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長生道 作者:隰桑有阿 (已完成)

 
li60830 2017-10-30 22:38: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7 28496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09
第十九章弟子大比

    鶯鶯!

    陸渙看見那淒美的容顏、空洞的眼神,只覺天旋地轉,日月無光,低吼一聲便要衝出。丁一與陸渙站的最近,早就感受到陸渙異常,此時見他雙拳緊握,面色猙獰,眼看便要衝將出去。丁一急忙拉住陸渙,低喝道:“老弟,你不想活了?縱你與這女子相識,此刻出去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害了自己!”

    丁一自鶯鶯一出現,便已認出其身份,心中也是疑慮重重,不過既然是陸渙不顧性命都要救的人,那他便選擇相信陸渙,這就是兄弟!姜輕雨此時也輕輕拉了拉陸渙的手,只覺一片冰涼,還在微微顫抖,不由輕輕一嘆。她與丁一也是同樣想法,無論何事,無論何時,都會相信陸渙,這就是知己!

    陸渙聽到丁一言語,又感覺雙手傳來的溫暖,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只是看向鶯鶯的眼神中依舊是無邊的悔痛與憐惜。林中天與掌峰真人皆是察覺陸渙情狀,不由一陣搖頭。

    此時只見宗主眼光朝此處淡淡一掃,然後便笑道:“好,就按兩位所說。”隨即面色一整,朝大殿上眾人道:“諸位道友,若是門中弟子願參加大比,便可站出來。”

    此時就听得一老者道:“老夫知道此次大比其實乃三大勢力後輩弟子的角逐,我空符門棄權,待他們決出勝負,本門弟子們馬首是瞻便是。”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倒似都同樣想法一般。地峰掌峰微哼道:“他們倒是好打算,讓三派大比,自己最後無論跟著誰,也不吃虧,還能保存實力。”

    聽聞那老者的話,宗主微微一笑道:“道友過謙了。既如此,那參與大比的弟子們都上前來。”

    說完,便見天劍門處有五名弟子負劍而來,傲然立於殿中,為首的正是那成然。接著便是從仙音門中走出五位女子,除手中所拿樂器外,著裝容貌皆是一般無二,竟然是孿生姐妹,眾人看得奇異,此時便聽妙音仙子道:“諸位道友,我仙音門功法特殊,需幾人配合才顯威力,故我這五名弟子每次比鬥皆是五人一起。”

    對於仙音門功法,眾人雖然了解不多,但是需要配合這點卻是眾所周知,對此也無太多異議。看到這兩門弟子站出之後,再無人上前,宗主便道:“山河宗弟子也上來吧。”說罷只見陸渙五人也已走上前來。宗主看見五人,點點頭,道:“此次大比,那盟主便在你們十五人中產生。”

    隨後宗主微微一笑,道:“眾位道友此次前來,本宗便與三峰掌峰給諸位接風,其餘人便先行退下吧,待明日再開始大比。”說著不由看了一眼尚在殿中的諸葛鶯鶯,道:“這女子便先行押在後山摩天塔中嚴加看管,待明日大比過後,再帶將出來。”

    當下,便有幾位長老前來欲帶走諸葛鶯鶯,鶯鶯深深地看了陸渙一眼,隨之而去。

    陸渙心事重重,一路無語,與眾人回到後山平台,方要進屋,便聽姜輕雨和丁一同時喊道:“陸老弟(陸渙)!”

    陸渙回頭,卻見張子揚師兄妹,丁一,姜輕雨皆是關切的看著自己。回想起來,在場的眾人都曾與他一起患難過,關係自是非比尋常,但他今夜欲行之事太過危險,並不想幾人知曉。心中雖熱,但嘴上卻道:“我沒事,謝大家關心。”說罷,轉身便走。

    姜輕雨開口道:“我知道你意欲如何,我和你一起去。”陸渙聽聞,卻是停了下來。

    此時丁一也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們是結拜兄弟,老弟的事,我這做大哥的豈能袖手旁觀?”說罷便看向張子揚與趙敏,二人皆是道:“我們一組歷艱險,共患難,我二人豈可落下?”

    二人剛一說完,便聽一聲輕喝:“胡鬧!”

    聽到此聲,陸渙也是轉過頭來,但見林中天立於平台一處,看著幾人。陸渙走上前去道:“師父!”

    林中天冷哼一聲道:“就以你們幾人修為也妄想今夜前去救人?我已在此處許久,卻無一人發覺,看守那女子的幾位長老,修為都不下於我,你們怎麼救?”

    看到陸渙幾人無言以對,林中天緩緩道:“渙兒,這女子,你非救不可麼?”

    陸渙道:“她於徒兒有救命之恩、照顧之情,我非救不可!”聽聞此語,姜輕雨不由眼中流露出一絲黯然,心中一痛。

    林中天點點頭道:“好,寧負天下,不負良心。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可行。”

    陸渙急道:“是何辦法,師父快說。”

    林中天悠悠道:“明日弟子大比,你得了第一,便可接近於她,這樣或許還有一分可能。”

    “第一麼?”陸渙喃喃道,隨即眼露精光,面色堅定,輕聲道:“弟子曉得了。”

    林中天點頭道:“那你們便回去休息吧,明日之戰應該會很艱難。”待陸渙五人抱拳離去,林中天負手而立,望著天際,自語道:“陸師兄,渙兒如今所遇,與你當年何其相似,希望你在天之靈可以保佑於他。”

    次日,陸渙幾人來到大殿,只見今日之人並沒有昨日之多。每派只有掌門在此,整個殿中,弟子也就是參加大比的這十五人。

    見十五名弟子皆站在正中,宗主笑道:“諸位道友,若無別的事,那本宗就開始了。”

    此時便聽成不驚道:“昨日老夫與宗主所議之事,宗主莫要忘記。”

    宗主笑道:“若真是令郎得了第一,那本宗答應莊主又有何妨?”成不驚聽罷便點點頭,不再說話。

    宗主見無人再說,便正色道:“本宗與諸位道友昨日商議決定,你們十五名大比弟子,共進行三輪比試,第一輪抽籤決定對手,鑑於仙音門五人共進退,便算作一人,屆時會有一人輪空,直接晉級。第二輪也是抽籤進行,決出前三,第三輪,這三名弟子互相角逐,直至選出勝者。比鬥之時,雖說神通無眼,但本宗還是望你們點到為止,你等可記住了?”

    參比幾人齊聲稱是。宗主點點頭道:“還請諸位道友隨本宗去御風台觀戰。”

    山河宗主峰,御風台。

    御風臺本就很大,其上更是搭建了一座方圓百丈的高台,四周各有一名長老坐鎮,防止比鬥之時靈力四射,波及外界。

    經過抽籤,第一輪卻是丁一輪空了,此時丁一不由苦笑,若早知那根簽是空籤的話,自己就讓給陸渙了,畢竟陸渙必爭第一,能少打一場,便是一場。

    待眾人來到御風台,便聽李念凡長老道:“此次弟子大比為期三日,每日一輪。下面老夫宣布規則,自弟子一上場便算開始比鬥,點到即止。倒地不起者、飛出場外者、開口認輸者皆算敗,對手獲勝。各位可還有不明之處?”見無人說話,李念凡便點頭道:“那現在大比開始,參比弟子按手中所抽之籤的次序,一一上場。”

    話音方落,便見一名男子負劍上台,傲然站立,卻是天劍山莊的一名弟子。緊接著,張子揚也走上高台,對那弟子微一抱拳,道:“山河宗天峰張子揚領教道友高招!”

    那弟子見對手氣質不凡,修為與自己旗鼓相當,不由收了輕視之心,也抱拳道:“天劍山莊成飛,請道友賜教!”

    說罷,成飛便御劍而出,執在手中,遙指張子揚。張子揚見狀,也是不再多說,隨手祭出他那把金色長槍,與那長劍針鋒相對。成飛手掐一個劍訣,那把長劍上頓時被雷光纏繞,直變成了紫色,隨後便朝著張子揚直衝而來。張子揚見其來勢兇猛卻並不畏懼,單手將長槍掄圓,在身前頓時形成了一道光罩。此罩乃是天峰絕學,借武器中星宿之力,形成的完全防禦,若只是防禦倒也罷了,只是其還會吸收對手攻擊來的所有力量,並數倍反彈回去,這才是此罩威猛之所在。

    但見成飛勢子不減,想來其不知道此罩之秘。張子揚不由心中冷笑,又向光罩傳去一股星宿之力,就在此刻,那成飛一劍劈上。那蘊滿雷光的劍方一接觸光罩,便見成飛悶哼一聲倒退回去。張子揚不由奇怪,暗道此人勢子兇猛,但碰到光罩上卻幾無威力,然而此刻見對手倒飛回去,張子揚也不再多想,提槍直刺而去,眼看就要刺中成飛。卻見成飛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張子揚暗道不好,但為時已晚。

    只見成飛口中大喝道:“天雷,縛!”那劍上一道道紫色雷光如繩索一般縛住張子揚全身,成飛見對方中招,不再留手,又是一聲大喝道:“天雷,斬!”方一喝罷,便見那長劍直接變為一道巨大天雷,攜無邊威勢朝著張子揚當頭劈下。

    此時,台下的天峰掌峰見徒弟中招吃虧,不由哼道:“成莊主倒是好手段,連天雷劍訣都傳給了弟子。”

    那成不驚笑道:“小輩們勤於修煉,老夫子是不能藏私,難道不傳給弟子,還要帶到棺材中不成?”

    二人正說著,卻見張子揚一聲大吼道:“神龍出!”手中長槍赫然化作一條金光閃閃的巨龍,迎著天雷衝撞而去。眨眼間便與天雷相撞,只見天地間先是一靜,緊接著便轟然巨響,一股靈力風暴四散而出,威力之猛,若不是高台四周有長老坐鎮,恐連這御風台都會毀掉。待得風暴平息,只見張子揚口角流血,單膝跪於高台之上,而那成飛已經跌落台下,昏迷不醒。

    成莊主見狀,冷冷道:“掌峰也是好魄力,好手筆,弟子法寶中竟然封印了一條龍魂。”

    天峰掌峰微微一笑,道:“老夫的弟子,自該有些保命的手段,難不成只能任人欺負?”

    “哼!”成不驚隨即不再言語。

    此時卻聽得李念凡道:“第一場大比,張子揚勝!”山河宗眾人不由大喜,弟子們更是歡呼叫好。

    待眾人稍微平靜,李念凡道:“下面開始第二場大比,參比弟子上場!”待到上場之人站在台上,眾人頓時聲音小了下來,因為這兩人無論是誰,都能算是各自門中的天驕了。

    台上一人負劍而立,正是成然。另一人一襲白衣,手執玉笛,向著陸渙輕輕看了一眼,滿手柔和,卻正是姜輕雨。那成然見姜輕雨神色,又轉頭看了看台下陸渙,不由得瞳孔一縮,眼露寒光,但隨即便回過頭來,朝著姜輕雨抱拳道:“天劍山莊弟子成然向姜師妹討教。”

    姜輕雨聽道成然不喊自己道友,卻以師妹相稱,顯是為拉近關係,眼中微露厭惡,淡淡道:“山河宗姜輕雨領教成少莊主高招!”

    姜輕雨故意把“少莊主”幾個字說的極重,那成然如何聽不出姜輕雨的譏諷,心中微怒,道一聲“得罪”,便御劍向著姜輕雨直衝而去。姜輕雨也不多說,手中玉笛激射出瑩瑩綠光,如一把沒有劍鍔的細劍,迎上成然。

    成然見姜輕雨迎上,舉劍對抗,和他人御劍迎敵的手段不同,成然更像是凡人武林中的劍客一般,提劍狂砍猛刺。只見他長劍揮舞,劍身閃著寒光,上窮碧落下黃泉,極盡癲狂之意。劍意如長江大河,驚濤駭浪,招招隨心而發,幾無軌跡可循,這才是仙劍的真正意境,也是天劍山莊以劍入道的精髓所在。

    姜輕雨遇見此等毫無章法的攻擊,不由眉頭微皺,明明見到對方破綻百出,卻又近身不得。她只覺自己在對方的攻勢中猶如一片浮萍,任意東西,很是被動。但在場的除了極少的人外,別人看見都只當成然似小孩玩耍一般,毫無章法。反觀姜輕雨,白衣綠芒,輕盈靈動,便是那九天的仙子,彷彿她已經不是在比鬥,而是在一個人婉轉出一段劍舞,讓人如痴如醉。

    丁一低聲道:“看這小子相貌堂堂,還以為其有多厲害,卻原來是個繡花枕頭,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陸渙得有風天易全部的經驗與見識,眼光自與別人不同,聞言搖搖頭道:“大哥你錯了,那成然雖然毫無章法,但你看姜師姐可曾真正的攻入他身前三尺?照我看,這成然應該已經到了窺道後期,此時與姜師姐久戰,不是不勝,而是暫時不想勝。”

    此時便聽觀雲真人喊道:“輕雨,你下來吧,天劍山莊的癲狂劍意你擋不住的。”說罷還微微看了一眼成莊主,成莊主輕咦一聲道:“觀雲道友好眼力,不錯,這正是本莊大癲狂劍意!”

