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地產商 作者：更俗（全書完）

    第79章

    陳立與錢萬里進了五樓的交易大廳。

    三百平的大廳，以大門正對面的拍賣台為主體，拍賣台分前後兩個部分，後面是參加拍賣會的領導席位，陳立心想看方義新今天這架勢，金水區區長陳宏昌少不了要過來給他站台。

    交易大廳的門口就擺著簽到席，競買方編號、競拍號牌都在這邊領取，張洪慶提前帶著錦苑國際的工作人員過來，就省了陳立與錢萬里的這些麻煩。

    拍賣台上，領導席旁邊側放著公證處的席位；最前面靠左是拍賣桌。

    拍賣台下留出中間和兩邊的過道，將競拍席分成了左右兩個部分，擺滿了幾家椅子，這會拍賣會還沒開始，各家地產公司的代表都還在陸續進場的階段，大廳裡顯得有些嘈雜。

    張洪慶來得早，佔了左邊第三排的位置，看到錢萬里跟陳立過來，起身往門口迎過來。

    陳立跟錢萬里隨張洪慶往前面走去，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名字，回頭卻見大舅沈興邦和江波兩個人坐在右邊靠後的角落裡——江波正衝他揚手打招呼。

    陳立讓錢萬里先去，就往大舅沈興邦這邊走過去，心裡想，今天參加建設用地的競拍，都需要提出申請，除了資格認證外，還要提前繳納保證金，他除夕夜才聽說兩個舅舅拉上小姨要辦地產公司，還以為事情都沒有一個准譜，沒想到這時候在土地交易大廳裡看到大舅跟江波。

    「大舅，你們也過來了啊，年底才聽你們說這事，這才過年沒幾天啊？」陳立走過去，詫異的招呼道。

    「咱沈家人辦事，什麼時候拖沓過。」沈興邦笑道，臉上笑意頗為自得的晃了晃拿在手裡的競拍號牌，上面寫「018」。

    這些年沈家兄妹各幹各的，雖然日子不差，可遠比不得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發展的勢頭強勁，沈家兩兄弟都意識到在這個年代想掙大錢，還是得沈家兄妹都攢在一起幹才行。

    沈興邦早先在羅榮民視察錦瀾花苑的時候，他就已經有心轉行做地產行業，後來聽到雁鳴湖環境改造的消息，立刻就找老二沈定國商量這事，兩人一拍即合，前兩天總算又說動了小妹沈建紅加入進來。

    約定好沈家兩兄弟各出三百五十萬，沈建紅出三百萬，地產公司的事就算成了局。

    沈家兄妹對地產開發畢竟是外行，家裡也就沈興邦的準女婿江波做工程裝修的，甚至在早初在註冊公司時，列寫經營範圍將地產開發包括進來，不僅僅算沾到邊，連資質都齊全了。

    故而三兄妹決定做這件事，連新公司都不用註冊，直接注資到裝修公司名下，想著等過幾天，打算從沈興邦、沈定國兩兄弟名字裡各取一字，將公司名稱更換成國邦地產，整件事就成了。

    這事是沈興邦牽頭，公司具體的經營也是他負責，他直接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而沈定國和沈建紅兩個人只管出錢入股，不參與具體的經營；江波擔任公司的副總經理。

    這些事情，沈興邦乃至沈建紅都不會主動跟陳立說。

    從青泉回來，沈興邦就聽說了年後市國土資源局就有土地拍賣會。

    公司開起來，手裡有了一千萬的資金總得花出去，手裡有了建設用地，地產公司才能真正的開局，沈興邦拖人找關係加塞兒，遞交了各種材料，還繳納了一百萬的保證金，總算是趕上了趟，卻不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陳立。

    沈興邦知道陳立是在錢萬里的錦苑國際實習，但也沒有想到錢萬里會重視陳立到帶他過來參加土地拍賣，拉陳立過來，問道：「錦苑國際今天過來，是看中什麼地塊了，這塊地什麼看法？」

    「大舅，你們瞞我這麼緊，我也不能隨便出賣公司的機密啊。」陳立攤手說道。

    「你這小子，」沈興邦沒想到陳立這麼難搞，笑罵道，「我跟你誰跟誰，大舅這邊能將公司辦起來，你需要幫著外人打工？」

    江波往旁邊騰開一個座位，讓陳立坐過來，說道：「你說說法，有什麼地塊值得關注的？」

    陳立注意到李夢正朝這邊看過來，大概是猜測他與大舅沈興邦之間的關係，他將江波手裡的一疊地塊介紹資料拿過來，直接翻到鐘秀路北片地塊，攤給他大舅看，說道：

    「要說今天拍賣的幾塊地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就這塊地了。大舅你們也清楚，錦苑國際和榮光地產聯合組建的合資公司，很快就要對雁鳴湖進行環境改造，國棉廠地塊開發也不會遲於下半年，到時候雁鳴湖北片開發就將徹底成熟起來，這一塊地就是雁鳴湖北片的絕版地塊。金水區政府給這一地塊定了一千萬的底價，實在是太便宜了，錦苑那邊估算著，即便是以兩千萬的價格拿下來，即便不開發，轉手也能多加幾百萬賣出去。」

    陳立想著以他大舅的膽量，能將方龍集團看中的這塊地，將價格托到兩千萬就差不多了。

    沈興邦哪裡知道陳立是利用他們跟方龍集團抬價啊，眼裡透著興奮，又猶豫的看了一眼錢萬里那邊，問陳立道：「要是錦苑也看中這塊地了，我們可爭不過他們啊。」

    陳立笑道：「錦苑、榮光地產今天是湊熱鬧了。雁鳴湖環境改造及國棉廠地塊開發，就夠他們折騰的了，哪裡拿得出多餘的資金去做其他項目？當然了，金水區有意將拍賣會辦得倉促，要沒有人過來湊熱鬧，顏面太難看了，我們是給別人面子來湊熱鬧的，大舅你就不用給別人面子了……」

    沈興邦沒少幹過陪標、串標的事，自然能聽出陳立話裡的意思，問道：「金水區是打算將這塊地給哪家？」

    陳立示意大舅沈興邦往右邊第一排坐著的方義新那邊看，問道：「大舅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方龍集團？」

    沈興邦搖頭，他這段時間沒少打聽地產方面的事，倒真沒聽說商都有叫方龍的地產公司。

    「那家公司是在洛城做重工的，在洛城頗有勢力，與榮光地產的周正榮有些業務往來；周正榮他騰不出手拿這塊地，就介紹給了方龍集團——不過，背地裡與金水區有其他什麼關係，我就打聽不出來了，大舅要是怕得罪什麼人，那就算了……」陳立故作含糊的說道。

    「金水區還能怕得罪誰？」沈興邦笑笑道。

    老爺子退下來，沈家在商都是大不如以前，但還有些老關係，真要做什麼事，也不會太畏手畏腳。

    陳立說道：「那就行，兩千萬以內肯定虧不了本，再高就看各家公司的實力了……」

    沈興邦聽著心裡有底，招呼著回頭讓陳立到家裡吃飯，陳立應承了起身回了前排錢萬里身邊坐了下來。

    「你舅他們怎麼也過來了？」錢萬里疑惑問道。

    陳立笑道：「眼紅你們掙錢太快，所以就想著自己搞地產，只是心裡還沒底，我就過去幫他們打打氣。」

    「就打打氣？」錢萬里才不信陳立僅僅是幫他舅打氣鼓勁。

    拍賣會正式開始在三點，錢萬里拉著陳立提前進場，主要還是想著幫陳立介紹商都地產界的人脈關係，以便能新潮銳置業多爭取幾家地產公司業務——新潮銳置業以後就會有他20%的股權，錢萬里也是希望新潮銳置業能加快發展規模。

    只是今天的時機不對，拍賣會準備得太倉促，大多數商都市地產公司的老總都沒有來，隨隨便便派了代表過來，身份在錢萬里跟前就有些低了，錢萬里他自己都有好些人不認識，自然也談不上給陳立介紹。

    以往看陳立怎麼都不順眼的張洪慶，今天倒是有些異於往常，一直支棱著耳朵聽陳立與錢萬里說話，時不時還要插上幾句嘴，頗有向陳立示好的意思，錢萬里都覺得奇怪。

    很快遞交過申請的地產公司都陸續進了場，保安關閉了入場大門，為防止有競拍爭議，拍賣大廳後面還安排了現場錄像。

    按著常規的程序，拍賣員作為主持人登台先靜場。

    之後正如陳立所料，陳宏昌代表金水區政府參加了新年的第一場土地拍賣交易，在拍賣交易之前上台代表金水區講話。

    陳宏昌介紹金水區未來的發展規劃，都是與今天拍賣的幾宗地塊有關，希望有更多的公司參與進雁鳴湖東岸的規劃發展中，還重點介紹了方龍集團與金水區的一些合作協議，讓坐在前排的方義新吸足了眼球。

    拍賣員介紹過幾宗地塊的基本信息，就正式進入了競拍環節，而且為了不讓潛在的競爭對手有思考時間，拍賣會第一個就將編號j13880的鐘秀路北地塊拿出來競拍。

    台上的拍賣員似乎也都明白其中原委，直接看著方義新那邊，揭開商都市今年土地轉讓的序幕：「j13880號土地，大家都已經看過手裡的資料，就不重複介紹了，起拍價一千萬，每此舉牌五十萬，現在競拍開始……」

    錢萬里知道陳立剛才受方義新的鳥氣，不可能毫無作為，無聊的翻動手裡舉號牌，小聲問陳立道：「你要不要舉兩輪感受一下？」

    陳立擺手笑道：「不急，先讓他們將地價抬上去，我們再給姓方的驚喜！」見張洪慶滿臉驚訝的看過來，笑問道，「怎麼，難道就連張總也認為這塊地，是方龍集團的囊中之物？」

    錢萬里瞥了張洪慶一眼，沒有多說話。

    與榮光地產成立合資公司，又與方龍集團談合作的事情，錢萬里並沒有太多的精力盯著，錦苑國際這邊主要還是張洪慶在具體負責，但張洪慶這段時間跟周正榮、方義新那邊聯繫似乎也有些太密切了……

    第80章

    現場一片靜寂，只是偶聞小聲的議論。

    今天過來參加拍賣的地產公司代表，大多人都提前有人打過招呼，都明白j13880地塊是怎麼回事，而且也清楚方龍集團的實力，實在沒有必要為一塊地爭得頭破血流而結仇，甚至大家都在巴望著這塊地的拍賣早點結束。

    方義新自恃身份將號牌交給了劉牧楷，方龍公司隨行來的工作人員早已擺好了架勢，這會兒也將鏡頭對準了與方義新坐在一起的劉牧楷，準備拍下這預示著方龍集團進軍地產界的第一次舉牌。

    劉牧楷扭頭看方義新正笑著衝自己點頭，雖然是世家子弟見過市面，可抬抬胳膊就是上百萬扔出去的感覺，還是讓劉牧楷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不需要太緊張，總歸還是要舉幾次牌意思一下。」方義新嘴角含著淺笑，跟劉牧楷笑道，今天最理想的結果，自然是以底價成交鐘秀路北側地塊，但有些地產公司未必願意拱手相讓，他也不介意為這塊地多花幾百萬。

    「一千零五十萬，十八號！」拍賣師嗓音清亮，抬手指向了右邊競拍席後排角落。

    劉牧楷眼睛被幾乎戳到了面前的閃光燈晃了一下，抬到胸口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有些迷糊的看了眼手裡寫著「001」的號牌，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這才意識到有競爭對手出現了。

    拍賣廳裡一陣壓抑的討論聲，不知道哪家公司跳出來攪局。

    方義新眉頭微皺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推了下還有些迷茫的劉牧楷，劉牧楷匆忙的舉起了號牌。

    「一千萬一百，一號！」拍賣師再次叫響，伴著面前閃光燈「咔嚓」作響，劉牧楷暗自長出了一口氣。

    「一千一百五十萬，十八號！」

    劉牧楷耳中再次聽到拍賣員的聲音，不禁捏緊了手中的號牌，旁邊方義新拍了拍劉牧楷的胳膊，淡定的笑意讓劉牧楷鬆弛了下來，劉牧楷心裡有些懊惱自己在方義新面前的表現，瀟灑的再次舉起了號牌。

    方義新抬頭小聲問旁邊的周正榮道：「怎麼回事？」

    周正榮回頭往後面看了半天，也疑惑的對方義新道：「在商都做房地產的我都認識，這人沒見過啊。」

    李夢轉回頭看過，認出就是剛才喊陳立過去說話的沈興邦他們在舉牌，她遲疑的看向坐在另一側的陳立，似有打瞌睡的樣子，似乎後面18號的舉牌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而就在周正榮、方義新打聽18號身份的功夫，劉牧楷連連舉牌，競拍價很快就被後排的沈興邦抬到了一千五百萬。

