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地產商 作者：更俗（全書完）

    第189章

    羅榮民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張浩然跟陳立在他家裡跟席明娟、羅亦恆聊了好大一會才離開。

    周斌的車子沒有走，一直在樓下等著他們，兩人徑直上車離開市政府大院。

    羅榮民這麼晚被喊到省委裡，究竟是哪個方面的原因，張浩然心中也有判斷，見陳立似乎在沉思，便開口說道：「不用過於擔心，不管什麼事兒這兩天就會有結果的。」

    「這個卡口羅叔叔讓省委書記喊過去談話，會不會跟潁河有關？省裡不會這時候安排羅叔叔到穎河去坐鎮吧？」陳立忍不住問道。

    在張浩然面前，周斌很有分寸，一句話也不說，專心做司機，只是見他們這麼快出來，而且看兩人的情緒也有些不對勁，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各個都是滿懷心事。

    他聽到陳立突然提起羅榮民有可能調去穎河，他心裡也咯噔跳了一下，要是羅榮民突然從商都調離，會讓本來明朗的商東形勢立即變得飄忽不定，新潮銳置業在商東的佈局勢必會受到較大的影響。

    「嗯，我們確實應該做好羅市長離開的準備。」其實張浩然和陳立想的一樣，按照組織程序來說，省委書記直接越過商都市委找到羅榮民，必然是有什麼緊急事情要羅榮民出面處理，而且這緊急事件還跟商都市沒有直接的關係。

    就中原省最近發生的幾個大事件來看，目前潁河市兩位地方大員都就地停職接受調查，急需有著地方治理經驗的人員前去救火，讓他們很難不聯想到這上面去。

    陳立剛要說什麼，張浩然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急忙按下了接聽鍵放在耳邊：「羅市長，恩，陳立現在就跟我在一起呢，我們剛從您家出來，行，我們過去等您。」

    掛完電話，張浩然對周斌說：「調頭回去。」

    羅榮民從省委出來，直接給張浩然打了電話，讓他跟陳立一起到他家等著，緊急召喚手下兩員大將，正如省委召喚他一樣，看來結果果然如他們所料。

    他的車子還沒到，周斌開車返回市政府大院，張浩然跟陳立下了車，就在樓下抽著煙等著。

    這個電話過來，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事兒，卻讓整個事情變得毫無懸念，就連一向淡定的陳立心中也不免有些糾結。

    羅榮民雷厲風行地下了車，招呼他們上樓。

    見羅榮民回來，並且還帶著剛走不大一會的陳立和張浩然，家裡人也意識到肯定有事情發生，看著他們走進書房，史雅婷不動聲色地送進來一壺茶水，悄悄地帶上門，坐回客廳跟席絹一起看電視劇。

    羅榮民的書房非常大，除了裝滿各種書籍的書櫃和滿是文件紙張的書桌之外，還有一個大型茶台和四隻單人沙發。

    陳立和兩個人就坐在茶台旁邊的沙發上，羅榮民從書桌上拿過一盒煙，跟兩人一起坐在了茶台前，衝著外面說道：「亦恆沒事的話，也進來說會話。」

    平時這種談話幾乎不會讓羅亦恆旁聽的，今天把羅亦恆叫進來，想必也是要有所交代的。

    一個是自己的親兒子，另外兩個是自己勢力圈裡的嫡系，此時讓他們坐在一起，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羅榮民這是要交代他離開商都以後的事情了。能讓他這麼做的原因，只能是他要離開，這三個他身邊最重要的人做事要儘量保持一致，共同進退了。

    真正想透結局，陳立心中反而變得輕鬆起來，拿起茶台上的茶具開始泡茶。

    羅榮民並沒有直接切入正題，先是問了問張浩然今天任職的情況，聽他說說今後工作上的一些想法，喝了兩杯茶之後才直接了當地說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現在開始獨當一面了，你的能力我倒是不擔心，今後要更加努力才是，不能放鬆了對自己的約束。」

    「是，我一定不會給您丟臉。」在老領導面前，張浩然表現的十分謙遜。

    「叫你們過來，是有個突發的事情告訴你們，潁河市發生的情況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晚上省委書記親自找我談話，想讓我去潁河。這個事情我已經答應了下來，明後天就直接到潁河，組織程序還要壓後再辦。穎河那邊的情況很不樂觀，又趕在年關，省委不希望在這個關口在出現什麼大的變故。」羅榮民說完這些話重新點了根菸，其實眼睛一直在關注著陳立的情緒。

    陳立幫羅榮民重新添滿茶水，問道：「穎河那邊，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

    羅榮民年後就能直接擔任商都市委副書記、市長，到時候是正而八經的副省部高級官員了，此時去穎河，即便是擔任一把手，實際上也只能算是平調，單純對羅榮民的仕途而言，肯定是不利的，實際上可能就要耽擱好幾年才能提副省部級。

    換作其他官員，有幾個人願意在仕途的黃金期耽擱這麼關鍵的幾年？

    再說高級官員，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羅榮民放棄商都市委副書記兼市長的職務，必然很快就會被其他人填上，不可能這個位置專為羅榮民留著，但羅榮民毫無猶豫的接受到省委的安排，陳立心裡有些想法也會壓制下去，還是想著手裡有什麼資源，能配合羅榮民到穎河後的工作。

    「……我先去穎河那邊安頓局面，諸事要理出一個頭緒來，才能談後續的工作，」羅榮民剛知道省裡的意願，這麼突然就要去穎河市，他對穎河的情況也不瞭解，即便想做什麼工作，也不能太急躁，笑著說道，「我離開，對浩然、亦恆他們的影響倒是不大，反而是你這邊讓我有些不放心。明天消息一出，整個商都的形勢都會產生變化，最大的影響就是商東新區的推進進度，對新潮銳的影響不可謂不大啊。」

    「有羅叔這些話，我心裡就知足了。商東新區的建設是大勢所趨，現在只是推進快慢的問題，即便是等上兩三年也沒有什麼——省委、商都市委總歸是要推動商東新區建設的……」陳立說的很輕鬆。

    陳立以二十五萬一畝均價拿地，並且以東山華府安置房置換三百二十畝土地的事情，羅榮民心裡非常清楚，新潮銳投入的大量資金面臨前景不明的情況，換作一般人這會兒恐怕早就如坐針氈，這小子表現的倒是波瀾不驚。

    羅榮民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道：「眼前的困難不算什麼，做大事的時候一定要有氣度，目光一定要放的遠一些，不管有什麼困難，你們儘管向我開口。我雖然不在商都了，還是可以幫你們說句話的。」

    「那就太謝謝羅叔了。」陳立和張浩然一起笑道。

    對於張浩然來說，羅榮民突然調到穎河坐鎮，打亂晉陞副省部級的節奏，對他未來在商都政界的發展自然也是有極大的影響，但他跟隨在羅榮民身邊這麼多事，知道羅榮民的性格，而他自己的性格也是更注重看大局，少計較個人得失，想著以後在金水區，無非是要更踏實的工作，不要讓他人找到挑剔的機會。

    反倒陳立是在商東新區已經下了這麼大的籌碼，直接影響極大，但見陳立一臉輕鬆，風輕雲淡的樣子，他也不好說什麼。

    接下來，羅榮民跟陳立談了一下他對商東新區的預期和看法，希望陳立不要急躁，穩紮穩打，他相信陳立的個人能力，言語之意還是不想讓陳立放棄參加商東的建設。

    這是他來商都一直以來力推的事情，現在隨著他的調離，商東新區的建設有可能會陷入停滯階段，他人雖然走了，還是不希望自己的主推的工作停下來。

    之後給張浩然和羅亦恆又交代了一番官場中的注意事項，時刻要牢記自己的職責，堅決不能做違反規則的事情。

    談話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史雅婷在廚房為他們準備了夜宵，在羅榮民和席絹的堅持下，陳立和張浩然一人吃了一碗酸湯麵才開。

    先送走張浩然，周斌迫不及待問陳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確認羅榮民調離之後，周斌也意識到新潮銳有危機了。

    他當晚沒回去，反正趙晨也不在，就跟陳立那裡住，兩人也是聊到了深夜。

    羅榮民走了，對商東乃至新潮銳產生的負面影響不可估量，但也難不倒陳立，只是所有的佈局和規劃要進行調整，形勢不利，新潮銳的發展照樣可以穩步推進，可能面臨的困難多些罷了。

    現在新潮銳置業攤子鋪得很大，沒有羅榮民的直接支持，而張偉任、陳宏昌等人就又會蹦達起來，周斌心裡確實有點忐忑，但看著陳立這個主心骨有著細緻的打算，周斌才略微地穩下了心神，哈欠連天地到另一個房間睡覺去了。

    陳立躺在床上，思索著商都市和商東未來可能出現的局面，以及如何應對等等問題，直到天亮才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羅榮民調任潁河的事情，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無關緊要，但是在商都地產圈裡就如同一個重磅炸彈。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羅榮民和商東，尤其是十一月商東被萬邦給炒到三十萬一畝，已經讓人很多人產生了蠢蠢欲動的想法，如果再不出手拿地，等到三月份之後的人大會一過，商東的地價搞不好會是五十萬一畝。

    現在羅榮民突然調離，第二天一大早就迅速在商都地產圈傳播開來。

    外面雨雲翻覆，陳立這裡卻是蒙頭大睡。他的電話調成了靜音，臨近中午得知羅榮民要調任潁河市消息的錢萬里，給陳立打了無數個電話，始終無人接聽，親自跑到新潮銳也不在，找到何婉辦公室，何婉告訴他昨晚可能睡的晚，這會兒應該在家裡睡覺。

    同樣收到風聲的何婉自然明白錢萬里為什麼會這麼著急。

    其實她心裡也著急，給陳立打電話無人接聽，就知道陳立昨晚不知在羅榮民那裡待了多久，甚至可能一夜未眠，本想著過來探查探查情況，結果還是忍住了，讓陳立多睡會吧。

    何婉能忍得住，錢萬里忍不住，他不知道陳立住哪裡，當即叫來錢達開車帶他找到了陳立家裡。

    周斌睡的比陳立要早，但是睡的比陳立要死，錢萬里哐哐砸門都聽不到，最後還是陳立壓著起床氣去開門。

    見到陳立果真在家裡酣睡，錢萬里推開陳立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你還真能沉得住氣啊。」

    錢萬里知道，羅榮民調任潁河市的事情，陳立昨晚就應該收到消息了，只是這傢伙到現在還有心想著睡覺，著實讓錢萬里有些鬱悶。

    「老錢啊，天又沒塌下來，你慌什麼。」陳立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二點了，「正好，你把我吵醒，今天中午你要管飯。」

    「管，管，我管，你趕緊穿衣服，我這就跟何總打個電話，中午一起吃飯。」錢萬里心情有些急躁，羅榮民調走之前肯定會跟張浩然和陳立有所交代，他現在就想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第190章

    中午的飯局上，只有陳立一個人好像什麼事兒沒發生一樣，津津有味地品嚐著各種菜式，錢萬里和何婉都沒有什麼胃口，就連周斌也是在一旁抽悶煙。

    「你看這小子，吃的還挺香，」錢萬里看著何婉苦笑道，轉而對陳立說，「你先別吃了，現在羅市長調走，商東新區的推進肯定有波折，新潮銳置業這段時間都把重心都放在了商東，眼下形勢就要急轉直下，你有什麼打算？」

    陳立抽出桌上的紙巾，擦了一把油膩的嘴唇，拿起被子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慢地說：「暫時沒什麼具體的打算，東山華府的安置房建設的規模先收縮一下，之前考慮一批建設，現在分三批動作，靜觀其變吧，看看年後的風向再說。不管怎樣，東山鎮的房子還是能賣掉的，只是賣得慢一些、賺得少一些罷了。」

    「唉，這些都好說。年後錦苑國際和新潮銳該往哪個方向發展？是從商東地塊轉向老城區？還是跟著羅書記轉戰潁河，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沒？」錢萬里問道。

    錦苑國際最近要啟動的重點項目，是雁鳴湖北岸的那座別墅園區，計畫總投資達三個億，但畢竟別墅園的建設，資金也是分批投入的，還能依賴銀行貸款解決一部分，錦苑國際手裡差不多一點五個億的資金能運作其他項目。

    錢萬里原本計畫年後就跟著陳立的步伐，往商東加大投資，沒想到商東形勢突然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此外，錦瀾三期，後期的建設與銷售同步進行，進程相當順利，每個月都能給錦苑國際跟新潮銳置業回流大量的現金，錢萬里在新潮銳置業只能算是小股東，不干擾陳立的決策權，但錦苑國際需要在別墅園之外，再著手一個新項目，才能將資金充分的利用起來。

    只是錢萬里這會兒心裡一點兒方向都沒有了。

    「先不要考慮那麼多，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待人大會之後再做打算，」

    陳立吃飽喝足，點根菸將自己的打算說與錢萬里聽，

    「跟著羅書記轉戰潁河目前不太現實，他到那裡至少要穩定三五個月局面才能有所作為，至於今後需不需要我們到那邊發展，還要看羅書記的態度。現在恐怕所有的地產開發商都會停止進軍商東的念頭，如果商東新區的建設遲遲沒有定論，主城區勢必再次成為地產界的主戰場，大量資金會投在主城區，競爭比現在還要激烈，我建議咱們不要去趟這道渾水，將精力和目光繼續放在大學城以東的地方。一來是競爭沒那麼強，二來可以放緩腳步，慢慢圖謀在商東的發展，你放心，不管以後誰上台，商東建設的規劃還會被重新提出來，只是這個時間線變得很模糊而已。」

