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滅絕江湖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14 17:16:4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 1459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03
第三十章邪中之邪

而邪教的那位身著金色勁裝的大漢殺人時卻沒有這麼文雅了,他用的是一把彎彎如月的刀,刀光閃過之處,便見兩個頭顱高高拋起,血光沖天!

南宮或不由暗道:“好刀法!想不到邪教中能人這麼多,難怪川中各派會節節敗退。”

剩下的那一個人,全身突然著火,火焰很大,很快將他的整個人完全吞沒了。

他慘叫著倒在地上,拼命地滾動,但那烈焰竟如惡蛆附體,絲毫未曾減弱!

他身上所穿的是牛皮衣,被火這麼一燒烤,立即開始收縮,越縮越緊,他只覺得全身炙熱難忍,而身軀被牛皮這麼緊裹著,更是呼吸困難,想脫,但已無法脫下了。

漸漸地,他已聽到了自己骨頭的暴裂之聲!

他的雙眼也鼓了起來,頭上青筋直漲,似乎立刻便要暴開,一張臉已成紫紅色!

他的身子在牛皮的壓迫下,越來越小,終於,他的內臟已抵抗不了這種空前的壓力,一齊進裂!

數道血箭從他眼中,耳中,口中射了出來。

身子一陣抽搐,他就此死去!

死後,他的身子還在燃燒!

此時,甘十四在“落日劍”卓一然及那個金衣人的掩護下,又從不同的方向拉出數道縱橫交錯的光焰!

如此一來,整個莊院幾乎是亮如白晝。

甘十四越戰越勇,一聲清嘯,立即一團幽淡的光從他手上脫出飛上半空,“啪”的一聲輕響,立即有無數小如豆粒的焰光從那幽淡的光亮中進射出來,然後如一陣火雨般從天而降!

如此密集的火焰,幾乎沒有人能夠避過!

反應快的人立即舞動兵器,反應略慢的人則立即被小如綠豆的火焰沾上。

黑衣蒙面人與川中武林各派弟子沾上這種火焰,一陣拍打,便沒事了,但身著牛皮的青城死士則慘了,因為他們在牛皮的外面還塗有桐油!

桐油著人即燃,而且在已經燒著的地方,那四周的桐油被人一烤,立即化為可以流動的**,如此一來,青城死士用手一拍,反而會將本是一團的火焰拍得四處蔓延!

一時,慘叫聲此起彼伏!

不過,這一次,卻是青城派的人所發出的慘叫聲了。

甘十八高興得哇哇大叫道:“好兄弟,好兄弟,大哥從此不再責罵你了。你若是能將墨山水那王八羔子燒成一隻熟王八,那是再好不過了!”

墨山水的臉開始難看起來了,他的手慢慢地握上了斜斜插手腰際的那把劍!

卻聽得唐萬千大叫道:“老甘,怎麼風頭全讓你佔盡了?好歹得留點給我唐老漢吧?”

叫聲中,他的人便如一團青煙般射向東邊的那堵圍之處!

此時,各種陷阱機關被暴露於火光之下,幾乎構不成什麼威脅了,而那些身著牛皮衣的人大概又在忙著拍打身上的火焰,哪能騰出時間來攔截唐萬千?

唐萬千以極快的速度逼近了莊院的圍牆!

圍牆上面的箭手似乎已看出他的意圖,已有不少人將箭對准他射來。

但已經遲了,唐萬千的人已如一片毫無分量的羽毛般飄然掠起,升起比圍牆高出丈許之處時,一聲厲喝,立即有無數光芒從他身上迸射而出!

唐門的暗器,果然冠絕天下!

身為唐門掌門人的唐萬千,更是不含糊!

誰也不知道他在這樣一招之中,射出多少種,多少枚暗器,更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手法射出的,但是,靠東邊的那牆圍牆上立即栽了十七八個人!

唐萬千身形絲毫未停,立即沿著圍牆開始飛奔起來,身上的暗器綿綿不斷地飛射而出!

他被困在院子裡時,因為一片黑暗,一時分不清是友是敵,空有一身驚人的暗器絕活卻無法展現,只能幹受氣,偶爾抓著個機會,也只能射出那麼一兩枚,怕傷了自家人,早已使他窩了一肚子火,如今一有機會,他還不玩個淋漓盡致?

因為圍牆上的人都是站立一線,所以唐萬千這麼一路奔跑過去,能直接與他相抗的只有最前面的一人。

那麼一個人,又如何與唐萬千對抗?他的暗器便如有靈性一般,從不同的角度鑽入對方的身軀內。

但見圍牆上的人猶如下餃子一般往下落,前面的落下了,便輪到後面的人與唐萬千正面相——自然,仍是落下圍牆!

轉眼間,唐萬千己逼下二十多人!

一聲長笑,他的人如鷹隼般飄落下來,口中道:“過癮,過癮!可惜傢伙帶少了,要不然可以將這些烏龜兒子餵個夠!”

甘十八又在大叫道:“甘十一呢?甘十一兄弟在什麼地方?”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十一兄弟他……他已經死了!”聲音中帶有哭腔!

這“五行堂”的人之間的情義真深!

甘十八氣得哇哇大叫:“甘十一兄弟死了?墨老龜兒子你這個雜種!我甘十八不把你生吞活剝了我便改叫豬十八!”

突然,他又驚訝地道:“咦?你不是甘七兄弟嗎?”

那人道:“不錯,是我,我身邊還有甘十五兄弟!”

甘十八大聲叫道:“啊呀呀!甘十五你這個豬腦袋,你那破玩意還不拿去轟他娘的?難道你眼看著唐老頭在那兒撈了一把,你不眼紅嗎?”

有一個聲音大叫道:“對呀!還是大哥腦子轉得快!我還以為我這點伎倆今天是用不上了呢!”

誰也不知道“五行堂”這幾個傢伙在叫嚷著什麼玩意兒。

少頃,“轟”的一聲巨響,才讓眾人明白過來。

原來這甘十五已把圍牆用火藥炸垮了一大截。

大夥兒方才知道這圍牆是木製的,木屑飛了一地!

甘十四又大叫一聲:“好啊,是木製的!”

誰都明白他這麼叫的意思了。

是木製的東西,便有他這“玩火”之人的用武之地。

很快,這圍牆便已是火焰四起了。

上邊的人在烈焰與濃煙的雙重折磨下,再也立不住腳,全都躍了下來!

南宮或看到這個局面,知道雙方又會有好一段僵持,此時,邪派中人還有三十餘人,其中包括那個叫“阿金”的女子,以及三個金衣人,另外那個金衣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了。

而川中各派也只剩三十來號人了,其中“五行堂”還有九人,加上唐萬千、“落日劍”卓一然、“赤陽幫”幫主傅夢友,以及其他各門各派弟子。

南宮或心道:“我何不先趁機去將'滅絕劍譜'找來,毀了它,再來找墨山水?依眼下情景看來,墨山水一時半刻是不可能離開這兒的。”

當下,他便揀了一個方向,悄然撲下,有一個青城死士向他襲來,被他一劍了斷。

他不敢怠慢,趁眾人不注意時,悄悄地閃入一間小屋裡。

院子裡殺得天暈地暗,多了少了一個人,誰也不會留意到的。

南宮或在這間屋子里東翻西找,什麼也沒有找到,幸好窗外的火光映入,他不用打著燭火找。

找不到,他又換了一間屋子,又是一陣子翻箱倒櫃,仍是一無所獲。

青城派的莊院雖然極為樸素,但數量卻不少,大大小小有近二十間!

這麼一間一間地找過去,何時才能找到?

南宮或不由暗¥瀟湘書院¥暗著急。

那樣的曠世絕學,墨山水一定將它看得極重,定是藏於一個極為秘密之處,自己就算是好不容易找到是哪一間屋子,也未必就能找出“滅絕劍譜!”

南宮或找了四間屋於之後,便洩氣了,他一屁股坐在屋子裡的一張椅子上,苦思冥想,卻絲毫沒有頭緒。

院子裡仍是殺聲震天!

火紅的烈焰在圍牆上吞吐著,不時發出木板暴裂時的“劈啪”之聲。

南宮或在屋子里呆呆地坐著。

突然,他心念一動,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立刻如輕煙般飛出窗外!

很快,便見青城派的幾間屋子突然著火了,而且蔓延得極快,轉眼便向四周連著的屋子蔓延而去!

顯然,這是南宮或的傑作,他要逼得墨山水去救那本“滅絕劍譜”,那時,自己便可以斷定“滅絕劍譜”是在哪一間屋子了。

他完成了這一步後,立即將身一縱,悄無聲息地隱入那株大槐樹中!

誰也不會懷疑這烈火有什麼古怪之處,因為莊院裡本就已是烈焰四起了。

南宮或緊張地向墨山水那邊望去!

果然,墨山水的神色有些緊張了,他有意無意地向南邊那間極不起眼的屋子望去!

南宮或心中暗暗竊喜,心道:“你終於還是上當了。”

他向那間極不起眼的小屋望去時,看到了一件讓他吃驚不小的事!

只見那間屋子四周有的幾棵小樹,現在卻突然倒下了,而且還向一個空闊之地移動起來。

南宮或極為驚訝地看著那幾棵會移動的小樹,一時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但那樹一停止移動時,他便明白了,因為已有人影從那樹影中閃出!

一共有四個!

那四個人影立即向小屋裡收縮回去,身手極快,顯然武功都極為不弱。

南宮或立即斷定那間屋子裡一定藏有“滅絕劍譜”的第六部分!

否則,墨山水不會在這樣的緊急關頭,還留著這麼四個身手不弱的高手不用!

他們將樹砍下,自然是為了防止火焰從別的地方蔓延過來。

這時,南宮或發現墨山水本是頗有些緊張的臉開始緩和下來。

南宮或一聲冷笑,再也不藏頭緒尾了,立即展開絕世輕功,向那間小屋電射而去!

墨山水神色大變!

他剛想追擊之時,立即有兩個金衣人及“落日劍”卓一然將他攔住!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南宮或是誰,並非為了救南宮或而出手,他們只是因為看到墨山水神色一變,便斷定方才這條人影將要對墨山水大大不利,所以他們便上前將墨山水攔下了。

現在,無論是誰,只要做的是對墨山水不利的事,他們都會全力相助!

這麼一來,南宮或便很順利地沖向那間小屋!

墨山水氣得冷哼一聲,他的劍猶如受驚之鳥般從他的腰中跳將出來。

墨山水終於出手了。

墨山水一出手,便證實了江湖中的許多傳言——他的武功,果然已是驚世駭俗,登峰造極。

合兩個金衣人及“落日劍”卓一然之力,竟然還是攻少守多,節節敗退。

甘十八暴喝一聲:“墨老鬼倒也有兩把刷子的!”立即也加入那個戰團。

他使的兵器極為怪異,竟是一把鐮刀!

南宮或見墨山水沒有趕上來,更是心中一寬,轉眼便已掠到那間小屋!

未進門,他便遙遙擊出一記極為凌厲的掌風!

“轟”的一聲,門立即被掌風擊得粉碎!

南宮或不由為自己的功力嚇了一跳,他已感到自己的功力精進了不少!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這不是什麼壞事,他當然不會去考慮大多,立刻揚劍出鞘,一招“天衣無縫”,身形如一抹輕煙般射入屋子,劍刃在他的身子四周迸射出無數的光芒!

只聽得一陣“叮噹”亂響,南宮或的“后羿劍”已經掃開數枚襲來的暗器!

南宮或身形絲毫未停,一擰身,人如一團旋風般急捲而上!

立即有四件兵器在他腳下走空!

南宮或終於安然落地了。

屋裡已有人在各個不同的方位站好!

果然恰好是四人!而且看樣子似乎他們四人已組成了什麼陣法!

南宮或見識過“痴顛劍陣”,知道青城劍陣的厲害,不由提了提神!

南宮或的劍斜斜下指,卓然而立,雙眼的焦點投在窗外,他的衣袍在微微地掀舞。

一股卓然傲氣從他的身上,從他的劍上散開來,瀰漫於這間小屋之中。

合圍之人像是一個模子裡塑出來的一般,一樣的長長的麻質長袍,一樣的高高的髮髻,一樣的無鞘之劍……

他們表情也是一樣的,目光專注而幽邃,薄薄的晶瞳便宛似遮上一層透明的黑玉,清澈到底,但似乎又是一無所見。

空氣中宛如也有血紅的影像在不成形地、迷濛的浮動,泛著那種鋼銹般的隱隱血腥之味,它扣緊了人心。

小屋很靜!

大概,這便是“屏息如寂”吧。

靠西邊的那人忽然開口了,他平緩地道:“我們別無選擇,只有殺了你,或被你殺兩條路可以走。”

南宮或道:“為什麼不可以折中一下?”

那人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放走了你,我們一樣得死!”他說得很平緩,似乎說的是別人的事,但南宮或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種肅殺落寞之氣。

這語氣,竟然與南宮或曾聽過的“銅面人”的語氣一樣,都有一種“不得不為”之感慨!

眼下,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不再說話了。

當然,應該是他先出手,因為時間耗得越久,對他越不利。

南宮或動作之快,和不動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那真是山岳之寧峙與閃電之掣掠的最鮮明的比照!

他的身形宛如只是在原處一晃!但無數幢幢的影子便已出現在四個不同的方向!

“嗆”的兵刃閃擊之聲幾乎是不分先後響起的,便恍如有四個南宮或在分頭攻擊!

響起之後,南宮或已在屋子中央凝然不動了,似乎方才做出凌厲一擊的人並不是他。

寒刃破空!東邊的人已經以驚人之速向南宮或飛身攻入!

一蓬雨茫似的銀光射向南宮或的背部,在茫影展現的那一剎那,又霍然倒瀉至他的下盤!

一柄劍倏抖橫掠,拿捏得極為準、狠!

同時,北側也已有一團流星閃耀,疾然罩卷向南宮或。

“后羿劍”筆直下撩,但見寒光盈溢,如電光閃掣,南宮或的劍格開襲向他下盤的那柄劍,同時他的身形已不可思議地倒掠開來,“后羿劍”光芒再現,在他身後如一朵怒放之焰花,飛旋疾掃!

一招封開二人的進攻後,南宮或的“后羿劍”未作絲毫停留,在無數光弧中浮閃、隱現、穿梭,做著不規則的運動,其快無比!

四個青城劍客配合得很好,退進有序,攻守有序,在南宮或的驚世絕學中,竟能不露敗相!

院子裡的廝殺之聲漸漸小了,顯然雙方的人馬已越來越少。

一聲如受傷之獸的吼叫,竟是甘十八的聲音,大概他受傷不輕,因為吼叫聲之後,立即響起幾聲“大哥”的驚呼之聲。

南宮或心中一緊,他的身軀突然斜斜後揚,似倒未倒之際,卻又以奇異的身法盤旋著,“后羿劍”驀而拄地,劍身一彎,人便已彈上半空,劍身斜斜拉出一道優美的光弧,擊出的角度,完全利用了全部的有效空間!

四人在這一招之下,頓時有了無可避讓的壓迫感!

西邊的劍客暴吼一聲,閃電般地欺身進攻,他的劍光已將自己的整個人全都罩住!

一道血光拋灑而出,受傷的當然是西邊的那位劍客!

沿有兵刃交擊之聲,誰也不知道南宮或的劍是如何在那人的劍芒之中找出空隙,然後緊射而出的。

那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如紙,南宮或一劍之下,不但在他的胸前拉起一道血光,更是奪去了他的鬥志!

這實在是鬼神難測的一劍!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怎麼會受傷的,在他胸口一疼之時,他才明白過來,如果不是另外兩個同伴的保護,南宮或的劍定已在他的體內做更深入的運動了!

而南宮或則像一台已被開動了的機器一般,一招連著一招,根本不給對手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劍光如夢如幻,其速度甚至超過了它劃過長空時所帶起的風聲!

這正是天劍武學中的一式“海天相連”。

一聲悶哼,已有一個人被劍芒掃中,立刻彎下了腰,他的腹部已被切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當他的手摀在上邊的時候,他的手立即一片濕熱!而且還有一種粘粘的感覺!

最後,他摸到了一種滑膩之物,當他明白那是自己的腸子時,立即魂飛魄散。

如此一嚇,真氣一散,腹部的血便流得更快了,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腳趾都已被血所浸透了,他努力地想保持身體之平衡,但這已經不容做到了。

當南宮或高高躍起,劍芒狩然射向另一個人的時候,他已轟然倒下。

當他倒下之時,突然臉上灑了數點鮮血,血是熱的,帶給他的感覺卻是一片冰涼,因為他已發現這血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另一個同伴之血!

但他已無力再去關注他那另一個同伴的情況了,帶著一種驚駭,他一腳跨入了另一個世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04
第三十一章滅絕劍譜

他的同伴與他死得幾乎不分先後,南宮或的劍像魔鬼一般從他的劍氣中穿過,然後把一抹冰涼留在了他的喉間。

他想發出點什麼聲音,卻發覺連這一點他都已做不到了,他的喉管已被南宮或一式“晴天霹靂”削斷!

他的喉底只能發出一聲低低的咕嚕聲,那不是聲音的震動引起的,而是他的氣管通氣時,氣流與洶湧而出的血沫相衝撞形成的聲音!

然後,他便無知無覺了,他的屍體倒下時,重重地砸在先他一步而去的那個同伴的屍體上。

也不知黃泉路上,他能不能追上他的同伴。

剩下的兩個人那本是淡茫的眼中,終於有了驚懼之色,但他們沒有退卻,也許,真的如他們說的那樣,他們與南宮或之間,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要么是他們死,要么是南宮或倒下!

南宮或的劍身平平而握他冷冷地道:“你們可以走了!”他的神情告訴他們,他所說的是真的。

但那兩人卻齊齊搖了搖頭。

南宮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便在此時,他的“后羿劍”帶著一種刺骨的冰冷,幻成奇異的冷芒,如一縷沒有實質的輕煙般卷向那兩個人!

二人一咬牙,他們的身軀已以驚人之速扑出!

但他們所撲的方向卻是不同的,一個撲向南宮或,另一個卻是撲向窗邊一個小櫃子!

南宮或一愣之下,什麼都明白了!

“滅絕劍譜”的第六部分,一定在那個櫃子裡!而這兩個青城劍客,定是見南宮或的武功遠遠在他們之上,便已決定以一人為掩護,另一人將“滅絕劍譜”帶走!

他們不知道,他們如此計劃,只是加速了他們的死亡。

檔在南宮或身前的人著實驍勇,他的劍法已完全違背了常規,竟然全然不守,而是只有攻勢!

如此一來,南宮或若是為了自保而耽擱少許時間,那麼另一個人便可以將“滅絕劍譜”帶走!

甚至,南宮或的劍如果插入了他身前這個人的身體內,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因為劍身在對方的體內的穿插同樣需要時間。

南宮或不願被對方這看起來極為愚蠢,卻又極為實用的方法所困住,而導致前功盡棄!

他輕叱一聲,身子與他的劍拉成一條直線,向擋在他身前的人直射而去!

他的劍似乎已凝結了,在他的身上竟然毫不震顫,便那麼直接地向前筆直射將而出!

此時,另外那位劍客己掠至櫃子前邊,一掌擊去,那櫃子立刻四碎!

奇怪的是,櫃子的碎裂聲中,還夾著另外一種聲音!那也是一種碎裂的聲音,但不是水質的聲音所能發出來的,似乎,那是人的骨骼碎裂開時所發出來的聲音!

但他已無暇顧及了,碎水飛散之後,他已看到了躺在櫃子底上的那本薄薄的書!

他知道只要保住這本書,便等於保住自己的命了,所以一見此書,他的手便以極快的速度向那本書抓去,似乎他要去抓的是將要飄離而去的生命!

他的手果然順利地抓著了那本書!

但只見他的手抓住而已,並不等於他的人也抓著了書!

因為,便在此時,他的手已經與他的身軀分離開了!

當他想用力提起書時,才發現這讓他驚駭欲絕的一幕!

他的那隻左手抓著那本書,躺在櫃子底下!

只有那麼極為短促的一愣,他的另外那隻手已經再次向那本書抓去。

甚至,連他自己都知道這種努力是徒勞的了,但即使知道這一點,他也不得不去試一次。

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在他的手還未伸出一半的距離時,便已離開他的身軀,跌落地上了。

雙臂之血如噴泉般噴湧而出,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便已蒼白得可怕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失血,更多的是因為絕望!

一種絕望般的恐懼抓住了他的心!

然後,他的身後便閃現了這個讓他絕望的年輕人!

他走到那隻櫃子前,斯斯文文的彎下腰,拾起那本書,因為還有一隻手緊緊地抓在上邊,所以他費了一番周折。

青城劍客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同伴怎麼連那麼短的時間也堅持不住!

他轉身向他的同伴那個方向望去時,他的臉色已不僅僅是蒼白,還有一種淡淡的綠色,那不是血液的顏色,而像是膽汁被嚇破了之後,沿著血管流到臉上而呈現的一種顏色!

他看到他的同伴已成了兩半。

確切地說,他的同夥已被南宮或一劍劈開了,是從頭到腳齊齊剖開的,兩邊極為對稱,似乎南宮或是一個極有經驗的屠夫一般,而他同伴是屠夫刀下那頭可憐的豬!

無疑,這是一劍之功!因為時間不可能容許南宮或有更多的動作來實現這個結果!

