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地產商 作者:更俗(全書完)

 
V123210 2017-11-18 15:04: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7 213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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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更俗,縱橫中文網與網易文學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2000年秋,中原省的房地產市場剛剛揭開波瀾壯闊的畫卷。
  新學期剛開學,剛讀大三的中原大學經濟系學生陳立,與前女友分手剛滿一年,情傷還沒有治愈,在省城商都市享受著悠閒自在的校園時光,因為一起偶發的街頭劫案,被捲入家族起落、商海沉浮以及男歡女愛的恩怨糾纏之中,機緣巧合,挽救了兩家瀕臨倒閉的公司,也為自己撬開進入地產行業的大門.....

【其他作品】:《山河英雄志》、《踏天無痕》《梟臣》《重生之鋼鐵大亨》《大荒蠻神》《重生之官路商途》《官商》


《不需他人代貼》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8-3-12 18: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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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23:14
第1章

    立秋過後,中午的熱浪就透著明顯的後勁不足。

    豐逸軒新出版的《新區域經濟關係》還是很有些嚼頭,陳立在圖書館耗了一上午,頭昏眼澀才看進去幾十頁,此時已經飢腸轆轆。

    陳立走出西牆長滿蔭綠爬山虎的圖書館西門,正好有一隊剛結束上午軍訓的大一新生從眼前經過。作為中原省頭牌大學,中原大學的軍訓時間為一個月。九月八號開學,錯過國慶節之後,還要訓練一週才進行會操演練,再進入課堂學習。軍訓雖然辛苦,但大一新生們的臉上,都還洋溢著剛剛脫離殘酷高考的喜悅以及對大學生活無限嚮往。

    從他們稚嫩青澀的臉蛋上,陳立不由想起兩年前他與唐曉拿著錄取通知書剛踏入商都市的那一刻,也是那樣的稚嫩青澀甚至膽怯。

    唐曉那張對大城市充滿懵懂嚮往的美麗面孔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現到陳立的腦海裡,陳立心裡莫名一痛,沒想到都分手快兩年了,還會情不自禁想起兩人剛進大學時的情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夾起豐逸軒新出版的那本《新區域經濟關係》,就匆忙往校西門走去。

    「師兄,請問十一舍在哪裡?」

    陳立匆忙趕路,好像走得更快一些就能把唐曉那張清純臉蛋從腦海裡甩掉,沒想到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突然跑過來問路,他差點沒能收住腳撞到人家身上去。

    女孩子穿著略有些肥大的軍訓服,經過幾天的軍訓,鵝蛋形的小臉曬成小麥色,但透著修飾不去的羞紅,說是問路,清澈漂亮的眼睛卻有些膽怯的閃躲;旁邊還有好幾個女孩子朝這邊抿嘴而笑。

    與唐曉分手之後,陳立在男女感情上變得遲鈍,但也知道他這時候是被搭訕了。

    「這條路走到底,右拐第三棟樓就是十一舍,小心不要把自己跑丟了!」陳立笑道。

    女孩子被看破心思,小臉羞紅了,心臟砰砰就要跳出來,但聽到身後姐妹不加遮掩的浪笑,可不甘願打賭輸給她們,倔強的挺起了已有些模樣的胸脯,咬著粉潤的嘴唇問道:

    「師兄您能帶我去嗎?」

    照周斌的打分標準,眼前這個女孩子絕對可以打到八十分以上,但陳立明眼看得出是這幾個女孩子拿自己開玩笑,他哪有心思跟她們玩過家家的遊戲?

    陳立拉住一個在這幾個女孩子身後像是尾隨頗久的傢伙:「這位小學妹想去十一舍,兄弟你應該有空的吧……」不由分說的就將搭訕的女孩子,塞給被「餡餅」砸中發暈的老生,他就抽身走了。

    突如其來的狀況,對他人或是一段校園愛情的開端,發展下去甚至可能成為終身回味的過往,對陳立來說,暫時還沒有誰能彌補唐曉離開後的缺口。

    轉眼已是大三,陳立並沒像其他同學那樣沉迷於校園中的感情糾葛,也沒有為了今後的發展而執著於考研。

    比起其他陷入焦慮與迷惘的同學,陳立此時過得從容而淡然。

    他是個很務實的人,做著很務實的打算,惦記的也是很務實的事兒。

    要不是豐逸軒教授的經濟學講座實在難得,他大可去享受當小老闆的逍遙日子。

    這時才是二零零零年的秋天,計算機才剛剛進入大眾的視野,中原大學西門外民居雜亂的江秀街裡,好幾家黑網吧已經紅火了有些日子了,陳立與同宿舍的周斌,就是其中一家名為新銳潮網吧的幕後老闆。

    在普通每月生活費才三四百元的學生群體裡,能夠再擁有網吧老闆的雙重身份,無疑會讓很多人眼前一亮,但對陳立來說,只是不用慌亂考研或漫無頭緒去找工作實習、可以繼續從容淡定的享受大學校園的美好時光。

    說起來,成為新銳潮網吧的幕後老闆,還頗有戲劇性。

    三十歲剛出頭的張衛東剛開辦新銳潮網吧時,陳立對暗黑破壞神、星際爭霸等單機遊戲以及剛興起的MUD網絡遊戲都不怎麼感興趣,只是每次都被周斌拉過去通宵上網,除了查看各類專業資料外,就進聯眾世界下幾盤圍棋。

    張衛東對圍棋的興趣愛好,也遠遠超過開網吧,他有一次經過陳立的身後,自以為看到陳立下了一手臭棋,忍不住心癢就湊過來指點,待看清楚陳立在聯眾圍棋裡的排名,才知道鬧了一個大笑話。

    以後,張衛東只要求陳立每次過來先跟他下一盤指導棋,就免了陳立與周斌的上網費,三個人的關係就迅速親近起來,到最後陳立還將撕毀錄取通知書到省城打工供弟妹讀書的趙陽,介紹到新銳潮網吧打工。

    半年前,張衛東被他老子強令出國學習接手國外的業務,一直不溫不火的網吧就必需要轉手出去。

    零零年時還沒有《傳奇》、《奇蹟》等風靡一時的大型網絡遊戲,所謂的MUD還只是網遊的稚形,網絡的專線連接速度也遠不盡人意,但專線網絡費用以及江秀街的房租卻不便宜,新銳潮網吧在張衛東手裡也只能維持生計,最後是半賣半送的將三十多台二手電腦設備、工商執照以及還剩下的大半年房租等等,都打包交給了周斌、陳立、趙陽接手。

    周斌是富二代,是他從家裡拿出十萬接手新銳潮網吧,但他心裡清楚能以這麼低廉的價格接手新銳潮,完全是張衛東看陳立的面子。而他離開陳立也沒有信心就能將新銳潮經營好,就強擰著要陳立跟他綁到一起當新銳潮的老闆。

    多出的五萬塊錢,便算是他借給陳立的。

    可初當老闆還雄心勃勃的周斌,沒過兩天就已被煎熬的嗷嗷訴苦,陳立看在眼裡卻也不急。

    這情況接手之初陳立就心中有數,即便他有意打磨周斌的性子,同時他也要將新銳潮網吧理順之後,才能當「甩手二掌櫃」。

    陳立用兩頓烤串加啤酒找來計算機系的師兄,開發獨立的計費、計時系統,除了新銳潮網吧自己使用,還順帶賣給高校群附近其他十幾家網吧;撇開他所就讀的中原省第一學府中原大學,而找到專出美女、培養幼師的曉莊師範學院學生會,將新銳潮網吧當成曉莊師範學校的勤工儉學基地,挑選青春洋溢、漂亮的小學妹過來當網管。

    如此一來,每天都有兩位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在網吧裡周到熱情的服務,就已經足夠挑逗到男女生比例高達六比一的中原大學學子嗷嗷直叫了。

    後期陳立又將外賣、電話卡、快餐面、飲料銷售、打印等增值業務做起來,甚至還與週邊的餐飲商家聯繫,將他們的商家廣告製作到網吧電腦的開機頁面上。

    在陳立這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動作施展出去後,周斌突然間發現不瘟不火的新銳潮網吧,三十多台電腦,每個月竟然就有上萬的淨利潤了……

    零零年中原大學的畢業生,月薪才一千剛出頭,陳立就已經不顯山不露水的領先了一步,以他疏淡的性子,更是不急於去考慮工作及考研的事情。

    他這時候從圖書館出去,擺脫搭訕的小女孩纏繞,就想去找上午守在新銳潮網吧的死黨趙陽和周斌先吃午飯,下午再去聽豐逸軒教授的一堂講座。

    這也是中原大學這時對他最大的誘惑……

    **************************

    驕陽高掛當空,炙熱難耐熬心,秋風徐徐漸起,陣陣清涼襲人。

    「鬼天氣!」陳立抬頭看了眼斗大的日頭,快步走進學校西大門的江秀街。

    熙攘的鬧市將清風都擋在了街外,嘈雜的叫賣聲與問詢聲連成了一片,讓人不禁升起陣陣焦躁。

    這世上所有的學校不論名氣高低、環境好壞,約好了似的都有個統一的標準配備,那就是讓萬千學子無限吐槽的食堂。

    就連中原省第一學府中原大學的食堂,亦不能免俗。凡事有因就有果,能夠做出炒月餅這道奇葩菜式的學校食堂,反而促成了西門外江秀街的繁榮。

    每到飯點兒,三五成群的學生就傾巢而出,只為吃上頓可口的飯菜。這顯而易見的商機便宜了校園週邊的居民,守著這麼一塊福地,推輛三輪車上街,除去那一陣兒的忙碌,躺著就把錢掙了,誰還出去打工呢?

    對面街口,已經從新銳潮網吧出來的周斌、趙陽正蹲在地上抽菸。

    陳立已經看到周斌、趙陽,而周斌、趙陽的目光卻在那些青春迷人的女生臉蛋上打轉。陳立剛要喊周斌,一輛紅色的寶馬從他眼前穿過,很快就在路邊停了下來,距離陳立有二十多米。

    零零年的商都市,哪怕是入門級的寶馬都很罕見,這輛車顯然是剛提不久的新車,連玻璃膜都還沒貼,車內的一切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車窗後是一張迷人的面孔,鼻子、嘴唇無一不美,約摸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但有些憔悴,有遮不去的淡淡眼袋,但也因此襯得她的眼睛迷離誘人;女人這時候正拉過後視鏡檢視五官修飾精緻的臉蛋上有無瑕疵——以周斌的標準,這張臉蛋足以打九十分,陳立心想著要不要提醒周斌、趙陽一起過來看美女。

    車後排的兒童安全座椅,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也就兩三歲的樣子,正好奇的張望外面,看到陳立天真的笑了起來,粉粉的酒窩看了讓人心暖,陳立也是不禁的笑了起來。

    少婦打開門下車,看到陳立正莫名其妙的朝這邊笑,還以為自己哪裡不對勁,下意識的往下扯了扯微皺的裙襬,遮住膝上一截豐腴美膩的腿肉,害得路人一陣暗自唏噓。

    少婦踩著高跟鞋,往陳立這邊一個賣蘿蔔絲餅的路邊攤走過來——陳立在與唐曉分手之後,自以為對美女的抵抗力已經足夠強了,還是禁不住對俯著身子、胸部蕩託在蕾絲圓領襯上、蕩托出完美弧形的少婦多打量了兩眼。

    陳立身材秀頎,長相清秀,不會讓任何人厭惡,但少婦似乎受夠了別人這麼打量她,身子往外側了側,陳立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個徘徊到寶馬車附近的中年男人吸引了過去。

    可能在烈日下走了多時,中年男人皺巴巴的汗衫已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亂糟糟的胡茬子,一臉的頹態。雖然這傢伙也朝美豔少婦這邊望過來,但滴溜亂轉的眼睛卻透露著試探,同時還暗中打量旁邊的路人在關注哪裡。

    「……」陳立眉頭一皺,心裡有幾分警覺,刻意在少婦身邊停下來,繼續打量那個可疑的中年男人。

    中原在全國是出了名的勞務輸出大省,外出務工人員極多,流動人口激增導致的治安壓力更是與日俱增。少婦的香奈兒挎包隨身帶著,此時寶馬車裡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財物,是什麼引起這中年男人的注意?

