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我是仙凡 作者︰百里璽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31 17:57:3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8 1445202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36
我是仙凡 110仙威凜天下

    寒山真人、劉洪、茅子元等眾水匪聯軍的首領們,都是脖子僵硬,艱難的回頭,往身後北蘆蕩望去。

    只見,他們後方的巨鯨幫水匪和白蓮教弟子聯軍,被五道從天而降的洶洶大火球砸中,陷入大片熱浪滾滾的火海之中。

    水匪聯軍現在排著密集的攻擊陣型,隨便一個墜落的大火球濺射開來,都能輕而易舉的波及到幾百人。

    這五個火球齊齊落下,把一大片範圍全覆蓋,逃也逃不出去。意味著至少一千多水匪在這一瞬之間,被大火球爆炎覆蓋。

    火海裡,無數的水匪、白蓮教弟子們化身成一個個火人,翻滾著撲打著身上的火苗,鬼哭狼嚎著,哭喊著求救。

    「救命啊,燒死我啦!」有一些水匪冒著火,拚命往太湖邊跑去,可是還沒有跑出十幾步遠,就被火燒的倒地。

    「兄弟,給我一刀痛快吧!」

    一個渾身是火被燒的皮開肉綻卻還未死的水匪,從火海中爬了出來,哀嚎著向其他水匪苦求。

    附近一名水匪壯著膽子上前,猛然揮刀,將那水匪給砍死,結束了他這一生的痛苦。

    沒人敢去救,沾上這火非死即傷,所有的水匪和白蓮弟子們都膽裂心駭,只恨爹娘少給自己長了幾條腿,拚命離這些大火遠一些。

    「沒有任何東西碰到了火球,它們便被反拍了回去,這...這是有人在用神念控制?」

    寒山真人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唾沫,心頭一陣寒慄。

    「這...這怎麼回事?」

    劉洪和茅子元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朝官府聯軍頭上飛去的火靈符,突然這火靈符就降落到了水匪聯軍的頭上,他們悲涼的幾乎快嚎哭出來,身子發軟,心都在顫抖。

    這難道是寒山真人和新任太守趙居貞聯手做的局,要滅掉巨鯨幫和白蓮教?

    他們巨鯨幫和白蓮教一向對寒山真人恭敬有加,也沒得罪真人啊!

    真人你不出來帶頭,他們繼續窩在太湖和婁縣,安穩的做打家劫舍的水匪和白蓮教。真人你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殺了官兵又殺水匪,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趙居貞太守、李朔等眾幫主們率領的聯軍八千子弟陣營,眾江湖弟子們更是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們已經準備好背水一戰,赴死,局面卻突然神奇的逆轉了過來。

    ...

    寒山真人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一顆顫抖的心,冷靜下來,朝聯軍陣營望去。

    終於,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離兩軍陣營不遠處的一座土坡上,起了一座新墳,土是新泥,碑是新岩,應該是下午才剛剛起的一座新墳。

    斐興醜之墓!

    沒有人會在戰事打的正酣烈的時候,有這閒心起這麼一座新墳。

    這座斐興醜之墓的墓碑旁,一名藥王幫的青衣弟子席地而坐,站起身來,淡漠的目光看著他、劉洪和眾水匪大軍...感覺,就像看一群死人一樣,分外的刺眼。

    那名神情淡漠的藥王幫青年弟子站起身來,信步而走。

    三兩步之間,已經到了兩軍陣前。

    寒山真人目光冷縮。

    他曾經率官兵聯軍攻往縹緲峰的時候,在山腳見過這名青衫弟子一面,他抱著一名天鷹門弟子的屍體,和柳大總管、寒姝等天鷹門眾弟子離去,但是沒看出此人有什麼特殊,也完全沒在意。

    現在,這名青年又站在他眼前,他依然絲毫感覺不出此子的修為境界。

    此子有強大的神念!

    這意味著,眼前這個青衫青年,實力猶在他這武道巔峰宗師之上。...這必然不是凡俗中人,是真正的仙者。

    仙者,他夢寐以求的境界!

    寒山真人心都在顫抖,臉色早已經蒼白失血,彷彿洩了氣一般。

    面對這樣一位修仙者,神念控制力遠在武道宗師之上,凝如實質。他扔出去的火球靈符越多,反被奪取,只會死的越快。

    「原來我吳郡還有一位天道驕子,是老夫眼拙,自大了。剛才閣下為何不乾脆降下那五道火符,殺了老夫!五道火符一落,老夫屍骨無存。」

    寒山真人在一瞬間,彷彿衰老了十歲,嘆道。

    「我還有幾句話未說完。真人或許不記得我這無名小卒,但我銘記感激了真人十餘年。所以,不能讓真人死的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你是?」

    寒山真人疑惑。

    蘇塵朝寒山真人,禮了一禮道:「十七年前,你曾幫我診病,告訴我爹娘一個藥方子,才讓我得以活命。這『塵』字,還是您老幫忙取的。」

    「哦,漁家子,蘇塵。」

    寒山真人恍然回想起來。

    十七年前,那個風雨飄搖的寒夜,一對漁翁夫婦跪在寒山道觀門外,求三天三夜。

    那些年,他剛剛成為寒山觀主沒幾年,所以常常待在道觀主持局面。

    姑蘇城百姓聽聞他神異,登門相求之人無數。

    他哪有功夫一一理會。

    不過,後來聽說,這娃是得了流出青石淚的奇症,實在離奇,稀世罕見,滿城的大夫都診不出病因,這才求到寒山道觀,期盼有奇蹟。

    他一時心奇,這才出了道觀一看。

    他診了一下,其實看不出什麼名堂,只知這是世上罕見的早夭之症,基本活不了幾年。此類天生之疾,千奇百怪,都是早夭之病,救不了。

    他也不好說看不出來,便託詞說這是天恨病,用參藥補元氣或可救一時。能不能救,那得看上天的意思了。漁家多貧寒,多半也沒這錢財去買參藥。

    那兩粒青石,他還仔細研究過。研磨成粉,命大弟子青河服用,以觀其效。結果次日,青河面色犒黃,如同一夜之間老了一二歲。

    這青石應該是病石,便不再去碰。

    「原來是你這苦命的漁家娃兒!那是早夭之症,治不了,本真人也無能為力。其實,我也就隨口一說,當不得真。沒想十七年了,你還沒死,卻是命大。只是本真人有些奇怪,你既是貧寒的漁家子,怎麼又成了修仙之者?」

    寒山真人凝望著蘇塵,嘆道。

    蘇塵拱手一禮,道:「托真人的福,命大不死。真人或許是無意之言,但對我是救命之恩惠。

    自少年時,我便常常聽爹娘提起真人之恩。每次我經過寒山道觀,總想著報恩。可是,滴水之恩,這倒也容易回報。

    這救命之恩,反而越不知該如何報。三年前,我無意間發現令徒青河,和惡貫滿盈的水匪丁十三勾結。真人深受姑蘇城百姓愛戴,他這是在給真人臉上抹黑。我一怒之下,潛入他的房內收集通匪之罪證,免得他玷污真人之名譽。

    沒想到,發現了一卷奇書,一時好奇,原本想著藉此懲罰一下青河道長,便帶走了。沒想,那是真人的修煉之書,結果青河被真人懲罰斬了一臂。我一時心懼,也不敢再去道觀,更不敢見真人。

    為免得真人死不瞑目,特告知真人!」

    「那竊仙書之人是你?!」

    寒山真人錯愕,心頭鬱悶的差點吐血。

    難怪他五個親傳弟子,翻遍整個吳郡,都找不回那卷《逍遙遊之蜉蝣訣》。居然落在蘇塵的手裡,難怪蘇塵一個漁家子無緣無故,居然能成為修仙者。

    「快,聯手殺了他!奪回本真人祖傳仙書!」

    寒山真人急切,拍手一張正品金甲力士符,打在自己身上,化身為一尊金光璀璨的金甲力士。手中,抓住另外三張不同的靈符。

    他一人絕非蘇塵對手,唯有三大宗師合力,或許有一分僥倖。

    劉洪和茅子元早就驚疑不定,知道眼前這青年是可怕的敵人,只等著寒山真人喝令發難。

    「摺扇斬!」

    劉洪目光一沉,立刻手中鐵摺扇一甩。

    如同一柄半月之弧刃,蘊含著強勁的真氣,「呼」飛旋著朝蘇塵絞殺過去。

    「鏘!」

    鐵摺扇飛到半途,突然分解,化為十八柄烏光飛刃,刀刃全都沫劇毒,如一大片烏刃閃爍的風暴,如一張大網,絞向蘇塵。

    「殺——!」

    白蓮教主茅子元急聲大喝,二三十名白蓮力士衝出陣前,揮舞大刀衝殺向蘇塵。

    蘇塵輕哼冷笑,手掌覆蓋一層青光,揮手一抓。

    十八道烏光飛刃盡入他的手掌之中,蘊含少許法力,反手一甩。

    噗!

    噗!

    眾白蓮力士紛紛中毒飛刃,噗通倒地。

    劉洪見有一道烏光朝他射來,不由神情大駭,拍掌轟在坐騎上,起身爆退,卻聽慘叫一聲,那一道烏光射穿了他的胸膛甲冑和護體真氣,墜落在地。

    副幫主李彪急忙抱住劉洪,慌忙掏出藥瓶,往劉洪口中塞了幾顆解毒丸。拖著劉洪就往水匪後軍逃去。

    蘇塵神情冷漠,大步朝前走去,欲殺三人。

    「快,護教!」

    白蓮教主茅子元高喝,再次有數十名白蓮教頭目一流高手們,高呼著教主神威,瘋狂衝出陣前,朝蘇塵圍攻過去。

    蘇塵一抬手。

    周圍草地,數片薄薄的葉片飛起,每一片蘊含青芒,凌厲如飛刀絞殺過去。眨眼間,數十名一流頂尖水匪頭目,瞬間斃命,抵擋不了他分毫。

    「呔~,臨兵豆者,皆陣在前。仙兵降臨,助本教主誅殺妖孽!」

    白蓮教主茅子元見蘇塵在逼近,不由慌了,連忙從腰間的一個布囊抓出一大把的兵豆子,朝水匪軍陣之前灑出。

    「嘭!」

    水匪陣前,冒起一陣白色煙霧。

    煙霧之中,只見數十名面無表情的大力士冒地而生,一個個粗壯孔武,目中神光畢露,大步流星的朝蘇塵圍過來。

    「咦,這是什麼妖術?」

    蘇塵有些吃驚,謹慎了幾分。

    這並非寒山真人仙書之中,所記載的那些靈術。莫非這白蓮教茅子元的手段,另有來歷?!

    寒山真人往他自己身上施了一道金甲力士符,手中數道靈符「土牢靈符」、「流沙靈符」,和眾大力士一起,朝蘇塵奔襲而來。

    他不敢用火靈符,那是取死之道。武者手段也對付不了蘇塵,唯有寄望於他剩餘的靈符。而這幾張靈符,需要近距離才有困敵之效。

    「木箭!」

    蘇塵抬手,冷然。

    一道威力強悍的木箭在半空中凝結,朝五十丈之外的寒山真人爆射而去。

    「你修成靈術了!」

    寒山真人驚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躲避不開,砰的被木箭擊飛出十餘丈開外,金甲上寸寸裂痕,快速崩解。

    他被巨大的衝擊力,震的臉色煞白,差點吐血,驚駭,急忙又釋放一張金甲力士符護身。

    「砰!」

    寒山真人又被一道木箭擊中,金甲力士符再次被擊碎,倒飛出十丈開外,摔在水匪大軍陣前,大口吐血。

    蘇塵這才抽出空,對付那些大力士。

    一片青芒,朝這些眾力士絞殺過去。卻見,青芒透體而過,並未費多少力氣便擊碎了那些大力士。那些大力士如泡沫一般,紛紛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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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36
111 此生如蜉蝣,朝生而夕死!

    蘇塵神色冷漠的掃視過周圍。

    地上橫屍遍野,上百多名白蓮力士、護教高層和水匪一流堂主、大頭目高手,奮不顧身的衝殺過來,尚未接近他二三十丈之地,已經被數片飛葉青芒所殺。

    煙霧散去。

    白蓮教主撒出的豆兵,幻化成的數十名大力士,盡數被青芒打擊破碎消失。只剩下蘇塵一人孑然而立,在兩軍陣中間。

    蘇塵心中有些疑惑,茅教主修煉了另一種獨門的「撒豆成兵」的妖術,為什麼施展出來怎麼會這麼弱,連最劣等靈符的威力都沒有?!

    但茅子元逃入白蓮教弟子之中,蘇塵一時也無法明白其中的原因。

    兩軍上萬兵陣,盡皆被他這仙威凜然之勢震懾住,不敢有所輕動。

    ...

    「寒山真人、茅教主、劉洪,一起敗亡了?」

    趙居貞太守,李朔、孫白鴻等宗師,眾小幫主高層,青年豪俠,以及八千悲壯的官兵和江湖弟子,看的眼前這一場仙人鬥法,頭暈目眩,臉上儘是震撼、錯愕之色。

    僅僅在一會兒之前,那寒山真人是何等的威風,不可一世。

    寒山真人在縹緲峰山巔公然反叛,聯手劉洪和茅子元,率水匪大軍一路追殺眾宗師、江湖子弟到太湖畔。

    在北蘆蕩內,又以一道火球妖符,將第二宗師寒鴉打的負傷敗逃,令其不敢再戰。又親率水匪一萬三千大軍威逼聯軍,眼看五道火符,要將他們八千子弟打的全軍覆滅。

    突然,這即將敗亡的局面就被逆轉了。

    一名神秘青衣仙人飄然而至,在他們還來不及回神之下,便將那五道大火球給凌空拍了回去,轟的水匪大軍慘叫連連,上千水匪灰飛煙滅。

    又接連施展神奇仙法,放出兩道青光澄澄的木箭仙術,將威風不可一世的寒山真人,轟擊的毫無招架之力,倒地重傷吐血。

    巨鯨幫幫主劉洪以鐵摺扇釋放十八道毒刃奇襲,非但未見功,反而被毒刃洞穿胸口,墜馬重傷昏厥。那被洞穿的胸口,恰是中丹田的位置,縱然不死,丹田被迫也淪為廢物了。

    副幫主李彪,倉惶拖著劉洪進水匪近萬大軍深處,不敢再露面。

    白蓮教主茅子元撒出大把的靈豆化為大力士,顯然也是將壓箱底的妖術都施展出來了,手段用盡,被這位神秘仙人眨眼間滅了個乾淨,倉惶退縮到了白蓮教數千弟子的護衛之中。

    這一切變故,也才僅僅盞茶功夫不到而已。

    戰局逆轉之快,幾乎讓聯軍首領、小幫主、眾弟子們反應不過來。

    直到,寒山真人、白面書生劉洪、白蓮教主茅子元這三大匪首齊齊敗下陣來,倉惶而逃,聯軍這一方才終於回過神來。

    官府和江湖子弟聯軍一方...好像...要贏了?!