    方義新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正激動暗爽的劉牧楷正要再次舉牌，看了眼方義新才想到這一牌子再舉起來，就被早先預想的底價已經多出五百萬，心裡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這樣的場面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這會兒坐在角落裡的沈興邦成了全場的焦點，跟周正榮一樣，所有人都在疑惑商都地產界什麼時候冒出這樣的人物？

    現在已經叫價十輪，明顯不是攪局，而是正經想要拿下這塊地。

    陳立這時候笑眯眯的回頭，看到他大舅又舉起手裡的號牌，趕忙給他大舅豎了一個大拇指，以示誇讚。

    「一千五百五十萬第一次……一千五百五十萬第二次……」拍賣師有些發懵，還以為這一地塊不會有競價者，他這時候放慢了語速，洪亮的聲音響徹全場叫道：「一千五……一號，一號出價一千六百萬！」

    劉牧楷再次舉起了「001」的號牌，在他心裡這場精心安排好的拍賣會不該有這樣的場面出現，面前的閃光燈讓他心煩意亂，揮手瞪眼趕走了正抱著相機拍的起勁的員工。

    「臥槽，熱鬧了，這才有看頭啊，你大舅實力不差啊！」錢萬里壓著聲音對陳立笑著說道。

    陳立看到大舅沈興邦這會兒臉色通紅，腦門上都見了汗珠，完全沒有他想像中的得意，看得出這個報價已經快到他的心理極限了；坐在旁邊的江波卻是臉色煞白、滿面呆滯，更是沒有經歷過大場面的考驗。

    陳立暗自搖頭，心道大舅看來是到極限了，不動聲色將錢萬里手裡的號牌拿了過去。

    「一千萬六百萬第一次……一千萬六百萬第二次……」拍賣師再次放慢了語速，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加了些戲碼的拍賣會就要結束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拍賣師刻意提高了音調的叫聲：「一千六百五十萬，18號！18號報價一千六百五十萬！」

    「兩千萬！」方義新不想再跟18號耗下去，他直接從劉牧楷手裡搶過號牌，將價碼抬到兩千萬，同時也挑釁的往沈興邦那邊看過去。

    方義新也研究過心理學，知道兩方繼續糾纏下去，會將雙方的心理底限一步步的抬高起來，一旦鬥氣叫價，最終必會形成兩敗俱傷的局面，他乾脆利落的一次性加三百五十萬的價，心想應該能將這個不識抬舉的家粉心理底限直接壓垮掉。

    其他人都沒有得罪方龍集團的打算，這時候都是看客，有些人都忍不住站起來，朝沈興邦這邊看過來，看到沈興邦額頭都已經出汗了，心知兩千萬的報價已經打穿他的心理極限了，這塊地應該屬於方龍集團的。

    周正榮都忍不住要跟方義新祝賀，兩千萬是比預期的價碼高些，但能將這塊地收入囊中，也是大有所值。

    方義新往四周掃望了一眼，他也很享受這一刻的感覺，彷彿天地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享受他人眼裡對他的仰望，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示意有些愣神或者有些嚇著了的拍賣員結束這場在他看來像是鬧劇的競拍。

    「四千萬！」陳立懶洋洋的舉起手裡的號牌，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個報價。

    陳立的聲音有氣無力，卻無疑是一聲驚雷落在拍賣大廳裡。

    拍賣員頭轉了半天，才看到陳立手裡所舉的號牌，難以置信的問道：「6號競拍價四千萬，你確定嗎？確定是直接翻倍，報四千萬嗎？」他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各家地產公司的代表也都以為是耳朵聽錯了，都轉頭看過來。

    錢萬里大家基本都是認識的，但陳立的臉卻很是陌生，看上去也太年輕了，大家眼睛裡皆是疑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人是代表錦苑國際，還是其他哪裡地產公司的？

    要說j13880地塊，兩千萬是便宜了一些，但也不至於一下子加價到四千萬啊。

    五十畝裡四千萬是什麼概念？

    以地塊規劃約定的12倍容積率計算，五十畝四千萬報價，意味著這一地塊的樓麵價格就要高達每平方一千米。

    這是商都市目前最核心區域才能達到的地價，這小子竟然為雁鳴湖北邊的這一地塊報這麼高的價？

    他是代表錦苑國際？

    「你聽得沒錯，是四千萬。」陳立懶洋洋的回應拍賣師的質疑。

    「j13880地塊，位於鐘秀路北側、中原大學及即將改造的國棉廠地塊對面，是金水區政府近期在雁鳴湖北片能拿出來的唯一地塊，也是將直接受益於即將展開的雁鳴湖環境改造工程，六號代表錦苑國際報出四千萬的競拍價，很令人意外，有沒有比六號更高的報價了。」拍賣師是懵了，怕舉牌者將地塊信息搞亂了，又忍不住重新確認了一下舉牌及地塊信息。

    陳宏昌坐在拍賣台的後面，臉色驚疑不定，6號牌代表是錦苑國際，他不知道方義新、周正榮怎麼就沒有跟錢萬里溝通好，竟然出這樣的漏子。

    李夢也是震驚不已的盯住陳立，她總覺得在進交易大樓時方義新的態度可能會激怒陳立，但也沒有想到陳立會以這種方式反擊方義新。

    「陳立！」方義新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質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小方經理，你有什麼指教？」陳立聳了下肩膀，揚起眉毛問道，絲毫不掩飾臉上的輕蔑與挑釁。

    「你能代表錦苑國際嗎？」方義新咬牙切齒的問道。

    「你能代表方龍集團嗎？」陳立冷笑問道，「如果方龍集團沒有實力拿下這塊地，還請方經理不要在這裡丟人獻眼了，你再這麼無理的打亂拍賣次序，陳區長就要喊保安將你們方龍集團的人都趕出來！」

    「……」此時看著陳立，方義新才真正理解什麼叫啖其肉食其骨的恨意。

    「國棉廠對面這塊地，不值四千萬，錢總，你不能讓陳立胡來。」張洪慶也嚇傻了，沒想到陳立會突然跳出來攪局，下意識就勸錢萬里阻止陳立胡鬧。

    「少說話。」錢萬里瞪了張洪慶一眼，制止他胡亂說下去，舉手跟台上的陳宏昌打了個招呼，說道，「陳區長，陳立代表我們錦苑國際在報價呢，小方經理可能是有些誤會了。」

    陳宏昌這時候自然不能說什麼，也不能隨意中止拍賣進程，看到拍賣員都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示意他繼續下去。

    「四千五百萬！」方義新不等拍賣員報價碼，站在那裡直接又加了五百萬，聽得各家地產公司的代表都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原本應該是平淡無波的第一個拍賣，竟然就直接了。

    沈興邦、江波也都有些懵，他們都知道陳立是代表錦苑國際在出價，但不明白這麼重要的事，錢萬里怎麼就交給還沒有從學校畢業的陳立操刀。

    「我沒有方經理那麼闊氣，就加個三百萬吧，四千八百萬。」陳立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又舉起手裡的號牌，但這次號牌沒有直接收回來，而是擱在胸前，準備著隨時再舉起報價。

    「五千萬！」方義新咬著後槽牙，雖然心裡惱火到極點，但還沒有喪失理智，將地價加碼到五千萬已經是方龍集團的極限了，看陳立樣子還要報價，他就想看看錦苑國際日後怎麼從這塊地賺回成本。

    「方龍集團都出價五千萬了啊，」陳立往前稍稍坐起來，移了一下椅子，手裡的號牌卻沒有舉起來，笑著說道，「錦苑實力是差了一些，這塊地就讓給方龍集團好了……」

    第81章

    陳立最後竟然沒有舉牌，陳立最後竟然沒有舉牌！

    李夢、周正榮、張洪慶都傻在那裡。

    他們篤定以為在方義新報五千萬之後，陳立至少還要再舉一次牌，沒想到陳立直接放棄了，看到方義新眼睛裡藏著恨不得將手裡號牌直接砸陳立臉上的衝動，再看陳立眼睛裡輕蔑的淺，周正榮他們再傻也恍然想明白過來，陳立並無意代表錦苑國際拿下這塊地，但在交易大樓前，方義新羞辱他的仇卻一定要報。

    方義新為他的狂傲無禮付出代價了，只是這代價未免太高了一些。

    至少多出三千萬的溢價，換誰都會心痛掉三兩肉，而且是三兩心頭肉。

    「五千萬第一次……五千萬第二次，第三次……」聽著拍賣師再次放慢了語速，聲音緊張而枯躁，聽著還有些飄忽，似乎拍賣師都不相信j13880真就拍出五千萬的高價，他都忍不住轉身看了陳宏昌及國土資源局的領導一眼，然而他所看到的皆是茫然，咬下敲下木槌，「五千萬成交！」

    聽著木槌空洞的響音，場內的情緒才陡然一滯，這件事終於是結束了。

    「啪啪啪！」陳立坐在位子，拍著手，看到大家都神色怪訝的看過來，他疑惑的問錢萬里，「方龍集團花五千萬拿下這塊地，大家不得鼓掌祝賀他們嗎？」

    「……」錢萬里都忍不住要大笑起來，沒想到陳立會如此耍賤，當真是不把方義新氣吐血不罷休啊。

    劉牧楷、李夢他們還有沒有醒過神來，而方義新這會兒連生撕了陳立的心思都有，胸腔裡一口惡氣堵在那裡，幾乎要吐出血來，他當然能看清楚陳立此時眼裡的輕蔑代表著什麼。

    他被玩了，他被徹底的玩了，j13880地塊，活生生被陳立抬高了三千萬，他怎麼跟家裡交代？

    之前為了掩蓋國棉廠地塊收購計畫的失敗，他已經費勁了心思。

    要不是偶然碰到李夢，找到周正榮這個突破口，想出方家進軍商都地產界的替代方案，他在方家現在就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對於一家大型地產公司，五十畝地的儲備根本算不上什麼，但國棉廠對面這五十畝，將來是可以聯手國棉廠地塊同步開發建設的，這能讓方龍集團在跟錦榮地產的合作中爭取到更多的主動權，也應該能為方龍集團挽回在國棉廠地塊裡損失掉的利益。

    為這五十畝地的拍賣，多方安排，就連大伯方龍進那邊還得意跟張偉任事先通過氣，誰能想到會讓陳立攪了局，方龍集團被迫以五千萬的高價，吃下這塊地。

    這塊地，以這麼高的價錢拿下，無論怎麼運作，都不會有利潤空間了，今天在場的都是地產界的精英，誰都看得明白這點。

    而且從之後陳立與方義新充滿火味藥的對話與對視，大家也清楚這兩人，或者說這兩人背後錦苑國際與方龍集團是仇家，這時候自然沒有誰真傻乎乎去鼓掌祝賀方龍集團。

    大家心裡都在猜測，方龍集團這塊地開發不好，大概會虧掉不少錢，都是拿同情的眼神像是看小丑似的，看著方義新……

    當然了，錦苑國際以往在商都市也不露山不顯水的，這次也是令大家大開眼界，很多人也關注起陳立，都不知道他在錦苑國際到底是什麼地位，這麼重要的事情，錢萬里竟然敢放手讓這麼個年輕人直接操刀。

    如此的意外，令組織土地拍賣交易的金水區政府及市國土資源局都措手不及，決定稍作休息，再進行接下來幾宗地塊的拍賣。

    錢萬里這時候也暗吐了一口氣，壓著聲音問身邊滿臉輕鬆笑容的陳立：「你可驚了我一身老汗，你怎麼就知道方龍集團的極限價是五千萬!」

    「我猜的，很幸運我猜中了。」陳立見張洪慶湊過頭來，只是聳聳肩故作高深的說道。

    錢萬里瞥了一眼張洪慶，張洪慶剛才表現太失態了，但這會兒他不會直接數落他什麼。

    這會兒地產公司的代表們，紛紛圍過來跟錢萬里打招呼，也順帶打聽陳立在錦苑國際到底是什麼職務，怎麼以前大家都沒有見過。

    不管錦苑國際與方龍集團是不是鬥氣，能將國棉廠對面的小幅地塊爭出這麼高的價碼來，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兩家公司對雁鳴湖區域價位的認知，這令很多地產公司的代表——絕大多數都是副總級人物——意外，這時候都不方便湊到氣得吐血的方義新那裡去，只能圍到錢萬里身邊，想到聽聽錢萬里對雁鳴湖周圍地塊，特別是雁鳴湖大學城區域開發的看法。

    錢萬里也是正式將暫時以新潮銳置業策劃總監身份公開的陳立介紹給地產界的同行們。

    錦苑國際做為最初進入雁鳴湖大學城區域開發的地產公司，自然是其他公司觀望的對象，錦瀾花苑銷售業績幾起幾落，以及年前的熱銷，搞得他們這些看客也沒少議論，直到今天才徹底揭開了謎底。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家新潮銳置業公司在幕後運作，也才知道今天不是錢萬里跟方龍集團過不去，實是新潮銳置業借錦苑集團，跟方龍集團打擂台。