    當中年男子的閃躲眼神多次往後座兒童座椅上的小女孩掃去,陳立心裡咯噔一跳:難道這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大學城裡搶小孩兒,這他娘也太大膽了吧?

    「……你的車有沒有鎖?」陳立伸手推了少婦肩頭一把,想要提醒她,少婦卻像受了驚嚇往旁邊一跳。

    她下意識以為陳立伸出手是要佔她便宜,沒有聽清陳立的話,卻秀眉怒蹙想要罵走這看上去長相清秀、內心卻齷齪的男孩子;這時候那個中年男子卻一咬牙,猛的拉開車門鑽進了車裡。

    操!絕對不正常!

    「有人進你的車,你認不認識?」陳立大聲問道,看到中年男子鑽進駕駛位,低頭似乎正摸索車鑰匙的部位。

    看到這一幕,陳立都恨不得朝這有臉蛋卻沒頭腦的少婦啐一口,將小孩留車上,她下來買東西,不僅車門沒關嚴,竟然還將車鑰匙留車上去!

    那個小女孩的笑容是那樣的天真無邪,還不知道車裡突然鑽進一個陌生人代表著什麼,不管那人是想搶劫還是搶小孩,陳立都不會讓他得逞,拔腿就朝寶馬車跑去。

    「嗡嗡……」發動機聲隨即響起,少婦轉頭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魂都嚇散,花容失色、發瘋的大叫起來:「搶車!有人搶車!寶兒、寶兒… …」也發瘋似的往車那裡跑去,但沒跑出兩步高跟鞋就猛的一拐,整個人摔在路邊!

    陳立直接朝即將啟動的寶馬車側前方撲過去,還不忘大叫招呼一臉茫然的趙陽和周斌,「周斌,有人搶車!」車門沒有關上,盪開很大的縫隙,而車子剛啟動,速度不會立即提上來,陳立心想他還有機會將那中年男人拖下來……

    可能是過於緊張,又或是沒有開過豪車,寶馬車剛起步居然就熄了火,這會兒陳立已經拉開車門,小半個身子探進了車裡,一把抓緊了中年人的衣領,要將他直接拖下車來!

    中原大學西門有無數學生、攤販,只要將他拖下車,都不用周斌、趙陽出手,就能將這傢伙打殘了,陳立絕不會讓他再有擰車鑰匙發動車的機會。

    中年男人也是沒有想到車子會熄火,更沒有想到陳立反應會這麼快,衣領被陳立揪住,掙扎不開,慌亂間抓起口袋裡的摺疊刀,就朝外亂劃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23:14
第2章

    混亂中陳立來不及躲閃,便被狠狠劃在了胳膊上,頓時血流如注。

    蹲在街口抽著煙的周斌和趙陽,遠遠地只見正走過來的陳立莫名其妙就拐向了寶馬車,接著便瘋了似的撲進車裡。小吃街口人流湧動、嘈雜繁亂,陳立在喊什麼,他們卻是一點都沒聽見。

    還不待他們人反應過來,就見陳立半探進車裡的身子就趔了出來,一隻手胳膊也是血跡淋漓。

    「我操!」周斌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看到陳立吃虧,順手抄起路邊小販油桶火爐前用來捅碳火的實心鐵釺,就竄了出去;反應稍慢的趙陽已經被甩在了身後。

    陳立一隻胳膊受傷,另一隻手就去搶中年男人手裡的摺疊刀,不讓他再有行兇的機會。

    中年男人也是慌亂,看到陳立也是不要命,一記窩心拳就陳立胸口砸過去,慌亂中,摺疊刀也拿不穩,掉了儀表盤下。

    陳立多年來一直有晨跑的習慣,身體素質也不差,可畢竟不像周斌沒架打就抱著沙包出氣、天生一塊好勇鬥狠的料,他這會兒挨了中年男子當胸一拳,整個人直接被砸退了一步,險就栽倒在地。

    陳立卻有一股子不服輸的拗勁,他知道不能稍有退讓,讓人將車劫走,麻煩就大了,他手腕扒車窗玻璃上,身子又猛的探進去,也不忘大聲招呼別人過來幫忙:「有人搶車,抓住劫車犯!」

    看著陳立沒有放棄的意思,中年男子慌亂中升起了車窗,促不及防的陳立雙臂直接被卡在了車上。

    事發雖說突然,但陳立喊第一聲時,旁邊就有人注意到了,但圍了上來,看到車裡的人突然亮出了刀子,一時間都被劫車犯的凶性嚇住,沒人再敢進一步。

    疾奔而來的少婦,慌亂中一跤撲倒在地,頭上的翡翠簪子跌落在地摔的粉碎,披頭散髮再爬起來又撲向了車子,可惜右側車窗緊閉,她能做的也僅是呼喊求救,瘋狂的拍打車窗。

    後座的小女孩子,被眼前的混亂嚇得哇哇大哭。

    「嗡嗡……」

    發動機兇猛的噪聲響徹街市,驚得一圈的人排擠著躲開。

    雖然有陳立在一邊撕扯阻攔,中年男子在慌亂中還是把車子發動了起來,完全顧不得車窗上還卡著個人,喪心病狂的只想趕緊駕車逃走。

    「我操你媽!」

    身後一聲暴喝,陳立下意識的側過頭,就見周斌揮舞著鐵釺子就捅了上來。

    周斌這傢伙平日裡沒事兒還總想尋出點事兒,眼前這狀況,讓他直接抄起鐵釺子,就從寶馬車的擋風玻璃上捅了進去。

    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往副駕駛一閃身,方向盤向左打死,車子一下子就竄上了人行道,悶頭紮進了花壇再次熄了火。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慌的尖叫,周斌一身冷汗的愣在了當場。

    雙臂被卡死在車窗裡的陳立,瞬時間的慣性停滯差點將他的手臂扯斷,鑽心般的疼痛,都要痛昏過去。

    「插死你狗日的!」

    周斌不知道陳立怎麼樣,看到趙陽朝陳立那邊跑過去,暴跳如雷抽出鐵釺,就再朝車裡的劫車犯猛插過去,絕不讓他再有發動車子的機會;眼看情勢不妙,劫車犯越過檔桿就從副駕駛推開車門竄了出去。

    「小劉,截住他。」

    不是所有人都被劫車犯的喪心病狂嚇住,這兩個衣衫利落的男子從人群後沖上前,年紀稍大的那個落在後面,大叫著讓另一個年輕人,沖上去幫周斌一起將劫車犯抓住。

    劫車犯眼露凶光,他跳下車時,又順手將摺疊刀撿了起來,這時候揮舞了起來直插向攔住去路的人,「嗚」的一聲風響,那根的實心鐵釺又從後面砸過來,狠狠的砸在他的手臂上。

    「當啷」一聲摺疊刀落地,劫車犯的手臂扭曲的就垂了下去。

    自小就愛惹是生非的周斌,進入中原大學之後就沒什麼能動手的機會,今兒好不容易逮著一個,陳立竟然還被這人傷了,動起手來更是彪悍異常。

    劫車犯顧不上許多,忍著疼痛要衝破人群逃走,那個被喚作「小劉」的年輕人迎面一腳就將他踹了回去。

    周斌本就生得人高馬大,加上手中掄著根實心鐵釺,此刻更是威猛的不得了,又是一棍砸在了人販子膝蓋上,當場把他敲翻在地。

    這兩下,劫車犯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經常打架的周斌深知鐵釺威力,再用這個就得出人命,索性扔了鐵棍,抓起劫車犯的衣領子,碩大的拳頭就衝著他的眼窩招呼了起來。

    躍躍欲試的路人這時候都義憤填膺的圍上來,周斌對人販子的毆打,一下子就擴展成了群毆。

    「陳立,你沒事兒吧?」那個中年人看到劫車犯被眾人揪住,跑過去與趙陽一起,將陳立扶起來,看到他胳膊血淋淋的,焦急的問道。

    趙陽是陳立的高中同學,陳立在省城商都市認識的人,他基本上都打過照面,很是奇怪,沒有想到跑過來幫忙的這個中年人,竟然認識陳立。

    陳立忍著痛抬頭一看,沒想到在這時候竟然還能遇到個熟人,而且還是個非同一般的熟人,強忍著雙臂的劇痛,詫異的問道:「浩然哥,你怎麼在這兒,你這是回青泉,還是到商都市出差啊?前些天我打電話回去,我爸還提起過你呢!我爸還說你什麼時候調回中原省來工作,我畢業就能抱著你的粗大腿混日子了。」

    見陳立手臂還卡在車窗上,右胳臂鮮血長流,還有心思說笑,張浩然從還有些猶豫的趙陽手裡接過磚頭,只兩下就將車窗砸了細碎,顧不上碎玻璃可能扎傷手掌,直接將車窗的玻璃扒了下來。

    看陳立這時候又痛得稀溜溜直抽氣,張浩然擔心陳立的胳膊有可能會廢掉,後悔自己沒能早點反應過來一起將劫車犯截住,說道:「我調到商都市來工作了,一直都想聯繫你來著,但想到你暑假可能回青泉去了,今天剛好經過這裡……」

    **************************

    張浩然也是青泉人,他讀高中時出車禍,腿傷得很嚴重,當時肇事司機逃跑了,他卻因為家裡貧困沒有錢動手術,就想著打石膏保守冶療。還是陳立他父親當時在青泉市人民醫院骨外科工作,墊付醫療費,幫他及時做了手術,沒有留下後患。

    這筆醫療費,也是張浩然畢業工作後才還清,但醫療費還是小事,張浩然自動手術之後,就與陳立家關係一直走得很親近。

    大學畢業後,張浩然就到省煤炭廳工作。而陳立的姥爺九十年代初,一直都在省煤炭廳擔任重要領導職務,直到從黨組書記任上退休,退休前還特意將張浩然介紹到當時擔任省煤炭廳黨組副書記的羅榮民身邊當秘書。

    張浩然之後又隨羅榮民調到外地工作了好幾年。

    羅榮民三個月前重新調到商都市擔任常務副市長,在羅榮民身邊工作多年的張浩然,自然也一起調了過來擔任市政府副秘書長。

    新官上任三把火,在沿海發達地區工作多年的羅榮民,到商都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商東新區的開發建設提上日程。

    作為羅榮民的主要助手,張浩然這兩三個月也是忙得馬不停蹄,今天陪著投資商考察了一上午,中午才藉口有事情要處理,將陪同投資商共進午餐的機會,讓給了共同陪著考察的市政府秘書長、市政府辦公室主任楊明輝。