    「這是,真仙降世!」

    「他應當就是傳說中的仙人,蓋世仙威,無可抵擋!以寒山妖道之威,竟然也不是他一合之敵啊!」

    吳郡太守趙居貞,李朔,寒鴉,藥王孫白鴻無不愕然,畢生頭一次見到如此震撼的仙人鬥法之奇觀,都是難以置信,神情動容。

    「上仙!姑蘇小官王亨通,叩謝上仙救命之恩!小官無以為報,洗榻相迎,恭迎仙尊下凡蒞臨姑蘇!」

    王縣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激動的嚎啕涕零。

    「怎麼會是他!」

    「這位仙尊,不是那個,前天晚上和天鷹門阿丑赴宴,還有阿奴小姐一桌的藥王幫弟子....叫什麼來著,忘了記他名號!」

    無影鞭烏青,巨闊劍韓雲韓大公子,前夜曾經赴夜宴的眾多青年豪俠們,一個個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一時間心虛無比。

    「真仙降世!」

    「叩見仙尊!」

    八千子弟震驚,驚駭,不少人紛紛噗通跪拜在地,高呼仙人。

    這可是吳郡傳說中才有的仙人,只在茶館說書人的口中,在一些傳奇典籍的記載之中才有。他們祖祖輩輩,都從未遇到過。

    「這...這不是蘇塵,蘇師弟嗎?他...他何時成仙人的?!」

    「怎麼會是蘇塵師弟?...不,蘇上仙!」

    王富貴、李嬌、王富貴、張鐵牛、楊才志、秦慧慧等眾同門弟子,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們是少數跟蘇塵熟悉的人,心頭的震驚,自然是更遠甚於旁人百倍。

    他們可是和蘇塵一起拜師學藝大半年。只是,半年後蘇塵去了雜役堂,他們也就漸漸沒有了跟蘇塵有多少聯繫。

    不曾想,數年之後,蘇塵已經是仙威凜世的一代仙人,早已經脫離江湖,踏上他們無法想像的神奇境界。

    「藥王...這位上仙大人,跟你們藥王幫是什麼關係?有這位仙尊坐鎮,我們哪裡需要懼怕那寒山妖道。」

    甚至有小幫主,疑惑的望向藥王孫白鴻,這位神秘的仙人為何穿著藥王幫青衣弟子服,看似地位並不高?這是什麼情況?

    「這...我也不知啊!」

    孫白鴻苦笑。

    他眼拙了...前夜晚宴上,他是親見了蘇塵一面。還說等這一仗打完,提攜一下蘇塵進藥王幫的執劍堂,愣是沒看出來蘇塵竟然是仙人之尊。

    為什麼蘇上仙要隱姓埋名在藥王幫,他一介凡夫,哪裡清楚仙人的心裡在想什麼。

    ...

    「咳,噗~!」

    寒山真人接連吐了幾大口的氣血,搖晃著站了起來,臉色越發的蒼白,頹然,神情瞬間蒼老了許多,似乎已到了垂垂老朽之境地。

    他已經絕望。

    武道之巔峰,一代宗師,縱有靈符在手,又豈是一名真正修仙者的對手!

    徹底敗了。

    其實,當修仙者出現的那一瞬間,一切便塵埃落定。只是他之前心懷僥倖,但那終究只是僥倖而已。

    他深知,那是一種何等可怕的力量。

    事實上,他就出生在一個古老而龐大的修仙世家。他也有家人,甚至娶了一房貌美的妻子,繼承家業。

    唯獨,他修不了仙,這在修仙世家,那是巨大的恥辱。家族的長輩說他不行,這輩子修仙無望,只能做凡人,為家族多繁衍幾名子嗣後裔。

    他不甘心,不屈服。

    新婚之夜,他棄妻叛族,心懷著對修仙的無盡渴望,竊了祖傳仙書,逃離了那修仙之地。從此銷聲匿跡於紅塵世俗的江湖之中,埋頭苦修。

    在吳郡以寒山真人之名,苦修數十載...六七十歲了,依然是毫無結果。

    ...

    蘇塵略一沉吟,負手而立,淡漠的望著不遠處的寒山真人,道:「真人十七年前曾救我一命,但我的兄弟阿丑卻喪命於你之手,恩仇就此了結!但這天下,不容你活。你還有什麼遺言?說吧!」

    「我輸了!」

    「我寒山苦求數十載,處心積慮這些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十七年前無意救一漁家小兒,卻反成就仙人之道。唉,此乃天意!」

    「世間凡俗皆蜉蝣。我輩宗師,無法踏上修仙大道,不過是紅塵中渺小蜉蝣而已,朝生暮死,只求一朝羽化輝煌,絕不回頭!」

    寒山真人揚天慘笑。

    他這個半宗師半仙之人,在吳郡江湖固然是傲世無雙。但遇上蘇塵這位真正的修仙者,已經是窮途末路。

    水匪大軍,聯軍的眾宗師、幫主、一流江湖高手們都是默然。

    寒山真人乃是吳郡第一宗師境高手,江湖地位尊貴無比,猶在吳郡五大幫幫主之上,超凡絕倫之輩。他說自己是蜉蝣!

    如果是的話,他們這些人,豈不是連蜉蝣都不如?

    在場眾人之中,唯有蘇塵心中明白,寒山真人此時的悲涼和苦澀心境。

    寒山真人畢生修煉的是《逍遙游之蜉蝣篇》。

    人生百年,看似頗長。

    在寒山真人的眼中,那也不過朝夕而已。

    不成仙人,皆蜉蝣之輩。

    既然如此,唯有轟轟烈烈一把,方不負此短暫一生。

    寒山真人自覺仙道已經無望,這才徹底放棄,轉而去追求世俗王權霸欲之路。可惜,出師不捷,遇上了蘇塵這位新誕生的修仙者。

    蘇塵心中感慨,也不知是替寒山真人悲涼,還是惋惜。寒山真人已經是江湖一代宗師,卻離成修仙者終究是差了小半步,止步於世俗。

    「蜉蝣蟄三月蛻變化羽,一朝盡芳華。朝生暮死,盡其樂!」

    「朝聞道,夕可死也!」

    「既不聞仙道,我寒山一生當盡歡而死!」

    「這太湖之戰,黎明開始,落日終結。這是天意!人生百年,猶如蜉蝣一日。我莊無悔今生,便是那蜉蝣!」

    寒山真人步履踉蹌的來到北蘆蕩湖畔,面帶微笑,一揮衣袍坐北朝南。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我莊無悔,此生不悔,來世再修仙道!」

    寒山真人席地坐於湖畔,悲歌一首,突然慟哭,揮掌自斃。

    人生如朝霧。

    一逢陽光,煙消雲散,不留絲毫痕跡。

    任由再如何苦苦掙扎,又怎擺脫這百年即腐朽的身軀!

    吳郡第一世外高人,太湖之戰最凶悍的幕後真兇和匪首,揮掌自斃於太湖北蘆蕩畔。

    趙居貞太守,一代刺客寒鴉,沙場戰神李朔,藥王孫白鴻宗師,眾小幫主們,青年豪俠們,八千水軍甲士和眾江湖弟子看著寒山真人這悲涼的謝幕,心頭震撼。

    良久,太湖畔,蘆葦叢搖曳,死寂無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4 18:29
我是仙凡 112 茅教主和《白蓮靈經》

    水匪上萬大軍手持刀槍弓箭,驚懼的望著陣前的這位神秘的青衣仙人,無不惶恐,步步後退。

    這是真正的仙人,可不是那些裝神弄鬼的鄉野道士。

    不論是寒山真人這位「吳郡第一世外高人」,受吳郡萬民敬仰。還是白蓮教茅教主的妖異手段,追隨的教眾極多。但他們都不敢稱自仙人。

    這位神秘的青衣仙人一出手,面對寒山真人、茅子元、劉洪聯手圍攻,轉瞬之間打的他們非死即傷,倉惶敗退。

    這不是真正的仙人,如何能做到。

    巨鯨幫主劉洪早就重傷昏厥不省人事,被副幫主李彪帶著逃入大軍深處,不知去向。白蓮教主茅子元畏懼退縮在白蓮教三千弟子陣中,不敢露臉。

    寒山真人在太湖畔,揮掌自斃。

    他這一死,巨鯨幫近萬水匪大軍最後的希望覆滅了,陷入群匪無首的混亂之中,空有上萬大軍,卻無一名有足夠威望的首領可以發號施令。

    「真人死了!沒指望了,弟兄們各自逃命吧!」

    巨鯨幫水匪的大軍之中,不知是誰悲涼的喊了一聲,一萬多水匪大軍軍心動搖不戰自潰,如潰塌的河壩一樣在十里北蘆蕩內崩逃,一瀉千里。

    蘇塵默然的看了一眼地上寒山真人的遺骸,疾速的身影「颼」飛入水匪萬軍之中,追逐匪首劉洪、白蓮教主茅子元。

    「剿滅巨鯨匪軍,正在此時!誅殺一匪,賞銀十兩!全軍殺——!」

    李朔見水匪大軍開始崩潰,立刻厲聲喝令,提槍縱馬奔出,率八千甲士和江湖子弟追殺巨鯨幫、白蓮教和寒山道士聯軍。

    「兄弟們,殺水匪啊!」

    「殺——!」

    眾甲士、青年豪俠、江湖弟子們早就憋了一股悲壯之氣,此時不追殺,更待何時。

    頓時,在各幫主的率領下,他們手持著刀槍開始衝鋒,漫山遍野瘋狂追殺水匪和白蓮教餘孽。

    西洞庭山島嶼,水匪屍殍滿地,遍佈蘆葦叢、太湖畔。

    ......

    蘇塵衝入水匪大軍之中,抓到一名水匪堂主級的頭目,逼問副幫主李彪和匪首劉洪在何處。

    那水匪大頭目發現自己被仙人抓住,嚇得差點崩潰,連忙磕頭拜頭,稱幫主已經逃入後方北蘆蕩,不知去向。

    蘇塵立刻去追。

    片刻,沒追到劉洪、李彪,卻意外看到了在一大群白蓮弟子保護和簇擁之下,倉惶逃命的白蓮教主茅子元。

    茅子元帶著一群教眾一口氣逃到島嶼湖邊,一回頭看到蘇塵就站在他身後十丈遠處,頓時嚇的牙齒咯咯顫抖。

    「上仙饒命,饒命啊!小的也就是被寒山真人、劉洪逼迫,才來這裡助陣,絕不想和上仙為敵。」

    茅子元想到蘇塵的手段,心如死灰,撲通一聲跪下,五體投地的猛磕頭,嚎啕大哭。

    蘇塵凝眉,這位婁縣大名鼎鼎的白蓮教主,怎麼這麼沒骨氣。

    蘇塵並未立刻殺他,有一個疑惑尚未解開,沉聲道:「你從哪裡學來的妖術?」

    「稟上仙!那些金甲靈符,都是寒山真人,那妖道賣給小人的。小人真正會的,只有這《白蓮靈經》上的法門。」

    茅子元連忙從腰間解下一個青囊袋,雙手高舉過頭頂,雙腿跪地上前獻上。

    蘇塵冷漠的接過青囊袋,「哪來的?」

    「數十年前,小人有一次在山中修道,偶然發現一副仙人骸骨,它遺體旁有這個青囊袋。這袋中裝著一冊仙書,還有一些靈種。

    小人得此仙物,發現裡面玄妙異常,十分欣喜。後來藉著這青囊在婁縣裝神弄鬼,混成了一代教主。但小人知道外面厲害的人太多,得這白蓮仙書之後,也只小心的龜縮在婁縣一心修道,不敢去外面。沒想造反,也不曾做惡。只是收攏一些流民和無家可歸的百姓,只要來我白蓮教,便有一口飯吃。

    那些幫派勢力,都嚴防死守,不讓他們進婁縣建立分跺。您老身穿藥王幫弟子服,在江湖上待過,應該也知道,我從不出婁縣去參與江湖打打殺殺爭地盤。

    直到一年前,寒山真人和劉洪一起來婁縣找到我,說天下要亂,人生不過百載,何不痛快一把。我們三方聯手幹一票大的,先把吳郡佔了,然後席捲江南諸郡,割地稱王。他們還說,現在的大唐天子昏庸無道,早該換人了,憑什麼他們就不能稱王。

    若是不從,他們就先聯手滅了我這孤家寡人的白蓮教。反正其它眾江湖幫派,跟我白蓮教不合,是絕不會來援救我白蓮教。

    我怕啊!

    但不是我自己怕死,我死了,白蓮教那上萬弟子和老弱婦孺怎麼辦?有我在,至少沒有江湖幫派,魚肉婁縣的百姓!