    有錦瀾花苑年前的銷售實績，能力自是毋庸置疑，此時竟然又敢跟資本實力雄厚，背後還隱隱有著政界撐腰的方龍集團正面打擂台，新潮銳置業背後的勢力也是引人遐想。

    不管方義新心裡多苦澀，方龍集團還是要與國土資源局的工作人員進行拍賣成交之後的接洽，但看到錢萬里被各種地產公司的代表圍起來，介紹中新潮銳置業的業務，一場原本是方龍集團精心策劃昭示實力的拍賣會，這會兒反成了新潮銳置業公司的揚名大會，方義新恨得要將牙給咬斷掉。

    方義新與市國土資源局的領導簡單應酬了一下就要離開，走下台，經過陳立的身邊，方義新都能感覺到心臟都氣炸開來。

    陳立笑著站了起來，沒有理會方義新，而是朝送方義新離開的陳宏昌伸過手，笑道：「陳區長，今天您要感謝我為金水區多拍出三千萬的土地款吧？」

    今天安排好的局面，竟然被攪和成這樣子，陳宏昌也是恨得牙癢癢的，但他必須得笑。他要是哭喪著臉、要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不是告訴天下人，他陳宏昌早就跟方龍集團勾結好了，要將五十畝地低價賣給方龍集團嗎？

    金水區還不是他陳宏昌一人說得算，商都市更不是張偉任一人說了算，他們要顧忌太多的事情——這塊地多拍出三千萬，對金水區自然是天大的好處，金水區財政一年才多少錢？

    陳宏昌現在都頭痛不知道這事要怎麼跟張副市長交待呢，說實話，他還是不知道眼前這年輕人到底什麼來歷，蔣良生那邊也就知道羅榮民、張浩然與這年輕人的關係比較熟，是這個年輕人出面，幫錦苑國際瀕臨倒閉的局面給挽救了回來。

    他也想不明白，方義新為何要獨獨針對這個人？

    陳宏昌只能笑盈盈的握住陳立的手，勉強提高聲調說道：

    「陳立是吧，不錯，年輕人很有魄力，今天這塊地雖然沒有拿到，也彆氣餒，後面幾天還有其他地塊，金水區正在大規模的規劃發展中，機會還有很多。」

    陳宏昌入仕多年的老狐狸，絕不會像方義新那麼沉不住氣。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還要請陳區長多多照顧，」陳立笑咪咪的又掏出他那張俗不可耐的名片，分出一張遞給陳宏昌，笑著說道，「這名片就不給小方經理，省得方經理再當著大家的面扔掉，我也下不了台？」又問周正榮，「周總不會扔掉我的名片吧？」

    陳宏昌沒有見到方義新扔掉陳立名片的一幕，將名片拿在手裡，遲疑的打量著方義新的背影，心裡也怨方義新太狂傲了。

    周正榮沒想到陳立這時候還不忘繼續往方義新身上踩兩腳，他心裡也是一嘆，硬著頭皮接住陳立遞過來的名片。

    陳宏昌頭大如麻，看到方義新已經走出拍賣大廳，他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聽陳立胡扯，應承著感謝陳立這邊對金水區發展的支持，陳立也是你來我往的對答如流，在其他地產公司的代表的眼裡，心裡皆想，原來金水區區長陳宏昌都是知道這個年輕人有來頭的。

    陳宏昌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就借接電話出了交易大廳，之後就沒有再露臉。

    陳立他的大舅沈興邦，也不知道是為剛才的拍賣情形驚著了，還是今天接下來再沒有他們所看中的地塊，接了一個電話，也就與江波離開了拍賣大廳；臨走時，只是揚手跟陳立打了聲招呼。

    接下來的拍賣交易，有榮光地產看中的一幅地，周正榮還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而且業內都知道榮光地產與錦苑國際在合作，他還得跟錢萬里、陳立他們站在一起有說有笑。

    李夢也沒跟著方義新一起走，留在拍賣大廳裡，看到陳立身邊沒有人，湊過來嫣然笑道：

    「你今天可是出風頭了，張口就是四千萬，可真嚇著姐姐我了。」

    陳立對李夢投靠方義新也懶得計較，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要是方義新最後不出價，錦苑真會以四千八百萬的高價拿下這塊地？」李夢可沒有那麼容易打發，藉著漂亮女人的天生優勢，挨到陳立身邊追問道。

    「你可以讓方義新撕毀拍賣合約，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我們會不會以第二出價拿下這塊地了。」陳立依舊不置可否的笑道，李夢的身子貼過來軟軟的，香氣襲人，但真這麼輕易就讓李夢試探到他的底細，真拿他當毛頭小子了。

    周正榮在旁邊沉默著沒有吭聲，他當然不會弱智到以為陳立真就是為方義新今天的無禮而攪局，也清楚陳立必從是錢萬里那邊知道他與方義新此前都有踢他出局的想法，這應該才是陳立今天凌厲反擊方義新的真正原因。

    陳立是要借今天這件事，告訴別人，他沒有那麼好惹。

    方義新惹了他，方龍集團就要多付出三千萬的代價。

    然而周正榮心裡同樣疑惑，陳立怎麼就猜到方義新的心理極限價位就在五千萬附近，周正榮剛才在現場都嚇了一跳，陳立為何能如此精準的猜到方義新的心理極限，而逼迫他必須嚥下這枚苦果？

    這絕不是一種普通的能力！

    這會兒一個身材不高、面相瘦削、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湊過來，一身晃眼的銀料西裝，直接坐了過來，還沖坐在陳立身後錢萬里、周正榮嫻熟的點頭打過招呼，掏了張名片出來雙手遞給了陳立：

    「陳總您好，敝人是大商地產的楊顯貴。」

    晃眼的燙金名片上寫著「大商房地產綜合開發有限公司總裁楊顯貴」。

    這會兒陳立笑著跟楊顯貴握了手，楊顯貴卻是先開口笑道：「陳總，敝人公司下新建了中景濠庭高級社區，聽說貴公司在地產營銷策劃方面相當了得，很希望能跟貴公司合作。」

    陳立聽著卻是心裡遲疑了一下，暗道，這個楊顯貴倒是開門見山，一句廢話沒有，不過商都市內的小區自己不說瞭如指掌，也瞭解頗深，中景濠庭這個小區的名字他還真沒聽說過。

    「楊總，如果能是業務上的合作，我們公司當然也是非常樂意的。」陳立笑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請陳總留個聯繫方式，改天我請陳總吃飯，咱門詳細談一下這個事。」楊顯貴熱情問道。

    陳立遞了一張名片給楊顯貴，將他應付走，錢萬里這時候才湊過來，說道：「楊顯貴那傢伙賊精，你跟他打交道可要悠著點。」

    錢萬里見陳立不太上心，又說道：「楊顯貴在行內出了名的掙錢不要臉，經常在施工質量上動手腳，掙些昧心錢。」

    陳立聽著點了點頭，心想難怪連錢萬里都對楊顯貴這人不屑，錢萬里雖然做生意精明算計，可錦苑國際的名下開發的小區施工質量絕對是良心產品。

    陳立問道：「楊顯貴開發的中景濠庭，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嘁……」錢萬里滿臉輕蔑道，「什麼中景濠庭，就是以前的誠品家園，這個你總知道吧。」

    誠品家園陳立倒是真聽說過，這個名字用在這個小區簡直就是諷刺。

    小區位置不錯在金水區新華路附近，那片兒建了不少省、市政府機關廳局的家屬區，生活配套設施是最成熟的，能在那片地方搞塊地開發楊顯貴也不簡單。

    這個小區在商都也算是出了名的，只不過是出了名的質量差，剛開盤的時候，佔著地利賣出了兩千七的高價，可剛開盤一個月就出現了施工質量問題。

    有家二樓住戶著急裝修入住，在屋裡打鑽鑿牆布線，直接把單元門上的遮雨簷給震蹋了，房簷裡連跟支撐的鋼筋都沒有。雖然當時住戶少幸運沒砸到人造成傷亡，可也暴露了樓層質量缺陷，一時間都被當成笑話傳遍了商都市。

    陳立這會兒也心中有數，敢情這楊顯貴也玩手換名字的把戲，難怪自己沒聽說過。

    陳立彈了兩下楊顯貴的名片，對錢萬里笑道：「知道了，我心裡有數。」

    第82章

    拍賣會要連續開三天。

    第一天的拍賣會，也沒有錢萬里要看中的地塊，第二天的拍賣則主要以商都市老城區為主進行拆遷改造。

    以現在市轄區中心區域寶塔區為中心點，向西輻射南北並列的中原區與濟廈區，向東兼顧金水區，以及寶塔區東南面的管城區，這一大片老城區，仍舊是各家地產公司爭奪的主要對象。

    而與往年稍有不同的是，現在很多人都看出來，商都未來有向東發展的趨勢。

    一旦東邊的大學城與商都新區發展起來，再與北面的高新區連城一片，那麼整個城市的中心區域都將整體往東移，而落腳地必然是現在已經逐漸奪取寶塔區經濟政治中心地位的金水區，只是此時的金東區東片，還不夠成熟。

    第二天的拍賣會，有幾家國內都知名的大型地產集團現身，競拍現場也幾度進入緊張的白熱化階段。

    方義新同樣帶隊出場，但只是耐心的坐在一旁觀摩，沒有昨天的狂傲跟不可一世。

    方龍集團雖然財力雄厚，但對商都市的地產業還不夠熟悉，昨天又被陳立狠狠的阻擊了一下，購地預算一下子就被擠壓掉三千萬，今天就無法再急著出手爭奪這些主城區的成熟地塊。

    卻是身處其中的錢萬里，看著這樣的場面，有些耐不住性子，躍躍欲試，想要嘗試競拍幾幅地塊，但看到陳立坐在一旁，心如止水，心裡也奇怪陳立在這種場合怎麼就能比他這樣的老江湖都還能沉得住氣。

    錢萬里回想自己過去幾年，也實在是走鋼絲般不易。

    當年為了站隊，得罪了當時在金水區做區委書記的張偉任以及蔣良生、陳宏昌等人，這使得他的靠山離休之後，在過去一年裡，錦苑國際直接陷入瀕臨崩潰的邊緣。

    而危機兩字拆開來，危險過後就是轉機，錦苑國際已經熬過這一劫，背後又得到常務副市長羅榮民的支持，錢萬里也是躊躇滿志，就想著錦苑應該有更長遠的發展目標。

    雁鳴湖環境改造及國棉廠地塊開發，一方面是與錦榮聯手，錦苑佔不到主導權，二來，這個項目的開發週期也不會特別長，錦苑國際想要有更長遠的發展，現在就應該多收儲幾塊建設用地。

    「錢總，你在想什麼？」陳立看錢萬里臉繃緊在那裡想事情，小聲問道。

    錢萬里壓著聲音說道：「我在想錦苑今天的發展。你覺得今天的地塊，有哪宗是值得錦苑下手的？」

    陳立從屁股底下抽了個頗為不薄的文件袋來，遞給了錢萬里。

    錢萬里疑惑打開來，卻是一份兩千年地產行業分析與來年展望報告，笑著說道：「你們畢竟是專業出身的高材生，出手就是不一樣……」

    「我本來還想等看完拍賣會，再補充些數據，但現在看來，跟我預測的差不多，大體形勢不會有什麼變動了。」陳立笑道。

    錢萬里隨手抽出一張分析圖表，就見上面清楚表明了商都市2000年土地交易價格與99年相比所呈現的上升趨勢，去年一季度上漲02%，二季度上漲11%，三季度上漲26%，四季度上漲46%。

    錦苑國際對市場的分析工作，雖然沒有陳立做得這麼細緻，但基本的情況，錢萬里都清楚，感慨的說道：「下半年隨著商都市區向東拓展規劃的明朗化，已經刺激到了土地交易成交價碼，尤其是這最後一個季度，近五個點的強勢增長，肯定是受到了雁鳴湖大學城區域規劃展開的影響。」

    陳立點點頭，但現在想要跟錢萬里談的，卻是另外一張表格，說道：「去年市裡搞了幾場房屋展銷會，整體的房屋銷售市場還是比較活躍，成交價卻沒有明顯的上升，這說明中原省近些年的經濟形勢見好，促進了商都的經濟發展，但對房地產業的促進則不明顯……」

    錢萬里點點頭，商都市的房地產市場過去一年發展的勢力談不上良好，他是感同身受的，但錦瀾花園能逆勢而上，陳立居功甚大，他心裡是很清楚的。

    當然，陳立指出這點，並不是要跟錢萬里邀功，繼續說道：

    「現在國家宏觀經濟繼續好轉，新的經濟熱潮必然會影響到房地產業，只是前期還沒有體現出來。同時，隨著國家拉動內需政策貫徹落實，福利分房停止，貨幣分房資金將逐步到位，這都將加大個體購房需求力度的釋放，我預計商都市今年房產銷售規模及價格都會有一定幅度的上升。然而在商都市新房成交量逐漸擴大，但舊房交易的規模卻沒有相應的增長，反而有所萎縮，我分析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房屋置換中介市場還不夠成熟，市民對房屋中介還有很大顧慮，直接影響了舊房交易……」