    現任市長,到下一屆人大就會退居二線,不管誰接任,作為現任市長的大管家,楊明輝都不大可能繼續留在市政府任職。

    而就楊明輝個人而言,也希望在老領導退居二線之前能提攜他一把,儘量到區縣爭取一個實職,也不枉這麼多年在老領導跟前鞍前馬後的效勞。

    張浩然自然瞭解楊明輝的心思,在這個節骨眼上,所有的事情儘可能是讓楊明輝出頭,他也落得清閒。

    上午陪同投資商跑了好幾個地方,張浩然肚子著實有些餓,車子路過中原大學的時候,想到陳立應該在中原大學讀大三了,他還猶豫著要不要找陳立一起吃中飯呢,沒想到就親眼目睹了劫車案的發生。

    剛開始張浩然還沒有搞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只是真切的看到了寶馬車一頭撞進了花壇裡,車窗上還卡著個人,鮮血直流已經浸濕了衣衫,再看時,才發現那人正是他想著要見上一面的陳立。

    ******************************

    眼下陳立看似風輕雲淡,不過看他額頭上不斷有汗珠滾落,顯然是受傷不輕。手臂被劃開的口子不是要緊,更嚴重的是手臂卡在車窗裡被車子硬扯出去的那一下,極可能會傷了筋骨。

    趙陽立刻脫下T恤,將陳立流血不止的傷口先纏了起來。

    「浩然哥,劫車的這傢伙估計還是個人販子,」陳立又強撐起了不自然的笑臉,又扭頭將周斌喊過來,「別打了,交給警察處理就好。」

    不管是劫車犯還是人販子,真要打出個好歹,也不好收場,適可而止就行。

    周斌應聲退了出來,可圍觀的學生卻是群情激奮,這會兒恐怕除了警察誰也攔不下了。

    國人的本性顯露無遺,哪個地方都是如此,持刀行兇之時退避三舍,如今人販子被制住了,反倒都成了正義凜然的勇者。

    張浩然此時也顧不得瞭解到底怎麼回事兒,陳立的傷才是最要緊的,只衝著人群中喊道,「小劉師傅,你報警,在這裡等著派出所的民警過來。」說完,便不由分說一把抱起了陳立,「走,我們現就去市人民醫院。」

    「張秘書長,坐我的車吧。」

    張浩然聽到有人大聲招呼,回身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湊了過來,指著不遠處的一輛奔馳轎車,關切的要張浩然抱著陳立坐他的車送去醫院。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23:14
第3章

    「錢總?」

    看到神色看似關切,眼角卻斂著笑意的中年胖子,張浩然也是一愣,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錦苑國際的董事長錢萬里,但隨即明白過來,錢萬里今天應該是一直都跟他後面,只是他心裡想著別的事情,沒有注意到後面有一輛奔馳轎車一直跟著。

    「張秘書長,救人要緊!」錢萬里看了眼張浩然收起了笑容,臉上急迫跟關切的說道。

    雖然早有駕照在手,但這些年張浩然也很少有開車的機會,加上他初到商都市任職,對道路也不熟悉,雖然不喜歡錢萬里極有心機的跟在他的後面,但這時候還是先將陳立送到醫院要緊。

    張浩然沒有多說什麼,吩咐了司機小劉幾句,就抱著陳立,鑽進錢萬里的車裡,讓錢萬里的司機,直接去商都市第一人民醫院。

    群毆仍在繼續,余驚未散的少婦抱緊了大哭不止的孩子哄弄安撫著,也尋找關鍵時出手攔住劫車犯的年輕人,就看見胳膊上血跡淋漓的陳立,被一個人抱上了一輛奔馳車急速離去,隱約聽到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話語……

    錢萬里的奔馳車裡,濃重的血腥味讓張浩然很是不安,陳立卻是淡定如常。

    因為錢萬里在,張浩然沒有說太多,只是告訴陳立自己三個月前就隨羅榮民調回到了商都,目前就在市政府工作,中午還打算到學校去找陳立,不曾想剛到校門口就遇到這樣的事情。

    陳立自小就在複雜的家庭環境裡成長,對當今的官場及社會的種種認識,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他瞥了一眼在副駕駛上正襟危坐、不時流露出關切的胖子,以及從張浩然對這胖子的疏淡態度,多多少少能明白這胖子正急於討好羅榮民身邊的紅人張浩然。

    羅榮民幾年前就是正廳級了,這次再調回到商都市,怎麼也應該是常委了吧?

    岔到別的事情,胳膊倒不顯得那麼痛了,陳立心知張浩然看上去也就是正處級,但在羅榮民身邊工作,又深得羅榮民的信任,那就意味著他在商都市的權力場上,從此擁有了一席之地。

    張浩然調到商都市工作,陳立也很意外,他原本還想著在大學校園裡悠然自在享受最後的兩年美好時光,再考慮其他的事情,但如果羅榮民還是一個感恩圖報的人,還記著姥爺當年對他的恩情,眼下未嘗不是他的機會。

    眼前這胖子,到底因為什麼事情要求到張浩然頭上,又或者是盯住張浩然身後的羅榮民?

    陳立從後視鏡裡能看到副駕駛那胖子眼裡的迫切,但他也不會急著追問張浩然工作調動的事情,岔開話題聊些別的。

    錢萬里在副駕駛位上心中早已波濤翻湧,他是商都市地產企業錦苑國際的老總,在商都市也算是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跟億萬富翁,但他手中的銀杏花苑一期項目,銷售業績慘淡,而銀行貸款即將到期,一旦資金鏈斷裂,整個錦苑國際就會被拖入絕境。

    真正讓他憂慮的不是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還是政府那邊的動向。

    錢萬里能在商都市的地產行業混出一些名目,身後也是有靠山的,但他的靠山三個月前就突然從金水區區長的位子調離,直接導致錦苑國際失去最重要的支撐。

    原本不是問題的銀行貸款,眼看就要成為卡在錦苑國際脖子上的奪命索,偏偏新項目的銷售又極其慘淡,資金回籠極其不暢。

    當年從國企辭職毅然投身商界的錢萬里,自然不願束手待斃。

    他知道要怎麼擺脫眼下的困境,只要能在商都市再找一個更強硬的靠山。

    金水區這邊,因為之前靠山的關係,錢萬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只能將視野放到更高一層的市裡尋找建立新關係的機會。

    羅榮民這幾年主要在外省工作,與本地官場牽扯甚少,剛回到商都市,就有讓商都市煥然一新的架勢;而作為新調任過來的常務副市長,大家都傳言羅榮民很可能直接會在換屆時執掌市政府。

    錢萬里是想在市裡建立新的關係,以擺脫當前的困局,但他同時也希望新的關係,能將錦苑國際的發展拉上一個新的平台,因而剛到商都市工作、看上去都還沒有站穩腳的羅榮民,就成了錢萬里的首選目標。

    錢萬里不覺得他這時候就有資格能直接搭上市委常委、正地市級的羅榮民,這段時間來,他藉著錦苑國際參與商東新區新規劃方案徵集的機會,千方百計的想著與羅榮民的身邊人、同時調任市政府副秘書長的張浩然建立關係;只是張浩然對錢萬里的熱忱,一直都很疏淡。

    今天得知張浩然陪同幾個投資商到商東進行實地考察,錢萬里就帶著司機守在考察團的必經路線,尋找接近張浩然的機會。

    到了中午,發現張浩然沒有和考察團共進午餐,錢萬里也是坐車跟在後面,想著多瞭解張浩然一些情況,更方便下手,然後就也在中原大學門口目睹了今天的劫車案。

    ************************

    錢萬里不知道張浩然和陳立具體是什麼關係,但張浩然所表現出的關切跟焦急卻是實實在在的,再看陳立的相貌、談吐,加上事情發生在中原大學的校門口,錢萬里猜測陳立倘若不是張浩然家的親戚,也極可能是哪個領導家的孩子。

    所謂「往來有鴻儒、談笑無白丁」,錢萬里從陳立與張浩然的談話裡,也能聽出這年輕人的家世不凡,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會放棄眼下親近張浩然的機會。

    在錢萬里的催促下,司機完全放開了手腳,路遇紅燈擋路一律直闖不停。

    同樣是火急火燎,錢萬里希望的是用自己辦事的效率和速度表明態度,從而搏得張浩然的好感。

    張浩然的火急火燎,還是擔心陳立會出現什麼意外。

    他有過類似的經歷,當年的車禍,要不是陳立的父親果斷幫忙墊付醫療費,又親自幫他動手術,他的一條腿可能就廢了,哪裡會有今天的成就?

    若是陳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麼事情,張浩然都沒有臉再回青泉去面對陳立的父親了。

    張浩然比受傷的陳立還要緊張,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兜裡拿出手機,顧不得手上的血跡弄髒了白襯衣,直接找出電話簿打了出去:「喂,廖局長,對,我是張浩然,這邊有個朋友受了點傷。恩,是的,我們正在趕往第一人民醫院,算是車禍吧,有點嚴重,受傷的是胳膊,這個事情還請你幫忙聯繫啊.......好,好,有勞廖局長了。」

    要說世上最不愁沒生意上門的那就屬醫院了,不分淡旺季,誰都離不了。

    此時張浩然帶著陳立要趕去的商都市第一人民醫院,是中原省最頂級的幾家三甲醫院之一。

    這種地方平常人想要看個專家號難如登天,住院排隊等床位更是常態。

    張浩然這時候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正值中午,要是找不到坐診的專家,自己就算亮出市政府副秘書長的頭銜,也使不出力。

    為了確保陳立能得到最好的治療,與地方上關係還比較疏淡的張浩然,只能直接打電話找到了市衛生局局長頭上。

    市衛生局局長廖嘉良這時候剛剛坐上了飯局,突然接到張浩然的電話頓時有些愣神。

    新上任的常務副市長羅榮民就分管商都市的衛生系統,廖嘉良想要向羅榮民匯報工作,都得通過張浩然聯繫,但他此前和張浩然的熟悉也僅於工作上,還沒有深交的機會。

    廖嘉良第一反應,就是要秘書親自跑一趟,聯繫第一人民醫院的值班領導提前準備一下急救措施,但秘書前腳剛走,廖嘉良想到下一屆政府班子換屆選舉的傳言,還是有些坐不住,中午飯也不吃了,直接後腳就跟了出去,往第一人民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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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商都市第一人民醫院。

    急診樓前早已準備就緒的醫生護士擺足了架勢,院長出國考察,今日本該值班的行政書記家中有事,便著落了副書記高衛國替他值班,沒想到就遇到了這事兒。

    高衛國緊趕著來到了現場,已是有些站不住了,一個勁兒給躬立在旁邊的急診室主任打著眼色,這樣的場面急診室主任也只是滿頭生汗的悄悄點著頭,時不時的望向身後整裝齊備的醫護人員。

    從接到廖局長身邊秘書電話開始,高衛國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急診室這邊做好接診準備;雖然在市衛生醫療系統,高衛國也享受副處級待偶,但就是多了個「副」字,官低一級只能看別人的眼色行事,他就得親自出面走一趟。

    張浩然雖然是市政府副秘書長,卻也不是普通的角色,更關鍵他們並不知道是誰受了傷。

    他趕到急診樓前,剛好遇見廖局長的秘書急匆匆趕來,這會兒見廖局長都親自到了,心裡更是忐忑,心想莫非是市裡的誰受了傷?