他的心中甚至升起一種僥倖之感,他覺得自己的下場比起他的同伴來說,無疑是好一些。

血越流越多,到後來,本是徹骨之疼已不存在了,因為他的神經已被巨痛壓迫得麻木了。

他只是感到很冷,冷得他一陣接一陣地打哆嗦,那是他的血液離開他之後所帶來的後果!

不知為什麼,他卻不願意就此倒下,也許,他還想看看這個讓他有如遇到鬼魅般感覺的年輕人。

南宮或捧著那本書,看了片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掏出了他的火折子。

青城劍客驚疑地看著他,他不知道南宮或要幹什麼,也許,他已猜出了一點,但他不敢相信那會真的!

“嚓”的一聲,南宮或打著了火折,然後將火絨引燃,火焰不大,在寒風中跳躍著。

南宮或將這跳躍著的火焰伸向了那本書,那本記載著千古武林奇學的書。

青城劍客木立在那兒,便如一隻木魚一般,他那瞪得老大老大的眼睛表明了他的驚訝!

這年輕人,莫非瘋了?把這樣一本天下武人視如至寶的書就這樣化為灰燼了?

“滅絕劍譜”已被引燃,火焰不大,發出一種淡綠色的光焰,在無息無聲地越來越大。

南宮或的手已感受到了那份灼熱,他用劍尖挑著。

青城劍客終於支撐不住,他的身子向前直撲而下!

事實上,他只是失血過多而死的,如果有人及時地為他包紮——如果他還有一隻手的話,那麼他便不會死。

南宮或看了看倒下來的青城劍客,又繼續他的事情!

終於,最後一點紙張也已化為灰燼了,一陣風從門外灌了進來,這團灰燼便如灰蝴蝶般飛舞起來!

南宮或站起身來,長劍入鞘,在屋子裡默默地站立了一會兒,才向屋外走去。

屋子外面站立著的人已經不多。

“落日劍”卓一然、唐萬千、兩個金衣人、阿金,及五個不知哪個門派的弟子。

而青城派的人更少,只有墨山水及青雲堂堂主金殺,青風堂副堂主古傷,以及三個青城派的普通弟子!

現在是“落日劍”卓一然、唐萬千及阿金三人圍鬥墨山水,而兩個金衣人則與那五個不知川中哪個門派的弟子一道,將青城派的三個弟子及二位堂主圍住惡鬥。

唐萬千似乎已經受了傷,所以身形有點滯納,好幾次都是卓一然將他救下,而阿金卻是只顧一味地向墨山水進攻,根本不去顧及他人。

三人圍攻墨山水,根本佔不了上風,倒是唐萬千,喘氣之聲越來越粗重,看來,唐門的武功,全押在一個暗器上了,暗器一用光,武功便大打折扣。

倒是兩個金衣人與那青城派堂主之戰,輕鬆了許多,本來金衣人這邊人數要多於對方,何況金衣人的武功又在二位堂主之上!

所以青城派的五個人,已是險象環生了!

但青城派的人能夠同時與阿金的人及川中十三派的人物對抗到現在,也算是極不容易了,若不是甘十四的火器發揮了作用,恐怕結局就不是這樣的了。

只是,那個大呼小叫的甘十八以及他的十八兄弟已經全部戰死!

南宮或一跨出小屋,便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也許,今夜,在青城的死人,已有千人之上吧?

甘十四引燃的火燒到現在,已經漸漸小了,而南宮或點起的火,不知什麼時候也開始弱下去了,基本上只有靠南邊的那幢房子還在燃燒,但看樣子,它的火勢也不會向別的屋子蔓延過去的。

只是,奇怪的是,為什麼戰至現在,為何青城中的其他武林中人並沒有趕來助戰?

如果再來一批青城人的話,那麼局面將是向青城派這一邊倒了。

也許,墨山水先前以為勝局已定,所以說了一些得意忘形的話,恰好被並非青城派的青城人聽到了,看出了他的狠毒陰謀,才不出手相救的?

也許,是他們早就已看出了墨山水的內心?

無論如何,這對南宮或來說,都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得手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滅絕劍譜”第六部分已毀了,下一步,便該是為皇甫小雀向墨山水討還血債的時候了。

南宮或慢慢地向墨山水走了過去,他不急於出手,是因為他要看清墨山水的武功,看清墨水山的劍術!

墨山水的劍術幾乎沒有破綻,否則,他也無法在“落日劍”卓一然、阿金、唐萬千這些頂尖高手的聯手合擊之下,仍能從容應付。

南宮或看出了墨山水的劍術極為簡單,不!不應說是簡單,而應是簡練。他的劍法,將青城派所崇尚的墨子精神全面融入了一招一式之中。

他的招式中,沒有多余華麗的東西,每一動作都是直接地為了同一個目的:把劍扎入對手的胸膛!當然,還有咽喉!

但如果能扎中胸膛,那麼他決不選擇咽喉,因為咽喉的面積太小,遠遠比不上襲擊前胸成功的機會大!

這個也是墨山水的劍法之特點。

一切,都盡可能地取直線!

一切,都要務求有效,直接!

而這樣的到法,才是真正殺人的劍法,而不是用來觀賞的劍法。

當南宮或走向這邊時,墨山水的神色大變!

他沒想到他的四個守衛“滅絕劍譜”的人,竟然不能將這個年輕人截殺!甚至,連傷都沒有傷著他!

他不認識這個年輕人!也正因為不認識,才更讓他吃驚不小!他不明白怎麼江湖中一夜之間便冒出這麼多年輕好手!

阿金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卻有一身極為精湛的刀法,本已讓他吃驚不小,而南宮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那間小屋中全身而退,則更讓他吃驚異常。

南宮或沒有傷亡,那麼他的四個弟子一定是死了,因為他知道他們別無選擇,只有戰鬥到死!

他們死了,那麼那本“滅絕劍譜”豈非已落入了這位年輕人的手中?

但奇怪的是,這位年輕人得手之後,為何不攜帶著他的書避開,反而朝這邊走來?

莫非,他是有恃無恐,自信一定勝得了我?

一股憤怒的火焰與一股寒意同時從他的內心升起,他的臉便有些變形了。

*瀟湘子掃描,黑色快車OCR*

墨山水見了南宮或之後,已無心再戀戰,他要迅速從卓一然、唐萬千及阿金的合圍中殺出來,然後騰出手來對付南宮或。

一聲冷哼,他的那把本是很樸素的劍突然顯得格外奪目與不凡,它的實體與它所幻成之影,組成呼嘯的光華,有如碧光之濤,它變幻著,交織著,飛舞著,或是凝然成形的,或是虛幻無形的,都以千奇百怪的影像聚合分散,在眨眼之間,映成各種異態,兇猛地捲罩向唐萬千!

他選擇了唐萬千,是因為他已看出唐萬千是三人中武功最弱的,而且唐萬千還受了傷,所謂攻敵之薄弱,方可各個擊破,這正是現在墨山水所用的策略!

唐萬千的神色一變,他所用的兵器是一對短槍,一驚之下,他急忙雙足一頓,身體向後倒掠的同時,短槍在他的身前縱橫交織如網!

墨山水的身軀竟如影子般緊隨而上,他的劍以驚人的速度向唐萬千的身子不斷地靠近!

唐萬千武功本就在墨山水之下,加上他又受了傷,身手已大大慢於墨山水,眼看墨山水的劍尖已經在他的身前不及一尺遠之處閃爍著奪人魂魄的光芒時,不由大駭!

而此時,阿金正在他的一側,只要她攻出一刀,便可以將唐萬千救下。

但阿金根本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她只是將自己的周身護得水洩不通。

如果僅僅對於她個人來說,她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墨山水的這一招太為凌厲了,幾乎沒有能硬接的可能。

但如今她與唐萬千、卓一然本已是算捆在一條線上的蜂蜢,誰也跑不了誰,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在這種情況下,她如此明哲保身,則有些過於自私了。

唐萬千見她如此,不由又驚又怒,但現在已不是驚怒之時,他立即強提體內真力,身軀憑空向後斜斜掠出了半尺多!

便是這個半尺的距離,他已完成了他的一個動作:以極快的速度把他的一根短槍向墨山水的身後挪去!

短槍的速度極快,快得不可思議,挾起了“噝噝”的破空之聲。

但它再快,也是襲向不存在任何實體的地方,那兒只有一片空氣!

眾人都吃了一驚,誰也不明白唐萬千此舉的目的,眾人都以為他是被墨山水這致命的一招嚇壞了,才出了這麼一招古怪之極的暈招!

墨山水也是有些吃驚,但吃驚歸吃驚,他的劍卻是絲毫沒有慢下來!

“當”的一聲,唐萬千的那根短槍已被他一劍封開,而他的劍仍是去勢不減,徑取唐萬千的胸前!

唐萬千的力道已用老了,根本無力再閃避,所以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便有點像是在等著墨山水把劍插入他的心中一般。

墨山水的劍果然便那麼劃開唐萬千的衣裳,插入唐萬千的肌膚!

但就在此時,墨山水突然察覺他的身後有利刃破空之聲,而且聲勢極為凌厲!

同時,他又聽了幾聲駭然的驚叫聲!

他的劍只要再遞進二寸,那唐萬千便是黃泉道上的人了。

但他知道自己已沒有機會再把劍遞進二寸了,除非他拼著讓身後的利刃扎個透穿!

這種買賣,他是不會做的,所以他的劍在深入唐萬千的肌膚之後,立即又以極快的速度撤了出來。反手向後揮出一劍!

“嗆”的一聲,不知什麼兵器被他格出十數丈之外!

當墨山水藉此一劍轉身來時,他尚能看到那件兵器飛掠出去時的影子。

那,竟然是唐萬千的那柄擊向虛無空氣的短槍!

太不可思議了,莫非這杆槍竟是有靈性,會轉彎不成?

不錯,唐萬千的短槍是會拐彎的,因為他竟將偌大的短槍以“鐵筷子”這種暗器手法飛擲而出,其力道扣得極為奇妙!

如此將長逾二尺的短槍作為暗器使用,而且使用得如此神出鬼沒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唐萬千一人。

唐萬千以此一招總算救下了自己,但他仍是已身受重創,胸口不停地湧出鮮血來,他用手一摸,血便從他的指縫中滲出來。

墨山水發覺背後的冷風竟不是人襲擊,而是唐萬千的短槍時,立即要轉身再向唐萬千攻去,但此時卓一然已經趕至,將他攔住了。

唐萬千氣惱阿金見死不救,對卓一然叫道:“卓……卓大俠,我們又何……何必淌這渾渾水?讓他們青城雜種與邪教這些王八羔子狗咬狗吧!”

他受的傷顯然不輕,說話已顯得困難,但他對墨山水、阿金都是憤恨已極,於是即使是再痛,他也要咬著牙將話說完!

這種提議,對於現在的墨山水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因為他現在已無法實現將邪派人物及川中十三門派一網打盡的計劃了,無論是誰,現在都可以安然撤身的。

而現在的關鍵,應該是對付那陌生的年輕人,奪回自己的“滅絕劍譜”。

當下,他對卓一然的攻勢立刻一緩,他希望“落日劍”卓一然能夠聽從唐萬千的話。

但卓一然卻道:“怎可如此?那甘十八大俠,傅幫主及其他諸位川中朋友豈不是白死了?”

唐萬千實在不願與阿金這樣的人並肩作戰,便又道:“那我們自可先站在一邊,看……看這些禽獸鬥個你死我活,那時……那時我們再坐收漁翁之利!”

阿金的性子也真古怪,她竟然冷哼一聲:“貪生怕死之徒就趕快走吧,沒有你們,我照樣拿下墨山水!”

卓一然聽她如此一說,臉上便掛不住了,冷冷一笑,長劍一撩,逼退——實際上也是墨山水自願退出一步——後,雙足一頓,身形向後飄然掠去!口中道:“且看你這狂妄的丫頭如何個不貪生怕死!我這貪生之徒,要先歇著了。”

說罷,他真的與唐萬千並肩而立,作袖手之旁觀!

如此一來,變成阿金一人獨鬥墨山水了,她立即險象環生。

墨山水卻竊喜不已,他最擔心的是南宮或與唐萬千、卓一然、阿金四人對他呈合圍之勢,現在這種情況已不可能出現了。

壓力一減,他的劍頓時氣勢大增!

一溜青瑩瑩的冷芒,從他的手中之劍閃射而出,“當”的一聲,立即將阿金的刀磕開,火星四濺。同時,他一挫腕,劍鋒順勢而下,身形暴閃,人已如鬼魅般閃至阿金的身後。

“嗖”的一聲,他的劍劃空而出,將空氣劃得“僻啪”作響,抖出兩溜眩目的銀芒,強勁又雄渾地反捲而上!

阿金嬌嘯一聲,身子如同全然沒了骨頭一般向後折去,竟貼地飛起!

銀芒交織,阿金單刀在地上一點,人便如狂風中的一片枯葉般飄然拉起,身形在空中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弧線閃向墨山水的兩側!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06
第三十二章邪魔之女

墨山水冷笑一聲,袍袖拂舞處,人已如一具能噴射光體之劍,他的劍在他身側閃如光雨般射出!

這種光雨的尖銳,讓人有一種割肉濺血之感!

阿金從那破空之聲中聽出這一招的凌厲,哪敢硬接?強提真力,在空中憑空一扭身子,全身立即彎曲如弓,而她的刀已寒芒迸身,全力護住自己!

墨山水越通越緊,他的一招未湊效後,立即再次騰掠,身隨劍走,像是一條流星的洩尾,猝撞而至!

眨眼之間,似是一彎新月浮升!濛濛的光華反射於周圍每一個人的眼中,臉上。

這是阿金的刀!

所有的人都暗自為這一刀暗暗叫好,甚至包括唐萬千!

但這樣鬼神莫測的一刀竟未能得手!

但見墨山水雙腳互一點,人便倏然拔升數丈,手中之劍刃如毒蛇吐信,顫晃不定地準備迎接阿金這凌厲的一擊。

在刀劍即將接實的那一瞬間,墨山水的劍突然疾收,身子一挫,他的劍便繞體飛旋,形成如一團急旋之銀色水渦一般。

這是一招必殺之招!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一聲輕哼,阿金的身軀似乎已全然失去力道般向後飄飛!

眼看她就要摔在地上時,才見她的刀以快得不可思議之速度向地上疾然一插,同時刀尖一挑!

她的人藉這一插之力,安然著地,而她的刀在地上一挑,已挑起一塊雞蛋大的石子,呼嘯著向她身後飛去。

她的身後,有墨山水乘勝而上之劍。

“當”的一聲,火星四射,那塊雞蛋大的石子已被墨山水一劍削成兩半!

而後便仍是筆直點射現在已是一臉蒼白的阿金!

阿金的身形開始有些不穩了,她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看著墨山水席捲過來的劍!

她已經不可能再接下這一招了,因為她的胸前已被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將給她帶來如刀割鋸裂般的痛苦,她又如何能提運真力,接下墨山水勢在必得之招!

一道血光沖天而起,一隻胳膊連帶著小半個頭顱飛揚而起!

但倒下的並不是阿金,而是一個金衣人!

原來,此時,兩個金衣人已與五個川中十三門派的人一道將青城派的二位堂主及三個青城派劍客殺死,而他們自己也只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是方才已死的金衣人,一個是不知什麼門派的普通弟子!

事實上,那名弟子已是殺得暈頭轉向了,從邪教中人開始衝殺開始,他先是與邪教中人浴血奮戰,後來突然又受到了他們的盟友:青城派的襲擊,接著便成了他們與邪教中人聯手對付青城派,他的身上已是傷痛累累了,既有邪教中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傷,也有青城派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

現在,他已氣息浮虛了,一直以來,是求生的本能在鼓舞著他使出所有的力氣,不斷地砍殺,不斷地閃避,無數的人在他身邊倒下了,既有他的同伴,也有他的敵人,而他竟一直未死!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現在,似乎暫時已沒有什麼人會對構成威脅了,他心中的那根弦一鬆,人便如被抽了筋骨一般頹然坐於地上,再也支撐不起來了。

極目四望,他的掌門人已死了,他的同門師兄弟也死了,血肉模糊的屍體躺了一地。他自己現在所坐的地方,四面都有屍體,有一個正面對著他,眼竟還未合上,使那麼木木地看著他。

他當然不會害怕,無論是誰,從這樣一場廝殺中過來了,都已不再會害怕,當刀劍無數次地從你身邊擦過後,你還會再害怕嗎?

他就那麼傻傻地坐在那兒,看著場上還站著的幾個人,他不知誰贏了,也不知道誰輸了,甚至,他不知道究竟誰跟誰是朋友,誰跟誰是敵人。

他只能分別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是活人,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是屬於後者。

這便很好,活著真好——他由衷地暗暗想著。

一陣陣睏意向他襲來,他的雙眼開始朦朧起來,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他的身子便向後倒去,倒去,最後,他竟就那麼枕著一具屍體,沉沉睡去了。

此時,院子里站著的人已不多了。

阿金既不是站著,也不是躺著,她是坐著,現在她已成為孤家寡人了。

她沒有死,首先是因為她手下的金衣人救了她,但金衣人只能救得了她一時,在金衣人倒下之後,她仍得面對墨山水那把劍。

現在,則是南宮或救下了她。

事實上,當南宮或逼近墨山水之後,墨山水便已不再準備向阿金出手了——至少,暫時他已不准備出手。

因為,他已斷定“滅絕劍譜”的第六部分已在南宮或的手中,而南宮或既然奪得劍譜之後,不但未離去,反而向這邊而來,那麼他必定是有驚人的武功,如此一來,自己與他對陣,未必能贏。

如果不能贏,那麼自己必定要藉機遁走,之後再侍機復仇,而那時,多一個阿金所在的邪教,便多了一個紛擾南宮或的人,他知道阿金這一夥人正是沖他的劍譜而來的,如果她們知道劍譜在南宮或手中,她們一定不會放過南宮或的。

雖然阿金對南宮或構不成威脅,但阿金後面的人定是更為厲害,那時,便夠南宮或喝一壺酒性極烈的酒了。

如果自己能取勝的話,那麼再來殺這個已重傷了的阿金,那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連他自己都為這樣周詳的計劃而驕傲。

南宮或默默地走近墨山水。

他的手伸進懷裡,似乎在掏著什麼,墨山水警惕地看著他。

終於,南宮或將東西掏出來了,卻是一瓶金創藥,那是阿羚在他臨走前送給他的,他一直沒用上。

他看也不看,將那瓶金創藥扔向阿金。

他的力道扣得很好,藥瓶落於阿金的身邊,蹦了幾下,竟未破碎。

南宮或淡淡地道:“外用、內服均可!”

阿金有些吃驚地望著他,眼中閃出驚疑之色,終於,她還是將藥服下了,因為她知道南宮或如果要殺她,根本不用費如此多的周折,她已無任何反抗之力,而殺了她這樣一個邪教中人,根本不會有人同情的。

她沒有說謝,因為她不知道南宮或為什麼將藥給她,說不定,南宮或是有所圖吧?

不但她吃驚,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因為他們沒想到南宮或會給這樣一個邪教的女人金創藥,看樣子,他與阿金並不是同門中人。

“是不是他己被阿金的美色迷住了呢?”唐萬千如此想到。

南宮或絲毫沒有留意眾人的各種古怪想法,他已在墨山水的面前站定。

兩人默默地對視著,雙方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桀騖不馴,不同的是,南宮或的眼中還有憤怒的火焰!

墨山水沉聲道:“那本劍譜已在你手上?”

此言一出,阿金神色一變!

而唐萬千與卓一然卻是一頭霧水,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墨山水會突問此言,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劍譜,更不知道這一場戰鬥,本就是因為那本劍譜而起的!

南宮或搖了搖頭,道:“不,我將它燒了。”

墨山水不由笑了,似乎他看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惰,他指著南宮或道:“年輕人,你可莫把我當作三歲小孩來哄!”

南宮或平靜地道:“我說的句句是實!”

墨山水怔怔地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傻瓜:“為什麼?你好不容易得到它,卻又將它燒了?”

南宮或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何況,那樣的書,留在世上也是一個禍害!”

“受人之託?受誰之託?”

南宮或沒有回答,他從腰中掏出了長孫無影的那塊像一朵浪花形狀的玉來,攤於手中。

墨山水的神色大變!他驚惶地望著南宮或,道:“他……他沒有死?”

南宮或冷冷一笑,道:“至少,在你沒有死之前,他是不會死的!”

墨山水道:“這本書是他託付在我這兒,一切是他自願的,我替他保管了二十年,無論如何,總有功勞,他反倒恩將仇報!而你,卻是又助紂為虐!”

南宮或緩緩地道:“你別激動,他並沒有讓我來殺你,他只是讓我來將這本劍譜毀去而已,殺你,是我自己的主意。”

“什麼理由?”

“為了一個人,一個女人!'刀尊'皇甫皇的女兒!”

墨山水的神色中閃過一絲驚惶,但轉眼即逝,他一臉茫然地道:“皇甫皇的女兒?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你又怎麼將我與她扯上?”

他的驚惶之色,沒能逃過南宮或的眼睛,他立即斷定“殘紅裴鶯”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立刻有一種無邊的憤怒在他的心中瀰漫開來!

他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冷了,聲音更是涼意徹骨:“她瘋了,這是你的罪過,你所做的事情,比禽獸還不如!而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為了得到她身上的那本劍譜!可惜,你還是沒得到,卻換來一個要殺你的人!”

墨山水突然笑了:“你以為你真的殺得了我嗎?我與你磨了這麼半天牙,只不過是為了恢復我的體力,現在,你該開始後悔了吧?那種後悔,已經遲了!”