    「你的意思是置業公司那邊要加大投入……」錢萬里這時候反應了過來，陳立這是在跟他描繪新潮銳置業未來的發展前景。

    之前他狠心將本就捉襟見肘的資金投入新潮銳置業，為的是在羅榮民、張浩然面前表明徹底捆綁在一起的立場，也就覺得這筆買賣不會虧，但對置業公司未來的發展，他還不抱太大希望。

    可現在聽陳立這麼一說，錢萬里倒覺得新潮銳置業有些味道了，很期待的看向陳立，希望陳立能說得更詳細一些。

    「錢總，你拿回家去慢慢看，具體內容裡面都寫得很詳細。」陳立笑道。

    跟李夢、周正榮比起來，關鍵時刻錢萬里能堅定站在自己這邊，算是有良心的了，陳立自然也要有所回報。放在以往他肯定是不屑於給人解釋這些，但錢萬里既然決定拿出一千萬的真金白銀投入新潮銳置業，他怎麼也得讓錢萬里放寬心。

    只是在拍賣會場，卻不是詳細解釋這些的地方。

    錢萬里心思靈敏扭頭看了一眼，卻見坐在身後的張洪慶脖子伸長了都差點貼到他後腦勺來，他幹咳了一聲。

    張洪慶尷尬笑著，坐直了身子。

    錢萬里將報告裝回文件袋裡，拿著文件袋的手都下意識的緊了緊，這裡面的東西是他們下一步的發展計畫，自然不能落入外人的眼底。

    錢萬里抱著懷裡的文件袋，都沒了心思觀望這會兒再次進入白熱化的土地競拍，琢磨了半天，又扭頭問陳立道：「你這裡頭數據挺詳細的，你都從哪裡搞來的？看你平時也沒有這個時間啊。」

    陳立笑道：「二期底商已經由新潮銳科技開始負責做招商工作，這些事情並不是拍腦袋就能決定，要做很多的可行性報告，在收集材料的時候，我只是提了一些更高的要求，順帶將我所需要的數據都整理出來了。」

    「陳立啊，你們那個新潮銳科技公司，現在有沒有融資計畫？我個人還有些積蓄，不算公司投資……」錢萬里一臉諂媚對陳立笑道，他既然在新潮銳置業投了一千萬，自然不會介意拿一筆錢，將新潮銳科技也捆綁過來。

    陳立笑道：「那邊大股東是周斌和他老爸，這事兒你得跟周斌商量。」

    錢萬里這時候還不想直接跟周大海父子打交道，心想或許此時還不是介入的時機，但他心裡也是打定主意，今後陳立再有什麼動作，他怎麼著也得緊跟上摻一腳。

    看錢萬里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麼，陳立無奈的搖頭苦笑。

    隨著拍賣師最後一鎚定音，第二天的拍賣會結束。

    按照提前通知的拍賣安排，明天將舉辦最後一場拍賣，但經過今天整場對最火熱地段的廝殺，01年商都地產界大致的格局已經基本確定，幾家歡喜幾家愁，有拍到心儀土地的滿載而歸，也有競價失敗的黯然退場。

    陳立跟錢萬里一起出了拍賣場，一眼就看見徘徊在門口的大舅沈興邦跟江波，倆人明顯有些灰心喪氣。

    除了第一天開場時候，著實露臉牛逼了一把，今天主城區幾宗土地競拍，動輒上億，才讓初入地產界的沈興邦漲了見識，也意識到他們湊出一千萬的資金，在地產行業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新丁，就難免沮喪。

    陳立看著大舅沈興邦招呼他過去，心中清楚他們是看錢萬里今天也沒有出手，又想著來打聽消息了。

    沈興邦今天對陳立更親切了許多，只說要拉著陳立一起回家吃飯。

    何婉家裡的保姆，要過了正月十五才能回來，何婉就留在家裡照顧曦曦，這會兒估計都在準備晚飯了，陳立可沒心思去大舅家墨跡。

    陳立直接勸大舅沈興邦不要眼紅人家拿主城區的成熟地段開發掙錢，要有些遠見，主城區的地拿不起，雁鳴湖北片的地拿不到，還有明天將要拍賣的商東新區地塊。

    雖然商東新區的發展，此時還主要停留在規劃圖紙上，發展要比雁鳴湖大學城區域要慢，但對於新成立、資金量有限的地產公司而言，卻是風險可控的一個起步。

    沈興邦也是被今天主城區土地拍賣的大場面搞得有些頭蒙，陳立略一提點，他心裡立刻就有了計議，匆忙告辭，拉著江波回去商議明天的計畫。

    第83章

    錢萬里這兩天看到陳立總是往湖濱佳苑跑，離開土地交易中心後，他在車上見陳立接到何婉的電話說晚飯的事情，忍不住又琢磨起陳立跟何婉之間的關係來。

    錢萬里是情場上的老油條，早年在國棉廠就鬧出緋色事件，還不得不辭職引退，現在外面還有秘密安置的藏嬌金屋。

    如今錢萬里與陳立關係也是親密，雖然論年紀，陳立只能算是他的子侄輩，可除了年紀外，陳立哪方面都沒法讓錢萬里將他當小孩子看待。

    聽陳立說他最近住在何婉家，錢萬里也是兩眼冒光，笑得相當猥瑣。

    陳立知道，他要是跟錢萬里解釋與何婉之間，僅僅是純潔的姐弟關係也是白說，索性就懶得理錢萬里的說笑，岔了話題問錢萬里道：「錢總，今天在交易中心耗了一整天，我看你也手癢得很。明天拍賣商東新區的地塊，有沒有興趣先拿一塊地？」

    提到買地，錢萬里立刻就又來了精神，隨念又苦澀一笑，說道：「我窘迫了大半年，被銀行追貸款都差點要跳湖，這才剛有些回款，錦瀾二期、雁鳴湖環境改造及國棉廠地塊開發，緊著就要持續不斷的往外拿錢。你那邊啊，我也是為了在羅市長、張秘書長那邊表決心，說好一千萬，也得趕緊拿出來注進去，省得你跑到羅市長、張秘書長那裡給我小鞋穿。要認真算起來，錦苑國際未來三五個月內，流動資金有你那邊多啊！」

    錢萬里與陳立沒有隔閡後，說話就風趣多了。

    陳立笑道：「說實話，你是不是嫌商東新區的地段太差，不值得開發。」

    「也談不上，」錢萬里哈哈一笑，說道，「商東地塊真要慢慢成熟起來，我估計比雁鳴湖大學城還要緩慢。雁鳴湖東邊搞了多少年，才有些模樣，我覺得商東地塊，過三四年再考慮，或許更合適一些；到時候錦苑手裡也沒有這麼緊張。」

    「以傳統的眼光看，未來城市及房地產發展，是應該呈線性、穩定往上發展的過程，這符合大家過去十數年間對國內城市發展的認知，」陳立正色跟錢萬里說道，「但認真考察歐美城市發展的歷程，在區域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城市建設與房地產發展，會有一個呈幾何級數增長的暴發過程。從今年算起，一直到零三年徹底停止福利分房制度，將最主要的購房需求都推向商品房市場，極可能是暴發期的前奏。要是錦苑不能在這個前奏抓住每一個機遇，真正等到房地產市場的暴發期，可能就永遠擠不進一流地產的行列了……」

    「……」錢萬里蹙眉沉吟起來。

    陳立繼續說道：「錢總，鐘秀路北段那塊地，我們將地價抬到每畝一百萬，但商東新區，恰因為絕大多數地產商都不看好，地價很難超過每畝十萬，而且市裡也希望能有一批地產商先期駐入，很多方便會給予優惠。昨天我給方龍集團增漲了一些世面，相信周正榮那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拿那三十套房子的購房期限說事，置業公司的門店擴張，每個月投入五十萬就已經是極限——說到這裡，錢總你要答應李鈞鋒調到置業公司，趙陽、馮歆負責這一塊的業務還是稍顯經驗不足一些——錦苑真要將一千萬打到置業公司的帳面，與其趴在帳面上吃利息，還不如先在商東新區拿塊地，慢慢開發……」

    能多屯儲備用地，無論是錦苑的名義，還是以新潮銳置業公司的名義，錢萬里都很樂意。他如今跟緊了羅榮民，自然也希望看到羅榮民一直推動的商東新區能有大發展。

    不過，錢萬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手裡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心裡就發虛，問陳立道：「這一千萬要是都花出去，錦苑加上置業公司，流動資金可真就不多了。你真就不用留些錢，預備個意外情況？」

    「錦榮那邊前期的款項都打過去了，二期的工程款也都已經到位，現在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再說馬上過完年，雁鳴湖北片的環境改造馬上就開工，而只要一開工，一期尾盤可以提價開盤了，就會源源不斷有資金回籠，前後頂多也就半個月的空檔，資金鏈能撐得住。」

    看陳立心中有底，錢萬里也放下心，倆人坐車上看起了明天拍賣的相關土地資料，研究一下明天具體要拿那塊地皮。

    車子到了濱湖花園，陳立與錢萬里約好明天早上還是在小區門口見面，就獨自下了車，還沒進小區就見何婉正在小區外的超市門口跟人說話。

    何婉一手提著裝菜的袋子，想是剛買菜回來，另一隻手牽著曦曦。

    陳立走過來，曦曦老遠就看見，掙脫開何婉的手，朝陳立小跑過來。

    陳立一手把曦曦抱了起來，才看到跟何婉說話的是方義新。

    為了這場拍賣會，方義新也無心在洛城過春節，年初二就趕回了商都，接連忙了幾天，當中只能抽空給何婉打了個電話問候一下。

    何婉一直都以在老家過春節，還沒回商做答覆，可方義新都明顯能感覺到何婉對自己的態度冷漠下來，就疑心是陳立從中作梗。

    方義新今天下午沒有去土地交易中心，氣悶之餘，拉周正榮在正榮茶樓喝茶，臨了與周正榮告辭，出茶樓就碰上了買菜回家的何婉。

    方義新沒想到截住態度冷淡的何婉說上幾句話，陳立就又冒了出來。

    方義新看到陳立出現後，何婉嘴角下意識掛出的欣喜玫笑，心裡有一種刺痛的感覺。

    「下午拍賣會沒看到小方經理，原來是這裡呢。今天，大家都還指望小方經理再照顧一下商都市的財政呢。」陳立走到跟前來，挑起眉眼說道。

    聽陳立不在笑話他做冤大頭，足足多出三千萬才拿下國棉廠對面的五十畝地，方義新心頭怒火升騰。

    在何婉面前，方義新也是強壓下怒意，故作風輕雲淡的笑道：「那種小場面，公司自然有人照應，我也沒必要事事親為。」

    陳立無所謂的笑道：「對，連張市長家的公子都能收攏過來，搞起私底下的小動作，確實不用小方經理親力親為啊。」

    聽到陳立左一個「小方經理」、右一個「小方經理」，方義新額頭的青筋都快到跳出來。

    何婉站在一邊都感受到了兩人之間濃重的火藥味，她不齒方義新對付陳立手段下流，不至於見面就直接斥責，但也不願再與方義新有什麼牽扯，便對方義新道：「時間不早了，還要給曦曦做飯，我先走了。」

    「對了，忘了跟你說了，我在湖濱佳苑這邊買了套房子，特意找了跟你一棟樓，等裝修好了，我就能搬過來，也方便照顧你跟曦曦了。」方義新打心裡厭惡陳立，但也沒有真正將陳立當成競爭對手，只是想將何婉的心意進一步挑明了。

    「啊……」何婉聽了朱唇微啟，驚訝的看著方義新。

    她如今都已為人母的人，男女之事心裡通透，方義新一再作為，何婉如何不明白方義新的心思。

    要是換在以前，何婉即便覺得她與方義新不會有什麼可能，也會有一種感動，但這會兒心裡只有厭惡，也不想多說什麼，心想方義新真要住進來，她大不了搬家得了。

    陳立抱著曦曦，搖頭笑著走到何婉身邊，只當是沒看見方義新，對何婉笑問道：「何婉姐，今天買了什麼好吃的啊？」

    何婉還未答話，曦曦便叫道：「媽媽買了大鯊魚，今天我要叔叔喂，晚上還要聽大鯊魚的故事。」

    小孩子話說得不清不楚，但話的意思還是明白的，方義新愣在那裡，定定的盯住陳立，怎麼都不敢相信陳立這幾天夜裡都還一直住在何婉住！

    何婉與陳立到底什麼關係，難道已經上床了？

    方義新就覺得有一股血湧到腦子裡，衝擊得他頭腦發暈，都不敢相信曦曦所說的這些話。

    「我們先走了。」何婉意識到方義新誤會了，但她這會兒不想解釋什麼，心想方義新真要誤會了，不過來糾纏，倒也省事了。

    陳立瞟了一眼方義新，抱著曦曦跟了上去，與何婉並肩說著話往小區裡去。

    方義新只覺胸口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氣都喘不上來，心裡又妒火中燒，直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將陳立這雜碎砍成肉醬，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敗在這個毛頭小子手裡，也沒想到，一向清高自許的何婉，竟然就這麼輕易，這小她這麼多歲的毛頭小子扒下裙衫。