    姜輕雨聽聞師父所言,雖心有不甘,但素來聽話的她還是停了下來,朝成然一抱拳道:“成少莊主,你勝了!”

    成然抱拳微笑道:“姜師妹神通精湛,若不是我修為高於師妹,師妹未必會輸。”

    姜輕雨不再說什麼,輕輕 走下台,來到觀雲真人身邊。那觀雲這人道:“輕雨,可是疑惑為師為什麼叫你下來?”

    姜輕雨沉默不語。

    此時地峰掌峰道:“那成然修為已至窺道後期,高過此次所有參比弟子,你是戰勝不了的。他之所以與你久戰不停,無非是想輕視我山河宗一番,所以你師父才叫你下來。”

    姜輕雨輕輕點頭,脈脈看了陸渙一眼,她本打算打敗成然,好為陸渙減輕壓力,就算不能勝,也可消耗成然戰力。可事已至此,姜輕雨也只能心中暗道一聲:“對不起!”

    陸渙似是感覺到了姜輕雨所想,轉過頭來凝視了她許久,忽然,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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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天劍仙陣

    夕陽,輕風,枯葉。

    主峰後山平台上,林中天負手而立,淡淡對陸渙道:“渙兒,明日便是你和那李成的大戰,為何悶悶不樂?”

    陸渙沉聲道:“師父,徒兒只是覺得自姜師姐前日與李成戰後,這兩日來其他的戰鬥都似是太容易了些。”

    “哦,”林中天點頭道,“你看出了什麼?說來聽聽。”

    “前日第一**比,我和張子揚師兄晉級,大哥輪空晉級,而天劍山莊只有成然和另一名弟子晉級,再加上仙音門五人,便都進入了第二輪。”陸渙緩緩分析道,“而昨日第二**比,張子揚師兄對陣成然,輸得不冤,可是我與天劍山莊的那名弟子還未比鬥,對方便已經棄權,依著天劍山莊的風格,無論如何都不會這樣的,實在是怪。”

    見林中天眼含笑意盯著自己,陸渙接道:“大哥與那仙音門五人相比,修為弱了些,可是那五人卻是和大哥兩敗俱傷,這也不符合常理。”

    “那這說明 了什麼呢?”林中天讚賞道。

    “說明什麼?”陸渙疑惑,旋即眼中一亮,道:“若這不是巧合,那便是有人故意安排。”

    林中天繼續循循善誘道:“這樣安排又為了什麼?”

    “為了我能進入第三輪?”陸渙說道,隨即又搖頭道,“不對,是為了我可以和成然一戰。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安排呢?又是誰這樣安排的?”

    林中天悠悠道:“昨日我聽掌峰師兄說,宗主已經答應,若是成然成了聯盟盟主,便讓姜輕雨做他的道侶。”

    “啊?”陸渙聽聞此語,頓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道:“莫非是成然安排,他,要殺我?”

    林中天暗道:“此子果然聰慧。”當下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看著陸渙。陸渙低頭一陣思索,驀地抬起頭道:“無論是不是如此,此戰必須上,必須勝,否則便害了鶯鶯,也害了姜師姐。”

    林中天輕輕道:“那成然已達窺道後期,而你才窺道前期,此戰艱難,你想好了麼?”

    陸渙點點頭道:“徒兒想好了,爹說過,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還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林中天聽罷,目中閃過一絲黯然,點了點頭,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旭日,蓬勃而升。

    御風台早已站滿了人,都在期待這場大比,成然依舊玉樹臨風,負劍站在成莊主身後,一臉傲然。

    正在此時,只聽得那李念凡朗聲道:“諸位道友,今日是第三輪決戰,由天劍山莊少莊主成然,對戰山河宗地峰弟子陸渙。現在,請兩位少年英傑上場。”

    成然聞聲一躍而起,落在高台之上,傲氣縱橫,睥睨四周。等了許久,卻不見陸渙身影,成然不由眉頭一皺。台下眾人也是面面相覷,議論紛紛。張子揚向丁一道:“丁師弟,你知道陸師弟在那裡嗎?”

    丁一搖頭道:“這陸老弟不知道在想什麼,今天如此重要之事,他竟然遲遲不來。”

    那李念凡長老也是皺眉,心道:“莫非陸渙這小子未戰先懼了?”當下不動聲色,道:“今日大比,山河宗弟子陸渙遲遲未到,故此次大比第一是”

    “且慢! ”只見陸渙手執金筆,從遠處行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走的很堅實,很用心,不一會兒,便到了台下,朝李念凡抱拳道:“弟子陸渙來晚一步,望李師叔莫怪。”語氣堅定,不卑不亢。

    李念凡點點頭,道:“既然來了,那便速速登台,大比繼續!”

    林中天看著陸渙,不由嘴角微翹,暗道:“好心智,渙兒故意來晚,卻是避過了成然方一上台,鋒芒最勁的時間,聰明。”

    卻說陸渙,輕輕一縱落在高台之上,靜靜地看著成然。成然見陸渙來了,先是眉頭一皺,緊接著又是面露冷笑,眼中殺機一閃,心道:“你既然來送死,那邊怪不得我了,也不枉費了之前的一切安排。”忽然又想到昨日為了讓仙音門退出大比,許給仙音門的若干好處,不由一陣心痛,對陸渙的殺機又是重了幾分。眼見陸渙已然站在台上,成然便不再多言,微一抱拳道:“陸道友,神通無眼,你可要小心了!”

    聽到此句,台下山河宗眾人面色皆變,心道這成然也太狂了些。再觀那成莊主,一副安然自若的表情,似是對這場比鬥毫無懸念一般。

    陸渙卻自始至終一派淡然,對成然的囂張不以為意,緩緩道:“成道友,神通無眼,你也當小心!”山河宗眾人聽到此句,面色頓轉,原來陸渙不僅將成然所說原話轉回,更是連抱拳都省了。

    成然心中大怒,暗道一聲“狂妄”。在他看來,這陸渙不過窺道初期,與自己對戰只有落敗一途,卻想不到對手竟是毫不畏懼,還反唇相譏,當下不再言語,御劍而出,與那日對戰姜輕雨卻是一個套路。

    陸渙提筆迎上,筆劍相撞,綻放出道道金光。成然大開大合,劍劍癲狂,陸渙竟也是縱橫捭闔,以狂對狂。但見筆尖金光流轉,直如潑墨一般,揮灑自如,倒是堪堪擋住成然攻勢。

    成然心中暗驚,那日對戰姜輕雨,他雖也是用的大癲狂劍意,但並沒有太多殺招,然而今日卻是招招為殺,竟然被陸渙擋住。心中驚怒不已,殺機越來越盛,劍意也越來越狂,長劍寒光四射,隱隱竟有狂風怒號,雷鳴海嘯之聲傳出。陸渙也戰的興起,大筆金光道道,每一筆劃出,都帶有一股山河大地般厚重的氣息,便是連這主峰,都隱隱顫抖。相比於道修的神通對抗,此時台上二人更像是那煉體為主的魔修比鬥。

    台下眾人早已看得驚呆,就連那成莊主,也是眼現震驚之色。突然,地峰掌峰似是發現了什麼,一臉愕然地看向林中天,道:“摹天筆,這是摹天筆!”

    林中天淡淡道:“摹天筆一直在陸師兄手中,傳給渙兒也不足為奇。”說罷,便不再言語,而是望著台上二人。

    見自己招招被破,成然終於面露不耐,暗道:“此子難纏,說不得要用絕招了。”主意既定,成然忽的縱身後退,劍指蒼穹,左手輕結手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落於劍上,口中念念有詞道:“以劍為引,以血為祭,請天劍,成仙陣!”

    此語方落,便見得萬里晴空不再,天上烏云密布,一把把虛化的巨劍從雲中露出頭來。

    林中天驀地站起,寒聲道:“天劍仙陣,成莊主,令郎好大的手筆!”

    成莊主淡笑道:“犬子不知仙陣之微,胡亂放出,老夫也無能為力。”

    眾人皆是面色大變,深知此陣威力,忙祭出各自法寶護體,恐誤傷自己。林中天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看著陸渙,眼露關切,暗自運氣,準備隨時衝去救援。

    劍陣已經慢慢成形,天上虛化之劍,也凝聚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變得流光溢彩起來。成然面色蒼白,但依舊不斷施法,龐大的威壓散開,壓在一動不動陸渙身上。陸渙只覺壓力之大,幾乎就要將自己壓垮。但是他身軀卻一直是筆直的,哪怕一丁點的妥協都沒有,望著天空中巨劍,心中沒有懼意,只有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鬥志與信念。

    就在那無邊劍陣將要劈下的一刻,陸渙動了,只見他長發飛揚,手中的摹天筆不斷變大,直如參天巨木一般。陸渙披頭散發,仰天長喝道:“耗壽元之力,借千幻之靈”

    此聲一出,山河宗眾長老皆是站起,面色巨變,林中天雙手顫抖,面色發白。宗主驚道:“他,他修的是!?”

    林中天死死盯著陸渙,唯恐其有何閃失,聽到宗主的話,頭也不回,只是“嗯”了一聲。宗主也是呆呆的看著陸渙,眼前卻浮現出另一個身影,與這少年是那麼的想像。

    天峰掌峰喃喃道:“此子要施展山河變麼?只是這山河變,能抵抗住天劍仙陣嗎?”此時,當他聽聞道陸渙後兩句口訣時,震驚駭然之餘,卻是不再懷疑陸渙能否抵擋得住天劍仙陣了。

    陸渙只念了前兩句口訣,便已感到渾身靈力急速流失,他的長發也已變得斑白。眼見那無數仙劍便要落下,陸渙又是奮力大喝道:“光陰轉,星河挫!”

    陸渙方一念罷,只見得天色驟然黑暗了起來,彷彿入夜了一半,就連天上劍陣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漸漸地,虛空中出現了點點星光,與天上劍陣遙遙相對,與此同時,那劍陣轟然砸下。

    一把把天劍速度之快,眼看便要落到大地之上,就在這時,陸渙大喝一聲“起”,只見那點點星辰急速放大,瞬間便化成一片星空,硬生生破開頭頂烏雲,閃爍在蒼天之上,並且逐漸地擴大,最終將漫天烏雲全部消散,變成了無盡星空。

    陸渙見劍陣已銷,終於撐不住,單膝跪地,大口喘氣。成然也是面色蒼白,腳步踉蹌,劍陣被人所破,反噬之力對他的衝擊很強,幾乎瞬間便成重傷。忽然,他抬頭看見陸渙,不由眼中寒光一閃,奮起全身最後的力氣,提劍怒吼著朝陸渙當頭斬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12
第二十一章筆斷恩義

    陸渙氣力已竭,跨階施展“星河挫”神通所耗壽元之力甚劇,此時的他全憑一口氣支持,不讓自己倒下。

    正在這時,便見成然面目猙獰,雙眼血紅,提劍狂吼著朝陸渙劈來。林中天眼見成然之劍距離陸渙越來越近,當下便要縱身救援,方一行動,只見精光一閃,成不驚已然立於身前,將自己擋住。林中天眼中寒光一閃,冷道:“莊主這是何意?”

    成莊主淡笑道:“小輩比鬥,生死有命,道友莫要壞了規矩。”

    林中天冷哼一聲,向著場上看去,只見那把大劍已經斬到陸渙身前,就在成不驚這一擋的工夫,林中天要救援已是不及,眼見陸渙便要命喪劍下。

    陸渙見眼前之劍越來越大,眨眼便要力劈下來。生死關頭,陸渙咬牙站起,將摹天筆召回,執筆一掃,大喝道:“星沉碧落!”

    筆尖光芒四起,漫天繁星旋轉,凝聚,轉眼便形成一顆巨大的隕石,烈焰熊熊,對著成然飛速砸下。成然見狀欲躲已然不及,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劍尖與隕石轟然相撞。

    “轟轟轟!”眾人但聽得幾聲劇烈炸響,只見台上先是一黯,緊接著便綻放出耀眼光芒,刺的眾人睜不開眼來。陸渙終於力氣不支,跌倒在地,而成然劍尖方一觸及隕石,便覺身體劇震,口噴鮮血倒飛而出,落在台下,昏迷不醒。陸渙見成然被擊退,不由暗嘆一聲,心道:“我終是修為不夠,否則這一擊足已鎖定乾坤。”危機已解,陸渙只覺的渾身劇痛,但他咬牙硬撐,並沒有呻吟出來。

    再說那成不驚見兒子落在台下生死不知,也不再擋住林中天,而是急急飛到成然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小瓶,拔開瓶塞,一股腦朝著成然口中倒去,又緩緩渡去真氣。眼見成然呼吸漸趨平穩,成不驚忽的站起身來,看著陸渙,眼中殺機一閃,右手猛的抬起,一道劍氣朝著陸渙疾射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劍氣一閃之時,地峰掌峰與林中天同時躍起,擋在陸渙身前,將劍氣消去,林中天冷冷道:“成不驚,你待如何? ”成不驚見一擊未果,環視四周,只見山河宗眾人怒目而視,而其他宗派冷眼相望。不由面色急變,低頭沉吟片刻,冷哼一聲,不再言語。隨即,俯身抱起成然便向著天劍山莊眾人走去。

    此時陸渙忍著劇痛,慢慢站起,踉蹌幾下,終於站穩,喘息道:“成莊主今日所賜,他日陸渙必會有所回報!”

