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地產商 作者:更俗(全書完)

 
V123210 2017-11-18 15:04: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7 213038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00:40
    第59章

    二期項目,錦苑在調整方案後,原定計畫就會將投資增加到一億元,已經是錢萬里的心理極限,沒想到陳立還要他繼續追加兩千萬的投入。這意味著錦瀾花苑的房價要推高到一千六,才能保本;同時,這也意味著,跟新潮銳置業簽約的委託銷售協議,錦苑這邊每平方米只剩四百不到的保底利潤,這離他們預期就直接縮減了一截。

    錢萬里笑著說道:「真要再追加兩千萬的投資,房價可得推到兩千以上,錦苑這邊才能保本啊。新潮銳有多大的信心將房價推到每平兩千以上? 」

    陳立早就估算是錦瀾花苑將土地、財稅成本計算在內,照方案執行,成本在一千六左右,錢萬里這老狐狸問他有多大的把握,無非是覺得跟新潮銳談的每平方米兩千的保底價太低了。

    何婉也能聽出錢萬里的真實意思是要他們這邊讓些步,朝陳立看過來。

    陳立在設計圖上寫了一個數據給何婉看,何婉點點頭,她這段時間病休了好幾天,對二期項目的情況,都沒有陳立熟悉,一切都讓他拿主意— —新潮銳置業的股權結構沒有對外公佈,別人都還以為是何婉佔主導,何婉心裡卻清楚,她所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是不如陳立。

    「錢總,咱們也不繞彎子說話了,新增加的兩千萬投資,如果都由錦苑國際單方面投入,會壓縮錦苑的預期利潤空間,對錦苑國際也不公平。這樣好不好,我們原先的協議就不改動了,這兩千萬新增投資,算是二期及一二期商舖的環境升級資金,由我們兩家平攤,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們來掌控投入、錦苑監管……」

    「……」錢萬里點點頭,但在決定之前,還是徵詢的看向在座的諸多副總。

    陳立提出的條件不能說不公平,但也有人心存疑慮,問陳立:「照前後的協議,新潮銳置業要拿出兩千萬資金出來,新潮銳有沒有這個資金實力?」

    「錦苑現在也拿不出二期建設的所有資金啊,」陳立笑道,「要我現在就拿兩千萬出來,我是做不出,我只能保證新潮銳置業最終的總投入,不會低於兩千萬。至於要怎麼運作,錢總是高手……」

    「哈哈……」錢萬里哈哈一笑,知道陳立還是要從後期的利潤分成裡,逐步拿資金出來投入,但他現在相信陳立有這個運作能力,拍闆說道,「行,就照你說的來。」

    關鍵事情談妥之後,陳立最後還將先一期跟二期之間的臨街商舖先建起來,也是方便更大規模的聚攏人氣,到時候商舖可以先於二期房屋之前對外銷售……

    錦苑國際的會議結束後,陳立又與何婉驅車趕回錦瀾花苑(銀杏花苑)售樓處,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下午那邊還有一場月末總結會要開。

    從九月中旬到十一月底持續了兩個半月的鋪墊與努力,都在十二月份顯現出了成果。「三十萬徵名」廣告營銷雖然已經漸漸落下了帷幕,一期臨街商舖以租代買,補貼裝修計畫可以說是大獲成功,銀杏花苑小區在商都市的知名度都已經打響,十二月的廣告費用,卻正如陳立所預料的那般,縮減到了十萬。

    網吧的開業更是為社區聚集了大量的人氣,剪綵開業當天就賣出近百套房子,習慣了新潮銳網吧舒適的環境與高端的機器配置,沒人願意再回去擠黑網吧。將持續到年前的半天免費上網時段,更將這種熱度推進到了逐漸穩定的局面。

    同街的餐廳,飲吧,超市等商舖的生意更是漸入佳境,在陳立的刻意暗示下最後剩下的一間小店面也被租聘給了一傢俬人門診,如今錦瀾花苑小區已經可以保障住戶,在不出小區周邊百米的範圍內,就能得到生活必須的滿足。

    新潮銳置業公司由於階段性的補充進了印象廣告的人員,在湖濱佳苑新店開業後,再次進行了內部人員整合,何婉出任公司總裁主管所有的業務,劉同江、馮歆、苗靜他們負責眼進錦瀾花苑的二期項目;趙陽、牛坤負責置業公司下面的兩家地產中介門店。

    錦瀾花苑一期項目尾盤二百三十套,從今天開始就會將正式封盤,但陳立會拿出二十套放到門店,掛出了一千八百元每平的價格,對外出售;湖濱佳苑那邊的門店,也直接將三十套視野最好的湖景套房,掛出了三千六百元每平的高價來。

