活得不耐煩了!”

  聽到這裡一聲,陸渙面容一變,神色不再憤怒,而是有隱隱的激動。轉頭看向說話之人,恭敬行禮道:“徒兒拜見師父!”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0-31 19:10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18:53
第五章初入山門

  此時那兩個守門弟子聽到這冰冷話語,不覺轉頭看去,只見此地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人。此人一身深藍道袍,身材挺拔剛毅,劍眉星目,面冷如冰,站在這裡,彷如萬年冰山,森然寒氣,似能將人凍碎。

  看見此人,再回想方才陸渙行為,他們哪裡還不明白其中原委。兩人不禁神色大變,慌忙低頭行禮道:“見過林師叔。弟子,弟子方才不知這位師弟是林師叔高足,這才”

  此人赫然正是林中天。

  只見他淡淡掃了兩人一眼,冷哼一聲打斷二人話語,便不再理睬,彷如那二人是空氣一般。而是看著陸渙,目露讚許,道:“起來吧。”

  陸渙神色一黯,並未站起,慚愧道:“弟子無能,未能及時過關,願受師傅責罰。”

  林中天扶起陸渙,搖頭失笑道:“無能?遙想當年為師四個時辰過關,自覺已是空前絕後。不料你竟然只用了一個時辰,當真後生可畏,何來無能之語?”

  “一個時辰?”陸渙聽聞林中天言語,不覺很是疑惑,即便聰明如他,也著實難以想通。看向林中天,欲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林中天見陸渙面帶疑惑,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笑了一笑,擺手道:“好了,一切先回地峰,然後再說不遲。”說著就要帶陸渙向地峰飛去。忽然他彷彿想到了什麼,神色一寒,看向那兩名弟子。

  卻說那兩名弟子早就听過地峰林中天為人冰冷,行事嚴厲,修為高深,就連很多同輩師叔都不願招惹。先前見林中天,心下很是害怕,但見其並未理會二人,心想許是林師叔不願和小輩一般見識,但二人始終恭敬站立,未敢動彈一步。及至林中天帶陸渙將走,二人不禁鬆了口大氣。

  但就在此時,林中天突然面露寒光盯著二人,冷冷道:“欲修道,先修德;欲成仙,先成人。今日廢你等修為,當為警示。”說罷,大袖一甩,兩道藍光沒入那二人體內,頓時此二人彷如脫力一般,大汗淋漓,跪坐在地。一人掙扎抱拳,眼中帶有深深怨毒,道:“謝師叔教誨,弟子必不敢忘。”

  林中天又是一聲冷哼,直接帶著陸渙朝地峰飛去。

  林中天帶著陸渙飛至地峰上空,陸渙凌空而望,發現地峰之後竟然浮空懸著兩座平台,一黑一白,煞是奇異。

  平台之上各盤坐著一名老者,身著道服竟也是一黑一白,只是那黑台坐著老者是白衣,而白台之上老者為黑衣。

  林中天遙遙朝著黑白二台凌空抱拳行禮,轉頭看見陸渙雖然神色驚奇,但也是恭敬行禮,不禁暗自點頭。溫和道:“渙兒,那兩座平台名為'生死',是我地峰兩位師祖閉關之地,平時隱於虛空,只有暮時方才顯現。以後見到遠遠行禮即可,切莫靠近。”

  陸渙應道:“徒兒謹記。”

  林中天點點頭,不再多說,帶著陸渙緩緩落至地峰之上。

  此時,那生死台上的白衣老者睜開雙眼,掃向林中天方才所立之虛空,目露疑色。而那黑衣老者亦睜眼看去,許久,緩緩道:“師兄,可感覺到了?”

  “不錯,”白衣老者點頭道,“從適才中天身邊的少年身上,我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

  卻說林中天師徒二人剛一落地,便見前方行來一人。此人陸渙知道,正是之前在千幻城中所見那常師兄常不凡。只見常不凡恭敬行禮道:“不凡見過師叔。”見林中天微微頷首,常不凡看著陸渙,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陸師弟了。”

  陸渙雖然年少,但卻聰明過人,原先打獵為生時,需到山下青木鎮去買賣,如此一來,遠比同齡之人要熟悉人情世故。加之這幾日所見修士一言一行,禮節稱呼,當下便有樣學樣道:“陸渙見過常師兄。”

  常不凡不覺有些詫異,他原本認為陸渙不過一介凡人,若非知道其是林中天的弟子,而且此前聽掌峰真人說此子通過試煉只用了一個時辰,估計理都不會理陸渙。但此時他見陸渙從容應對,落落大方,毫無拘謹,不禁暗道:“看來這陸師弟果非常人,如此也算是我地峰之幸了。”

  當下也不再多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隨後常不凡面色一整,對林中天道:“林師叔,家師與觀雲師叔請你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林中天眉頭一皺,看了陸渙一眼。常不凡心思機敏,當下急忙笑道:“陸師弟的住處不凡已安排妥當,其餘之事不凡會親自帶陸師弟前去,林師叔放心就是。”

  林中天點點頭,對陸渙道:“渙兒,你先和你常師兄四處看看,為師去去就來。”

  陸渙恭敬應承,常不凡也行禮道:“那不凡帶陸師弟去了。”