    成不驚轉頭看了陸渙一眼,眼露不屑,又是一聲冷哼,不再停留,轉身走開。陸渙終於支持不住,看著林中天,輕道一聲“師父”,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昏倒在林中天懷裡。

    陸渙處在昏迷之中不知多久,只覺過了好幾日,才慢慢醒轉。昏迷之時,隱約察覺有很多人來看他。丁一,姜輕雨,張子揚師兄妹都來過。此時睜開眼來,卻見屋內一燈如豆,林中天負手立在床邊,見陸渙醒來,輕輕道:“你醒了?”

    陸渙聞言便要起身,方一動彈,便覺渾身酸痛不已,又頹然躺下。林中天見狀也未阻止,而是淡淡道:“明日便是道修弟子聯盟盟主登位之日,渙兒,你可想好了?”

    陸渙又掙扎了一番,終是坐了起來,額頭冷汗涔涔,喘息道:“明天麼?弟子想好了。”

    林中天低嘆一聲,卻是對之前大比之事隻字不提,望著陸渙,只見自己這徒弟頭髮斑白,面容疲倦,但眼中卻是精光閃閃,透出一股堅定不屈。又是一嘆道:“你那些、你那些好友到時勢必會幫助與你,你或許可成功救下那女子,卻無端連累了這些好友。況你重傷未癒,明日又豈能再戰? ”

    陸渙低頭沉默片刻,搖頭道:“自爹死後,弟子一人獨居山林,孤獨之苦從未向人訴說。而後拜入山門,先有師父如父親般照料於我,後有大哥、輕雨、張師兄等摯友,人生至此,夫復何求?”頓了一下,陸渙接道:“但人活於天地之間,首先需問心無愧,明日之事,弟子勢在必行!”

    見陸渙語氣堅決,林中天不再說話,心道:“既如此,那為師到時便力助與你,卻也了了當年的一番心願。”隨即點點頭,不再多說。

    次日,艷陽高照。

    御風台上,那高台早已撤去,正中央立起一巨大石柱,諸葛鶯鶯便被縛在其上。石柱前方是一香案,上面平放一把無鞘寶劍,在烈日下閃著寒光。

    陸渙與林中天來時,御風台早已坐滿了人,陸渙一直深深地望著鶯鶯。幾日未見,只見鶯鶯越發的憔悴,原本明豔的臉上也是死氣沉沉。山河宗眾弟子見陸渙走來,除丁一幾個知曉內情之人外,皆是一片歡呼,以示敬佩。無論平日里他們是否相識,有何過節,但是陸渙為山河宗爭了光,便當得起眾人一呼。

    此時,只見李念凡長老低聲對宗主說了幾句,宗主看著陸渙,眉頭輕皺,點了點頭。隨後,便聽李念凡道:“道修弟子結盟儀式,現在開始。依之前所定,山河宗弟子陸渙為盟主,天劍山莊少莊主成然為副盟主。現在便由盟主斬此妖女,以血祭旗!”

    鶯鶯聽聞陸渙之名,不由抬頭看了場下一眼,面色淒然,暗道:“這便要死了麼?不過,死於他的手上,我也便心安了。”隨後眼睛一閉,面露決然。

    陸渙聽李念凡說罷,朝其微一抱拳,便向場中走去,雖然重傷之下腳步輕浮,但卻有一種別樣的堅定。行到案邊,執起寶劍,走到鶯鶯身邊,揚手抬劍,便要向下斬去。就在此時,鶯鶯驀地睜開眼睛,輕輕道:“陸大陸渙,你”話未出口,便已哽咽。

    陸渙看著眼前少女,早已不復原來的靈動可愛,不由得心中一痛,彷彿針扎。之前心中一切別人的影子都已消散,眼前、心上、腦海全是這無依的少女,淒美的臉龐。陸渙輕聲哽道:“鶯鶯莫怕,陸大哥來救你!”說罷,手中長劍斬下,金光閃過,卻是斷去了鶯鶯身上的束縛,沒了束縛,鶯鶯身子一軟,便撲在了陸渙懷中。

    場下眾人雖然未能聽見二人話語,但只見場中變故突生,都是一怔,成不驚眼中寒光一閃,起身道:“宗主這是何意?”

    宗主也是驚愕莫名,聞言並不理會成不驚,而是對著陸渙道:“陸渙,快將魔女斬殺!還在等個什麼?”

    陸渙右手攬住鶯鶯,左手提劍,搖頭道:“這女子於弟子有救命之恩,我要救她!”

    “哈哈哈!”話未說完,便聽成不驚狂笑道:“宗主,這便是你山河宗的弟子,與魔修糾纏不清,厲害得緊,有情有意的緊哪!”

    宗主臉色一變,冷道:“陸渙,你糊塗了不成?”

    陸渙道:“弟子心意已決,今日勢救鶯鶯不可!”

    成不驚冷笑道:“宗主,怎麼說?你山河宗勾結魔修,卻又假惺惺將我等騙至打盡?”

    “成不驚!”天峰掌峰怒道:“我山河宗光明磊落,豈會行如此卑劣之事?你莫要血口噴人!”

    “好一個光明磊落!”成不驚狂笑 ,“諸位道友可聽見,他山河宗弟子與魔修如此糾纏,卻說是光明磊落,實在笑話!”眾人聽罷,也是紛紛議論,不自覺的都距離山河宗眾人遠了不少,卻是向著天劍山莊聚集過去。

    宗主見狀,不由大怒,冷然道:“我山河宗如何,還輪不到他人置喙。本宗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隨即,宗主又朝著陸渙道:“陸渙,你真不動手?”

    陸渙搖頭不語,左手握劍更緊。見陸渙如此,加之場面被動之極,宗主也不再多言,一揮手,道:“天奴、地奴、人奴何在?”話音方落,便見三位老者各領三名弟子出現,朝宗主抱拳行禮,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帶陸渙一組出大殿之人。

    宗主冷然一指陸渙道:“你三人速將此子拿下,若其反抗,就地格殺。”

    那三人領命,帶領各自弟子,形成圍夾之勢,緩緩向著場中逼去。就在此時,只見人群中閃出幾道光影,擋在陸渙身前,正是丁一、姜輕雨以及張子揚師兄妹,幾人封住三位長老包圍之路,丁一朝宗主抱拳道:“宗主!陸師弟有恩必報,正是我道修風采,還望宗主手下留情!”

    宗主眉頭一皺,還未說話,就听得成不驚道:“還說你山河宗未與魔修暗通款曲,看看你們這些好弟子,哼!”

    宗主搖頭厲聲道:“陸渙勾結魔修,為我道修公敵,你們幾人縱與他有些交情,也當潔身自好,莫要昏了頭,還不退下!”

    說罷卻見丁一幾人皆是面容堅決,不為所動,宗主心下更是不快,正欲再說,卻只聽成不驚獰道:“宗主莫急,老夫便來替你清理門戶。天劍仙陣,現!”宗主聽聞成不驚所言,便覺不妥,方要阻止,卻見成不驚已將天劍仙陣祭出,不由怒聲道:“你!我山河宗之事,豈容你天劍山莊來管?”

    “天下事,天下人 皆可管,況我道修一氣同枝,老夫豈能坐視不理?”成不驚淡然道。

    宗主怒極反笑,猛然站起,只見眼前身影一晃,卻是仙音門妙音仙子擋住去路,只聽其道:“成莊主說得對,姐姐莫要動怒。”宗主眼見場中眾弟子皆被其餘門派所擋,形式已然失控,不由頹然坐在主位,不再言語。

    成不驚見狀,狂笑道:“小賊,納命來!”

    陸渙眼見天空之上佈滿劍陣,比當日成然施展之時威力強了百倍不止,暗道:“今日之事恐不能善了,只是莫要連累了大哥他們。”

    就在此時,只聽耳邊諸葛鶯鶯道:“陸大哥,你的心意鶯鶯已知,鶯鶯很知足。只是你莫要為了我這個魔女,連累了自己。”

    陸渙看著懷中少女,輕聲道: “你當日救我照顧我,對我情深意重,我陸渙豈能棄你不顧?”眼見鶯鶯欲要再開口,陸渙又搖頭道:“莫要再說,若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修道何為?”

    說罷,陸渙忽然將手中長劍斷成幾節,向著丁一幾人射去。眼見斷劍射來,丁一幾人不由閃身躲開,就在此時,陸渙祭出摹天筆,將丁一幾人掃出場外,道:“大哥,你們護我之情,陸渙永記在心!只是這恩情,下輩子再還了!”

    隨後,陸渙提筆一劃,將腳下石板劃出一道長長地裂痕,朗聲道:“我陸渙今日與諸位斷恩絕義,從此以後我與你們在無任何瓜葛!”說著,右手將鶯鶯抱緊,輕輕道:“大哥帶你走!”

    鶯鶯見陸渙如此堅決,也是輕輕一笑,掙開陸渙懷抱,將陸渙的手緊緊抓住,與其並肩而立,欲要共同面對這一切。

    陸渙右手緊抓鶯鶯,左手提筆指著成不驚,睥睨四圍,傲然道:“想要阻我者,便放馬過來,雖萬千人吾往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13
第二十二章中天飛仙

    丁一幾人被陸渙掃出場外,欲要再次靠近,卻只見天劍仙陣已成,氣場擴散,擋住了所有人,彷如一道牢籠將陸渙與諸葛鶯鶯圍困場中。幾人方欲再試,卻聞此時陸渙斷恩絕義的話語飄出,丁一幾人不由身子劇震,姜輕雨更是瞬間便已淚蘊眼眶,泫然欲泣,面露淒然。

    丁一幾人心知陸渙是為了不連累他們,故才如此,但此刻見得自己的兄弟、摯友命懸一線,他們又豈能就此停住。一次次沖擊氣場外圍,想要衝進去,只是天劍仙陣威力強絕,又豈是他們幾人可以撼動,一次次受傷失敗,幾人已是強弩之末。

    正在此時,只見天、地、人三奴飛至,將丁一幾人困住,不讓其再次行動,眼見無邊天劍將要落下,丁一幾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無奈與淒厲。

    卻說陸渙方才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無疑是向整個震州道修宣戰,成不驚本來尚在猶豫,擔心陸渙突然改變主意,那到時候自己斬殺陸渙不好向山河宗交代。但聽得陸渙此語一出,心中冷笑,當下不再留手,眼射寒光,戟指一揮,漫天劍雨紛紛落下,向著陸渙轟殺而去。

    只見那天劍方一落下,便有無窮威壓,壓的陸渙喘不過氣來。轉頭看去,只見諸葛鶯鶯彷如浮萍一般,在劍氣風暴中飄搖,陸渙大喝一聲,緊緊將鶯鶯抱在懷中,雙腳踏實地面,一道道裂縫自腳下擴散開來,游向遠處。

    那無邊劍陣越來越近,陸渙本就重傷未癒,此時用盡全力抵抗,很是艱難。只覺身上像負有千鈞重物,不斷地壓迫著自己。由於重傷,加之靈力與壽元損耗太巨,陸渙已然不堪重負,只覺腦中一片混沌,耳中嗡嗡作響。鮮血漸漸順著他的眼角、鼻孔、嘴邊流出。陸渙只覺眼前一片模糊,身上疲累不堪,直想就此躺倒不再起來。在龐大壓力下,陸渙的雙腿不再筆直,而是漸漸地彎了下來,單膝跪地,點點鮮血滴落到到地上,慢慢匯成一道小河,順著腳下裂縫滲了進去。

    眼看陸渙便要倒下,諸葛鶯鶯也在這強大威壓下深受重創,此時她緊緊抱住陸渙,心道:“要死了麼?不過能和陸大哥一起,死又何懼?”想著不由嘴角綻起一絲微笑,眼中滿是柔和,看著陸渙,一滴淚自眼角滑落。那淚珠倒映著漫天劍影,晶瑩剔透,輕輕地滴落在陸渙的脖子上,緩緩滑下。

    陸渙只覺的頸上冰涼,似有水滴滑過,神智頓時清醒了不少。奮力睜眼望去,只見那無邊的劍陣已經近在咫尺,依稀可見一道道劍尖上閃過的雷火神光。

    “我不能死,我還要尋找娘親,還要帶鶯鶯離開!”陸渙喃喃自語,咬牙苦撐,卻是慢慢的又站了起來。

    成不驚眼見陸渙竟然不懼威壓,面色猙獰的站起,心底一驚,暗道:“此子無論資質心性,皆是人上之人,此時不殺,恐有後患。”隨即,成不驚運起全力,揮手一道本源劍氣沖出,沒入陣中。天劍山莊的本源劍氣非同小可,一個人最多只能練就九道,且這劍氣實在難練,就連成不驚也只有七道而已。只見那本源劍氣融入仙陣,頓時仙陣威力大增,就連場外之人也感受到那龐大的壓力。

    林中天見狀終於不再等待,隨手點倒圍在自己身前的兩個天劍山莊弟子,便欲朝著場中飛去。就在此時,陸渙終於站直了身子,只見他身上被鮮血浸染,頭髮斑白披散,面色極其猙獰。陸渙懷抱諸葛鶯鶯,左手持筆,沾著身上的鮮血,虛空勾畫出一道道詭異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詞:“天既有道,緣何無魔?天不納我,我自成魔! ”只見那符文艱難繁複,陸渙卻似是十分熟悉一般,信手而為,轉眼即成。

    只見那符文畫成之後,綻放出妖異血光,漸漸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影,對著血影,陸渙大喝道:“天——魔——附——體!”方一念罷,就見得那巨大血影漸漸凝實縮小,直到變得如陸渙一般大小,與陸渙融合為一。

    此時場外各派老一輩道修皆是面色大變,有幾人竟然面露懼意,口中囁喏顫抖,竟是說不出話來。成不驚與妙音仙子也是驚愕異常,成不驚森然道:“天魔附體,此子竟是魔族!宗主,你山河宗水好深呀!”