    看著陳立與何婉一起走遠的背影，方義新沉浸心中多年的愛意都化成了憤恨，何婉那柔美絕豔的臉蛋，在他的腦海裡也變得可憎起來……

    第84章

    何婉心裡想著方義新真要搬進湖濱佳苑，她就換套房子，但還是難免鬱悶，畢竟在這裡住得好好的，上樓也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陳立笑道：「不值得跟那種人生氣的，少理會他就是。」

    何婉也不願再提方義新這人，就問起陳立今天拍賣會的情況。

    陳立跟何婉說著打算從新潮銳置業這邊出錢，先在商東新區拿塊地，錢萬里那邊都已經說定了。

    何婉聽著心裡很是驚訝，短短幾個月新潮銳已經明確了房產營銷、中介以及商業配套的三大業務模塊，陳立這是緊接著就要邁出更大的步伐了。

    雖然在她看來，商東新區還停滯在規劃階段，卻也是新潮銳進入地產開發進行試水的不錯選擇。

    見陳立還要跟她再詳細解釋一下，何婉一絡秀髮撩到耳後，搖頭笑道：「你覺得可以做，就做吧，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我今天心情鬱悶著呢，不想談工作了。」

    陳立笑道：「哪有總經理當得像你這麼任性的？」

    「有你在就可以啊！」何婉隨口說著掏了鑰匙開門。

    陳立正要進屋，兜裡的手機響起來，掏出來見是老媽打過來的，將曦曦放回屋，在房門口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沈建萍問起陳立給他大哥陳兵介紹的那套房子，她們在青泉聽陳兵介紹起湖濱佳苑的情況，也是覺得房子不錯，價格也是夠便宜，但對抵債房難免會有些擔心，這才打來電話跟陳立詢問仔細。

    陳立仍舊只說是公司的抵債房子，他作為公司的內部員工才能佔到這個便宜，房子在手續上不存在任何問題。

    沈建萍安下了心，告訴陳立準備明天跟他老爸還有陳兵一起到商都走一趟，他們也想親眼看一下房，再順便將首付款給補齊。

    陳立問他媽明天坐什麼時候的大巴車過來，他也好去車站接一下，或者他直接從公司借輛車走一趟青泉也成。

    沈建萍說陳立他小姨沈建紅明天會開車回青泉接他們過來，又在電話裡絮絮叨叨跟陳立誇起了他小姨沈建紅的好，不僅幫著解決陳兵的工作調動，湖濱佳苑的這套房子也是前後幫著打聽了很多情況，這次還是特地開車回青泉接他們過來。

    陳立知道小姨沈建紅這麼熱心，免不了是看他家跟張浩然家的親近關係，但比起那兩個市儈、關係冷淡的舅舅，小姨沈建紅確實還是要好許多。

    陳立想著明天要陪著家裡人看房子、吃飯，肯定就不能陪錢萬里去參加拍賣會了，走進屋，跟何婉說道：「明天我爸媽要過來，我等著伺候好他們。商東新區拿地，新潮銳置業是主導，你這個總經理，明天得親自上陣參加拍賣了！」

    「那曦曦怎麼辦？」何婉正脫下外套，將圍裙系脖子上，心想保姆還要再過幾天才能回商都，頭痛明天將曦曦放到哪裡。

    「那就跟著我唄，我也不會把她賣掉。」陳立笑著說，示意何婉轉過身，他從後面幫她將圍裙繫上。

    何婉脫掉駝絨呢子外套後，這時候就穿一件酒紅色羊絨衫，下身穿著當下時興的黑色踏腳褲，緊緊貼裹在大腿跟臀部上；從後面看，何婉從纖盈的腰肢到渾圓的臀部，曲線完美而誘人的呈現出來，雙腿也顯得極豐盈又修長。

    陳立幫何婉系圍裙的手，都不禁慢了下來。

    何婉不習慣將性感的身材暴露給外人看，出門都要穿大衣，但到屋裡開啟制熱空調，自然是要將外套脫掉，見陳立半天都沒有將圍裙幫她系好，她心裡還有異樣的感覺在蕩漾，聲音懶洋洋的問道：「好了沒？」

    陳立壓下心頭的旖旎，轉回身去逗從房間裡拿出玩具來的曦曦去。

    第二天天沒亮，曦曦穿著睡衣就推開門鑽進陳立的被窩裡，陳立迷迷糊糊聽到何婉在外面打電話在聯繫錢萬里，約好今天上午直接到土地交易中心會合，還以為何婉怕市裡堵車，要趕早開車去土地交易中心，就摟著曦曦又迷愣睡了起來。

    又睡了小半天，陳立才掙紮起床，曦曦還像只小貓縮在被窩裡不願意起來，他稀里糊塗的推開房門，看到外面的餐桌上熱騰騰的早飯都已經準備好了，沒看見何婉人，想是已經出門去市裡了。

    清晨尿急，陳立推門進衛生間，揉著眼睛就要將睡褲扯下來，聽到「啊」的一聲壓抑驚叫，才看見何婉她人還沒有去市裡，這會兒正坐在馬桶上，瞪大眼睛也驚訝的盯著他看。

    「你還沒有走？」陳立剛睡醒，迷迷糊糊的問道。

    何婉臉騰起緋紅一片，像是醉酒一般，側過頭像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揮手讓陳立先出門，衛生間這裡是早上打招呼的地方嗎？

    陳立這才意識到下面高高的頂起來，是每天清晨都會有的反應，也是慌亂的退出去，將衛生間的門給關上，但腦子裡卻還想著何婉褪到膝蓋彎的粉色珊瑚絨睡褲，露出一大截雪白得晃眼的大腿以及臀部……

    陳立更是覺得小腹抽緊起來，慌亂跑到樓上的衛生間，卻過了小半天才一點點的尿出來。

    陳立也是第一次進樓上的衛生間，才看見衛生間還打了道隔板，靠窗那邊空出塊專門晾曬衣服的地界。

    晾衣繩上一溜五顏六色的內衣褲著實是花枝招展，成熟誘惑深色系與清純甜心可愛系齊全，不知道的都會以為這屋裡住了兩個女人。

    陳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還瞅見了上次在醫院意外看到何婉穿的那件黑色半杯蕾絲邊胸罩，沒想到何婉在外面成熟大方、在家裡安靜婉約是兩種略有不同的性子，竟然連她的內衣也都分成熟系、小甜心兩種風格。

    陳立裝作若無其事的從樓上下來，何婉這會兒將昨天沒喝完的魚湯又熱了一下正端出來，見陳立從樓上下來，有些尷尬的問道：「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陳立看了眼掛在客廳的時鐘才七點多，天都沒亮透呢。

    「是你起的太早了，何婉姐。」陳立坐了下來，想到何婉的內衣風格，嘴角忍不住掛起笑。

    何婉還以為陳立在想在衛生間撞見她的樣子，瞪了陳立一眼，逃似的上了樓，然而這一瞪眼裡沒有怒怨，卻是有著將陳立心勾得砰砰亂跳的絕美風情。

    陳立這邊早餐還沒吃完，何婉就下來了。

    她此時已經梳妝打扮了齊全，仍是平日大方得體的妝容，一身寶石藍的職業西裝，小巧的槍駁領帶著黑色的金絲絨拼邊端莊知性，略帶歐式宮廷風格的泡袖設計高貴典雅，內裡同布料的藍白撞色緞面假尖領小襯衣又顯得嚴謹幹練。

    何婉坐在門邊的小凳上選了雙亮面的黑色高跟鞋穿了站起身，垂順修身的長褲將整個人的氣質都提了起來，直把陳立都看愣了神，手裡端著湯都忘了喝。

    「怎麼了？」何婉疑惑問陳立道。

    陳立笑道：「給何婉姐你這氣場震住了。」

    何婉指了指沙發上搭著的黑色修身大衣，讓陳立幫她遞過去；她這會兒在門口換上高跟鞋，就不想往在屋裡踩了。

    陳立嬉笑著拿過大衣走到何婉身邊，兩手將大衣撐了起來。

    何婉伸胳膊直接套上，笑著說道：「我不要你房租了，覺得你給我當管家也不錯。」

    「當管家好啊，那你得給我開工資了，」陳立打量了何婉兩眼，見何婉黑羊絨大毛胸口的鹿形水鑽胸針要掉下來，笑著問，「要我這個管家伺侯你幫胸針給別好？」

    何婉挺了挺胸脯，笑道：「來吧，大管家。」

    何婉是說玩笑話，也想看陳立會不會真不知羞恥的伸出爪子來，但陳立真伸手過來，何婉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呼吸緊了起來，竟然忘了要將陳立的手擋開，只是背依著房門，傻傻看著陳立認真幫她將鹿形胸針解下來，又重新往胸口別過來。

    奈何胸針精緻，陳立手背、手掌隔著衣服，在何婉的胸前蹭來抹去小半天才好不容易將胸針別好，陳立也沒有敢看何婉的眼睛，但能看到何婉修長的脖子已經紅了起來，能感受到何婉就在他的耳朵喘息以及快速起伏的胸脯，他真擔心自己克制不住，一把將何婉給抱住，心想這真是一種折磨啊。

    何婉逃跑似的出了門，陳立才松了一口氣。

    陳立吃過早餐，曦曦都還沒有睡醒。

    陳立走進房間，將窗簾拉開，這會兒朝陽初升，光線極好，在房間裡似乎能感受到被陽光包裹的溫暖。

    曦曦窩在被窩裡，小臉紅撲撲的，陳立湊到跟前親了一口，小傢伙口中喃喃著翻了個身，讓射來的光線照得刺眼，在睡夢中也哼嚀不依。陳立拉著被角堆在小傢伙臉前，哄著幫她穿衣服起床，當小祖宗似的伺候好吃早飯，她媽沈建萍的電話這會兒就打了進來，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到商都了。

    陳立就抱著曦曦，先趕到小區外面的置業公司門店，將牛坤及其他兩名店員都趕了出去，他爸是個細心人，陳立免得牛坤他們演不好戲露了馬腳，今天打算他親自在這家門店裡坐鎮。

    第85章

    上午十點多，陳立正帶著曦曦在門店裡摺紙飛機玩兒，就看到小姨沈建萍開著家裡的那輛三菱越野車緩緩停在路邊，看著他哥陳兵跟爸媽從車裡下來。

    陳立抱著曦曦就迎了過去，幾個人看到曦曦都覺得奇怪，陳立只說他臨時充當保姆幫公司老總照看一下。

    曦曦是個小機靈鬼，這會兒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叫了一圈爺爺奶奶，直把人都逗樂了，他媽沈建萍便搶著將曦曦抱了過去，一起往給陳兵選定的房子走去。

    陳桐是個標準的嚴父態度，之前過年除了家裡有人，就是到醫院加班，都沒有好好問過陳立這邊的情況；沈建萍、沈建紅讓大兒子陳兵拉到房子裡，他便逮住陳立在陽台上說話，問起陳立兼職工作的狀況。

    陳立就知道他爸陳桐沒那麼好糊弄，便說得詳細些，但也只說他最初是到何婉的廣告公司兼職做策劃，是何婉的廣告公司涉足到房產營銷、中介等業務，他在公司也勉強算是中堅力量，比較受重用，加班加點都是常事，年前也才臨到除夕夜才得空趕回青泉。

    陳桐聽著沒什麼反應，只是叮囑陳立兼職工作也要上心。

    曦曦抱在陳立的懷裡，卻一直都好奇的盯著陳桐看。她平時認識的人，何婉、陳立、家裡保姆，就算帶上方義新都沒有戴眼鏡的，這會兒對陳桐臉上亮晶晶的眼鏡好奇得很，不時探出小手，在陳桐的臉上亂摸。

    這時候兜裡的手機響起來，陳立掏出來看是錢萬里打來，估摸著可能是那邊拍賣會有了進展。

    陳立不想讓他爸聽見電話裡的內容，藉口電話裡聲音太嘈雜，說道：「公司的老總打來，這邊信號不好，我到下樓接下電話……」

    知道是工作的事，陳桐伸手將曦曦抱過去，讓陳立出去接電話。

    陳立走到外面，錢萬里是打來電話告訴他，在商東新區的規劃起步區東山鎮買下了一塊九十七畝的土地。

    商東新區主要還停留在規劃圖紙上，作為起步區，商東新區管委區掛牌設於東山鎮，規劃面積才四平方公里不到。而從東山鎮到雁鳴湖大學城，有兩百多平方公里的銜接區，現在連雁鳴湖大學城才能建成一角，鬼知道驢年馬月，商都市才能真正擴張到東山鎮去？