  林中天略一點頭,不再多說,徑直朝大殿走去。

  且說常不凡帶陸渙在前山參觀一番,指點各長輩修煉之地,陸渙一一暗記在心。發現其中並沒有林中天居所,不禁向常不凡詢問。

  常不凡微笑道:“林師叔驚才絕艷,修為已步入證道之境,已然進入大殿中修煉,故此地並沒有林師叔居處。”

  “證道之境?”陸渙疑惑道。

  常不凡道:“不錯,我輩道修之人,以修為高下,分為尋道、窺道、得道、證道四個境界,每個境界又分為初期、中期、後期三個層次。每升一層,實力都會成倍增加。”

  陸渙尚是首次聽到這些,不覺很是好奇,道:“那常師兄是什麼境界呢?”

  常不凡神色有一絲倨傲,道:“為兄不才,初入窺道而已。”

  陸渙由於不甚了解,聽聞常不凡所言,只是點了點頭。

  那常不凡觀陸渙似是不以為然,面色微露不快,只是很快便被他所掩飾。不待陸渙再開口詢問,便道:“陸師弟,眾弟子居處和令牌發放皆在後山,為兄現在帶你過去,如何?”

  陸渙雖還想多了解一番,但見常不凡如此說,當下也不便再問,只抱拳道:“一切聽從師兄安排。”

  常不凡微微點頭,帶著陸渙繞過大殿,朝後山走去。

  到了後山,陸渙不禁眼前一亮,與前山莊重威嚴不同,後山竟然風景秀麗,鶴舞猿啼,高林蔥鬱,流水潺潺,直如仙境一般。清風吹拂,漫山樹葉嘩嘩作響,如同天籟。

  行至遠處,樹林分出兩條岔路,常不凡指著右手邊那條岔路道:“此處通往女弟子修煉之處,其中自成洞天,旁人一般是進不去的。”說罷便帶著陸渙朝左手的那條小徑行去。

  行不多時,但見前方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小屋若干,皆是木製。常不凡對陸渙道:“此處便是我等弟子居所,陸師弟且和我來。”說罷,便繞過此地,朝樹林深處行去。沒走多遠,便見一座較大的木屋,與那些弟子居住的木屋一般無異。陸渙緊隨其後。走到門口,常不凡抱拳道:“弟子常不凡,見過青木師叔。”

  只聽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所來何事?”

  常不凡恭聲道:“回師叔,弟子帶林中天師叔新收之徒前來領取弟子令牌。”

  “哦?”青木真人訝道:“向來冷若冰霜的林師弟竟然收徒了,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陸渙行禮道:“弟子陸渙見過青木師叔。”

  “嗯?你姓陸?”青木真人問道。

  陸渙恭敬道:“是的。”

  屋內青木真人突然沉默不語,似是在想著什麼。常不凡與陸渙站在屋外,耐心等待。許久之後,屋內復又傳來青木真人蒼老的聲音,道:“此為弟子令牌,你須隨身攜帶,好生保管。修煉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需勤奮刻苦才行。好了,你們且去吧。”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青光自門內飛出,漂浮陸渙身前。

  陸渙接過一看,只見是一面碧玉令牌,約有手掌大小,入手冰涼滑膩,正面刻三個大字“山河宗”,背面所畫正是地峰圖樣,邊角刻有“地峰”二字。陸渙將令牌收好,隨著常不凡一起施禮道:“弟子告退。”說罷,二人便轉身回到弟子居所處。

  來到一座木屋前,常不凡將門推開,對陸渙道:“陸師弟,這是你的屋子,可還滿意?”

  陸渙走了進來,但見屋舍裡面佈置極其簡單,僅僅一張床,一套桌椅,牆上掛一幅山河圖,此外別無他物。雖然簡單,但卻很是整潔乾淨,陸渙不禁點頭道:“多謝常師兄,陸渙很滿意。”

  常不凡點點頭道:“那就好,陸師弟先休息吧,有事可去找我。就在前面不遠。”

  陸渙點頭道:“謝常師兄。”

  常不凡微笑搖頭道:“哪裡,你我同門不必如此見外。不打擾陸師弟休息了,為兄告辭。”

  陸渙抱拳道:“送師兄。”

  常不凡亦抱拳行禮,隨後轉身而去。

  待到常不凡走後,陸渙著實有些疲累了。躺在床上,沉思這幾日發生之事。想著想著,睡意上湧,不知不覺間竟是熟睡了過去。

  常不凡離開陸渙後,走到自己屋前,便聽到一個男聲道:“大師兄!”

  常不凡回頭看去,淡淡道:“原來是二師弟,不知找為兄有事嗎?”

  只見那二師弟嘴唇略薄,眉眼狹長,長相雖好,卻帶著一絲刻薄與陰鷙。卻是那次隨常不凡去千幻城,被其訓斥過的那人。但聽他道:“聽說大師兄今日帶著林師叔的徒弟山前山後四處參觀,極是盡心。只是一個山野小子,用得著如此嗎?”