    不多時,一輛黑色奔馳急速駛到了急診樓前。

    看到張浩然先從車裡下來,心領神會的急救醫生馬上衝到了前面,第一時間查看了陳立的傷勢,並且簡單詢問了受傷時的情況,幾個身強力壯的護工直接把陳立抬上了移動病床。

    見陳立被推進了急診室,張浩然懸了一路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

    沒想到廖嘉良也在,張浩然直接迎了上去:「大中午的,還勞煩廖局長親自跑一趟,實在是太不好意思。」

    「張秘書長您客氣了,抓好衛生工作,是我份內的事。」廖嘉良混跡官場多年,這裡面的門道也玩的嫻熟,與張浩然客套的說話,也不問受傷的青年與張浩然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讓高衛國趕緊按排醫護人員給治療。

    *************************

    陳立幾乎是被「綁架」著送到急診室病床上,只能聽天由命的任由一群白大褂擺弄了起來。雖然雙氧水沖洗傷口的感覺並不好受,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是太勇敢,而是不敢皺……

    剛才一個小護士在擦拭傷口血跡時,不小心觸到了他被刀劃開的傷口,陳立忍不出抽了一口氣,小護士立刻被人叫了出去,換上了個滿臉嚴肅、有經驗的中年護士,再看周圍一圈醫護人員如臨大敵的樣子,陳立心知他們是誤會自己的身份了。

    擦拭血跡的消毒棉球每一次從陳立胳膊上劃過,中年護士都要抬頭看一眼陳立,哪怕是一個微小的顫動,都會讓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清理工作,趕忙詢問著陳立的感受。

    因為家裡的關係,小時候陳立沒少在醫院廝混,清理外傷的場面也見的多了,老爸帶學生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干外科的一定要心狠手辣。」

    這話乍聽起來有些滲人,可細想一下也確實如此,外科接診的病患受的都是外傷,血裡呼啦的場面每天都要見,那樣的場面放在常人眼裡,就算沒疼自己身上,也感同身受了,可大夫不行。若是過度關注病人的感受,勢必要拖慢工作效率,把精力都放在病患身上,那處理一個簡單外傷,所耗費的精力基本不亞於一場小型的外科手術。

    可今天這樣的場面連混跡醫院多年的陳立也是第一次遇見……

    好不容易清理乾淨了血跡,中年護士的臉色也已經白了一片,連腿都站麻木了。

    因為是被刀子劃傷的,所以創面細長,裂開的口子雖然已經基本止住了出血,可還被汽車帶著拖了一下,所以簡單纏了幾層紗布之後,陳立就又被架上了病床。

    原以為是要去拍X光,可直接就被送進了CT室,陳立也是很無奈,在熙熙攘攘中被架上了CT機,他都覺得睏乏,就索性閉目養神由他們去折騰,但剛消停沒一會兒,就感受到了有一雙小手在他腰間摸索著。

    陳立惶恐的睜開眼睛,就見個臉蛋娟秀的小護士要過來解他的褲腰帶!

    顧不得傷口,陳立直接就要坐起來,佝僂著身子用雙手護住了腰!

    小護士滿臉尷尬的沖陳立笑了笑,「那個……身上有金屬物,會影響CT拍攝的準確度……」說著白皙的小臉上已經浮起了一片紅暈,顯然是明白陳立為何做此反應。

    陳立更加的尷尬,最終在小護士的堅持下,還是被動的享受了一把被人脫衣解帶的快感,尤其這女孩子長得還真漂亮,還有一種陌生的緊張跟刺激……

    這時候,一牆之隔的影像監控室內裡,氣氛才稍稍鬆緩一些。

    「他胳膊上被劃了一刀,又被車窗卡了胳膊,後來車子還撞上了花壇。醫生你確定真的沒事兒嗎?以後會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診斷結果出來後,張浩然還是有些擔憂的問了一連串問題。

    若是放在普通病患家屬的身上,或許這種質疑診斷結果的話剛出口,早已招來了大夫的白眼,可此時急診室主任也只能略顯委屈的再次解釋了起來:

    「除了刀傷外,手臂和腿都是軟組織挫傷,伴著肌肉拉傷,骨頭沒有大礙,臥床休養一下就能痊癒的……」

    確認陳立受的只是些皮外傷,張浩然也是長吁了口氣。

    因為趕著查看有沒有骨傷,陳立被劃開的刀口只是做了初步的止血和清創,這時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CT室,還要給陳立做進一步的包紮。

    重新坐回到包紮室外的候診椅上,張浩然忙乎了半天,整個人都有些脫力的感覺;跟著跑前跑後的錢萬里,這時候將司機招呼過來,吩咐了幾句,司機就一路小跑的竄了出去。

    *********************

    又萬分小心翼翼的折騰了小半個小時,陳立總算是走出急診室。

    看到他安然無恙,張浩然還是關切地問了一句,「陳立,感覺怎樣?」

    陳立看到現場有許多人,這時候周斌跟趙陽都從學校趕了過來,還有衛生局局長和醫院的副書記高衛國,更有那一群跟了一路的醫務人員,這排場,著實有些大了。

    張浩然動用了這麼大的能量,陳立不想表現得過於輕鬆,那樣會讓張浩然顯得太小題大作了,眉宇皺起來,說道:「胳膊還是疼的厲害,抬起來都有點困難。」

    「嗯,去病房歇著吧,這幾天哪兒也別去,就先在醫院養著。」

    張浩然話剛一出口,旁邊的高衛國立刻就站了出來說道:

    「我已經讓將人病房準備好了,先在醫院觀察幾天。我們這裡的醫療條件在省裡都是頂尖的,也有省裡最著名的骨外科專家,張秘書長儘管放心。」接著又在前面引路,領著大家往住院部走去。

    急診室主任說陳立傷勢無礙,眼下他本人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事兒,張浩然就不想再勞煩廖嘉良再跟著到處走動。

    該做的事做了,該給面子也給了,再留下也沒有什麼必要了,廖嘉良也就不客氣什麼,帶著秘書先告辭,蜂擁了一路的醫務人員此時也就散去,只留下與陳立相熟的人,跟著高衛國往醫院深處的僻靜之地行去;錢萬里頗有些尷尬的緊緊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

    高衛國在前面帶領下,穿過一大片環境清幽的花園草坪,走到一座覆滿了爬山虎的三層小樓前才停下腳步,蔥鬱的葉片隨著清風「沙沙」作響,不經意看過去只當是這花園的一部分。

    小樓門外上了三層步梯台階,就是典型九十年代風格的木框玻璃推拉門,雖然風格過了時,可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與閃著亮光的門漆卻也看得出有人時常打理。

    迎面錦繡山河的屏風後就是樓梯,高衛國卻轉身進了走廊,走廊中水磨石的地板乾淨潤潔,沒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反而是兩米置一花架,盛開的鮮花散著淡淡花香。

    原以為是要被安排住在一樓,卻被帶著直接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這裡竟藏著架電梯,看著眾人驚奇的眼神,高衛國臉上也稍稍露出了幾分自得:「設施還算完備。」

    給陳立安排的病房在三樓,進門就是諾大的會客室,低調奢華的真皮沙發,排列在大理石茶几的兩側,往裡是一個古樸厚重的辦公桌,甚至後面還豎著一個寬大的實木書櫃。

    辦公桌的一邊是一個木門,裡面才是病房。說是病房,和酒店套房一個樣,席夢思大床,沙發茶桌,小型辦公桌一應俱全,還有跑步機和幾個健身器材。

    身處其中周斌和趙陽腳步都帶出了些僵硬,一路走來這座小樓隨處都帶著時代感,可誰能想到房間裡會是五星級酒店套房的效果。

    看的周斌和趙陽他們還不知道張浩然的背景,看病房裡如此奢華,都忍不住咋舌。

    陳立卻很淡然,畢竟姥爺退休後也享受高級幹部的待遇,這點世面還是見識過的,心知這一切都是衛生局局長廖嘉良的面子,說到底還是張浩然的面子,他走到裡間的病房躺下,讓護士給他紮上點滴消炎。

    在場的人除了周斌和趙陽,都是人精,當高衛國、錢萬里見到陳立波瀾不驚的樣子,暗自猜測他的背景不會簡單。

    高衛國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完畢,跟張浩然客氣了幾句,也退出了病房。

    這會兒,張浩然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留在現場等候警察過來處理後續事情的司機劉勝強打來的。

    警察已經到了現場,經過簡單盤查,發現劫車犯本就是在警局已經掛了號的通緝犯,竟然還敢在大學門口作案,只是很不巧剛下手想劫車,就被陳立發現端倪,非但沒有得逞,還被義憤填膺的眾人打斷了胳膊、腿。

    周斌下手還是狠了些,兩下就敲斷了人販子的胳膊腿,如果再來兩下,恐怕半條命就要折在這裡。

    劉勝強看得出副秘書長張浩然之前就認識陳立,而且還對陳立極為關切,而周斌、趙陽又是陳立的同學,心想著他們未必就需要見義勇氣的虛名,擔心留下姓名、聯繫方式等線索,等劫車犯出獄後,有可能會找上門來報復。

    再說了,周斌在劫車犯失去反抗力時下手還有那麼幾下特別狠,這時候劫車犯傷情還沒有鑑定出來,為避免後續還可能會有不必要的糾纏,劉勝強就覺得沒必要跟警察提及陳立、周斌,就說都是見義勇為的群眾,大多數人已經散掉了,只留下幾個人證協助立案就可以了。

    劉勝強打電話過來,就是徵詢張浩然的意見。

    張浩然自然知道陳立無論是從商從政,都有老爺子替他鋪路,才不需要這種後續可能會有麻煩的虛名,心想劉勝強不跟警方提陳立的名字也好,省得一群人跑到醫院來做筆錄,打擾到陳立休養。

    劉勝強在電話又提醒張浩然,下午4點還有場關於商東新區開發的會議,羅副市長還等著聽他的匯報。

    「好,我知道了,你先協助警方處理好案件,我過會兒自己打車回市裡。」說完,張浩然就掛了電話。

    陳立知道張浩然剛調來工作,沒那麼清閒,說道,「浩然哥,我這邊現在也沒什麼事兒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張浩然抬手看看表,現在快三點,很多事情耽誤不得,說道:「下午有個會議,必須得參加,你現在這兒躺著,晚上有時間我就再過來,你也別亂跑。」

    出了病房的張浩然,輕輕地將門帶上,發現錢萬里帶著他的司機還坐在會客廳裡的沙發上,陳立的兩個同學也在,正謹慎地看著自己。

    錢萬里趕緊起身,說道:「張秘書長,吃點東西吧,這會兒肯定餓了。」

    看著大理石茶几上放著許多快餐盒,張浩然心想這錢萬里心思也夠細的,他這麼一通鬧騰,午飯是錯過了,但現在也顧不上吃了,擺擺手,帶著笑意說道:「飯就顧不上吃了,我還有事,得馬上回市政府,今天也是太麻煩錢總你了……」

    張浩然的意思很明顯,現在沒事兒了,你錢總的好意我自會記在心裡,我有事兒要走,今天沒時間跟你詳談,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錢萬里哪能聽不出張浩然話裡的意思,但他也並不打算順著張浩然的意思往下說,笑道:

    「這樣吧,張秘書長,您先去忙,這裡先交給我看著,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市裡,免得耽擱了你的正事。」

    張浩然心裡也有所觸動,心想錢萬里即便這時候遇到些困難,也都是四十好幾的人了,照理來說也算是功成名就,這時候三番五次的貼上去,換作一般人還真未必有這樣的耐心。

    張浩然心思稍微轉了一下,說道:「也好,那就有勞老錢總了,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錢萬里將張浩然送出病房,要司機一定將張浩然送到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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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兄弟,今天這事,我是看得心驚膽顫,還是你們年輕人有血性,折騰半天,也是餓了吧,你手腳不方便,可不要嫌棄我笨手笨腳的啊……」

    錢萬里端著一碗養生粥,推開門走進裡面的病房,陳立雙手打著繃帶,不方便活動,他就想親自給陳立喂飯。

    「錢總太客氣了,我不餓不餓!」

    不管這胖子對張浩然有什麼企圖,是不是藉他也僅僅是想拉近與張浩然的關係,陳立都不會接受錢萬里的喂飯:一是他還沒有資格拿捏姿態,二是讓一個頭髮往後抹得鐙亮的中年胖子貼過來給自己喂飯,要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與其讓錢萬里給他喂飯,他寧可這碗粥放地上,他撅著屁股去舔。

    趙陽眼明手快,將錢萬里手裡的那碗粥給接過去,先放到一旁。

    他、周斌與陳立幾年的兄弟感情,做什麼事倒沒有什麼生分的,再看錢萬里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真要是遞水喂飯,也該是他們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來做才對。

    「小兄弟,跟張秘書長都是青泉人?」錢萬里挨著床邊坐下,熱切著聊著天,說到底還想打探陳立與張浩然到底是什麼關係,剛才在車裡,陳立與張浩然聊得雖然熱切,但他聽到有用得消息實在不多。

    「……我家跟浩然哥卻是認識好些年了,也就是浩然哥這幾年調到外省工作,聯繫才少些,」陳立還想知道錢萬里到底是什麼來頭呢,將與張浩然的關係說得含糊,但也有一句沒一句跟錢萬里搭著茬,「錢總是做什麼的,跟浩然哥也認識很久了?」

    「呵呵,我就是個蓋房子賣房子的。」錢萬里笑著說道,雖然錦苑國際陷入窘迫的困境,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錢萬里也有他的自傲跟淡定。

    房地產企業老總,上百萬的進口奔馳坐駕,這在零零年的商都市絕非普通人物!