    由於市裡主要的地產開發商，都不怎麼看好商東新區地塊，加上今天拍賣會商東新區有好幾宗地，也就沒有什麼激烈的競爭，新潮銳置業差不多就是以低價九百六十萬成交拿下這塊地。

    錢萬里在電話裡還提到陳立的大舅沈興邦，今天也在他們後面，花八百多萬拿下東山鎮八十多畝的一塊地，兩家幾乎都是緊挨著的。

    陳立心裡一笑，心想大舅沈興邦昨天對商東新區這地方動了心思，但還要等何婉、錢萬里出手，他們才緊跟著拿地，也真是太膽小了。

    陳立接了電話回來剛進客廳，就聽從她媽、小姨看著客廳外的陽台正笑得開懷，探頭過去就看到曦曦這會兒正爬到他爸陳桐的脖子上，一手拽著他爸耳朵，一手就要去搶他爸的眼鏡；他爸倒也不著惱，

    平時都看慣了他爸嚴肅的樣子，陳立走過去把曦曦抱了下來，跟他小姨沈建紅笑著說道：「我得恭喜小姨你了。」

    「有什麼好高興的？」沈建紅莫名其妙的問道。

    「大舅跟江波，剛在土地交易中心花八百多萬拿下東山鎮一塊地，國邦地產正式踏入地產開發，還不值得慶祝一下啊？」陳立笑問道。

    「你說這個啊，你大舅拉江波就說去看看，沒想到他們真就這麼快就做決定了……」沈建紅勉強的笑了笑。

    雖說沈家兄妹三人，湊足一千萬的資本踏足地產業，但沈建紅心裡畢竟沒有十足的底氣，特別是第一筆投資就是超過八百萬，用掉他們湊出來的八成多資本金，怎麼也要說是一項極重大投資決策。

    然而，她現在都沒有接到老大的電話，還是從陳立這裡知道消息，心裡難免會有些不高興。

    當然，沈建紅不會在陳立面前表現出來，只是擔憂的問道：「東山鎮會不會太遠了一些？」

    「這個地價，也只能從東山鎮拿地。當然，在這方面，你們更應該聽小姨夫的意見。商都市未來會怎麼發展，小姨夫才是真正專業人士。」陳立笑著說道。

    「他啊？那就拉倒吧。」沈建紅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問她姐沈建萍，有沒有拿定主意買下這套房子。

    陳侗都無所謂，沈建萍自然是對房子很滿意。

    其實大家在青泉家裡就已經拿定了主意的，只是買房畢竟是件大事，不親眼看過總是心裡不牢靠，這趟也是將存摺都直接帶過來了，這會兒看過房子，就準備將首付款給補齊了。

    「那就再讓陳兵將趙靈珊一家接過來看看，他們要是滿意了，指不定今天就能將婚事給談妥了，省得你們再往商都來回折騰。」沈建紅爽快的建議道。

    陳立看這會兒時間都近了飯點，就讓他哥陳兵跟小姨沈建紅去接趙靈珊家人，他這邊先定家飯店，等會兒看完房子正好一起吃飯，也算是兩家人正式見面，不至於疏乎了禮數。

    何婉擔心曦曦不好帶，商東新區那塊地拿下來，她沒等拍賣會結束，就先開車回來了，趕到小區，就打電話給陳立問他在哪裡。

    陳立想著那天在趙家的境況，擔心今天趙靈珊哥嫂還會再出什麼幺蛾子，就沒讓何婉過來，跟他爸媽招呼一聲，就抱著曦曦下樓給何婉送過去。

    說實話，陳立也不喜歡跟趙大成、楊梅夫婦接觸，將曦曦送回去，他就沒有忙著回去，而是留下來跟何婉說公司的事情，直到他小姨沈建紅打電話來催，才說他先去飯店把包廂給確定下來，讓小姨跟他哥，等看過房子後，直接將大家領到小區門外的飯店去。

    湖濱花園這邊總歸還算在主城區內。

    雖然有雁鳴湖對面的污染情況，綜合條件來看，到底是比大學城裡的錦瀾花苑好得多，所以當初周正榮沒用錢萬里那套謹慎的分期開發，而是一次性的將湖濱佳苑建設起來。

    圍繞小區一圈四面都建成了商舖，還闊氣的開了四個大門，現在除了臨湖小區東門是長年都只開了行人的小門，其他三面都是大門洞開。

    這些年規劃雖然一直都沒有大的執行力度，但也總有些遠見可以匹配實力，能熬得起時間的想往東邊走一走，所以小區西面向著主城區的商舖老早就都賣出去，生活所需的商業配套盡皆齊備。

    陳立的置業公司門店都只能開在南面，而臨湖的東面除了生活超市，大都是正榮茶社那樣的更趨向於休閒娛樂的閒散生意。

    陳立安排趙陽訂的飯店就在臨湖的東面，與正榮茶社只隔著中間的大門，名字起的文雅——雁鳴食景。

    選在這樣的幽靜地方開飯店，明顯就是摒棄了人流、熱鬧，要以品味、格調立足，所以飯店的生意並不顯的特別火爆。

    人流清靜，整個飯店的裝潢模仿著明清年代食肆酒齋風格，樓下臨湖一面都是眾食大堂，另一面是注重的嚴謹包廂，樓上則正相反，將臨湖的景緻分配成了三個大包廂。

    陳立已經提前讓趙陽電話定了樓上的包廂，他先過來，又先將千元標準的菜單確定下來。

    因為雁鳴湖規劃的推動，湖對面的小廠都已關停，風和日麗的日子已經顯出了些城市裡少見的靜雅。這會兒包廂裡開胃精食都已經上了桌，木雕窗櫞洞開，午時溫暖的陽光照得包廂裡暖意融融。

    很快陳兵他們就出了小區，走了過來。

    趙老鍋雖是親家客席，但最年長坐上了臨窗首座，陳桐倒是右手主陪的位置。

    陳立知道他爸陳桐在個人修養上其實更近了理學，專求「內聖」的經世路線，存著「尚禮義不尚權謀」的致思趨向，所以多年都不與沈家兄弟同謀，跟趙老鍋這樣的質樸之人倒是更好相處。

    這會兒陳桐跟趙老鍋討論的都是老家景裡的鄉聞故規，趙老鍋總算是少了些拘謹；前次在趙家見面，陳立都沒聽到過趙老鍋說這麼多話。

    沈建紅陪著趙靈珊的母親牛英子坐下，另一邊依次則是趙大成、楊梅一家三口；沈建紅嘴皮子犀利無比，拉著不善言談的牛英子與楊梅說些胡同裡家長裡短的抱怨。

    另一邊沈建萍也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準兒媳趙靈珊，拉著手親近的說些體己問話。

    趙大成抖落著香菸出來散給陳立、陳兵，陳兵接過煙，陳立卻不敢在這時候惹他爸陳桐的白眼，只說還沒有學。

    沈彤今天中午跟她爸另有事情，不能趕過來一起吃中飯，陳立開了一瓶五糧液，先給趙老鍋倒滿懷，這會兒就聽到他小姨笑著問趙老鍋夫婦倆：

    「唉，我說大親家，現在房子的事都定下來了，不如早些把孩子們的婚事也都定下來，我這當小姨的可都心急著發紅包了。」

    這原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陳立卻注意到趙大成在聽到小姨這話之後，下意識的看往楊梅那邊看過來，神色間顯得十分的猶豫，他心裡也是一沉，暗道：難不成他哥與趙靈珊的婚事都到這一步了，還有波折？

    第86章

    聽到沈建紅這會兒直接提及結婚的事情，趙靈珊家人神色就顯出區別來。

    剛提起些精神與陳侗說話的趙老鍋，見大家都朝他看過來，頓時不安起來，下意識看向對面的兒子趙大成、兒媳楊梅。

    趙大成更是猶猶豫豫看向妻子楊梅。

    趙老鍋、趙大成的反應，不要說落在人精似的陳立、沈建紅眼裡了，即便是陳侗、沈建萍夫掃看了心裡也咯噔一跳。

    楊梅這會兒剛把孩子吃了一半的蹄髈攔了下來，正換隻蒸蟹遞過去，然而小孩嫌吃 蒸蟹太麻煩，她小聲嘀咕抱怨孩子不知好歹，見大家驟然看過來，也是有些尷尬應道：「靈珊的婚事是該定下來了，」又扯了扯衣服下襬，正著身子道，「房子是真不錯，又大又寬敞，不像我們那小雜院，走進走出就能插著肩膀，靈珊也是有福氣才找你們這樣的好人家。陳兵的工作，要是能定在商都，就更好了。」

    沈建紅早就看得出趙家是這個潑辣的兒媳婦當家作主，怕他姐太老實受欺負，搶過來笑道：「陳兵到我公司裡幹活，莫不成你們以為我這個當小姨的，會欺負他不成？」

    「老哥，陳兵打算到商都這邊發展，這是孩子他們自己的決定，我跟建萍都沒什麼意見。這以後他們都住在商都，你們都靠得近，你和老嫂子有什麼事，陳兵、靈姍他們也方便照顧。」陳桐對趙老鍋笑道。

    趙老鍋傻笑點頭應著。

    「那敢情好，你也知道咱家條件差，靈珊他哥也沒本事，家裡老的小的跟著他這些年都越過越沒光景了，現在好了，以後可都指望咱家這兄弟了，等以後房子裝修好了，也叫咱爸媽搬過去，享兩天清福……」楊梅可沒有半點要掩飾的意思，順著陳侗的客氣話，直接將要陳兵、趙靈珊小兩口照顧老人的條件都捅亮了說。

    沈建紅嘿嘿一笑，看到姐夫陳桐也是有些不高興了。

    陳桐卻不在意陳兵、趙靈珊小兩口以後得照顧趙老鍋兩口，他是惱怒趙大成夫妻倆說出這話，是迫不及待就要把兩位老人直接掃地出門。

    沈建萍暗自沖丈夫陳桐搖了搖頭，沒必要為小事情鬧不愉快。

    陳兵雖然不介意結婚後，將岳父母接過去，但沒想到楊梅會在這時候提這事，搞得他就像是倒貼上門女婿似的，壓著心裡的火氣，對楊梅說道：「嫂子，你放心，我跟靈珊會照顧爸媽的。」

    沈建紅知道她姐、她姐夫兩人都好說話，就在旁邊對趙靈珊她媽牛英子笑道：「怎麼樣大嫂子，咱們家的孩子沒挑吧，你們不會還有什麼條件要提出來吧？」話裡頭已經透出冷嘲熱諷的意味來了，沒想到趙老鍋一家條件慘成這樣子，竟然還敢對她沈家的外甥百般挑剔。

    楊梅瞥了眼旁邊抽菸的趙大成，趙大成掐了菸頭笑道：「我這親妹子交給陳兵，做大哥的也放心，結婚的事也不急，先訂婚再慢慢商量結婚的事都不遲，訂婚禮什麼的也別拘謹，」說到這裡，趙大成又看了眼楊梅，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按家裡的老禮兒,訂婚禮錢得先拿十萬。」

    氣氛驟然又冷了十度，沈建紅都差點要冷笑出來。

    「十萬？」沈建萍看到丈夫陳桐要將手裡筷子拍下來，使了眼色要他冷靜下來，強笑著說道，「拿十萬塊禮錢給靈珊冶辦嫁妝、加上新房子裝修以及辦婚宴，卻也是該的……」

    沈建萍確實捨不得兩個孩子吃苦，心想再拿十萬禮錢出來，給大兒子陳兵及趙靈珊治辦嫁妝加上新房子的裝修，咬咬牙也能承受，再看趙家情形的確不那麼好，也沒有指望他們為兩個孩子的婚事掏什麼錢。

    「我爸媽將靈珊養大成年不容易，這十萬塊禮錢應是給他們兩個老人家留下來的養老錢。」楊梅笑著接過話來說道。

    陳立笑了起來，放下手裡的筷子看向趙大成；趙大成到底是心虛，低頭直是盯著桌子面，沒敢抬頭看桌上其他人的臉色。

    陳侗沒有直接摔掉手裡的筷子，但臉色氣得鐵青，看向大兒子陳兵的眼神已經嚴厲起來，已經流露出對這樁婚事的反對態度來；沈建萍也是嘆氣，沒想到攤上這麼一戶親家。

    「哎喲，你這是要將妹子賣給我們家啊！」沈建紅可沒有什麼好性子，看到楊梅竟然敢如此獅子大張口，直接就針鋒相對的冷嘲熱諷起來，瞥眼看著趙老鍋、牛英子夫婦倆，咧嘴笑著問，「老哥、老嫂，今天也是打算賣女兒啊？」