  “怎麼說他也是林師叔的徒弟,是我地峰弟子,當師兄的自該多多關照才是。”常不凡淡淡道,隨後轉身欲推門而入。

  “怕不止如此吧,我可是聽說那小子通過試煉只用了一個時辰。大師兄不會不知吧?”那二師弟陰笑道。

  “哦,”常不凡身子一頓,淡然道:“這我真是不知。那看來這陸師弟資質上佳,實乃是我地峰之福,這是好事。”說罷便走進了屋子。

  望著常不凡屋門,那二師弟眼中寒光一閃,露出一絲冷笑。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0-31 19:11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1:40
第六章踏上修途

    陸渙不知沉沉睡了多久,腹內傳來陣陣飢餓之感,漸漸醒了過來。看向窗外,已然漆黑一片,顯是夜已深了。

    屋內一燈如豆,枕邊整齊的疊放著一套淡藍色的道服,與日前常不凡所穿一般無二。桌上放著飯菜,散發著淡淡香氣,極其誘人。陸渙不禁食指大動,也顧不上猜想是誰拿來這飯菜,便開始坐在桌邊大啖起來。不一會兒,便將桌上飯菜一掃而空。

    站起身來,陸渙滿足的伸了個懶腰。打開屋門,向外走去。出得屋來,卻見一個筆直堅挺的背影在前方空地處負手而立,看向星空。透出一絲滄桑,一絲孤傲。

    月色如水,流動在天地間,灑在背影的身上,似有光華流轉。此時那背影察覺到陸渙出來,緩緩道:“醒了?”

    陸渙走上前去,恭敬行禮道:“渙兒見過師父,多謝師父深夜送飯。”

    林中天轉過身來,擺擺手笑道:“不礙事,為師深夜前來,主要是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本欲一會兒去將你叫起,不料你倒是先醒過來。”

    “師父請說。”陸渙道,同時心中不覺有幾分詫異,暗道:“此事應該非常重要,否則師父大可明日再說。”

    林中天見他若有所思,便已知他心意。搖搖頭道:“不必多想,不是什麼要緊之事。傳你入門心法而已。只是為師明日需離開地峰一段時間。故才是夜前來。”

    聽聞林中天是來傳授心法,陸渙心下一陣激動。待又聽到林中天說明日要離開,不禁疑惑道:“離開?”

    “不錯,”林中天道,“今日觀雲師姐從主峰迴來,傳話於我和掌峰師兄,言說論道大會召開在即,屆時震州各道修門派和家族都會前來,讓我等去主峰一起加固千幻大陣,防止別有用心之徒乘虛而入。”

    見林中天提到了千幻山陣,陸渙心中又升起白天時的疑問,不由問道:“師父,我花了五天時間才出了幻陣,但為何之前你卻說我只用了一個時辰?”

    林中天道:“聽你所言,我想你應該是闖入了幻境之中,只是這幻境太過真實,錯亂了時空。你在其中五天,而外界卻是一個時辰。”

    見陸渙還在思索,林中天搖頭道:“那幻陣千變萬化,神妙非常。你此番看是運氣,實則是憑著一己之力走出,不必太過介懷。”

    聽林中天如此說,陸渙便點點頭道:“徒儿知道了。”說罷,便跪在林中天身前,道:“自徒兒在青木山與師父相遇,未有真正行過拜師之禮,一路來此,師父對徒兒無微不至猶如父親一般,請受徒兒三拜!”隨後便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林中天先是一愣,見陸渙如此,不由得面露笑意,更聽聞其說自己如父親一般,眼中竟流露出激動之色,忙俯身扶起陸渙,道:“好孩子,你如此懂事,當是為師的驕傲,我想師兄也必含笑九泉吧。”

    待陸渙行過大禮後,林中天便開始傳授陸渙入門心法。

    “天下修真者,可分道、魔、魂三類,各有其所長。只是魔者多非善類,嗜血成性,殺人如麻,為我正道所不容。魂修太過神秘,就連為師也知之不明。而我山河宗為道修,以風水堪輿之術證道。故我宗神通,以藉靈引氣為己用,發揮通天徹地之大能。”說著,林中天便遞給陸渙一枚玉簡,道:“此簡所載為我山河宗入門吐納心法,以及一卷,勤加修習,可達到窺道後期。上面凡是重要難明之處,皆被我標註,用你的弟子令牌便可開啟。”

    陸渙雙手接過,道:“弟子定當好好修煉,不負師父厚望。”

    林中天點點頭道:“好,如果四年之後你能達到尋道後期,那便去參加宗內弟子大比,歷練一番。”

    “弟子大比?”陸渙問道。

    “不錯,”林中天點頭道,“弟子大比十年一次,凡是宗內得道境界以下的弟子皆可參加。”

    說罷,見天色已然亮了起來,便道:“渙兒,你現在還是以修行為主,這些事日後自會知曉。為師不在的這段時間,若有疑問,可去請教青木師兄。”

    陸渙點頭稱是。隨後林中天看了陸渙一眼,道:“好好修煉,為師去了。”

    陸渙行禮道:“渙兒恭送師父。”

    林中天不再說話,點了點頭,飛身而去。

    待林中天走後,陸渙返身回到屋內。坐到床上,掏出那玉簡和弟子令牌,二者放在一起,玉簡上頓時發出一道淡淡藍光,直射陸渙眉心。忽然間,陸渙腦海中似是如山崩海嘯一般,一個個金色的文字,鋪天蓋地,猶如一道金色的颶風席捲而來。