    這樣一號人物,在商都市應該是地頭蛇似的角色,為何如此迫切想跟剛調到商都市工作的張浩然建立聯繫?

    陳立在中原大學就讀經濟學,更主要是在複雜的家庭環境成長起來,對社會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認識。雖然他跟錢萬里才有短時間的接觸,但他能觀察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甚至都不難想像,本來應是地頭蛇角色的錢萬里,極可能是此前的靠山倒了或者靠不住了,遇到了什麼困境,才會如此迫切,與新貴級的張浩然以及張浩然背後的羅榮民建立關係。

    「錢總的那輛進口奔馳,在商都市可真不多見,錢總的公司,我說不定也有聽說過。」陳立漫不經心的說道。

    「錦苑國際,在商都市只能算是小企業!」錢萬里能看出陳立談吐不凡,就算與張浩然不是直系親屬,出身也絕不會簡單,很有涵養的笑道。

    「中大附近的那個銀杏花苑,你前些天跟我提起來,是不是就是錦苑國際的樓盤項目?」趙陽在旁邊正遞水給陳立喝,聽了錦苑國際的名頭,想起陳立之前跟他提起過,插嘴說道。

    見陳立、趙陽都知道銀杏花苑,錢萬里卻有些得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就是你說的那個賣不出去、公司馬上就要倒閉的樓盤?」坐在旁邊一直拿手機發短信的周斌,這時候突然回過神插了一嘴。

    陳立差點將一口水噴出來。看錢萬里樂呵呵的肥臉驟然間拉出老長,笑著解釋道:「我跟周斌在中大讀經濟學,前段時間寫地產行業發展的論文蒐集資料,到錢總公司開發的銀杏花苑瞭解過一些情況,今天能遇到錢總,也真是有緣了。銀杏花苑目前的銷售狀況不是很好,但周邊也是高校林立,未來的發展潛力極大,錢總能將項目建在那裡,眼光很獨到啊,」

    錢萬里一身肥肉跑前跑後不停歇,陳立也是儘可能說些安慰人心的話,看錢萬里臉色緩和了些,又接著埋怨周斌道,

    「雖然銀杏花苑周邊現在發展有些滯後,但等生活配套設施逐漸完善起來,以及等市政府進一步開發周邊地區,趕著來買房的人都能搶破了頭,你不懂別瞎說!」

    周斌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摸了摸腦袋,傻笑著就糊弄過去。

    高校擴招始於九七年,商都市幾所高校前幾年也都趕上擴招的浪潮,老城區的校舍頓時間就緊張起來,則在省市兩級政府的推動下,開始在商都市東郊集中籌建新的校區。

    這時候又趕上九八年國務院正式揭開福利房分配製度改革、大力推動商品房市場發展的序幕,錢萬里瞅準機會,拿出這些年的經商積累,在幾所高校新校區建設的中心區域,買下一大塊地皮。

    銀杏花苑一期就建了二十棟商品房,可謂大手筆,錢萬里也想藉著大學城的興建趁機大賺一筆。然而幾所高校的新校區是陸續建起來的,但對周邊區域的城市改造、以及大學城配套生活、商業及高新科技創業園區域的規劃及發展則停滯不前。

    這也導致銀杏苑一期建成後的開盤銷售非常慘淡,然而錦苑國際的資金已經都陷進去,房款無法回籠,銀行貸款即將到期,隨時面臨崩盤的危險。

    陳立的安慰話再動聽,都解決不了現實問題,但錢萬里也不知道陳立在張浩然心目裡到底有多少份量,這時候也只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實事求是的說道:「銀杏花苑開盤快半年了,銷售情況是不太樂觀。」

    陳立雖然在這時候過得淡然從容,但姥爺給他的未來人生選擇只有兩個,要麼經商,要麼就是從政,就像考入中原大學,姥爺也只給他兩個專業選擇,要麼就讀國際政治,要麼就讀經濟學,沒有其他選擇。

    拿姥爺的原話來,這是陳立他欠沈家的,沈家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光宗耀祖,年輕一輩裡就只有他是合格的人選,所以這兩年來陳立也一直在暗暗的做些準備。

    陳立還真是悉心研究過銀杏花苑的情況。

    銀杏花苑銷售滯後的原因,不是樓蓋得不好,最主要的問題還是選址,夾在城中村之間的一塊空地,周圍環境錯綜複雜,又缺乏足夠的配套生活設施,並沒有太多的購房者能看得上這裡。

    銷售滯後,資金無法回籠償還銀行債務,陷入困境的錦苑國際就只能降低銀杏花苑的房價,但這樣的營銷策略,卻將區域不斷貶值的心理暗示灌輸給潛在客戶,並不有利於銷售的改善。

    當然,錢萬里此時迫切想搭上張浩然的關係,陳立猜測更有可能是他身後的靠山出了問題。

    「其實,銀杏花苑的房子也不是賣不出去,只不過要重新包裝,重新定位,運用新的營銷策略,就算賣不上多高的價格,全部賣出去,我看應該問題不大。」陳立躺在床上反正沒事,索性就多聊幾句。

    機遇這事說起來玄奧,但也沒有那麼複雜——別人的危機,陳立心想他要能解決好,那就是他的機遇,倘若錢萬里認為他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又何苦留在這裡強顏歡笑?

    陳立學的就是經濟學,對地產行業也有足夠的研究,從小的家庭成長環境,也令他在錢萬里這樣的角色面前侃侃而談,絕不會心怯什麼。

    錢萬里換了個姿勢,將深陷在沙發中的身子探出起來,與陳立聊天。

    不過陳立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錢萬里並沒有怎麼往心裡去,心裡想眼前這年輕人說的話,雖是有些道理,卻不過是紙上談兵,真要把房子全部賣掉談何容易?

    他在陳立身上花心思,還是想通過陳立,搭上張浩然這條線。

    錢萬里聽得隨意,待司機送張浩然回來,他就站起來說道:「我還有些事,就讓小王留下來照顧你……」

    陳立知道他現在沒有什麼籌碼去說服錢萬里,但也不會讓錢萬里太容易在他身上就跟張浩然搭上線,那樣的話,他就太沒有價值。

    陳立笑著推辭道:「錢總太客氣了,我有兩個好兄弟照顧著,錢總你再將王哥留下來,是純粹讓我們四個人斗地主,不好好休息啊!」

    陳立的態度很明確,錢萬里你想跟張浩然搭上線,就得親自多往這邊跑兩趟,不要想派個司機就能掌握張浩然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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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陳立堅持將錢萬里的司機一起送走,趙陽看這邊沒有什麼事情了,就先回網吧照看著。

    周斌跟陳立一樣都是甩手掌櫃,在哪裡呆著都是呆著,就留在醫院裡,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

    可能是失血過多,折騰了一下午的陳立有些睏意,挨著床就想睡一覺,又想著是不是打發周斌去進一步打聽錦苑國際的底細,就又聽見剛離開不久的趙陽在外面跟誰說著話。

    陳立不知道誰又將趙陽截回來了,接著就見趙陽提著兩兜東西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個人,正是差點被搶走了孩子的寶馬少婦。

    大概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驚恐還沒有消去,少婦精緻的五官雖用簡單的妝容修了些許,卻還是掩不住的憔悴,眼神儘是無處著落的後怕,在陳立面前既有尷尬,也還帶些強撐的堅韌。

    「你好,我叫何婉,今天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會怎樣;你的手怎麼樣了?」

    看到陳立要從病床上起來,少婦走過來摁住他,還是難掩激動的說道,

    「今天真的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

    「沒再誤會我是小流氓就好……」陳立微微一笑,請何婉坐下來說道。

    何婉就挨著病床坐下來,略顯豐盈的身軀被微陷進床墊的臀部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既視感,挺立眼前的上半身乳白色的蝙蝠毛衫下是氣質與年華的沉澱,微蜷床邊的下半身淡粉色及膝裙包裹的是腴潤與線條的呈現。

    人還是那個人,即使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波卻依然豔麗的奪人眼球。

    從寶馬少婦進門,周斌就傻眼似的看了老半天,這會兒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聽陳立調侃的語氣,何婉有些不好意思。

    她今天開車路過中原大學,想在路邊買些快餐,哪知道就被劫車犯尋到了可乘之機?

    以何婉的精緻容貌,這些年可沒少見登徒子的輕狂,因而陳立剛開始善意提醒時,她下意識就誤會陳立是不懷好意的搭訕。何婉靠著這樣的警覺,一次次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偏偏這次卻是真正錯怪了好人。

    陳立坦然的笑了笑,清秀的面龐透露著與年齡不相稱的穩重,岔開這個令何婉發窘的話題,問道:「小孩子沒事兒吧!」

    「沒事兒,已經送回家了,你胳膊上的傷要不要緊……」

    何婉看著陳立被繃帶紮緊的胳膊關切的問著。

    「只是擦破點皮,休息幾天就好了,你不用在意,小孩子沒事就好了。」陳立輕輕抬了抬胳膊,雖然這會兒微痛中帶著些傷後的困軟,總還不影響活動。

    何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將攥在手中良久的銀行卡輕輕地放在了陳立的床頭,說道:「這卡里有五萬塊錢,密碼是六個零——錢真的是不多,只希望您能收下。」

    見陳立的臉色因意外而僵住,何婉又趕緊加了一句,

    「真沒別的意思,就當是醫藥費,你救了寶兒,總不可能還要你自己掏醫藥費。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差一點就失去了女兒,驚嚇過度的何婉,心情還沒有平復,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陳立這個陌生的恩人,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直接送錢比較好。

    陳立、周斌他們並沒有在派出所留下名字,何婉還是隱約在案發現場聽見張浩然跟司機說送陳立到市人民醫院來。她將女兒安頓後,就取錢單獨存到一張銀行卡上,趕過來市第一人民醫院,也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陳立住院的地方。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送錢是最直接了當的感謝跟感激,但對有些人用錢就顯得太唐突。

    陳立能住進這種普通人花錢都住不了的高幹病房,自然不是等閒之輩,何婉一開始是想直接送錢表達謝意,這會兒又擔心會不會太唐突了?