    等陳立說完，何婉想說什麼，想了想還是回去單獨再談吧。

    新潮銳置業的資金狀況何婉非常清楚，如果繼續拖在商東，新潮銳的情況很不樂觀，陳立現在說的只是大方向，新潮銳具體該做些什麼措施來收縮資金，或者新潮銳下一步具體該怎麼走，還得回去細細詳談。

    「你的意思是，我們依然在大學城周圍尋找項目，不回主城區？」錢萬里問道。

    陳立看了看桌子的幾個人，繼續說：「主城區地皮開發有限，不可能像商東那樣大面積進行拆遷，東南西北都有大量的地皮可供選擇，主城區每塊空餘土地都會被許多地產商盯著，隨著商東地價的回落，主城區的地價會再次升高。如果我們像萬邦或者方龍那樣去開發寫字樓，一來資金投入過大，錦苑和新潮銳的實力有限，二來，福利住房貨幣化改革年後就必須要推進完成，這是國務院給各地下的死命令，直接推動的是商品房的需求，而不是寫字樓的需求，我們現在去開發寫字樓也不太合適。所以，只能調整步伐，繼續在大學城和商東尋找商品房開發的機會。」

    「那行，別墅園項目，錦苑這邊先推動著，倒也不怕等上三五個月的時間。」陳立說的合情合理，錢萬里眼下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按照陳立的策略往下走。

    羅榮民調任潁河市事發突然，幸虧在這之前將張浩然順利安置在商東管委會，這也算為陳立和新潮銳置業留下了一個不算小的助力，處境還不算太壞。

    今天是除夕，中午吃飯的時候，沈彤打電話問陳立有木有回青泉，是初一過來還是初二過來，沈彤好像有事要告訴他，現在沈興邦讓江波回青泉接姥爺來商都過年。

    簡單地安撫了一下錢萬里，陳立就提出要回青泉了，不管怎樣還要回家過年才是。其實這一頓飯之後，錢萬里跟何婉都從羅榮民突然調走的慌亂中穩定了下來，商場如戰場，哪能會一直順風順水？

    這次的局面再怎麼不好，也比當時錦苑國際跟印象廣告瀕臨倒閉破產的情況好得不是一點半點——新潮銳此時的根基已成，四個億的淨資產，雖然手裡沒有多少流動資金，但也沒有背負什麼債務，每個月還能有一千多萬的分帳款過來，撐過形勢不明的時期應該不難。

    張浩然家也在青泉，今天想必也得回去，陳立在飯桌上打電話問張浩然要不要一起走。

    最後錢萬里讓錢達開車同周斌一道，將張浩然全家和陳立送回青泉。

    老爹陳侗跟老媽一起回爺爺奶奶那裡了，大哥陳兵和嫂子趙靈珊提前幾天就已經回去了，錢達把陳立直送到了爺爺奶奶家，然後返回商都。

    羅榮民調走的消息，對於陳立他們來說，是絕對的利空，而對方龍地產來說，卻是要到彈冠相慶的程度了。

    本來已成定局的商都官場構局，隨著羅榮民調離，勢必會重新調整，雖然怎麼都輪不到張偉任頂替羅榮民去做這個市長，但他這次極有機會直接升任常務副市長，而且還沒有羅榮民的壓制，這能不是好事麼？

    方義新一上午興奮的比過年還要高興。

    更重要的是，羅榮民走了，陳立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剩下一個張浩然，一個常委副區長而已，比陳宏昌還低一個檔次，根本不足為慮；而葛明輝也應該會選擇中立。

    新賬舊賬一起算的機會，終於是來了。

    羅榮民再怎麼護著陳立，也是鞭長莫及，縣官不如現管，如果張偉任這邊要收拾新潮銳，羅榮民在潁河也只能看著，甚至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方義新特意在商都市喜來登大酒店擺了一桌，邀請高俊蒙、李夢、張洪慶、劉牧楷等人過來開香檳慶祝。

    幾杯酒下肚，方義新意氣風發地說道：「新潮銳置業要在東山鎮投入大筆資金興建安置房，單單從萬邦手裡接下的兩塊地就砸進去了五千多萬的土地款，還不算東山華府後期的建設成本，現在一分錢沒見著，只是拿了三百多畝地而已。商東新區建設推遲，商東地價回落，他現在就算賣地也沒人接手。如果他自己開發，但cbd核心區不啟動建設，商東那邊的房子很難賣得動，房價也上不去，新潮銳的資金鏈就會一直緊張下去，我看這些孫子能撐到什麼時候。」

    「是啊，上次競拍的失利，現在看來還是好事一件了呢，這小子原以為藉著萬邦跟我們斗就能佔得先機，沒想到卻是自掘墳墓，我們就坐等著看好戲吧。」高俊蒙這會兒感覺也不錯，陳立吃癟，也算是為他出了一口惡氣。

    一直不說話的李夢突然心思一動，笑著說：「方總去找一下金水區的陳區長試試，能不能收回碧沙在秀石山北面置換的那塊地。眼下商東的建設不知道要拖到什麼年月了，我們拿著那麼一塊荒地也沒什麼用，還不如集中精力做寫字樓呢！」

    其實她這麼說，只是試探一下方義新的態度，按照方義新的處事方式，他肯定贊成將秀石山南麓那塊即將貶值的地皮甩手，擇優開發更有價值的地皮才是。

    不管這件事能不能做成，他如果去找陳宏昌試試，就證明他目前還沒有奪取碧沙控制權的野心；要不然，就真難說了。

    眼下這個局面，碧沙的狀況比新潮銳好不了哪裡去。

    一百三四十畝土地在碧沙手裡，現在也成了燙手的山芋，雖說可以折算成固定資產，但畢竟不是現錢啊——後續要開發建設，還需要投入八千多萬的資金，目前碧沙置業手裡，只有從方龍地產與豐元集團借來的四千萬，一旦都投進去，房屋銷售回款的狀況不理想，就會陷入大麻煩。

    「這個事情李總不要著急，一百多畝地放在那裡也跑不掉，不管貴賤也是我們碧沙的產業，就不要去給陳區長添麻煩了，畢竟跟金水區政府是簽過協議的。」高俊蒙笑眯眯地看著李夢說道。

    「是的，既然簽了置換協議，就不要去麻煩陳區長了，不然陳區長那裡會很為難，」方義新附和著高俊蒙說道，「在商東那邊我們雖然沒佔到什麼便宜，但也沒有投入多少資金，後續碧沙置業要是資金實在緊張，我們還可以考慮一下繼續給碧沙注資。另外，秀石山那塊地還是要先建起來，回款慢一些，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高俊蒙和方義新注意著李夢的反應，聽到方義新說出後續還會注資的時候，李夢臉上的神色倒是沒有絲毫的變化，讓兩個人誤以為李夢並不在意碧沙置業的控股權。

    「既然方總和高總都這麼說，那碧沙的發展我們以後再討論吧。」李夢露出一個讓他們琢磨不定的笑容，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著如何破局了。

    方義新和高俊蒙，每人拿了兩千萬進來，說是借給碧沙用的，短時間內還沒問題，時間一長還不上的話，兩人提出以此借款給碧沙注資，或者再次增加投資，自己就無法拒絕了。

    到時候李夢手中的51%股權，不知道被稀釋成什麼樣子，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碧沙職業，要拱手讓人了啊。

    李夢沒有跟方義新和高俊蒙待太久，吃了午飯，藉口要回潁河市過年，就提前離席了。

    她的籍貫是潁河市，但在潁河也沒有什麼家人，只是一個人默默地躲在水利局老式家屬樓裡過年。

    第191章

    除夕之夜，姥爺沈敬堂讓江波接去商都過年了，陳立回到青泉，是直接趕到位於青泉市北郊的爺爺奶奶家裡，也是他真正的老家過年……

    這是陳桐的父母家，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出身，但培養出三個還算有出息的兒子。

    陳桐是家裡的老大，學醫跟沈建萍結婚之後，就在市區安了家；陳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

    小弟陳滿在市人事局工作，才四十歲，說是處長，其實才是個副科級幹部，在青泉也算是有頭有臉，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都讀初三。

    二弟陳標很早就下海了，在市裡開了一家煤機配件的門市部，也是生了兩個兒子。老大陳誠跟陳立同年，月份還要小兩個月，當時考取的是中專技校，早已經從煤炭技校畢業有三年多了，跟著父親陳標在門市部裡幫忙；老小陳育要比陳立小幾歲，這時候正在青泉市一中讀高二，成績還不錯，目標也是要考上中大。

    雖然都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在零二年的青泉，兩家也是活得滋潤。

    兩家這兩年都在市北郊建了三層的小洋樓，兩棟小樓並排，院子也連在一起，顯然頗為氣派——老宅子還留著，目前是作為老大陳桐在郊鄉的家業，逢年過節，陳立他一家也都會住在鄉下。

    陳立趕到市北郊的老宅子裡，看到陳兵跟嫂子趙靈珊早已經過來了，四個堂弟堂妹，熱鬧非常，老媽沈建萍跟兩個嬸嬸在廚房忙活，一家人簇擁著老頭老太太聊天。

    陳兵作為老陳家的老大最先結婚，今年過年正是被逼生孩的時候，就連陳誠、陳立也被催著現在可以找對象了。

    吃過年夜飯，新年的鞭炮響起。

    陳兵踏著滿地的紅紙屑，走到剛剛在院子裡燃放鞭炮的陳立面前，問他羅榮民的事情。

    下午江波回青泉接老爺子沈敬堂的時候，陳兵當時也在，順道聽他說了一嘴，只是晚上人多不合適，就沒問陳立具體的情況。

    羅榮民的突然調離，影響的不單單是新潮銳，連國邦地產受到的牽連更大。

    趁著羅榮民風頭正勁，沈立青也跟著當紅之時，沈興邦他們也以為抓住最重要的機遇，在國邦花苑銷售還沒有達到三分之一，他們花二千一百萬，將位於東山華府與國邦花苑之間一塊九十六畝、佔地面積約六萬四千平方米的地塊拿了下來，計畫將國邦花苑擴大成一個中型樓盤。

    國邦地產最初的啟動資金，只是沈興邦、沈建國、沈建紅三兄妹湊出來的一千萬，之後又增資到一千五百萬，補充流動資金，這次又從銀行貸了一千五百萬款，才勉強吃下那塊地。

    他們原本也是賭商東新區的開發建設年後就會大幅度提速，到時候國邦花苑加快建設，緊鄰的新潮銳置業開發的東山華府以及北面碧沙置業開發的碧沙花園建設速度都不慢，三座小區緊挨著東山鎮的西側，零二年底就形成一片相對成熟、成規模的住宅社區，後期的銷售價格與銷售速度必然隨之提升。

    沈興邦想著只要多支撐半年，等銷售提速就能解決掉資金壓力的問題，誰知道羅榮民妥妥的商都市副省級市長，因為省委書記一次臨時談話就落了空，商東新區的形勢也驟然逆轉。

    「消息傳出來，大家都有些發蒙，前天公司放年假，開最後一次會，小姨也到場了，氣氛就有些僵，」陳兵點了一支菸，皺著眉頭說道，「大舅、二舅明面上沒有說什麼，但私下裡還是有些埋怨小姨夫，之前將情況說得太樂觀了，以致公司現在變得這麼被動。今天，江波在姥爺面前，有些話就說得更露了……」

    見陳兵這麼說，陳立就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大舅他們將籌碼都押在商東，他們判斷形勢的消息源，一個是小姨夫沈立青，一個就是新潮銳這邊的動作，雖然他沒有搭理那邊，也相信小姨夫沈立青不會多嘴，但無論怎麼說，大舅他們心裡認定，是從他們這邊確認羅榮民必然會在年後接任市長、加快推動商東新區的開發建設。

    現在突然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他們表面上不能將責任推過來，內心必然會有所埋怨。

    至於今天江波到青泉來接姥爺，又在陳兵面前將話說得比較露，是不是有什麼企圖，陳立也沒有當面見到江波，也不好判斷什麼。

    只是這時候也不便深聊這個話題，陳立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情勢沒有想像那麼惡劣，頂多拖上三五個月，省委、市委對商東新區的態度就會明朗化，大舅那邊，未必連三五個月都拖不起吧？」

    「目前的房屋銷售不是很理想，回款僅僅能維持日常運營，三五個月或許能撐下去，但心裡踏實不下來，」陳兵說道，「我還以為大舅、小姨找你說過這事呢。」

    「商東形勢要不行了，新潮銳置業不得第一個遭殃，」陳立微微一笑，說道，「不過他們沒有第一個找我問情況，估計心裡也正怨被新潮銳的動作給誤導了呢。他們啊，什麼時候能真正承擔起責任，不會隨便將責任推給別人，才算是真正能有能耐呢……」

    「沈彤年後就要出國，小姨年初三為這事請大家吃飯，你有時間過去？」陳兵問道。

    「啊？」陳立這才想起來沈彤今天在電話裡跟他吞吞吐吐沒有說的事是什麼，沈彤讀的這個專業，是中英聯合辦學，到大三可以選擇到英國讀一年，再回到中大讀完最後一個學期畢業。

    這是陳立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但這一年多來，他都忙成狗，都把這事給忘了乾淨，沒想到年後沈彤就要去英國讀書。