    陸渙頭暈目眩,彷彿自己就處於那颶風內,將要被絞成碎片。他咬牙硬挺,面色蒼白,這種來自精神的折磨實非常人可以忍受。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陸渙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颶風緩緩平息,那成千上萬金色字體組成一篇仙訣,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

    陸渙漸漸平靜,照著心法所寫,盤膝坐下,引動四周天地靈氣。

    卻說林中天此時並未真正離去,而是浮在虛空,靜靜看著木屋。在陸渙腦海苦撐那金色風暴時,林中天面露複雜之色,暗道:“修為不到得道中期,按理不能修習這,否則將識海崩潰而亡。我觀渙兒心志堅定,故才大膽給他修煉,此舉不知是對是錯,難道真是我急於求成,對渙兒的要求過高了?”遂打定主意,再等片刻,如果陸渙還沒有抵抗住識海風暴,便出手相助。

    正想著,突然神色一怔,旋即露出狂喜之色,心道:“渙兒心智之堅,資質之高竟然度過了,好,為師沒有看錯你。”憑藉他與那玉簡的一絲神識聯繫,明顯覺察到陸渙度過了此劫,開始呼吸吐納起來。

    當下便再心無掛礙,轉身離去。他已經給陸渙開起了一道大門,能不能進入,就只有看陸渙的了。

    陸渙盤膝而坐,不停的嘗試引動天地靈氣,時間飛快,不知覺間已然又到了深夜。就在這時,四周天地靈氣驟然濃郁,若是從外看去,一道道淡淡光華似流水一般湧進陸渙的屋內。

    此時陸渙像是進入了一片無邊黑暗的空間,只有他一個人茫然的站在其中。漸漸地,四周靈氣湧入陸渙體內,不斷地流轉,凝聚,最終在這無邊黑暗中,在他腳下,化成了一條道路。

    此路不長,幾步就可走完,之外依舊是無邊黑暗。但是陸渙心知,隨著從此路出現,自己已經算是一名修士了。此路名為尋道之路,是進入尋道境界的標誌,當此路最終化為圓滿,可以藉此路尋到一絲光明之時,便意味著進入窺道之境。

    靈力入體的感覺很是奇妙,彷彿泡於溫泉之中,陸渙沉浸其內,只覺周身舒泰。只是慢慢靈氣湧入慢了下來,直至再也沒有一絲進入體內,彷彿飽和一般。陸渙這才睜開眼睛,不禁搖頭道:“修煉並非一朝一夕之事,當不能操之過急。”

    看向窗外,已是清晨,暗想這一坐就是一天。雖然其中並未休息,並未進食,卻不乏餓,反而精神奕奕,身輕欲飛。驚嘆之餘,不禁看到那整齊疊放的道服,此刻換上,別有一番飄逸韵味。推門而出,剛一來到屋外,便聽一人叫道:“陸師弟!”

    陸渙轉身,見是常不凡,看情形似是專門來此尋他,當下一抱拳,道:“見過常師兄。”

    “師弟勿用多禮,”常不凡道,“今日是我地峰弟子聽道之日,為兄想師弟入門不久,恐是不知,特來帶師弟前去。”

    陸渙不知何為聽道,本欲詢問,但一想馬上就去,到時自會知曉。遂也不去相問,只是道:“那就有勞常師兄了。”

    常不凡不再多說,微微一笑,隨手祭出一把玉尺。玉尺浮於半空,緩緩變大,最後直如一塊門板,常不凡帶陸渙飛身而上,腳踏玉尺,往前山飛去。

    到了前山,只見大殿前空地上已有一二百弟子,盤膝而坐。常不凡和陸渙也坐於弟子之中,前方講道之人是一老者,常不凡低聲道:“這就是那青木師叔。本來每次都是掌峰真人講道,只是掌峰真人和幾位證道境界的師叔皆去了主峰,故而此次講道的是青木師叔。”

    陸渙聽聞暗暗點點頭,但聽青木真人所講皆是大道難覓,應當刻苦之類的話語,不覺有些無聊,眼見眾弟子都是堅持在聽,但也是眼現一絲不耐。陸渙突然發現有一個弟子盤膝正坐,眼睛不眨一下,似是聽得極其認真,此人雖說長相平凡,但卻看著很是順眼,陸渙不由多看了幾眼。可仔細一瞧,卻發現他嘴角流下明晃晃的涎液,竟是睡著了。真可謂“硬挺頭顱永不倒,縱然嘴角水滔滔”。陸渙不禁失笑,暗道此人倒也是天賦異禀、骨骼精奇了。

    好不容易聽完這枯燥的講道,常不凡言稱需下山辦事,便離去了。陸渙正欲回去修煉,就听見有人問道:“請問你可是林師叔的高足,陸師弟?”

    陸渙有些詫異,暗付此地除了師父就只認識常不凡,眾人忙於修煉,也不會無故和他人說話。遂回頭看去,這一看,卻差點笑了出來,原來此人正是那聽道時睡著之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1:45
第七章月下笛聲

    陸渙忙止住笑意,抱拳道:“不知這位師兄找我有事嗎?”