    陳立不想收下何婉的錢,但也怕何婉眼睛裡有著堅持,又在病房裡扯來扯去太尷尬,便笑道:「那好吧,我就先收著,等出院時結清醫藥費,多出的錢再還給你。」

    何婉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恍然間似乎整個人都多了幾分輕快,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幾分拘謹,漂亮的女人總能讓男人愉悅,更何況是何婉這樣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

    周斌在旁邊看何婉也是迷死人,嬉皮笑臉的湊過去說道:「姐,今天我可也出了大力氣,你不能只謝陳立這小子,不謝我啊!」

    何婉原本對這個拿著鐵釺兩下就砸斷了人販子手腳的年輕人印象很深,卻不知道要怎麼應付他的嬉皮笑臉。

    「你今天正義感得到膨脹,內心得到滿足,逮到發洩暴力的機會,還不用承擔任何責任,說起來還得是你給何婉姐倒找錢,修她的車窗玻璃呢!」陳立笑著揶揄周斌說道。

    何婉還不是很清楚陳立、周斌、趙陽三個人的關係,但聽他們說話輕鬆隨意,卻難得都能在關鍵時刻仗義出手,對他們都有好感,笑著坐下來聽他們說話。

    「何婉姐是做什麼工作的?」陳立見何婉情緒放鬆下來,摸竿子往上爬,好像今天就要認定這個「姐姐」,何婉能開一輛嶄新的寶馬車出現在江秀街,也不應該是普通人。

    何婉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客氣的遞給陳立、周斌他們看,舉手投足間不自覺的帶出了幾分職業性的幹練。

    「印象廣告設計公司總經理……」

    周斌湊過來,一字一頓的將何婉印在名片上的身份念了出來,跟陳立打趣道,

    「前面剛走了個錦苑國際董事長,這會兒又來了個印象廣告總經理,陳立,咱們哥幾個是不是趕緊也整一家公司開起來啊,要不我都不好意思去印名片。」

    陳立將名片往枕頭底下一塞,笑道:「你回家跟你家老爺子說,讓他直接退休釣魚養老去,你不就直接當企業老總了?到時候把我們哥幾個都帶回去,一人給個副總經理乾乾就成了,我們費那個勁開公司幹嘛啊?」

    「臥槽,你小子真夠狠的,我要是在老爺子面前露出篡位奪權的心思,他當場就能直接掐死我——再說老爺子守的那兩座礦,也是日薄西山,怕是撐不了多少日子了,」

    周斌翻著白眼兒比劃了個掐脖子的手勢,他家境富裕,說話也心直口快,也多少嫌何婉掏名片的動作有些裝腔作勢,笑著道,

    「不過啊,你要不願意開公司,咱們就混著唄,也不差那幾個錢。再說了,現在扔十個磚頭出去,能砸中七八個總經理,也沒啥好稀罕的。」

    周斌這話是信口胡說,卻正戳到了何婉的痛處。

    公司以前也是做得風生水起,可在她接手以來,生意每況愈下,連以前的老客戶都流失殆盡,僅靠一些零散的小單子撐著,自己這個所謂的總經理,只怕也是做不了幾天了。

    只是何婉聽周斌說剛才錦苑國際的董事長就在這裡,也禁不住好奇起來。

    她這時候陡然想到用奔馳車送陳立到醫院來的胖子,可不就是錦苑國際的老闆錢萬里?

    錦苑國際在商都市的眾多地產企業不算多大,可近期在大學城規劃範圍內新開發的銀杏花苑,卻是商都市眾多廣告公司眼中的一塊肥肉。

    何婉名下的印象廣告也不例外。

    只是印象廣告此前與錦苑國際並沒有合作,貿然將標書遞上去,很快就被無情駁了回來,目前看不到有拿下這筆單子的希望。

    「何婉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陳立見何婉心事重重的樣子,還以為她受了驚傷,或者中午那會兒崴了腳還難受著,出聲問了一句。

    「開車送你到醫院的那個中年人,就是錦苑的老總錢萬里吧,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聯繫方式?」何婉探過身子,抓住了陳立的胳膊脫口問道。

    陳立雖然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可何婉這一下正抓到了剛縫合過的刀口上,一時間痛得直抽氣,額頭都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看著陳立呲牙忍痛的臉,何婉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趕緊放開了抓著陳立的手,一時間想要道歉,卻又有些張不開嘴了。

    「他倒是想留下聯繫方式,」周斌打著哈欠說道,「那也得陳立願意他留下來才成啊!」

    雖然周斌家的身家離千萬富翁還差一截呢,但從小就條件優越的他,並不是怎麼在意錢萬里的地位,何況陳立早就跟他說過錦苑國際當前的日子不好過,錢萬里這個億萬富翁說到底是個隨時都會倒的空架子。

    陳立看何婉為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也不難猜測原由。

    何婉都不認識錢萬里,卻迫切想與錢萬里搭上關係,那就真顯然不過了:

    錢萬里是搞地產開發的,何婉是開廣告公司,房產營銷少不了大規模鋪廣告——在商都市,對任何一家廣告公司來說,錦苑國際的廣告訂單都是筆大生意——竟然無意間讓金主從身邊溜走,何婉有些小慌張,實在正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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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婉姐,跟錢總的公司有合作?」

    壓下手臂傳來的隱痛,陳立輕笑著問道。

    畢竟是獨立撐起了一家公司的老總,何婉撥弄著垂下來的劉海往耳邊攏了攏,自己定了定神兒,也將剛剛唐突的尷尬與現實的失落先放在一邊,勉強笑道:

    「能有合作就好了,前幾天倒是往銀杏花苑那邊兒投了份策劃案,可是沒兩天就被直接打回來。」

    何婉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她當錢萬里今天只是正好路過做了一回好人好事,錢萬里人既然都走了,她心裡沒了期待,就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再多做糾纏。

    「陳立,我看得出錢萬里今天死命巴結張浩然,但又摸不透你跟張浩然的底細,所以才一直跟發了情似的在你身邊轉悠——我看啊,你出面幫何婉姐說句話,接錦苑國際一兩筆廣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周斌是不笨,也不蠢,在旁邊坐了半天是沒有說什麼話,對錢萬里、張浩然以及陳立之間亂七八糟的關係卻看了七七八八,但他對漂亮女人太沒有抵抗力了,直接將他今天所聽到、所看到的底,都給漏出去,陳立想岔開話題都來不及。

    陳立恨得牙癢癢的,錢萬里看似對自己熱情,心思卻是在張浩然身上,沒有那麼容易咬他的鉤,他更不可能披起張浩然的虎皮,單純為何婉的事去欠錢萬里的人情。

    看何婉在聽周斌的話後,迷人的眼睛裡又綻放出期待的神色,陳立趕緊將自己先撇出去,說道:

    「何婉姐,你別聽周斌這傢伙胡說八道,人家錢總是堂堂的億萬富翁,哪裡會無緣無故能聽我一個學生的招呼?」

    卻見何婉漂亮的眼睛又有著掩飾不住的失落,陳立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心裡想,換個角度考慮,何婉未必不是能引錢萬里咬鉤的餌。

    想到這裡,陳立就又說道,

    「何婉姐,你公司給銀杏花苑做的策劃案說來聽聽,興許我能給你出出主意呢。我雖然學的是經濟學,但也很喜歡廣告策劃,還想著找家公司實習、長長見識呢……」

    這話說得何婉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陳立想給出主意是好心,就算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建議,就憑著陳立今天的見義勇為,何婉也不會將一份被錦苑退回的策劃案當成寶貝藏著掖著,想到與錢萬里失之交臂,心裡還是很失落,勉強笑道:

    「你們都是學經濟學的,廣告策劃案應該有一些接觸,就跟你簡單說說我們的思路吧。」

    陳立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的第一份策劃案走的是多媒體全渠道的宣傳方式,重點突出錦苑國際大型地產集團的背景。以平面、電視、廣播、看板、旗幟、指示牌等全面覆蓋的宣傳方式為主,再以詳盡的海報,售樓書,平面圖冊為輔助,壟斷重要時間段的主要媒體,擠壓其他有競爭力的同級樓盤廣告空間,用全面的廣告觸及率形成強大的聲勢,給潛在消費人群造成銀杏花苑樓盤項目可靠性,唯一性的印象……」

    說起廣告策劃案,何婉立刻透漏出一股職業女性特有的灑脫跟幹練,言語間也有油然而生的自信,更是讓見慣了學校裡依人小女生的周斌兩眼直冒賊光。

    陳立默不作聲的認真聽著,心裡直是一笑:這個策劃案的優點顯而易見,大氣,全面,有競爭力,可缺點卻也跟優點一樣突出,就兩個字「費錢」,錦苑正陷入資金斷裂的絕境,能接受這樣的方案,那真是見到鬼了。

    印象廣告公司,可能在廣告策劃製作上很專業,但對這麼大的客戶瞭解如此之少、如此之淺,也恰說明極不專業,也顯得何婉領導這家公司還很不成熟!

    陳立聽到這裡,就有些意興闌珊了,只是對何婉背後的故事感到好奇,何婉工作經驗還有些欠缺,年紀又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應該不是印象廣告的創始人,她是怎麼接手這家廣告公司的?是家族企業?是家族出了什麼變故,她才不得不接手公司?

    「這份策劃案送過去沒兩天,就被直接退了回來,」

    何婉不知道陳立的心思早就飛到天邊去了,說到這裡,神情有些失落,看陳立並沒有要打斷的意思,又接著講起了起來,

    「不瞞你說,銀杏花苑的這個案子對我們公司真的很重要,第一份策劃案被退回來之後,我帶著公司的創意團隊,琢磨推敲了好久,幾個晝夜,總算是發現是問題所在。策劃案之所以這麼快就被退回,正是因為我們先入為主,一心想著的都是錦苑國際的地產背景,策劃方向都朝著能夠與錦苑國際的實力相匹配去努力,而少了對具體項目的瞭解,沒有對銀杏花苑一期工程做詳盡的市場調查。」

    聽到這兒陳立心裡一笑,印象公司還能夠及時發現這一點,也不算無藥可救啊。

    「吸取了第一次的經驗,我專程跑了幾趟銀杏花苑,對那邊的整體情況進行了多方面的瞭解,更託人找到一些地產界的行內人士進行諮詢,到最後才發現原來銀杏花苑一期工程進行的並不是那麼順利,而且錦苑國際的發展狀況好像也並不如外界看到的那麼勢頭強勁。甚至連這段時間風頭最勁的商東新區開發也沒有積極參與的跡象。這有些不合錢萬里這個人的性格……錢萬里是國企出身,離開國企後就在商海拚搏,靠的就是眼光和魄力從來不會放任機會從眼前溜走。任誰都知道商東新區的開發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錢萬里更是早在所有人之前,就先在主城區以東、臨近新區的大學城規劃區域,先建起了銀杏花苑一期,可之後就再也不見有什麼新動作。這樣的情況確實是有些詭異。」

    何婉說著臉上也透出了思考的神情,顯然平時是沒少琢磨這事兒,不然也不會只是提到就成了這個樣子。

    「何婉姐研究錢萬里挺透徹嘛!」陳立笑道。

    聽陳立誇獎,何婉一張俏臉微微渲起些粉淡:

    「做生意這事兒越是走在前面越是獲利最多,錦苑國際算得上是商都市有名的地產企業了,後面不知有多少人都時刻關注著它的動向,就算搶不到第一口吃的,也能撈點湯喝,所以盯著錢萬里的人不在少數,這些我也都是聽別人說的。我要是能想這麼多,印象廣告也不用辛苦維持了。」

    以往陳立做論文研究過銀杏花苑的案例,但對錢萬里這個人,此前卻沒有花心思研究過。他之前哪裡想到會有今天的相遇,花心思研究錢萬里這個做什麼?