    話說，沈彤去英國讀書的禮物，他都沒有準備。

    「我年初二就回商都，肯定要去吃飯的……」陳立說道，他想著年初二就趕回商都，可以帶著沈彤去挑選禮物。

    「那就都年初二回去吧，爸媽也可以在我那裡住兩天。」陳兵說道。

    除了必要的那些拜年電話外，陳立也是等陪老人家看過春節晚會之後，才有工夫回自己的房間，去看一連串的拜年信息。

    陳立悄悄地給何婉撥過去電話，沒想到剛響了兩下就被何婉接住了。

    「忙好了？」何婉好像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又好像專門等陳立電話一般。

    「嗯，剛躺下，你怎麼還沒睡，家裡還好吧？」陳立側躺著身子，將電話帖子臉上，壓低了聲音說道。

    何婉那邊很安靜，曦曦應該已經睡下了，這會兒她還不睡，除了等陳立的電話，似乎也沒別的事情：「嗯，挺好的，陳總新年快樂啊，給你拜個年，還要你打來才能說。」

    「你可以發短信嘛！」陳立笑著說道。

    「短信和親口說能一樣嗎？」

    每次跟何婉說話的時候，陳立都覺得無比的放鬆，一聽到何婉的聲音，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我這也是剛才閒下來能跟說會話，之前十幾通拜年電話都是勿忙說幾句，沒什麼誠意，相信你也不想接。我想啊，現在要是能抱著你睡就好了，一睡就是睡兩年。」

    那邊何婉似乎也有些動情：「真要睡兩年的話，那還不把你美死了。」

    「美死我也樂意。」陳立小聲地笑著。

    「貧嘴！什麼時候回商都？」何婉問道。

    「應該是初二那天吧，姥爺在商都，到時候我們全家都要過去。」

    「哦，我在家裡多待幾天，到初六再過去。」何婉輕易不回家，母親又是剛剛病癒，在家多呆幾天也屬情理之中……

    兩個人電話打到發燙，直到何婉那邊自動關機才罷休，陳立也將手機放在書桌上的插排上充電，回到床上睡覺。

    跟何婉電話聊得太晚，第二天還在睡夢裡，就聽到院子裡汽車喇叭按得啪啪響，接著就聽見周斌、趙陽以及周大海的聲音，還有趙晨、唐華清的聲音。

    陳立聽得頭大無比，沒想到他們都趕到老宅子這裡拜年，想必是周大海才能想出這樣的鬼主意來。

    陳立拿起手機，看才八點鐘，他才睡不到三個小時，恨不得裹起被子，將周大海踢出院子去。

    老宅子這邊沒有接上暖氣管，連空調都沒有裝，只有取暖器，但睡覺前已經關上了。這時候屋裡冰冷一片，陳立縮頭縮腦的從被窩裡鑽出來穿好衣服，看到周大海、唐華清在空蕩蕩的客廳裡，跟他爺爺、他爸還有陳兵在聊天。

    他爺爺壓根搞不清楚狀況，有人提著禮物上門來就聊得很開心；他爸以及陳兵都是一頭霧水，知道周斌跟陳立是同學，但周大海在青泉市也算是有兩三千萬身家的大戶，大年初一一大早真就這麼無聊，跑到他家在郊鄉的老宅子來竄門？

    「呦，周叔怎麼這麼早過來給我爸拜年啊？」陳立笑著打招呼道，也不管唐華清笑著站起身要過來打招呼，他就拿起毛巾、牙刷、茶水杯，先去院子裡打井水洗漱。

    周斌又騷包的將那輛奔馳開過來，他堂弟陳誠正湊到奔馳前，跟周斌套近乎。

    陳誠剛拿到駕照，正磨他爸年後給買輛車，但零二年隨便一輛轎車都要十幾萬，即便陳立二叔家過得比較滋潤，但也未必捨得花這個錢。

    周斌直接將車鑰匙丟給陳誠，讓他隨便開著玩，倒是他二叔、二嬸小跑過來，要將車鑰匙從兒子陳誠手裡搶回來，就怕陳誠開車出去，不小心將車刮花了，補塊漆就要好幾萬。

    陳誠拿到駕照後，連陳兵年前開回來的那輛二手捷達都愛不釋手，現在撈到開奔馳的機會，哪裡會聽他爸媽的勸，已經先一步鑽進車裡，將車開出院子。

    二叔陳標拿兒子沒有辦法，掏出中華，進屋裡給周大海、唐華清發煙……

    陳標對唐華清不熟悉，但他是做煤機配件的，早就知道周大海的大名。

    周大海目前在青泉煤炭圈算是風生水起，別看才兩千萬的身家，但在青泉這個圈子裡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周斌開的那輛奔馳，在青泉也是極有名氣，讓別人誤以為周家父子得有上億的身家。

    陳標卻是不知道周大海這麼大的老闆，怎麼大年初一就跑到老大家的老宅子裡來拜年，然而他知道周大海，但周大海卻不認得他，他也只是硬湊過來說話，巴望著能從周大海手裡接幾筆單子，今年就能活得很滋潤。

    隨著煤炭行情的好轉，陳標的煤機配件門市部，去年的生意也非常好做，聽他昨天炫耀的語氣，零一年得賺到有小二十萬，只是他這點身家，在周大海面前又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陳標在周大海、唐華清面前，也實在找不到什麼話題，看到陳立跟周斌、趙陽他們進屋，就勸陳立畢業後直接回青泉，跟著他一起做煤機配件的生意：「陳立，你再有半年就畢業，千萬不要去政府或者國企，那實在沒有什麼出息。你叔今年就打算正式註冊一家公司，你學經濟的，你就直接過來幫你叔。周總這邊要是再能幫襯兩把，不比做什麼都強？」

    「好啊。」

    陳立心想他二叔昨天之前壓根都沒有這個念頭，這會兒無非是看到周大海莫名其妙的跑過來拜年，或許才突然聯想到他姥爺沈敬堂在煤炭圈子裡的根底是真正可以利用的。

    這反應也實在太慢，也多少有些勢利了。

    陳立知道他二叔是個算計精明的人，只是笑呵呵的敷衍道。

    「你小子不要敷衍我。」陳標看陳立說話不嚴肅，拿起空煙盒就丟過來。

    「陳立已經在省城的一家地產公司上班了，你這邊不要指望陳立能幫上什麼忙；陳誠現在幹得也不錯啊。」陳桐知道老二有些小算計，但自家兄弟只要做事不太過分，都能盡心照顧父母，也沒有必要計較太多，這時候反而怕老二真給小兒子陳立忽悠了，忙說道。

    陳桐、沈建萍這時候也只知道陳立是在新潮銳置業做營銷策劃，更具體的事情不知道，也沒有問，因為他們根本就想像不到那個層次上去。

    誰知道新潮銳置業淨資產已經有四個億，誰又能想像陳立持有新潮銳置業70%的股權？

    誰又能想像，青泉市的首富，就出在他們家裡？

    周大海、周斌他們也只是笑笑不說話，就想知道陳立這樣的身家，在他家人面前到底能藏到什麼時候……

    第192章

    既然周大海、唐華清都過來了，陳立就想著順便到張浩然家拜年去，將他哥陳兵也一起拉上。

    張浩然的老家，也住在市北郊，距離陳立的老家宅子，就隔兩條馬路，坐車趕過去，看到張浩然的老家院子，比他家要熱鬧得多。

    張浩然給羅榮民當了這麼多年的秘書，雖然級別早就提上來了，但在老家說出來聲名不顯，聽上去似乎還是伺候人的職務，他年前調到金水區擔任常委、副區長，又兼任商東新區管委會常務副主任，在普通人看來，他才算是真正踏上仕途，才算是一個官。

    張浩然不需要陪著羅榮民到穎河去赴任，到金水區任職還在熟悉過程當中，也是多年來難過一次回老家過年，大年初一，老家親戚都跑上門來湊熱鬧。

    張浩然年少時，家境貧困，一度十分的艱難，還是陳桐這個外人熱心相助，幫著他家熬過難關，他對老家的親戚自然是態度冷淡，看到陳立拉著周大海、唐華清過來，卻似找到救命稻草，找了個藉口，就走出牆頭蓑草枯黃的院子。

    新潮銳置業從鴻基地產接手的那三百畝地，就在出張浩然老宅四五百米外。

    這裡早年徵了一大片地，原本要規劃建設煤炭機械工業園，還沒有引進幾家企業後，煤炭市場行情陡轉直下，大片土地就荒在那裡。

    鴻基地產的那副地就是其中的一塊，也是市裡考慮要規劃出一片住宅配套區，所以將一部分工業園用地轉為住宅建設用地，但除了拆除這整幅地所建的安置小區孤零零矗立在一角外，根本沒有哪家開發商進來開發住宅小區——這裡距離青泉主城區有六七公里遠——在很多人看來，主城區再發展，也發展不到這邊來。

    新潮銳置業接手的那副地，位於一座閘橋旁，陳立他們將車停下來，站在閘橋上往北看，浩浩蕩蕩的商江水，就在視野的盡頭，而閘橋下的這塊地用圍牆圍起來，長滿槁草，已經荒廢有兩年了。

    「這塊地，怕是這兩年都用不上吧。」周大海感慨道。

    商東形勢驟然，新潮銳置業為了減輕大商地產的負擔，花三千萬接手這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地，周大海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

    陳立微微一笑，說道，

    「九九年全國煤炭價格陷入低谷，每噸銷售才一百四十，但隨後就開始緩緩上升，到去年底已經回覆了百分之二十。周叔是做煤炭的，應該知道煤炭價格回到這條線往上，就意味著青泉市大小近四百座礦井，差不多都能實現盈利了。要是零二年往後，煤炭價格繼續上漲百分之十，即便不再增漲——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以青泉市佔全省40%的煤炭產量計算，意味著零二年往後，全市每年都至少產生三十億的溢出財富。而事實上，只要國內的經濟增長速率能穩定在去年的水平，今後幾年的煤炭價格，應該還有30%左右的上漲，才能穩定下來。青泉市的投資渠道極窄，要是沒有一個池子，讓這些溢增的財富容納下來，就會擠到商都，擠到更遠、更繁華的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去……我跟孟學德沒有見過面，我就不知道孟學德等市委市政府領導，會不會坐看這些財富，從青泉流出去？而隨著煤炭價格的回升，市地方財政收入也會隨之快速攀升，而地方財政收入，總歸要投入到地方城鄉建設及民生事務中去。」

    「你是說青泉市委市政府也會在北郊推動新區建設，以便青泉地方上能夠容納因煤炭價格回升而溢增的財富？但你要明白，青泉市好像這時候都沒有正式提出新區的規劃啊。」張浩然饒有興致的問道。

    談論到對將來幾年地方經濟及發展形勢這麼專業的判斷，周大海、唐華清都不怎麼能插上嘴了。

    「大商地產投資基金，兩次募資都比較順利，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青泉這邊的投資出路成問題，」陳立說道，「即便這一屆市委市政府班子，想不到去推動相關工作，但大勢所趨，無非跟商東一樣，早兩年遲兩年的問題而已。而且青泉所溢增的財富，一旦有加速的區勢，到時候甚至可能會促使青泉的房價反超商都。到這時候，不管市委市政府有沒有想法，迫不及待想賺錢的開發商，都會推動市委市政府加快新區的規模出台跟開發建設。形勢真到了，速度會快得難以想像……」

    「這也是你決定青泉大廈自持運營的主要原因？」周大海訝異問道，「你之前可沒有說得這麼明確啊！」

    「我也是等零一年的經濟數據都出來了，才想得更明確一些。」陳立淡然說道。

    周大海咂了咂嘴，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抬手就拍了兒子周斌一記後腦勺，說道：「你跟陳立學著點……」

    「你讓陳立唬得一愣一愣的，倒礙著我了？」周斌牢騷道，讓旁邊挪了挪。

    大家哈哈一笑，又決定到市裡看看青泉大廈的建設進度。

    大商地產真正接手青泉大廈也才一個多月的時間，由於募資充沛，兼之大成建設既是投資商，又是建設商，胡國銘親自盯著項目的進展，大成建設在青泉的分公司，是全力保障青泉大廈的後續建設。

    外立面施工、設備安置、內部公共區域的裝修，以及裙樓最終定名為新潮銳城市廣場的購物中心裝修及運營方案，都已經陸續出爐，就等年後三頭齊進，加快建設進度。

    也並非只有新潮銳置業一家看好青泉的中高檔消費潛力，王曉靜這一個多月，馬不停蹄的跟國內外知名快銷品、餐飲連鎖、娛樂設施品牌接觸，已經簽下三十多份合作意向書，甚至有七家商家，包括一家高規格影院、一家量販式ktv，最快年後也會同時進場施工。

    青泉大廈，與青泉市兩座大型百貨賣場緊挨著，陳立他們即便不看去年下半年的地方經濟數據，就是站在街邊，也能感受到青泉市此時的消費購買力，比去年這時候，明顯要提高到一大截。

    周大海、唐華清他們，對新潮銳、對大商地產未來發展的形勢，還是有些忐忑的，但上午這麼一走，聽著陳立與張浩然風輕雲淡的聊天，心裡卻也平靜下來。

    時機可能會拖慢一兩年甚至更久，但陳立是以地產投資基金的形式，進行募資，然後再接手青泉濠庭、青泉大廈，無論是新潮銳置業還是大商地產投資基金下屬的大商地產，都沒有什麼債務，後續的建設資金又有保證，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年初一大家簡單的聚了聚，年初二一早，陳立就隨家人趕回商都。