    “沒事沒事,”那人笑道,“我叫丁一,是青木真人的弟子。聽聞陸老弟天資聰穎,本來我尚且不信。但今日一觀,果真器宇軒昂,不同凡響,且我與陸老弟一見如故,便欲結交一番。”

    陸渙心道此人可真是自來熟,兩句話不到,自己便成了“陸老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和他早就相熟呢。不過又一想,多交幾個朋友未必不是好事,當下便點點頭,正欲說話。便聽一個聲音冷道:“早聞陸師弟天縱之才,但一定要交友謹慎,切莫和某些廢物太過接近,以免自誤!陸師弟若真是想交些朋友,我們倒可以親近親近。”

    陸渙眉頭一皺,轉身看去,只見此人面色蒼白,一臉的狂傲,隱隱還有一絲陰鷙,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但其之前話語確實太過刺耳,不由心生厭惡之意,正要開口回絕,就听得丁一怒道:“李成,你說誰是廢物?”

    卻聽那李成道:“我又沒有點名是你丁師弟,何必動怒。”李成此語確實陰毒,方才只有陸渙和丁一兩人,既然不是陸渙,那就必然是指丁一了。而言沒有點丁一的名,卻是即罵了丁一,又讓其作聲不得。

    “你!”丁一氣的發顫,卻又說不出話來。

    陸渙此時更覺厭惡,不由抱拳冷冷道:“若沒有事,那便告辭了。”說罷拉著丁一不顧而去。

    望著二人背影,李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卻說陸渙拉著丁一朝後山行去,一路上丁一罵罵咧咧很是不爽。陸渙見狀,不由勸道:“丁師兄犯不著和那種人一般見識。”

    “說的也是,”那丁一想了想,忽又笑道:“陸老弟,千幻城近幾日很是熱鬧,不若為兄帶你去玩玩?說不定還能碰見一兩個美女”

    陸渙一陣無語,心道這丁師兄變得也太快了些。而且怎麼看怎麼覺得其說道美女的時候,眼露綠光,一臉猥瑣。於是搖頭道:“丁師兄美意小弟心領了,只是初入修途,還是當以修煉為主。如果沒有別的事,小弟想”

    不待他說完,丁一摟住陸渙肩膀,擺著胸脯道:“陸老弟可是不喜歡那些尋常女子?不過沒關係,只要你說得出,無論是咱們這地峰的,還是天、人二峰的,即便是主峰的,從弟子到師叔,沒有為兄辦不到的。”

    聽聞這些,陸渙看這丁師兄,感覺其臉上明顯刻著“色鬼”二字。但轉念一想,適才聽聞丁一所說除地峰和主峰外,還有天、人二峰,不禁向其詢問。

    原來山河宗共有四峰,主峰皆是宗內修為高深的前輩,主管宗內事物。接著便是天、地、人三峰,以三才之意命名。三峰修煉宗旨各不相同,天峰以星宿為本、地峰以地相為主,而人峰最是玄奧,以命理、運數為本,三宗各有所長,卻不離山河宗以風水堪輿證道的本源。

    只聽那丁一道:“其實呢,縱觀我山河宗,當以天峰美女最多,但我地峰雖少,卻也絲毫不差。只有那人峰略微遜色了點,但總算還是有幾個出眾的”

    “丁師兄,”陸渙不得不打斷他道:“之前的那個李成,卻是何人?”

    “人家興致正濃,提那掃興之人作甚。”丁一似是對於陸渙的打斷很是不滿,白了他一眼,但還是道:“他是掌峰次徒,常不凡的師弟。雖說那常不凡為人驕傲,但行事作為也不失為一個君子。只是他這二師弟,不就是修為到了尋道後期,卻如此目中無人。而且此人心思極重,氣量狹小,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陸渙點點頭,眼見丁一似又目泛綠光,當下忙一抱拳道:“丁師兄,小弟實該去修煉了,告辭。”不待丁一說話,便疾行而去。

    丁一沖著陸渙喊道:“陸老弟慢走,當心摔著。明日再去帶你看美女”

    陸渙頓覺滿腦門黑線,腳下一踉蹌,險些摔倒。

    此時已近黃昏,陸渙回得木屋,想到今日之事,不禁苦笑搖頭。隨即搖了搖頭,拋開雜念,盤膝修煉起來。只是不知為何,今日修煉雖還是有靈氣入體,但體內黑暗中那條道路除了凝實了些許外,沒有絲毫變化。從修煉中醒來,陸渙搖搖頭,暗道:“這修煉真不是一般的難,昨日還有一小截路,今日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不過若是天天修煉,應當會逐漸提高才是。”

    此時天已黑了,陸渙盤膝坐在床上,回想今日常不凡架尺飛行情景,暗道:“師父說過,飛行是催動天地靈力,藉此凌空前進之術。只是具體應當怎樣做呢?”忽然腦海中似有光芒一閃,記得昨日觀看那時,最後似是記載了幾種法決神通,其中有一篇就叫做“御風術”,忙閉眼向識海探去。

    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笛聲,空谷傳響,跌宕起伏。飄飄如鸞鳴鳳舞,渺渺似碧澗流泉。就像一陣輕風、一場細雨,暗暗地浮動,滋潤了人的心田。被笛聲所引,陸渙慢慢地走出屋來,緩緩向發聲之處行去。