    寒山真人為了誘惑我,還主動賣給我一些金甲靈符。我一時腦子發熱,心中又懼怕他們對我下手,被他們二人蠱惑威脅,這才屈服入夥,上了他們的賊船。這非我本願,上仙千萬勿要降罪!」

    茅子元磕頭痛哭。

    蘇塵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婁縣的確是吳郡少有的清靜之地,收攏流民,沒有任何幫派能在那裡魚肉百姓。但白蓮教本身會不會魚肉百姓,他不知教內的情況,也不能下定論。

    大體來說,這茅子元不像寒山真人、劉洪一樣是大奸大惡之輩。但他受了蠱惑威逼,踏出了婁縣,捲入這場太湖之戰,便是自取滅亡。

    蘇塵沒說話,打開青囊袋看了看,裡面有一卷仙書《白蓮靈經》。

    「術一:撒豆成兵。靈黃豆,經過特殊的栽種之法,培養成為臨兵豆,口訣為『臨兵豆者,皆陣列在前』!」

    「術二:剪草為馬。靈草,經過特殊的栽種之法,培養成為靈馬草。『靈馬仙駒,皆陣列在前』!」

    「術三:葫蘆藤兵。一條靈葫蘆藤,經過特殊栽種之法,培養為一串葫蘆法兵。口訣為『葫蘆法兵,皆陣列在前』!」

    蘇塵翻看了開頭的幾頁白蓮靈經,這一看,頗為詫異。

    並非修仙功法,而是一些奧妙的靈術。這些靈術倒是頗有意思,這還僅僅只是其中三個而已,裡面還有不少其它類似的靈術。

    回頭,待他有空閒之時,仔細研究一下這卷《白蓮靈經》。

    蘇塵又將青囊袋翻了個底朝天,發現除了仙書,裡面就只裝著一些黃色的靈豆子,還有少量靈草種子,葫蘆種子。

    但這些靈豆子一個個都乾癟,散發著極其慘淡的靈氣。

    蘇塵這一看,頓時隱約明白過來。

    這些「臨兵豆」,很缺靈氣。釋放出來,自然毫無威力可言。

    這冊《白蓮靈經》裡面記載了諸多類似的靈術,都需要「臨兵豆、寸草、靈葫蘆等」之類的靈物,才能施展出來。

    布囊裡這少量的乾癟靈黃豆,威力極弱,只能裝神弄鬼,嚇唬一下那些愚民。遇上稍微厲害一點的狠角色,用這些臨兵豆對敵就是找死。

    「寒山真人不知道你有靈術?他對你這《白蓮靈經》不感興趣麼?」

    蘇塵疑惑道。

    白蓮教主茅子元連忙解釋道:「我這《白蓮靈經》裡面的靈術,無法直接施展出來,必須先栽種出這些臨兵豆。

    但尋常的地方,根本栽種不出來。需要靈田才行。

    我好不容易才在錠山湖的島嶼之心,找到一小方的靈田,可以栽種靈兵豆。但是產量極低。一年才產一株,結出幾十個豆豆。十餘年來下來也不過數百餘顆這樣的臨兵豆而已。

    寒山真人也曾問過我修的靈術,但他發現這臨兵豆太難種了。他有更好的制靈符之法,也不貪圖我這靈書。

    小的也很疑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臨兵豆不像仙書裡記載的那麼厲害,沒什麼威力,只能用來嚇唬一些普通武夫。」

    蘇塵打斷他道:「你對寒山真人,瞭解多少?」

    「小的瞭解不多,只在閒聊之時,無意間聽真人感慨提起過一次。他是從一座朝歌仙城來的,那是仙人聚集之地,那種地方才是人間仙境。他就是從朝歌仙城,輾轉來到吳郡。」

    「朝歌仙城在哪裡?」

    蘇塵一驚,問道。

    茅子元不由哭腔道:「那是仙人聚集之地,世外仙境,這小的怎麼知道它在何處。寒山真人只是隨口感慨一句,並沒細說此事。小的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問他的來歷啊!」說著,他小心翼翼抬頭道,「您是仙人,不知嗎?」

    蘇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上仙大人,求饒一命!」

    茅子元一顫,知道自己多嘴了,拜在地上,拚命求饒。

    「你求我也沒用!」

    蘇塵收了青囊袋,默然的看了茅子元一眼,道:「你是太湖之戰的三大匪首之一,我兄弟阿醜的身亡雖非你白蓮教下的手,但也脫不了干係。朝廷的趙太守,江湖幫派的李朔等幫主,他們也絕不會饒你性命。自決吧!

    叛逆乃是株連九族的死罪,這島上參與此戰的三千白蓮兵,誰也逃不掉。至於婁縣的那些白蓮教老弱婦孺,親眷子女,我會跟趙太守提一提,讓他手下留情,給他們一條活路。」

    「唉~...謝上仙恩典!」

    茅子元拜在地上,逃也逃不掉,悲涼的望著周圍跪了滿地的上千白蓮教徒們。沒人敢反抗仙人之威力,反抗也沒用。大局已敗,他終究還是免不了一死。

    他長嘆一口氣,拔劍自刎,血濺三尺,氣絕而亡。

    「叩謝仙人大恩!」

    「教主!我等追隨九泉之下!」

    周圍的上千名白蓮教徒們淚流滿面,紛紛拔刀劍自絕。朝廷和江湖聯軍的追兵很快便會趕來,他們被困島上,也都沒有活路可走。

    蘇塵沉默的看著遍體屍首,心頭輕嘆,轉身而去,繼續去追殺劉洪、李彪等。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4 18:29
我是仙凡 113祭奠和戰報

    夕陽落下,血色染紅了太湖。

    西洞庭山島嶼,大戰幾近結束。只剩下八千江湖子弟聯軍對巨鯨幫散亂奔逃的水匪漫山遍野展開追殺和圍剿。

    蘇塵飛快的尋了一遍西洞庭山島嶼周圍的湖泊水面,卻不見劉洪和李彪等水匪乘船出逃,一時竟然不知去向。

    他不由暗惱。

    這座島嶼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數十里方圓,有數座險峻的高山大峰、成片茂密古林、沼澤灘塗和茂密蘆葦蕩,想要找出幾個潛逃之人並不容易找。

    最麻煩的是,這裡是劉洪經營了幾十年的老巢,只怕開鑿有大量密室暗道之類的藏身之地,躲藏起來容易。

    不多久,有一名巨鯨幫的水匪大頭目被水軍甲士們追攆的逃不動了,跪地向官兵投降,只求一條活路,並且稱他知道島上一座大糧倉和眾多的密道,很可能幫主劉洪等人逃入了那密道。

    眾甲士們得到這個情報不由大喜,一邊派人向太守大人稟報,一邊舉著火把,跟隨這水匪大頭目,衝入糧倉密道內抓捕劉洪。

    「太守大人,找到了!」

    「密道內有糧倉一座,屯糧無數。剛剛起火,尚未被焚燬,大火已經被撲滅。」

    「在巨鯨幫的密道里,有一堆數十名自焚的屍首,其中一具屍首內有劉洪的一枚烏刃,還有李彪的兵刃。但是屍體全被烈火燒的模糊,也看不出來。」

    蘇塵、趙居貞太守、李朔等眾宗師、小幫主們,紛紛來到那處糧倉密道之中,檢查那些自焚的屍首。

    「上仙大人,您看這些屍體,可否辨認?」

    趙居貞問道。

    「看不出來。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蘇塵搖頭。

    這些屍體都燒成炭了,火氣太重,他也無從分辨,這裡面兩具是不是劉洪和李彪的屍首。

    有可能兩人自覺逃生無望,真的自焚了。

    也可能是假死脫身。

    「上仙有何指示?」

    趙太守對這模棱兩可的結果,感覺有些棘手。

    「那劉洪中丹田被破,已經是廢了的喪家之犬,縱以假死脫身,又能逃到哪裡去。水軍封鎖這座西洞庭山島嶼。繼續追殺劉洪、李彪,讓他們插翅難飛,沒有絲毫僥倖的機會。」

    蘇塵沉聲道。

    「是,緊尊上仙法旨!下官這便發出朝廷通緝令,並通告江湖,重賞萬兩白銀追殺,縱然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剿這二賊。」

    趙太守連忙拱手。

    ...

    太湖畔土坡上,斐興醜的墓前。

    蘇塵取了三大匪首的首級,來到墓前,祭奠阿醜。

    天鷹門主寒鴉,少門主寒姝,柳大總管。以及天鷹門在此戰活下來的堂主、長老、供奉和數百名精銳弟子們,都返回島嶼,嚴肅的在墓前,一同隆重祭奠天鷹門的英雄阿醜,為給阿醜送行。

    良久,天鷹門眾人方才離去。

    寒姝留在最後,神色蒼白,咬著嘴唇泣聲道,「對不起,阿醜的死...我要承擔很多責任。」

    「他為他的江湖夢而死,成為名動吳郡江湖的英雄,這是他一生的夙願,跟旁人無關。你無需自責。」

    蘇塵搖頭道。

    「阿醜,以前咱們窮困潦倒,成了高手也沒來得及享幾日福。等你頭七的時候,我來燒一些金銀紙錢給你,到了下面,也別省了,隨意花吧!」

    蘇塵望著墓碑,神色哀戚。

    想起這些年,他和阿醜在縣城外的城隍廟苦修武技,談著江湖趣事,期待著日後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但現在,這偌大的吳郡江湖上,他連一個可以說話的兄弟都沒有。

    心中苦悶,良久無言。

    這西洞庭山島嶼之戰,已經事了。

    還有一樁阿丑未曾說出口的遺願,尚未了清。

    蘇塵轉身,離開太湖,往姑蘇城而去。

    ...

    姑蘇城外,西門碼頭,寒山道觀。

    寒山真人和眾多的一二流道士高手,盡數陣亡在太湖西洞庭山島嶼。如今的寒山道觀內,只剩下數十名二三流的小道士。

    寒山真人叛亂,巨鯨幫、白蓮教和寒山大敗的消息,剛剛被天鷹門弟子傳回姑蘇城,引起巨大的震驚。小道士們無不驚慌失措,紛紛收拾細軟逃命。

    蘇塵來到道觀前,眸中冷漠而冰寒,手舉著一把火炬,縱火燒了寒山道觀。

    ...

    眾官員,水軍甲士和江湖弟子們清理西洞庭山島嶼戰場,足足持續了一夜,抓捕了眾多水匪和白蓮教弟子。

    「趙大人,三大匪首伏誅。寒山妖道自斃,茅教主在湖畔揮劍自刎。唯有劉洪、李彪是自焚,屍首無法分辨。」

    官員向吳郡太守趙居貞,稟報太湖之戰的戰況,水軍甲士、江湖弟子以及水匪的傷亡俘虜情況。

    「將匪首寒山妖道、茅子元的屍首,以草灰草蓆包裹,押送往京城。」

    「另外,巨鯨幫上萬水匪覆滅。那劉洪失去巨鯨幫,遭到官府通緝,又被江湖人士追殺,縱然假死逃走,也必隱姓埋名不敢露頭,不成氣候。

    在這太湖島嶼,興建一座水軍營地,繼續清剿殘餘逃散的水匪,守護西洞庭山島嶼。徹底斷了這裡的水匪之患!」

    趙居貞吩咐道。

    「大人,寒山妖道有一些遺物,其中還有十數張妖符,如何處置?」

    那官員稟報導。

    「這些五顏六色的妖符妖物,也不知是何用途,不可胡亂去碰。稍有不慎便會起火焚燒,都收集起來裝入盒中,一起交給蘇上仙處置吧!他應該知道如何處置。」

    趙居貞看了一眼,心有餘悸。

    隨後,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便是統計出一份準確的戰報,確定參戰之人的功勞,這非常重要。

    這詳細的戰報被眾甲士、官員們統計上來,交由趙居貞這位太守親自過目,確定最終的結果。

    這戰報要上報給朝廷,交由陛下親自過目,馬虎不得。

    巨鯨幫被剿滅之後,吳郡各大小江湖幫派還要聯手瓜分巨鯨幫的地盤。

    如何瓜分?當然不能無憑無據,各執一詞。需要有一份公認的戰報,按照這功勞大小排序,來瓜分地盤和戰利品。否則瓜分不均,不足以令眾大小幫派心服,又起無謂的江湖紛爭動亂。

    個人戰功名單。

    蘇塵一手挫敗寒山真人,白蓮教主茅子元,巨鯨幫主劉洪。太湖巨鯨幫之叛亂,三大宗師匪首身死,力挽狂瀾。蘇上仙立下圍剿巨鯨幫第一戰功,自然是無可爭議。

    馬幫幫主李朔排第二,在北蘆蕩內剿滅三十名白蓮力士,避免了聯軍重大損失。在寒山妖道反叛之後,他又指揮剩餘的八千聯軍弟子撤離縹緲峰,在太湖畔穩住陣腳背水一戰,功勞巨大。

    藥王孫白鴻列第三,在太湖以奇術,剿滅水鬼堂一千名水鬼,不費一兵一卒之力重創水匪。

    鐵劍門韓平山列第四,為先鋒,前往縹緲峰山腳下時中伏戰死,也是唯一的一位一代宗師、四大幫主之身陣亡,是聯軍陣亡名單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天鷹門主寒鴉戰功第五,於萬軍之中刺殺數百名水匪、白蓮教弟子,動亂水匪軍心,但被寒山真人親自出手,以火球符擊傷,未能盡功。