南宮或道:“你不用打主意讓我失去理智,你太低估我了,我有足夠的耐心陪你玩下去,直到你死!”

墨山水的笑容僵在臉上,他這才感覺到南宮或是個極為可怕的人,儘管他還沒有出手,但他的鎮靜與理智,已是他這樣年輕一輩中少見的人。

兩人都鎮靜了下來。

南宮或側身而立,他的衣襟在獵獵飛揚,他上身的破衣衫更是如飛舞著的亂蝶!

他的神色極為冷靜,那是一種要找一個地方,將他的劍插進去的冷靜,他有足夠的耐心找到合適的地方,無論花多少時間。

他的劍沒有出鞘,但他已感覺到他的劍在輕輕地跳躍著,已有一種臨戰前的亢奮!

墨山水的髮髻不知什麼時候已散開了,長長的發拂於他的肩上,讓他有了一種可怖之感,他的神情是一片木然,麻質長袍在風中微微地飄揚著。

南宮或知道生平罕遇的勁敵就在眼前,他的全部身心都處在一種高度的緊張狀態,全身便如一張已經繃緊了的弓一般。

而事實上,這恰恰是南宮或的不足之處,他尚還沒能做到真正的舉重就輕的大家風度。

驀地!

墨山水的身形暴起三丈有餘,當人們的視線追攝及他拔高三丈之上的身形時,影子還在空中凝形,他的人已如一抹無法捉摸的輕煙一般閃到南宮或的背後!

他的劍如一道幽藍迸射的光華,猝指南宮或的後背!

南宮或的身形突然斜偏!但見他的腰身一俯,人已如鬼魅般拉起一道淡淡的影子,閃至墨山水的身後!

一招“天花亂墜”,他的劍己在間不容髮的彈指之間,作了四十二次的突刺收縮,劍刃在墨山水身則縱橫交錯成無邊的光雨,狂捲急地!

墨山水的手臂疾然劃出,在他的貫力振揮中,他的劍已幻成一面怪異的又不定形的光網,奇快無比地向南宮或反兜而上!

於是,兵刃交擊之聲如密集的花炮似的撞響,一聲緊挨著一聲撞擊著人們的耳膜!

墨山水再度躍騰於半空之中,身形開始作著極為怪異的穿梭翻掠!

在翻掠過程中,他的劍從不同的角度,尖嘯劃空,彷彿要將空氣劃作千絲萬縷一般,將他翻滾的點與線,相聯相接成了面,似乎要生生地將南宮或攔腰齊脖切斷!

南宮或雙臂伸展,原地旋回,頓時有如龍捲風似的幻成了一團游移激盪而又強猛的淡青色影子,一道道寒森之刃光組成了一圈圈的光弧,由大而小,沖天而起!

這是他天劍武學中從未用過的一招“天崩地裂!”

在一片炫閃的,燦亮的光華之中,一道血光飛揚灑地,兩條人影在空中倏然分開!

但在分開的那一剎那問,兩條人影竟又憑空不可思議地再度重合!

南宮或的劍光陡然間如同爆散開的千百條閃掣之光蛇,彎曲、筆直、折曲著噴飛!

幽光如夢似真,在空中劃出無數爍目之渾厚匹練。

終於,南宮或的劍如一道惡魔的詛咒一般在墨山水的背後凝練成形!

墨山水的身子猛然一挺,然後踉踉蹌蹌退了幾步。

他那狹長的面孔上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這位曾不可一世的青城派掌門人的五官已因為痛苦而作了可怖的扭曲——他的左肋,左肩等部位都已受了傷,滲出殷紅的鮮血,尤其是他的後背,從頸下斜橫著至鎖骨上,劃出了一條半尺多長的傷口,肌肉在顫儒著,已隱隱露出裡邊乳白色的皮脂以及經絡的細小血管!

他的整個背部,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南宮或也不是完整無缺,他那件本就是破爛不堪的衣衫現在更破了,胸、肩、肋,已齊齊印出濡濡的血印!

甚至,他那張臉上,又劃出了一道如蚯蚓般的血痕,從他的耳邊劃下,這使得他的面目有些猙獰了。

南宮或因為對墨山水恨之入骨,所以他是拼著死傷,也要將墨山水殺了!

墨山水卻已暗暗心驚,因為他已看出南宮或|瀟湘書院獨家連載|的劍法正是他以前的樓主長孫無影的劍法,看來,長孫無影還真的沒死!

這麼說來,柳如風的藥也有失手的時候?

墨山水在急促地,同時,也是痛苦地吸著氣,他的全身已不由自主地開始一陣接一陣地**著。

南宮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的身子立即又挺立如一桿標槍!似乎他身上根本就沒受過傷。

墨山水看得不由有些心驚,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怎麼如此硬朗!

南宮或的劍又緩緩舉至齊眉處!

墨山水知道生死一擊就要開始了,他也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一動不動地看著南宮或。

南宮或出手了!

他一出手,又是“天劍”中的那招“天崩地裂!”

無數的光芒在他的身側迸射跳躍。

他的劍便那麼挾著破空之聲,向墨山水作著極為駭人的一擊。

墨山水眼中的南宮或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突然,南宮或倒下了!

但這並非墨山水所為,南宮或是自己倒下的,他的人便如一根筆直的硬木一般向地上倒下去!

墨山水愣了愣。

便是這麼一愣就要了他的命!

南宮或已在他的一愣之下,雙足在地上一點,本已與地面成極小角度的身軀突然又反射而上,人如旋風般向墨山水狂捲而去!

在墨山水的眼中,己沒有人影了,他的眼中只有在做著千萬次莫測之變化的寒劍!

劍氣交錯鼓盪,把空氣切割得似乎已稀薄了好多。

墨山水的那麼一愣,使他失去了先機!當他的劍揚起時,他發覺自己只能一味自保了。

南宮或的劍已瘋了,在做著匪夷所思的穿插掃撩,每一劍攻出的方位角度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似乎南宮或的身體已不再是由肌肉與骨骼組成,而是一種可以做出任何的彎曲變形的物質!

否則,那麼多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動作,那些與常規不符的劍,他是如何揮出來的?

也許,他的劍是一把魔劍?

他覺得自己的鬥誌已開始消失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當年,他與“仇天殿”的一位“滅絕客”作生死拼殺時,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就在這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之時,他已感到自己的胸前一涼!

不,似乎又不是胸前,而是小腹!

後來,他才發覺,是胸前與小腹同時一涼!

他想舉手去格檔南宮或那柄寒刃,但那“后羿劍”正向自己的喉間切下。

他突然發覺自己的右手已經用不上力了,似乎他的全身力氣全都因為某種魔法,而從他的軀體內飛散了一般。

這怎麼可能呢?

驚訝,只在他的腦中停留了極為短促的片刻,然後便消失了。

不但是驚訝,他的所有思維全都離他而去了,甚至,還有產生思維的頭腦。

他的頭顱已飛了起來,但南宮或沒有讓它飛出很遠,他彈身而起,一把將那顆披頭散發的頭顱抓在手上。

然後劍光一閃,便有兩片耳朵串在了“后羿劍”上。

南宮或將那兩隻耳朵摘了下來,放進了衣襟之中。

所有的人全都驚駭地看著他這個動作,他這樣的動作,實在有點讓人捉摸不透,甚至,還讓人感到恐怖。

南宮或根本不理會別人的目光,該做的事他已做了,他便默默地還劍入鞘向莊外走去。

卓一然忽道:“少俠,敢問尊姓大名?”

南宮或苦笑了一下,他想不通為什麼人們總是喜歡將他這二十幾歲的人稱作少俠,當然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就不喜歡別人如此稱呼自己。

但他對卓一然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他便道:“複姓南宮,名或。”

別的,他不願多說了。

卓一然道:“多謝少俠仗義相助!”

南宮或擺了擺手,道:“我殺了他,本就是為了我自己,又何需言謝?”

言罷,他一步一步地向門外走去,突然身後響起了阿金的聲音:“南宮或,你給我站住!”

南宮或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他並沒有站住,仍是向門外走去。

果然,阿金道:“交出你身上的劍譜來!”她的語氣,是不容南宮或拒絕的,似乎南宮或必須得聽她的話一般。

南宮或的腳步沒有停下,他口中道:“我說過,我已燒了它!”

“我不信!”

“我並不需要你信!”

“你如此狂妄,一定會有後悔的一天。”

“我做的事,從來不後悔!”

說到此處。南宮或已踏出門外,拐進一條巷子了。

他的心中有了一種疲倦之感,這不僅是因為這一場惡戰,更是一種了卻心事後的疲倦感。

墨山水一死,便也算為皇甫小雀報仇了,但,這又有什麼用?皇甫小雀所受的傷害,又豈是這樣便可以彌補的?

他那麼一路想一路走,任自己的腳踏向任何一條街巷,到後來,他已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個地方了。

本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時,你所感覺到的相似的地方就特別的多。

但這並不要緊,他本來就沒有什麼目的,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亂得如同一團打了結的麻,也許,這麼信步走著,讓冷風吹一吹,也是一種輕鬆,一種享受。

將近三更時,他終於感到累了,便找了一個牛圈,那兒堆著一屋子稻草,他便一頭扎進稻草中,睡了一夜。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07
第三十三章危機重重

清晨,一聲牛嚷聲將他驚醒過來,此時,天尚未大亮,四周都靜得很,南宮或看著自己,一身衣衫早已不成樣子,全身也是血跡斑斑,這副模樣,在人多的時候出現在大街上,還不是令人“驚世難忘駭俗”。

也許,還是乘現在人少,趕緊溜出青城為妙。

墨山水已死,而青城派全部覆滅,他當然不會再怕什麼,但他也不願再惹出什麼事來。

當下,他便盡揀一些僻靜的小巷,認准一個方向,向青城城外跑去。

一路上,偶爾還是遇上了幾個人,每個人都被這個一身傷痕,鮮血淋漓,又是衣裳襤樓的人嚇了一跳。

但南宮或的身法大快,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南宮或便已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在如此的疾馳之中,南宮或還在一個巷子裡順手牽來了幾件曬在外邊的衣衫,當然,他順手也扔下了一錠銀子。

在南宮或的心底,竟對這樣有點像偷雞摸狗的勾當感到有一種新奇感。

他不由在心中罵了自己一句:“好卑鄙!”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的人已在青城之外了,從太陽的位置看來,他正是向東而行,這與他的打算恰恰一致,不由有些高興。

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他把自己的傷口草草地處理了一下,又換上了那幾件偷來的衣衫。

這兩件衣衫顯然是哪個酸秀才穿的,穿在南宮或身上,便有些古怪了,加上這衣衫又小了一點,南宮或便有了被裹在布袋中的感覺。

但,一切只有將就著了。

此時,離青城相去還不遠,南宮或不敢多作停留他又匆匆上路了。

待走了十幾里路,他才敢放慢腳步,回頭一想,不由為自己的鬼鬼祟祟感到好笑。

長孫無影的金創藥很好,南宮或給了阿金一瓶,自己自然還留著一些,用了之後,效果極為明顯,他的傷口已不再疼痛,反而有一種清涼之感。

太陽越開越高,照得晃人眼睛。

便在此時,他聽到了一陣馬蹄聲,很急促的蹄聲,是誰,在這樣的清晨,這麼急著趕路?

馬蹄狂敲青石路面,如驟雨一般。

轉眼間,馬蹄聲便已在南宮或的身後當南宮或側目而視時,馬蹄聲已如旋風般從他身邊卷過,南宮或已看清是三匹馬,三位騎士都是身著勁裝的武林人物。

南宮或心道:“也不知是什麼來頭,竟是從青城那個方向來的。”

倏地,三聲長嘶,那三匹馬突然同時嘎然止步!顯然,這三個騎士的騎術極為高明。

南宮或吃了一驚,忙抬頭望去,恰好與三雙目光相撞,那三人迴轉身看了南宮或一眼後,竟又同時催馬而行,轉眼便消失於拐彎處,這個意外插曲,弄得南宮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也許,是我這一身裝束太古怪了吧?”南宮或看了看自己身著文人的長袍,腳上卻是一雙勁靴,而且腰上還佩有一把劍,倒真是不倫不類,也難怪別人會注意。

南宮或繼續前行,漸漸,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不時總能碰上那麼一兩個,南宮或先還以為是天已大亮的緣故,後來才知道原來前邊不遠處便有一個很大的鎮了。

遠遠地,大概還有三四里的時候,南宮或便已經看到了那個鎮子了,不用走近,便已可看出這個鎮一定很熱鬧,南宮或來青城的時候,自然也經過這個鎮子的,只是他當時有滿腹心事,又如何會去留意?

在離鎮還有一里左右遠的時候,南宮或看到有不少的攤子在路的兩側擺開了。

看來,這個鎮於的商賈風氣還是很濃的。

攤子形形色色,倒把這樣一條官道整成一條街道了。

一陣陣的香味從各種小吃攤上向南宮或迎面撲來,毫不客氣地穿入南宮或的鼻孔中,給他帶來了無限的誘惑:株子香、油餅香、餛飩香、饅頭香、花卷香……

幾乎沒有人能夠從這樣一長溜的小吃鋪中走過而不坐下來吃點什麼的。

南宮或也不例外。

問題是南宮或一時不知該在哪一個攤子上吃,每一位攤子裡的人都是一臉笑容,一張甜嘴,吆喝聲此起彼伏,看他們的神情,似乎恨不得一把將南宮或撕成無數塊,然後一人分得一塊。

看著那麼多從各個方向投來的熱情目光,南宮或不知所措,他像逃跑似的快步走著,嘴中一迭聲地道:“餛飩?錫飩我是不吃的,沒嚼頭……米線?米線我不吃,似乎每次吃米線都是夾生的……粽子?粽子我……啊!”

這一聲驚呼,是因為他一味只顧避著兩側老闆的招呼,竟一不小心撞著一個人。

撞得當然不重,但那人是挑著一個擔子的!

擔子一頭是一個燒得正旺的爐子,另一頭便是瓶瓶罐罐,放了一些稀里糊塗的東西,南宮或這麼一撞,便聽得“當”的一聲,摔了一隻碗,又灑了一些白色的**出來。

原來,這是一個賣豆漿的擔子!

挑擔的是一位白髮蒼蒼、身子佝僂的老人,他的身子因為佝僂著,加上個子本就小,於是他站著的時候,兩頭的擔子幾乎都己挨著了地,南宮或一撞之下,他立即一個踉蹌,身子一矮,擔子便已安穩著地了,倒也恰當得很。

南宮或聽見“當”的一聲,立即感到四周似乎有無數道目光向他射來,他的臉竟不由自主地紅了。

他急忙道:“老伯,傷著沒有?”

那老漢有些害怕地看了南宮或一眼,道:“沒……沒事。”

南宮或心道:“一定是我臉上那道新添的刀劍傷嚇著他了。”如此一想,不由更為內疚,忙道:“老伯,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這臉上的傷是……是不小心摔的,我摔了你的碗,賠你錢,好不好?”

老漢磕磕巴巴地道:“一個碗……一個碗……值不了幾個錢的。”但看他的神色,是極為心痛那個碗的。

南宮或忙掏出一綻銀子來,將它遞給老漢,道:“這點銀兩,你便收下吧!”

老漢似乎被火燙著了一般:“不,不,值不了這麼多的!”

南宮或將銀子往老漢懷中一塞:“多少無所謂,我身上也沒散的,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那就下次再找我餘下的錢吧,我就住在前邊的那個鎮子裡。”

他拼命地往老漢懷中塞,老漢卻是一迭聲地道:“太多了,太多了,有一百隻碗了呢。”

便在這推搡之中,遠處響起一個聲音:“爺爺,是不是這傢伙又在欺負你呢?”

二人聽了這個聲音,都吃了一驚,趕緊鬆開了。

一個紅色的人影跑了過來,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在南宮或與老漢之間一站,叉著腰,盯著南宮或,氣憤地道:“為什麼要欺負我爺爺?”

南宮或道:“我……我……”

他的話立即被那個小姑娘打斷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好人,滿臉刀痕,再敢對我爺爺無禮,我便不客氣了。”

說完,她竟握起了一對粉拳,一張悄臉已氣得通紅。

南宮或只有苦笑的份了這姑娘的嘴真快,她的話便如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奇怪的是說得這麼快,南官或竟全聽清楚了,他看著這位小姑娘那兩張飛快地張合著的嘴唇,都看傻了。

幸好,老漢替南宮或解了圍,他拉住那小姑娘,道:“小雀,人家沒欺負爺爺,他是一不小心撞著了爺爺,摔了一隻碗,然後這位……這位少俠便要賠我錢,可他給得太多了,爺爺不要,這麼一推一讓,你就來了……”

他說得又太慢了,慢得讓南宮或恨不得替他說了,當老漢稱那那位小姑娘為“小雀”時,他的腦子裡“嗡”的一響,樣子便有些痴顛傻傻了。

小雀聽他爺爺說到這兒,橫了南宮或一眼:“就憑他,也有這樣的好心眼?我看一定是別有所圖!”

話雖然這樣說,但神色卻已緩和了許多。

南宮或不由暗暗好笑,心道:“就這麼一副破擔子還能圖你什麼?”

口中卻道:“在下實非有意,還望這位小姑娘見諒,我還有事在身,告辭了。”

說罷,他轉身便走,樣子有點像在逃跑,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解釋,這位小姑娘都有懷疑他的理由。

他還未走出四五步,那老漢又喊住他了:“這位少俠請緩走一步。”

南宮或不知又有什麼事,他也不能不站住,否則反倒顯得他做賊心虛。

他回頭時,卻見老漢捧著一碗豆漿,豆漿騰騰地冒著熱氣,而老漢的那張如皺菊一般的笑臉便在那騰騰熱氣之後向著他。

老漢道:“少俠執意要給老漢這麼多銀子,那老漢再固執推辭,便有些不識抬舉了,但那麼一隻粗碗,卻無論如何也值不了這麼多錢的,所以老漢心中也不安了,不如這樣吧,少俠你便賞個臉,在這兒喝一碗熱豆漿,你的銀子呢,我也收下,如何?”

他說得如此恭謙,南宮或還有什麼可說的?何況,他也真的想吃點什麼,昨晚一夜折騰。也已又累又餓了。

當下,他說道:“那麼多謝了。”

老漢的笑容更甚了,這真是一個既安份又厚道的老頭子。

他轉身對小雀叫道:“小雀,給這碗豆漿加一勺糖!”

小雀有點不樂意地嘟起了嘴,但她還是聽了他爺爺的話,從一個缽裡挖了一勺紅糖,向這邊走來。

老漢便捧著那豌豆漿,迎向南宮或,大概是豆漿盛得大滿了,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挪,南宮或雖然等得有些煩,但又不好說什麼。

老漢走至南宮或的面前時,小雀也已走到南宮或的身邊了,大概她對南宮或仍是心存怨恨,竟也不願與南宮或正面相對,站在一側,遠遠地把那句糖伸過來。

但因為距離遠了一點,老漢的碗未能接到那勺糖,於是他將碗再向前伸了一點。

小雀的手終於可以夠著豆漿碗了。

而在此時,立生變故。

老漢看上去本是極為笨拙遲緩的動作,突然變得矯健迅疾異常!

他的雙腕一振,那碗熱騰騰的豆漿便以極快的速度向南宮或迎面潑來,而那隻碗,則緊緊跟隨其後,向南宮或呼嘯而至。

南宮或本是去接那碗豆漿的手,已被那老漢的手一把勾住!那雙手竟堅硬如鉤。而他的身軀也已在這一瞬間暴飛而起,南宮或的手臂竟被帶得反絞而上,背後及腦後,幾欲被生生折斷!

這老漢用的竟是“大擒拿手”,而且招式極為老到狠辣!

幾乎不分先後,那個名為“小雀”的姑娘的那隻勺子突然彈跳而起,如閃電般點射南宮或的“不容”穴!

同時,她的右手翻揮,**南宮或的右肋——她的右手在極短的距離閃劃過一道弧光,原來,她的右手食指,中指上竟已套著兩枚藍光幽閃的三角形鋼錐!從那撲鼻之腥味可以知道,這三角形鋼錐上顯然還淬了奇毒。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而且攻擊的距離又如此的接近,方式如此刁鑽,其形勢之險惡,已不言而喻。

供給南宮或思考的時間,幾乎是沒有的,在驚愕的一剎那間,他的反應似乎全來自直覺了——這種直覺是來自保命的本能,來自經驗的積累!

老漢與小姑娘的攻擊都是簡單、狠辣的。

南宮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過這一切,甚至,他連這一點都沒有來得及考慮!

他的身子已如突然扳了一般,反向後邊倒去,這樣一下,便卸去了老漢向後絞拉他的雙臂所帶給他的無限之痛!同時,那碗熱騰騰的豆漿便已越過他的頭頂,向後潑去,同時,還有那隻碗。

熱氣騰騰的豆漿便一古腦潑在了南宮或身後的老漢身上,老漢一聲怪叫,吃疼不過,雙手立即鬆開南宮或的手,一把捧住了自己的臉。

而南宮或反身倒折下之後,他的雙腳已騰空而起,在小姑娘的淬毒鋼錐將要及身之前。“啪”地一聲夾住了對方的手腕。

然後,南宮或的身子便開始全力搓扭!

那小姑娘尖叫一聲,顫抖的尾韻滲雜在骨骼碎裂的刺耳音響之中!

她的右手,已被南宮或的雙足生生絞斷!