    十二月份,全月錦瀾花苑一期售房三百零四套,新潮銳置業公司分帳近兩百萬,扣除銷售人員提成獎金七十萬餘,廣告費用十萬餘及相關雜費稅款,淨利潤一百二十萬;再加上尾盤提前結算的一百五十萬分帳,新潮銳置業手裡就有二百七十萬的資金可用。

    月末總結會下午三點鐘就開完了,苗靜、馮歆她們就迫不及待的趕到財務部,結算這個月的提成獎金了。

    下午售樓處這邊就直接封盤,有客戶過來也是由李鈞鋒帶著其他值班人員應付,馮歆她們就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從今天可以放一個大假,大廳裡歡聲笑談不斷,新一個月的獎金提成拿到手,都迫不及待的商量著今天就要趕著去聚餐、唱k。

    陳立沒有馮歆她們悠閒,下午還有一攤事,二期的環境升級及營銷策劃等方案都要很快制定出來,這是陳立與劉同江要親自負責的事情,下午他還要留劉同江在辦公室裡討論事情。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劉同江家裡打電話過來回家吃飯。

    劉同江便請陳立回家一起吃飯,正好接著談事情。

    陳立隨著劉同江一起出了錦瀾花苑,一路往東直走到了舊國棉廠的門口,再順著條明顯破舊失修的水泥路往北步行二十分鐘穿過一片村落老宅,才到國棉廠的宿舍區。

    陳立平時騎著自行車也都是從村落的老宅間穿行,來往於中大和錦瀾佳苑之間,有時不騎自行車的時候,也會偷懶直接從國棉廠的舊廠區直穿過來,廠區圍牆的鐵柵欄早被人截的七零八落。

    天色已晚,陳立與劉同江一起從一座高聳水塔下走過,不禁多回頭看了兩眼,這座水塔做為這片地方曾經最高的建築,平時來往總會看見,來到跟前倒是第一次。

    水塔中間收緊上下伸展的結構,站在下面看總會給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昏暗的環境中,水塔的陰影背著月光投射進一片雖然殘破陳舊,卻也難掩喧囂的筒子樓。

    回字形的建築只有一孔停滿了自行車的樓洞與外相連,陳立撤著身子走了進去,縱橫都十幾米的樓內大院中心也都被橫七豎八停放的自行車霸佔著,頭頂被樓房鎖住的天空,伸手似乎就能一把抓住。

    劉同江帶著陳立跟著劉同江來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口,雖是冬季,仍是一股帶著潮熱腥臊的晦氣迎面撲了過來,堵得陳立心頭一滯。

    「小心點啊……」劉同江有些擔憂的回頭提醒了陳立一聲。

    陳立笑著點了點頭,這樣的筒子樓他也並不陌生,小時候在青泉跟著父母都沒少住。

    這樣的筒子樓,都是從前的單身宿舍,由於企業、單位解決不了單身職工婚後住房問題,逐步把單身宿舍樓演化成了筒子樓。

    走廊上房門對著房門,內裡只有公廁和公共水房,人口多的兩間,少的便是一間,房間裡不設廚房和獨立衛生間。

    各家做飯都擠在走廊裡,擺了一張小方桌切菜、配菜,桌子旁邊是爐子,桌子下面碼著蜂窩煤,爐子上架著鐵鍋,蜂窩煤上撒了粉筆灰,鍋碗瓢盆交響曲,各種味道混雜不絕。

    再擺上些屋裡放不下的家具,加之燈光昏暗,本已不寬敞的走廊幾乎寸步難行。

    也有一點好處,便是現代社區裡絕體會不到的,那便是鄰里間的親密,誰家改善生活,做了好菜,全樓都能聞到,來個親戚,去個朋友,大家也都一清二楚。

    陳立雖然已有心裡準備,還是因為不熟悉地形被蹭了一身灰煙油泥之後,才算到了劉同江的家。

    兩個房間堵死一門,中間打通,筒子樓裡最典型的戶型,不足二十平的兩間屋裡硬生生塞了四口人,王艷慧跟劉同江的老母住在生了煤火爐子的裡間,劉同江便於兒子一起睡在外間兩張拼成的木板床上。

    除去床鋪、家具便只剩下了外間一片3平米的空地,還擺著張吃飯的小桌子。

    王艷慧手術出院後就由劉同江老母在家照料,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健康狀況好了許多,見陳立過來自是高興異常,一個勁兒的讓正上高中的兒子像陳立學習,考個好大學,做個有本事的人,同時也埋怨劉同江不提前說一聲,要不然他們就直接到江秀街找家飯店請陳立,而是擠到這麼小的空間裡,連轉個身都困難。

    陳立卻不以為意,看到劉同江家住房實在太擠,吃飯閒聊時,對劉同江道:「劉經理,現在嫂子這邊已經見好了,你整天在錦瀾佳苑怎麼沒有給自己訂套房子?馮歆、李鈞鋒他們前幾天可就已經下手了,你可別說沒錢,這個月你的獎金也有兩、三萬吧。」