    老爺子沈敬堂住在老大沈興邦家裡，加上初二是外嫁女兒回娘家走親戚的日子，四家人就都聚到老大沈興邦家裡吃飯，年初三沈建紅再專門為沈彤出國留學請客。

    沈彤原本可以在國內讀完本科之後，再出國讀研究生，但沈建紅就一個女兒，還指望沈彤以後能接她的班，或者在國內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婿，擔心沈彤讀完本科之後再出國，到時候思想更成熟了，就未必願意聽她的話回國發展，這才催促沈彤，這時候就出國先渡一年金、強化一下口語就回國來。

    出國留學本是高興的事情，兩個舅舅、大姨以及舅表哥、表姐、姨表哥都包了大紅包，沈彤卻興趣缺缺。中午吃過飯，其他人都留在家裡打牌，她拉著陳立去逛街。

    沈彤說是要將中午收到手的紅包都花掉，但在銀都、東方大廈、中山路百貨逛了一大圈，卻什麼東西都沒有買；雖說年初六就要動身去英國，沈彤卻還什麼東西都沒有準備。

    陳立給沈彤買了一台戴爾的筆記本，就開車回大舅家，剛推門走進樓下的會客廳，就見他爸、他媽以及陳兵、趙靈珊以及堂哥陳偉民、陳偉業他們小一輩人，都沒有在書房或棋牌室裡的打牌，而氣氛沉悶的坐在客廳裡，連話都不說。

    陳立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麼，姥爺、大舅他們人呢，這才四點鐘，你們怎麼不打牌了？」

    「……」陳兵指一指隔壁門緊閉的書房，示意其他人都在書房裡談事情。

    大概是聽到陳立、沈彤他們回來，這時候大表姐沈瑩從裡面打開書房的門，神情複雜的跟陳立說道：「你姥爺讓你進來。」

    陳立這時候頭大如麻，大表哥沈偉民、二表哥沈偉業都在外面的客廳裡候著，江波與沈彤卻在書房裡，跟大舅、二舅、小姨他們談論事情，他掰著腳趾頭也能明白，因為羅榮民的突然調動，只要今天談到國邦地產未來的發展，沈家人內部壓抑好幾天的埋怨以及矛盾，就有機會引發出來；其他人在書房裡，必然是談論國邦地產的事情。

    「我一個小孩子，我還是跟我哥、偉民哥、偉業哥在外面聊天，不耽擱你們大人談正事。」陳立聳聳肩，轉身就想逃出去。

    「陳立，你進來，」老爺子在書房裡發話道，「還有陳桐、建萍、偉民、偉業、陳兵，你們都進來。國邦地產，不管你們有沒有出資，大家都是有摻一份的，這時候也都進來聽聽。」

    陳立沒有辦法躲，硬著頭皮走過去，剛進書房，就看到江波看過來的眼神頗為不善，陳立心裡叫冤，江波跟大表姐沈瑩鐵硬是誤會老爺子這次是要指定他進國邦地產了。

    陳立不怎麼跟大舅他們這邊接觸，但知道江波、沈瑩在國邦地產一直以接班人自居，他們甚至都在防範他哥陳兵，怎麼可能高興看著他加入國邦地產？

    「大舅你這書房，裝修得很豪華啊……」陳立岔開話題，打量起中外混搭的書房外，酸枝木書案，書案前是會客廳，兩排雙人沙發、兩張單人沙發，再加一張從拖出來的老闆椅，圍著一張水墨紋的大理石茶几。

    姥爺、大舅、二舅、小姨、小姨夫、沈瑩圍著茶几而坐，江波坐在沈瑩身邊的沙發扶手上。

    江波心裡再不高興，但這時候更多人進書房談事情，也是拉了拉沈瑩，示意她給大姨夫陳桐讓座——沈瑩卻不樂意，將江波的手打開，還是老爺子嚴厲的盯過來，才不情不願站起來，將單人沙發讓給陳桐，其他人就只能站著說話。

    沈彤剛才還在為出國的事情煩惱，這會看到書房裡壓仰的氣氛，吐了吐舌頭乖巧挨著陳立而站，也不說話。

    也沒有接陳立剛才的話茬，沈建紅直截了當的說道：「現在國邦地產銷售嚴重滯後，我們要從自身找原因。陳立再有半年就畢業了，他之前又早就在新潮銳置業工作了那麼久，索性年後就直接進國邦地產，加強是這一塊的工作。新潮銳置業的營銷成績，大家都是看得到的，這裡面就有很多是陳立的功勞……」

    陳立恨不得脫雙鞋子，將小姨她的嘴巴給塞住，他現在吃飽了撐著，去摻合國邦地產這攤子事，苦笑著說道：「我在新潮銳置業，一直都是實習，沒經驗的。我要去國邦地產，誰會聽我瞎指揮啊？」

    沈瑩卻不愛聽小姑沈建紅的話，說道：「國邦花園銷售滯後，是有原因的，無論哪家企業將商品房建到商東去都不好賣，這不能賴到營銷上來。」

    目前國邦地產的營銷事務，就是江波在負責，沈建紅將問題歸結到營銷不力，又要將陳立拉進來加強營銷這一塊，說白了就是要將江波將這一塊事務讓出來。

    江波平時表現得謙遜溫良，但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也絕不會退縮的，他根本上就不願意陳立進國邦，更不要說陳立進國邦就直接取代他，語氣也尖銳起來，說道：「房子賣不出去，主要還是當初將啟動項目放在商東的決策出了問題，要不是最初小姨、小姨夫鐵板釘釘的說羅榮民肯定接任市長，肯定會推動商東新區的開發，我們在主城區拿一塊地，絕不會像今天這麼被動——這個決策原本就應該扭轉過來，不應該繼續瞎賭了。偏偏又是小姨你主張去年底花血本在商東新拿了一塊地，把手裡的現金都花出去了。」

    「要不是這塊地拖累，國邦花園即便銷售慢一些，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怎麼就把責任推我們頭上來了？」沈瑩氣鼓鼓的接著說道。

    沈興邦制止女兒繼續說下去，問沈立青：

    「立青，你與張浩然的關係不錯，張浩然又到金水區任職，你找張浩然問問，國邦地產有沒有可能將這塊地退回給金水區？」

    「這個恐怕有難度，張浩然剛要金水區任職，還做不了這麼大的主。」沈立青說道。

    「剛才說是要將大家召集起來群策群力，現在連句話都不敢去問，這算什麼？——要是姥爺還在任上，哪有這麼費勁的事？」這些年來沈建紅在外人面前，就不夠尊重沈立青，連帶沈瑩現在對沈立青說話，都毫無顧忌。

    沈立青叫沈瑩這一頓諷刺，氣得臉色鐵青，卻又沒有辦法，跟一個晚輩鬥氣，掏出煙，說道：「我出去抽根菸。」藉口抽菸，就走出書房。

    沈建紅臉色也是氣得發黑，但也不好當著老爺子的面發作。

    陳立朝老爺子攤攤手，就大表姐這樣的臭脾氣，受江波指使著在國邦地產當攪棍，他也是束手無策。

    陳立與沈彤也走出書房，看到小姨夫沈立青站在大廳外的台階前點煙，手都還氣得直抖擻，幾次都沒有打著火……

    第193章

    看小姨夫沈立青氣成這樣，陳立也是默然無語，走過來，從沈立青的煙盒裡接過一支菸點上，無奈的笑著說道：「他們早已經習慣以往撈好處的模式了，現在羅市長突然調到穎河，而且提升副省部的進程被打斷掉，勢必會讓一些產生不好的聯想，難免就有些慌亂了——事實上，羅市長，調不調走，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沈立青苦笑一下，又覺得兩個人站在大門前抽悶煙，讓外面人看到不合適，就繞到後院，看著池塘還結著冰，幾尾錦鯉在冰下游動著。

    沈彤這些年知道他爸在沈家素來被輕視的處境，今天竟然讓沈瑩這麼指著鼻子數落，也是滿心的不高興，沉默的坐在一旁，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你小姑是那麼強勢的人，這些年她在別人頭上來撒尿拉屎慣了。她之前將陳兵塞進來不說，今天竟然還要將陳立塞進來，你這次態度要軟下來，以後還指不定把我們欺負成什麼樣子呢。」

    陳立抽完一根菸，剛要跟小姨夫沈立青還有沈彤回去，這時候房子的後門突然從裡面打開，就聽著江波滿腹牢騷的聲音，他諤然看過來，就見江波跟大表姐沈瑩從後門走出來。

    陳立就猜到江波在背後慫恿大表姐沈瑩跳出來當攪屎棍，但沒有想到今天能親耳聽到、親眼看到。

    中間隔著灌木叢，沈瑩也沒有看到陳立、沈立青、沈彤坐在角落裡，氣鼓鼓的說道：「我心裡清楚，但老爺子也是老糊塗了，他竟然也要我們去聽陳立的意見——陳立一個小屁孩，能有什麼意見？」

    「老爺子也是這些年在青泉住太久了，難免就會千方百計的偏幫那邊——你說說，大姑那邊能扶得起來，我們會不幫嘛。陳兵辦事什麼能力，你也不是沒有看到。我們應該想辦法，讓老爺子搬回到商都來住，少讓老爺子跟那邊有什麼搭扯，」江波又說道，「還有啊，我聽說陳立在新潮銳置業，也不是真有什麼能耐。你想想看，何婉一個小寡婦，讓什麼經驗都沒有，還沒有走上社會的陳立，去當營銷總監，不就是將陳立當小白臉養嘛。你跟你爸這次真讓你小姑牽著鼻子走，讓陳立進公司，公司還不得給搞成什麼樣子呢？」

    陳立拿出一根菸，站起來「啪」的打開防風打火機，一邊點煙，一邊凌厲的盯著站在後門台階上的江波與大表姐沈瑩。

    沒想到陳立、沈立青、沈彤就坐在院子的角落裡，江波臉僵在那裡。

    沈瑩也是臉色難看的強行轉過臉去，直接拉江波一起進了屋子。

    陳立壓根就對國邦地產不感興趣，即便是江波私下與美豔少婦幽會，他看到也只是當沒看到，壓根都沒有想過，要跟誰提起來，卻沒想到江波在背後竟然搬弄起他的是非來了。

    這時候大舅沈興邦走過來，沖沈立青說道：「沈瑩都這麼大人了，還滿嘴胡說八道，立青你不要往心裡去——我剛才趕她出來，給你道歉——她給你道歉了吧？」

    「沒事。」沈立青笑笑，沈瑩、江波剛才哪裡有半點要道歉的意思？

    陳立跟小姨夫沈立青走進客廳，其他人也陸續從書房裡出來，沈瑩、江波剛才那番話讓陳立聽見，這會兒也沒有什麼氣勢，只是站在一旁不理會陳立、沈立青— —沈彤沒想到江波、沈瑩在背後，將陳立說得那麼不堪，也氣得不行，看也不看沈瑩、江波。

    「大舅，照我說啊，國邦地產一開始成立，就埋下很多問題，」陳立之前不想插手國邦地產的事情，這會兒有興趣起來了，雙手插在大衣兜裡，坐在沙發扶手上說道，「大舅、二舅、小姨，你們三家的股份都是平攤的，說是大舅當董事長，但真正輪到公司決策時，實際誰的意見都重要，都要兼顧，這樣是搞了平衡，但出了問題，卻發現又不能將責任具體歸結到誰的頭上——這樣的決策機制，是有問題的。照我看，國邦地產還真不是管理出了什麼問題，但要是國邦地產不能有一個真正的主導人，做決策，將所有責任都扛過去，還不如現在就分家好了……」

    陳立剛才藏著掖著，死活不願意說話，現在站出來說話，卻拋出一個重磅炸彈，直接建議拆分國邦地產，大家都傻怔怔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國邦地產都已經出現危機了，正在同舟共濟渡過難關的時候，要是一拆為三，不是哪家日子更不好過？

    「你胡說什麼？」沈建萍以為陳立吃錯了什麼藥，走過來拉了他一下，不讓他胡說八道下去。

    「我只是隨便說說。」陳立聳聳肩，將重磅炸彈拋出來，就縮到後面看大舅、二舅、小姨他們的反應。

    沈興邦、沈建國、沈建紅知道眼前是遇到困難了，大家也在推卸責任，鬧得有些不愉快，但還沒有想到要分開，一時間怔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接陳立的話茬。

    之前也是認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沒有辦法做大，才要合起來做事，怎麼能說分就分呢。

    「你們三兄妹真要不能合起來辦事，分了也好。」老爺子沈敬堂嘆了一口氣，說道。

    現在這一屋子人，也就老爺子沈敬堂知道新潮銳置業真正的水底，知道陳立與何婉兩人持有新潮銳置業80%的股份，陳立願意幫一把，國邦地產就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能發展得很好，陳立此時突然提議三家人分開來，無非是有些人他願意幫，有些人他不願意幫而已。

    「這個，這個，還沒有到那一步，」沈興邦訕笑著臉說道，「不過，陳立，你真可以考慮畢業後直接到國邦來工作，你也不擔心大舅給虧待了你。」

    「我現在在新潮銳的年薪可不低啊，大舅你願意給這個價不？」陳立半真半假的問道。

    「新潮銳給你開多少？」沈興邦問道。

    「算上股權激勵、分紅，去年我差不多拿了有九十多萬吧。」陳立隨口胡扯道。

    「啊，你去年拿了多少錢？」沈建萍聽到這個數字，是真正被嚇一跳。

    她知道小兒子陳立很早就在新潮銳實習、工作，大兒子陳兵的婚房都是陳立幫著解決的，但她一直以為，陳兵能在國邦地產一年拿七八萬的工資，她跟陳桐兩個人在青泉市人民醫院，一年獎金工資加起來，也有七八萬，無論是在青泉、還是商都，都過得很滋潤了，就想著陳立畢業後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年有五六萬就過得很寬鬆了，以後買婚房、裝修什麼的，大家幫襯著也不用愁，哪裡想到陳立還沒有畢業，去年從新潮銳拿到手的錢，就有九十多萬！