    戰功第六人,被定為天鷹門阿醜,掩護數百名天鷹弟子出逃,戰死沙場。但他戰死,這份功勞無人認領。

    剩餘之輩的功勛則要小許多,各有戰功,依次排序。

    只要殺了一名水匪的江湖弟子,都能得到至少十兩銀子的賞銀。

    至於吳郡太守趙居貞本人,並未在這戰功榜上。成功剿滅巨鯨幫,這本身已經是大功一件,此戰上報朝廷,天子自然會讚賞有加,無需畫蛇添足加上去。

    「蘇上仙現在人呢?」

    「不知道...有人看到他和天鷹門弟子祭奠完阿醜之後,便離開太湖,往姑蘇縣城方向去了,也不知去做什麼。」

    「速速派人去找!這太湖剿匪第一功,朝廷會有重賞銀兩,怕是有數萬兩,本官還要親手交給他。」

    「是,大人。」

    王縣令急忙吩咐手下去姑蘇城找人。

    鐵劍門韓大公子等上下七八百人,臨時造了一副棺木,抬著韓平山的棺,運回姑蘇城去。

    李朔安慰了韓大公子幾句,扶著冷棺,心頭落寂,無聲長嘆。自古江湖徵戰,幾人還。打完這一仗,又走了一位數十年的老兄弟。這江湖上,能一起談天說地喝酒的,越來越少了。

    趙居貞望見李朔落寂的背影,連忙道:「李朔將軍,且留一步。」

    李朔微震,冷道:「趙大人,李某一介草民,不是將軍。」

    趙居貞誠懇道:「李將軍當年在西域受了排擠和委屈,憤而離去,心中有怨氣,趙某理解。

    但你在江湖,固然是一代宗師,卻也只能施展出一人的匹夫之勇,畢生所學徵戰沙場的萬人敵的本事,十分用不出一二分。在江湖只是沉淪,埋沒了光芒。

    當今天下局勢崩壞,朝廷艱難,正值用人之際。陛下這些年也老了,甚是思念舊人,想念將軍。

    將軍每逢戰,必披甲負弓,銀槍鐵馬,可見未曾一日忘記沙場。人各有天命,李將軍的歸宿,不在江湖。何不回西域去吧,沙場才是你的歸宿。在史書上留萬世英名,天下人敬仰!」

    李朔手抖,長嘆一口氣,默然策馬,領馬幫眾弟子離去。

    心中之鬱結憤恨,若是這麼容易消,他何至於遠離西域之地,浪跡吳郡江湖十數餘年。

    趙居貞看著他牽馬遠去,無聲長嘆,看來只能慢慢等他消去這心結了。

    「報!太守大人,朝廷欽差特使王守澄大人到了。同行的,還有一位江州白大人。」

    突然,有一信使匆匆來報。

    趙居貞心頭一凜,不由哼了一聲。

    這欽差特使恐怕早就到吳郡,以觀剿匪之戰,只在遠處觀望此戰的結果。看這太湖之戰打贏了,立刻就迫不及待出來,看看有沒有好處可撈。

    只是,這欽差是天子身邊的太監宦官,常在天子身邊進言,他也不敢得罪。

    「走,去迎接欽差王大人!」

    趙居貞帶著主薄,王縣令等吳郡官僚,去迎接欽差大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4 18:29
114小欽差和大司馬

    趙居貞和太守府的佐官,以及吳郡的數十位地方官員們匆匆趕到湖畔渡口。

    卻見一艘低調並不展顯的大船已經靠岸。

    這朝廷欽差特使乘坐的官船,卻並未打出朝廷欽差的旗號。顯然,也是怕在這太湖湖面,遇到水匪打劫。

    趙居貞心中猜測著這位欽差大人此番來意,怕是想撈一筆功勞,心頭並不痛快,只是不便得罪,按慣例吩咐眾大小官員們在湖邊列隊迎接。

    這艘大船上,並肩笑談著走下來兩位官員,一位身穿官袍的欽差特使王大人,和一位尋常中年青衫書生。

    其餘跟班、隨從、護衛數十名,尾隨在後。

    趙居貞和吳郡眾官員們看到這一幕,都疑惑不解,欽差王大人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那江州司馬是地方小官,怎麼並肩走一起了?

    「趙大人!恭喜啊,本欽差奉陛下之命來視察剿匪的情況,這才剛趕到,便聽到了剿滅巨鯨幫水匪的喜訊,特趕來道賀!」

    欽差王守澄大笑道。

    趙居貞一禮,笑道:「王大人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對了,這位是被陛下貶到江州的白大人。他聽說吳郡這邊水匪鬧的厲害,正巧本欽差出使吳郡,便一同南下,過來瞧瞧吳郡的匪患,嚴重到何等程度。」

    王欽差指了指旁邊這位青衫書生,笑著介紹道。

    「我只是路過此地,王大人不必介懷。不日,便要沿長江乘船前往江州任職。」

    青衫書生笑了笑,朝趙居貞微微點了點頭。他的官職比趙居貞低好幾檔,但神情中卻並未多客氣。

    他從長安城而來,前往江州赴任司馬的途中,並未穿官服。

    江州在吳郡的長江上游江西境內,管轄三座縣城。吳郡的巨鯨幫水匪之亂一旦蔓延,席捲整個吳郡千里方圓的話,必然會威脅到上游並不遠的江州一帶。

    所以,他順道和欽差一起南下來到吳郡,想親眼看看吳郡匪患嚴重到了什麼程度,去了江州赴任之後,也好早做水軍剿匪的準備。

    「白大人?」

    趙居貞對那青衫書生有些眼生,心頭更是疑惑不解,陛下跟前的欽差大人,怎麼和一個被陛下貶江州的司馬走一起。

    江州司馬,是江州刺史的高級僚佐,是正六品級,俸祿也算頗高,但並無多少實權。往往是被朝廷貶斥之大臣,受到的職銜待遇。

    比他這正四品的太守要低好幾級別,更別說跟朝廷欽差大人比了。

    但這位王欽差介紹起白大人來,好像很開心,也不避諱。甚至覺得被貶並江州不是壞事,而是值得誇耀高興的好事。

    欽差不怕此事傳到京城,惹來陛下生氣?!

    「趙大人還沒猜出他是誰?」

    王欽差見趙居貞滿臉的疑惑之色,不由大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我名滿大唐,新樂府詩壇領袖白居易白大詩人。

    前段時間,咱們這位白大人直言上諫,又惹得陛下不悅,說『這小子,是朕提拔上來,才坐上高官之位,卻總惹朕不快,朕實在受不了他。去,到江州吃上幾日江風,清醒清醒。』。便把咱們這位深受帝寵的白大才子,打發到江州去了。」

    欽差大人談起這段傳遍了長安城的笑話,捧腹大笑,實在開心不已。

    白居易!

    兩篇《長恨歌》、《賣炭翁》,名動大唐的白大人!

    趙居貞臉色驚變,連忙快步上前相迎,緊握著白居易的手,極其激動道:「哎~呀呀~~,白居易白大人!趙某眼拙,仰慕已久啊!日夜奉讀白大人的名作,常常深夜感懷泣淚,只恨不能和大人親談。」

    大唐一代詩人超級文人,居然就這樣突然的出現在他面前,驚的他這太守一時間手足無措。

    這真是喜事連連。

    前腳才剿滅了巨鯨幫的水匪,後腳便遇上大唐一代文人。

    他這小小的吳郡太守四品官,根本入不了陛下的眼。跟這位陛下面前的紅人,皓月般的大唐一代詩人比起來,簡直就是螢火之光,黯淡無色。

    「白大人的那一篇《長恨歌》,『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深得陛下賞識,招在御前聽用。

    又一篇《賣炭翁》,『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寫盡了百姓之疾苦,得天下士子落淚歸心!」

    趙居貞一時激動的手足無措,緊握著白居易的手,昂首仰望著白居易,崇慕道:「白大人且寬心,陛下也只是一時惱你直言上諫,才會故意貶你去江州。

    等你再作上一篇佳作之詩,陛下想到你的好,恐怕又會八百里加急招你會長安。前程似錦,猶在我這小小四品太守之上。」

    「走,去姑 蘇城,趙某為白大人和欽差大人接風洗塵!」

    趙居貞連忙又朝身後的王縣令吩咐道,「王縣令,你速派人去姑蘇城,安排接風洗塵宴席!」

    這接風洗塵宴,當然要派最會阿諛奉承的王縣令出馬,才能辦的滴水不漏。

    王縣令滿臉通紅,激動的連連點頭道:「是是!下官一定安排好!在姑蘇城挑一最熱鬧,最好的地方,為白大人、為欽差大人接風洗塵!讓三位大人滿意!」

    王縣令滿臉的崇拜和仰慕,那激動亢奮,那簡直比見到欽差還亢奮百倍。

    大唐的讀書人,誰人不知道文壇領袖白居易!

    那可是他這小縣令的偶像,沒想到居然大駕光臨姑蘇城。他這姑蘇縣令,這會一定要施展出畢生的手段來取悅這位詩壇領袖才行。

    說不定白大人一喜,順手把他寫入詩中,那他王亨通可就名傳千古了。

    王縣令腦子急轉,突然興奮的一拍大腿,想到一處絕妙的地方。

    姑蘇城煙雨樓,即將舉辦一場花魁大會,熱鬧喜慶又繁華,眾花魁們花枝招展。最適合為這位白居易白大人,還有欽差王大人,接風洗塵。

    對!

    就煙雨樓的三樓,設下一桌宴席,觀賞這吳郡最大的花魁盛會,保準能讓三位大人滿意無比。

    ...

    趙居貞將這西洞庭山島嶼剩下的剿匪事情讓水軍校尉們去處理,迎了江州司馬白居易和欽差王大人,便乘船前往姑蘇城。

    一路上,三位大人談著剿匪的詳情。

    趙居貞談及,在剿滅巨鯨幫之戰中,官府聯軍差點被寒山妖道、白面書生劉洪、白蓮教茅子元三大匪首打的覆滅,出現了一位蘇上仙,這才一舉扭轉乾坤,反敗為勝。

    「咱們大唐...真有修仙之人?」

    白居易和王欽差聞言,都是深感震驚,有些難以置信。傳說中的仙人故事,他們倒也耳聞過,沒想居然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之中。

    「若非親見,我也不信。」

    趙居貞感嘆。

    半途,趙居貞突然接到手下官員報來一樁姑蘇城外的縱火案。縱火事小,但因為涉及到寒山道觀,必須稟報到太守處。

    「太守大人,寒山道觀被人一把火燒了,那些留在道觀的小道士們如鳥散。有人看到,是一名藥王幫的一名青衫弟子放火燒的。這寒山道觀本來應該是官府上門查封的,只是晚了一步,沒想到被人一把火燒了。問此案該如何處置?」

    那官員詢問。

    「寒山道觀是寒山妖道的老巢。這一把火燒了寒山道觀,此事也就是蘇上仙做的出來...隨他去吧,就當是尋常的失火案處置,吩咐走水司們抓緊救火!」

    趙居貞有幾分惋惜道。

    這寒山道觀是四五百年的古觀,姑蘇城西門外的名勝之地,有許多大唐的著名詩人在道觀內留下過墨寶古蹟。

    那寒山真人只是最近幾十年才成為觀主,燒了未免可惜。

    不過,燒了就燒了吧,誰又還敢去管蘇上仙想幹什麼。他這四品太守,在蘇上仙面前也得畢恭畢敬。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5 18:27
我是仙凡 115姑蘇花魁會

    兩日後,姑蘇城又熱鬧了起來。

    太湖圍剿巨鯨幫之戰結束,江湖眾幫派的弟子陸續返回姑蘇城。

    姑蘇城曾經短暫關閉城門以防水匪流竄至城內,造成百姓恐慌,都在擔憂這一戰的結果。好在,姑蘇城遠離太湖,城裡的百姓並未受到太湖戰火的波及。

    擔驚受怕了兩日之後,得到官府和江湖聯軍大勝巨鯨幫水匪的消息,整個姑蘇城百姓都喜氣洋洋,很快恢復了一如往昔的熱鬧,市面上一片歌舞昇平。

    「哎呀,奔雷腿丁大腳,你還沒死?」

    「哈哈,霹靂門雷大幫主,你這光亮腦袋也還在脖子上啊!」

    「走,咱哥倆去喝幾大碗水酒,慶祝一下咱們太湖之戰死裡逃生!幸得蘇上仙搭救,咱們這也算是撞上大運,否極泰來。」

    「還喝什麼,趕緊去煙雨樓看花魁大會去。今晚煙雨樓的座位可不是按桌算,那是一座難求啊,等樓裡人滿了,外面的人擠都擠不進去!」

    「對,差點忘了這正事,趕緊走!趁早挑兩好座位。」

    兩位江湖大豪客老友在街頭相逢,相擁大笑,結伴策馬前往煙雨樓。

    ...

    夜色下。

    煙雨樓,大紅燈籠高高掛,處處張燈結綵,映照著樓內胭脂迷醉,四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吳郡花魁大會今晚即將在煙雨樓舉辦,數十座頂級青樓培養的一批上百名最出色的清倌人,將齊聚煙雨樓,爭奪這花魁之冠絕吳郡的頭銜。

    當然,並不僅僅只是她們爭花魁。

    她們還將在今夜出閣,由眾江湖豪客們出價爭奪她們的首夜權,從此告別清倌人之身。

    街前,車水馬龍,人流絡繹不絕。

    煙雨樓,門庭若市。

    南來北往的大豪商,豪門權貴公子哥,各幫派高層和年青豪傑,都在夜幕之前,紛紛乘馬車、轎子、駿馬趕到煙雨樓,歡鬧捧場這場花魁盛會。

    江湖徵戰,幾人還。

    太湖圍剿巨鯨幫這場血戰剛剛結束,死者難以計數。

    江湖幫派弟子過得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昨夜腦袋還掛脖子上,說不定明早就沒了。所以江湖子弟向來崇尚行樂當及時,今夜需盡歡。

    甚至眾幫派的幫主、堂主級高層,大多也來到花魁大會,湊個熱鬧。

    眾青年豪俠和高手才俊,打完這一仗,拿到一筆拋頭顱灑熱血,斬殺水匪掙回來的官府和幫派給的豐厚賞錢,便來煙雨樓享受一下紙醉金迷的歡樂。

    看看今晚哪位姐兒能奪得這姑蘇花魁,看誰能爭奪到這花魁的首夜出閣權。

    當然,大部分人自知無望奪得這花魁的首夜出閣權,最終只有一人有這本事拿下。其他人也就看熱鬧,看看有沒有其她看中的滿意的清倌人。

    煙雨樓內外,有眾多馬幫的一二流高手,彪形大漢在看場子。免得有客人在會場上醉酒鬧事,壞了這次花魁大會。

    煙雨樓內外早已經裝飾一新,姑娘們都在準備今晚的花魁盛會,無比的熱鬧。

    煙雨樓門口,李媽和眾多姑娘們正在笑迎各路江湖豪客,見到丁大腳和雷幫主兩位大豪客策馬而來,她連忙迎了上去。

    丁大腳下了馬,大笑道:「李媽,你們煙雨樓可真會做生意,專挑這種大家手頭有錢的時候,在這姑蘇城搞一場花魁大會,這是要把兄弟們的骨髓都吸乾啊!」

    李媽揮著香帕,笑道:「哪裡,瞧您丁老這話說的。千金散盡還復來,您老這身子板壯實的跟牛犢似的,哪吸的幹啊!」

    「趕緊給咱們老哥倆準備兩座!」

    「好嘞,別人沒座,您丁老、雷幫主兩位還能沒有空位?請,一樓入座!」

    ..