南宮或仍不閒著,他的雙腳疾然向後一挨一提,老漢的身子便飛了起來,未及落地,南宮或又是一腳飛出將他踢得凌空兜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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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悶哼,老漢摔出老遠!

南宮或這才安然著地,他的一張臉己是冷然如冰!

路兩邊的人全都被這意外的變故嚇了一跳!

歪歪斜斜地拿穩了身形,老漢的臉色已是蒼白!他那本是極為和善、忠厚的臉突然變得猙獰了,便如同戲劇中的變臉角色一般,在這樣的短暫時間,他已徹頭徹尾換成另一個模樣!

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一個人,在這樣的須臾之間,便產生了這般極端相反的變化,該是多麼的可怕,又多麼可驚!

那顆心中所蘊藏的內蘊,竟是那般的左右羞人形象,善與惡的形象!

南宮或心中升起一種失落感,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那老漢怪笑著,臉有一些扭曲,他喘著氣道:“好小子……算你命大。”

南宮或冷冷地道:“這一點,十幾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你這樣的牛神鬼蛇對我來說,根本就構不成威脅!”

老漢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你莫得意忘形,你的死,只是一時半刻而已!”

南宮或沉聲道:“為什麼這麼對我感興趣?”

老漢道:“你又何必裝蒜?”

南宮或聽老漢如此一說,倒真有些奇怪了,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除了墨山水之外,還有什麼仇人。

於是,他道:“也許是你們認錯了人,我可以原諒你們一次,你們走吧!”

“走?除非我們雙方有一方倒下,否則我是不可能走的!”

南宮或的瞳孔收縮了,閃出一種如刀刃般的光:“這麼說,我必須踩著你的屍體,才能走過這條路了?”

“不錯!”話音未落,老漢的身子已暴飛,猛然襲向南宮或的胸口!

飛掠至半途,他的身子突然半旋,半旋之中,他的右手寒光一閃,赫然有一柄鋼鉤在手!

鋼鉤挾著凌厲之風,又快又重地扣向南宮或的頸下之“琵琶骨!”

南宮或沒有猶豫,他身影猝挫,寒芒自他腰中上揚,“當”的一聲,鋼鉤已盪得老高,同時,上揚之劍尚在空中未退,“后羿劍”又已如一縷冷電,平平直出!

鮮血,紅得觸目驚心,如泉水般湧自老漢的前胸!

老漢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未能說出來,他的雙目瞪得大大的,像魚的眼睛,重重地仰跌於地!

顯然,老漢死得極快,幾乎沒有感受到什麼痛苦——南宮或的手法極為準確,絲毫不拖泥帶水!

兩側擺著小攤子的人見出了人命,膽小的便如鳥獸般四散了,而膽大些的則仍好奇地觀望。

南宮或慢慢地走近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恐懼之色。

南宮或沉聲道:“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我?”

小姑娘搖了搖頭,向後退了退,她的右手傷已使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甚至連身子也止不住地輕顫了。

也不知她的搖頭,是在表示不知道,還是表示不願意說。

南宮或冷聲道:“今天你可以選擇生,也可以選擇死。欲生,便將殺我之由說出來,否則你便是選擇死!”

其實,他並沒有真的要逼死這個小姑娘的意思,他只不過想知道內幕而已,如果小姑娘堅持不說,他也會作罷的,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這個小姑娘也叫“小雀!”

他不可能會去殺一個名叫“小雀”的姑娘!

小雀像一隻受掠的羊羔一般向後退去,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像一對會說話的鴿子,只是,這對鴿子現在已被風雨淋得驚慌失措了。

南宮或的眉頭皺了起來:“真的不說?”

如果小姑娘去觀言察色的話,她應該能看得出南宮或的語氣神色都大為和緩了,無論她說或不說,他都會放過她的。

但此時卻有一件意外之事發生了!

小雀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種絕望,那種絕望顯然是刻骨銘心的,似乎她是心灰如死,所以她的表情有一種茫然。

然後,她的臉上突然呈現一種極為奇怪的顏色——淡綠色!她的口角流出了一縷鮮血,她的身體便在此時向後倒去,僵直於地!

南宮或一下子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顯然,她是自殺的,在她的口中,一定有巨毒之物,只要一嚼碎嚥下,便可致命!

“可是,她為什麼要自殺?”南宮或驚訝地想:“我本已打算放過她的!”

這個與皇甫小雀有著一樣名字的小姑娘,便這麼躺在冰涼的地上,魂歸西天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08
第三十四章途中受困

南宮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掏出兩錠銀子來。向四周的人喊道:“哪位願將這兩具屍體埋了?”

眾人都知是老漢與小雀先向他襲擊,如果他武功稍不濟些,早已死於他們之手​​了,而他現在卻要埋葬他們二人的屍體,這讓眾人都很是意外。

有三個人站了出來。

南宮或看了看,挑了其中看去最老實的那個人,將兩綻銀子交給他,然後道:“幾天之後回來,我若見他們暴屍荒野,小心我一怒之下,將你暴打一頓!”

那人的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

雖然對這莫名的狙殺有些奇怪,但此地顯然不是久留之所,南宮或又匆匆上路了。

經過那個大鎮子時,他又花了十兩銀子買了一匹馬。

這是一匹老馬,老得走路都有些打晃了,但南宮或現在的錢只夠買這樣一匹老馬了。

騎著這樣的一匹老馬,南宮或一路向東。

現在,“滅絕劍譜”第八、第六部分已被毀,而其他六部分,除了第五部分可能還流落在外面之外,其他五部分應該是集中於同一個人手中。

因為仇九天、鬱道僧、瘋尉遲、全風雲、皇甫皇五人全都已死,而他們又都是“無面人”殺的,“無面人”殺他們的目的,無疑是為了那本“滅絕劍譜”。

“無面人”之後,有“銅面人”,“銅面人”之後,又有“銀面人”——即“殘紅裴鶯”,而裴鶯已說過她是被一個人控制利用著,現在,那幾部分“滅絕劍譜”,定已集中於控制裴鶯的人手中。

南宮或本來一直懷疑這個隱在後面的人是柳如風,但柳如風竟然死了,而且是死於“銀面人”,即裴鶯手中!

控制了裴鶯的人,不是柳如風,那麼又會是誰呢?

這個問題,可能唯有裴鶯一個人能解答了。

想到裴鶯,他的心中一動,細細一算,從離開那廢棄的莊園之後到今天,已過去了十一天,而裴鶯說她在那日之後十五天后,定會離開人世。

也就是說,加上今天,裴鶯存於世上的時間已不過是五天而已!

五天之後,裴鶯一死,那麼她所擁有的秘密,也許便永遠地與她一道在這世間消失了。

何況,自南宮或看了裴鶯所留下的信箋之後,他對裴鶯已產生了一種異於對常人的感惰。

當然,這不是愛,他根本不了解裴鶯,他所愛的,永遠是皇甫小雀。

準確地說,這是一種為了負責而萌生的感情,他覺得他必須為他做下的事負責,哪怕他是在根本不會思索沒有神智的情況下做的一切!

至於如何做,才算是對裴鶯的負責,他不知道,無論如何,他已對她有一種牽掛,他不希望裴鶯死,而是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

也許,該去找一找她?

儘管,能在五天之內找到她,希望是極小極小的,但他仍要試一試。

找到她,便可以找到皇甫小雀,也可以了解一些情況。

而要去找她,惟一的線索——也許根本就不算什麼線索——就是那個莊園,那個廢棄了的莊園。

裴鶯是從青城救下皇甫小雀的,而當時她救出皇甫小雀的目的是為了讓南宮或能為她效力,所以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因素,她不可能將皇甫小雀從那麼遠的青城帶到那座業已廢棄的莊園中。

如此一想,他便決定回那座莊園看看,碰一碰運氣,希望能發現一點什麼。

想到只剩五天的時間,他不由有些心急,五天內找不到裴鶯,那麼以後找皇甫小雀也很難了。

而皇甫小雀那副模樣,如果沒有人照應著,又如何生存?

他心急如焚,可恨的是那匹老馬無論他如何地催,都只能那麼快。

此去有數百里,他總不能一路都以提縱之術而去吧?

行了兩日,才走出四川盆地。

出了川境,路便好走得多了。

行至一大片荒原時,他看到在荒原中橫著一條乾涸的河床,寬約二丈。

在這河**,竟也橫著一座木橋!

南宮或行至橋前時,他看到了河床底下是厚厚的一層泥沙與碎石,灰灰黃黃的,在河床兩側,卻是雜草叢生。

南宮或看了看那座木橋,木橋的橋面不是用方木,而是圓木排成,顯然馬也可以從這橋上走過。

南宮或一抖韁繩,將馬頭一提,向這座木橋上走去。

馬蹄踩在木橋上,發出了空蕩蕩的迴聲。

突然,南宮或覺得“后羿劍”似乎在劍鞘中輕輕地跳了一下。

南宮或吃了一驚,舉起劍來,卻並沒有什麼古怪之處,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又放下了。

走出幾步,他的“后羿劍”竟在劍鞘中發出了輕鳴之聲,像是用兩塊玉相交之後的聲音。

這一次,南宮或是聽得真真切切。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南宮或不由為這奇異的現象弄得怔住了!

便在此時,他突然覺得全身一傾,似是這匹老馬一腳踏空了。

這樣的木橋,年久失修,橋身極為可能有許多己腐爛之處的,所以馬的重量加上一個人的重量,將木橋踏斷一塊,還是極為正常的。

但,不正常的事已經發生了。

南宮或的身子因為馬身的一側面向一邊一側之際。他已聽到了有一種劍矢破空之尖嘯聲!

箭是從被馬蹄踩下去的那段空缺處射上來的,不是一根,而是十二根,來勢快如驚電!

南宮或的腳還蹬在馬鞍下面的蹬子當中,一時根本不可能及時抽出時間再掠身而起!

寒光一閃,南宮或的“后羿劍”已出手!

他的劍並沒有擋向飛來的十二支箭,而是將身子突然往馬的一邊疾側,人便矮了下去,同時“后羿劍”疾然揮向老馬這一側的馬腿!

馬腿應刃而斷,血光飛起!

龐大的馬身向一邊倒去!

這麼一倒,十二支利箭便從南宮或的頭上飛過!

這匹老馬帶著南宮或一道向乾涸的河床直摔下去,看樣子,如果南宮或不能及時地從馬蹬子中抽出身來,他便要被這匹馬壓在底下了。

馬身與南宮或一道以極快的速度向地面接近,看樣子,南宮或大概要被這匹馬壓得骨骼盡碎。

一抹耀眼的光刃閃起!

便見南宮或突然憑空飛起,而他的腳上,則還掛著一個笨重的馬鞍!

顯然,他終還是沒能及時把腳從馬蹬中抽出來,但他以別的途徑脫身了。

他在空中接連變換了好幾種姿勢,才擺脫了那個可惡的馬鞍!

此時,那匹老馬已落在地上了。

但奇怪的是,馬身落地時,並沒有發出南宮或想像中的轟然巨響!

老馬的身體與地面接觸之後,地面竟突然裂開了陷了下去,馬身便摔進了一個深深的坑中。

而此時,南宮或的身子已落了下來,自然,他不願落於那乾涸了的河**,河雖然乾涸了,但在河**還是有一些滑膩的淤泥。

他的身子與橋面相平時,他的右臂疾然一伸,伸向橋面的邊緣

他已一把抓住了橋的木板,正當他要用力騰身翻上橋時,他突然闖到一股古怪的味兒,南宮或一吸入鼻中,全身立即冒出一身冷汗:是火藥的氣味!

他的右臂急忙用力一按,同時雙足已前翻,然後用力地在橋面上一點,他的人便已向一側飄出。

便在此時,一聲“轟”的巨響,木橋便隨著一聲巨響,卷塌於一蓬裂焰之中,崩飛向天,又四散紛飛!

一股巨大的熱浪向南宮或的後背上重重一撞,南宮或竟被撞得胸口一悶!

他飄落之處,便是離那匹老馬所落進的深坑不遠處。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極為浸人的火藥味,那座橋已蕩然無存了,只有橋頭的鐵鍊子還在那兒!

良久,南宮或才從這種意外的變故中醒過神來,他向四周望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唯有裊裊的硝煙還在飄蕩,及十分浸人的火藥氣息還在空氣中浮動!

他探頭向老馬落下之坑看去,發現這坑有一丈左右深度,在老馬的軀體上,露出了幾柄尖刃,顯然,這坑底上已有人插上了尖刀!

是誰,在這兒布下了這麼一處機關?

在這四周並沒有人,那麼火藥又是如何被引燃的呢?

莫非,竟是利用南宮或的馬一腳踩到他們設好的一截木板之後,木板觸動了弓弩,弓弩立即彈射而出,而弓弩的彈射又帶動某種機械之力,而那種力量如果使用恰當的話,便可以撞出火花來,以此引燃埋下的火藥!

如此安排,也算是處心積慮。

一種怒氣在南宮或心中升起,而更可惱的是,他連憤怒的對像也弄不清楚是誰!

如果方才被火藥炸死了,那麼他便是一個稀里糊塗的鬼了,至死還不知道是死於何人手上,為誰而死。

好久,他才將這股怒火壓下去,向對岸走去。

現在,他是連一匹老馬也沒有了,一切都只能靠兩條腿去完成。

走了十多里路,沒有再出什麼差錯。

前邊是幾座低頹的土丘,零零落落地散於大道兩側,而前邊又有一個草棚,看樣子似乎是新搭的,草棚上所蓋的草還是青色的。

南宮或經歷了兩次暗殺之後,他的警惕性已大大加強了,看到這個草棚出現得有些蹊蹺,他便提高了戒備之心。

同時,他的“后羿劍”又開始了輕輕的顫動!

南宮或已感覺到這兒的空氣中隱隱藏著邪惡與肅殺!

他的腳步放慢了,手也已按在了劍柄之上。

現在,他倒是希望埋伏者現身向他衝殺而來,那麼他便可以痛痛快快地斬殺他們或者被他們所殺,而不用這麼窩窩囊囊的受他們的襲擊,卻連他們的面目也沒看到。

越接近那個草棚,他的“后羿劍”便跳得越厲害,似乎它欲脫鞘而出!

南宮或的“后羿劍”自從沾了南宮或自己的血及裴鶯的處子之血後,已是引發了它的靈性,而南宮或用此劍殺了墨山水這樣的絕頂高手,這把劍的靈氣一下子大增!

事實上,南宮或的功力在殺了墨山水之後,已有了明顯的增加,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覺罷了。

南宮或雖然不知道他的“后羿劍”怎麼如此神奇,但按剛才的經驗來看,他更斷定現在他的附近有凶險!

南宮或的右手握著劍柄,而劍身及劍鞘背於他的右肘部,緊緊地貼著,他覺得這是最容易拔劍出鞘的一個姿勢!

此時,離那座草棚還有十幾丈遠,南宮或緊緊地盯著那座草棚!

但攻擊竟不是從草棚中開始的。

大道旁的一片長看黃土雜草的地面猝然掀起,一道人影暴躥而起,人影樸閃之處,炫起一團寒森森的白光,那是一把九環大刀!

刀身挾起一股冷風,自南宮或身後疾削而出!

南宮或聽到了聲音,他的身形略略一斜偏,他的“后羿劍”還未出鞘,便連劍帶鞘向後劃出一道弧狀的拋物線!

一聲痛叫,南宮或的劍鞘已重重地敲在那人的手背上,他似乎已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刀便把握不住,“當”地一聲掉落地上。

但他的遭遇遠不止這一些,南宮或的劍一抖,劍鞘倏然向前滑出,在劍鞘即將飛出劍身之時,突然止住,然後南宮或以極為古怪的手法一抖,尚未完全脫離劍鞘的劍已在那人的脖頸處飛快地繞過了一圈!

此時,路邊又有兩塊草皮突然飛揚,灰土與草屑飛舞中,兩個人影已如鷹隼扑出,使的是左右劍,左右合招,狠辣已極地襲向南宮或。

南宮或的劍劃斷了那人的喉管之後,又一振腕,劍鞘便已脫離了劍身,反向這邊倒旋而回,竟然不可思議地準確套中使左手劍之人的劍!

那人一愣,南宮或左手已迅速抓住自己的劍鞘,一貫真力,沿鞘而出,“左手劍”立覺手中握的已不再是一把劍,而成了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棍!

一陣奇痛從他手上傳開,他不由叫了一聲,急忙撒手。

此時,使右手劍的人已被南宮或一招“天花亂墜”,捅得全身都是血窟窿!他的身軀便如一個布袋一般垮了,鮮血浸透了乾涸的土地!

“左手劍”立即魂飛魄散,扭頭便跑!

但沒跑出幾步,他的身子便被一股力量一撞,一個踉蹌,便覺後背一痛,一股涼意從他的後背貫穿於他的身子,從前胸透出!

他驚駭地低頭一看,便看到劍尖已從前胸透出,劃破了他的衣裳,露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反過手來,想去抓劍柄,但卻夠不著,他的身軀因此“轟然”倒下了。

南宮或斬殺三人之後,正要邁步,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腳下似乎有東西在動!

沒有任何的思索,他的人己疾然騰空!

幾次暗殺,已使南宮或明白任何的疏忽,都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果然,在他身子如鷹隼般掠空而起時,他腳下的土地已飛射開來,一條人影從裡邊沖天而起,他的出現,與南宮或飄升,幾乎是不分前後的,所以看起來便像是南宮或將那人從地底下拉了出來一樣。

這個狙擊手用的是一桿長槍,他的身子騰空而上時,手中長槍便如一條狂怒已極的巨蟒一般,挾著呼嘯之聲,在南宮或的身下織成一片光網!

只要南宮或飄升之力道一失。落下來時,必為長槍所傷,而長槍所能攻擊的範圍極廣!

劍是一種的靈巧兵器,自然是不能與槍這樣的兵器硬碰的,但不可思議的是,南宮或的“后羿劍”突然向這杆瘋狂吞吐的長槍迎來!

“當”的一聲響,聲音很小,小得幾乎已被鼓盪洶湧的風聲淹沒。

南宮或的劍沒有脫手而飛!

他的劍便如磁石那樣“粘”在了那桿長槍上,而他的人便藉這一搭之力,換了一個角度!

狙殺者大怒,肘腕一抖,手中之槍便已變幻了數次線路。

但南宮或的劍還是緊緊地搭在那根長槍上,他的身子則如同毫無分量一般,藉著狙殺者抖動長槍的力量,在空中做著幾種穿梭飄掠!

他的所有重量,已借那柄“后羿劍”巧妙地傳遞到長槍之上,所以,這位狙殺者實際上等於長槍上帶了一個人,然後將人連同那杆槍一道舞了起來!

這當然需要很大的精力,所以很快,這名凶悍的狙殺者便已是氣喘吁籲了。

其實,南宮或這樣做也是極為危險的動作,只要他的力道稍稍扣得不好,他的身形無法隨槍而動,那麼這杆槍將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紮出一個血洞來!

他幾乎是在玩火,只不過他這個玩火者玩得很好,不但沒有**,反而耗盡了對方的精力,自己卻安然無恙。

狙殺者的身手已滯緩了!

這時,便是他的惡運開始的時候了!

他忽然發覺手中本是沉重已極的槍竟輕了一絲,不由一喜,但緊接著他便發覺這種高興實在是太荒唐了,因為他那杆槍的分量減輕,只不過是因為南宮或的劍已順著他的槍桿下滑了一大截!

滑下來之後,南宮或的身形便也下來了,狙殺者當然會感到手上一陣子輕鬆!

所以,他的槍舞動又快了一些!

但此時,南宮或已不再危險了,因為槍尖已不可能對他構成危險,如果他一不小心離開了這杆槍,最多只是挨一桿子而已!

面對狙殺者來說,南宮或挨得越近,他便越危險了。現在,他已成騎虎難下之勢,他不可能停下來,只要他一停下來,南宮或立即可以襲身而進,將劍捅入他的心窩。

他只有堅持下去,期待著南宮或的長劍力道未把持好的時候,他就可以趁機而退!

但他的期待未能實現,在他的眼中,南宮或已如惡魔一般,附於他的槍上!

他的槍舞動得又慢了下來,而南宮或立即抓住這個機會,向下一滑。

“天!他與自己已是近在咫尺了!”狙殺者悲哀地想著,他的心中已充滿著絕望。

他感到他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地被這種可怕的“遊戲”消耗著,而他不知道這樣的遊戲何時才到盡頭。

他很快便知道了。

當他的槍再一次慢下來時,南宮或的人與劍又向下滑了一截,然後,南宮或一振腕。“后羿劍”便已全部沒入了那個狙殺者體內。

這個動作難度很小,換了任何人都能完成,但為這個動作所做的“準備工作”,便沒有幾個人能辦得到了。

狙殺者看到劍光向自己的胸前奔襲而來時,他甚至未想到要閃避一下,因為他太累了,甚至,他覺得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當南宮或一點點地向他逼近時,他便已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陣陣地麻癢了。

所以,他死得很安詳。

四周又靜了下來,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地上卻已多了四具赤血淋漓的屍體。

被殺的人,死得有些糊塗,而殺人的南宮或,豈不也是一頭霧水?

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他仍是下了殺手,因為他知道在這樣的狙殺中,不是對方倒下,便是自己倒下,這其中沒有任何憐憫可以存在。

但這樣稀里糊塗地殺人,無論如何,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至少,對南宮或說不是。

他知道危險還沒有結束,因為這兒離那間草棚還有一些距離。

但他不會繞道而行,更不會退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09
第三十五章萬蛇毒陣

南宮或把步子邁得不緊不慢,很有節奏,這樣,他便可以更冷靜更清晰地觀察四周的一切。

倏地,一種異響傳入他的耳中!