    流水潺潺,夜蟲低鳴,陸渙不知行了多遠。

    笛音也漸漸變得清晰入耳,只見前方一片瀑布,下面是一汪不見其深的寒潭。

    潭邊,一個女子悄然站立,玉手執笛。一身白衣,在朦朧月色下,彷彿如凌波仙子,遺世獨立。似是察覺有人,那女子轉過身來,看見陸渙呆呆站在不遠處,看向自己,不禁眉頭一皺。

    只見此女皮膚白皙,薄唇微抿,眉目如畫。飄逸出塵,絕世容顏在月光下更顯得嬌媚動人,彷彿這月色就是因她而生,為她而存,自她而美,伴著她的出現成為永恆!

    陸渙看著此女,一時驚呆,更見其柳眉輕蹙,不覺心下便是一疼。

    這時,但聽此女淡淡問道:“你是何人?”

    聲音彷如天籟,陸渙一時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那女子不禁眉頭又是一皺,聲音大了些道:“你是何人?怎會來此?”

    陸渙這才恍然驚醒,一想方才窘態,不禁漲紅了臉,忙抱拳道:“我是地峰新晉弟子陸渙,見過師姐。只因聽見師姐笛聲,不知覺間便被吸引過來。”

    “你見過我?”那女子略帶驚奇道。

    陸渙搖頭道:“沒有。”

    女子又問道:“那你為何叫我師姐?”

    陸渙道:“師姐身處地峰之上,當是地峰弟子,況我才入門不過三日,所以想來你應是師姐了。難道還會是師妹不成?”

    最後一句本是戲言,陸渙就連自己都不知為何會說出這一句。不由心下暗暗忐忑,恐唐突了佳人。

    那女子聽了最後一句,又是眉頭一皺,短短一會兒她竟然皺了三次眉。不禁暗暗搖頭,隨後便淡然道:“此處已是女弟子修煉之所,念你才入門,不知規矩,這便去罷。”說罷,她便輕身而起,凌空離去。

    陸渙感覺就像做夢一般,當下也不再多想,轉身離開寒潭。

    此時陸渙在樹林中亂轉,原來他來時被笛聲所吸引,沒有留意道路,此時竟然是迷路了。就在這時,眼見前方有一絲光亮,還隱隱有人聲傳來,陸渙忙行過去,欲問出去之路。

    他方一過去,只見兩名女子執劍正在圍攻一名男子。那男子躲閃時覷見陸渙,忙向他跑來,還大叫道:“陸老弟救我。”此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所見的丁一。

    此時那兩名女子也追了上來,劍指陸渙二人,一女怒道:“你們這些男弟子,整日里不好好修煉,跑來偷窺,實在可恨。”

    另一女也道: “你們為什麼不學學常師兄,非要做那登徒子不成?”

    有了陸渙在場,總算不是一個人了,丁一底氣也壯了起來,笑道:“兩位師姐莫要誤會,我這陸老弟早聞地峰女子之風采,心嚮往之,於是我便帶他來此一觀。絕對沒有它意。”

    陸渙無語,暗道這小子你偷窺就行,幹嘛說是我要來。

    就在此時,先前那白衣女子飄然而至,想是之前聽道丁一所言,看了陸渙與丁一一眼,不禁眼中微露厭惡。

    此時那兩名女子也上前來,行禮道:“見過姜師姐。”隨後其中一女道:“師姐,這兩個登徒子”

    卻見那白衣女子,搖頭打斷道:“讓他們去吧,不然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明日告知他們師長嚴加管教就是。”最後淡淡掃了二人一眼,帶著那兩名女子飄然離去。

    陸渙見此女來時,便擔心其聽見丁一的話,恐誤會自己之前騙她。此時一見,果真如此,心下不由得一陣失落。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0-31 21:50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1:51
第八章功傳摹天

    陸渙正自失落,望著那女子離去的背影默然不語。卻聽聞丁一笑道:“原來陸老弟也好這口,哈哈,我道不孤,我道不孤。”邊說著,邊摟著陸渙肩膀向外行去,邊道:“走走,為兄定要和老弟切磋論道一番,當不負這仙山月色。”

    陸渙極是無奈,被丁一拉住,卻也掙脫不開,只好隨丁一走去。而丁一似是對此地極為熟悉,想來是“常客”,只見他帶陸渙七拐八拐,便已行了出來。陸渙回頭看去,只見正是那日常不凡帶他所經過的那條岔路。

    眼見已經出來,陸渙便欲回去修煉,丁一轉身擋住他搖頭道:“老弟莫要急著回去,若是無心同為兄交流,那為兄再帶老弟去天、人二峰觀摩一番,可好。”說著便又是那一幅猥瑣已極的表情。正說著卻見陸渙急給他使眼色,不由奇道:“老弟你可是不舒服?怎麼眼睛眨得如此之快?”