    她兩個哥哥、一個妹妹，積累下這麼大的身家，一年有能賺到一百萬？

    「我已經在商都買了房，怕把你們嚇著，就沒有跟你們說，」陳立跟他媽說道，又朝大舅沈興邦聳聳肩，問道，「大舅能開多少年薪給我？ 」

    「……你這渾小子，拿你舅開涮呢，」沈興邦幾次看到陳立隨錢萬里、何婉出入重要場合，還不能質疑陳立這時候在胡說八道——沒有這麼高的年薪，沒有這麼重要的身份，陳立以前憑什麼跟陳宏昌這樣的人物當面起衝突？

    只是國邦地產現在還真開不出這麼高的年薪，除非是給股份，而且要給的股份，還不是一兩個點，這話題這時候就沒有辦法往下聊了。

    陳立哈哈一笑，朝江波、沈瑩聳聳肩，說道：「大舅還是捨不得拿錢請我過來啊，你們現在不用擔心得夜裡睡不著了吧？」

    沈瑩臉色很難看，江波尷尬得想笑，卻笑不出來。

    「新潮銳真給你開這麼高的年薪？」沈偉民、沈偉業兩個表兄，訝異的湊過來，難以置信的問道。

    「今年大家都擔心形勢差，不過我今年能拿到手的錢，應該更多，」陳立聳聳肩，不以為笑著說道，「大舅應該知道，錦瀾的營銷都是我負責的，所有售房款，我個人都有千分之五的提成——這行業只能拼業績吃飯。要是錦瀾三期今年順利銷空，我就這部分的業績獎金，大概還能有小三百萬——要是國邦這邊要是資金實在緊張，我可以跟錢總、何總那邊申請一下，提前將這部分業績獎勵拿出來入股啊。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分開來，不然到時候再加上我，江波跟大表姐到時候又要擔心公司最後都不知道要聽誰的好了。」

    聽陳立這麼說，大家都傻在那裡——沈瑩的臉都黑成黑麵糰了。

    沈興邦、沈建國、沈建紅三兄弟，這些年在商海拚搏，早年還是藉老爺子的餘蔭搗騰煤炭，這時候算起來，每個人也才一千萬左右的身家，誰能想像陳立沒有走出學校，就快追上他們半輩子折騰了。

    沈興邦這時候也猶豫起來，陳立真能拿三百萬過來，是能緩解一下資金的壓力，但他知道老三家跟老四家走得近，真要讓陳立拿三百萬入股，以後的股權結構問題就大了。

    老二性子軟，聽誰的都是誰，但以後陳立跟小妹站一條線，再加上老爺子對陳立一直都很溺愛，那這種形勢對他以後掌控國邦地產就太不利了。

    沈興邦訕訕一笑，說道：「你小子現在是出息了啊，估計也是看不上國邦這座小廟了——你真要入股國邦，等忙過這節，再找個時間，咱們舅甥間好好聊一聊。」

    陳立朝老爺子攤攤手，無論是大舅、還是大表姐沈瑩以及江波的態度，都擺在這裡，他也愛莫能助了。

    第194章

    老爺子沈敬堂慧眼如炬，矛盾根源在哪兒他十分清楚，但又無可奈何，三兄妹合資成立的國邦地產，這往後是分家還是繼續同舟共濟，他身為一家之主，此時也無法拿出一個妥帖的辦法，眼見一家人這麼鬧騰，心中十分苦悶。

    沈瑩和江波今天所作所為確實有些過分，大過年鬧出這檔子事兒，眼見老爺子已經生氣，而且又是在自己家裡，沈興邦說完話，抬手看看表：「這件事先放一放，都別想了，先吃飯。」

    晚上吃飯已經預定好附近的酒店，由於下午有了矛盾，諾大包房裡的氛圍還是有些尷尬。

    沈偉民、沈偉業聽說陳立在新潮銳的年薪都要上百萬了，看沈興邦他們的態度，這近百十萬的年薪確實不假，在飯局上不斷向陳立打聽新潮銳的事情以及陳立在新潮銳具體都做些什麼。

    而在飯局上，江波又圓滑起來，就當下午的事沒有發生過，八面玲瓏招呼著大家喝酒；倒是沈瑩這狗脾氣拉個臉子坐在那裡，好像誰欠她幾百萬似的，尤其是看到沈偉民、沈偉業對陳立熱情的不得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看到沈瑩這樣子，老爺子放下筷子，忍不住說道：「家裡的事情，還是國邦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你們也都一把年紀了，輪不到我這個老不死的來指手劃腳，但有些話我今天還是要說的。家和萬事興，無論國邦是分是合，是誰當家，你們要記住一點，你們畢竟是手足，不能因為一些小矛盾就寒了人心……」

    陳立見老爺子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自己，眼神裡的情感有些複雜，他也很難受，或許還是要想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

    「爸說的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有帶好頭，讓爸還跟著操心家裡的事情，實在是不孝順，來，咱們全家人敬老爺子一杯，在老爺子面前保證，今後一定要和和睦睦，團結奮進。」老爺子說完，沈興邦就有些坐不住了，端起酒杯來，拉著大家一起舉杯給老爺子敬酒。

    待老爺子的酒杯放下去，沈興邦又跟沈瑩說道：「沈瑩，你下午說話過分了，現在該給你小姨夫敬個酒，賠個不是。」

    見所有矛盾都指向了自己，沈瑩垮著臉站起來，給沈立青敬酒道歉，但放下酒杯，就說有事要先走，拿起包就走出包廂，也不管她爸沈興邦在後面厲聲叫喚。

    「我去看看。」江波站起來說道，追出去，但過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再回來。

    沈興邦氣得要打電話喊沈瑩回來，沈建紅笑著阻擋道：「能有多大的事啊？沈瑩現在也還是小孩子脾氣，等她跟江波結婚生了小孩，脾氣就會改過了。剛結婚那會，立青可也沒有少受我的氣……」

    有沈建紅主動站起來調節氣氛，大家也就沒有當沈瑩鬧脾氣當回事，接著沈建紅又說吃過飯，大家都應該去陳立新買的房子那裡看一看，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瞞了這麼久，今天當著眾人的面說自己年薪近百萬，陳立這會兒也不好再掩飾什麼，吃過飯就領著姥爺老爸老媽小姨還有兩個舅一家，都到錦瀾家裡參觀。

    這房子從頭到尾都是何婉一手置辦，無論是樓號樓層都是錦瀾二期最好的，裝修質量和檔次更是沒得說。

    小姨沈建紅不明所以，但很識貨，進到屋子裡之後看裝修佈置和一應俱全的高檔家電，就知陳立年薪百萬所言不虛。

    沒想到兒子在商都有了自己的房子，陳桐和沈建萍都感覺像做夢一樣，實在難以想像還未畢業的兒子竟然在商都有如此發展，老媽看陳立的眼光甚至有些責備的樣子，這麼大事兒自己當媽的居然不知道。

    陳立陪著笑臉，把姥爺他們讓到沙發上，拿出菸捲和茗茶給他們泡上，沙發上不夠坐，沈偉民、沈偉業拉過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不管他們說什麼，只是嘻哈著打岔，也不過多解釋。

    小姨和二舅媽參觀了房間之後，走到客廳裡，饒有興趣地看著陳立，說道：「陳立，你小子這兩年隱藏的可夠深的啊，偷偷在商都買了房子不說，你還金屋藏嬌，是不是想讓你媽一步到位直接抱孫子？」

    陳立立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客臥裡擺滿趙晨這丫頭的生活用品，小姨和二舅媽看到自然會有一些不良的聯想。

    「哦，那個房間是我同學妹妹暫時住的。她這次到商都來上學，暫時沒地方住，就先住到我這裡來了，」陳立見他媽還警惕的盯著他，一臉無辜地說道，「是趙陽他妹妹，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能跟她有什麼？」

    沈建萍將信將疑的問道：「趙晨那丫頭真要到商都來上學了？」

    「是啊，趙陽現在發展挺好，就想著把趙晨接到商都來上學，要不然小姑娘家繼續放在煤技校，後半輩子就完了。」

    「唉，要說這兄妹倆也挺可憐的，當時趙陽跟你一起考上的中大……」沈建萍自然認得趙陽、趙晨，昨天還一起到宅子裡來玩呢，她也知道趙陽他們的家事，嘆氣說道。

    陳立剛要說趙陽也在新潮銳工作，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見是周斌的電話，不知道這時候怎麼就想到他了，便走到陽台上接聽。

    陳立剛接通電話，周斌在電話那裡就興奮地問過來：「陳立，你猜我見著誰了？」

    「誰？」陳立知道周斌陪著他爸周大海今天也到商都給一些關鍵人物拜年，不知道他這時候在哪裡，又見到誰，竟然這麼興奮。

    「江波啊！這孫子剛到水晶錢櫃包了一間房，一個人竟然叫了四個女的——我靠，比我都闊氣啊……」周斌在電話裡興奮的說道，「你今天不應該在你大舅家吃飯嗎，江波怎麼有機會出來偷腥？」

    「……」陳立嘆了一口氣，將今天下午的事跟周斌說了一遍，他沒想到江波中途離席去追沈瑩，這會兒竟然一個人跑到ktv去玩了。

    「那好啊，你趕緊找沈瑩或者你大舅直接過來抓姦啊，不就將這孫子從國邦趕走了嗎？」周斌那邊興奮的催促道。

    陳立心想他直接拉著沈瑩或大舅去抓姦，沈瑩即便跟江波鬧翻了，以沈瑩那臭脾氣，指不定會將他一起恨上了。

    他沒事不想做這個惡人，想了想，跟周斌說道：「即便是要捉姦，也不能我做惡人拉著我大舅或沈瑩出面啊。你爸不是在商都嘛？我跟我大舅他們都在錦瀾，你讓你爸假裝撞過來——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懂了！」周斌那邊一點就透，興奮的說道，「我們現在就去你家，看我們怎麼把你大舅釣到盛源豪庭來。」

    陳立掛了電話，找到話題故意將大舅他們拖住，還沒過二十分鐘，「砰砰砰」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周大海探頭看進屋裡，故作驚訝的說道：「我跟周斌開車從外面路過，看到這邊燈亮著，還想著找陳立討杯茶喝喝，怎麼大家都在這裡啊！」

    看到沈敬堂也在沙發上坐著，周大海連忙笑道：「本來打算明日去登門給老爺子拜年呢，今日湊巧遇上，給老爺子拜個晚年。」

    沈偉民和沈偉業兩個堂兄弟正在椅子上，這時候也不好坐著，起來把椅子推了過來，給周大海和周斌讓座。

    客氣了一番之後，周大海倒是坐了下來，周斌就和其他人一起站著。

    雖然大家不是特別熟，但同是青泉人，又都是煤炭系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沈家兄妹倒也認識周大海，尤其是沈興邦，不但認識，還一直想跟周大海走走近乎。

    大商地產基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可是一清二楚，就是以周大海為首的煤老闆撐起了大商地產基金，讓才新潮銳和錦苑國際有更多的資金去做項目——現在國邦地產遇到資金問題，銀行那邊又不會無限制的提供貸款，沈興邦不可能不考慮從大商地產投資基金那裡緩解一下資金壓力……

    以前沈家老爺子在位時，周大海這種身家的煤老闆自然入不了沈家兄弟的法眼，此一時彼一時，眼下跟周大海套套近乎倒是非常有必要。

    今天真是來得早不如趕得巧，沈興邦跟周大海聊了幾句，就示意別人陪老爺子先回去休息，他故意留在最後，拉住周大海說道：「今天難得與老周遇見，這會兒也不是飯點兒，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喝點小酒？」

    「你沈總可是大忙人啊，這麼晚了還陪我喝酒，我有點消受不起啊。」周大海打個哈吹說道。

    「大過年的不喝個酒，算是過年嗎？正好今晚人多也沒喝好，我又不經常回青泉，好容易遇見了，喝兩杯實屬應該。」沈興邦此時非常堅定要拉周大海喝酒，見陳立也在旁邊，說道，「你爸媽都回你哥那了，你也一起去吧，正好咱爺倆也要好好嘮一嘮。」

    陳立本來不打算去的，見大舅沈興邦這麼說，便答應下來，反正是大舅沈興邦主動咬鉤，以後有什麼事兒，沈瑩也怨不到他頭上來。

    「都吃過飯了，要不我們直接去水晶錢櫃吧？你們倆長輩喝酒聊天，我倆沒事唱個歌，咱們都不耽誤。」周斌接過話頭說道。

    「也行，年輕人喜歡吼兩嗓子，正好也讓我們兩個老傢伙聽聽你們唱個是什麼樣的。」沈興邦爽快地說道，他知道水晶錢櫃是什麼地方，但只要周大海願意跟他聊下去，他什麼地方都無所謂。

    周斌假意先打電話訂包廂，等他們趕到水晶錢櫃，他與牛坤、錢達他們事先安排的服務生已經在大堂裡等著了，不漏痕跡地將他們引到二樓，推開了第一間包間，就請大家進去：「裡面請。」