這種聲音極為輕微,輕得幾乎己不算是聲音了,但南宮或還是將它從各種鳥嗚,蟲啾,松濤聲中區分出來,他相信這是一種危險的聲音。

聲音很怪,南宮或竟分不清它是從什麼地方發出的,甚至,也不知道聲音發出的地方,是遠還是近!

有點像春蠶吃桑葉的聲音,“沙沙”作響。南宮或生長在蘇州,蘇州的絲綢一向是名冠天下,所以他對這種聲音是極為熟悉的。

但這個聲音自然不會是蠶吞食桑葉時的聲音。

南宮或把每一個步子都踏得很沉穩很慎重,似乎那一步,便是他平生最後邁出的一步了。

他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已舒展開來,這讓他的身心處於一種高度的敏感警惕當中,他相信現在只要一有來敵,他立即可以揮出淋漓之極的一劍!

“沙沙”之聲已越來越近,南宮或已可以斷定這種聲音是從四個方向同時向他而來的!

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了,這讓他的目光顯得有些銳利。

他的手已按在劍柄上,他感覺到了劍的輕輕顫動。

南宮或想起了長孫無影曾說過他的劍是一把神兵,當時他不以為然,現在他相信了,他已幾次感受到這把劍的神奇之處!

而長孫無影當時說他的劍靈性未開,尚需要打開它的靈性,不知為何當時長孫無影欲言又止了。

而現在,“后羿劍”的靈性顯然已被挖掘出來了,但南宮或不知這種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想著這些並不很重要的問題,是為了不使自己太過緊張,如果太過緊張,也許他的肌肉便會僵硬,而許多時候,這一點,便足以要了人的命!

聲音已近在咫尺了,可南宮或竟還沒有看到任何襲擊之敵!

莫非,對手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測,至臻化境?南官或的手心已開始有汗滲出!

倏地,一聲尖銳刺耳的笛聲響起!

南宮或一怔,立即感到西邊的聲音突然以極快之速向他逼近!

他急一轉身,雙目電掃!

西邊空無一人!

便在南宮或驚愕之際,他看到西邊的那叢雜草突然分開,然後,一道細長的黑影向他飛射而來!

是蛇!而且是劇毒之蛇!南宮或已從那刺鼻的腥臭味中感覺到了這一點!

那條蛇約有擀麵杖那麼粗,以極快的速度,向南宮或的下盤襲來!

一道寒光從南宮或腰間劃出!

那隻三角形的蛇頭便已飛出數丈之外!赤血噴射!

但蛇身竟然還是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重重地撞在南宮或的腳上!

南宮或立即覺得一種古怪的感覺從他的腳下向上傳遞開來,不由一陣噁心。

他喜歡養鳥、養花、養蟋蟀,而對蛇這樣醜陋的東西,他一向是敬而遠之的,蛇那種三角形的頭,小小的冷森的眼睛和冰涼的身子,還有腥紅的信子,都會讓他有一種毛骨聳然之感!

他趕緊用劍將已經沒有蛇頭的蛇挑出老遠!

但在此時,南邊與北邊又有“沙沙”之聲向他飛速逼近!

無疑,又有蛇向他襲來了。

南宮或心中不由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他覺得對手真***陰狠,竟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

他不可能從這兒脫身飛奔,而只有在這兒苦守之份!

因為兩側全是茂盛的草叢,如果他從兩側騰身,那無疑是自送蛇口!

在草叢中,毒蛇不但可以通行無阻,而且還有隱蔽性,而對南宮或來說,那些荊棘多多少少會限制了他的行動,如此一來,他豈不是只有被動挨咬的份?

而前邊是那問草棚,如果他冒然而進,到時,可能會受到蛇與人的同時夾擊!

至於向後撤,南宮或連想都沒有去想。

也就是說,他只有在這兒站著,將襲來之蛇悉數斬盡才是惟一出路。

北邊、南邊的蛇同時飛射而來,它們的身子將地面擦得“沙沙”直響!

這樣的貼地攻擊,對南宮或來說很不妙,因為普天之下,還沒有哪一種劍法是會如此貼地攻守的。

但已由不得他選擇了,他的身子斜斜一飄,長劍劃出一道弧光,北邊的蛇已齊腰斷成二截,然後他的劍順勢反撩,南邊的蛇便已被劍刃絞成肉塊。

此時,“沙沙”之聲,已響起一片!

四個方向的毒蛇竟然同時進攻了。

南宮或心中一愣,身子便高高飛起!

他已看到自己的頭頂上是棵古松橫出的樹枝!

他的身軀便如輕燕一般掠過茂密的松枝,悄然落於松枝之上!

這讓他可以鬆一口氣了。

群蛇見它們的目標突然失踪了,不由大亂!

但這種慌亂只是一時,便聽得那尖銳的笛聲又已響了起來!

然後,那些本是絞作一團了的蛇立刻分開,齊齊向這棵古松滑行而來!

南宮或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蛇會不會爬樹,答案很快就有了,蛇一挨近古松,立即爭先恐後地沿著樹幹攀升!

南宮或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緊緊地盯著那群沿著樹乾而上,又從樹枝上向他這邊而來的蛇。心道:“這麼一棵樹,這些可惡的傢伙只能一條一條地過來,那我就一條一條地殺,大概還不至於有什麼危險吧?”

果然,蛇與蛇之間首尾挨著,向樹枝的頂端爬將過來。

南宮或的劍狠且準,一隻又一隻的蛇頭飛了起來,飛出數丈遠,而蛇身也立即“啪噠”一聲墜了下去。

南宮或不知道自己斬殺了多少條蛇,但蛇似乎水遠也殺不完,源源不斷而來,而今這棵古松之下,已有成千上萬條蛇了,它們扭作一團,頭高高揚起,用那森冷的小眼睛看著南宮或,腥紅的蛇信在吞吐著,發出“嘶嘶”之聲。

南宮或覺得頭皮都發麻了。

他的心漸漸地煩躁起來,有一會兒,他甚至想飛身躍下,撲入那千萬條蛇中,痛快淋漓地殺上一氣,他相信即使一下去便被蛇咬中,他仍是可以斬殺上百條蛇!

但這種意頭只是一閃而過,他知道如果那樣做了,便無疑於自尋死路。

突然,他的劍力道沒有扣準確,“嚓”的一聲,立即揮去一個蛇頭,又將自己所站的樹枝削去了一點!

樹枝一下子彎下去了一些!

南宮或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趕忙打點精神,細心應付。

蛇只見多不見少,似乎普天下的蛇全都來此地開群蛇大會了。

突然,橫在樹枝上的幾條蛇停止了攻勢!

然後,便見離南宮或最近的那條蛇不再向南宮或這邊攻來,卻將身一扭。在樹枝上纏了好幾圈,而它的尾巴仍是置於樹杆上。

這時,便發生了一件讓南宮或吃驚異常之事,只見後面的蛇突然全都咬住了前面那條蛇的尾巴,這樣,它們便連成了一條長長的“蛇線!”

除最前面那條纏繞於樹枝上的蛇外,其餘樹枝上的蛇便突然向下直墜,共有五條之多!

但它們並不會墜於地上,因為它們是首尾相連的。

這麼一長串蛇,便如一架鞦韆一般,向南宮或這邊蕩了過來。

南宮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非這些蛇已經成精了不成?

但情形已不容他作太多的考慮,他不退反進,向前略進一點,然後一劍揮出,削向繞於樹枝上的那條蛇!

雖然他一劍命中,但那架“蛇鞦韆”卻已藉著慣性,盪到他的後面!

樹枝立即向下一墜。南宮或聽見了輕輕地一聲響,正是從方才他無意中削去了一點的那個地方傳來的,顯然是蛇的重量導致了這一種情況。

南宮或暗暗罵了一句,反手揮出凌厲的一劍!

蛇是讓他劈落了,但便在此時,他又發現了一件讓他驚駭之事,只見那些蛇已不再一味強攻,它們竟分成好幾路,向上面的各條樹枝爬去!

連蛇也懂得了合進合擊!

那此蛇爬到樹枝之上,南宮或立即猜出了它們的意圖,此時,他已不再輕視這些可惡的傢伙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些蛇攀到比他高的樹枝上後,立即將身子一扭一彈,便如一支利箭般向南宮或射來!

一道極快的光芒閃出,無數的腥臭之血肉飛揚開來。

但攻勢絲毫不減,群蛇爭先恐後地向上面爬去,然後又奮不顧身地向南宮或這邊彈跳而下!

南宮或的一招“天衣無縫”已用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聽到的全是群蛇游動時的“沙沙”之聲和他的劍劃向蛇身時的“噝噝”之聲,他所聞到的,全是那種濃濃的腥臭味,他所看到的,則是扭曲的蛇以及飛灑的蛇肉。

他突然感到有一點頭暈,不由一驚,暗道:“莫非這毒蛇之氣息也有毒?”

事實上正是如此,如此多的蛇圍於樹上,它們所呼吸出來的氣息,已將南宮或籠罩了,如果換了常人,在如此全力搏殺之下,吸入大量的毒氣之後,早已倒下了,南官或能挺這麼久,與他已越來越深厚的內家真力不無關係。

再這樣下去,只能是永遠地被動了。

南宮或一聲暴喝,身子疾然而起。

他的劍在他的身側織成一道密密綿綿的網,迸射著無數的光藝,一時劍氣鼓盪如風,連人帶劍呼嘯而上。

松針開始拋灑!細小的松枝開始拋灑!切成碎木的蛇身開始拋灑!

南宮或身形所及之處,便有綠的、黃的、白的,紅的碎末四射開來,然後紛紛揚揚而下。

綠的是松針,黃的是松枝,白的是蛇肉,紅的則是蛇血!

古鬆的一側,便開始光禿禿了。

南宮或殺得性起,身形如穿花之亂蝶在古鬆的樹枝之間穿梭著,每一劍揮出,都有一根松枝應聲而斷,松枝便連帶著上邊的蛇,一同飛墜而下。

轉眼間,南宮或已將一棵蒼天古松砍得差不多了,自然,上邊的蛇也已紛紛墜地!

最後一次飛掠之後,這麼一棵參天古松便只剩下一根樹乾和齊腰處的一根沒有任何分枝及松針的樹枝了。

南宮或留下那根松枝,自然是為了立足其上。

現在,他便如此立於離地面約一丈高的樹枝上,短時間內,他相信這些惡魔一般的蛇是無法對他組織出什麼有效的進攻了,現在那些蛇接近他的惟一途徑便是那根樹幹,而他自信他站在樹枝上,還是守得住的。

他不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有些憤怒,有些擔憂,甚至有些好奇地看著下邊蠕動著的群蛇。

群蛇在惡狠狠地盯著他,似乎又在策劃著什麼陰謀,它們的眼中,閃著陰謀家的怨毒之氣。

南宮或突然想道:“用'虎視眈眈'來形容對人的覬覦,倒不如用'蛇視眈眈'更貼切些。”

他對自己在這種情形下還能想著這個問題而好笑。

便在此時,他聽到了一種“格格”之聲。

一驚,他已發覺這是動物撕咬木塊的聲音。

無疑,是那些蛇在咬這根蒼鬆了。

他不由有些擔憂,從這些蛇的凶悍來看,它們應該能夠很快地便將這棵古松咬斷。

但這一次,他猜錯了,蛇群咬了一陣子,便停止了這種努力,因為蛇在撲食食物時,向來都是一咽而下,它們雖然有牙齒,但牙齒的結構以及口型都決定了它們不擅於撕咬,何況是這樣又圓又粗又硬的老松樹?

這時,那聲尖銳的笛聲又起!

南宮或恨恨地暗道:“是哪一個見不得人的鬼在一邊作怪?若是他肯現身,我便是拚著一死,也要躍下樹去,將他殺了。”

他向四處望瞭望,一無所獲。

這笛聲古怪得很,竟讓人一時無法辨明它的方向,而且一般的笛聲,都是悠悠揚揚的,而它卻偏偏相反。

笛聲之後,群蛇先是一陣大亂,然後便有一部分蛇向四周散開!

南宮或不由一喜,心道:“莫非那人見久攻無效,要讓蛇開始撤退不成?”

一想,立覺不對了,因為即使是久攻無效,但這些鋪天蓋地般的蛇仍可困住南宮或,就是餓,也能將南宮或活活餓死!

如此一想,南宮或剛熱起來的心又涼了下去。

很快,四周的草叢一陣亂響之後,又有一大群蛇重新回來了,不過,這一次,它們的嘴上已叼著一些幹樹枝!

然後,它們便滑至南宮或所在的古松下,將口中叼的樹技棄於地上。

無數的蛇重複著這個動作,很快,地上便已堆起了一小堆樹枝,到後來,任何可以叼得動的東西,它們全給叼來了,包括它們同伴的屍體。

南宮或的眼睛瞪大了:它們竟然會為自己做“墊腳石”。

墊腳石升高得很快,而那尖銳的笛聲又不時地摧促著它們,到後來,一些蛇乾脆趴在樹枝上不動了,讓同伴把樹枝墊在它們身上,如此一來,便升得更快了。

南宮或急得渾身冒出了一層細汗,苦思冥想之後他看中了自己所站著的那根樹枝。

他便往樹幹這邊靠了靠,然後伏下身來,一隻手抓著樹杆,另外一隻手揮劍斬出,樹枝應聲而斷,他被那樹枝之勢一帶,幾乎摔了下來!

然後,他的人便緊緊地貼在樹幹上,用劍將樹枝切下來一截,然後又剖成一根根極細的木棍。

當他的手中握有一小木棍時,他便收起劍,腋下夾著那根輛枝,然後以暗器手法將那些小木棍射出,每六根一組。

他的手法極準,幾乎是例無虛發,這麼一把小木棍,共射殺了四十三條蛇。

然後,他又切下一截,又重複了上面的動作。

又有四十多條蛇死了。

樹枝越來越短,地上的蛇屍越來越多,估計共讓南宮或射死了五百多條蛇。

但最後,他已只剩下最後一把木棍子了,整了整,他又用劍將木棍再作切分,成了木針。

木針的作用與木棍沒有什麼區別,這一次,他竟射殺了二百多條蛇。

便這一點對他來說,並不完全是好事,因為死的蛇多了,群蛇堆積“墊腳石”的速度便也快了,很快,它們與南宮或相距已只有二三尺!

有一種巨大的蟒蛇開始豎起身子來,卻並不撲向南宮或,卻見它的背上突然有一條金黃色的極為細小的蛇飛速地沿著它的身子前滑,當它滑出蟒蛇蛇身之後,卻並未落下,而是藉著慣性,如一支金黃色的箭一般向南宮或直射而來!

對此,南宮或已不再驚詫於它們的狡猾了,他一劍劃出,金黃色的小蛇便已斷成四截!

又有一條金黃色的小蛇從那條大蟒蛇的身上射出!

南宮或不再去考慮別的了,他便那麼一劍接一劍地揮出,一條又一條的小蛇便在他的劍下斷了。

突然,蟒蛇上仰的角​​度減小了!

所以,小金蛇所射向之處,已不再是南宮或,而是離南宮或的腳下還有一尺遠的地方!

那條小金蛇在身子將要撞上古鬆的那一瞬間,立即張口咬住古鬆的樹皮,然後身子一曲一彈,便向南宮或的腳下撲來,其速極快!

一驚之下,南宮或急忙俯身一劍,削飛了小金蛇的腦袋!

蟒蛇的身子不斷地調整著俯仰的角度,於是,小金蛇所射出的角度便不一樣了,這讓南宮或有了窮於應付之感!

他已恨透了這條大蟒蛇,又有一條小金蛇射來的時候,他已不再一劍斬了便了事,而是以極準的手法,刺中了小金蛇的腦袋,然後收回劍,忍著噁心,抓著那條已死了的小金蛇,疾貫真力於臂,一揚腕,那條小金蛇便如同一道金色的閃電般劃空而出,立即投入了蟒蛇那雙小燈籠一般的眼中!

蟒蛇便轟然倒下了,壓垮了下邊樹枝堆的一大角!一陣劇烈的抽搐後,蟒蛇死了。

南宮或終於可以稍稍地緩一口氣了。

那種頭暈的感覺越發明顯了,南宮或不由暗暗著急。

突然,他看到在這棵古鬆的樹幹上有一塊白色的物體,是松樹脂!

這個發現,讓他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他知道這松樹脂是極為易燃之物,而蛇這種動物無疑是怕火的。

但這麼一塊松樹脂,又怎能起什麼大作用呢?但無論如何,他不會放過這一個機會——當然,很可能根本算不上什麼脫身的機會。

他乘這些蛇一時還發動不了有效進攻的時候,身子一縱,便飄了下來,在靠近那塊松樹脂時,他的劍飛速一插,便已插入輛幹中,他的另外一隻手一抓,便掰下了那塊拳頭大小的松樹脂,然後他便藉劍彈身而上,重新落於那一小截樹枝之上。

四下一望,他的目光便停止在四周那些茂盛的草叢中了,現在是冬季,草都已經乾枯,只要一遇火,立即便可以燒起一把大火。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10
第三十六章天火破陣

南宮或將那塊松樹脂串在封上,然後掏出火折子,點著火絨,已引燃了松樹脂。

眼看已燃著的松樹脂越燃越旺,他不由笑了。

一滴松樹脂油從上面落了下來,很快便將蛇群搭建起來的那一堆枯樹枝引燃了!

火焰呼呼地吞吐著,蛇群立即驚慌失措地向四下退去!

笛聲又起,尖銳刺耳!

但這一次,笛聲的作用已不太大了,任憑笛聲如何地催促,那些蛇仍是遲疑著徘徊不前。

火勢越來越大,燒得劈啪作響,南宮或在樹上,也已感覺到了那股熱氣騰騰而上!

看著那些驚惶失措的蛇,南宮或的心中升起一種複仇後的快意,他長嘯一聲,人便如一片枯葉般飄落下來。

“后羿劍”揮過之處,那堆燒得正旺的火堆立即被挑得四射開來,一時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火光!

這些火很快便引燃了乾枯的草叢,一時濃煙四起,方圓十幾丈之內,全都是一片火海!這一下,群蛇已全面崩潰了,它們如水銀一般向四處逃去!

南宮或很透了這些困了他如此之久的群蛇,見它們逃走,並不甘心,立刻追了上去,逢蛇便殺,狀如瘋狂,那些蛇一見火光,便已嚇破了膽,只顧一味地逃命,哪裡顧得上反攻?因此就那麼任南宮或斬殺著。

南宮或不斷地把這片火勢擴大,轉眼間,處處都騰騰烈焰了,南宮或的衣服上也被燒了好幾個洞,他卻渾然未覺,仍沉浸於殺蛇的痛快之中。

此時,又響起了尖銳的笛聲!

這無疑是在提醒南宮或還有一個可惡敵人的存在,他立即不再只顧殺蛇了——事實上此時已沒有多少蛇可供他殺了,蛇幾乎都已逃得乾乾淨淨,沒有來得及逃的,便已被火困在其中,做著垂死的掙扎。

南宮或認定草棚那個方向,立即彈身而去,他的身形在濃煙與烈火中時隱進現,去勢又快,猶如天神一般。

在離草棚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他發覺二丈外的一塊以雜草為掩護的地面上有東西在輕輕地顫動!然後,那塊地面,便如被人憑空揭翻了一層似的,“砰砰”直響,隨著塵土的飛揚,出現了八個凹坑。八條人影便如從地下鑽出來的鬼魅一般,粘著滿身的灰塵,凶神惡煞地向南宮或狂捲過來!

對南宮或來說,對付這樣的狙殺者與對付那些蛇群比較,這簡直是輕鬆得很!

他那驚世駭俗的劍法,終於不用去對付一些無知的蛇了。

一聲清嘯,南宮或已凌空穿掠,對准其中一個手舞雙斧的狙殺者疾撲而上,當那個使雙斧的大漢怒吼著揮擋的一瞬間,他撲掠的身形突然硬生生的折回!

這是一種完全違反了力道慣性的折回,寒光流燦處,一個手持雙槍的漢子已慘叫一聲,摔了出去,在摔飛出去的線路上,拖了一地的鮮血!

他的小腹,已被劃出一尺多長的大口子!

一條“七節鋼鞭”嘯聲尖銳,惡狠狠地紮向南宮或,南宮或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閃,然後,他的“后羿劍”便已準確無誤地驟然在鞭尖上一搭一撩,一股奇異的力道立即使鋼鞭失去了它原先所指之向,竟如一條已發了瘋的毒蛇一般,疾然反轉,尖銳的鞭頭,便深深地紮進了他自己的胸膛之中,強大的反控之力,竟使他跌出一丈之遠。

他便如此死於自己的鞭下了。

狂吼著,兩個身材枯瘦如竹竿之人拼命地衝了上來,一個用流星錘,一個使兩把短劍,潑風飄雪般捲了過來,南宮或身形急忙一旋轉,隨著這種陀螺般的飛速轉動,他的四周便如飛旋起了一圈光環!

那兩個人便已分成四塊!

鮮血如熱雨般在半空中飄灑下來,淋了南宮或一頭一臉!

一根手臂般粗大的玄鐵棍便在此時,挾著“呼呼”之風聲,奮力砸向南宮或劍芒乍收的一剎那間所露出的一絲空隙,那兒便是南宮或的胯骨,如果挨上一棍,南宮或立刻就會被擊垮!