    陳兵都快氣糊塗了，沒想一讓再讓，趙大成、楊梅兩口子竟然提出這樣的荒謬條件，抓起桌上的煙，就要推門走出去。

    「陳兵，你站住。」沈建萍冷著聲喊住大兒子，不許他出去。

    沈建萍平時是極好的脾氣，但真要遇到什麼事，陳兵、陳立兩兄弟還都怕她； 家裡真要有什麼大事，以前也都是她打主意。

    一時間包廂裡氣氛都凝固了一般，特別是見打見面就滿臉笑容的陳侗、沈建萍夫婦直接冷了臉，趙老鍋這才慌了神：

    「要不，這禮錢再少些，也不用這麼多，咱們再商量、商量，畢、畢竟都是要為小的好。」

    趙老鍋、牛英子老兩口，也是被兒媳楊媳牽著鼻子走，也妄想著親家這麼大的家勢，指不定這時候提出什麼條件都能滿足，沒想到陳家也是有底線，這會兒眼見婚事要泡湯，只能是可憐巴巴的看著陳桐。

    陳桐心中氣憤大都是衝著趙大成夫妻，可也有些惱火趙老鍋是老糊塗。

    「陳立，你去把帳給結了，然後跟你小姨，將靈珊家裡人都送回去。」沈建萍平靜的說道，飯都不吃了，婚事自然是不談了。

    沉默的氣氛持續的壓抑，終究是被一聲纖弱的哭泣聲打破，趙靈珊趴在桌上失聲痛哭起來。

    陳立嘆了一口氣，朝趙大成和楊梅搖頭笑道：「你們倆實在是貪得無厭，將自己的爹媽往外推不說，還拿自己的妹子出來賣價錢，你們怎麼不惦量惦量你們自己能賣多少錢？」他根本不理會趙大成、楊梅臉色有多難看，對痛哭失聲趙靈珊道：「靈珊姐，今天是談你跟我哥的婚事，這事得是你跟我哥兩個人說了算，其他人都只能幫著你們出出主意。我們說的話，你們愛聽就聽，不愛聽，就當屁給放掉。而你們要是想以後在一起，誰都攔不住你們……」

    趙靈珊帶著淚痕抬起頭，茫然的看向陳立；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收拾。

    陳立又對趙老鍋說道：「你們兩位，到底是希望女兒嫁個好人家，還是希望女兒賣個好價錢，這時候不能再稀里糊塗了，你們再糊塗下去，就會害靈珊姐一輩子……」

    「當然是希望珊珊嫁個好人家，當然……」趙老鍋哆嗦著說道。

    陳立說道：「你們能這麼想就好。我哥跟靈珊把你們老兩口接過來養老，沒有問題，但是人情理份，我們今天也要說清楚了。我哥將你們兩位老人養了，照情理，你們趙家的傢俬，我哥、嫂子就得分一半。五道胡同的那套房子，直接拿出來賣掉，兒子、女婿一人分一半，然後我哥、靈珊直接將你們接過來養老，以後也絕不會虧了你們老兩口！」

    「你胡說什麼！」陳立話音剛落，趙大成就著急忙慌的站了起來急叫道。

    楊梅也一臉煞白的愣住，他們想著從這樁婚事多討要些好處，沒想到陳立直接要幫他哥分他家的家產。

    「唉，我外甥怎麼胡說了？」沈建紅恨不得給陳立豎個大拇指，今天大家都被趙大成、楊梅兩口氣得胸口疼，卻沒有人想到能像陳立這般直接將場面控制住，將趙大成、楊梅的囂張氣焰給打下去。

    說到吵架，她沈建紅打小就沒有怕過誰。

    「我……」趙大成說不出話來，手心拳頭捏著煞白。

    「你們要不按照我這個提議分家，那就沒別的辦法了。靈珊姐跟我哥的婚事，是分是合，以後就看他們自己努力了，婚房什麼的，我家裡也不會幫著準備，」陳立鳥都不鳥身邊的趙大成，眼睛凌厲的盯著趙老鍋，「你要是答應，我們今天就立分家的字據！」

    雖然楊梅在趙家作威作福慣了，但陳立只要盯住趙老鍋，只要趙老鍋今天點頭同意分家，他有的是辦法收拾楊梅；他現在不能給趙老鍋猶豫、退縮的餘地。

    趙老鍋一輩子沒懂過什麼大道理，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似乎也被陳立咄咄逼人的氣勢嚇住，下意識點頭就要答應下來。

    「爸……你怎麼能隨著外人……」楊梅站起身急著要拉公爹趙老鍋。

    沈建紅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瞪了楊梅一眼。

    楊梅也是怕沈建紅，進退兩難，不知道如何是好，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帶倒好幾隻碗碟，湯水潑了一地，哭鬧著就要尋死覓活。

    聽到這邊的動靜，酒店的經理跟好幾個服務員都跑過來，不知道包廂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立最近與周斌在這家酒店吃了好多頓飯，跟經理都很熟悉，讓經理找幾個男服務員，直接將想要耍橫趙大成與楊梅拉架出去。

    陳立找來紙筆，當場寫了分家的字據，推到手足無措的趙老鍋身邊，問道：「趙老爹，你們也要想清楚，以後到底是指望我哥這個女婿給你們養老，還是指望楊梅那個兒媳婦？」

    趙老鍋終是在紙上歪歪扭扭落了自己名字，也是這輩子唯一會寫的三個字；陳立又將字據遞到牛英子跟前，逼著她按上手印。

    趙大成、楊梅這時候不鬧騰了，走回包廂裡看到他爸媽已經在字據上籤字按了手印，想要撒潑，但又想怕被服務員架出去。

    陳立看了趙大成、楊梅兩口子一眼，沒有心氣勁再說他們什麼，直接跟酒店的經理說道：「陳經理，你幫我們在隔壁再開個包廂，還是同樣的菜……」見趙大成兩口子還站在包廂門口，冷聲問道：「怎麼，你們還想再砸一個包廂才走？」

    趙大成、楊梅再也撒潑不起來，牽著兒子倉皇的就往外走。

    看著趙大成、楊梅一家三口倉皇離開，陳桐、沈建萍也是嘆了一口氣，看到陳立討好的要將字據遞過來，陳桐沒好氣的伸手要抽他的腦瓜子，但細想想也虧小兒子今天機靈，想到這辦法將場面控制住，換作其他人還真治不住楊梅，那這樁喜事多半是要攪黃掉了。

    沈建紅這時候還是氣鼓鼓的抱怨趙老鍋、牛英子老兩口太糊塗。

    當然她更主要是在氣勢上將這兩老口壓住，省得他們再老糊塗被兒媳婦牽著鼻子走，但看到陳立直接將字據收進自己的錢包裡，心知陳立還是怕他哥及趙靈珊心軟下不了狠手，心想自己這個小侄子，才真正是厲害角色啊，以前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

    第87章

    少了趙大成夫婦的攪合，換了包廂繼續用宴，接下來大家再商議陳兵與趙靈珊的婚事，就順利了。

    因為房子還要裝修、通風，婚期就定在六月底。陳桐、沈建萍下午就將房子的首付款補足，又額外給陳兵、趙靈珊留了六萬塊錢，用在裝修房子、籌備婚禮上。

    原本是想著湊日子在商都辦幾桌訂婚酒宴的，將商都市的親戚以及張浩然他們請過來見個面，但事情鬧成這樣子，大家也就沒有心情，陳桐、沈建萍下午就回青泉去了。

    陳兵、趙靈珊婚後贍養趙家二老，承擔贍養義務自然就有繼承財產的權利，大家也領教了趙大成、楊梅夫婦的得寸進尺，在分家這事自然不能再讓步了。

    聽趙靈珊說，回去之後趙大成兩口子就換了個人似的，楊梅進了多年從未進過的小廚房，趙老鍋坐上了家裡最舒服的老沙發，而趙大成、楊梅夫婦這樣極力的巴結，也只是希望趙老鍋能夠留在這邊，

    五道胡同的房子，還是早年趙老鍋在造紙廠時分配下來的，一直在趙老郭名下。

    一旦趙老鍋搬到陳兵那邊，這裡的房子出售後進行財產分割，趙大成一家三口將無家可歸，趙大成兩口子想借趙靈珊的婚事討佔便宜，卻不想偷雞不成反倒蝕了把米。

    陳立知道趙大成、楊梅沒那麼容易得到教訓，怕他哥與趙靈珊心軟，他讓牛坤找了幾個體形剽悍的青年，跟他前後在五道口跑了兩天，親自盯著趙老鍋、牛英子老兩口找街道正式簽下了財產分割證明，將這事給敲定了下來。

    趙老鍋老兩口雖然暫時還與趙大成兩口子同住在五道胡同，但只要等這邊的房子裝修好，便一起搬過來同住。

    陳兵回到青泉辦妥交接手續後就來了商都，沈建紅沒有讓他進自己的貿易公司，而是進了三兄妹合辦的國邦地產，去給老大沈興邦當總裁助理，月薪三千在商都市也算是不錯的起步。

    不比新潮銳置業手裡已有很多的業務，在商東新區拿下一塊地，國邦地產就要正式鋪開攤子幹起來，也真是需要招兵買馬的時候，陳兵此時加入進去，時機也正是合適。

    沈家三兄弟也是傾向用自家人，更值得信任。

    短暫的寒假很快結束，隨著年後工程隊伍進駐，陳立的精力又再次投入到了錦瀾花苑二期項目中。

    開學那天，陳立回寢室拿了些衣物，就算是徹底從宿舍搬出來，剩下除了按時回學校上課，就連寢室的開學聚餐，他都沒顧得上參加。

    事後陳立還是聽同宿舍的黃博說起那天的宿舍聚餐，並不那麼愉快。

    周斌終究是沒有好性子會饒過高侗，聚餐開場就對高侗譏諷挑釁，後半場藉著酒勁更是就直接動了手，將高侗打翻在地，嚇得當時飯店裡的老闆都差點報警。

    寢室裡的老五郭鵬程、老六孟俊飛當時就知道陳立期末考試時差點被人設套子，當時就知道輔導員楊林朝有問題，之後再看到高侗與輔導員楊林朝走得很近，也就都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此，周斌在聚餐時對高侗動手，他們是拖到最後怕事情搞太大，才出手將周斌拉住。

    吃了虧的高侗事後也沒敢聲張，也知道他以後在宿舍再也呆不下去了，過了兩天也就搬了出去，陳立聽黃博說他是進了一家地產公司實習，平時在學校也都不怎麼能見到他的人了。

    陳立不用想都知道，高侗肯定是進了方義新在這邊新成立的方龍地產，好歹高侗幫他咬了人，方義新、劉牧楷總歸要扔根骨頭獎勵一下。

    這些事情陳立也就是聽聽，不放到心裡去，他要對付的始終還是方義新、劉牧楷這些人。

    招商事務部有王曉靜的加盟，工作就順利多了，超市的前期規劃已經做得有模有樣，正式進入籌備階段，何婉與王曉靜兩人都忙著招聘人手，就等商舖建好裝修完善，就能正式投入運轉，時間上還相當充裕。

    這時候周斌倒是閒了下來。

    最近一款叫做《石器時代》的新遊戲逐漸風靡起來，網吧這邊每天仍是座無虛席，周斌都拋棄了之前玩的《萬王之王》迷起了這個。

    除了何婉和王曉靜那邊有需要，周斌會隨叫隨到外，大多數時候都留在網吧裡，還想拉陳立一起玩兒，但陳立實在是對那卡通類型的遊戲不感興趣。

    除了錦瀾二期項目順利進入施工階段外，雁鳴湖環境改造項目年後也有條不紊的順利推進。

    先是東沿湖公路拓寬與東岸小工廠拆遷同步進入施工籌備階段，使得雁鳴湖畔驟然熱鬧起來，也引起很大的關注。

    這兩個動作直接預示著商都市提了多少年的雁鳴湖改造規劃，終於進入執行實施階段。

    這樣的消息在商都市的市民中蔓延開去，連帶的直接反應，就是最近時間錦瀾花苑售樓處的諮詢量開始回升，但陳立這邊仍是不慍不火，對錦瀾一期再次開盤銷售口風甚緊，遲遲不做決定。

    不管電話或是上門諮詢還是托熟人詢問，陳立要求售樓處那邊一律託辭說在等公司的通知。

    與此同時，陳立推動李鈞鋒、趙陽他們加快地產中介門店在商都市的擴張，整個二月，地產中介事務部就有九家中介門店開業，而三月新開業的門店數將增加到十二家。

    苗靜、馮歆、牛坤他們負責新員工的入職培訓，也順帶著將錦瀾一二期的宣傳工作，通過散發單頁的形式先做起來。

    散發宣傳頁這件事，苗靜、牛坤他們早就做得駕輕就熟，但陳立是要求他們以新潮銳置業的中介門店為基礎劃分區域，將新入職的員工都充分調動起來，到各個街道小區進行單頁散發。