    話音剛落,便聽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二人在此地做什麼?”丁一聽見那聲音,“蹭”一下蹦得老高,轉身一看,赫然正是那青木真人。丁一忙笑著行禮道:“徒兒方才聽聞師父話語,頓覺一股浩然正氣迎面而來,不由通體舒泰,如沐清風,實在是”陸渙見丁一如此言語,不禁暗嘆此人臉皮之厚,當可謂天下一絕。

    卻見那青木真人冷哼一聲打斷丁一話語,怒道:“不要以為我不知你二人來此作何,平日我忙於修為,少去管你,本望你能自行修煉。可萬萬沒有想到,”看了陸渙一眼,接道:“夥同新入門師弟,天天來此窺視女弟子,荒廢修行,實在頑劣之至。”

    丁一見師父動了真怒,忙收起笑臉,語帶慚愧,低頭道:“師父莫要生氣,弟子知錯了。”樣子極其誠懇,若不是說罷朝陸渙偷偷做了個鬼臉,陸渙還道其真是誠心悔錯一般。

    青木真人嘆了一聲,緩和道:“此事也怪為師對你疏於管教,也罷,你且隨為師回去,為師每日監督你修行,直到四年後弟子大比。”

    青木真人說罷,但見丁一面露苦色,極其不願,當下又一瞪眼,道:“你可是不願?”,丁一忙搖頭,站在青木真人身後。

    隨後青木真人看向陸渙,道:“你師父雖然不在,但你更不能有絲毫懈怠。應該勤加修煉,莫要整天裡游手好閒,耽擱了修行。”

    陸渙心下雖覺無奈,但也連連點頭稱是。隨即青木真人點點頭道:“你且去吧,有不明之處可來問我。”說罷便帶著丁一轉身而去。抬起頭來,卻見丁一回頭朝他比對口型,看了半天方才明了,原來其說的是“老弟先回去,過幾日再去看你。”

    陸渙當下朝他一抱拳,也以口型回道:“師兄慢走。”丁一點點頭,便跟隨青木真人而去,不一會已然走得遠了。

    陸渙心道丁一雖是平日里嬉皮笑臉,但對人真誠,當可結交,心下不由一暖,畢竟這是他來山河宗的第一個朋友。隨後又朝方才出來之處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便也轉身離去。

    回到木屋,陸渙便不再多想,盤膝修煉起來。臨近弟子大比,眾弟子皆忙於修煉,除去每次聽道,可以和丁一說上兩三句話之外,倒也無人打擾於他。一轉眼便是一年。

    陸渙雖然每日修煉,但除卻神識漸漸強大了之外,在修為上卻是未有寸進,按理說尋常資質之人修煉一年也可達到尋道中期,況陸渙資質上佳,又修習,應當遠遠快於他人,但事實卻並非如此。陸渙心下疑惑,其間向青木真人詢問,但依舊未果,只得每日邊修行,邊等待林中天回來,如是又過了一年。心下漸漸有些著急,畢竟四年之期還有兩年就到,他依舊是尋道初期,而那後所載神通沒有強大靈力,是不能修習運用的,按其上所言,至少要到得道之境才行。就算是以入門心法中藉靈之術強自運用,也需到窺道境界。且林中天又不知何時歸來,故而頗為焦急。

    一日,陸渙正在修煉,他站在體內黑暗處那條路上,默默思索。正在這時,只見虛空中出現了一絲波動,緊接著一支筆幻化而出,筆上盤膝坐著一個身影。

    陸渙定睛看去,發現正是陸堪輿給他的那遺物,自那次幻境之中顯現神異後,便一直寂靜不動。此時其幻化而出,上面還盤坐著一身影,不禁很是驚奇。陸渙向那身影看去,只見不過一團虛影模糊不堪,實難看清。

    正當他迷惑之時,虛影開口道:“小子,不是如此修的。”

    陸渙眼見虛影開口說話,不由問道:“閣下是誰,怎會出現在我的內天地中?”

    那虛影嘿然一笑,道:“有意思,你用這摹天筆救了老夫魂魄,卻還不知老夫是誰?”

    “救你?魂魄?”陸渙更是驚異。

    那虛影擺擺手道:“看來你真是不知,老夫當年修煉時走火入魔,肉體崩裂,魂魄也將消散。幸以秘法造出兩座幻境,分別以一座斷崖和一塊石碑鎮壓,以期日後凝聚肉身,得以重生。只是未曾想那幻境被千幻山陣所吸引,自行運行,竟然險些將老夫煉化,最後你這摹天筆便陰差陽錯的救了老夫。”

    陸渙聽聞,不禁暗暗驚奇,然後又問道:“那前輩之前所說之事,卻是何解?”

    那虛影笑道:“是我山河宗至寶,修為到得道境界方可修煉,否則那經文入識海一劫便很難扛過。你師父敢將此經文傳授於你,雖說大膽,但也足見其對你的期望。而你這小子竟然能扛過識海一劫,倒也有些資質。”

    見陸渙認真傾聽,那虛影又道:“老夫之所以說不是如此修煉,是因為歷來我山河宗修行此經之人,皆是得道境界,自沒有尋道之路的阻礙。而你是尋道之境,若 尋常修煉一般,先以靈氣入體凝聚道途,那便永生難有精進。”

    陸渙不禁皺眉問道:“那照前輩這樣說,師父為何沒有告知於我?”