南宮或背對著那根玄鐵棍,他一擰身,連人帶劍幻為一道驚天之飛虹,彈掠到五步之外!

玄鐵棍便已走了個空!

而南宮或已逼近一個正待向他衝來的黃臉漢子,因為南宮或去勢太快,所以在黃臉漢子看來,他似乎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不由一怔,然後手中一對鐵鉤瘋狂揮出,企圖將南宮或身上的肉勾下來一塊。

但他的鉤子卻招招走空,似乎站在他前面的並不是一個實體,而是一個如空氣一般幻虛的人,驚愕之中,他的臉突然扭曲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南宮或的劍已在眨眼間從他的身體內進出十三次,直到南宮或的劍在他體內第十三次拔出來的時候,他才感到了疼痛!

玄鐵棍走空之後,堪堪再度舉起,執棍之人便已驚愕欲絕地發現南宮或已站在他的棍端上!

驚恐之中,他不知自己是該向後抽棍好,還是將鐵棍掄起來好,這種猶豫,對他來說是一種致命的猶豫,便在這一瞬間,南宮或的身軀已疾然沿棍下滑,他的“后羿劍”便從那人的胸中直插而入!

使雙斧的人覺得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因為無論如何,南宮或的劍一定會在那人的位內作短暫的停留,於是,他便已貼地滾進,雙斧隨著身體的滾進而翻飛起波光似的寒光。

遺憾的是,他又撲了個空,他的雙斧狠狠地砍進了一雙腿當中,他甚至聽到了斧刃與骨頭相撞擊所發出的“咔嚓”之聲,他已斷定南宮或的雙腿已廢了,接下來的事應該是南宮或的雙腿支持不住他的身體,於是便要倒下。

是倒下了,不過倒下的不是南宮或,而是他自己,他的雙腿還是好好地存在著,但這並不等於他一定能站得穩,他的頸部已有了一道紅色的印口,然後,紅印又成了紅色的“項圈”,最後,便什麼也不是了,洶湧而出的血破壞了這種抽象的項圈。

他倒下時,才明白自己所砍中的腿只不過是使玄鐵棍的同伴之腿而已,可憐他已死了,還得接受別人如此兇殘的一擊。

狙擊手只剩下一人了。

那是一個枯瘦的中年漢子,他的顴骨特別的高,眼睛卻小,眉毛也淡,嘴唇也很薄,頭髮稀稀疏疏,又黃得不行,像冬天裡的草叢一樣,讓人一看便會覺得他是一個悲劇性人物。

現在,他真的成了一個悲劇性人物,他的臉已由蒼白變為淡綠色,一雙眼睛因為過度的恐懼,倒也睜得有點大了。

他絕望地站在那兒,手中的軟鞭會在地上,那模樣,哪有一點江湖中人的英武之氣,純粹像是一個窮苦的牧羊人。

他知道戰是無可再戰了,他根本不是南宮或的對手。

那麼,他為何不逃走?在南宮或還沒有殺了他最後一個同伴的時候逃走?

南宮或冷冷地道:“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動手了結自己?”

那人猛地一震,往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你休想讓我……屈服……鹿死誰手尚……尚未可知!”

這本是一句頗具豪氣的話,但在他口中說出來,便是嚴重的氣質不足了,哪裡有一絲豪壯之氣?

南宮或不再說話,他根本就不屑同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說話,便那麼直接向前走去,似乎他的面前根本就無人存在。

那人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他乾嚎道:“你……休得猖狂,我……我這便出手了。”

南宮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諷刺的微笑。

那人心中殘存的那麼一點傲氣終於被南宮或這種行為激活了,他厲吼一聲,向前搶出一步,揮鞭卷來。

南宮或輕輕地道了一聲:“很好!”他的身子便已輕飄飄地側移一尺,軟鞭與他擦肩而過,那人又是一聲厲吼,腳步一錯,軟鞭順勢一翻,動作倒也乾脆利落!

他的軟鞭似乎已擊中南宮或了,因為他的手臂已順利地劃出了一圈,如果從軟鞭的運動軌跡來看,南宮或的身子應該是已被擊中了。

但卻沒有聽到軟鞭及身時的聲音。

當他發現自己的手中所握的只不過是一根沒有鞭梢的軟鞭時,他同時也已看到了一團幽寒的劍光在他胸前閃過!

胸口一痛,他便嚎叫著捂胸倒下!

面對橫豎於地上的七八具屍體,南宮或併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因為他還沒有找到那位吹笛子的人!

他的“后羿劍”沒有入鞘,便那麼倒提著,向那間草棚走去。

草棚有一扇用細樹枝編成的門,在南宮或離那草棚尚有二丈遠的時候,那扇門打開了。

裡邊走出了一個人——如果他不是鬼的話。

那人身著一襲雪白的長衫,腳上所穿的鞋子竟也是素白之色。

這並不是最奇異的,奇異的是他的臉部。

他的臉似乎與常人沒有什麼不同,既不很美,也不醜,鼻、唇、眼的形狀都是與常人一樣。

但,他的臉色太白了,如果是活人的話,就絕對不會有如此蒼白的臉色,他的臉幾乎已可透視而過,更可怕的是他的臉上沒有表惰,沒有喜,沒有怒,沒有哀,沒有樂!

他的身子很修長,而且他又戴了一頂高高的幾乎有半尺長的白色帽子,這便更加顯得他的個子之高了,那頂帽子上,垂著一根長長的飄舞著的素白之帶子!

這一身打扮,活生生是一身守喪之服飾!

如果是在黑夜,無論是誰,都會被他嚇得魂飛魄散,即使是在白天,他也已給人一種陰森可怕之感,如果不是已經有了方才十幾個狙殺者的鋪墊,南宮或根本無法斷定對方是人是鬼。

當然,現在,他是可以斷定對方是什麼角色了。

那人手中所執的竟是一副鐵鍊銬子!隨著他每邁出一步,他手中的鐵鍊子便一陣亂響。

南宮或清了清嗓子,道:“青天白日,你又何必如此裝神弄鬼?嚇唬嚇唬小孩還差不多,若要嚇唬本少爺,那你便打錯算盤了。”

那如鬼一般的人開口了,他的雙唇不是紅色的,竟然也是白色的。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整張臉上,只有他的一雙蒼白的嘴唇在動,那聲音,也如從地獄中發出來的聲音:“我當然不是鬼,我是專門接收鬼的。”

南宮或不由驚訝地道:“那是什麼?”

“無常!地獄中的無常!我是白無常!”

那種極為詭異的聲音,如針尖般穿入南宮或的耳中,讓他覺得有一絲陰風拂面之感,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接著他又為自己這無端打的寒顫而暗暗好笑,對方明擺著是一個人,自己為何要莫名地心生寒意呢?

於是,他道:“不管你是白無常也好,是鬼也好,我今日便要打得你現出原形!”

一聲長嘯,他的身形已如一縷輕風般飄然而出!

身軀尚在空中,他的劍已幻出萬道眩目之光芒,如飛揚的光雨,罩向“白無常!”

劍氣鼓盪縱橫,將地上的枯草卷得漫天飛揚!

“白無常”輕輕地“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他的身子向側邊飄了出去,而他的身軀卻未見有任何彎曲變化,似乎他是被一陣風吹去的,他那雪白的長袍在風中飄飄揚揚,如一個白色的幽靈。

南宮或凌厲一擊走了個空,這讓他吃了一驚!對方的武功,在他所估計之上!

他的劍未作絲毫的停滯,反手一帶,順勢而回,同時雙足一曲彈,已猝然升上半空,疾然旋身、揮臂、撩劍!

三個動作完成於一瞬間,角度、時間,加上距離的把握,全都是完美無缺的,令人嘆為觀止。

“白無常”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他的一隻腳點地,另外一隻腿反向一擰,身子便以奇異的角度側旋而出,同時,手中之鎖鏈“嘩啦啦”一聲暴響,疾然卷向南宮或之劍!

他這種奇門兵器,對南宮或的威脅很大,因為南宮或的劍無法將它削斷,同時,因為鍊子是由一個個的鐵環連成,所以又有著可以彎曲盤旋迴繞的功能,於是又有了靈巧的一面,南宮或的劍如果被鐵鍊子卷上,便有一番好纏了。

如果他的劍捲進了鐵環之中,那就更為不妙,說不定鐵鍊子一折,還要將“后羿劍”折斷了。

於是,南宮或身形迅速閃動,掠挪如風,盡量避免讓“后羿劍”直接與鐵鍊子正面接觸。

一招“天花亂墜”,南宮或的身形閃過之處,便見寒芒如匹練般縱橫,流滑倒懸,無數的劍芒在迸射,穿撩!

一時,真如無數銀白色的花在天空中飛飛揚揚地飄下,而每一朵“花”,都是足以致命的。

空氣已被這曠世奇劍劃得如裂帛般“嘶嘶”作響!

“白無常”的那根鐵鍊子便如同一條已活了的靈蛇一般,不但封住了南宮或的每一次進攻,還不斷地進行反擊,鍊子常常以驚人的速度,向南宮或的某一個部位卷來,無論是被掃中,還是被捲上,都將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南宮或見久攻不下,不由有些心急,更讓他心煩的是這“白無常”在對故時,從來不出聲,便那麼悶打悶殺,他的臉也是水無表情,無論是在危險時,還是佔盡先機時,都是那麼平板的一張臉!

這使得南宮或無從知道他的底細。

一怒之下,他暴喝一聲,身子便如龍捲風一般盤旋而升,等到落下時,已是頭下腳上,劍刃在前,盤飛如風如雪!

“白無常”卻卓立不動,他的左手垂著,右手斜於右肩之上,鐵鍊子便斜橫於他的胸前。

兩個人在飛快地接近著!

在南宮或的“后羿劍”將要及“白無常”之胸時,“白無常”的鐵鍊子突然上舉,“當”的一聲,劍與鐵鍊子第一次撞擊在一起。

而南宮或在劍身與鐵鍊子一沾之後,立即一壓腕,本是下墜著的身子便藉著這一壓之力,疾然上翻,擰腰側身之下,他已從“白無常”的頭頂上翻過,飄掠向“白無常”的身後,他的劍立即抖出一道驚人的光弧,以如迅雷般的速度,刺向“白無常”的後背。

他對自己這一擊,根本不抱希望能傷到“白無常”,因為他清楚“白無常”的武功,他要的只不過是佔個先機,只要“白無常”轉身防守,無論他用什麼招式,無論他的速度有多快,南宮或都相信自己接下去那連綿不絕的招式,定會將“白無常”逼得山窮水盡。

所以,他對這一招是留有後路的,只要“白無常”一轉身,他立即撤劍變招!

但讓他吃驚的是,“白無常”根本未轉身。

他不轉身,豈不是等於把整個後背賣給南宮或了,至於如何整治,是紮上幾劍,還是切出一個大窟窿,還不是南宮或說了算!

因為太過意外,所以南宮或的劍有那麼一下極為短暫的停滯。

當然,對南宮或這樣的劍法已近乎登峰造極的人來說,這種停滯的時間肯定是不會長的,而是短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一滯之後,南宮或的劍仍是那般凌厲迅速而出!

此時,“白無常”的左手已鬆開了鐵鍊子,而右手便掄動那根粗大的鐵鍊子,反手急撩!

南宮或不由竊笑。

因為他已看出了“白無常”這麼反手揮出,根本無法擋住自己這一劍,除非白無常“的右手手臂可以完全地反捲過來!

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只要是人,便有關節,有關節,便有製約,眼下,“白無常”所要完成的動作,必定要受到人體的結構原理,確切地說是要受到他的肩關節的製約。

但是,被南宮或認定不可能發生的事,卻還是發生了!

在南宮或的劍尖即將插進“白無常”後背的那一瞬間,他的劍突然被一股力量一撞一卷,幾乎脫手而飛!

南宮或畢竟是南宮或,他一驚之下,立即順著那股力量飛身而起,身在半空,便變幻了好幾種姿勢,好不容易才將“后羿劍”抽將出來,自己的腳卻已被重重掃了一下,他不由痛得吸了一口冷氣!

卷住他的劍自然是“白無常”的鐵鍊子!

若不是親身經歷,南宮或絕對不會相信這是事實,事實上,即使是親身經歷了,他仍是滿腹疑慮。

這怎麼可能?莫非“白無常”的手已不是人的手了,才可以完成這樣違背常理的動作?

他沒有聽到“白無常”手臂的骨折聲,而現在他落於地上時,看到“白無常”的手臂仍是在揮著那根鐵鍊子,根本沒有一絲一毫骨折過的樣子。

南宮或不由暗暗地道:“難道他已練得全身的關節對他的動作已沒有了製約作用的地步?這是哪門子的邪門武功?”

心中閃過這麼多念頭,可在臉上他卻是絲毫未露出什麼,哈哈一笑,道:“你模樣長得醜,武功倒是不錯,沒讓我太失望!”

其實,他腿上的傷不輕,他是咬牙忍著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11
第三十七章黑白無常

“白無常”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嘩啦啦”地抖著手中鍊子,又向南宮或撲來!

鐵鍊子呼嘯如怪蟒,向南宮或攔腰卷來,南宮或不敢硬接,身了陡然拔升一丈,鐵鍊子便從他腳下卷過。

南宮或襲身而進,劍芒如冷電,狠辣異常地削向“白無常”的頭顱,心中道:“我倒要看一看你的頭會不會也像你的手一樣能折動自如!”

讓他倒吸一口冷氣的是,他的劍風掃過之處,“白無常”那顆頭顱突然向後仰了!

頭向後仰這個動作誰都可以做到,但沒有人會像“白無常”一般,做得這樣徹底這樣絕!

只見他的頭向後仰之後,幾乎已與自己的背部成直角,這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做到的。

一驚之下,南宮或的劍鋒一偏又向“白無常”攔腰撩去!

然後,“白無常”的腰便如生生折了一般,反向倒了下去!

這一次,南宮或已不再奇怪了,這叫見怪不怪,他已斷定這“白無常”周身的每一個關節都可以做出異於常人的運動。

他的劍自然又走空了,而此時,“白無常”的鐵鍊子又反捲而回。

南宮或竟不閃不避,反而踏進一步,就在鐵鍊子將要掃及他身子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子已順勢而出,卻又反手一把撈住鐵鍊子!

他便如同被鐵鍊子趕得飛竄而逃一樣!

便在鐵鍊子去勢卸盡時,他已疾然止步,卻將鐵鍊子牢牢抓住,然後身子急旋開來,便見長長的鐵鍊子在他的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白無常”先是被他這種意外之舉弄得一愕,但立刻就醒悟過來,雙手握著鐵鍊子用力一抖一拉!

南宮或立即覺得自己胸口一悶,一股熱血在體內衝盪,他急忙屏氣運勁,護住五臟六腑,身子仍是如陀螺一般把鐵鍊子往自己身上繞!

他的身軀便以這種方式與“白無常”挨近了!

在他的“后羿劍”以驚人的速度劃空而出時,“白無常”也同時再次用力將鐵鍊子一抽一抖!

兩人同時一聲悶哼,雙雙倒退出去。

南宮或只覺胸口一陣翻騰,一股熱流急沖而上,他喉頭一甜,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他的身子被鐵鍊子一卷,然後被“白無常”用力一抽一拉,已受了內傷!

再看“白無常”,他的胸口已被南宮或一劍劃出一大道口子,鮮血從那傷口處翻湧而出,很快便已將“白無常”一身雪白的長袍染成觸目驚心的紅色!

而他的臉色,竟然也變得有了一片暈紅!

這人著實古怪,受了傷之後,本是蒼白可怕的臉上反倒變得有一些血色了。

兩人傷得都不輕,但也都不是致命的傷。

南宮或的身上還纏著鐵鍊子,現在,他便一圈一圈將將它慢慢地取下。

他在引誘著“白無常”的進攻!

***

無論是誰,見自己的兵器被別人擺弄著,都會升起一種無名之火,“白無常”應該也不例外。

果然,“白無常”那張呆板得無一絲表情的臉上,終於第一次出現了一種表情,那是一種憤怒的表情!

這正是南宮或所需要的,他所受的是內傷,所以雖然看起來他不會如“白無常”那樣全身赤血淋漓,模樣可怖,但事實上他所受的傷害決不在“白無常”之下。

因此,他要以逸待勞。

而對於“白無常”這樣的人物來說,要激怒他,並不容易,但南宮或卻已成功地做到了。

“白無常”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氣,然後,他的身形便如一縷難以捉摸的輕煙般向南宮或這邊急襲而上!

他手上已沒有了兵器,但他的手伸出來時,南宮或看到他的十隻手指上全留著二寸多長的指甲!而且指甲劃過之處,隱隱有一股腐屍的味道!

南宮或沒想到對方還有這麼一雙怪異的手,但眼下情形,他已不能再退了,只要他一退,如果不從這根鐵鍊子中閃身而出的話,那麼他的身勢必會被它所束縛,如果他從這根鐵鍊中解脫出來之後再退開來,那麼“白無常”便可以趁機奪回他的鐵鍊子,而兵器一旦重新回到他的手中,那麼便是又有一番糾纏了。

形勢已逼得他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考慮,他身形一晃,便反向後側縱出,鐵鍊子便如一條長長的尾巴般向後飛甩!

“白無常”顯然是一心一意要奪回他的兵器,立即狂撲面上,向那根鐵鍊子抓去!

鐵鍊子讓他抓了個正著!

但同時,南宮或已使了一招“天荒地老!”

但見劍光綿綿密密,似乎已遮了天,蔽了日,挾起一股陰冷的風,無情地向“白無常”的胸口扎去!

“白無常”的身形晃動了七次,每一次他都變幻著不同的身法,可這改變不了長劍穿胸的命運,就像改變不了時間雖然流逝,但誓言如“天荒地老”這樣!

南宮或的劍成功地紮入“白無常”的胸膛之中!

但這並未使“白無常”立即死去!因為“白無常”的腰在那一瞬間以奇異的方式向一側滑了那麼一寸!

一寸的距離很短,但這樣的距離足以讓他不會立即死去,因為南宮或的劍與他的心臟還有那麼一點點距離!

便是藉著這麼一絲殘存之氣,他完成了這一生中最後的一個動作:雙手抓著鐵鍊子,集中了他全身所有還未散去的力量,以驚人之速,用力一拉一抖!

又是與前面一模一樣的招式!

但這一次的效果,卻比上次明顯多了,因為南宮或一劍穿出之後,本以為“白無常”是必死無疑,根本沒有防備到他還能設法為自己留下一口氣,並作了最後一次攻擊!更何況,南宮或本來就已受了傷!

“白無常”在完成這個動作之後,不用南宮或動毛,便已轟然倒下了,因為他的身子這麼一擰,南宮或的劍在他的胸腔內一偏,立即將他的心臟刺了一個大洞!

而南宮或被最後那麼一圈未來得及解下的鐵鍊一纏之下,不由又是噴出一大口鮮血!

這一次,他的臉色都已蒼白了,只覺氣血上湧,頭不由一暈!

群蛇噴出來的毒氣,被他吸入之後,在這樣全力拼殺之下,開始發作了,而“白無常”給他造成的傷,更加快了這種毒性的蔓延!

南宮或強自提運真力,卻發覺真力運行已有些不暢,而他的手腳卻也開始變得有些麻木了。

他踉蹌走了幾步,突然眼前一黑,竟然站立不穩。一下子撲身於地!

隱隱約約地,他聽到了遠處響起了腳步聲!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絕望之情:“完了,又一個狙殺者來了。”

他努力地想將身子抬起,卻已力不從心,一種更為嚴重的暈眩感向他襲來,他只覺得頭腦中似乎“嗡”的一聲響,便成了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了!

***

當他醒來時,所看到的只有一團漆黑。

是自己已經死了正處於地獄中,還是在黑夜裡?

他不知道,用手擰了擰自己的胳膊,很疼,看來並沒有死。

沒有死,那麼自己現在在何處呢?還是躺在那個荒野之中嗎?

他用手摸了摸身下,一陣“絲絲絲絲”的響,憑感覺,他知道這是稻草,而不是枯草。

那麼,自己便不是在野外了!

他想起了那陣腳步聲,不由暗道:“定是我已被人抓住了,然後便給投入這個暗無天日的牢房中了。”

如此一想,他急忙坐了起來,拭著運了一下功力,讓他大吃一驚的是他發覺自己已是功力大減!

他先是驚疑已被人廢了武功,接著一想,又不對,因為他的武功並未全部消失,只是減弱了而已。

但就是這種變化,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當然,他所在乎的不是武功本身,而是想到了長孫無影的託付,如果自己的武功大大削弱,那麼又如何能將“滅絕劍譜”悉數從別人的手心奪回,然後毀去?

他不知道是什麼人囚禁了自己,更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囚禁自己,而不是殺了。

於是,他掙扎著爬了起來,卻感到手腳發軟,不由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噹啷”一聲響,讓他先是一愣,接著便明白過來是自己的劍在響!

一道亮光閃過他的頭腦,他忽然發覺可能他並不是被人囚禁,否則,對方一定會收了他的劍!

他的那顆本是高懸著的心不由略略安定下來!

便在此時,他聽到不遠處響起了腳步聲,似乎很急促。

然後,“吱呀”一聲響,便見一道微弱的光射了進來,一扇門已被人推開了,進來一個人影,那人影很小巧。

只聽得那人影驚喜地呼道:“南宮大哥,你醒了嗎?”

是阿羚的聲音!那個走路像羚羊一樣的小姑娘!