    王縣令家的大公子王富豪,在數名姑蘇城官家子弟狐朋狗友和隨從的簇擁之下,腆著肚子,搖著紙扇,牽著惡犬,大搖大擺的往煙雨樓而來。

    前兩日,盤踞在太湖西洞庭山的巨鯨幫被聯軍剿滅了,寒山真人這位曾經的白道領袖也一同覆滅,吳郡江湖眾幫派大多損失嚴重。

    如今吳郡江湖幫派,實力大幅衰減不少,藥王孫白鴻七老八十太老了撐不了幾年,李朔又太年青冷傲不合群,凝聚力不高。

    江湖各幫派實力受創,虛弱了不少,地方官府的威望自然大幅提高許多。

    衙役們也敢離開縣城,下鄉到處亂躥。

    王富豪這位姑蘇城王縣令王大公子,自然也威風抖了起來,備足了大把的銀票,赴那煙雨樓,準備爭奪花魁的首夜權。

    「今夜的花魁會,這花魁清倌人的首夜出閣權,誰不垂涎三尺啊!」

    「不過,這次咱們王大公子肯定穩操勝券!咱姑蘇城裡,誰敢跟他比闊氣啊!加上咱們兄弟幫忙,湊些銀票,保準拿下!」

    王富豪的一群狐朋狗友們,豪氣衝天的吹捧著。

    半路上,王富豪意外遇見他的堂弟王富貴,正往煙雨樓而去,眼睛一亮攔住道:「堂弟,你這是去煙雨樓?你可別跟哥哥爭那花魁,否則別怪哥哥翻臉。」

    「堂兄,我哪有這心思,只是去煙雨樓散心!」

    王富貴皺眉。

    「那最好不過了,堂弟身上帶了銀票?」

    「有二百兩銀票隨身應急的,你要幹什麼?」

    「先借些銀票給哥哥使使唄,回頭哥有錢了就還你。哥今晚要去煙雨樓,賞那花魁大會,去爭花魁美人的首夜出閣之權,已經籌了一大筆的銀票,就怕不夠用。

    你平日開銷不大,把那二百兩銀子給哥哥應急!今晚誰敢跟本公子爭,我用銀票砸破他的狗頭!」

    王富豪大喜,連忙拉住王富貴,將他兜裡的二百兩銀票給搶了過去。

    「堂兄,我這幾百兩銀子也不夠你花。再說,這花魁會上南來北往的大富商、江湖幫派大豪客如雲,有權有勢不知凡幾。怕是很難爭的上,還是別去爭為好!」

    王富貴也沒攔著,只是皺眉。

    這些年他闖蕩江湖,經歷了幾場大風大浪,漲了不少的見識。知道江湖上能人異士太多,自己斤兩有限,少了浮誇,也沉穩了許多。

    兩人同是吳郡王氏世家的子弟,他志氣大。但是他這堂兄紈褲不堪,跟他差的不只是一點半點,對這個紈褲堂兄,他向來是避而遠之。

    只是,他的父親是吳郡太守身邊的主薄,郡府的佐官。比王富豪的父親王縣令主掌著一座姑蘇縣城,地位要差上一截。

    「我堂堂縣令大公子,姑蘇城這片地頭上,我爹說了最大!那煙雨樓的美人,憑什麼別人爭的,我就爭不得!今晚我就要拿銀子砸下這花魁,誰敢跟我爭,我讓他出不了姑蘇城,我王大公子也不是吃素混大的!」

    王富豪頓時怒道。

    他一拍幾個小弟,「去,把三班捕快、衙役班頭們全都叫上。誰敢跟我爭,我讓衙役班頭,直接抓起來!哼,連吳郡第一幫巨鯨幫那上萬悍匪都被官府收拾掉了,其他大富商、江湖豪客算什麼。我倒要看看,這姑蘇城裡,誰能比我爹這縣令大老爺更威風!」

    .. .

    煙雨樓內早已經人潮擁擠,樓上包廂自然是滿客,連最寬敞的一樓大廳都快坐不下人。

    三樓。

    一間豪華包廂。

    僅坐著一名孤獨冷清的男子,望著煙雨樓內熱鬧非凡。

    柳大總管進入包廂內,慚愧的低聲道:

    「稟門主,屬下又去調查了阿醜的出身!」

    「查的怎樣了?」

    「屬下無能,之前在天鷹客棧查過一次斐興醜的親屬,曾在客棧王掌櫃那裡得知道他爹娘是客棧的夥計,都已早逝,有一姐姐七歲賣於了一戶人家。

    當時以為是尋常大戶人家的丫鬟,以阿醜這一流高手的實力掙個百八十銀子替他姐姐贖身那是完全沒問題,便沒再查下次。

    這次要給阿醜的姐姐一筆陣亡的撫卹銀錢和功勞賞銀,在那大戶人家處找不到人,說是十年前便被青樓的老鴇買走了。

    屬下便親自前往姑蘇衙門,在奴籍、樂妓籍冊上,細緻查了一下斐興醜之姐斐氏的下落。這才發現,斐興醜的姐姐當時很快又被那大戶人家轉賣至煙雨樓,居然正是這煙雨樓的頭牌清官人阿奴小姐。樂妓籍上記載的一清二楚,確認無誤。

    這層血親關係,江湖人無人知 。我上次在晚宴見他們,也不曾見他們相認,阿奴小姐也不願說她的姓氏。再加上兩人這容貌相差太遠了,旁人根本不會去猜想...屬下眼拙,也是完全沒看出什麼來!

    寒鴉沉默半響,道:「阿奴小姐既然不想外人知道她們這層的關係,自然是有她們自己的顧慮。此事,不得再傳第三人之口,免得江湖上那些是非之輩亂嚼舌根,污了阿醜的名聲。」

    「曉得!」

    柳大總管點頭。

    寒鴉沉吟許久,「阿醜屍骨未寒,姐姐至今淪落在青樓,不可讓我天鷹門的英雄死不瞑目。去籌筆銀錢,將阿奴從煙雨樓贖出來,安置好。」

    柳大總管猶豫了一下,道:「門主,能不能直接跟李幫主說一聲,讓馬幫直接放人?」

    「李朔兄弟雖於我是故交,交情深厚。尋常女子倒也罷了,但這阿奴小姐如今在姑蘇城的身價乃是天價,涉及到巨大的幫派利益,這樣會讓他難以跟馬幫的數千弟子交代。

    還是按照江湖規矩來,湊足一筆銀兩贖身錢,幫她贖身出來吧。也免得又欠一筆還不完的人情。」

    寒鴉搖頭道。

    柳大總管很是發愁,他管著天鷹門的賬務,知道門派的底細,道:「門主,阿醜對我也是救命之恩,不是屬下小氣不想去籌銀錢。

    但圍剿巨鯨幫一戰,我天鷹門弟子陣亡多達六百,負傷也多,光是撫卹金和賞金便支出了數十萬兩白銀。

    門主之前又吩咐了,往鐵劍門主那邊送了十萬兩白銀過去,祭奠韓幫主。庫房裡的銀子全搬空了,實在太缺銀子了。

    阿奴小姐如今名動吳郡,愛慕者多如過江之卿,馬幫這些年年把她當搖錢樹,光是去年便從她身上掙了何止五千兩白銀。以她現在的身價,在吳郡的清倌人中無人能及。

    光是今晚這首夜出閣權,眾多愛慕她的大豪們出手闊綽,怕是至少能拍賣出五千兩以上。贖身錢,至少要在此之上翻數十倍,哪怕幾萬兩銀子都是嫌少,我們一時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我從本門名下的各商舖、產業牙縫裡擠銀子,但一時 頂多擠出一個七八千兩銀子左右,離贖身錢遠遠不夠。」

    「閉嘴!去籌錢!」

    寒鴉目中寒芒,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案几。卻牽動了內傷,猛咳出幾縷血絲。

    「咳~,我寒鴉畢生不欠人情!韓兄那份情義要還,有我一日在,韓家上下便無恙。阿醜的情義就不用?

    阿醜死了,我如何去還他!阿醜犧牲了他自己性命,救下寒姝,救了天鷹門數百名骨幹弟子,保存下天鷹門的骨血,這份情義豈是萬兩銀子可以換來。

    不能讓他就這樣抱憾而去。給我去籌銀子!押上幫內幾件值錢的產業,天鷹客棧、城裡數十間商舖的契書,去問錢莊支借五萬兩銀票回來!若是還不夠,也只好用我這張老臉,去跟李兄弟說一聲了。」

    「是,門主!...屬下這就去錢莊抵押契書,支借一筆銀兩回來!」

    柳大總管心頭大震,知道門主動了怒意,心意已決,不敢多言,立刻匆匆離開包廂而去。

    寒鴉獨坐在包廂內,望著煙雨樓內的熱鬧喧囂,臉色深沉。

    阿醜的死,最痛心的莫過於他這個門主。

    他很看好阿醜的前途,阿醜修煉非常拚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年紀輕輕便成一流中期高手,出身貧寒的清白子弟,必定前途無量。

    只要寒姝稍加籠絡,便能成為她的得力助手,協助她掌管天鷹門,將天鷹門發揚光大。

    可是,阿醜英年早逝,早早戰死了。

    天鷹門少了一個年輕的棟樑之才。

    天鷹門家大業大,門中弟子多,急需用錢的地方也多。陣亡弟子撫卹金把天鷹門這數十年積攢的庫銀都掏空了,一時也非常窘迫。

    唯有變賣門下的產業,才能勉強湊足這大筆銀子。

    攻下巨鯨幫總舵,水匪總舵里根本沒有多少銀兩,這些年巨鯨幫擴張的厲害,錢財也都花出去了。瓜分了巨鯨幫控制的運河地盤,時間久了也能掙不少錢,只是緩不濟急。

    但不管如何缺錢,還是要阿奴小姐贖身,也算是給黃泉路上的天鷹門英雄斐興醜一個交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5 18:28
116照銅鏡,梳紅妝

    煙雨樓。

    夜幕初露,帶著幾分寒涼。

    阿奴正在三樓香閨房之中,偎依西窗旁,眺望姑蘇城遠處一盞盞大紅燈籠高掛,燈火闌珊的街頭。

    只盼,能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歸來。

    前日太湖,江湖幫派和巨鯨幫水匪打起來。阿醜和蘇公子去了穹窿山,至今未歸,杳無音信。

    這兩天,她日上西樓望三十遍。聽得行雁來也,立於春蕭院。聞得聲馬嘶,盼斷垂楊線。空存得故人書,不見離人面。

    她心中神思不寧,只能耐下心思。

    妝台案几,玉手執硃筆,墨染素箋。填著一首名詞牌《卜算子》。

    這兩日,李媽為了讓她靜心練舞,彈古琴,奏琵琶,準備參加這場花魁盛會,避免受到打擾,幾乎見不到外人,只是在這大閨房中獨處。

    直到傍晚時分,為了讓她盛裝打扮一番,才允許兩名丫鬟進來伺候,沐浴更衣梳洗。

    「你聽說沒有,這場戰打贏了!各個幫派弟子都陸續回來,你哥回來了嗎?」

    「回來了...托蘇上仙的福氣,運氣好撿回一條命來。」

    兩名丫鬟在低聲議論這兩日才結束的太湖之戰。

    青樓本是消息靈通之地,江湖上的各種消息很容易便能打聽到。

    「仗打贏了!」

    阿奴驚喜的問道。

    「是啊,小姐,打贏了。」

    「聽說巨鯨幫被打的落花流水,還有,那寒山真人居然是幕後主使者!聽說這妖道早些年還縱容道士勾結水匪,暗中禍害良民富商。這次叛亂,又害死了眾多的江湖弟子,真是壞透了。」

    「天吶,誰曾想到,咱們吳郡第一世外高人,居然是巨鯨幫的大後台。好在他終於自己跳出來,暴露了真面目,否則誰人知道他是大惡的妖道。而且還被我們的蘇上仙給一舉誅殺了!」

    丫鬟們連連點頭。

    「蘇上仙?是誰?」

    「藥王幫的蘇塵蘇上仙,起先誰也沒想到這位藥王幫的執事,居然如此厲害和低調。他出手,逼得寒山真人自斃,白蓮教茅教主自刎,巨鯨幫主劉洪自焚。」

    「蘇公子...怎麼成了上仙?!」

    阿奴震驚。

    但不管怎樣,她依然是充滿了歡喜。

    他能回來太好了!

    「對了,那你們聽到天鷹門的消息沒有?」

    「天鷹門?唉,聽說各大小幫派裡,就屬天鷹門的弟子死傷最慘重,差點被滅門。他們是先鋒,結果半途中了水匪的埋伏,死了一大半。

    辛虧天鷹門的英雄阿醜出手,犧牲了他自己,拚命救回了剩下的其他人。否則,天鷹門這次只怕要被滅門。」

    「哐啷!」

    阿奴身子一晃,碰了妝台,臉色剎那間蒼白一片。

    阿醜,戰死~,死了?!

    不,不會!