    雖然跟周大海非常客氣，但是沈興邦的派頭還是很足，跟周大海客氣了一下，便第一個走進包房。

    雖然是冬天，夜總會裡的場女們個個穿著妖豔暴露，白花花的大腿在昏暗的燈光下非常誘人，包廂裡一個女孩子正對著屏幕唱歌，沙發上還有兩個女孩子簇擁著一個男人喝酒，還有一個跪在地上幫他按腿，而那男人肆無忌憚的將手伸進一個女孩子裡的領子裡，恨不得將白花花的胸脯直接掏出來玩……

    沈興邦以為是走錯房意，尷尬著要退出去，待屋頂的射燈打過去，他才看清楚那男人是江波……

    第195章

    看到在包廂裡手在女孩子身上亂摸的人竟然是江波，沈興邦臉色頓時陰霾下來，但是周大海、陳立、周斌他們就在身後，他也沒有辦法發作，在門口停頓了一下，退回來，沖領路的服務生呵斥道：「怎麼搞的，包房都能領錯？」

    「走錯地方了，裡面有人？」周大海他們站在過道里，這時候也是故作不知的往裡看了一眼，才縮回頭來。

    沈興邦也不知道周大海、陳立他們有沒有看清楚包廂裡的情形，他不想臉皮在這裡丟盡，只是催促服務生在前面帶路，心裡則將江波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沒想江波平時在他跟沈瑩規規矩矩的，背底地竟然如此不知收斂。

    按照道理來說，成功的男人偶爾出去尋歡作樂也屬正常，沈興邦也是見怪不怪，但今天才年初二，夜裡的時候江波還跟大家在一起吃飯，中途沈瑩時鬧脾氣離開，江波追出去，卻沒想到他這時候不跟沈瑩在也一起，竟然一個人跑這裡尋歡作樂，那以後他跟沈瑩結了婚，還得了？

    他以後還能將國邦公司及其他家業交給這種人去打理？

    服務生是周斌事先安排好的，挨了沈興邦一頓訓，也不回嘴，接下來就將他們領進過道對面的包廂裡。

    江波看清沈興邦臉的時候，早已驚出一身冷汗地，要不是沈興邦猶豫了一會兒就出去，他都差點以為沈興邦是專門過來抓姦的。

    看到沈興邦走出去，江波慌亂的一把推開身旁的女孩，快步走到門前，站在包廂門上的玻璃旁邊，偷偷地向外看，就見沈興邦請周大海、周斌、陳立走進對面的包廂，看樣子也是過來喝酒談事情的，沒想到點背就他撞到一起去。

    江波想追過去解釋幾句，但他剛才的手還伸在姑娘的領子裡亂摸，他能解釋什麼？他能知道沈興邦沒有當場發作，也是不想在別人面前丟盡，他心慌意亂的從錢夾裡拿出一沓錢扔在大理石桌上，就狼狽不堪的出門而去。

    站在大街上，凌冽的寒風才讓江波有些清醒，確信剛才不是幻覺，但心裡一點都無法平靜下去，亂糟糟一團，恨不得在街上狠狠的抽自己兩巴掌。

    之前的情形對他還是非常有利，只要陳立不插足進來，他與沈瑩結婚後，一步步的接管國邦的業務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這個准老丈人以後怎麼看他、怎麼對待他？

    沈興邦坐在沙發上，此時也只能當做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甚至還希望身後的周大海他沒有看到這一丑幕，給他的老臉留點面子，但看到陳立、周斌在那裡談笑風生，他又有些懷疑，剛才那一幕，真就是巧好？

    他們到水晶錢櫃來喝酒，可是周斌建議的啊？

    難道周斌或者陳立已經知道江波在這裡，這才故意帶著他過來看到剛才那一幕？

    沈興邦知道老爺子很器重陳立，絕不是無緣無故的溺愛，而且今天建紅提議拉陳立進國邦地產，江波與沈瑩反對最激烈，難保陳立這小子心裡對江波有什麼看法。

    不過，這一切就算是陳立安排的，沈興邦也沒有辦法說這個外甥什麼，說到底還是江波太不爭氣，陳立今天故意安排這一幕，讓他能看江波的真面目，他難道能說陳立的不是？

    接下來的酒水喝的索然無味，沈興邦心裡五味雜陳，即便他開始是有心跟周大海套近乎，看有沒有可能給國邦拉進來一些投資，但現在一點心情都沒了，干陪著周大海喝酒，聽周斌跟陳立那邊唱歌，坐立不安的熬到十一點鐘，大家才各自回去。

    第二天是沈立青、沈建紅為沈彤出國留學的事辦酒、請大家吃飯，中午的時候全家人依然約在昨天的酒店就餐。

    江波原本找藉口不參加，還是沈瑩在酒店給他打電話，他才確認沈興邦並沒有將昨晚的醜事揭出來，才忐忑不安的跑過來吃飯。

    見過沈興邦之後，這個老丈人並沒有說什麼，還跟他客氣了兩句，江波心裡才放鬆一點，但同時也知道沈興邦或許會容忍他一兩次的出格，但昨晚的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過去。

    在飯桌上，江波只敢悶頭喝酒、吃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了，甚至沒有勇氣跟對面的沈興邦對視。

    或許是經過昨晚的反思，或許是因為過幾天沈彤要出國，沈瑩今天表現的倒是很有個大姐的樣子，非常懂事，還給沈彤帶來了禮物。

    正月初八，沈建紅親自送沈彤到英國入校就讀，陳立實在是抽不出身來，臨時辦護照、旅遊簽證也來不及，他只能送沈彤到機場，看沈彤漂亮的眼睛紅紅的，只好承諾空下來就盡快去英國看她。

    而國邦公司那邊，沈興邦年後注藉口江波與沈瑩兩個人要集中精力籌備五月份的婚禮，讓陳兵負責國邦地產銷售工作，江波名義上還是分管銷售工作的副總……

    江波自知原因，不敢做聲，倒是沈瑩以為她父親沈興邦這麼安排是給小姑沈建紅他們讓步，甚至在家裡大吵了一架。

    擔心事情事情敗露，這次江波力阻沈瑩在家中吵鬧。

    而沈興邦考慮過將沈瑩跟江波拆開，但想到女兒這臭脾氣，也不是誰都能忍受得了的，再說男人花心偷點腥，在沈興邦看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沒有將這事揭出來，但是公司這邊要將江波的性子徹底收拾老實了，才敢讓他負責更多的事情。

    在陳兵接手國邦地產的銷售工作後，兩兄弟交流的機會就多了，因此陳立對國邦地產當前的狀態以及江波的處境，也瞭解得一清二楚，在大舅徹底趕江波出局之前，陳立還是不願插手國邦地產的事情。

    樓市在春節期間，通常都會較為清清，但今年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錦瀾三期的銷售在春節期間非但沒有停滯，反而又出現了一個小，現在商都市主城區的房價還有稍許上漲的跡象。

    這也驗證了陳立的判斷，國家福利住房貨幣化改革已經到最後一年了，對房市的影響正在加速擴大。

    特別是政府及國有企事業單位的人員，都很清楚這樣的趨勢，趕在春節後購置商品房的人數，比以往明顯增加。即便商東新區的發展還不明朗，但主城區的房價在今後兩年，勢必會保持一個上漲的態勢。

    過了個年之後，錦瀾三期房屋的總銷進度已完成60%，新潮銳置業在春節前後，又陸續有近三千萬的分紅入賬——加上二手房交易這時候也活躍起來，地產經紀公司在熬過擴張期的財務壓力之後，零二年第一季度，也貢獻了近千萬的淨利潤。

    更為關鍵的，二手房交易活躍起來，地產經紀公司專用帳戶上的房款累積已經超過一個億——即便不考慮挪用這筆資金，僅僅是用於短期的理財，這部分資金一年也能為地產經紀公司提供五六百萬的利潤。

    三月底，商都市人大、政協會議如期召開。

    不管是地產開發商還是其他人群，現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商都市的人代會上，這關乎到商都市未來發展的走向和許多人的生計。由於羅榮民的突然調離，給這次人代會增加了許多不確定性，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

    不管市井如何議論，商都市的人代會如期召開了，也跟很多人預料的那樣，原本計畫安排退二線的現任市長，將繼續擔任商都市市長，而張偉任接任羅榮民，擔任常務副市長，進入常委序列。

    現任市長對商東新區的開發建設，一直都是保守的態度，商都市政府如此的人事安排，無疑又給商東新區的建設發展籠上一層陰霾。

    不過，這次人代會還是給商都市的地產發展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在人代會上對外公開的政府工作報告裡，明確商都市的住房貨幣化改革今年年底必須完成，這就意味著商都市乃至中原省的住房需求量將不斷增大……

    錦瀾三期銷售順利以及主城區房價快速上揚的態勢，加上商都市人代會出爐的政府工作報告，讓胡國銘、周大海這些大商地產投資基金的投資商們也是暗自歡喜。

    當初陳立信心滿滿要將青泉濠庭的房價推至四千五甚至更高，當時大家都是有很深疑慮的，但現在來看，絕不是空想了。

    陳立計畫是等到五月中下旬，等青泉濠庭完全建成之後，再考慮開盤銷售的時機。

    既然確認主城區的房價上漲是大勢所趨，青泉濠庭實在沒有過早推出來。

    何況青泉濠庭是由大商地產投資基金全部出資建設，不存在回籠資金的壓力。而且這是大商地產基金的第一個項目，需要一炮打響，那陳立就要保證青泉豪庭能有輝煌的業績，年初實在不是開盤銷售的好時機。

    年後，主城區的樓市漸漸熱起來，順帶將主城區的土地價格進一步拉動起來，但商東新區的形勢變更加的撲朔迷離。

    在年後市國土資源局組織兩次的建設用地拍賣會上，除了新潮銳以十五萬一畝的底價，拿下同屬秀石山南麓地塊的二百二十畝地之外，商東推出來的其他幾塊地皮，都因無人問津而流拍——但也因此，新潮銳年後手裡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三千多萬資金，又再度消耗一空。

    張浩然年前調到金水區，協助葛明輝負責商東新區的工作，這時候也因為形勢逆轉，很多工作再度停滯下來。

    四月下旬，考慮到羅榮民到穎河工作已經有兩個多月，剛拿到駕照的陳立打算拉上錢萬里、胡國銘、張浩然等人一起到穎河拜訪羅榮民，但他們這邊還沒有約定出發的時間，國邦地產及沈家就已經鬧翻了天。

    沈興邦以籌備結婚為藉口，削弱江波在國邦的事權，原本希望磨磨江波的性子，拖上幾年再考慮要不要讓江波接班，然而春節時，沈興邦讓陳兵分擔江波所管轄的銷售業務時，沈瑩已經極度不滿了，這段時間沈興邦看陳兵負責銷售工作還相當不錯，在四月底的國邦董事會上，就提議讓陳兵直接擔任分管相當工作的副總。

    這一次，徹底將不明所以的沈瑩激怒，不顧江波勸阻，沈瑩在國邦的董事會上發飆鬧了起來。

    陳立不知道沈瑩在國邦地產會議裡發飈爭吵的情形，當天正好是趙靈珊的生日，他夜裡趕到他哥陳兵家裡吃晚飯，正好趙靈珊的家人都在，沈瑩在吃飯的時候氣勢洶洶的衝過來，直接將他們家的飯桌掀翻掉……

    第196章

    沈瑩衝進來掀桌子的時候，趙靈珊的家人都在，滿滿一桌子飯菜，還有陳兵專門到訂做的蛋糕放在餐邊櫃上，大家都沒有發應過來，眼睜睜看著沈瑩將一桌的盤子、碗碟，連同桌子一起掀翻在地，嚇得趙靈珊、她嫂子、她媽尖叫著跳起來……

    「沈瑩，你發什麼神經！」陳兵沒想到沈瑩衝進來就掀桌子，飯菜湯汗以及酒水，搞得他、陳立以及趙靈珊一家滿身，趙靈珊他侄子都嚇了哇哇大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兵氣得渾身發抖，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沈瑩臉上抽過去，厲聲喝斥道，「你發瘋也不選選地方……」

    「怎麼著，你還想打我？」沈瑩在家裡一向跋扈慣了，無論她怎麼鬧騰，老爹沈興邦，大哥沈偉民和堂哥沈偉業這兩人都沒打過她，甚至連很重的語氣都沒用過，眼看陳兵這會兒火冒三丈就要動手，心裡雖然發怵，卻是半步不退，瞪眼盯著陳兵。

    陳兵都氣糊塗了，還是硬生生將手收回來，推著沈瑩往外走，說道：「滾、滾滾，我現在沒有什麼要跟你說的；有什麼事，明天到公司談，這裡不歡迎你。」

    沈瑩目的就要將陳兵的這個副總吵黃掉，這時候哪裡甘心走，掏出手機就給江波打了過去：「陳兵動手要打我，你管不管？」

    掛了電話依然不依不饒，一會江波就到了，自己老公在場，諒他陳家兄弟也不敢跟她動手。

    陳立剛才在飯桌上聽他哥提起沈瑩下午大鬧董事會的事情，沒想到沈瑩甩橫到這程度，竟然跑到門來掀飯桌。他將潑了一身的夾克衫脫下來，走到陽台上，打電話給大舅沈興邦、二舅沈建國、小姨沈建紅，讓他們過來解決這件事。

    沈瑩已經是完全失控了，這件事今天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繼續任沈瑩這麼鬧下去，沈家也好，國邦地產也好，都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