    宗主也是目閃寒光,並不理會成不驚,而是緊緊盯著場中。林中天見到陸渙施展“天魔附體”,也是驚駭不已,本欲沖出的身子不由停了下來。

    卻說陸渙此時站於場中,攬著鶯鶯,提筆而立,雖然還是那個少年,可此時他的氣質,卻是截然不同。只見陸渙頭髮不再斑白,而是呈墨紫色,左頰上魔紋道道,眼珠幽紅深邃,就彷佛沉睡萬古的巨魔復甦了一般。只見陸渙仰望天上沖擊下來的劍陣,祭起摹天筆,道道紅光閃爍,摹天筆迅速變大,彷如天柱。陸渙反手將諸葛鶯鶯用靈力縛在身後,雙手抱起粗壯大筆,沖天而起,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仙陣迎去,僅是瞬間,便與那劍陣撞在一起。

    天色驀地暗了下來,又驀地亮了,只見天上劍陣破了一個巨大的洞,露出外面耀眼的陽光,半空中陸渙負著諸葛鶯鶯倒飛而下,眼看便要墜落地面。就在此時,林中天終於動了,只見其急速飛出,大袖一甩,卷住失去知覺的二人緩緩落在地面。

    成不驚看見劍陣受損,暗道:“此子不過窺道初期修為,便有如此神通,若是待其證道,那還了得。”想著,便又一次催動劍氣,只見那劍陣慢慢復原,不一會兒,便又將天空遮蓋。

    地峰掌峰見林中天救下陸渙二人後,立於場中,正要說話。卻見此時成不驚又一次將劍陣成型,怒道:“成莊主,場中尚有我宗長老,你還不住手?”

    成不驚斜睨了地峰掌峰一眼,淡淡道:“林長老救下魔族妖孽,自甘墮落,老夫也是沒有辦法。”

    “哈哈哈!”地峰掌峰正待開口,卻聽聞林中天狂笑道:“成老匹夫,你口口聲聲說魔族如何,騙騙年輕弟子就可以了,你還真當道魔之戰如何正義不成?”

    場外眾人聽聞此語,但凡是年輕弟子都面面相覷,面露疑惑,議論紛紛。而各門長輩卻是面色劇變,面對各自弟子詢問,也是遮遮掩掩,不予回答。成不驚見場中混亂不堪,不由怒喝道:“林中天你莫要胡言亂語,蠱惑人心!”

    林中天冷笑道:“蠱惑人心?哈哈哈,不錯,這是我們自詡正道之士慣用的手法,一言不合,便說是勾結邪魔歪道,蠱惑人心!”

    此時宗主也是道:“林長老,快些回來,本宗知你愛徒心切,可莫要因此一步走錯,壞了道行。 ”

    “道行?”林中天狂道:“我們所修是何道?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之道?!互相殘殺、欺凌弱小之道?!亦或是自欺欺人、貪婪無厭之道?!若是如此,這個道,不修也罷!”

    “你!”宗主氣極,竟是說不出話來。

    “好好好,林中天,你既然如此說,那老夫便告訴你什麼是道!”成不驚猙獰道,“劍陣,斬!”卻是再不顧及,向著林中天也一併斬下。

    林中天言語雖激烈,但心中卻是冷靜異常。此時見劍陣之威,自己擋住尚有困難,何況還帶著陸渙與諸葛鶯鶯。思附片刻,暗道:“只能如此了!”

    隨即,只見得林中天大袖卷住二人,另一隻手戟指點向自己的眉心,低喝一聲:“以得道之果,證道之精,借靈解鎖!”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鎖子一般的印記出現在其額頭,漸漸消散。

    就在此刻,天際忽然金光閃耀,一片祥和,金光硬生生沖散了劍陣,照耀在林中天身上,只聽虛空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道:“數載修行,一朝得道,三日之內,受引飛仙!”隨後,那金光化成一道符文,烙印在林中天額頭,消失不見。

    成不驚方才見到林中天動作,便覺不妙,但又說不出有何不妙。待到此時所見,終於記起這是上界牽引神光。只是上界封閉牽引數百年,故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與此同時,其餘眾人也是驚訝不已,紛紛議論起來。

    林中天接受了牽引,不再壓制修為,眼見眾人驚訝分神,趁此間隙,帶著陸渙二人疾馳而去,證道境界的速度何其之快,須臾已不見了踪影。望著林中天消失的方向,地峰掌峰不由一聲低嘆,暗自苦道:“師弟,你這又是何必?”

    而在此刻,地峰生死台上,坐著那兩個地峰師祖。白衣老者睜眼道:“師弟”

    那黑衣老者也是睜開眼,點點頭道:“上界氣息如此濃郁,想是我宗有人受了接引所致。”二人一起修煉日久,心意相通,故白衣老者一開口,黑衣老者便已知曉對方要說什麼。

    白衣老者眼中精光一閃,自語道:“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該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14
第二十三章攜美江湖

    陸渙悠悠醒轉,只見自己躺在一間木屋之中,轉頭看去,卻發現自己身邊還有一張木床,諸葛鶯鶯便躺在其上,依舊昏睡。

    陸渙掙扎著起來,卻發現身上外傷已好,只是內腑受創頗劇,恐要好長一段時間調養。陸渙四下望去,卻發現所在正是青木山後山腰的小木屋,不覺很是奇異。低頭回想昏倒之前,只記得自己當時不知緣何突然靈力大增,就連修為也似是跨上了窺道後期,與天劍仙陣相撞,隨後便昏死過去。卻不曾想醒來之時竟然是在這裡。

    正在此時,林中天推門而入,看見陸渙已經站起,不由面露和藹,道:“你可算醒了。”

    “渙兒見過師父。”陸渙對於林中天,是發自心底的尊敬,故而無論何時,都從未忘卻禮數。待行完禮後,陸渙問道:“師父救了我和鶯鶯?”

    林中天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卻正是天機果。對著陸渙道:“渙兒,快將此果服下,為師助你恢復壽元之力。”

    陸渙聞言點點頭,接過天機果,服下之後,盤膝坐在地上。林中天站在陸渙身後,單指點向陸渙天靈,只見一道道金光從林中天手中緩緩鑽入陸渙體內。陸渙頭髮自“天魔附體”消散後,便又成了那斑白的樣子,但是此刻,白髮漸漸變黑,最後恢復成了一頭黑髮,陸渙驀地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壽元之力已然恢復。

    這時,只聽得林中天道:“渙兒,為師察覺你體內隱有排斥之力,這天機果你可曾服過?”

    陸渙點點頭,便把那日鶯鶯給他天機果之事告知。林中天道:“為師當年蒐奇獵怪,偶得一顆天機果,卻也是危機重重,重傷而退。”說罷,又看了鶯鶯一眼,接道:“這女子能如此待你,可見情深意重。只是你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切莫再消耗壽元之力,這天機果太過逆天,常人只能服用三回,便不再有效果。”

    陸渙點點頭道:“師父,徒兒記住了。”

    林中天看了陸渙半晌,緩緩道:“渙兒,為師只是傳你功法,並未教授你耗元借力、星河挫等功法,你是從何處學來?還有那'天魔附體'神通,非有魔族血脈不能發揮,你,又是何人!”

    陸渙見林中天語氣驀地嚴厲,當下道:“之前的功法確是別人所授,但徒兒答應與他,不會對外人言說。至於什麼'天魔附體'神通,徒兒確實不知,只記得當時突然間變渾身靈力充裕,就連修為都隱隱有了精進。”

    林中天聽聞陸渙話語,再看陸渙眼中一片至誠,不似說謊,語氣緩和了不少,道:“你既不說,為師也不強求。只是若你真是陸師兄之子,那你的魔族血統多半出於你母親身上了。”

    陸渙聽聞事關自己的母親,不由急道:“我娘?師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林中天搖頭道:“關於你娘之事,為師實在不知,不過若為師所料不差,你只需向著魔族打聽,或 許會有收穫。”

    見陸渙沉默不語,林中天又道:“渙兒,當日為師救你二人,解鎖了封印,受到上界招引,今天是第三天,想來應當飛升了。”

    陸渙聽聞,回想這幾年來,林中天雖然對自己教導不多,可都是修道做人之根本。其所言“欲修道,先修德;欲成仙,先成人”的話語,振聾發聵,至今仍在耳邊迴響。可以說林中天對於他而言,已不僅僅是師,更多的是父!乍一聽林中天要離去,不知何時再見,也不知前路是否平坦,不由心中大急,眼睛驀地紅了。

    林中天見狀,不由抬頭望著屋頂,許久之後才嘆氣道:“為師只是飛升上界,你若勤於修煉,未必沒有相見之時。只是渙兒你須記住無論道魔,都要無愧天地,這樣,你便永遠是我林中天的弟子。”

    見陸渙點頭,林中天看了諸葛鶯鶯一眼,又道:“你可是真的愛惜這女子?”

    陸渙聞言一怔,方要回答,心頭不自覺又浮現起姜輕雨的模樣,想到那月下笛聲、那斷崖相扶,心中不覺暖暖。但突然又想諸葛鶯鶯照護、救命之情,又是另一種別樣情懷。

    沉默良久,陸渙終於點了點頭。林中天見陸渙如此,又何嘗不知其想法,長嘆一聲道:“既如此,那你便好生照顧於她,陪她走完最後十年吧。”

    “什麼?”陸渙聞言猛的抬頭看向林中天。

    “不錯,”林中天點點頭,輕道:“為師之前替你二人療傷之時,察覺到這女子壽元被生生斷絕在十年之後,但為師並未發現是何人下的毒手。方才你所說天機果之事,為師這才恍然大悟,那壽元之力應是被她自己斷絕,只為一瞬間擁有摘取天機果的實力。”

    陸渙聽林中天如此說,又想起之前鶯鶯對自己情深意重,而自己卻是害她傷心欲死,不由心中又悔又痛。當下左右開弓,甩了自己兩巴掌,跪坐在鶯鶯床前,抓住那纖白柔荑,哽聲道:“鶯鶯,你這是何苦?”

    林中天也是默然,隨後長嘆一聲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愧疚,便好好陪著她吧。”

    陸渙似是想到什麼,回過頭來,道:“師父,天機果可能救她?我這便去尋找。”

    林中天搖頭道:“自絕壽元並非消耗壽元之力,非有天大的決心無法做到。萬物循環,皆逃不過自然,壽元能補不能續,你莫要過於傷痛。”

    陸渙頹然坐倒,不再言語。林中天也是負手而立,沉默不語。二人一站一坐,便是一天。

    天邊最後一抹陽光消散,星月皎潔,透過破損的屋頂照了下來,落在二人身上。終於,林中天悠悠道:“是時候了。”

    陸渙也是站起,心情漸漸平復,不再那麼激動,輕聲道:“師父,你要走了麼?”

    林中天含笑道:“為師一心求仙,此番得以上界,卻是夙願得成,你當高興才是。記住,好好修煉,到時我師徒二人仙界再聚!”

    陸渙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說話,緩緩跪下,朝著林中天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一如那夜拜師之時。

    林中天不再多說,轉身行到屋外,戟指點向額頭,那一道金色印記緩緩飄出,逐漸擴大,最終變成一道通天之路,林中天沉默片刻,終於踏上那金路,一步步向著天穹走去。

    陸渙看著林中天的身影漸漸變小,最終消失不見,輕輕地道——

    師父,保重!