南宮或不由既驚又喜,忙道:“是阿羚嗎?”

“是我!”聲音應得很快。

然後,便有一個少女的幽香氣息向他撲來,阿羚己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柔軟。也很滑柔,南宮或想抽回來,卻又沒有抽。

只聽得阿羚驚喜地道:“南宮大哥,你終於醒了,這幾天,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不會醒了?”

南宮或感到手背上有點涼,不由暗道:“莫非她竟哭了?”

果然,南宮或又聽到了阿羚的抽泣之聲,一顫一顫的,似乎受了無限的委屈。

南宮或不由有些感動,想拍拍阿羚的頭,卻不知怎麼又拍到自己的頭上了。她現在都已經知道南宮或沒事了,還如此傷心,只是因為想起以前的擔憂而已。

南宮或心道:“如果我真的醒不過來了,那還真不知她會哭成什麼樣子呢?”

到現在,他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暈迷過去,於是便問道:“阿羚,你是在那個草棚前看到我的嗎?”

阿羚道:“是呀,當時我一看你那模樣,就知道你中了蛇毒,於是趕緊抱你進了草棚中,可找遍你全身也找不到蛇傷,我看到滿地被燒成焦炭的蛇,才想到你可能是被蛇噴射出來的毒氣所傷的,那一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趕忙又背起你,跑了好多路,才找到這個廢棄的莊園……”

南宮或驚訝地打斷了她的話:“你說這是一個廢棄的莊園?”

阿羚聽出南宮或的驚訝,道:“是呀,怎麼,南宮大哥感到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南宮或沒有回答她的話,卻掏出了火折子,對阿羚道:“有沒有蠟燭或油燈?”

阿羚忙道:“有,這間屋子裡本來就有一小截蠟燭。”

聽她這麼一說,基本上不用看,南宮或便已可斷定這間屋子,正是他曾經呆過的莊園中的那間小屋。

果然,當燭光亮起時,便證實了南宮或的猜測,屋子裡一切如昔日,他不由暗嘆不知是天地間太小,還是事情太湊巧?

阿羚已看出了南宮或神色有異,正待要問,卻聽得南宮或道:“繼續說吧。”

阿羚便把自己要問的話咽了下去,接著道:“我看到南宮大哥的身邊還躺了好多屍體,猜想一定是仇人追殺你,所以我背著你,也不敢揀人多的地方走,盡揀小路走,你身子又沉,一路上我不知道……不知道出了多少汗……”

南宮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你騙我,你本來是想說摔了好多跤的,對不對?”

阿羚有些閃爍其辭地道:“沒……沒有呀,後來我看到這莊園……”

南宮或卻道:“摔傷了沒有?”

阿羚知道是騙不過南宮或了,便小聲地道:“傷了一點點,不過不要緊的,我都能走著去替你買藥了。”

南宮或道:“傷在哪兒?我替你看看。”

阿羚趕緊向後面一閃,道:“不許看!”她的樣子有些害羞。

南宮或恍然大悟地道:“不看不看不看。不過,你說你將我全身找遍沒找到傷口,那不就是說把我全身都看遍了?”

阿羚“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幹嘛這麼緊張?”

南宮或不由也笑了起來,心中的煩惱也被暫時的快樂拋到腦後,他發覺只要與阿羚在一起,他就會無憂無慮一些,開心一些,也許,是因為他一向將阿羚當作一個可愛的妹妹,所以,便沒有了隔閡,沒有了壓抑之感吧?

突然,南宮或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怎麼會來到這兒的?”

阿羚道:“我要找你!我已經找了好幾天了,沒想到一找到你,比沒找到你時還慌。”

南宮或道:“那你爺爺呢?”

阿羚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的淚卻已嘩嘩地流了下來,緊緊地咬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南宮或的心忽地一沉,忙道:“莫非……莫非長孫前輩他……他竟已不測了?”

阿羚這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頭撲進南宮或的懷裡,嗚咽著道:“我沒有想到爺爺的病已根本不符合平時的規律了,七天前,我從山上回來時,便看到……看到爺爺已……已經死了,他的動脈已割斷了,但……但治動脈傷口的藥卻已打翻在地上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爺爺!如果我那天早一點回來,爺爺就沒事了……”

她越說越悲傷,扎在南宮或的懷裡,把眼淚鼻涕全都揩在南宮或的衣衫上了。

南宮或不由一陣悲哀,沒想到叱吒江湖的“天劍”長孫無影最後竟落得如此地步!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阿羚,只知一個勁地拍著阿羚的肩背,便如同在哄一個小孩一樣。

也許,阿羚只有長孫無影一個親人,所以傷痛一直壓在心中,無處傾訴,壓抑得久了,現在暴發出來,便格外地強烈。

阿羚一個勁地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哭到後來,她的嗓子都已嘶啞了。

終於,號陶大哭變成了抽泣,最後抽泣也時斷時續。

南宮或這才柔聲道:“好了,不哭了,啊?長孫前輩受著那種病的折磨,這樣一來,對他未必不是一種解脫。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好好地活著,才是對你爺爺最好的安慰。其實,你爺爺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因為他而整日地沉浸於傷感之中,對不對?”

阿羚點了點頭,香肩卻仍是輕顫不已,一張俏臉,已哭得如帶雨犁花。

南宮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憐愛之情。

卻聽得阿羚道:“從此,我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只有孤苦伶何的一個人,南宮大哥,你要不要我?”她那憂傷的眸子看著南宮或,目不轉晴!

南宮或一愣,忙道:“要!要!我爹一直說我太頑劣了,要是有一個乖一點的女兒就好了以後,你就到我們南宮世家,我將你當親妹妹對待,從此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因為你是南宮世家的人了。”

阿羚道:“不,我不做你妹妹!”

南宮或呆了呆,忙道:“不做也行,反正以後我會照顧好你的,你都救過我兩次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兩命,至少得勝造十四級浮屠,這十四級浮屠麼,浮屠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總歸不是什麼壞東西,所以麼……”

他這麼胡亂扯著,卻被阿羚打斷了,阿羚大聲地道:“你在迴避!你明明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你明知我喜歡你!”

南宮或的表情一下子便僵在那兒了,樣子有些滑稽。好半天,他才結結巴巴地道:“喜歡?這個自然是對的。知不知道?我卻不知道到底知道不知道了,也許可能是……是知道一點吧,可是……你說對不對?”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出了什麼內容,也覺得自己最後一句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

阿羚叫道:“我不管!反正以後我就跟定作了!我爺爺也說要我跟著你!他說你會好好待我的!”她挑戰似的高揚著頭,看著南宮或。

南宮或不由苦笑了一下,暗道:“長孫前輩呀,你跟我開了個大玩笑。”

口中卻一造聲地道:“那是,那是,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吃乾的,你便不會喝湯,好不好?”

阿羚這才稍稍有點滿意。

南宮或趕緊轉移話題:“我的武功怎麼會突然弱了不少?”

阿羚驚訝地道:“是嗎?”她便沉默不語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她的神情,南宮或不由心中一驚,暗道:“千萬別是中了別人的暗算了,若是中了什麼化功散之類的藥物,那便麻煩了。”

便在此時,阿羚緊鎖著的眉頭展開了,道:“我知道了,不礙事的!”

南宮或聽她語氣頗為輕鬆,不由也籲了一口氣道:“你知道了什麼?”

阿羚道:“你所中的毒並不是一種毒,而是十幾種不同種類的蛇毒,因為蛇群所噴出來的蛇毒有許多的種類,也正因為如此。我才需要花三天的時間將你救醒,若是只中了一種毒,以我的身手,早已藥到毒除了,哪要那麼多周折。十幾種毒,光是認出來,也得花不少的時間,更何況要把這十幾種毒的解藥找齊?我相信從此普天之下的蛇毒,幾乎沒有我解不開的了。”

南宮或聽她說了半天,卻沒有一句話說到正點子上,忙道:“可你並沒有解釋我的武功為什麼會變得弱了。”

阿羚道:“你的武功應該並非弱了,而是服藥後的一種暫時性的休眠狀態,這在醫藥中稱為醉藥。”

南宮或驚訝地道:“醉藥?是不是與醉酒差不多?”

阿羚點了點頭道:“是差不多,酒喝多會醉,藥吃多了也會醉,只不過酒醉之後,會變得手腳無力,胡言亂語。而藥醉了之後,則是使得體內的真力暫時隱藏了一部分,等你的身體能夠適應眾多的藥同時存於你的體內時,那時,你就自然而然地'醒'過來了,功力也就恢復了。當然,'醉'也是一種比較形象易懂的說法而已,這其中還關係著一系列體內之氣的微妙關係,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楚的,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一個身體虛弱之人,吃了一根上等野參之後,你說他當時會有什麼感覺?”

“他一定感到精神煥發!”

“錯!恰恰相反,此時,他的感覺應該是暈暈欲睡。這便如同喝酒一般,剛喝的時候,一下子便興奮起來,話也多了,膽子也大了,似乎勁也足了,但越喝越多,這種情況就變了,變成了不會說話,目瞪口呆,變得手腳都是軟軟的,醉藥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

南宮或見她說得如此有興致,不由笑道:“想不到你懂得還真不少。”

阿羚一偏頭,道:“以後你還會發現我懂得更多!”

南宮或道:“這麼說起來,我只有等著'醒'過來了?”

“當然不是。酒喝多了,有解酒的酒,而藥吃多了,也會有解藥的藥,只是我們現在找不到而已,但解酒還可以吹一吹涼風等其他方法,解藥之醉也應該有其他方法,我想藥應該是吃進胃裡邊的,你不妨試著沿”足陽明胃經“運行功力看一看,也許有用。”

南宮或道:“好吧,便信一回你這小神醫,可千萬不要是招謠拐騙的江湖郎中啊!”

阿羚一本正經地道:“不靈不收錢!”

南宮或一笑。

他盤腿坐下,平心靜氣之後,緩緩地將真力提運至丹田,然後沿“足陽明胃經”而走。

果然,南宮或立刻感到體內有一股熱流在流竄奔騰,絲絲縷縷地內家真力在重聚著。

阿羚看到南宮或的神色,便知自己所說的不錯,不由欣喜萬分。

便在此時,南宮或突然聽到了腳步聲!似乎已在三十丈之內!

如果南宮或不是武功減了不少的話,他應在腳步聲尚在半里之外,便可聽到了。

他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雖然他沒有看到那個人,但他卻已感到了一種不安。

他總覺得那人的腳步聲水遠是踏在他的兩次心跳之間,這讓他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煩躁。

在腳步聲離這邊還有十丈的時候,它停了下來,少傾,便聽得“咯咯”的暴響聲,似是鐵器被拗彎的聲音。

“那扇鐵門己經毀於此人的手中了。”南宮或對自己說,他沒有告訴阿羚,是因為不願讓阿羚擔驚受怕。

但這樣的聲響,連不諳武功的阿羚也聽到了。

她輕輕地道:“有人來了。”

南宮或點了點頭,道:“吹滅蠟燭。”

室內一下子沉浸於無邊的黑暗之中。

腳步聲又起,然後便聽到了接二連三的“乒乓”亂響之聲,似乎是木門被擊碎的聲音,又像是牆壁上的什麼物件掉於地上的聲音——也許,二者都不是。

南宮或卻平靜地坐著,他知道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盡可能快地恢復他自己的功力。

“乒乓”亂響之聲忽然停了。

腳步聲向他們二人所在的小樓來了。

五丈,四丈,三丈……

阿羚緊緊地偎依在南宮或的身旁,其實她一點也不怕,只要與南宮或在一起,她便什麼也不怕。

但她卻可以藉此機會靠近南宮或了。

腳步聲已在門前站住。

然後,便是“嘭”的一聲巨響,那扇木門已碎成無數片,木屑四射!

雖然有一種預感,對方來者不善,但在沒有確定之前,南宮或是不會冒然出手的。

似乎他根本未感覺到有人直撞而入一般,還是那麼靜靜地坐著。

他體內的功力,已恢復到原來的七成!

藉著從門外映進來的微弱之光,南宮或看到一個極為高大魁梧的人影!

那人已高大得如同天神一般,他的額頭幾乎便要觸到樓頂了,至少比南宮或要高出一個頭,至於橫向,更出奇的寬,阿羚注意到那人是側著身子進來的,饒是如此,仍有些挨挨擠擠的感覺!

他一進來,這間本就狹小的屋子便更小了,南宮或覺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小山。

也許是為了適應屋子裡的黑暗,過了半晌,那個巨人才開口,一開口,便把阿羚震得雙耳“嗡嗡”直響。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4 18:12
第三十八章劍毀巨靈

“南宮或那小子何在!”

聲如巨雷,轟轟滾過,一隻蜘蛛受不了這種它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刺激,“啪”的一聲,墜了下來。

阿羚忍不住道:“這麼荒僻的地方,你來找什麼南宮或北官或的,豈不荒唐?”

那人哈哈地狂笑,向前跨了一步,地板於是被踩得“咚”的一聲響,他怪笑道:“那為何你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咦,你這小娘們邊上竟還有一個男人,哈哈……”

他笑得讓南宮或心煩意亂,因為這笑聲中別有內涵,於是,他便冷冷地道:“哪兒來的野狗,如此不懂得禮數,在這兒一片亂吠!”

那人一愣,又怪笑道:“好狂的小子!看來你一定便是南宮或了,為何藏頭縮尾的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南宮或此時功力尚未恢復完全,不願立即與他動手,便道:“好像我並不認識你!”

“認識我的人全都死了!現在你認識了我,也得死!”

“為什麼?”

“滅絕到譜!”

“我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劍譜!”

“我們少主說有便有,找不到也要扒了你的皮給他看一看!”

“我也沒有見過什麼少主!”

“我不會與你多說什麼。”說到這兒,他蒲扇似的大手一伸:“拿來!可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南宮或緩緩地搖了搖頭:“別說我沒有,就是有,也不會給你這樣瘋狗一樣的人!”

“你死定了!”

巨吼聲中,他並沒有撲向南宮或,反而是向後奔去,巨臂一揮,南宮或這才知道他手中還有一根粗若手臂的銅棍,捏在他的手中便如捏一根燈蕊草一般。

現在,這根“燈蕊草”便以驚人之速向小樓的一根木柱子砸去,帶起一種呼嘯之聲!

“碰”的一聲巨響,木柱子便“咔嚓”一聲斷了,立即便有無數的碎瓦斷椽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南宮或沒想到這傢伙會來這麼一手,一驚之下,急忙騰身而起,“后羿劍”在黑暗中穿梭如冷電!

砸向南宮或與阿羚的碎瓦斷椽悉數被南宮或擋下!

那個巨人猶不歇手,又是狠狠地向一側的木牆擊出一棍!

那邊牆轟然而倒下,幸好是倒向外面,即使是這樣,南宮式也己看出這兒不是久留之地,這傢伙再狠掃幾棍子,那這座木樓只有轟然塌下的份了。

如果沒有阿羚,他自可以向這巨人直襲而上,逼得他不得不住手,但現在他必須要考慮到阿羚的安全,如果他向巨人攻擊,在還沒有觸及對方之身時,巨人乘機一棍掃出,無論哪一面牆,或者哪一根柱子倒下來,那時,可能南宮或便要後悔莫及了。

於是,他便反手一抄,一把將阿羚攔腰抱起,長嘯一聲,身形已如鷹隼般飄飛而起!

在身子將要撞上樓頂的那一瞬間,南宮或的劍已劃空而出,一招“天崩地裂”,便見房頂已被削出一個大大的洞!

阿羚便與南宮或一道從那個洞中穿射而出!

就在他們二人飄升於樓頂之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整幢木樓便已倒塌了。

南宮或心中不由暗道:“僥倖!”

他的身子與下落的房子一道往下墜!

在他將要著地的那一瞬間,他的雙腳又以驚人之速踢向在空中落下的一小截圓木!

圓木在他一踢之下,呼嘯而出。

同時,屋子的一切同時著地,又擊起了沖天飛塵!

一剎那間,南宮或與阿羚都已被這漫天飛揚的飛塵所遮住了,他們看不見那個古怪的巨人,想必對方也看不見他們吧!

便在此時,阿羚聽到一聲如野獸般的嗥叫之聲,是那個巨人發出來的。

阿羚心中一喜,想對南宮或說什麼,但這鋪天蓋地的灰塵又讓她無法開口!

便在此時,一直攬著她腰的手又用力一帶,她便被帶得斜斜飛出。

—人身在空中,又聽到了“乒”的一聲巨響,是響在方才他們所站立的地方。

這時,阿羚發現自己與南宮或已不再是處於那一片灰塵之中,而是遠離了那團如蘑菇般冉冉而升的灰塵,她趕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向那坍塌的木樓望去,只見有一個人影在裡邊時隱時現,一陣陣的怒吼之聲從那灰塵中傳了出來,不時夾雜著乾咳之聲與銅棍砸在木頭上的聲音,偶爾還有幾根木頭被挑得飛起!

不用說,是巨人在裡邊發狂。

終於,灰塵落定。

那個龐大的人已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氣,銅棍拄在地上,像一頭在尋找對象的狂怒公牛!

他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皮開肉綻了!

原來,這是南宮或一腳踢飛圓木所造成的戰果,南官或沒想到他被這麼一撞,竟然還能站著,不由有些吃驚。

他這才鬆開攬著阿羚腰肢的那隻手,阿羚卻還是那麼倚著他,像一隻依順的小烏!

南宮或道:“怕不怕?”

阿羚道:“不怕,因為我是'天劍'的孫女!'天劍'的孫女心中,不應該有'怕'字,何況,又有你這把新劍在我身邊!”

巨漢已聞聲向這邊霍然轉身,惡狠狠地看著南宮或,似乎要把南宮或生吞活剝了才善罷甘休。

南宮或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有點同情這個蠻夫,他知道對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卻不知為何要讓這樣一個無用的人來殺自己?

巨漢如猛獸般狂吼一聲,向南宮或直撲而來,他那雙巨大的腳踩得地上的土木“咔嚓”亂響!

南宮或一動不動。

阿羚向後退了兩步,她不希望自己成為南宮或殺敵的障礙,儘管她很樂意與南宮或併肩而立。

奔跑過來的巨漢像一頭奔跑過來的大象,把地面踩得“咯咯”直響。

在離南宮或還有二丈遠的時候,南宮或主動迎上去了。

本來,即使是站著不動,他一樣能勝了這個蠻牛一般的巨漢,但他怕誤傷了阿羚,所以才向前迎了上來。

手臂一般的粗銅棍劈頭蓋臉地掃來,聲勢倒也頗為駭人!

但在南宮或這樣的人物眼中,此銅棍與燒火棍沒有什麼區別。

就在銅棍即將掃中他的身子那一瞬間,他的身軀已如失去了分量一般飄了起來,他所飄掠的角度極為巧妙,巨漢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晃,南宮或已如鬼魅般站在他的眼前!

巨漢被嚇了一跳,想退,已經來不及了,想用銅棍去封,銅棍卻已招式用老,一時迴轉不過來。

南宮或的劍已在這時如惡魔般向他襲來!

他的劍很乾脆直接,沒有任何繁瑣的變化,簡單到連巨漢都覺得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自己一定要死,也應死在華麗一點、多變一點的劍招之下。

而南宮或卻似乎已將他當作一塊沒有思想的劈柴,便那麼直接一劍扎來!

要命的是,就這樣直接而簡單的一劍,他卻發覺自己無論如此也避不開了,無論如何,似乎這把劍的最終去向只有一個地方,那便是自己的心臟!

這叫他如何不魂飛魄散?!

因為太吃驚太害怕了,反倒把他逼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

只見他突然不要命似的大大地向前跨進了一步!

南宮或的劍便如此這般比他所預期的時間要早出一些扎進了他的胸腔!

這算什麼方法?這算什麼招式?

也許,它是很古怪很愚的一招,但這樣一來,南宮或的計劃便已作了一點小小的變動,被動的變動——南宮或本以為可以一劍便了斷了這個壯漢的,他對此有足夠的信心,無論這個壯漢如何閃避,如何封擋。

但惟一沒有料到的是對方竟會踏進一步!

龐大的身軀吞沒了南宮或的“后羿劍”,但劍所運行的路線卻不是致命的路線!

在聽到長劍飲血的聲音之時,南宮或竟已被巨漢一把抱住!

被巨漢這樣的人抱住,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何況,是在他已深受重創後的全力施為?在那一抱之中,他已將他所有的力量都凝於手臂,一心要將南宮或勒個靈魂出竅。

這已根本算不上什麼招式了,與山林野夫的鬥毆沒有什麼區別。

但它的作用卻是可觀的,南宮或在這一抱之下,立覺氣血上湧,胸口如被千斤巨石壓著,格外沉悶。

甚至,他感到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壓碎了,關節一陣陣的爆響,似乎轉眼即斷!

南宮或不敢怠慢,他悶著一口氣,右手一絞,已進入巨漢胸腔的劍在裡邊又作了一番旋回鼓搗。

似乎隱隱有爆爆之聲,像是木勺攪動木桶裡邊水的聲音。

壯漢身子一抽搐,“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彌天飛揚成紛灑之血霧!

南宮或的劍也被噴的赤血淋漓。

然後,壯漢便倒下了。

但他的手並沒有鬆開,仍是緊緊地抱著南宮或的腰,形成了一個箍,便那麼套著南宮或,將南宮或帶得一同倒下!