    陳立走回來，看到趙靈珊跟她嫂子，要將滿地的碎碗、碎碟收拾起來，將她們攔住，說道：「你們不用收拾，等會兒有人會過來收拾。」

    最先到的自然是沈興邦夫婦。

    沈興邦接到陳立的電話，拉著妻子，就開車趕到陳兵家，看到客廳裡的一幕，頭都大了三分，也是氣得直哆嘍，沒想到沈瑩脾氣臭，竟然臭成這樣子。

    陳立坐在客廳沙發裡抽著煙，看到大舅沈興邦他進來，也懶得站起來打招呼，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說話。

    趙靈珊這會兒還是很識大體的，笑著將沈興邦夫婦請進來，並且把他們讓到沙發沙發上。

    一地的湯湯水水，杯碗碟具在地上四分五裂，諾大的餐桌也移了位置，蛋糕也倒扣在地上，餐廳與客廳銜接的那部分區域甚是狼藉。

    電話裡知道沈瑩來陳兵家裡鬧事了，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直接把人家飯桌給砸了，沈興邦黑著臉抬手就要朝沈瑩的臉上抽過去，卻被他妻子擋住：「什麼事都沒有搞清楚呢？」

    看大舅媽這護短的態度，陳立冷眼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爸，陳兵想打我，你也要打我？」沈瑩看到她媽還護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了主心骨，蠻橫的質問道。

    沈興邦臉色難看，厲聲問道：「你到底想怎樣？還要鬧多久？」

    「人家都欺負我頭上來，難道我還要笑著對他？」沈瑩反問道。

    陳兵要站起來說話，陳立攔住他，說道：「二舅、小姨馬上就到，到時候話一起說，沒有什麼好吵的……」

    沈建國、沈建紅以及沈立青前後腳趕過來，看到滿地的狼藉和幾個人的樣子，也明白了緣由，沒想到沈瑩鬧完董事會，還跑到陳兵家裡來掀桌子，要是老爺子知道這事，還不得氣出心臟病來。

    陳立讓小姨沈建紅、小姨夫沈立青，以及二舅沈建國坐過來，慢慢說道：「沈瑩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以前大家生分歸生分，但沒有這麼欺負人的，是不是現在派輛車，去將姥爺接過來，讓姥爺看看這場面？」

    陳兵這時候還氣得發抖，抽著煙不說話。

    大舅媽擠出笑臉，說道：「陳兵啊，你不要跟你妹妹一般見識，她比你小，不懂事，都是一家人，沒什麼欺負不欺負的，我一會回去好好教訓她，你們不要往心裡去——建紅，你來幫我一起拉拾，這滿地丟在這裡，多難看啊……」

    「沈瑩這個臭脾氣就是你慣的，」沈興邦朝妻子瞪了一眼，又狠狠剮沈瑩一眼，才跟氣哭得眼睛都有些紅腫的趙靈珊說道，「靈珊啊，今天是你生日，沈瑩是太不應該了，大舅跟你賠禮道歉，明天到壹號會館，大舅專門擺一桌給你陪個不是……」

    「沒事的，沈瑩肯定是心裡有氣才這樣的，都是陳兵不好，在外面惹沈瑩不高興，都有錯，回頭我說說陳兵。」此時全是長輩在場，性子軟弱的趙靈珊只好順著沈興邦的話往下說，畢竟陳兵以後的發展，還是要靠兩個舅舅提攜，她跟陳兵才能都沒有，能鬧什麼？

    陳兵心裡早就氣炸了，事情鬧到這份上，公司必然呆不下去，而且沈瑩這麼鬧的原因也是鐵心趕他出公司，打斷趙靈珊說道：「大舅，我決定了，明天我就辭職，不能因為我的存在，影響了國邦的大局和家族的和睦。今天這個事情也在我，我要不想著當這個副總，也不至於讓人跑到家裡來掀飯桌。」

    「陳兵，你不要說了，辭職我不會批！這個事情不怪你，讓你做副總，接替江波負責銷售工作，是我的主意，跟其他人無關。」沈興邦目前全面負責國邦地產，無論是拿掉江波，讓陳兵擔任副總負責銷售工作，都有他的考量，只是有些理由不便跟沈瑩說，卻沒想到她鬧成這樣子。

    「陳兵他有什麼能耐接替江波當副總？」沈瑩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陳立沒想到沈瑩到這時候還這麼蠻橫，不知道一點的悔改，伸手將菸頭按在了茶几上的菸灰缸裡，冷冷看了沈瑩一眼，站起來，跟二舅沈建國、小姨沈建紅說道：「都鬧成這樣子，國邦地產還有必要搞下去嗎？現在這破局面，你們有多少身家，能賠進去？能讓沈瑩、江波繼續攪在裡面亂搞？」

    「陳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沈瑩指著陳立的鼻子質問道。

    「我是沒有什麼資格，我也不多話了。」陳立聳聳肩，懶得跟沈瑩說話，坐下來看大舅、二舅、小姨他們怎麼收拾這爛局面。

    沈建紅這時候臉色難看的說道：「國邦發展到今天，正如老爺子所說，是分是合該怎麼發展，是要有一個決定，你當大哥才是我們的主心骨，你說今天這事要怎麼解決？」

    老二沈建國不如沈興邦和沈建紅強勢，對沈瑩和江波也是早已不滿，他非常不贊同國邦分家，但眼下也只能大哥來做主：「大哥，我和老四一樣，這件事得你拿主意。」

    他們剛說完話，姍姍來遲的江波也到了，這傢伙接到沈瑩的電話，就猜出了大概，可是不來還不行，就故意推遲了一會。

    分家是小事，國邦的元氣就傷了，那才是得不償失，怪誰呢，只能怪自己女兒和女婿不爭氣。所有人都是心如明鏡，將事情推到了他這裡，眼下所有人都在場，沈興邦不得不做出抉擇。

    第197章

    沈興邦看到小妹沈建紅、二弟沈建國他們都盯著他，也知道這時候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接下來國邦真就要徹底拆夥了，沉思了一下，說道：「沈瑩和江波在國邦的事情，我有兩種想法，要麼讓他們出去做點自己的小生意，要麼讓沈瑩從公司的銷售底層做起，好好磨練一下性子，要是她還一直這個脾氣下去，永遠都不堪重用。」

    沈興邦的話音剛落，沈瑩就急眼了，跟她爸沈興邦吼道：「讓我從國邦走，憑什麼讓我走？憑什麼降我的職？偉民、偉業哥都不在國邦，沈彤也出國了，你真打算把國邦拱手送給他們姓陳的？」

    沈瑩話說得難聽，大家臉色更難看。

    陳立不說話，知道大舅還是給沈瑩留了很大餘地，但是沈瑩還不明白沈興邦此時也是在維護他。

    「大舅，你也不用為難，沈瑩這話已經說過幾次了，我在國邦是個外人，你們也沒有必要再留我了。」陳兵堅持說道。

    沈建紅見到這份上了，沈興邦言語之間還要護著沈瑩，還在那裡和稀泥，大嫂甚至連一句話責怪沈瑩的話都沒有說，沈瑩也絲毫沒有悔改，她這時候也按捺不住了，讓陳兵坐下來，說道：「陳兵，你在國邦做副總，是董事會的決定，小姨是第一個支持你的。誰要將你從國邦趕出去，我第一個不同意。你現在也別給我說辭職的事情，做副總是要有能力的，你不是那塊料，放在那個位置，以後也得掉下來。」

    沈建紅說完，轉向沈興邦：「大哥，沈瑩是你女兒，你維護她，我可以理解。現在沈瑩跑到陳兵家裡掀桌子，你就這態度？你讓三姐和三姐夫知道了怎麼想你，怎麼想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算了，這個不說了，權當小孩子不懂事。」

    沈瑩聽了沈建紅這話，沒有犟著回嘴，但是將臉扭在一邊，顯然不將她的話當回事。

    見沈瑩仍然是這幅德行，沈建紅繼續跟沈興邦說道：「大哥，孩子是你的，怎麼教育是你和大嫂的事兒，我再說的多了，顯得我多嘴。但是國邦的事情，牽涉到我和二哥，有些話我必須要說。沈瑩什麼脾氣，什麼性格咱們都很清楚，眼下國邦是什麼局面你我都也很明白。剛才你的態度我也看明白了，整個一和稀泥的，國邦的發展不比家務事，做長輩的忍一下讓一下都是應該的，但這關乎到咱們三家的基業，也關乎到沈家的未來，你就不能從大局考慮考慮？」

    「小姑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大局，就是讓我爸明說讓我出局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沈瑩這時候扭過頭氣呼呼地說道，沈建紅這話的意思她聽的明白，這就是要跟陳兵一夥，把她趕出國邦了。

    沈建紅的脾氣這些年收斂了許多，一直壓著，沒想到沈瑩這會兒跟自己也是態度，當即火了起來：「我什麼主意，你來說說？」

    「你家就沈彤一個女兒，現在也出國了，你支持陳兵、扶植陳兵，無非就是想著將我我爸趕走，你來當國邦的董事長，你當我傻呢？」沈瑩自以說得痛快，渾不顧忌的要將沈建紅的心思都戳出來。

    「夠了！」沈興邦氣得直拍桌子，指著沈瑩喝斥道，「你這些年是不是欠收拾了？怎麼說話呢，趕緊給你小姑道歉，給你陳兵哥也道個謙。」

    「道什麼謙，爸，你聽到了吧，小姑什麼心思，你能不明白，小姑不就是想借陳兵的手在國邦爭權？」

    「啪！」不等她說完，沈興邦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你還真無法無天了，跟你小姑說話都這個樣，給我滾回家去。」

    沈興邦此時也是無奈，任由沈瑩這麼胡鬧下去，國邦今天就要四分五裂。

    沈瑩傻在那裡，沒想到他爸真會伸手扇一巴掌過來。

    江波看到沈瑩粉紅的臉上，很快顯出五道手指印來，這才知道岳父是動了真火，就連沈興邦他老婆都傻在那裡，沒想到沈興邦今天發這麼大的脾氣，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要拉著沈瑩先走：「走，跟我回家，別鬧了。」

    趙靈珊、趙大成他們在客廳外看著這一切，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當然心裡是暗爽的，卻又不知道今天這事，會怎麼收場。

    沈瑩沒有大吵大鬧著嚎叫，眼淚嘩的就流了下來，但甩開她媽的手，仍然犟在那裡，說道：「爸、小姑，我知道我跟江波能力有限，但國邦現在搞成這樣困局，真的都是我們造成的嗎？這段時間就算是陳兵在負責銷售工作，是有些業績，但業績提升又有多久？你們非要逼我跟江波走，我跟江波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倒想看看你們怎麼讓國邦度過難關。」

    「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沈建紅這會兒氣得面沉如水，轉臉看著陳兵，「陳兵啊，今天要是沈彤來你家胡鬧，小姨今天肯定讓她把地上的剩飯剩菜全給吃了，但你也看到了，小姨這會兒也無能為力，但你在國邦不要有壓力，國邦還有董事會，還有你小姨一份呢，不是誰想來鬧騰就鬧騰的，你好好幹，幹出個樣子來，也給小姨長長臉，不然我這老臉在別人眼中就一文不值了。」

    半天沒有說話的沈建國，這時候說道：「建紅啊，你也別說這些氣話，大家畢竟還是一家人嘛。這件事情沈瑩做的確實不對，讓大哥大嫂回去好好教訓她。今天姍姍生日鬧的這麼不愉快，明天我中午在萬客來擺一桌，小孩子不董事，咱們做長輩的不得跟著擦屁股嘛。」

    「二哥，她眼裡還有長輩嗎？你看她什麼態度？她是晚輩，陳兵不是晚輩了？在怎麼著陳兵也是三姐家的孩子，是外人嗎？你瞅瞅沈瑩剛才說的那些話。」沈建紅氣呼呼地說道。

    「我說什麼了，我說的不對嗎？不就把你那點心思說出來了嘛！」沈瑩都忘了臉上那一巴掌，又氣勢洶洶的朝沈建紅戳過來。

    「沈瑩，你也少說兩句，大家現在說話有些沖，還不是為國邦當前的問題頭痛？」沈建國還是一副和事佬的態度，說道。

    「好了，二舅，別說了！」

    陳立見二舅這時候還想著做好人，不願正面開罪大舅和沈瑩他們，直接打斷二舅沈建國的話，站起來說道，

    「雖然我在新潮銳沒什麼地位，但是新潮銳的投資決策事宜我還是能參與的。對眼下國邦當前的問題，我也跟錢總、何總建議過，打算將國邦剩餘的房子收過來或者地皮收購過來，緩解國邦的壓力，錢總、何總也在考慮我這個建議，但眼下這種局面，國邦想來是徹底跟我沒有什麼關係，國邦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我也不想插這個手。小姨，你為我哥做主，但我哥也不能繼續留在國邦，繼續讓小姨在中間為難不是——今天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們都走了，這碗碟砸成這樣子了，我們自家關起門來收拾……」

    說著話，陳立就要將大舅沈興邦、二舅沈建國他們都往外趕……

    「什，什麼麼，新潮銳有計畫要收購國邦的房產，這，這，怎麼可能？」沈建國讓陳立岔斷話，還有些不高興，這會兒掏出煙來要點上，突然間聽出陳立話裡的重點，結結巴巴的追問，打火機都燒到手，才驚醒過來。

    沈興邦、沈建紅都嚇了一跳，難以想像陳立所說的話會是真的。

    大家鬧成這麼樣子，有江波、沈瑩的因素在，但更關鍵的問題，還是國邦遇到資金壓力，幾筆短期債務眼見就要到期，房屋銷售卻難有大的突破，籌不出錢去應付短期債務，流動資金又十分枯竭。