    ﹡﹡﹡﹡﹡﹡﹡﹡﹡﹡﹡﹡﹡﹡﹡﹡﹡﹡﹡﹡﹡﹡﹡﹡﹡﹡﹡

    震州東部,煙雨城。

    煙雨城不大,但很是精美,處處煙柳畫橋,都圍著城中煙雨湖而建。湖面波光粼粼,煙氣氤氳,來往畫舫不斷,笙歌管樂中,還伴著俊男美女的笑聲。

    湖畔有一座酒樓,名喚“煙雨樓”,與這湖、這城同名呼應。煙雨樓極大,高有九層,但對外只開放七層而已。最高三層據說是為修真者準備,只是修真之人向來居於深山修煉,少有來此之人。

    煙雨樓第七層很大,並不似前六層一樣被雕欄隔開,而是一片寬敞,上面擺放了十幾張桌椅,四圍毫無隔擋,唯正中間有一面屏風,寫滿了遊客手跡。

    就在此時,第七層上來一對男女,男的豐神朗逸,一身白袍,女的容顏秀美,髮髻輕綰,卻是一名少婦。二人走到一張靠邊的桌前坐下,點了些許點心,便欣賞起樓外美景。

    這時,只聽到鄰桌幾人聊天,這幾人皆是跑江湖之人,一個個面目粗狂,雖有錢財,卻是話語粗鄙。許是喝得多了,其中一人道:“他媽的,想我白飛闖蕩江湖數載,手刃惡徒無數,旁人只要提起我'鬼頭刀'之名,無不稱的一聲'好'字。今日見到老哥風采,兄弟只覺得前些年都給狗活了,今日識得老哥,三生有幸,小弟敬你一杯!”說著又是一陣海飲。另一人也是微醺,笑道:“哪裡哪裡,白兄實在過謙了。小弟雖是走南闖北,卻多是以蒐集奇聞異事為主,不像白兄為民除害,可當得上一個俠字。”

    聽著幾人互相吹噓,那俊逸男子不由好笑,那少婦卻是不耐,起身拉住男子道:“渙哥,這裡聒噪的緊,恁的擾人興致,我們走吧。”

    那男子聽聞此語,點頭笑道:“鶯鶯莫腦,這酒樓之中自該是如此,不如我們租一艘畫舫到湖中一遊,何如?”

    這一對男女正是陸渙和諸葛鶯鶯。陸渙自那日林中天飛升之後,便回屋照看鶯鶯,在他細心照料下,諸葛鶯鶯傷勢大好。二人傷好之後,數次去鶯鶯族中村落尋找諸葛天,可是並未找到。於是打定主意四方遊歷,順便探尋諸葛天與陸渙母親下落。

    卻說二人經歷若干磨難後終於攜手,不久便成了親,郎情妾意,一路遊玩,彷如凡人夫妻一般,逍遙江湖,樂趣無窮,轉眼便已經五年。前幾日偶然聽聞震州東部有魔族出現,二人便一路到此,來到這煙雨城中。

    此時鶯鶯聽聞陸渙建議,不由喜形於色,伸手撩了撩鬢邊青絲,卻是說不出的成熟嫵媚。櫻唇輕啟,歡聲道:“那敢情是好,渙哥我們快去吧。”說罷便拉著陸渙欲朝樓下走去。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朗吟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氣勢恢宏,聲音響亮,卻是口齒不清,帶有濃濃醉意。

    樓上眾人皆轉頭看去,只見一落拓中年男子,頭髮散亂,短鬚覆腮,手提酒壺,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行上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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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遊侶逍遙

    鶯鶯本要拉著陸渙下去,但此刻遇見這落拓中年,聽其口中所吟,步子不由停了,眼露思索。

    陸渙自是注意到愛妻異樣,輕輕問道:“鶯鶯,怎麼了?你認得他?”

    鶯鶯搖搖頭,皺眉道:“不認識,只是他口中所念之詩文我也聽爹念過。好像是爹的一位故人所作。”

    陸渙笑道:“這又有何奇?凡人之中多有舞文弄墨、信手華章之人。諸葛前輩的那位故人料想也是一位詩作大家,故人人傳誦也是人之常情。”

    鶯鶯搖頭道:“渙哥你有所不知,爹的那位故人來歷神秘,且是一名魂修,他的手筆從未傳於凡世。”忽而又面色一變,嗔道:“你也是的,怎麼到了現在還改不過口來?”

    陸渙先是聽到鶯鶯所言,也有了些驚異,但又聽鶯鶯嬌嗔,不由乾笑幾聲,道:“一時沒改過來,還望娘子恕罪。”

    鶯鶯見他神色,竟然略有一絲靦腆,不由好笑,暗道:“渙哥近年來為人逐漸豪爽不乏老練,只是提起爹卻一直如此,直似呆了一樣!”忽又聽到陸渙稱 己作“娘子”,便彷如凡世才子佳人的話本一般。想起說書先生所講那一段段旖旎情事,二人縱是夫妻,她也不由面色羞紅,粉拳輕捶陸渙,低道:“叫你作怪!”

    就在二人低聲調笑之際,卻見那落拓中年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大廳中間,躺在那屏風之下縱飲起來,不一會兒手中酒壺已然見底。這時,又有一人急匆匆向著樓上跑來,看見那落拓中年躺倒在地,不由面露苦澀,哭聲道:“怎麼又是你個酒鬼,天天來此搗亂,可教我們還怎生做生意?求求你,趕緊離開吧!”卻正是煙雨樓何掌櫃。

    眾人不由暗自稱奇,心道:“這掌櫃平素高傲,就連許多武林中人也不給半分面子,怎的遇見這中年男子卻如此低聲哀求?”

    眾人正想著,只聽那落拓中年道:“我說何掌櫃,你也恁的小氣,給老夫一壺酒,待老夫喝完有了力氣,說不得也就走了,但你每次卻是費上這些唇舌,又是何必?”眾人聽得不由大樂,暗道:“看他年紀,也敢自稱老夫,原來是個酒鬼、醉鬼,來此訛酒喝來了。”

    何掌櫃道:“你來此一兩次也還罷了,這十幾天天天如此,讓我這生意如何做,這煙雨城也不止我這一家酒樓,怎不見你到別家討酒去。”

    落拓中年道:“別家酒中兌的水沒你家多,不好喝?”此語一出,眾人哭笑不得,旁人喝酒都是生怕他兌水,此人倒是奇了,非要兌水不可。吃客中也不乏好事之人,當下問道:“這兌了水的酒有什麼好喝的?”

    卻見這落拓中年斜睨一眼說話之人道:“這你就不知了吧?純酒易醉,貪杯誤事,白水索然無味,唯有兌了水之酒,既有酒味,又難喝醉,妙處無窮。”眾人見他醉言醉語,皆是哄堂大笑。那何掌櫃卻是氣急敗壞,怒道:“各位,這酒鬼不僅擾我生意,更是敗壞小店名聲,若有好漢可將這瘋子轟出,今天這頓飯錢算是我請了。”

    這煙雨樓有名之至,越高一層飯菜酒水便越好一分,價錢卻也是越貴一成。到這七樓,一桌飯菜已是不菲,當下便有人暗自心動。就在這時,只見之前那白飛上前,對著酒鬼道:“朋友,在下白飛,江湖人稱'鬼頭刀',還望給在下個面子,離去罷。”樓上也有其他江湖中人,聽見白飛之名,皆是低聲驚嘆一聲,想是都聽過其事蹟。見眾人如此反應,白飛不由面現得色。卻不料那落拓中年方一開口,白飛便麵色大變。

    卻聽那落拓中年道:“面子那東西又不能換酒,要之無用,老夫早就給丟了,今日即便有心給你,也是無能為力呀。”白飛聽罷不由大怒,也不說話,上前就欲將此人拖出去,但方一用力,便覺像在拖拽千斤之物,見這落拓中年紋絲不動,自己卻是滿頭大汗。白飛環顧四周,眾人皆看著他,不由面色一紅,暗中聚力,猛地朝中年腰間踢去。

    鶯鶯聽這落拓中年方才所念詩文後,便對其隱有好感,此時見狀,只道是白飛在欺凌這落拓中年,輕哼一聲,指尖靈力激盪,射了出去,頓時在中年身前形成一道暗青色光罩,白飛一腳踢上,腿骨折端,倒飛而出。

    此番變化太快,滿樓又皆是凡人,無人發現是鶯鶯所為,只當那青光罩自這中年體內發出。而在眾人的映像裡,有如此能力的,已經不是尋常武林中人,而是修士了。那何掌櫃倒也見識過人,此番一見,忙臉堆笑意,快步上前,拉住中年胳膊道:“不知上仙駕臨,小老兒有失遠迎,之前怠慢,皆是小老兒有眼無珠,還望上仙恕罪。”

    那落拓中年倒也反應快捷,當下便盤膝坐起,一副高人姿態,道:“無妨,老夫與你這煙雨樓有緣,你速準備好酒,老夫要去九樓之上吃個痛快,老夫一高興,說不得便是你的一場造化。”掌櫃聞言大喜,忙去準備。

    鶯鶯見落拓中年危機一解,便裝模作樣,騙吃騙喝起來,心中不免好笑。隨即,便拉住陸渙的手走下樓去。只是就在二人下樓的一瞬間,那落拓中年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陸渙似有所覺,回頭看去,卻見那中年又向著眾人高談闊論,招搖撞騙起來,不由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隨即不再管他,跟著鶯鶯步下樓去。

    陸渙與鶯鶯在煙雨城逗留許久,卻並未再有任何魔族訊息,便不再久駐,繼續兩人的逍遙之旅。陸渙心知鶯鶯命不久矣,也不再尋找魔族消息,而是一心陪著鶯鶯行遍震州。

    一路之上途有短長,二人近則步行乘車,遠則御風而行。從崇山峻嶺,到平原大江,從廣闊大漠,到無邊草原,無不留下夫妻二人行過的足跡。少年夫妻行游江湖,履歷紅塵,恩愛之餘,卻也是心性改變不少,胸怀大暢,相比於原先,卻是多了許多豪邁之情,飄逸之氣。之前種種恩怨情仇,也是如過眼雲煙,漸漸消散,似水無痕,唯有一段真情被山河見證。

    陌上春花、

    江邊夏雨、

    平湖秋月、

    寒山冬雪,

    我陪著你,一起欣賞,一起走過。

    我笑青山多妖嬈,料青山看我應如是!

    人在歡樂之中,時間總是消逝飛快,不知不覺間,又是三年過去。

    這一日,陸渙夫妻二人來到震州北部邊陲,此地一片荒涼,但與艮州相連,常有兩州來往商隊行過,久而久之竟是形成了一座規模不大的小城,因之地處邊境,故名為“邊城”。城中居民皆是兩州邊境之人,有了小城庇護,這些人辛勤建設,倒也使得邊城有了一種別樣的繁華。

    二人此刻正站在這邊城之外,望著城門口進出來往之人,久久不語。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清風吹起了鶯鶯鬢邊的青絲,覆在臉上,卻是忘了去撩開。終於,鶯鶯開口輕道:“這就走完了麼?”

    陸渙拉住鶯鶯的手,溫柔道:“鶯鶯”

    卻見鶯鶯搖頭打斷了陸渙,道:“渙哥,你別說了。我都知道的,恐怕只有兩年了。”

    鶯鶯自絕壽元,不會不知自己情況。只是這幾年來,二人卻從未提起此事,許是不敢提起、不忍提起。陸渙心中苦澀,嘴上卻強笑道:“不會的,我陸渙就算喪失一切,也要讓你好好地。”

    鶯鶯知他在安慰自己,也不去再說,而是輕輕依偎在陸渙懷中,聽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面色潮紅,卻是已經帶上了一絲病態。

    許久,鶯鶯才復又開口道:“渙哥,我不想再走了,這些年我們去了好些地方,鶯鶯累了。鶯鶯好想有一個安定之處,有一個家。我們就在這邊城住下,可好?”

    陸渙心有所感,緊緊摟住鶯鶯點頭道:“鶯鶯說怎樣,那便怎樣。只要我們在一起,江湖處處都是家,此處又有何不能為家?”