    但這時候聽何婉說起這些,陳立之前認知裡,對錦苑、對錢萬里有所欠缺的地方就迅速豐滿起來了,臉上卻笑著鼓勵何婉繼續說下去:

    「何婉姐,您接著說,我覺得您說的都挺有道理的,那印象廣告拿出來的第二份策劃案肯定是十拿九穩了。」

    何婉哪裡聽得出陳立話裡的笑意啊,又攏了攏不知何時垂落的鬢髮,這似乎已經成了她工作時的習慣,幹練、整潔絕不拖泥帶水,繼續剛才的話題:

    「將錦苑國際的近期狀況與銀杏花苑一期項目的銷售情況結合起來看,我推測可能還是資金方面出了問題。針對這些情況最近我們剛做出了第二份廣告策劃書,在原來的基礎上做出了修改,大幅縮減了廣告預算。電視、廣播這些多維廣告形式費用高、時效低,基本放棄了,戶外廣告也只以CBD人流聚集區為主,更多的加入平面廣告資源,直投廣告重點放在市內的初 高中學校附近,提高潛在消費人群的關注度……總之就是儘可能的壓縮廣告成本。」

    講完這些何婉長出了一口氣,神情中的期待摻雜著惴惴不安,她對這份策劃案還是有些信心不足,即便是在不怎麼熟悉的陳立面前,卻又莫名想要得到某種認可。

    陳立微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何婉也不去打擾他。

    這些事兒已經在心裡積鬱了多時,也在公司的會議上討論了一遍又一遍仍是沒有什麼結果,她身為老總,整個公司都在看著何婉,即使心裡已經焦急到了極點,在人前卻要保持著一副胸有成竹的狀態,著實是有些疲了。

    這會兒跟陳立再說起來,更多的倒像是在傾訴心裡的煩悶,原也沒指望陳立一個學生能給出可以幫到自己的好建議。

    「呃……哈……」陳立忽的長長伸出了個懶腰,在床上躺了半個下午,身上的倦意倒也去了些,蹭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何婉正猶豫著要不要幫忙扶一把,站在旁邊的趙陽已經趕了上來,幫陳立墊好枕頭坐了起來。

    聽了這麼半天,陳立心中卻是已經有底,何婉做第一份策劃書的時候沒有對銀杏花苑做具體的調查瞭解,只是從錦苑國際一貫給人的印象為出發點去展開,被拒自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但是何婉的反應也很機敏,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的所在,意識到了銀杏花苑一期項目似乎是出現了資金問題,所以在第二份策劃書中才大幅縮減了廣告預案的開支,但是並不能解決實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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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何婉姐,我沒什麼實際的工作經驗,卻是有些想法,說出來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也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陳立沒有著急著去向何婉推銷他的想法,反是很客氣的謙遜了一把。

    何婉也是最近才全面接手公司,年紀不比陳立大幾歲,但也經歷很多的事,有幾分看人的本事。今天要不是陳立第一時間發現異常,並果斷出手,還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而這時候接觸下來,陳立的談吐以及待人接物的從容,也要比何婉以前接觸到、剛踏入社會的小青年要成熟、聰慧得多——當然,這或許也是何婉心懷感激之情,愛屋及烏的緣故。

    不管陳立說的能不能幫得上忙,那也都是出自一番好意,何婉笑著道:「沒關係,你儘管說,或許你身在局外,能有些更周全的想法。」

    「那我就說說,說的不對,何婉姐你也別見笑……」陳立笑道。

    旁邊的周斌早就不耐煩了,坐了起來,說道:「何婉姐,你別搭理這小子,陳立平時賊點子特別多,還特別愛裝模做樣、給人下鉤。要擱我這兒,你想知道啥我就跟您說啥,哪那麼多事兒?」

    「行啊,那你說吧。」陳立順勢將話題架給周斌。

    周斌還沒搞清楚平時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陳立今天為什麼特別話多,剛才插一句話就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撓著腦瓜子嬉笑,說道:「我其實就愛看你怎麼給何婉姐下鉤……」

    何婉也被帶進了陳立、周斌他們嬉笑的氛圍所感染,高興的催促陳立道:「你就別難為周斌了,趕緊說吧。」

    陳立不再賣關子,就著話題聊下去:「何婉姐,我覺得印象公司的這兩份策劃案,都不能算差,但都沒有抓住重點啊。做生意求合作這事兒,跟處朋友沒有什麼兩樣,你得先為人著想,人家才能跟你處下去,你替別人想得不夠,別人對你也就感情冷淡了。」

    第二份方案成形很快,但何婉心裡沒有底,在公司裡討論了許多次,也還一直都沒有定下來往錦苑國際那邊送去參與第二次的投標,問道:「怎麼不夠?」

    「銀杏花苑目前的銷售情況不容樂觀,但又急於回籠資金,目前已著手降價銷售——印象公司也察覺到錦苑國際在資金上的問題,也是替他們著想節約,千方百計想著削減廣告預算,但印象公司與錦苑自身,所不自覺發生的錯誤,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陳立看何婉眼裡露出詫異,大概是沒有想到他這麼瞭解銀杏花苑的情況,解釋道,「哦,我前段時間做了篇論文,恰好對學校附近的銀杏花苑一期項目做了一些調研,也一直有關注著錦苑公司的情況。」

    何婉恍然一笑,陳立又繼續說道,

    「錦苑這樣的營銷策略,很難挖掘更多的客戶,反而會讓之前對銀杏花苑有興趣的潛在客戶,不斷加強銀杏花苑會貶值的心理預期。在潛在客戶數量還極有限的情況,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極其致命,不知不覺就會形成銷售不力與資金無法回籠的死循環。印象廣告的第二份策劃案,將傳播範圍縮減到潛在客戶覆蓋重點的區域,看似替錦苑削減了大筆的廣告開銷,但有沒有想過,這些區域,錦苑之前有過一輪的廣告覆蓋,而且廣告製作相對還要精良些,這時候進行第二輪覆蓋,廣告製作卻變得更簡約,這不就是進一步強化銀杏花苑不斷貶值的心理預期。錦苑國際和錢萬里或許還發現不了這其中的問題,但印象廣告想要以第二份方案去拿錦苑的單子,錦苑那邊會本能的排斥,我覺得印象廣告的這份方案,需要推翻重做!」

    「是這樣嗎?」

    何婉剛剛接手公司,正努力學習廣告業務,對陳立的見解還談不上有太大的把握,但陳立能分析到如此深刻,她還是相當的震驚。

    她沒想到陳立對錦苑國際研究這麼深,看問題的角度是她以往所沒有想到的,但與她在外面打聽的情況,卻又是不謀而合。

    只是,棄用第二份策劃案,又能有什麼辦法能夠解開這個死結?

    「何婉姐,你要是不嫌我多事兒的話,要不我給你做個策劃案怎麼樣?」陳立看到何婉已經被他說動心,暗感何婉比起錢萬里這隻老狐狸,還是容易說服,順著竿子就往上爬,直接了當的將他的想法說出來。

    「你來做?」何婉有些遲疑的看向了陳立被繃帶紮了個結實的雙臂。

    陳立先是為幫自己受了傷,如今又要幫自己做新的廣告策劃案?

    「咕嚕嚕嚕……」這會兒周斌聽明白陳立為何話這麼多了,原來是看到直鉤釣不住錢萬里這條大魚,想著借何婉的印象廣告公司繞個彎,加重他這邊的籌碼,但周斌中午飯都沒有怎麼吃,這會肚子咕咕作響起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吃,這一折騰就全給忘了。」

    雖然說剛住進病房,錢萬里就讓司機買了盒飯回來,不過那會兒什麼狀況都搞不清楚,又跟錢萬里不熟,周斌也沒有扒幾口飯進肚子,這會兒眼見陳立甩眼看過來,周斌不服氣的嚷嚷道:「你就是不餓。」

    今天就數陳立折騰的最狠,又是搏鬥又是陪聊的,剛才喝了點粥也不抵什麼用。

    「我去買飯吧!」一直站在一旁的趙陽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出了門。

    趙陽出了門,何婉才想應該是她多表現表現,但她追出去趙陽都已經下了樓。

    何婉跑回了病房,跟陳立說道:「陳立,既然你喊我姐了,我也就不客氣了,這樣吧,你住院期間呢,就由我負責伙食,做好後勤,一起將新的策劃案做出來。」

    錦苑國際的單子對公司實在重要,何婉思來想去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心想陳立這邊即使做不出多漂亮的方案,拿回公司也是多個參考,再說陳立手臂受傷,她也不能送來五萬塊錢,就當這事跟她真沒有關係了。

    *************************

    然而,趙陽這次又是剛出了門沒多久,就又折了回來,原是錢萬里的司機這會兒竟然送晚飯過來——這次錢萬里的司機,直接將那輛奔馳車停到特護樓的花壇前,何婉她們從窗戶裡就能看得見。

    錢萬里不咬鉤,陳立自然不會接受錢萬里司機的慇勤,留下裝滿精美菜餚的餐盒,隨便找個藉口,就將錢萬里的司機給支走了。

    何婉這一下子,心裡頓時就沒有那麼平靜了,突然間有些真搞不明白陳立與錢萬里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要說沒有什麼聯繫,錢萬里僅僅是湊巧坐車經過江秀街遇到今天的事,主動用車將陳立送到醫院救治,就已經是古道熱腸、樂於助人了,但這時候又怎麼會專程派司機送晚飯來?

    莫不成,真像周斌剛才說過的,陳立只需要打聲招呼,就能將單子從錦苑國際那邊接過來?