    苗靜畢業的職業選擇，她家裡是有不同意見，但她在寒假裡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在畢業之前，先在新潮銳置業繼續做下去。

    畢竟新潮銳在陳立的帶領下，發展勢頭相當好，苗靜也想著能靠自己的努力去證明自己的夢想，而不是事事都聽從家裡的安排。

    年前劉同江就制訂好錦瀾一期尾盤和二期的營銷策劃案，幾經修改也達到陳立的認可，雖說現在的情況，一期尾盤的銷售已經肯定不成問題，但陳立的主要目的，還是要借助錦瀾花苑的聲勢，將新潮銳置業宣傳出去，同時磨礪中介員工隊伍。

    這次在所有錦瀾花苑的宣傳頁上都印上新潮銳置業公司的名頭，僅僅是一個很小的動作。

    更主要的，售樓處那邊封盤不動，但陳立將錦瀾一期的尾盤銷售任務，分解到各家中介門店，這就造成僅有新潮銳置業門店，才有錦瀾一期樓盤出售的局面。

    商都這座典型的內陸發展中城市，對房屋中介的印象還都停留在狹小胡同，門口一塊黑板，門內幾個明顯不是善良之輩的大媽、潑皮上，除非是情非得已，誰都不願意送上門去給中介宰一筆。

    而此時，對錦瀾花苑有興趣的客戶，卻只能通過新潮銳置業的門店，諮詢錦瀾花苑的樓盤以及委託門店辦理相關的房屋買賣手續。

    新潮銳置業的外部形象，隨著市民對城市規劃的期待，對雁鳴湖東岸建設的關注，以及對錦瀾花苑的強烈興趣，迅速深植到商都市民眾的心中。

    而在內部，陳立則要求李鈞鋒他們，將專業、誠信、服務打造成新潮銳為商都市民預備的中介行業新標尺。

    換作其他時候，錢萬里肯定不樂意陳立佔他這麼大的便宜，但現在他也是新潮銳置業的大股東之一，新潮銳置業借錦瀾花苑的勢，迅速在商都市鋪開、站穩腳，他未來預期所得的利益也將極大，他自然是希望陳立能幹得更聲勢浩大一些。

    當然，他之前也沒有想到，新潮銳置業能通過這種方式實現快速擴張。

    因為當初與李夢簽訂的是整個錦瀾花苑一期的廣告合同，現在一期的尾盤還未銷售完，陳立再次找上了李夢，追加了些資金投入，以一期現在即將進入尾盤銷售的名義，要求碧沙廣告將先期在市內熱點地區佈置的室外廣告都換成了新的內容。

    這一次新潮銳置業，變成新的宣傳重點。

    李夢起初仍還打算藉著這件事，將錦瀾花苑後面二期的廣告接下來，結果新的廣告宣傳內容換上後，陳立那邊就杳無音訊了，打過電話詢問張洪慶才知道，錦苑國際還沒有拿到二期的廣告宣傳方案，即便後期是有，也極可能沒有碧沙廣告什麼事情了。

    李夢咬碎了銀牙，恨的電話都沒掛，就直接摔了手機。

    不過李夢也不傻，在仔細研究過陳立新的廣告內容之後，發現了陳立近期對錦瀾花苑的廣告宣傳重點，實際都在新潮銳置業上，特別是新潮銳置業年後的門店擴張，速度快得驚人，她撿起沒有摔碎的手機，拔通方義新的電話……

    她有新的想法，要跟方義新好好溝通溝通。

    第88章

    方義新還是約在華庭酒店樓下的咖啡廳見面。

    李夢將思路整理了一下，又約了張洪慶一起來，等她將車停在華庭酒店大樓前的停車場，隔著玻璃看到方義新已經先到了，正跟一個頗有姿色的年輕女服務員眉來眼去的。

    看那女孩子眉飛色舞的興奮勁，李夢不禁暗自替這個明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嘆氣，這個姓方的外表光鮮，可肚裡也沒少包藏禍心。

    李夢抬頭看了一眼華庭酒店富麗堂皇的大堂，暗想方義新約在這裡見面，恐怕是又在打她的主意；每次見面，方義新明裡暗裡總是各種暗示，雖然都沒被她佔到大便宜，但也讓人心煩不已。

    李夢打電話知道張洪慶正在趕過來的路上，她輕吐了口氣，提起精神走進了咖啡廳，沖方義新熱情的揮了揮手。

    方義新這才將一張名片夾到點餐單裡，交給那個女服務員拿走，但這一切都被李夢看在眼裡。

    「你個沒良心的，人家辛辛苦苦替你到處奔走想辦法對付陳立，你倒好在這兒勾搭小姑娘？」李夢走過來，嬌嗔的埋怨道。

    「逗她玩呢？」方義新笑著說道，雖然在李夢身上他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心裡還惱著呢，但方龍地產在商都開展業務，暫時還是要依賴李夢，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今天到底什麼大事要跟我商量？」

    李夢坐下來，將陳立更換了錦瀾花苑一期尾盤廣告的事情和盤托出，方義新聽著還以為李夢是抱怨又被陳立陰了一把，安慰她道：「這能算什麼事，你現在不至於還盯著那點肉吧？」

    錦瀾花苑二期即便還有上百萬的廣告預算，但大部分費用是要支付給路牌廣告公司、電視台、電台，碧沙廣告真正能吃到手的利潤卻很有限——方義新此時在碧沙廣告也有投資，但也看不上這點小錢。

    李夢蹙起眉頭，五官精緻的臉顯得極其誘人，她說道：「錦瀾二期的合同拿不拿到真無謂，我有個意外的發現……」

    」什麼發現？」

    「陳立這次置換的廣告，與其說是給錦瀾花苑一期尾盤打廣告，倒不如說是為他的新潮銳置業做宣傳——另外，陳立還將錦瀾一期尾盤的銷售，與新潮銳置業徹底捆綁起來，我覺得他那邊的發展重心，接下來很可能會向著中介業務傾斜。」李夢說道。

    「中介？」方義新輕蔑笑道：「這個行業目前在國內根本就不成熟，再說就新潮銳置業下面那兩個小破店面，能翻起什麼大浪來？」

    「你太小看陳立了，」

    李夢抿起嘴，覺得方義新此時還這麼輕視陳立有些太不明智了，心想也許是他心底還極度排斥陳立這個人吧，但她不能再挑順方義新心的話去討好他，搖頭說道，

    「陳立這個人做事常常出人意料，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幾次下來，你看他有沒有失誤，又有哪次是被別人佔便宜的？另外，錢萬里拿出一千萬注資新潮銳置業，除了在年初時拍賣拿下東山鎮一塊地外，還全力在商都市新開地產中介門店。這個月，新潮銳置業在全市就增開了九家分店，下個月，新增分店數可能還要多。新潮銳置業搞這麼大的動作，你還覺得陳立不是有所圖謀嗎？」

    為鐘秀路北地塊，方龍集團多掏出三千萬，這個教訓，方義新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但他不想在李夢面前表現得太重視陳立，這還是不想讓李夢小看了他。

    既然李夢的態度都這麼認真，方義新也沒有辦法再裝腔作勢，開口問道：「你這消息都是哪來的？到底可不可靠？」

    這時候張洪慶從外面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隻文件袋。

    見李夢與張洪慶是有備而來，方義新微微頷首，讓張洪慶挨著他坐下來，問道：「陳立那邊到底有什麼新動作，錢萬里既然入資新潮銳置業，他對地產中介業務，有什麼看法？」

    方龍集團注資錦榮的事情已經快談妥了，張洪慶與方義新接觸也不是一回兩回。

    張洪慶願意洩漏一些信息給方義新，道理很簡單，在陳立接手錦瀾花苑一期的樓盤銷售之後，他在公司已經沒有什麼聲望可言，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

    雖然錦榮地產成立之後，張洪慶還是被錢萬里調到錦榮地產擔任副總，負責與金水區、國棉廠、榮光地產、方龍集團的接觸跟談判，但張洪慶也意識到錢萬里對他沒有那麼信任跟重視了。

    張洪慶必須要為自己的退路著想。

    張洪慶坐下來，將手裡的文件袋放到桌上。

    方義新伸手去拿文件袋，張洪慶不經意的在文件袋壓了下，說道：「這是陳立親手做的新潮銳置業發展規劃，目前錦苑是新潮銳置業的大股東，自然也是錦苑的一份；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從錢萬里那邊複印了一份……」

    張洪慶意思都是明擺著的，這一次也是豁出去了，要是暗中複印商業資料的事情捅出去，錢萬里即便念舊情不扒了他的皮，也不可能再留他在錦苑了。

    方義新笑道：「張總不僅在地產銷售方面有豐富經驗，還管理過具體的地產開發項目——我這邊現在正缺張總你這樣的人才。」

    張洪慶等的就是方義新這話，將文件袋遞給方義新。

    方義新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正是當初陳立給錢萬里看到商都市房地產發展報告。

    方義新翻開報告，雖然在海外留學也專門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卻不得不認為這份報告做得極有水準，而且很多資料是他現在都沒有蒐集到的，心想以前將陳立當成中大的普通學生，真是輕視他了。

    要是早就認識到這點，也不至於搞得這麼狼狽不堪，也不至於家族裡有人對他產生這麼大的意見。

    方家是家大業大，但剛剛才到兩千零一年，國內資產淨值上億的富豪可能都沒有一千人，在鐘秀路北那宗地上，一下子就多付出三千萬的成本，這令方義新在家族內部也承受極大的壓力。

    李夢也是在跟張洪慶通過電話之後，才知道有這麼一份報告，此前也沒有看到具體的內容。

    她將文件接過去，一頁頁的仔細，她這段時間來的猜測，一下子就有了理論基礎，也禁不住美眸發光，沒想到陳立長相清秀的腦袋瓜裡，真有著常人不及的學識。

    方義新等李夢看完分析報告，才說道：「現在看來陳立當真是要往中介方面發展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是想讓我給你投資，也大舉進軍地產中介，跟陳立打擂台，對吧？」

    李夢嫣然一笑，問道：「你願意看陳立繼續風光下來，空手套白狼，卻能將方龍地產始終壓一頭？」她此前還擔心方義新會有猶豫，但有陳立給錢萬里的這份報告，她就不愁方義新不上鉤。

    方義新道：「地產中介在國外是有相當的市場份額，國內剛剛初步，市場前景應該是不錯的。我可以從方龍地產拿三百萬出來給你拓展地產中介業務……」

    李夢搖頭笑了起來，說道：「陳立此時在中介門店上的投資，每個月都不低於一百萬，我們已經落後了兩三個月，你這三百萬，夠跟陳立玩這場遊戲嗎？你堂堂方龍集團的公子爺，要只是拿三百萬出來，魄力是不是有些小了啊？」

    李夢這時候不怕將方義新說惱了，當然是擠兌著要方義新拿更多的錢出來。

    在鐘秀北路那幅地消耗的資金太多了，接下來還要為那幅地開發建設留下充足的流動資金——在不驚動洛城的情況下，方義新此時能調動的資金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多，他沉吟片晌，說道：

    「方龍地產這次可以拿四百萬出來，此次我投入碧沙廣告的三百萬，還沒有機會花掉，另外我去找周正榮，看他能不能拿一筆錢投進來。這樣，咱們也先湊一個整數，總歸跟陳立玩一把……」

    說到這裡，方義新又問張洪慶：「張總有沒有興趣參加進來？」

    「……」張洪慶自然是希望參與進來，但他此時捉襟見肘，苦笑道，「我這些年恨不得把命賣給錢萬里，可是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啊！」

    這也是張洪慶最為不滿的地方。

    錢萬里剛剛發跡時，恨不得每一分錢都投到項目裡，早兩年幾個副總每個月也就拿六七千的工資，而到雁鳴湖東岸項目陷入困境，幾個副總為了表示與公司共甘同苦的決心，只拿基本的生活費，也是到近期，收入才恢復到之前的水平，甚至都不如陳立手下的那些銷售經理。

    雖然錢萬里最近允諾要給幾個副總股份，但張洪慶總覺得股份的事情，跟他關係應該不大了。

    「沒關係，就憑張總拿出來的這份分析報告，新的公司，也會有你5%的股權，」方義新知道真要在商都市擴大業務，張洪慶、李夢這樣的地頭蛇用處很大，而且這攤事真能做起來，能將新潮銳置業、能將陳立的囂張氣焰壓住，他也不介意給張洪慶5%的乾股。

    張洪慶激動得臉都漲紅起來。

    李夢嫣然而笑著站起身，說道：「行啊，這事就這麼定了。張總跟方總聊得這麼投機，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詳細的方案，那便由張總制定出來，我們再聊……」

    不容方義新反應過來，李夢就背著鱷魚皮挎包，走出咖啡廳，省得給方義新今天再有機會糾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