    於是,夫妻二人便在城中置辦了一處院落,院落不大,其中房屋三兩間,院中有一顆杏樹,開著點點白花。陸渙更是在臨街的一間房屋牆上開了一道門面,買來許多糧食,發酵釀酒,其間借助神通,卻是省去了時間年份上的工序。夫妻二人便當壚賣起酒來。

    邊城雖然商旅眾多,但畢竟地處邊界,民風自然淳樸,加之多愛飲酒,一來二去,這酒壚每日都有顧客。街坊鄰里也漸漸熟絡,知他二人來自外地,且又男俊女秀,待人和藹,遂常來照顧,生意倒也相當熱鬧。

    陸渙看著妻子雖是粗布麻衣,卻難掩天生麗質,心中一片溫暖,心道:“若是就這樣與鶯鶯平凡生活百年,卻比那修行得來的長生好上太多太多了。 ”但旋即又想到鶯鶯命不久矣,只覺造化弄人,心中無限淒苦,眼角微濕,一時竟是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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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一線希望

    春花秋月,時光飛逝,轉眼已到第九年的冬天。

    這一日,邊城中寒風呼嘯,大雪飄零。陸渙家的酒壚前搭起一座小草棚,其中桌椅三兩套,旁邊還生有一盆炭火。卻是鶯鶯憐過往行人不耐寒冷,故為之以供別人取暖之用。

    時過正午,酒壚前走來兩人,皆是行腳商打扮,身著厚棉衣,背負一個大大的包袱,似是極其沉重,二人行來時已經氣喘吁籲。一人道:“王老哥,這裡有家酒壚,我們便在此處歇息一下吧。”

    只見王老哥點點頭,來到草棚中坐下,對著窗內陸渙喊道:“酒家,打一斤溫酒來。”隨即又自顧罵道,“他媽的,這賊天氣真冷得緊吶。”

    陸渙居住邊城日久,聽其口音,知此二人應是艮州人氏。也不多說,轉身打了一斤好酒,置於爐上加熱,待酒溫好後,陸渙正準備將酒壺送到草棚,卻只見鶯鶯纖纖玉手接過酒壺,道:“渙哥,我來吧。”陸渙望著鶯鶯,只見她雖然美艷依舊,但是越發的憔悴了許多,心中刺痛,臉上卻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鶯鶯將酒壺拿出,行到那二人桌前,輕輕放到桌上,道一聲“二位慢用”,便欲轉身回去,卻只見先前那人笑道:“好俊的小娘子,”隨後又朝陸渙高聲道:“我說小哥,你可有福啦,哈哈。”那王老哥也點頭稱是。

    陸渙見二人性情直爽,不由笑了笑,心生好感,走了出來。待行到二人身前,陸渙輕握鶯鶯小手,對那兩人道:“二位大哥直爽痛快,行商路苦,又天寒地東,實在不易,這番酒錢便算小弟請二位的。”

    這時只見那人又道:“我說你這小哥也有些意思,夸你娘子一句,你就樂成這樣。不過我看你二人伉儷情深,夫妻和諧,倒也是一對神仙眷侶。既然小哥如此大方,我兄弟二人只當與你交個朋友,這酒也算是我二人晚喝的喜酒啦。”

    陸渙聽別人稱讚自己夫妻,心中著實喜悅,道:“那敢情是好,鶯鶯你去再拿兩壺溫酒,我敬兩位大哥一杯。”鶯鶯聞言,乖巧的又溫了兩壺好酒,搬來兩隻凳子,與陸渙相依而坐。

    卻說那行商二人走南闖北,性子豪放,喝不到兩杯便與陸渙夫妻熟了起來。這二人行商已久,所遇所見自是非凡,天南海北,高談闊論。偏陸渙與鶯鶯遊遍震州,經歷也是異常豐富,幾人竟是越說越起勁,不一會兒三壺酒已然見底。陸渙轉頭看了鶯鶯一眼,鶯鶯聽三人天南海北,無所不談,自己便傍著陸渙肩膀而坐,靜靜傾聽。夫妻二人心有靈犀,此時見陸渙看她,鶯鶯自明其意,當下站起身來,回去拿酒。

    卻說那王老哥見鶯鶯離開,對陸渙低聲道:“小哥,恕我老王冒昧,只是我見你娘子麵帶病容,可是身有宿疾?”

    陸渙聽這王老哥提及此事,不由輕嘆一聲,但又不能對兩個凡人說些什麼壽元斷絕之語,只是點點頭道:“內子身患奇病,久治不愈,小弟也是好生煩惱。”

    那王老哥聽罷,不由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但旁邊那人卻接口道:“我聽聞距此萬里外艮州青葫派,以煉製丹藥聞名,有一種丹藥名喚'續元丹'據說有起死回生之妙,可補生機,增壽元,若是求來,或可治愈你妻子的病。”

    當陸渙聽道“補生機,續壽元”幾字時,心中一動,止不住的驚喜,暗道:“若真如他所說,那此藥或可救鶯鶯。”當下忙朝那人抱拳道:“謝老哥提點,此情陸渙永誌不忘。”

    王老哥搖頭道:“小兄你也莫要高興太早,先不說那青葫派距此萬里之遙,除非是修道之人,否則沒有幾年工夫根本無法到達。況那青葫派乃修真門派,續元丹為其至寶,豈會輕易給我等凡人。”

    陸渙搖頭道:“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便也會爭取,男兒大丈夫豈能因為困難便輕言放棄?”

    王老哥見陸渙心智堅決,不由暗讚,但想到其希望多半會破滅,又不免遺憾,但嘴上卻道:“那老王在此祝小兄弟馬到成功。”說著,只見鶯鶯又提了兩壺酒來,忙搖頭笑道:“小娘子莫要再拿了,再喝我兄弟二人可要誤事了,天色已然不早,我二人該告辭了。”

    鶯鶯上來笑道:“今日我和夫君識得兩位大哥,心中歡喜,兩位大哥既然要走,那便帶上這兩壺酒,也好暖暖身子。”

    王老哥二人也不客氣,接過酒壺,朝陸渙與鶯鶯抱抱拳,便離去了。

    陸渙二人回到屋來,陸渙道:“鶯鶯,明日酒壚先別開了,我要出去一趟。”

    鶯鶯看著陸渙,輕輕道:“是去求那續元丹麼? ”

    陸渙一窒,他本不欲先告訴鶯鶯,待得到續元丹後想給盈盈一個驚喜,卻不料鶯鶯已然知曉,便點了點頭。

    鶯鶯一嘆,輕道:“若是人家不給,那又如何?”

    方才王老哥給陸渙訴說求藥萬般艱難之時,他因為興奮,並不以為意,此時聽得鶯鶯再說,卻是沉默起來。

    鶯鶯見他如此,知他心意,道:“那續元丹既然如此神異,自非一般寶物,我們與那青葫派素無交往,人家又豈會輕易給於。到時勢必發生搶奪,渙哥你雖然不願如此,但情勢所逼,難免一場惡鬥。我說的對麼?”

    陸渙聽她道出自己心事,並不否認,輕道:“鶯鶯,為了你,我什麼都做得。”

    鶯鶯與陸渙夫妻多年,知道他一旦打定主意,便極難更改,況此次還是為了自己。想到此處,只能道:“我陪你去吧,若能求到,自是我夫妻二人造化,若求不到,那也是命數使然,出手強奪之事,斷不能為。不說道義與否,單是比鬥起來,我們又豈能扛得住一派之力?”

    陸渙忙道:“不行,你身體欠佳,不可再妄動靈力,我一人去足以,鶯鶯你便安心等我,明日此時,我便回來。”

    鶯鶯沉吟良久,終於點點頭,道:“那我便等著你,你快去快回,切莫與人爭執。”陸渙點了點頭,在鶯鶯耳邊輕吻一下,柔聲道:“等著我。”說罷,陸渙便轉身出門,運功向著艮州方向飛去。

    陸渙一路疾飛,萬里之遙本對於他來說也要行一天才到,只是這些年來雖然沒有修煉,但心境開闊,卻是連修為也大曾。邊行邊內視,只見內天地中尋到之路四通八達,路之盡頭有一棵樹,上結一顆金燦燦的果實,當年陸渙初入窺道,只能看見一絲光亮,而今卻是得以見到光源之處,竟是這顆果實。伸手欲摘,卻一如當初,難以觸及。陸渙身有要事,自不會在此修煉,僅僅一試,便又專心飛行。此果便是得道之果,若是可以摘得,便意味著自己進入得道之境。而現在,陸渙已然到了窺道頂峰,不由暗自驚奇。

    其實此事再也正常不過,道修感悟自然,萬物萬事皆可證道,縱觀八州大地,有哪一個大能之人不是心胸開闊,經歷豐富之人?況陸渙又修有,山河宗功法以風水堪輿證道,需對自然感悟極深,陸渙幾年的遊歷,卻是暗合“法於自然,而施自然之法”的宗旨,故不主動去修煉,修為也能精進如斯。

    陸渙修為大增,速度自是遠非昔日可比,不過半日,只見遠處平地而起一座高山,形似一隻坐立的葫蘆,陸渙心想:“山似青葫,與之前打聽一模一樣,當是此地無疑了。”

    見青葫山在望,陸渙忙又加快幾分速度,向著青葫山沖去,不一會兒,已然落於山下。青葫派不像別的修真門派將山門修在山腰或山頂,青葫派山門巨大,矗立山下,百階高台之上,便是青葫派。陸渙一落下來,但見那座巨大山門,山門頂著一隻巨大玉雕葫蘆,上書“青葫派”三個大字,閃閃發光。

    次日晌午,鶯鶯開了酒壚,便坐在屋內。自陸渙走後,自己便一直擔心陸渙與人發生衝突,擔心求不到藥便不能與陸渙長相廝守。可是又想到若此行順利,自己說不定便可獲救,與陸渙相伴終老,又不覺心中充滿希望。只見她臉上時憂時喜、時哭時笑,時而皺眉輕嘆,時而美目含情,一張容顏,當時將這世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千般情緒,萬種心事,一一演繹了個遍。

    就在這時,只聽得窗外有人道:“店家,買酒!”

    這一聲來的突兀,卻是將鶯鶯從沉思中驚醒,鶯鶯忙下意識地答道:“來了,不知客官”

    驀地,她面色一變,不再言語,急忙奔到窗前,看著窗外之人。只見那人身材高大,鬢角雪白,發如狂草披散在肩頭,身著黑色長袍,原本狂放不羈的臉上滿是憐惜與和藹,赫然正是諸葛天。

    鶯鶯望著父親,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下來,輕輕喊道:“爹!”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17
第二十六章十年一生

    諸葛天九年前去千幻城訪友,其間鶯鶯離去,哪裡還不知道是去找尋陸渙。其本欲去尋找女兒,只是魔族祭祀大典將開,又想女兒修為也不算得低,況且這幾日正是千幻山陣關閉之日,以鶯鶯的機智,小心點也不至有何差錯,故未有太過擔心。諸葛天一念至此,在千幻城友人處留書後,便去參加魔族的祭祀。可憐他聰明一世,卻萬萬沒有想到,情之一物最是玄妙,任你聰明絕頂,在情字面前也是大大的糊塗。

    參加完魔族祭祀之後,諸葛天回到千幻城,卻並未見女兒,詢問友人,只說沒來過,擔心之下,便去山河宗一探,此時才知陸渙與鶯鶯之事。諸葛天心道:“二人得以逃脫,傷好之後無處可去,必會回族中。”心急之下,又朝族中村落飛去,只是回去之後,卻發現鶯鶯二人已然離去。就這樣陸渙與鶯鶯一路前行打聽諸葛天下落,而諸葛天卻始終慢了一步,跟在二人之後尋找女兒。

    所幸陸渙與鶯鶯一路遊玩之意多於尋找諸葛天,且修為不及諸葛天,自是慢了。而諸葛天一心追尋二人,全力行進,自然也快了不少,終於在煙雨城找尋到陸渙夫妻二人。本欲上前相認,只是看小兩口恩愛甜蜜,又見女兒沒事,自不會去擾他二人,而是一路暗中跟隨保護。其也正是在這一路之上,才漸漸發覺女兒竟然命在旦夕,愛女心切,終是出現。

    諸葛天看著女兒憔悴的容顏,心中不覺大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久久才輕嘆了一聲,道:“苦了你了”

    同一時間,陸渙已然到了青葫派山門,行將上來,卻被守門弟子攔住。陸渙抱拳道:“在下久聞青葫派大名,特來拜會,還望通報。”

    那守門弟子見陸渙雖然服飾粗陋,但修為不弱,猜想應該是來交易丹藥的修士,倒也不敢怠慢,忙向門中行去。不一會兒,那弟子出來,抱拳道:“前輩請進。”修真界除了同門有輩分排位以外,其餘皆是達者為尊,此人修為不及陸渙,故才喚一聲“前輩”。陸渙也不多說,點點頭隨其進入。

    卻說陸渙隨那弟子一路行進,來到青葫派正殿之前,只見此處是一片巨大廣場,正中一座龐大丹爐青煙裊裊,藥香飄散。正殿左右各有一座偏殿,那弟子將陸渙引到右邊偏殿之中,道:“前輩請進,我派主事長老馬上便來。”說罷便自顧去了。

    陸渙進得殿中,此殿外表宏大,其內卻是空間狹小。正中有一排桌椅,想是議事之用,四周牆壁掛滿一幅幅藥草圖卷,陸渙細細看去,以他的見識,竟然多一半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此外,這殿中再別無他物。

    陸渙正在觀看那些圖卷,卻聽得一人朗聲道:“不知閣下來我青葫派有何貴幹?”