    何婉心裡遲疑不定,但她也是個知進退的女人,知道有時候並不方便打聽太多。

    「老錢是有心人啊,」送走錢萬里的司機,周斌回來晃著腦袋坐倒在沙發上,看著趙陽將餐盒擺開來,又惦唸到錢萬里的好處來,他伸手從趙陽端著的盤子裡扯了塊肉塞進了嘴裡,吭吭唧唧嚼了起來,嘴裡不清不楚的說道,「這是楊家瓦罐爛豬蹄兒,味道真是沒得說,你趕緊來一塊兒,聽說過以形補形沒?吃了這個搞不好你明兒就出院了!」

    雖說是已經見識過周斌這張不靠譜的嘴巴,可何婉還是被逗樂了。

    周斌又招呼起何婉來:「何婉姐你來整一個,陳立手殘,咱們就讓他先看著。」

    何婉輕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看手上表。「你們吃吧,我回公司一趟。」說著看向了陳立。

    何婉此時已經無心在此耽擱,她要趕緊回公司,將陳立這邊的想法帶回去與公司的策劃部開會商議一下。

    陳立心想錢萬里的司機來得剛剛好,正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當然也不點破,稍稍客套著挽留了一下,也就任由何婉離開了。

    只剩下自己這弟兄三個就沒得什麼好顧忌的了,陳立雖然帶著傷,看著大片的血痕,主要還有匕首劃開的口子挺滲人,但幸好只是皮外之傷,沒有傷筋動骨,這會兒做了處理也就沒什麼大礙,不妨礙他拿起大蹄髈大啃起來。

    從中午折騰到了這會兒,也是真餓了,仨人就在外間一通的胡吃海塞,閒聊打屁到了九點多。十點是網吧包夜的時間,再往後的機器都是時段買斷,一天的賬目正好可以卡在十點的時間歸攏一下,趙陽要趕回網吧盤賬;周斌賴在這裡不走,美名其曰陪護。

    其實也沒什麼好照顧的,陳立都能搶豬蹄啃了,胳膊也沒有不方便,他不急著出院,還是怕錢萬里沒有湊近乎的機會。

    病房裡的病床夠大,會客廳還有沙發,套間睡四五人都沒問題。

    值班護士見病房有人留宿,也沒有多問,送來一床夏涼被。

    特護樓的護士,和普通住院部的護士到底是有很大的不同,夜裡值班的這個小護士,看著也就二十歲出頭,年紀比陳立和周斌還要小一點,精緻無暇的五官,巴掌大的小臉,洋溢青春靚麗的氣息,護士服裡藏著一對大兔子,都快要將兩粒扣子都撐繃掉。

    周斌說是留下來陪護,但看到這小護士露面後,人就消失沒影,直到夜裡才搬了一張摺疊床過來,苦哈哈的說道:「為了借這張摺疊床,我在值班室裡那裡磨了一個小時的嘴皮子,你也不說過來幫幫我。」

    「沒要到電話號碼?」

    周斌什麼性子,陳立還不清楚?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勾搭小護士出師不利,但他想著策劃案的事情,沒心思過去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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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整個夜晚,陳立都沒有睡熟,一直是在半睡半醒之間,他感覺自己一夜都在做夢,具體做的什麼夢,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大夫查房的時間還沒到,周斌依然在熟睡,陳立沒有作聲只是靠著床背坐了起來。

    過了一夜,雙臂有些漲痛,但痛感卻減輕了些許,因為是夏天,為了防止感染,傷口上都只纏了薄薄的一層紗布,此時已經被血液和藥水浸透,眼看著已腫了老高,縫合過的地方隱隱也有些螞蟻爬過似得輕癢,這是傷口開始癒合的徵兆。

    看看窗外,晨輝已經灑在了磨砂的玻璃上,讓過了熟睡的周斌,陳立慢慢下了床,輕輕地揮舞了幾下手臂,算是晨練。

    「何總,昨晚我回去又考慮了一下,我保留意見,也希望您能再斟酌一下……」病房外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陳立側耳聽去是個男人卻也沒聽出是誰來。

    「老劉,你也是公司的老人兒了,眼前公司的狀況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可接著傳來的女聲,陳立卻是聽出來了,那是何婉,看看時間還早,沒想到何婉也是個急脾氣,這麼早就送早飯過來了?

    陳立用腳踢了一下摺疊床上的周斌,這傢伙的睡的很死,居然沒醒。然後陳立就使勁踹了他一下,周斌這才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一臉迷茫的看著陳立。

    「該起床了。」說完,陳立努努嘴,示意他外面有人。

    周斌極不情願地翻個身,又沉沉的睡了過去,這傢伙後來又跑出去跟那個小護士聊了半宿才回來睡覺。

    陳立搖著頭,踱步到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何婉這才敲門進來,手裡提著兩隻保溫瓶,想必是準備好的早餐了。

    還有個差不多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跟著何婉身後走進來,這人戴著大號的黑框眼鏡,透過眼鏡片,是明顯沒休息好的黑眼圈,頭髮凌亂,想來是一大早急著出門,根本沒顧得上收拾,襯衫領子都磨破了邊,看上去有些潦倒。

    那男人看了陳立一眼,眼睛裡藏有冷漠的敵意。

    對這人的表現,何婉心裡有些不悅,但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轉身要過來扶陳立。

    何婉今天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顯得很精神,一步裹臀裙將兩片臀瓣勾勒成渾圓的一片,黑色的襯衣胸前點綴著暗色的亮片,雖說何婉自以為穿著很保守了,但奈何她這個人太吸引人的眼球。

    她解開的領扣露出一抹雪白嫩膩,就讓人難以抑制向下探視的衝動。

    何婉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加上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個頭就與陳立不相上下了,她伸手來扶時,順著撐開的扣間,陳立還是瞥見了一道深深誘人的溝壑。

    年輕人火力壯,一大早剛起床就受了這刺激,搞得陳立頗為尷尬的閃開了何婉的扶持,趕緊到沙發邊兒坐了下去,架起的二郎腿把該掩的都掩了起來。

    那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卻將陳立這舉動當成了年輕人的傲慢,微微「哼」了一聲,也坐了下去,梗著脖子打量起居室裡的佈置,而將陳立當成空氣看待。

    這狀況搞得陳立有些莫名其妙,問何婉:「何婉姐,這麼早給我送早飯來了?」

    何婉對中年人的態度也是無奈,走到桌邊扭開了兩個保溫桶,徐徐的熱氣,伴著撲鼻的噴香就冒了出來:「是啊,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五穀粥、排骨湯,甜咸都有,你喜歡哪個我給你盛。」

    陳立抽了抽鼻子,扮了個貪吃相:「兩個都喜歡。」

    何婉半彎著腰,敞開的領口正對著陳立的眼睛,陳立怕出醜,這時候只能扭過頭看別處。

    何婉趕緊將打開的蓋子又扭了回去,輕咳了一聲,那中年男人才轉過了頭,卻是滿臉的不情願。

    「哦,對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公司的策劃部經理劉同江,也是公司裡的老人,這兩年多虧了老劉兢兢業業,公司才維持下來。」

    劉同江對何婉的介紹想必是相當滿意,拉長的臉稍稍緩和了些。

    「劉經理,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陳立,昨天我們在會議上討論的思路,就是小陳提出來,」

    陳立能聽出何婉對這個劉同江頗為依仗,只是這個人進門後就一副臭臉針對他,怕是沒那麼好伺候。

    陳立還是當先站了起來微笑著伸出來了手:「劉經理,您好!」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劉同江對陳立很是不滿,可還是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

    昨天下午,何婉突然回到公司召集策劃部開會,將自己帶領整個策劃部辛辛苦苦熬了幾個晝夜才改出來,已經進入定稿階段的第二份策劃案給擱置了下來,起因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帶著些倨傲的年輕人,他心裡不可能不惱。

    「老劉經驗豐富,我想著帶他過來一起討論新方案的可行性。」看兩人見面還算和氣,何婉才緩了口氣,她真正擔心的其實是劉同江。

    劉同江是公司的業務骨幹,這些年在印象廣告也是兢兢業業,多少大風大浪都一起闖了過來。現在不少人看著印象廣告日落西山都陸續跳槽離去,唯有劉同江仍是一門心思的做好份內的工作。

    他這個人業務能力沒話可說,但也有些傲氣,不怎麼能接受別人對他的質疑。

    何婉昨天趕回公司開會,將陳立的想法說了出來,讓大家討論一下,劉同江不僅不認同陳立的思路,態度還相當不滿,她才想到了將劉同江一起帶過來,大家當面討論一下。

    何婉一是擔心她的轉述,或許會有不確切之處,不如讓陳立與劉同江當面交流;二來,陳立畢竟是初識之人,雖然於自己有大恩,昨天說的也確實很有些意思,但何婉也不會憑著三言兩語就認定陳立能勝任這事,帶劉同江過來也存了些考證的意思。

    歸根究底還是這份策劃案對何婉來說太過重要,一時之間是優柔寡斷,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陳立看看何婉又看看劉同江,何婉說的客氣,一起討論一下,但劉同江的態度怕也沒那麼簡單。

    「小陳,你年紀輕輕就能有自己的見解也不容易,只是不知道你是在哪高就,做了幾年廣告策劃,有過什麼成功的案例?」劉同江抱著肩膀看向了陳立,擺出了一副前輩的架勢。

    何婉有些擔心的看向了陳立,眼前這局面讓何婉有些後悔帶劉同江過來了。

    陳立笑了笑倒是沒什麼反應,他已經明白了這個劉同江為什麼一見面就對自己有這麼深的敵意?

    其實陳立倒是無所謂,他又不是真會去奪劉同江的職位,更沒想到要打翻劉同江的飯碗,笑道:「哦,我還沒有參加工作呢。」

    「……」劉同江這會兒心裡更毛了,沒想到他一心想為公司好,何婉竟然找個什麼經驗都沒有的毛頭小子拆他的台,這叫他對何婉也是滿腹怨氣,甚至懷疑何婉是變著法兒想趕他離開公司,惱怒道:

    「何總,我劉同江做廣告策劃這行也有年頭了,從普通職員一步步做到了策劃部經理,你要是找到廣告界的大拿,質疑我的方案,我沒有什麼話說。但是,這位小兄弟,隨便說上幾句就要我大改策劃案,我無法認同。該說的昨天在會上我都說過了,我今天家裡還有事,就先走了。」說著就要往門口走。

    何婉趕緊起身攔了下來,對著陳立歉意的笑了笑。「老劉,你別急啊,好歹聽小陳說說,我也不是說一定要你改,咱們現在不是在商量嘛,為的都是公司好。」

    劉同江勉強被何婉拉著又坐了下來,但不會認同陳立對方案的質疑。

    何婉一時間難在了當場,劉同江從專業角度出發的心情,她可以理解,確實也是為公司著想。

    陳立這邊她也是深思熟慮過的,昨日的交談讓她對陳立十分欣賞,但真正的那點她卻對誰都沒有提過的,那就是陳立與錢萬里的關係!

    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特護樓,可不是有錢就能隨便住進來的。

    生意場不是賣白菜,看誰家的新鮮就買誰家的,更多的時候能起決定性作用的,反而是那些不能拿到桌面上談的東西。

    雖然她還搞不清楚陳立的背景,沒搞清楚他具體與錢萬里是什麼關係,但就眼前顯露的這些,何婉也相信這會是相當有份量的籌碼。

    其實她也一直都在觀察著陳立的反應,幸好陳立似乎也沒往心裡去,這會兒已經自己倒了碗五穀粥,吸溜溜的喝了起來,見何婉看他,還舉著碗,砸吧了一下嘴巴,示意這粥不錯。

    若是連陳立也急了,她這會兒連為難的餘地都沒有了。

    「何婉姐……」陳立喝完了一碗粥,擦了擦嘴巴,「劉經理堅持他的策劃案也沒有什麼不對,做這行都恃才傲物,我平時也特看不得別人對我挑三撿四的。要不這樣吧,我這邊同時也做一份策劃案,到時候兩份策劃案一起給錦苑國際那邊交過去,這樣咱們的勝算或許能大一些。」

    陳立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只是……何婉仍是有些顧慮,

    劉同江冷哼道:「錦苑國際怎麼可能同意一家廣告公司送兩份方案過去?」

    陳立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他不想跟劉同江無謂的爭執下去,說道:「這個問題我想辦法解決。」見劉同江還要說什麼,陳立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請他走人。

    劉同江也氣得夠嗆,說道:「方案只能送一份出去,但我也不能攔著不讓你做新的方案,到時候就請何總挑一份好的,送到錦苑就是。」說罷這話,劉同江也不多留,就推門走了出去。

    「嗯……」周斌揉著惺忪的眼睛從裡屋步了出來。「大早上的你們在這兒鬧騰什麼啊!」

    陳立又倒了一碗排骨湯出來抿了一口砸吧了下嘴巴,說道:「沒事兒你接著睡吧,」但周斌跟黃鼠狼似的,都聞到肉湯味了,哪裡還有埋頭大睡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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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