    那虛影搖頭道:“你師父當也是從得道開始修煉,自是不知的。”

    陸渙暗暗點頭,但想到此人出現很是突兀,其話語也未必可信,問道:“那前輩又是如何得知呢?”

    那虛影如何不明陸渙之意,笑道:“我說你這小子倒也謹慎,不過很像老夫當年。”隨即,又是一嘆,道:“老夫當年也是如你一樣,從尋道開始修行,數十年未有寸進。後思來想去,才發現自己竟是錯了。”

    “哦?”陸渙越聽越是驚異。

    “修煉與眾不同,當應該先於尋到之路而行。”虛影道。

    “先於尋道之路而行?”陸渙問道。

    “不錯,尋常修煉,皆是先凝聚道途,再去尋找道之靈光,而修煉卻並非如此。修煉之人只需去找尋道之靈光,行到哪裡,那里便是道途,這才是真諦。可嘆老夫白修數十載,卻是虛度了。”那虛影嘆道,隨即看陸渙若有所思,不禁道:“罷了,老夫所剩之日已不多,就指點你這小子一番,也算了了你救老夫出困的因果。”

    說罷,也不待陸渙回答,便身子一動,虛影御筆點在陸渙眉心。陸渙只覺靈光瞬閃,無數神通法決、修煉心得全部湧入腦海。這可真謂是天大的機緣了,先不說那些神通法決,單是那些修煉心得,便意味著陸渙修行再不會輕易走上彎路。

    傳功持續了一個時辰方休,此時陸渙內天地中那虛影漸漸暗淡,似是極其疲累,喘息道:“小子,你已繼承了老夫的所有修行記憶,只可惜老夫沒有軀體,否則倒可傳你老夫修為。”

    陸渙此時也不禁感動,雖說這前輩是他所救,但也是無意為之,然而這回報,卻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可以說是惠及了他的一生。當下拜道:“晚輩感謝前輩傳功,前輩放心,待晚輩修為有成,自當為前輩凝聚軀體,助前輩重生。”

    那虛影搖頭道:“老夫魂力已在幻陣中消耗太多,過些時日便會消散,現下老夫也不再他求。生亦何歡,死有何懼?”說著,一股狂傲的氣息湧現,這種狂傲,是一個人與生俱來,刻在靈魂中,永不會變的精神。哪怕山崩地裂,哪怕滄海桑田。

    見陸渙神色黯淡,虛影灑然道:“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不夠灑脫。想我風天易一生未有收徒,若是你心下願意,便叫老夫一聲師父,老夫也就無憾了。”

    陸渙此時見風天易不久就要魂飛魄散,心下傷痛,卻又無能為力,料想林中天知道,也不會怪他未經同意私自拜師。於是行禮拜道:“徒兒拜見師父!”

    自此,陸渙便在風天易的指導下修習,只覺進度神速,短短三個月,便連續突破尋道中期、到達後期,只差一步就可到窺道之境。

    這三個月中,風天易極其用心,他此生從未收徒,此刻將死之時收得陸渙,老懷得慰,對陸渙視如己出。每遇陸渙不解之處,風天易便細緻講解,更是用剩餘不多的魂力助其修行,不然單憑陸渙個人,就算是其資質過人,也斷不會如此之快的到達尋道後期。

    這一天,陸渙從修煉中漸漸醒來,方一睜開眼睛,便見精光一閃而沒。正自滿意這三個月的修為,便見懷中那筆緩緩飛出,上有一絲青煙飄起,慢慢幻化出一個老者的樣子,正是風天易。陸渙忙下床行禮道:“師父!”

    風天易擺擺手,笑道:“見你有如此修為,為師當感欣慰。”隨後面色一整,道:“你這筆乃是地峰至寶摹天筆,好生運用,可有大能。你還需謹記,我輩道修,重在德行,斷不可行那些傷天害理,人神共憤之事”

    風天易說了很多如教誨、如警示的話語,陸渙一一銘記在心。隨後,看向陸渙的眼神滿是和藹,陸渙隱隱覺察出不妙,就听得風天易道:“渙兒,為師魂力將盡,就要去了。你需好好修煉,不要讓為師失望。”

    陸渙面色大變,就要說話,風天易擺擺手,道:“為師離開山河宗已久,現下雖在地峰之上,卻難以看見我宗勝景。渙兒,帶為師再看一眼山河宗吧。”說罷便附身在摹天筆上。

    陸渙眼中隱有淚光,不再多說,而是點點頭帶著風天易走到屋外。現在以他修為,已然可以運用“御風術”,騰身飛去,轉眼已至高空。只見山河宗四峰盡收眼底。風天易看著山河宗,面露激動,凌空朝著主峰一拜,恭敬道:“山河宗第十三任宗主風天易魂歸宗門!”

    說罷,風天易再次看了一眼陸渙,點了點頭,就此消散。陸渙已是淚流滿面,喃喃道:“師父教導,渙兒當銘記在心,不會讓師父失望的。”隨後陸渙跪於虛空,磕了三個頭,便站了起來。

    此時他凌空而立,長發飛揚,淚水已被風乾,身軀挺得筆直,神色不再那麼悲傷。年輕的臉上多了一絲堅毅,少了幾分稚嫩。

    仰望蒼穹,陸渙輕輕道:“師父,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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