    陸渙轉身望去,只見一名老者揭簾而入,那老者見陸渙年紀輕輕,修為卻是不弱,只道是別家門派弟子,口氣客氣幾分,道:“老夫青葫派主事長老丹成子,不知閣下是?”

    陸渙一抱拳,直接道明來意道:“在下陸渙,此番是得人指點,知曉貴派丹藥精妙,特來相求。”

    那丹成子撫須道:“原來如此。不錯,我青葫派以丹藥證道,術有專精,確實有些小成。”說罷頓了一頓道:“不過我觀閣下衣著,聽口音似不是艮州之人。”

    陸渙點頭道:“不瞞長老,在下是震州人氏。 ”

    “哦,”丹成子道,“我派向來只與本州道修宗派進行丹藥交易,還未有接觸過鄰州道修,不過既然閣下前來,自不能讓閣下空手而回,不知閣下需要何類丹藥?我派丹藥分天地玄黃四品,若是閣下 所求乃玄品之下,萬顆之內,老夫便能做主,不用去請示掌門了。”

    陸渙聽聞這青葫派還有這些門道,不由訝異。不過此番只為續元丹而來,倒也不去管其他,當下搖頭道:“我要不了那麼多,此次求藥只為救人,一顆足以。”

    丹成子心道:“為求一丹,那此丹當是地品以上,地品以上丹藥極其昂貴,此人定是要救治自己門派重要之人。一派之力卻只能求得一丹,當不是什麼大派。”想著不由心中輕視了起來。就連語氣也怠慢了不少,只聽丹成子道:“你可知你所求丹藥丹品和丹名,若是地品以上,僅是一顆的話,老夫還是做得了主的。”

    陸渙搖頭道:“丹品我不知道,想來應該不低,丹名我卻是記得。”

    丹成子道:“無妨,你先將丹名說來聽聽。”

    陸渙緩緩道:“續元丹。”話音方落,便只見那丹成子麵色大變,噌的站起,冷冷道:“你莫不是消遣老夫來了?”

    陸渙依舊平靜,道:“長老誤會了,只是我妻壽元斷絕,只有續元丹方可救治。”

    丹成子見陸渙言辭懇切,不由語氣緩和了些,但仍是冷道:“你可知續元丹乃我派重寶,已然超越了天品,不過只有三顆而已,又豈會交予你?”陸渙聞言不由皺眉,道:“我也知曉此丹珍貴,不過我可用盡一切所有之物來交換。”

    話音未落,卻見那丹成子長袖一甩,道:“你不過窺道境界,又非是什麼大門大派 又有什麼東西可與這續元丹相比較。念你遠道而來,老夫也不為難於你,速速離去吧。”

    陸渙聽聞暗自附道:“如此求藥恐是得不到了,倒不如先離開,再作打算。”隨即便向丹成子抱拳道:“既如此,打擾了,告辭。”說罷,陸渙便轉身而出,原路返回。待快要到山門之時,神識一掃,發覺四周無人,急速閃身到一處山石之後,只待天黑再探這青葫派。

    而此時,鶯鶯與諸葛天相見,聽完諸葛天所言前事,不由暗自輕嘆。當又聽到父親後來一直跟隨二人,想到夫妻之間種種恩愛之情皆被諸葛天所知,又不覺有些羞澀,一時小女兒情態盡露。

    父女二人敘完話,只見諸葛天自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道:“這便是那續元丹,我昨日聽道你們談話,去探遍了整個青葫派,也只找到一顆。只是此物雖有彌補壽元之能,但只能維持三年。你先服下吧。”

    鶯鶯初見此丹,不由喜上眉梢,但聽聞只有三年之效,又不免暗自嗟嘆。好在三年便是三年,卻比沒有好的太多了,當下便接過服下。丹藥入口即化,清香異常,久久不散。鶯鶯忽又想道此丹既只有一顆,那陸渙前去求丹不得,難免會有一場是非,又不由擔心了起來。

    知女莫若父,諸葛天察言觀色,又豈會不知鶯鶯心中所想,冷哼道:“那小子害我女兒如此,也當讓他吃些苦頭才是。”

    鶯鶯急道:“爹,那青葫派一派之力非是渙哥所能抵抗,我們快去幫他,若他,若他傷了,女兒,女兒也不好受的。”一時期期艾艾,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諸葛天聞言心中長嘆:“女兒大了,終究是別人的,只是鶯鶯這丫頭卻是太痴了些。”但面上卻是不表露出來,冷哼道:“他能抗住天劍仙陣,自也能抵禦青葫派,就算不敵,走脫卻還是能做到的,你莫要再為他擔心了,這便跟我去吧。”

    鶯鶯聞言,急急抬頭,面色蒼白道:“那,那渙哥呢?”

    諸葛天皺眉道:“莫要再管他,他不會有事,快走吧!”

    鶯鶯搖頭道:“我不走,我不會離開他的,哪怕只有三年,便這樣平淡的過了,也是好的。”

    “胡鬧,”諸葛天道,“你可知你死後,陸渙或許會心傷一時,說不定過不久便另有新歡,你又是何苦來的。”鶯鶯笑道:“若真是那樣,只要他好好的,女兒也就安心了。”

    聽她如此之說,諸葛天深知鶯鶯算是鐵了心,長嘆一聲道: “你是我女兒,做父親的又豈會害你傷心。但也不會眼睜睜看你等死,此番只 是帶你去尋求救你之法,並非真的讓你離開陸渙。”

    鶯鶯聞言一喜,輕道:“那我們等渙哥回來,一起去豈非更好?”諸葛天道:“他非常人,與我族淵源頗深,要肩負大任,必當多些磨練,帶他作甚?”鶯鶯奇道:“什麼大任?又有什麼淵源?”

    諸葛天只是搖頭,道:“你日後自知,快走吧。難道你真要為了這短短三年,便放棄與他廝守一生?”

    鶯鶯聞言心中一動,但仍猶豫道:“那,若是沒有找到救治之法,豈非”諸葛天道:“我既帶你走,自是有把握醫治於你,你還信不過爹嗎?只是這法子非常耗時,又凶險莫名,且其時你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如此一來恐你們十年都不得相見。”

    鶯鶯聞言,面色慘白,喃喃道:“十年麼?”

    諸葛天見女兒如此,心中不忍,但事出無奈,只得狠心道:“不錯,十年換一生,雖然苦一點,但未必不是好事。”

    “十年,一生? ”鶯鶯沉默,許久許久之後,終是打 定了主意,不再猶豫,艱難地點點頭,輕聲道:“好,我們走吧。”

    這幾字似是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方一說完,只覺天塌地陷一般,面色慘白之極,嘴唇微顫,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19
第二十七章得道之境

    天漸漸的黑了,青葫派許多弟子都已回房修煉。陸渙躲在山石之後,覷見有兩名弟子從前走過,修為不過尋道。

    這時,只聽一人道:“師兄,聽說我派昨日丟失一門重寶,你可知是何?”卻見那師兄輕道:“噓,噤聲!”隨即四下一望,待見無人,才道:“我也不知,只是聽師父所言,那人來無影去無踪,能讓派中眾多前輩毫無所覺,不是修為極高,便是極善潛行。我派向來與那些大門派交好,為了我派丹藥,就連一些高人也對我派讓著三分。由此斷定,此人應該是距我派不遠的紫微門中人,他們雖然實力較弱,但門人善於偽裝遁術,料想十有**便是他們。”

    那師弟怪道:“怎麼可能?紫微門不是與我派交好麼?”其師兄冷笑道:“交好又如何,試想這修真界內,許多大能之人也都栽到熟人手中,況那紫微門覬覦我派丹藥秘術已久,又如何不可能?”

    二人正自說話,但聽得背後冷風呼嘯,一道金光疾閃而過,可憐那兩人還未有所反應,便即暈厥栽倒在地。陸渙從山石後閃身而出,將二人拖至一隱蔽之所,隨即拍醒一人。卻說那人悠悠醒轉,只見陸渙面容近在咫尺,想到遭人攻擊,不由面色大變,正要呼喊。

    陸渙見狀,將摹天筆點在那人眉心,冷道:“你喊一聲試試。”那人不由面色大變,顫聲道:“前,前輩饒命。”

    陸渙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有欺瞞,我便殺你。”那人真是駭破了膽子,忙迭聲道:“晚輩定當回答前輩問題,不,不敢隱瞞。”陸渙點點頭道:“那我問你,你派丹藥平時存於何處?”那人道:“在丹房之中。”陸渙點頭道:“丹房位於何處,由何人所看守?”那人道:“丹房在大殿之後不遠,是一座七層高塔,平日里有五六位長老坐鎮。”

    陸渙聽罷眉頭一皺,隱隱記得白日里經過大殿時,好像遠遠看見有一座高塔。又問道:“那幾位長老修為如何?”那人道:“這晚輩便不知了,不過料想應該沒有前輩高吧。”這後一句純屬阿諛之詞,陸渙如何聽不出來,也不理會,默默沉吟片刻,揚筆將此人擊暈。然後陸渙又依法詢問另一人,兩下印證,與前者所說一樣,擊暈此人後,陸渙便打定主意,準備一探這丹房。

    陸渙說動便動,這大殿白日里來過一回,路徑並不難走,不一會兒大殿已然在望。見大殿燈火通明,想是中有高人修煉,如何悄無聲息的越過大殿,倒是一道難題。陸渙暗自沉吟起來,驀地想到曾經風天易傳他的功法之中,有一術名為“隱靈術”,是說借某地靈力,施法之人可將氣息融入其中,與此地靈力化一。除非是看見他,否則單以神識是發覺不了的。

    一念至此,陸渙祭出摹天筆,咬破指尖擠出一滴鮮血,滴於筆尖。只見那筆尖飽吸血液,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紅光。陸渙提筆虛空而畫,一道道符文自其身邊顯現,輕喝一聲:“融!”但見那符文猛然一吸,一絲絲青色靈力自地面湧出,附道符文之上,隨後沒入陸渙體內。在那符文附體的一瞬間,陸渙只覺自己彷彿與此山化為一體,一股滄桑厚重卻又生機勃勃的氣息撲面而來,陸渙心念一動,暗道:“這隨手施為,不料吸到了此山靈脈,倒也奇了。”

    隨即不再多想,無聲無息的向前潛行而去。繞過大殿,行不多時,只見一座巨大高塔巍然矗立,其內卻是漆黑一片,不見動靜。陸渙不由心中大奇,暗道:“按理說此塔當有人守衛,為何此時毫無他人氣息?”心下微感不妙,但為了鶯鶯,卻又不得不為,既然來了,斷不能就此退去。沉吟半晌,陸渙終於不再多想,凌空而起,向巨塔高層飛去。

    陸渙方一落到六層塔檐,正欲推窗而入,忽覺詭異,心中不安越濃。就在此時,但聽得幾聲大喝,塔下忽然一片光明,陸渙低頭看去,卻是已深陷團團包圍之中。

    只見塔下足有百人,為首的是三名老者,當中一人鶴髮童顏,頗有幾分仙氣,其右首之人身材消瘦,一臉冷峻,而左首之人,赫然正是那丹成子。只見當中那老者道:“老夫青葫派掌門丹道子,閣下駕臨我青葫派,遠來是客,又何必做那樑上君子?”卻說這丹道子雖見陸渙修為不高,但竟敢偷上丹房,自是身後勢力強大,因此言語倒也不是太過。

    陸渙自附強取不成,便朗聲道:“在下白日前來貴派求'續元丹',卻難得到,只好出此下策。”丹道子目光閃動,道:“不知閣下是何門派?”