    怎麼會這樣。

    「阿奴小姐,你怎麼了!」

    兩丫鬟臉色大變,急忙攙扶她。

    阿奴嬌容蒼白,無力的勉強站著。

    心中一陣絞痛。

    爹娘去世的早,她比弟弟年長一歲。打小時候,姐弟倆在天鷹客棧相依為命,長姐為母,拉扯著弟弟長大。

    那年,阿醜得了咳病,沒銀錢買草藥,眼看快熬不下去。

    她為了籌銀錢,被迫自賣縣城裡的大戶人家當婢女,只求能買藥救弟弟一命。不曾想,那大戶人家女主人心嫉,轉手又將她經手李媽賣進了煙雨樓。

    她在青樓學歌舞琴藝的那幾年。阿醜每逢有空,便會偷偷來煙雨樓後門,悄悄見上一面,跟她說些知心話。

    有一次,他很開心,說結識了一個兄弟蘇塵,兩意氣相投,決定投奔藥王幫和天鷹門闖江湖,日後要成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阿醜說,終有一天,他會成為江湖大豪客,掙夠大筆的贖身銀錢。等她出閣的那天,風風光光將她從煙雨樓裡贖出來,讓這姑蘇城再也沒人敢瞧不起他們。

    弟弟投奔天鷹門,日日勤修苦練,得蘇塵相助,常一起切磋武技,實力漲的飛快。

    那些年常聽阿醜聊起蘇塵,她心底也不自覺也多了一個周莊漁家子弟的單薄身影。

    那段時間,她心底不知有多高興,為阿醜贊錢買藥材,也為他們感到高興和驕傲。

    三年前,她學成琴術剛剛在煙雨樓出道的時候,不曾想第一位客人竟然便是藥王幫弟子蘇塵,她還被嚇了一跳。只是,她也不敢說什麼。

    這些年,她不願讓江湖人知道,阿醜有個在青樓的姐姐。怕耽擱了弟弟在江湖上的前程,引來江湖是非之輩在背後詆毀,亂嚼舌根。

    後來,她成了煙雨樓的台柱,私下接濟了一些銀兩給阿醜修煉武道。但煙雨樓看的緊,和弟弟見面的機會漸漸少了,最近一年更是未曾私下相見聊過天。

    姐弟二人只能在這西窗檯和街道邊,遙望上幾眼,知道彼此一切安好。

    哪怕在街頭遇見,她也不敢和弟弟相認,只在心中牽掛。

    前幾日,她受邀前往天鷹客棧青年夜宴,意外遇到阿醜,再次見到蘇公子。那是她這一兩年最開心的時候。

    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和阿醜,久未重逢蘇公子同桌吃上一頓飯,夾上幾片佳餚,那便是她最幸福的一刻。

    沒想到,短短兩日,一轉眼,物是人非空悲切。弟弟果真成了天鷹門的英雄,卻戰死在太湖戰場上。

    弟,姐姐其實從不求你能成那蓋世英雄。

    只盼,你能平安歸來!

    阿奴閉著雙眼,緊抿著紅唇,嬌軀輕顫著。

    可是,哪怕阿醜戰死了,她也不敢當眾為他哭喪。若是,江湖中人知道阿醜有一個在青樓的姐姐,死了也遭人背後誹議,損及他在天之英靈。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顧。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漫枝頭,莫問奴歸處...!」

    阿奴低頭,看到妝台,紅紙上填的這首詞牌。

    殘詞斷,淚潸然。

    字字誅心,句句泣血。

    ...

    香閨房裡,香台青煙裊裊。

    阿奴木然靜坐在妝台前,任憑丫鬟給她梳妝打扮。

    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的絕美嬌容,似嬌似淒。

    十六七歲,正是少女最嬌美動人的時候。

    這張熟悉的臉龐,是姑蘇城裡今晚最嬌美,最昂貴的臉龐。姑蘇城裡無數大豪客大富商,一擲千金只為今宵歡醉。

    弟,姐姐要出閣了。

    回來看姐姐一眼,好麼?

    阿奴心中淒涼,眸眶兩行青淚,無聲流淌。

    兩個丫鬟慌了,連忙給她擦拭眼淚,跪在地苦求,「阿奴小姐,今夜花魁大會,可是您出閣的大日子,可不能哭啊。妝容花了,嬤嬤會打死我們的!」

    阿奴卻是止不住心頭的悲慟,淚如珠鏈,寸斷心腸。

    她們勸不住,連忙出去找李媽來勸。

    「怎麼了?」

    很快,李媽焦急的揮著手帕,趕來阿奴的香閨房。她可是期待著阿奴能夠奪下今晚這吳郡花魁。若是哭壞了妝,誤了花魁會,那可出大事了,她也擔待不起。

    她見阿奴哭的傷心,也不明所以,只以為阿奴是害怕出閣,連忙好言勸慰道。

    「阿奴,出閣是遲早的事情,這是咱們青樓的清倌人都要過這一道檻。咱雖不像尋常女子出閣嫁人為婦,但好歹能得一大筆銀子,足夠半生用之不盡。咱們青樓女子,哪一個不是命裡如此。」

    阿奴擦去淚,強顏歡笑,輕聲道:「媽媽,我知道,這是阿奴的命薄。就是...忍不住...很快會好的。」

    李媽頓時笑了,道:「媽媽就知道阿奴一向乖巧懂事,自來煙雨樓就從未忤逆媽媽,讓媽媽為難。」

    「來,李媽今兒親自為你梳頭。」

    李媽朝那兩丫鬟吩咐道:「你們兩個丫頭片子去盛水,給阿奴姐洗一下妝容,重新上妝!」

    「是,媽媽!」

    兩位丫鬟連忙替阿奴梳洗打扮,補上妝容。

    「阿奴啊,今日是你出閣的大喜日子,就像出嫁一樣,要風風光光,要開心一些。咱們青樓女子,這輩子都會有這麼一遭。

    想那長安城名滿天下的名妓謝阿蠻、魚幼微、霍小玉,她們也不過如此。咱們吳郡的阿奴的歌舞,也不比她們任何一位差。」

    李媽絮絮叨叨的說著,幫她梳頭妝道:「這兩年,你在吳郡江湖的名氣也已很大了。到了十七歲,正是芳華正茂的年齡。出閣掙的銀錢,比那些幫派豪俠在江湖上拚命掙一輩子都多。再不出閣,日後這身價就要慢慢下降了!」

    「嗯!」

    阿奴端莊的坐在銅鏡前,看著銅鏡中陌生的婆娑嬌容,聽著煙雨樓內喧囂熱鬧,一時眸霧濛濛。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6 17:26
117接風洗塵

    煙雨樓。

    大紅燈籠照耀的樓閣內外徐徐生輝。

    三樓的貴賓包廂內早就座無虛席,全部被各方來路神秘的客人包下,樓梯口全是一流高手護衛,外人根本無人知曉三樓都有誰。

    二樓和一樓大廳則擠的爆滿,吳郡各大幫派眾多的江湖大豪,以及南來北往的大富商,吳郡本地的權貴,豪門公子們,上千人眾聚一堂,豪朋滿座,彼此招呼寒暄著,談論著今晚花魁名落誰家,喧囂熱鬧無比。

    馬幫的烏副幫主親自坐鎮二樓,率眾馬幫高手們看住場子,以防混亂。

    對於今晚這場的花魁大會,馬幫上下相當的重視。

    在太湖跟跟巨鯨幫水匪這一戰,馬幫精銳弟子陣亡了近三百餘人,傷不下一二百,光是撫卹金便是一筆巨大開支。再加上給參戰弟子的功勞賞金,開銷如流水一般。

    今晚這場花魁大會,有不少清倌人即將出閣,光是首夜出閣權競拍,便能替馬幫回籠不少錢財,緩解一下壓力。

    烏副幫主親自坐鎮,以保今晚這場盛會萬無一失。

    吳郡花魁盛會,終於開場。

    一樓大廳的中央,一座巨大的舞台,供歌舞。

    來自吳郡數十座青樓的清倌人們陸續登場,一場接一場的爭相鬥豔,施展出自己所學的十八般歌舞琴藝。

    「好!」

    「再來一首!」

    通宵達旦,數個時辰,一直持續的深夜時分。正所謂春宵一夜值千金,青樓不醉夜不歸。

    自然,壓軸的總是排在最後面。

    眾江湖豪客們看的激動,期待的熱情越來越高漲。

    李媽走上舞台,熱情道:「有請,今晚的壓軸之場,煙雨樓斐氏,阿奴小姐!給大家帶來一曲霓裳羽衣舞!」

    煙雨樓中央舞台,被一道道朦朧粉白薄紗所籠罩。

    宛若一座虛無縹緲的月宮仙境,薄紗飄忽,夢幻重重。

    煙雨樓舞台中央,有一位舞姿婆娑的纖巧仙女,手持一柄輕巧的琵琶,猶抱琵琶半遮面出來,輕攏慢撚。低眉信手續續彈,似乎在敘說著心中無限事。

    若大珠小珠一串串清脆掉落玉盤,若銀瓶撞破水漿四濺,鐵騎突出刀槍鳴。

    彈著霓裳曲,舞動著羽衣舞,如夢如幻。

    片刻,煙雨樓中,眾豪賓貴客們漸漸看的沉醉,迷離。

    不時爆發滿堂喝彩。

    阿奴在舞台中央舞動著妙曼的身姿,看著滿場賓客的歡呼,卻不見那曾經熟悉的身影,不覺心中難言的悲傷在洶湧。

    不知不覺,那琵琶聲漸漸悲傷起來,冰泉冷澀弦凝絕。

    「鏘~——!」

    四弦一聲如裂帛,琵琶琴音弦斷。

    阿奴終難掩心頭悲傷,跌倒在舞台上跌,俏美的臉龐,兩行清淚無聲的流下。

    一曲霓裳,舞斷腸!

    煙雨樓內滿堂賓客,一時死寂,無聲。

    ...

    三樓。

    一間豪華大包廂內。

    江州司馬白居易,王守澄欽差特使和吳郡太守趙居貞,三位大人坐主桌。

    吳郡的諸位縣令幹陪末座,其餘大小官吏們都恭候的站在一旁。

    王守澄欽差看的出聲,良久才嘆道:「我跟隨在陛下跟前多年,見識過長安名妓霍小玉那的歌喉,也觀過宮廷舞劍公孫大娘的《劍器舞》,賞識過金陵名妓杜秋娘的名舞《金縷衣》!沒想,這吳郡竟然也有阿奴小姐,一曲霓裳羽衣舞,如此出眾。」

    白大人悵若失神,怔了好一會兒,向左右問道:「對了,她叫什麼名?」

    王縣令連忙道:「這個還真不清楚,剛才只聽說斐氏阿奴。不過,縣衙有所有在冊的樂妓籍貫,上面記載了全名,可要下官去查一查?」

    「去查一下吧。」

    趙居貞吩咐王縣令。

    「是!」

    王縣令連忙點頭,帶著幾名衙役飛奔往縣衙。

    不多會兒,王縣令便匆匆的回來,臉色似乎有些受了驚嚇,蒼白無血,向三位大人低聲回稟道:

    「三位大人,查到了。姑蘇煙雨樓樂妓斐氏,斐興奴,十七歲。孤兒,九歲自賣其身,一個月後,被主家女主人賣於煙雨樓至今。有一弟,名興醜,少一歲,其餘記載不詳。」

    王守澄欽差不由讚道:「好名字,足以和霍小玉、杜秋娘等並列!斐,斐然也。興,興榮也。奴,低微也!她起於低微,卻興興向榮,斐然於世大好徵兆!」

    「斐興奴,人如其名!」

    白大人也點頭微贊。

    王縣令臉都白了,顧不上擦臉上的汗,慌忙插口說道:「三位大人,這關鍵不在她名字好不好聽啊!這斐興奴是斐興醜的姐姐。而斐興醜,不就是天鷹門的英雄阿醜嗎?聽聞,這阿醜跟蘇上仙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是打小的莫逆之交。

    但阿奴是八九年前賣身,她和阿醜的關係江湖上卻出奇的極少人知道,根本沒人聽聞。若是被蘇上仙得知,怕是會出大事。趙大人,下官怕出事,連忙把樂妓籍冊也帶來了。」

    他急忙遞上那冊樂妓籍冊。

    趙居貞神色一變,接過那樂妓籍冊看了一下,神情頓時沉重起來:「嗯,此事你辦的不錯。稍有不慎,便要出大事啊!」

    其他兩位大人聽了,這才注意到這一細節,都是一驚。

    「要不,下官趕緊讓馬幫將斐興奴的賣身契交出來,把官冊上的樂妓籍銷了,免得蘇上仙知道後降罪?!」

    王縣令小心道。

    「不!」

    趙居貞神色沉凝,搖手道:「萬不可如此!」

    「這...這是為何?」

    王縣令驚呆。

    「這阿奴是阿醜的姐姐,阿醜和蘇上仙是自小的深厚交情。蘇上仙為了阿醜,必定會救阿奴。但你若是搶先一步,出面把人救下,便等於是讓蘇上仙欠下你一個人情!

    我等世俗之人,尚且不願輕易欠下人情。仙人,只怕更加忌諱此事,哪個仙人會樂意自己無緣無故又多了一份人情債?

    你讓上仙欠下你一筆人情,那你是打算讓上仙怎麼還你這人情,天天惦記著你?是嫌活膩了不成?!」

    趙居貞沉聲道。

    王縣令頓時想透徹這一點,神情悚然,連連搖頭道:「不敢!下官何德何能,敢讓上仙欠下人情。」

    「此事,還得仔細斟酌!」

    眾大小官員們左思右想,這事情不是一般的棘手。

    以蘇上仙之名,讓馬幫立刻交賣身契放人,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誰又敢去越俎代庖,搶在蘇上仙之前,去做這件事情。變相的讓蘇上仙受了一份人情。

    情分這東西,最是微妙。

    人情債,筆筆人情皆是債,所以重情義之人,都不願意欠下人情債。欠下,必定想著盡快還。

    但若是兩者身份懸殊到天壤之別,高位者欠下了卑微者一份人情債,這怕是比刀子還厲害。

    縱然是馬幫高層,一旦發現這層關係,怕是也要左右為難無比的頭疼,不知該如何做,才能放人,又不令蘇上仙,欠下馬幫一份人情。

    姑蘇縣令承當不起,他們馬幫何嘗能承當起!