南宮或大驚,左拳疾然向壯漢揮去一拳,拳風呼嘯。

但壯漢己不會閃避了,他只是一具無知的屍體而已。

拳剛擊出,南宮或使後悔了,他知道這是在浪費時間,現在壯漢抱著他,憑的只是一種肌肉的僵縮與骨骼的僵強,你即使便是將他的骨頭打爆了,對方也不會放手。

果然,“砰”的一聲,南宮或一拳便將巨漢的大頭打的碎作一團!

但他並沒有放手,眼看南宮或被他壓在底下!

南宮或的右手疾然劃出一劍,劍如長虹,掃向巨漢的右臂!

右臂應劍而斷!

南宮或立覺壓力一減,此時,他的人已與地面成了一個極小的角度。

情急之下,南宮或長劍疾然點地,長劍一曲一彈,南宮或便如離弦之箭翩然斜掠。

“咚”的一聲,巨漢已狠狠地砸在地上!

南宮或剛剛籲了一口氣,卻覺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才知巨漢的那隻右手還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裳,因為失了血,手臂極為蒼白。

南宮或不由一陣噁心,一咬牙,抓著那隻斷臂,用力一拉,“哧”的一聲,手臂連同他衣裳上的一塊布一道脫離了他的身子。

南宮或趕緊揚手將它扔出老遠!

被手臂抓過的地方,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南宮或一轉身,便呆住了。

阿羚呢?阿羚在什麼地方?

他趕緊轉身,四周卻是空蕩蕩的一片,讓他心涼的空蕩盪!

南宮或輕輕地叫了一聲:“阿羚?”

叫得這麼輕,似乎他在擔心嚇著什麼。

四周悄無聲音,靜得讓南宮或的心一個勁地往下沉。

他加大了嗓音:“阿羚,別再玩了!”

他希望阿羚只是在與他鬧著玩而已。

只有他的聲音在這個荒棄的莊園裡迴盪!

倏地,他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南宮或驚喜地轉過身去!

他的心更涼了,他看到了阿羚,但阿羚已被人制住了。

站在阿羚身側的人與南宮或前幾天所看到的“白無常”幾乎是一模一樣,惟一的區別便是“白無常”一身素白,而這人卻是一身玄黑!

不用說,這個人定是“黑無常!”

阿羚臉色煞白地站在“黑無常”身邊,南宮或也看出了她的穴道已被點了,包括啞穴。

南宮或的拳不由握緊了,指關節因為過度地用力,已開始泛白。

“黑無常”開口了:“把你的劍拋下!”

聲音像是從地獄中傳來魔鬼的聲音。

南宮或沒有動。

“黑無常”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一道寒光一閃,阿羚的脖子上已多了一把閃著幽藍光茫的刀!

刀很薄,幾乎已可透視而過!

南宮或的臉色一下便蒼白了,蒼白如紙,但他仍未拋下劍,因為他知道如果一拋下了劍,那麼他與阿羚有可能都得死!

“黑無常”嘶聲道:“如果還不拋劍,那麼便是你害了這個丫頭!”

他的手一顫,阿羚那雪白的粉頸上,已多了一道紅色!那是她的血!

南宮或腦中“嗡嗡”直響,幾乎立即飛身撲上,將“黑無常”格殺於劍下!

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只是他的唇已被咬破了。

他嘶聲道:“你要什麼,我可以給你,如果你有人性的話,就不應以一個女人來做你的擋箭牌,那未免太下三濫了吧?”

“黑無常”一聲怪笑:“我本就是無常,當然是沒有人性,有的只是鬼性!不過,只要你能將東西交出來。我便會放過你與這個丫頭!”

“是不是要'滅絕劍譜'?”

“不錯,你倒是挺識趣的,我不知道老白與你這樣識趣的人怎麼會鬧翻。現在你手中只有'滅絕劍譜'的一小部分,拿著也沒用,反而平添許多禍患,倒不如交給我算了。”

南宮或遺憾地道:“你的提議實在很好,替我考慮得這麼周全,如果我手中有'滅絕劍譜'的話,我一定會給你。”

“黑無常”嘶聲道:“你不會說可惜自己手上並沒有'滅絕劍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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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銀面道姑

南宮或平靜地道:“我正要這麼說!”

“黑無常”那雙如鬼魅一般的雙眼中有精光暴射!他死死地盯著南宮或,良久,方道:“你竟敢戲要老夫!”

他那張本就極為詭異的臉,這下更是可怖了。

南宮或道:“我說了真話,你卻還是不信,那麼我說什麼樣的話才能讓你相信?”

“黑無常”冷聲道:“自你在青城奪得墨山水的那一本'滅絕劍譜'之後,我們的人就一直未讓你脫離他們的視線,在這段時間裡,我們沒有看到你與任何人接觸!也就是說,你既沒有機會把劍譜轉移地方,也不曾被人攻擊搶走的可能,而你現在卻以謊言騙我!這便是自尋死路!

他的手一緊,刀刃便切入得更深,阿羚的臉色更為痛苦了。

南宮或只覺心在緊縮著,不知不覺,他拳頭已握得進出血來!

但他還是以驚人的忍性克制了自己的狂怒,道:“但你忽略了一個問題,那便是我在離開青城之前,身上便沒有'滅絕劍譜',所以縱然你們的人看守得再緊,也是沒有用的。”

“黑無常”連聲怪笑:“你當我是三歲娃娃?你該不會想說你去青城,只是為了看一看風景吧?當時墨山水以及青城派弟子全被我聖殿弟子所困,正是你這小子乘虛而入的大好機會!”

“聖殿?莫非你是'死殿'中人?”

“看來你還是有點見識的,不錯,我們便是要以死來平天下的'死殿'!”

“以死平天下?”

“在過去的荒涎歲月裡,無知的江湖中人企圖用所謂的'江湖俠義'來定武林秩序,以正邪來區分黑白兩道,以此達成平衡。而事實上,在許多看似正人君子的假面目後面,藏著的全是骯髒齷齪的東西,大俠即大盜,仁義即虛偽!所以,江湖中各門各派常常為了一個名份或為了一丁點的小事而紛爭不息,卻又要為此打起冠冕堂皇的旗子!可笑啊可笑!”

看他那模樣,似乎真的遇到了很好笑的事。

南宮或道:“排除了偏激的成份,你說的也是有一些道理的,但這與你所說的以死平天下,又有什麼關係?”

“有!我們赫赫聖殿,現在便要起來拯救已越來越可怕,越來越虛仁假義的江湖,我們要用殺戮來阻止以強凌弱的事情發生,我們要肩負起維護武林秩序的重任,讓整個武林在我們的鐵與血之下,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那時,江湖就不再如此的險詐,每個人都將是聖殿的良民!”

“荒誕之極!在利劍之下,從來都不會有真正的君子,何況,你們又憑什麼來斷定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以我們英明如日月的主公之大智!任何虛偽的、不合理的東西,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如此說來,你們便是要以武力讓整個武林屈服於你們手下,然後,由一個人來操縱生殺予奪之大權?”

“不錯!歸順我聖殿,乃人心所向。”

南宮或突然大笑不止,幾乎已笑得前伏後仰,“黑無常”看著他,聲色不動。

笑罷,南宮或方道:“即使是太陽,也不能保證它能夠每天都能普照大地,何況你們的主人只是一個**之身?他又以什麼東西來保證他不犯錯誤?如果他是個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傢伙,那豈不是要引得天下大亂?所以,你方才所說的,水遠都只是南柯一夢而已!江湖浩蕩,又豈是幾個野心家所能一手遮天的?”

“說得好有氣魄,但你卻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那便是你已是栽定了!”

“黑無常”得意地冷笑道:“現在我已改變了主意,不但要你把劍扔下,還要你把自己的手臂卸下來一隻!”

說罷,他手中的刀一晃,閃出一道冷芒,立即又停於阿羚的脖子上,但阿羚的腰上已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鮮血翻湧而出,瞬間便將阿羚的腰際給染成一片殷紅之色了。

南宮或喝道:“你……”他的神色已大變!

“黑無常”嘶聲叫道:“怎麼?心疼了?心疼了就好!”

又是一刀,這次卻是劃在阿羚的胸前!

刀鋒劃破了阿羚的蔥綠色薄綿,劃過阿羚粉紅色的內衣,立刻有一抹酥胸露了出來。

南宮或暴喝道:“你會後悔的!”他的聲音如鬼嘯,目欲爆裂!

“黑無常”冷聲道:“我數三下,你便將自己斬下一臂,我已厭倦了這種慢吞吞的遊戲,如果你想要留住自己的手臂,那麼就別想留這小丫頭的命!”

“黑無常”的緊緊地抵在阿羚的頸上,然後開始數:“一!”

南宮或的臉色更為蒼白!

“二!”

喊過此聲,刀又切進了一些,因為不能動彈,阿羚只能硬挨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已充滿了極度的痛苦之色!

沒等第三聲喊出來,南宮或便叫道:“慢!我答應你的要求,不過在我卸下一臂之後,你要放過她,至於你殺不殺我,隨你便!”

“黑無常”得意地笑了道:“果然是個多情的種子!好,我答應你!”

南宮或被卸下一臂,武功定是大打折扣,那時即使不出手,只要一味地纏著他,就是流血也能要了他的命。至於那位小姑娘,殺不殺並不重要,因為他已看出小姑娘根本不會武功!

“嗆啷”的一聲,“后羿劍”已出鞘!

劍刃幽幽如夢,南宮或的左臂根處已感到一陣陣的麻癢,似乎它已察覺了即將要面臨的災難。

阿羚眼中立刻有熱淚湧出!

如果她能動,她會立刻向“黑無常”的刀撞去,如果她能開口,她會趕緊阻止南宮或這一選擇。

可是,她既不能說,更不能動。

唯有熱淚,表達著她所要表達的一切:感動、埋怨、自責、真愛!

看著阿羚臉上的晶瑩淚水,南宮或感到心中有一股熱浪在湧。

他對阿羚柔聲道:“你已救了我兩次,我現在只救你一次,還沒有扯平呢!對不對?其實,你說以後就跟著我了,那我就是你的大哥,我們猶如一家人一樣,一家人就應該相互幫助的,所以我應該這樣做,對不對?”

阿羚臉上的淚流得更快了。

“黑無常”道:“別讓我等得不耐煩了!”

南宮或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一咬牙,揮劍向自己左臂砍去!

阿羚悲哀地閉上了雙眼。

卻聽得“當”的一聲響,然後是“黑無常”的一聲暴喝:“什麼人!”

阿羚驚訝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卻見南宮或吃驚地站在那兒,他的腳邊有一根拂塵。

南宮或的左臂還在,只是被劃了一道傷而已。

在南宮或的身側,已多了一個人,那人道姑打扮,想必就是她的拂塵擊偏了南宮或的劍,方保住他的左臂。

只是,不知為何,道姑的臉上,竟戴著一張人皮面具!面具似是以銀打製而成,做工極為精細,閃著銀色的光芒,炫人之目。

唯有一雙眼睛是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極為秀美,只是其中似乎有憂傷隱於其內。

“黑無常”嘶聲道:“小子,你朋友救了你一臂,那麼這個丫頭還是得死!”

“慢!”是那道姑發出的聲音,但聲音極為怪異,竟不似人聲,阿羚不由起了雞皮疙瘩。

只聽得這古怪刺耳的聲音道:“我並不是他的朋友,我只是看不慣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便如此自賤而已。”

南宮或聽她如此說自己,不由有些氣惱,於是道:“朋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莫再趟這渾水為好!”

那銀面道姑卻似乎沒有聽到他在說話,而是轉身對“黑無常”道:“我想與你談一筆交易,不知你樂不樂意?”

“黑無常”道:“那就要看有沒有利可圖了,虧本的生意,我是不做的。”

銀面道姑道:“決不會讓你吃虧,我知道你無非是想要'滅絕劍譜',而知情人都知道當年的'仇天殿'殿主留下的'滅絕劍譜'共分為八部分,而現在他這兒最多也只有一部分而已,你即使是設法殺了他,最終的結果也只是得到八部分劍譜中的一部分。”

“能得到一部分,總比什麼都得不到要強些。”

“如果我告訴你,只要你放了這個丫頭,你便可以得到兩部分的'滅絕劍譜',你會作如何考慮?”

“空口無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銀面道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未等“黑無常”回答,她便道:“我是銀面人!”

此言一出,“黑無常”與南宮或全都大吃一驚。

南宮或曾聽“殘紅裴鶯”在信箋上說:“十五日之後,'殘紅裴鶯'將不存在了,'銀面人'也不存在了。”言下之意,明顯是說她自己便是銀面人。但眼前這人卻說她是銀面人,這如何不讓南宮或吃驚?

銀面道站與“殘紅裴鶯”之中,必有一個人在說謊,可兩個人對南宮或都沒有什麼惡意,南宮或不由百思不得其解。

他沒有點破,是因為他感到道姑是在設法救阿羚,自己多嘴多舌,可能反而會壞了大事,所以才緘口不語。

而“黑無常”也已聽說過“銀面人”曾出手殺了柳如風,而柳如風又是“滄河八衛”中武功最高的,那麼她的武功一定是深不可測了,如此一來,自己若是應付得不合適,便會平白無故地添了一個大敵,就劃不來了。

於是,他便道:“久違了,只是就算你真的是'銀面人',也說明不了什麼。”

銀面道姑道:“我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去殺柳如風,殺他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奪'滅絕劍譜',他死了,便等於說我已得手了,所以在我手中便有一份'滅絕劍譜'!”

說到這兒,她從袖中緩緩地掏出一本書來,迎著光線,緩緩舉起,上面果然是“滅絕劍譜”四個字!

乍見這樣一本讓無數人為之瘋狂的絕世武學,無論是誰,都會一愕,“黑無常”也不例外。

他那鬼火一般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便轉瞬間又被狐疑之色所代替。

他以懷疑的語氣道:“你說不是這小子的朋友,卻為何為了他,而將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滅絕劍譜'交給我?普天之下,真的有如此好事之人嗎? ”

“既然你一定要我說出原因,那麼我便說吧,因為你現在所擒的丫頭是'刀皇'皇甫皇的女兒皇甫小雀!”

此言一出,南宮或又是一怔,他不明白銀面道姑為何要將阿羚說成是皇甫小雀,是真的認錯了,還是故意說成的?

“黑無常”也吃了一驚,一愣之下,又道:“'刀尊'皇甫皇的女兒怎麼會毫無武功?”

“她的武功已被我廢了!像她這樣的人,空留一身武功,又有何用?”

南宮或看到銀面道姑說此話時,眼中閃過一種古怪的神色,這是摻雜了痛苦、怨恨與哀傷的眼神。

南宮或不由更是疑雲頓升,暗暗地猜測這銀面道姑的來歷。

“黑無常”道:“就算你說的不錯,那你為何要救一個被你廢了武功的人?”

銀面道姑道:“因為她對我來說,還有用。”

“也是為了'滅絕劍譜'?”

“不錯!”刀尊“皇甫是手中也有一部分'滅絕劍譜',但至今無法知道它的下落,我希望在這個丫頭身上,能找出一點頭緒。”

“黑無常”突然仰天大笑,良久,方道:“你將這一點告訴我,那我豈非更不可能將她放走?送到嘴上的肉都不吃,我還不至於傻到那份上!”

銀面道姑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但這塊肥肉你卻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的,如果你要帶走皇甫小雀,不但我不答應,她的朋友也不會答應,你自忖能對付得了我與他的聯手一擊嗎?”

當然不能,單單是一個南宮或,他既然能殺了“白無常”,也就便有殺“黑無常”的可能,他們黑白無常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間,否則,“黑無常”也不會以阿羚來要挾南宮或了。

何況,再加上一個能殺得了“滄報八衛”之首柳如風的“銀面人?”

“黑無常道:”你以一份已經在手的劍譜,去換另一部分可能並不能尋到的劍譜,這絕對不符合情理!“

銀面道姑向前走了一步,道:“你心倒細,但你別忘了我可以將這本劍譜重抄一遍,我如此與你交換,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劍譜,我得到了我所想要得到的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黑無常”道:“但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豈會讓我們這麼順手?”

銀面道姑又向前走了一步,道:“但現在情形已變了,應該是你我聯手對付這臭小子了,我想他根本經不起我們的聯手一擊!”

“黑無常”大笑道:“好主意!但制服這小子之後,他身上的劍譜歸誰?”

“他身上沒有劍譜!”

“黑無常”聞言一震,道:“你如何知道?”

銀面道姑道:“我對墨山水手中劍譜的關心程度,決不在你們'死殿'之下,這小子根本未得到那一本劍譜!否則,他既然對這丫頭這麼關心,那麼他也不會捨不得那麼一部分劍譜的。誰都知道,當年'仇天殿'留下的'滅絕劍譜'已分為八個部分,覬覦它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如果方才我沒有以拂生震偏他的劍,那麼他便是已被廢了一臂,如此一來,他如果留著那本劍譜,那麼他連自保都很難,更不要說去別人手中奪來另外七部分!”

頓了一頓,銀面道姑道:“眾所周知,'滅絕劍譜'從第一部分到第八部分,每一部分的劍法是逐層深入的,第八部分在長孫無影手中,要練成'滅絕劍譜',只有從第一部分開始,無法也不可逾越!”

她看了南宮或一眼,接著道:“所以,如果他手中已搶得了一部'滅絕劍譜',廢了一臂之後,那一部分對他來說,便與廢紙無異,我想,他不會為了一卷廢紙,而不惜自廢一臂吧?惟一可以解釋的理由,便是他身上根本沒有'滅絕劍譜',他將實情說了,你卻不相信,在形勢的逼迫,為了他……為了他心愛的女人,便不惜自斷一臂!”

說到這兒,銀面道姑本就乾澀難聽的聲音已顯得更難入耳了。

她說得極為在理,從頭到尾,南宮或沒有聽到一絲破綻,如果他自己不是這件事的主角的話,說不定他也已相信銀面道姑的話了。

“黑無常”聽到這兒,滿腹疑惑地看了看南宮或奇道:“想不到這小子竟如此多情!”

銀面道姑道:“我救這小子,其目的只是為了這個丫頭,我知道當時如此直接出手,想從你手中搶回這丫頭,那麼你就一定會一刀將她殺了,對不對?”

“黑無常”道:“你猜得不錯!”

銀面道姑道:“現在,一切都說明了,也就該是你我做交易的時候了。”

“黑無常”的刀一直未離開阿羚的頸部,現在,他手上又一緊,狡猾地道:“交易的內容,我答應了,但我擔心你會中途變卦。到時我會賠了丫頭又折書!”

銀面道姑嘆了一口氣道:“你也太過小心了,為了使這種交換能順利進行,我可以退一步,先把我手上的劍譜給你。”

說罷,她便將手中的劍譜一遞,靜靜地看著“黑無常”。

“黑無常”一臉警惕地看著她,道:“為何如此信得過我?你不怕我拿了劍譜就跑?或者殺了這丫頭?”

銀面造姑道:“你殺了這丫頭,你就死定了,因為我們二人都不會放過你,你如果要跑的話,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害,我要的是她而不是你,所以,我可以放心地把劍譜給你!因為,你只會選擇接受到譜,將丫頭交給我這一條路!”

“黑無常”一陣沉默後,方道:“你很聰明,早將我摸透了。”

言罷,又對銀面道姑道:“把書放在地上,退後三步!你放心,正如你所說的,我得到此書時,一定會放過這丫頭的,因為我帶不走她,殺了她我卻得不到任何好處,她所知道的秘密會因為她的死而消失,而我反而會因此結下一個仇敵。”

銀面道姑似乎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便彎下腰來,緩緩地把手中之書放在地上,然後向後退出三步。

“黑無常”在阿羚身上連點數下,阿羚的穴道立即解開了,她立即呼了一聲:“南宮大哥!”

一切的情意,全包容於這一聲呼叫之中了。

她想向南宮或這邊跑來,卻立即被“黑無常”的刀擋了回去。

南宮或忙道:“莫怕,他們不……不會為難你的。”

他本是想說“他們不敢為難你”,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他怕因這句話而激怒“黑無常”。

阿羚用力地點了點頭,道:“我不怕!只是擔心你真的會把自己的手臂砍了……”說到這兒,她又已淚流滿臉了。

“黑無常”低喝道:“向前走至那本書之前。”

寒刃格擋,自然不得不從。

“黑無常”便挾持著阿羚,靠近劍譜,然後彎下腰拾起那本劍譜,也許因為太激動了,手都有一些顫抖。

他趕緊把劍譜揣入懷中,然後慢慢地挾制著阿羚向後退!

銀面道站與南宮或同時道:“把人留下!”向前逼進數步!

“黑無常”一聲狂笑,把阿羚用力向銀面道姑一推,同時向後倒翻而出。

銀面道姑一把扶住被推得一個踉蹌的阿羚。

南宮或一愣,一時不知是該去追“黑無常”,還是該照顧阿羚。

雖然他猜測這銀面道姑大概是無惡意的,但人心叵測,他也不得不防著一點。

卻聽得銀面道姑冷哼道:“不用追他了,他已忘了一件東西沒帶走,再會回來的。”

南宮或吃了一驚,一時不明白這銀面道姑此言之意。

她的話音不重,又很嘶啞,但“黑無常”卻已聽到了,他本是彈飛如流矢般的身形立即戛然而止!

驚疑一回頭,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了,望著銀面道姑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銀面道姑冷笑道:“你忘了拿解藥!”

“解藥?”“黑無常”大惑不解。

“你中了我的'亂絲毒'!”銀面道站的聲音本就怪異,現在更是冷若寒冰且極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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