    陸渙道:“在下無門無派,乃震州散修。”

    丹道子聽陸渙所言自是不信,只道其不願透露。那丹成子見掌門沉吟不語,道:“掌門師兄,白日里我見此人修為低下,靈力並無甚奇特之處,料是如他所說,不過一介散修而已。”丹道子搖頭道:“若只是散修,其如此修為,又豈能在我等不覺之下繞過大殿來到此處,能有如此神通的,必是身後有大勢力。”丹成子聽罷,想了一想,道:“不若我先試探一番。”

    隨後,丹成子對著陸渙大喝道:“小子,老夫念你遠道而來,白日未曾為難於你,而你卻不知好歹,來此竊丹,被我等發現,又遮遮掩掩滿嘴胡言,當真欺我青葫派無人不成?今日當饒你不得!”話音方落,只見丹成子祭出一直巨大葫蘆,朝陸渙衝來,氣勢洶洶。

    陸渙見對方先行動手,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不再多說,祭出摹天筆,遙指丹成子。丹成子見陸渙修為雖低,卻是毫不畏懼,不由暗自心驚,但隨即又想到:“你不過窺道後期,就算再有何驚人神通,老夫也不懼你。”驀地拔開葫蘆塞,喝道:“焚天!”說罷只見葫蘆口衝出一道紫色火焰,化作漫天火雨,擊向陸渙。但凡煉丹之人,無不對控火用火之道精熟無比,那火雨雖還未落,但那炙熱灼人氣息已然極其濃郁。

    陸渙見對方一出手便是厲害殺招,忙打起十二分的力氣迎敵。陸渙見那火雨漫天,落下速度又快,自己避之不及,忙朝地上落去。只見他雙腳方一沾地,那火雨便轟然而來,自己幾絲長發竟是因為炙熱而乾枯捲曲。危急之刻,陸渙筆尖輕揮,低喝道:“借靈,護體。”只見絲絲靈氣從他腳下土地中散出,凝聚在陸渙身邊,形成一面丈許長寬的方形光盾,抵禦火雨。就這樣,一個釋放火雨,一個奮力抵擋,一時倒呈僵持局面。

    卻說那丹道子見得陸渙施法,不由面色一變,似是想到什麼,卻又無法確定。丹成子見久攻不下,心驚之餘,也是有些尷尬,畢竟他修為高與陸渙,若不能手到擒來,恐日後門眾弟子不服。一念至此,丹成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將葫蘆懸於空中,雙手不斷結印。只見那印訣繁複至極,丹成子雙手飛舞一片虛影,卻也是花費三四息時間方才結成。手印一成,天上火雨一收,不斷湧入手印之中,驀地印在了葫蘆之上,丹成子大喝道:“煉獄火海!”只見葫蘆口烈火傾瀉而出,幾如實質,陸渙但覺天上地下皆是火焰,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座巨大丹爐之中,行到哪裡,哪里便是烈焰滔天。而那烈焰似龍似鳳,如獅如虎,時而如驚濤駭浪氣勢恢宏,時而像長刀利劍鋒芒尖銳。任陸渙長袖善舞,但身在其中,也不由捉襟見肘,很是狼狽。

    閃身躲過一波攻擊,陸渙暗道:“再不破火而出,今日恐怕兇多吉少。”當下筆尖輕揚,靈力狂湧,道:“以得道之果,藉此山之靈,天地轉,山河變!”話音剛落,只見一道長河波濤洶湧,如出海狂龍,遊於天地之間,與那火海分庭抗禮。陸渙此時修為只差一步便可得道,故不用再耗費壽元之力。但此番以窺道境界妄動得道之果的靈力,也是極其凶險,但情勢所逼,只能如此。

    漸漸地,那長河透出火海,陸渙覷見空隙,不再遲疑縱身而出。只見他身子才一出來,那長河便被火海生生煉幹。陸渙暗道僥倖,如果修為能再高出幾分,熄滅這火海也不是不能。正自喘息間,陸渙只覺體內一動,卻是內天地中那得道之果受火海長河靈力激盪,竟然果熟掉落,懸於內天地中,熠熠生光。而那尋到之路不再阡陌縱橫,而是化為一片金色大地,鋪滿這內天地。在這危急時刻,陸渙竟是突破到了尋道之境。

    這些說來雖慢,但卻發生的極其之快,不過一息時間。陸渙無暇顧及自己修為狀況,只見那丹成子又縱身衝殺而來。陸渙方要再戰,就在此時,只聽青葫派掌門丹道子朗聲道:“二位切莫再鬥,快快住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31 22:20
第二十八章一滴清淚

    卻說陸渙暗自凝神,正欲再戰那丹成子,卻驀地聽聞此聲,不由眉頭一皺。見那丹成子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的看向丹道子,陸渙便也收手不動,但仍暗中警惕。

    此時只見那丹道子笑道:“小友原來是震州山河宗門人,若早點告知老夫,豈非少了一場惡鬥?”陸渙心中疑惑,他雖然反出山河宗,但一身神通功法卻是山河宗所授,況與林中天師徒關係仍在,說是山河宗門人,倒也不錯。只是卻不知這丹道子如何得知自己身份,暗道:“這丹道子喚我'小友',神情興奮,莫不是與山河宗有舊?”但陸渙面上卻是毫無表現,淡淡道: “不知丹道子前輩如何得知?”

    只聽那丹道子笑道:“老夫昔年為求一味藥材,到震州遊歷之時,修為不夠,遇難重傷,多虧山河宗宗主風天易前輩所救。老夫傷好後,方巧是山河宗論道大會召開,風宗主傲視群雄,所使正是這'山河變'神通,其風采老夫至今難忘。只是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好否?”

    陸渙聽其與風天易相識,又如此客氣,便道:“前輩想是多年與山河宗未曾聯繫,卻不知風宗主仙逝已久。”

    “什麼!”聽聞此語,丹道子大驚失色,半晌終是長嘆一口氣,道:“我輩修道只求長生,就連風老前輩如此驚才絕豔之人都不免輪迴,我們可還修個什麼?”

    丹道子嗟嘆一陣,看向陸渙又道:“陸小友,求那續元丹卻是為何?”陸渙見丹道子話中有意,忙道:“晚輩妻子當年為救我性命,自絕壽元,如今晚輩聽聞貴派續元丹奇妙,可救我妻之命,特來相求。”

    丹道子沉吟一陣,道:“按本派所載,續元丹卻有此功效,只是從未曾試過,具體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陸渙聽聞,不由心中一喜,道:“還望前輩不惜賜藥,陸渙日後必當全力回報。”

    “這續元丹是我派重寶,如今唯餘三顆,蓋因其實在難以煉成。不過,”丹道子突然話鋒一轉,笑道,“不過小友若是能應得老夫一個條件,這續元丹給你又是何妨?”聽到此語,丹成子麵色一變,正待說話,只見丹道子擺擺手,制止了丹成子,隨後笑盈盈的看著陸渙。陸渙暗附道:“能將續元丹給我,這條件恐是困難的緊,不過為了鶯鶯,卻又算得了什麼?”當即道:“請前輩明說,陸渙縱是粉身碎骨也當盡力辦成。”

    丹道子長笑一聲道:“哪裡用得著小友粉身碎骨?只不過是想讓小友作我青葫派客卿長老而已。”此語一出,眾人皆是一驚,陸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麼?”

    丹道子笑道:“我是說只要陸小友答應做我青葫派客卿長老,那便將續元丹交與你。”

    陸渙很是驚奇,只覺若是這樣,也太順利了些,警惕暗生,道:“為什麼?”丹道子道:“老夫確實也有私心,你可知為何這續元丹只剩三粒?”陸渙道:“願聞其詳。”丹道子道:“蓋因為大凡極品丹藥,所需靈力何其之大,我青葫派原本可以聚靈爐匯聚靈力,但這聚靈爐早年被魔道所毀,導致如今很多丹藥都無法煉出,實為遺憾。但小友 質上佳,修為精湛,你山河宗又擅御靈,或可助老夫練成這些失傳仙丹出來。”

    陸渙不由遲疑道:“晚輩妻子命在旦夕,恐沒有時間來助你煉丹。”丹成子笑道:“不急,許多藥材老夫還未找到,只是要你先答應做客卿長老,待一切具備之時,小友出手相助即可。”陸渙救妻心切,又見並無不妥之處,當下點點頭答應了。丹道子大喜,朗聲笑道:“陸渙以後便是我青葫派客卿長老,一切權利皆同主事長老。”隨後遞給陸渙一枚玉簡,一方玉盒,道:“陸長老,此玉簡不僅是你在我派身份象徵,老夫日後更可藉此與你傳訊,邀你前來。這玉盒之中,便是那續元丹,你且收好。”

    陸渙接過玉簡一看,只見上刻一隻巨大葫蘆,葫蘆邊呈金色,此外更無一物,也不多說,便置於懷中。又接過那玉盒,方一打開,只覺異香撲鼻,久久不散,心中激動,忙將丹藥收好,一併放入懷內,朝丹道子抱拳道:“前輩如此大恩,陸渙永誌不忘。”

    丹道子擺擺手,笑道:“陸長老無須如此,只是老夫傳喚與你之時,可要前來相助。”陸渙點頭道:“自該如此。”隨即又道: “如無他事,晚輩此時便想返回,待晚輩救得我妻性命,必來助前輩一臂之力。”丹道子笑道:“好,有陸長老這句話,老夫便放心了。救人要緊,陸長老快些回去吧。”陸渙聞言也不多說,朝著丹道子一抱拳,轉身沖天而起,急速遠去。

    望著陸渙背影,那丹成子道:“掌門師兄,那三顆續元丹已用兩顆,另一顆昨夜不是”丹道子道:“不錯,三顆續元丹是全沒了。”丹成子道:“那方才給陸渙的那顆難道是假的?”

    丹道子笑道:“那顆丹徒有其表而已。”丹成子道:“那如若陸渙那小子見沒能救得了他妻子,豈非”他方才見陸渙與自己動手之時還能突破,若其以後修為有成,必是麻煩。

    丹道子悠悠道:“我只說那丹當有如此效果,卻沒有人試過,失敗了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丹成子聽聞倒也有理,遂不再說話。

    此時方才一直沉默的另一名老者道:“掌門若要煉丹,為何不去找上山河宗,卻要靠這麼一個小輩?”聞言丹道子冷哼道:“老夫當年為煉萬壽無極丹去尋風老匹夫,那廝卻說此丹以魂魄入藥,大傷天和,不僅不答應,反將老夫好一頓訴說。我觀此子神通精湛,想是深得真傳,老夫於他有賜藥之恩,日後利用起來,當是方便一些。”

    那老者又道:“那掌門又如何肯定那小子一定會回來?”丹道子笑道:“那粒丹藥雖不是續元丹,但卻是屍傀丹,我觀此子頗為有情有義,到時候他妻子變成傀儡,受我等控制,他會不乖乖就範?若是他聽話便罷,若不聽命,便將他擒拿搜其記憶,得到那御靈之法後,殺了又何妨?”那老者聽罷點點頭不再說話,丹成子望著天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陸渙得藥而返,自是十分欣喜,想到鶯鶯即刻便可複原,當真是說不出的高興。一路飛行,愜意無比,這十年來雖與鶯鶯飽覽河山,似神仙一般,可是在他內心深處,一直存有一絲愧疚,一絲傷痛,一絲悲涼。但是現下所有情緒一掃而空,除了喜還是喜,除了樂自還是樂。御風九天,卻從未如此刻這般身心逍遙,個中心情,非是身在其中而不能理解。

    陸渙與丹成子對決時,修為破入得道之境,加之心情大好,一路返回比之來時快了數倍不止。不足半天,已然回返邊城。

    此時已經是黎明時分,遠處天邊朝陽隱隱,拔地而起,即將破雲而出。天已放晴,雖然仍舊寒冷,卻沒有了前幾日的陰鬱。陸渙來到城內,只見家家戶戶都已起來,各在自家門外堆雪人,掛燈籠。陸渙見此情景,默算時日,猛然記起卻是瑞雪節到了。

    回到院內,四周寂靜無聲,想是鶯鶯還未起身,當下也不進屋去打擾,而是就著院內積雪,堆起雪人來。陸渙神通非凡,又資質聰穎,只見漫天雪花飛舞,漸漸在他身前凝聚成冰。待到後來,已經不是堆積雪人,而是在冰雪之上雕刻了。只見他戟指如刀,靈力縱橫,冰屑飛舞,一座一人高的冰雕漸漸成型。

    待刻畫完最後一筆,驕陽破空而出,灑下無邊光輝,照在那冰雕之上,晶瑩剔透。只見這冰雕所示是一女子,眉目靈動,嬌豔如花,被冰雪一襯,更顯得靈動而不失典雅,美艷而不乏莊重。當真是飄飄兮,渺渺兮,呼之欲出,正是諸葛鶯鶯。

    陸渙見此時日出東方,想來鶯鶯快要醒了,便走進屋中。陸渙邊揭簾而入,邊道:“鶯鶯,快點”目光落在空蕩蕩的床上,陸渙不由一怔,按理說鶯鶯此時尚未起身,且酒壚未開,卻是去了何處?陸渙大喚幾聲,卻不見回應,心中頓感不妙,暗道:“我求藥不讓鶯鶯跟隨,此時晚了一天歸來,她莫不是去尋我了?”一念至此,心中大急,忙要前去尋找。

    陸渙快步而行,就在其準備推門而出之時,驀地瞥見桌上有一物事淡淡發光,此時屋中光亮,方才竟然沒有發現。陸渙不由停住腳步,走到桌前,只見其上是一跟青絲,穿在一隻水滴模樣的透明墜子上,那墜子似玉非玉,入手冰涼,青光隱現,到不知是何物做成。

    墜子下,壓著一方紙箋,陸渙拿起一看,面色突然慘白,只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搖搖欲墜。胸中大痛之下,竟是大吼一聲,“哇”的一口鮮血噴出,染紅紙箋。透過那未乾之血,赫然寫著幾行雋秀小字:“感君之恩,贈君一滴清淚,望君珍之重之。鶯鶯與君此別,實非得已,君自保重身體,勿要以妾為念。十年之後,煙雨樓上,夫妻團聚,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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