    讓蘇上仙欠他們一個人情,怕是全幫上下都要寢食難安了。

    「蘇上仙沒來之前...什麼也不可以做。等著他親自來,將人贖走吧。」

    「可是,蘇上仙知不知道這斐興奴是阿醜的姐姐?這兩日蘇上仙不知去向。他會出現嗎?萬一蘇上仙根本並不知這層關係...未能前來的話...只怕也不妙。」

    眾人心頭都沉甸甸的。

    趙居貞沉吟許久,道:「無妨,我這裡還有最後一策。蘇上仙還有剿匪得的一筆數萬兩銀子的朝廷賞銀,尚未領取。如果花魁大會落幕,蘇上仙依然未能親至,那只能以蘇上仙的名義花掉這筆銀子,將她贖下來,還她自由之身。...這樣,她依然算是蘇上仙搭救了,而非旁人所救。這筆人情,不至於記在任何人的頭上。」

    王欽差點頭贊同:「也只能如此了,先等著,看看蘇上仙今晚會不會來吧。」

    眾人只能等著。

    白居易心有所思,道:「來人,筆墨伺候!」

    他的隨從,立刻在桌台,鋪上筆墨紙硯台。

    白居易略一思緒,提筆揮墨潑灑。

    「《琵琶行》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麼。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

    落下最後一筆,白居易猶如陷入魔怔之中,微聲長嘆。

    趙居貞太守、欽差王大人在旁觀看。

    王縣令、王主薄等眾大小官員,都翹首以盼。

    白大人乃大唐天下的第一等才子,陛下跟前的紅人。能親眼見他落筆作詩,那簡直是無比的幸運。

    趙居貞默念,歎為觀止,讚道:「白大人高才。我觀斐興奴之霓裳羽衣舞,心中雖有所思,卻什麼也寫不出來。這一首《琵琶行》,催人淚下,必定是千古之絕唱,令在下驚嘆!」

    白居易搖頭,淡然道:「我僅僅只是寫實,書寫斐興奴之平生,不增一分,也不減一色。吳郡之行,偶遇斐興奴小姐,乃是我白某的幸運,得此詩,此行也算圓滿。」

    趙居貞卻是感歎羨慕道:「我趙氏名門兄弟四進士,過個數十年後,便被世人遺忘。白兄此詩,乃是流芳千古之絕唱。這首《琵琶行》,怕是千百年後,世人依然口口傳頌。她比我這的太守,還更有名,更幸運。「

    「趙大人此言差矣~!」

    白居易搖頭,道:「先有她斐興奴,白某才能寫下這篇《琵琶行》。並非我成就她斐興奴。再說了,趙大人和斐興奴小姐,也比不得。

    趙大人是這一世的顯貴,享受畢生的榮華...只是後世名聲不顯。

    而她斐興奴,怕是要受今世之苦,才留身後千年的流芳名。」

    「我等世俗凡人,人生也就短短百年,誰不想流芳千古!我何嘗不是想在史書上記下一筆。」

    趙居貞依然羨慕:「白大人,不如也幫在下寫一首?隨便寫一首就行,日後世人提起白大人的詩,也會順帶想起在下。」

    他自己也會寫詩,但寫的不怎麼好,欣賞的人不多。只有白居易這位大唐一等才子的詩,才會世人爭相傳頌。

    「寫你?寫什麼?」

    白居易詫異。

    「我為官一方,滅了巨鯨幫啊!」

    趙居貞連忙道。

    白居易笑而不語。

    趙居貞不由連忙問道:「怎麼,這剿滅巨鯨幫,鎮守吳郡的功勞,不夠寫入詩?」

    王欽差不由大笑,拍著趙居貞的肩膀道:「趙大人,你就別想了。陛下想得他一首讚頌之詩,暗示了數次,尚且得不到,被他氣得不輕。你我之輩,哪有這麼大福氣。

    別瞧你我在座數十官員,今晚煙雨樓內滿堂的豪傑英雄,好像各個名氣大,多不勝數。但數十年一過,全都沉寂消失在這滾滾紅塵世俗之中,掀不起半片浪花。

    這滿堂上千之眾,真正能夠流芳千古的,唯有白大人和他筆下《琵琶行》裡的這位斐興奴小姐。」

    趙居貞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滿臉幽怨,嘆道:「唉,我等庸俗之輩,也只能去爭這眼前數十年的興衰榮辱了!」

    「只是,斐興奴,這一世命中坎坷啊!」

    白居易將筆放下,突然嘆了一口氣。

    王欽差笑道:「白大人何須感慨。自古以來,哪一位名傳天下的一代名妓,不是受了一生一世的苦?縱然她能逃得出這小小的青樓,逃出這小小的吳郡。可是,她能逃脫了那一生的紅顏薄命?哪怕是帝王的愛妃,千般寵愛,十餘年後就能有善終?」

    眾官員默然。

    受盡帝王萬般寵愛的楊貴妃之死,猶歷歷在目。

    世上誰能比帝王顯貴?

    帝王尚且庇護不了他心愛的女人,誰又能改那宿命。

    王欽差搖頭道:「紅顏薄命,乃是上天注定了。奴籍,只是紙面上的命運而已,銷不銷,其實都改不動天命。別說我們這些小官,哪怕是帝王眷顧,收在身旁,也改不了那紅顏薄命的宿命。...這天命,唯有仙人可改。這吳郡的仙,只有蘇上仙。只是不知,蘇上仙是否願意改她此生的紅顏薄命。」

    「是啊!天命難改,唯仙改命。世人,誰不羨慕真仙!」

    白居易幾許悵嘆,起身,離席道:「我此行去江州上任,半路來一趟姑蘇,偶遇斐興奴小姐,得一篇《琵琶行》,心願已足。

    斐興奴的餘生,只看她的命數吧。此間剩下的餘事,便拜託兩位大人照看斐興奴一二。王欽差、趙大人,告辭!」

    「白大人走好,一路走好!日後有緣再會!」

    兩位大人連忙起身相送,吩咐一隊官差,護送白大人離開吳郡。

    ----------------

    PS:總是有人抱怨,我寫死了阿醜。

    我也不想啊。

    要抱怨,就怨白大人吧。他為什麼要在《琵琶行》裡寫這句:『弟走從軍阿姨死』,(弟弟戰死,爹娘早逝)。

    《我是仙凡》的開篇第一章,主角蘇塵是依照《夜泊楓橋》「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按照「對愁眠」這三個字,而寫出來的一位身世悲涼的漁家子弟。

    而這斐興奴和斐興醜姐弟倆,是遵照《琵琶行》的原著人物「弟走從軍阿姨死」,寫出的兩個人物。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17:53
我是仙凡 118王氏世家

    煙雨樓。

    眾豪客們、大富商、公子們望著舞台中央,剛剛舞那一曲霓裳羽衣舞的阿奴小姐跌在舞台上,琴弦斷青淚流,他們不自覺也是臉頰淚水,看的痴了。

    滿樓上千賓客,正一片死寂無聲。

    突然,一樓傳來一聲粗俗無比的激動大叫,打破了煙雨樓的短暫靜寂。

    「阿奴小姐,我是王富豪,我是姑蘇縣令大公子,你還認得我吧!上次宴席,咱們還見過一次。我家有權有勢,嫁給我當小妾吧!」

    坐在一樓大廳最前面的姑蘇縣令家的王富豪王大公子激動的滿臉通紅大叫,像魔怔了一般激動的跳了起來,往舞台中央衝去。

    他是煙雨樓常客,對這阿奴小姐可謂是朝思暮想,神魂顛倒。

    礙著吳郡四大幫之一馬幫的強橫勢力,一直求阿奴而不得。現在馬幫終於捨得將這搖錢樹,拿出來出閣競拍了。

    他早準備好了大把的銀票,準備跟眾大豪富商們爭奪這首夜權。不過,最好還是搶回縣衙去,以解相思之苦。

    「王公子,請按煙雨樓和江湖規矩來!」

    「您今晚出價最高,阿奴今晚便是您的!」

    「若是能在最高價上加三十倍,阿奴小姐的賣身契,就歸您了!」

    立刻有幾名馬幫的護衛高手,衝了過去,一把套住胳膊死死攔下這位縣令王公子,免得他沖上舞台,幹擾這花魁的競拍。

    「你們這些混蛋,別攔著我!阿奴小姐是我的,誰敢跟我爭!」

    王富豪殺豬一樣激動的大吼大叫,又踢又咬,只是掙扎不脫這幾個護衛的阻攔。

    他看到舞台上那嬌美婀娜的舞姿,簡直連魂都醉了,心都酥了。看到她摔倒在舞台上泣淚,渾身都在激動的發抖。

    所有賓客們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悲切之中,緩不過來。

    被王富豪這位姑蘇縣第一紈褲子弟,殺豬聲的驚叫給驚醒。

    真是煞風景。

    不過還好,以馬幫的勢力,也鎮得住這位王大公子。

    「好!」

    「好一曲霓裳羽衣舞!」

    「阿奴小姐!」

    「吳郡花魁!」

    滿樓眾賓客終於回過身來,紛紛鼓掌大喝,沸騰了起來,掌聲震天,都在高呼著阿奴的名字。

    毫無疑問,阿奴名氣之盛,成為今晚姑蘇城當之無愧的花魁。

    李媽揮著香帕,一扭一扭的走上舞台,臉上都笑成了一團花。

    這樣熱烈受捧,阿奴今晚出閣的首夜權,拍賣價錢肯定飛上天,成為煙雨樓有史以來賣出的最高價。

    她朝台下最近的王富豪道:「哎呀,王大公子,冷靜~,冷靜啊!今晚是阿奴小姐出閣大喜之夜,你若出得起價,她今晚自然是你的。你要想將人從煙雨樓贖走,回家當小妾,那價錢可就不是一般的貴嘍!就不知王大公子有沒有帶足銀兩啊!

    本屆姑蘇花魁毫無爭議,非阿奴莫屬。今夜也正是阿奴小姐要出閣的大喜日子。可謂是雙喜臨門!閒話不多說,阿奴小姐的首夜權拍賣,正式開始!一千兩白銀起步,每次加價至少一百兩!」

    李媽趁著這股熱乎勁,眾大豪客大富商們都正沉浸在狂熱的氣氛之中,連忙宣佈這首夜出閣權,開始拍賣。

    「我,一千五百兩!」

    「一千九百兩!」

    「兩千三百兩!」

    「三千,三千!」

    眾年青高手,大富豪們,驚醒過來,紛紛出錢搶奪。

    「閉嘴,老子五千兩!她是我的王富豪,誰敢跟我爭!三班衙役伺候,讓他出不了姑蘇城。」

    王富豪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懷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砸在那舞台上。

    眨眼之間,拍賣價飆升到了瞠目結舌的五千兩白銀高價。

    五千兩白銀,僅僅只是為了爭奪這一夜的風流!這首夜出閣權的競拍價位飆升速度之快,簡直難以想像。

    王富豪王大公子這突然翻了一倍的天價,頓時把不少青年豪客給驚到,讓許多有心參與競拍的富商們也猶豫起來。

    一來這價位確實已經極高,不是一般的昂貴。二來這王富豪王縣令的大公子急紅了眼,爭不贏,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帶衙役找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競拍到了這個價,不少人已經紛紛選擇了放棄搶奪。

    王富豪一把壓倒了煙雨樓內的眾多競拍之聲,一時急不可耐,等不及老鴇李媽宣佈最終的結果,便想要爬上舞台,高聲大嚷,「阿奴,我的心肝啊,我來啦!」

    幸虧有馬幫幾名高手們及時壓住他,否則他能直接爬上舞台上去。

    ...

    煙雨樓三樓,一座豪華大包廂。

    白大人走了,只剩下王欽差、趙太守和眾大小官員,在等著看這花魁會的最終結果,看蘇上仙會不會出現。

    趙居貞坐在席上,冷眼瞧著一樓王富豪那副醜態,道:「王亨通,令公子可真是威風啊,五千兩銀票如糞土,在這眾賓客豪商中力壓頭籌!

    本太守在此接待朝廷欽差王大人、白大人,也不過花費了數百兩銀的酒水錢而已。令公子這是天上哪來一陣大風颳來的銀票,才能在這銷魂金窟,揮金如土!以你這縣令的俸祿,如何供得起令公子的揮霍。解釋一下吧?」

    「這...」

    王縣令臉色驚慌失措,嚇得滿臉的大汗。

    他這次陪欽差大人、趙太守來煙雨樓賞花魁會,是悄悄私下安排進來。為了讓三位大人與民同樂,也為了安全起見,自然並未對外聲張。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打小被他大夫人給寵壞了,打不的罵不得,成了一個花天酒地的紈褲子弟。

    王縣令身為姑蘇縣最大的父母官,縣城內他說了算,大兒子常常在城裡煙花之地小打小鬧,有他照應也出不了什麼大事,所以他平日裡也懶得去管束。

    只是今天特殊,趙太守和欽差王大人一起駕臨。在這姑蘇縣城裡,他這縣令反而變成最小的芝麻官了。

    王縣令哪知道,他兒子王富豪平日花天酒地也就罷了,今晚居然會拿了那麼多銀票來煙雨樓爭這首夜出閣權。

    就不說蘇上仙那邊的事情。光是當著趙太守和欽差王大人的面,揮金如土,這已經是惹上了大麻煩。

    王縣令恨不得衝出去一磚頭拍死那坑爹的貨。

    「大人,我們王家是吳郡世家大族,在吳郡略有一點薄財積蓄,那王富豪實在是頑劣胡鬧,讓兩位大人笑話了。」

    王主薄見王縣令亂了方寸,快應付不過來,連忙幫著解釋。

    「是是,我們王家是吳郡世家頭等大族,良田萬頃。下官也略有積蓄,從不敢收刮民脂民膏。小兒那五千兩銀票,是我夫人從家中積蓄裡給的。」

    王縣令慌亂中也醒悟過來,連忙解釋道。

    趙居貞臉上更是露出嘲諷之色,道:「哦,那你們王家又是侵了吳郡百姓多少良田,方有這良田萬頃!」

    「大人!下官嘴賤...只是信口一說,當不得真。其實家中田產不多...不是..略有田產!」

    王縣令嚇得渾身發抖,噗通跪下,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辯解。但田產不多的話,王富豪那肆意揮霍的五千兩銀票又是從來的?收刮民脂民膏?不好解釋啊!

    「大人!」

    王主薄一驚,噗通一聲拜倒在地上。知道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說。

    這趙太守一門四進士,在朝廷顯貴那是可以上達天聽,不好應付。

    趙居貞冷哼,看著王縣令、王主薄等人,目光冰寒:「哼,一個王氏豪門便鯨吞萬傾之田。只需區區十餘戶你們這樣的世家,便足以瓜分盡這偌大的吳郡。

    貧者無立錐之地,他們如何能不成流民,賣兒賣女為奴為婢!但凡有一口飯吃,誰會離家奔走江湖!