    大家年後就心急氣躁，不僅說話行事都有些沖，甚至大家心裡都有拆夥的想法。

    但是，新潮銳真要有意接手國邦所開發的房屋，頓時間就有幾千萬入帳，國邦地產不僅能渡過當前的困境，還將立時有一筆相當豐厚的利潤進帳……

    這也難怪沈建國反應如此大，之前三兄妹前後湊出一千五百萬的資金本，將三兄妹大半身家都投進去，一旦發生虧損，虧的都是他們三兄妹半輩子積攢下來的老底——這三四個月，沈興邦他們頭髮都要愁白了。

    「新潮銳怎麼可能會接手其他開發商的房產？」沈瑩冷笑道，「你不過是故意說這種事，來刺激人，你真當我們是三歲的小孩子？」

    「大表姐，我從來都沒敢將你當三歲的小孩子，」陳立盯著沈瑩的眼睛說道，「不管你們怎麼抱怨，我們新潮銳置業始終看好商東的發展——即便目前形勢不十分明朗，但新潮銳手裡有足夠的資金撐過這段不明朗的時期。新潮銳同時會繼續推動在商東的安置房置換土地計畫，只是新潮銳目前在商東沒有現房了，我就想著，收購哪家公司手裡的房子不是收購？當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們就當我沒有說。」

    陳立這時候已經不能再理會大舅他們了，跟趙靈珊說道：「靈珊姐，你們把屋子收拾一起，現在也不早了，大家都要休息了。」

    事關國邦地產的生死，沈興邦、沈建國這會兒怎麼可能會走，給沈建紅使眼色，知道陳立還是會聽沈建紅、沈立青的話，但沈建紅這時候怎麼會再站出來，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看到趙靈珊跟她媽、她嫂跑到餐廳去收拾一起的狼籍，沈興邦這時候真急了，拉住趙靈珊她們，說道：「讓沈瑩跟她媽收拾……」

    沈瑩還站在那裡不動，沈興邦上前就要將她推到餐廳去。

    「這件事我說過就過了，大舅，你這時候再為難大表姐也沒有用，」陳立毫不客氣的打斷大舅，又跟小姨說道，「小姨，你要是打定主意從國邦撤出來，不管從國邦切割出來的是房屋，還是建設用地，新潮銳置業都可以接手，或者注資幫小姨你渡過眼前的難關——現在時間還不算晚，要不我們現在就去何總家談這事——何總家就在隔壁，不差這幾步路。」

    「你這孩子，話都說得好好的——今天這事，是沈瑩做得太過分，我這個做叔叔都看不過去，但大家畢竟還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商議的？」沈建國這時候是徹底坐不住了，要是國邦真拆夥，沈建紅分走的是建設用地也好、房產也好，都有新潮銳幫著接手，但留給他與老大的爛攤子，怎麼辦？

    他半輩子的身家都爛在這裡面，這叫他怎麼承受？

    沈建國這時候見陳立將他也埋怨上，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能儘量彌補，又說道：「陳立，你說，你現在希望沈瑩怎麼道歉，我這個當叔的，還是能說她幾句的；她要再不聽，我現在就派車去青泉，將老爺子拉過來訓她……」

    看二舅這時候突然轉變了態度，又將老爺子擺出來，陳立心裡也是微微一嘆，只是站在那裡，朝沈瑩跟大舅媽看過去。

    「快去收拾。」沈興邦催促沈瑩、妻子去餐廳收拾殘局。

    見沈瑩終於沒有再敢將臭臉擺出去，陳立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要我插手國邦的事情，不是不可以，但大舅、二舅，你們兩人要折價讓出18%的股份出來，我們再談其他的事情……」

    「什麼，說到底你們還不是要爭國邦的控股權？」正彎下腰要收拾碗碟的沈瑩，聽到這話，火頭又冒上來了。

    沈建紅持有33%的股權，她家跟二叔家再讓出18%的股權，不是剛好將控股權讓出去了？

    「這股份不是我要拿的，是何總要拿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陳立現在只是將條件開出來了，接不接受在大舅、二舅，他不想再說更多的話了……

    第198章

    雖然陳立一副趕人走、不願意多談的勢態，沈興邦還是讓妻子秦素梅跟沈瑩，將滿地的狼藉收拾好，他們才離開——沈建紅見今天也實在不是談事的時機，就與沈立青先走了，畢竟也要等老大、老二做出決定後，才好談接下來的事情；沈建國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沈興邦沒有讓江波跟他們回去，但回到家裡，還是著實氣的不輕，在客廳裡盯著沈瑩，眼神要是能夠吃人，他已經將蠻橫無理的女兒沈瑩吃下去了。

    沈興邦的愛人秦素梅端過來一杯熱水放在茶几上，抱怨道：「沈瑩說得就沒有錯，他們的心思，就是要將國邦，從你手裡奪過去——這樣的條件，你千萬不能答應他們，實在不行，將老爺子請過來主持公道，問問老爺子誰才是沈家的老大！」

    「你們懂個屁！」沈興邦沒想到妻子到這時候還糾纏不清，氣得抓起茶杯就狠狠砸下去，指著妻子的鼻子罵道，「要不是你平時護住，慣出她這臭脾氣，會有今天的事情？他們有什麼藉口，爭奪國邦的控制權，不是你這個寶貝女兒，白白將藉口、將把柄送給小四跟陳立他們？將老爺子請出來有個屁用，以為你以為老爺子不會拿東西抽你們？」

    「我是不懂事，你讓我離開國邦，我能理解，但江波哪點能力比陳兵差了？」沈瑩看她爸是動了真火，坐在那裡，只敢小聲反駁。

    「江波，他是什麼好東西？」沈興邦原本不打算將江波的事情捅出來，但現在看女兒、妻子還在跟他胡攪蠻纏，也是氣糊塗了，厲聲說道，「要不是江波在外面不乾淨、偷腥，我會將他給撤了？你有沒有半點腦子？」

    沈興邦怒氣衝衝的走上樓，又拿著一疊照片下來，摔在客廳的茶几上，讓妻子跟沈瑩看。

    在水晶錢櫃的事情之後，沈興邦就讓人去查江波，知道江波除了在那些逢場作戲的場合不檢點之外，還有其他偷腥的舉動。

    不過，沈興邦他自己此時也在外面養了一個小的，之前也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只是國邦及以後沈家的家業，他絕不可能再讓江波有插手的機會——將來他百年之後，這些家業，只會讓兒子偉民跟女兒沈瑩繼續，誰能想到鬧成這樣子。

    而且他讓人拍下這些照片，也為了預防將來女兒跟江波有什麼事情，可以拿出來控制江波。

    「……」秦素梅、沈瑩都傻在那裡，沒想到沈興邦竟然是出於這種緣故，才決定要將江波從國邦撤出去的。

    沈興邦是男人，可以容忍江波這種行為，但是秦素梅就不行了，看到照片上江波跟其他女人親蜜的樣子，鼻子都快氣歪掉：還沒結婚就敢這個樣子，那還得了。這時她才明白丈夫沈興邦的苦心，又訓斥女兒的不爭氣，坐在客廳裡破口大罵江波不算人……

    沈瑩傻傻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突然就整個人好像瘋掉了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抓起車鑰匙就要衝出去。

    「你給我站住。」沈興邦見機快，一把將沈瑩抓住。

    「放開我，我不信，我要找江波問清楚……」沈瑩發瘋似的朝他爸又抓又咬，死活要衝出去找江波當面對質。

    沈興邦這時候也是狼狽不堪，但他哪裡敢讓女兒出去？萬一再搞出什麼事來後悔莫及，強行將她拖到到二樓的房間裡，說道：「你有什麼要問，自己給江波打電話！」厲眼瞪了妻子一眼，讓她看緊了沈瑩。

    聽著沈瑩在房間裡發瘋似的踢門、砸東西，沈興邦只是不理，心煩意亂的回到樓下的客廳裡，點上煙抽起來，只覺得胸口悶得慌。

    他是早就不再信任江波，但考慮也只有江波能湊合沈瑩的臭脾氣，之前才沒有揭穿這事，但他將江波拿掉，以及讓陳兵擔任副總，原本就是有意在拉陳立背後的新潮銳及大商地產投資基金，來援助國邦當前的局面。

    現在可好，今日被沈瑩這麼一鬧，他所有的節奏部署全部被打亂不說，眼睜睜看著陳立和小四沈建紅聯手，裸直接就要將國邦的控制權拿走。

    沈興邦甚至懷疑是不是老四早就跟陳立商量好了，可是不管怎樣，出現這種局面，跟沈瑩的胡鬧拖不開關係，能怪誰呢？要是他這邊拒絕陳立開出的條件，小四撤出股份，就剩下他跟老二支撐著，國邦能撐住多久？

    老爺子培養出來的這傢伙，能是省油的燈嗎，偏偏沈瑩將把柄送過去——他現在要將老爺子請出來，還不是他們被罵得狗血淋頭？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樓上消停下來，沈興邦也是氣得心臟病快發作。

    本來好好一頓飯，愣是被沈瑩攪合成了殘局，陳立在家裡跟陳兵聊了一會，就起身先離開——他現在也什麼都不好說，畢竟還先等大舅、二舅他們做決定，才好談接下來的事。

    留下有點蒙圈的陳兵，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趙靈珊走過來，悄然問他：「你弟在新潮銳置業，真能做這個主？」

    她知道丈夫陳兵這段時間為國邦的銷售發愁成什麼樣子，也就知道陳立開出的條件有多驚人，只是陳立能做這麼大的主？陳立跟何婉到底是什麼關係？

    「……」陳兵苦笑一下，說道，「老爺子退下來後住到青泉，指定陳立每星期都得有一天過去陪他解悶，我媽都嫌棄陳立跟老爺子在一起久了，性子有些陰，誰知道啊……」

    「聽大成說，陳立在新潮銳是挺厲害的。」趙靈珊她嫂子插話道。

    趙大成拉了他妻子一下，讓她不要胡說八道。

    他在錦瀾及東山華府都做過保安，對陳立在新潮銳到底是什麼具體職務，他不是很清楚，但知道項目經理以及幾個副總，有時候做事不到位，讓陳立罵得跟孫子似的，也沒人敢爭什麼，這就足以說明陳立的地位了。

    只是陳家以及沈家，好像都不知道陳立具體在新潮銳擔任什麼職務，趙大成就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早就也學乖了，知道不該說的事情不能多嘴，也不讓老婆多嘴，就怕哪一天再將陳立惹惱了，他這邊可不好過——現在他一家三口畢竟沒有被真正從老宅子趕出去。

    家務事鬧成這個樣子，陳立心中也是鬱悶不已，看看時間尚早，就到何婉那裡去坐坐。

    本來曦曦要睡覺呢，聽到陳立的聲音，楞是穿著睡衣從臥室跑出來，賴在陳立身上不下去，陳立看她還沒有睏意，就抱著她在沙發上玩。

    「這會兒怎麼想著過來了，不是在你哥家吃飯嗎？」何婉坐在他們旁邊問道。

    陳立苦笑了一下說道：「吃什麼飯啊，飯還沒吃到嘴裡呢，就被大表姐給掀了桌子……」

    在何婉面前，陳立沒什麼好隱藏的，讓她看身上的衣服，還都醮著湯汁、酒水呢，無奈的將今晚發生的事情都說給她聽，也就何婉能讓他將這些煩心的事都忘掉。

    「我大舅二舅要是同意我的條件，你就出面把股權收過來，這次一定要他們出血。」陳立說道。

    「那我也是替你代持。」何婉說道。

    從公司的角度來說，這件事很簡單，但是牽涉到眾多親戚和家屬，特別是沈瑩這樣的性格又那樣的奇葩，何婉也能體會到陳立那種無奈。

    「隨便，就算這次將控股權拿過來，但是看到他們就頭大，反正我現在還不想跟他們摻合到一起去，」陳立說道，「現在把他們教訓一頓，他們看上去會老實一些，但以後指不定會拿老爺子來算計我——你參股進去，就可以跟他們明著算帳，他們將老爺子抬出來，就不管用了。」

    聽陳立是這麼算計，何婉答應下來，又起身到廚房下了一盤子餃子端過來：「你吃點這個吧，今天晚上才包的。」

    等陳立吃過飯，何婉才問道：「你想把國邦的房子全買過來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還要去商東置換土地，這時候是不是還是太急了一些？」

    「現在商東地價回落，競爭者少了很多，反而是繼續吃地的好時機，」曦曦坐在陳立腿上，忽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聽他們說話，也不鬧騰，「只要我們資金鏈不繃斷，所有的資金，我都要用來囤地，大不了多熬兩年。我就不信省裡跟商都市委，真有兩年的耐心——這是勢，跟個人的調動，關係不大，我舅他們就盯著關鍵幾個人的位置，反而看不到勢……」

    看何婉還有一些疑慮，陳立笑著說道：「你不要太擔心，事實上就算省裡、市裡不動，我們先完成囤地的佈局，我們也會先有一些動作。」

    「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何婉問道。

    「我想把中大觀瀾創業園目前出租率已經有六成了，是時候建設二期了——我計畫是在秀石山建中大觀瀾創業園的二期，為後續地塊的開發先做鋪墊……」陳立慢慢說道。

    今天曦曦出奇的精神，或許是陳立好久不來的緣故，陳立本來還打算等她睡著了跟何婉膩味一會，結果也得逞，最後只能跟何婉說會話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