    那些藥王幫、馬幫等江湖大小幫派的底層子弟,有多少是家中貧寒,才被迫投身幫派。甚至不得不落草為寇、聚眾為水匪!這場吳郡巨鯨幫之禍亂,差點席捲整個吳郡,沒你們王氏造孽在先,豈會憑空而降,引發這滔天之禍?!」

    王縣令、王主薄跪在地上,嚇得兩股顫慄,背脊生寒。

    趙太守若是把這引發巨鯨幫罪,加在王氏一族的頭上,朝廷追究起匪亂的根源,要收拾他們吳郡王家,怕是給王家引來滅頂之災。

    眾大小官員們更是噤若寒蟬,不敢幫襯著說話。他們...有多少是吳郡世家子弟,名門權貴出身。

    趙居貞冷笑道:「你們心裡別以為,是我趙居貞要滅你們吳郡世家。

    巨鯨幫這把火是暫時撲滅了,但還有婁縣白蓮教上萬教民。白蓮教就算撲滅了,他們後面還有滿街數不盡的流民和乞丐。

    你們這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自己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挖好了一座大火坑,遲早把你們世家老小的命全都埋葬進去,何須本太守動手。

    本太守在吳郡為官數年便走,也就管的了眼前的幾年。你們種下的禍根,最終還是要自己去受。」

    趙居貞神色冷漠。

    他知道這些世家大族子弟,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只當是耳旁風。今晚過後,該怎樣還是怎樣,能撈多少算多少。

    他也並未打算真的追究。

    出任吳郡太守,當幾年的官便走,只能保這眼前數年,也管不了太長遠的事情。剿滅巨鯨幫之後,吳郡重建,郡內很多事情,目前需要王家這樣的世家出財出力。

    王欽差不由笑著,拍了拍王縣令的肩頭,安慰道:「趙大人,瞧你這把王大人嚇得,尿都快嚇出來了。

    別慌,眼前這不是有趙太守頂著嗎,至少在他任內的幾年,還能庇護得吳郡百姓的周全!今晚的花魁會結果已出,也是該處理斐興奴小姐贖身的正事了!先看看,那蘇上仙會不會出現。」

    他還未親眼見過修仙之人,對那吳郡的蘇上仙頗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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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17:53
119 丑字銅錢魂歸來

    「王大公子目前出價最高,還有哪位大爺、公子還要繼續開價的?五千兩一次,...!」

    李媽臉上笑開了花,準備最後的兩次喊價,然後拍板定下這首夜出閣權。

    舞台旁,王富豪大公子早就興奮的渾身發抖,一副急不可耐。

    他哪裡想到,他爹王縣令正在三樓的大包廂內趙太守跟前背脊發寒的跪著,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這捅禍的兒子。

    趙居貞太守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王縣令、王主薄,他和王守澄欽差,正翹首以盼的望著煙雨樓大門,心頭焦慮的等著,盤算著最後的時間。

    花魁結果已經出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實在不行,他只能派人用那數萬兩的朝廷剿匪功勞賞銀子,買下馬幫手裡的那份賣身契。

    ...

    姑蘇城的街道,漆黑一片。

    城裡絕大部分的老百姓早就關燈熄火,早早入眠,明早才好起來幹活。

    而煙雨樓周圍大紅燈籠依舊,通宵達旦,無數豪客、富商、公子哥們依然在喧囂熱鬧,徹夜不眠。

    「轟!」

    突然,煙雨樓早就緊閉的大門,被強行推了開來。

    一陣寒風呼嘯,灌入這暖融的煙雨樓內。

    整個煙雨樓的大豪客、富商們,還有那些看場子的護衛們都感覺渾身一冷,似乎被凍的清醒了幾分,驚愕的往門外望去。

    大門外,隱約站著一名青衣箬笠人的身影。

    他身後的大門外夜幕之中,一個黑臉挑夫頭子在恭候著,還有三十餘名挑著五口重擔子,氣喘吁吁的挑夫。

    看這架勢,似乎是走南闖北的行腳貨商,帶著眾多的貨物過來。

    「誰!」

    「什麼人!」

    馬幫看場子的一些護衛們立刻喝問。

    這姑蘇城裡有資格入席的豪客大商,都已經在樓內了。而那些小富、江湖無名之輩,是根本沒資格進來的。

    「阿奴小姐是什麼身價?!」

    那青衣斗笠人,帶著一股寒風,從門口走了進來,望著舞台中央的阿奴,平淡道。

    煙雨樓裡不少的富商,頓時驚訝的認出來,那黑臉挑夫是西門碼頭的老黑頭,專門給南來北往的客商,挑運貨物的挑夫頭子。

    他們三十多名挑夫,六人一起各抬著一口沉甸甸的青銅大鎖重箱子,也不知裡面是什麼東西。

    以此猜測的話,這斗笠人的身份似乎是一位遠途來的貨商,來姑蘇城販賣貨物。

    但他怎麼讓這些粗俗的挑夫們,挑著大箱子的貨物來煙雨樓了?

    這裡可不是賣雜貨的地方!

    那些看場子的眾多馬幫弟子們,正質問這破門闖入的斗笠青衣人。但是見他並非來搗亂,而是詢問報價,他們不由停下,回頭望向烏副幫主。

    「依官府律,青樓的規矩,價高者得!阿奴小姐的首夜出閣權,現在是五千兩。」

    烏副幫主眉頭跳了一下,沉住氣沉,說道。

    煙雨樓舉辦的這場花魁大會,拍賣清倌人的出閣權。按規矩,誰高誰得,當然價錢當然是越高越好,馬幫也不會跟錢過不去。就算是縣令的王公子,也不足以讓馬幫改規矩。

    不過,李朔幫主吩咐了。今晚,可能會有一位貴客...甚至不止一位貴客來贖人,小心應對。實在應付不了,只能李朔親自出面。

    王富豪頓時激動的怒跳起來,居然還有行腳的走販子不長眼,敢出價跟他爭,「你個走卒販子,不知道這煙雨樓是什麼地方嗎?本公子是姑蘇縣太爺之子,五千兩銀子買下了首夜權!你敢找事,老子讓你出不了姑蘇城!」

    青衣箬笠人默然。

    他問的是贖身價,不是什麼出閣錢。

    正當眾豪客們都以為他知難而退的時候。

    「算了,這一口箱子的東西,你們自己數吧!」

    青衣箬笠不再多問,懶得開口。

    什麼價,他也無所謂了。

    他拍拍手。

    只見,煙雨樓外的黑臉挑夫的帶領下,三十餘名赤膊袒兄的挑夫壯漢,極為吃力的一起用大木,挑著那五口沉重的青銅大環鎖的箱,進了煙雨樓大堂。

    「砰、砰、砰...!」

    這五口沉重的寶箱接連落地,震的地面都在顫抖,地面揚塵飛起。

    煙雨樓一樓大廳,樓上樓下的上千名豪客、大富商、公子哥們,都驚呆了。

    他們也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知道尋常的貨物根本沒多少重量。

    這五口箱子裡是什麼東西,居然如此這麼沉重?居然要六名最粗壯的挑夫,才勉強挑得起一口來!

    「爺,您的貨都在這裡!」

    黑臉挑夫弓著腰,極為謙卑。

    他不知道這位青衣斗笠人是什麼誰,也不知這寶箱子裡面裝了什麼,但這位爺隨手丟給了他一錠幾兩重的金錠子,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金豪爺。

    「看貨!」

    二樓,烏副幫主目中精光閃動,雙手一握,沉聲道。

    馬幫一名一流高手立刻上前一刀斬去,劈開了箱子的青銅大環鎖,「鐺」的打開箱子。

    瞬間,一片金光璀璨,珠光寶氣四射,幾乎刺的連那人眼睛都睜不開。那一流高手驚的倒退了幾步,才停下。

    「嘶!」

    「金錠子!珠寶、寶石!」

    煙雨樓滿樓的眾豪客大富商們,都好奇的驚望,震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艱難的吞嚥著口水。

    哪怕是大富大豪,也少有人親眼見過,如此多的金錠子放在一口箱子裡。簡直讓人心跳瘋狂加速,快要跳出胸腔外。

    「清點數目!」

    烏副幫主壓制心頭的狂跳,知道今晚來了一位難以想像的大豪客,道。

    馬幫十多名看場子的一流高手們連忙上前仔細清點,檢查真偽,赫然發現全是十兩一塊的純金錠子,還有大量昂貴無比的珠寶。

    馬幫眾一流高手們快速清點黃金和珠寶的數量,因為全是整塊完好的金錠,一掂量就知道份量。沒有碎金,不需要過金稱,算起來很快。

    一名一流高手顫抖著,稟報導:「烏副幫主,黃金加上珠寶,至少是黃金一萬兩!!」

    「一萬兩黃金!」

    烏副幫主和煙雨樓眾豪客,富商們,都被生生的震懾住。

    隨身帶著一口箱子一萬兩金錠子的現貨,和隨身帶一萬兩黃金的大額金票,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銀票安全,哪怕被打劫了,最後還要通過錢莊才能兌換出真金白銀。

    小額銀票容易提現,但大額的銀票不是那麼容易被兌出來的。一百兩以上的銀票都是實名記賬,每次交易要實名交割。錢莊還要查證核實,才會兌現真金白銀,不用太擔心銀票丟失的安全。

    所以江湖中人,幾百上千兩銀子都是用銀票,以防損失。

    但這年頭兵荒馬亂,黑白顛倒,誰敢帶巨額的白銀黃金出門?!

    哪怕是馬幫這樣的吳郡四大幫派之一,如果要押運一口箱子一萬兩黃金出門,必定是幫主李朔親自出馬,帶堂主等數十名一流二流頂尖高手親自押鏢,才敢出門運送。

    否則,半道上被人打劫了,損失之慘重,任何一個幫派都會大傷元氣。

    要是敢顯露出財來。

    恐怕出了姑蘇城十里之外,跟在屁股後面蒙面劫匪兇徒,就如潮水一般波濤洶湧而來。哪怕是白道弟子,都會忍不住誘惑帶上一副蒙頭罩參與進來。

    剩下還有四口一模一樣的沉重寶箱,並未打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裡面只怕也是黃金,那便是足足五~五萬兩黃金!

    這位神秘的青衣箬笠人,一個人帶著三十名碼頭的粗壯挑夫,就把五口足足五萬兩黃金的箱子搬過來了。

    這是何等的膽大包天,根本沒有將整個吳郡江湖中人放在眼裡!

    不是猛龍不過江,沒有大宗師和全幫數百名精銳高手押運,敢誰身帶五萬兩黃金上路。

    沒人敢。

    一人三十挑夫,帶五萬兩黃金上路。

    這是何等生猛之輩!

    這,這位究竟是什麼人?

    宗師也不敢如此做。

    煙雨樓內,滿堂上千名江湖大豪客、富豪公子,老鴇和眾多青樓女子,都是震驚。

    「尊駕這是...要贖人?!」

    烏副幫主臉色都變了,難以置信的望著那青衣斗笠人。他混跡江湖數十年,從未見過這樣神奇的人物。

    這人究竟是誰?

    莫非...是滅了巨鯨幫的那位...蘇上仙?!

    整個煙雨樓,眾豪客們都懵的,心驚膽寒。

    但是,不知道為何。蘇上仙要帶著一副斗笠,也不露出他的面容。

    青衣斗笠人冷漠,沒有再開口。

    烏副幫主心都在顫抖。

    這絕對是一位得罪不起的人物,吳郡沒人能得罪的起。

    烏副幫主連忙畢恭畢敬道:「這位爺,這一口寶箱的金子,足以替阿奴小姐贖身了。小的這便取賣身契過來。」

    王富豪王大公子看著那一口滿箱子的萬兩黃金,神色駭然,望著那青衣斗笠人,突然想到了什麼,驚懼駭然,慌忙鑽入桌子底下,藏住他肥碩的身軀。

    整整五口五萬兩黃金的寶箱子。

    別說他,把他爹王縣令賣了身,也不知這個價錢。

    這神秘青衣斗笠人,簡直是把黃金當糞土,根本沒有把在場的上千江湖大豪客放在眼裡。

    整個煙雨樓的大豪客,在這位神秘人的眼裡,根本微不足道。

    這份雄厚如山的財力,背後是難以想像的恐怖實力。

    王富豪大公子藏在桌底下,渾身肥肉都在顫抖,嚇得兩股顫慄,生怕被那青衣人再看一眼。他是紈褲,但不傻,惹上了一位不能惹的人物。

    青衣斗笠冷漠的看了一眼,桌底下的王富豪。

    「爺...您的契書!」

    此時,卻見烏副幫主飛快的取來阿奴小姐的一紙賣身契,雙手微微顫抖著,恭敬低頭奉上。

    「這一口箱子,一萬兩黃金是她的贖身錢。讓你們李幫主,親自去一趟官府,將阿奴小姐的樂籍註銷!」

    青衣斗笠人淡漠的接過契書,默默的掃了一眼。

    「是!」

    烏副幫主連連點頭,不敢多說。

    青衣斗笠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凝神看了一眼。

    這是阿丑五年前那天清晨,和他一起投奔江湖時贈給他的那枚銅錢,助他踏入藥王幫。這枚銅錢的情義,他一直未曾有機會償還。

    他心頭微嘆。

    這世間,沒人有資格救阿奴,他也不行。能救阿奴脫離苦海的,只有阿丑。用他此生的夙願,去換回阿奴的自由之身。

    這枚銅錢,從他的掌心中,凌空飛了起來,不疾不徐的飛落在舞台中央,落在阿奴的一雙玉掌心中。

    阿奴跌坐在舞台上,神情迷茫,眸中霧朦朧,接過這枚飛到她手裡的銅錢。

    上面用銳石,刻了一個「丑」的字。

    這個歪歪扭扭的「丑」字,就像阿醜的那醜醜的臉龐,帶著一副開懷欣慰的笑容,深深望著她。

    「阿丑!」

    阿奴紅唇顫抖,雙眸蒙上一層淚霧,手心緊拽著這枚「丑」字銅錢,剎那間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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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