    劉同江現在在商都市絕對要算高收入,陳立提住房的事情,他一家人也不會覺得尷尬,同時還極感激陳立。因為陳立,他們這個家庭才算是從困境裡擺脫出來,住房現在是擠了一些,但也不是多令人發愁的事情。

    劉同江不說話。

    他愛人王艷慧笑著說道:「老劉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可是孩子明年就要高考,後面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想著等孩子上了大學,再多攢點錢再說。」

    陳立也猜到是王艷慧大病初癒,在家庭財政開支上要保守一些,笑著說道:「買房子不一定要住。劉經理他那裡清楚,雁鳴湖沿岸跟國棉廠那邊的項目只要開始運作,錦瀾佳苑的房子未來有很大的增值空間。你們現在先將房子拿下來,到時候真要是缺錢,轉手賣掉也容易。」

    王艷慧似乎更信服陳立的話,猶豫著說道:「你這話聽著也在理,孩子上大學也到明年下半年的事了,家裡有些閒錢,還是拿出來做點什麼的好。」

    劉同江哈哈一笑,跟陳立說道:「你現在說話比我管用。這個道理,我也跟他們說過,他們愣是聽不進去。」

    王艷慧繃著臉皮,故作生氣的說道:「你所說的要是比陳立管用,這些年我就早享你的福了,」又極感激的抓住陳立的手,說道,「老劉要不是跟著你幹,現在我這家裡都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前幾天我國棉廠的幾個老同事跑 家裡串門,他們沒說兩句話就直掉眼淚,那國棉廠的日子,是真過不下去了。」

    陳立安慰道:「國棉廠停工多年,職工的日子確實是不好過,不過現在市裡跟錦榮地產聯合開發國棉廠的地皮,肯定要牽涉到職工安置的問題,到時候總會有些好轉的。」

    「好轉什麼啊?」王艷慧也是直言直語的爽朗性子,對陳立道,「安置方案都已經出來了,錦榮地產那邊只想接收年輕的工人,一部分準備等雁鳴湖邊的公園都建起來了做後續的維護工作,另一部分是要充實進以後開發的小區物業裡,像我們這些年級大的,直接買斷工齡一年才五百塊錢,我今年四十三歲,按五十歲退休,頂多也就只能拿到三千塊的買斷金,你說三千塊就把手裡的飯碗賣了,誰會願意呢?現在廠裡的職工對這個安置計畫意見都很大,聽說都有人聯繫準備去市政府堵門了。」

    陳立沒有參與合資公司的事情,這些都是周正榮與錢萬里親自跟金水政府及國棉廠管理層變,聽著王艷慧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買斷金怎麼會這麼少?你們廠裡像你這樣要被買斷工齡的有多少?」

    「按他們給的男的四十五,女的四十的標準幫我估摸著怎麼也得有個三百來號人吧。 」王艷慧說道。

    陳立不禁暗道,國棉廠這樣的企業女工比男工多,雖然定的退休年齡小,可女工退休早,這三百多人真要實際算下來頂多一百七十萬左右也就全打發了,這一下子就解決了國棉廠快一半的職工安置,周正榮算計的倒好,不過想這麼輕易的把職工安置問題解決掉只怕沒那麼容易,還是會埋下很多隱患。

    「唉……積存了那麼多年的問題,哪有那麼容易解決?這還只是國棉廠的情況,廠宿舍旁邊還有一片城中村,雖然也就五十多戶,都是年久的老宅子,拖家帶口都是老頭老太太,那才是最難解決的問題。」劉同江對附近的情況極為瞭解,也清楚未來的矛盾點可能會爆發在那裡。

    陳立搖頭笑道:「這些事,跟咱們現在也沒有什麼關係,咱們先考慮怎麼把錦瀾佳苑的房子賣好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00:41
    第60章

    陳立在劉同江家吃完了飯,就直接打車回了學校。

    臨近寒假的最後幾天,這學期他還有四門課程要考試,實在是沒有辦法輕鬆下來。

    中原大學經濟系的宿舍樓,就在江秀街對面的西苑宿舍區。

    宿舍六個人裡,論年紀周斌排了老大,然後是班上的團支書高侗,接下來才輪到陳立;宿舍老四黃博大二的時候,與旁邊理工大的一個女生談戀愛之後,就變得跟周斌一樣,不回宿舍是經常的事;老五郭鵬程與老六孟俊飛,一心想著獎金獎,整天都浸泡在圖書館裡,除了晚上睡覺,白天在宿舍裡看不到他們的人影。

    陳立回到宿舍,就看到郭鵬程與孟俊飛坐在燈下複習明天就要考的課程,沒有看到周斌的身影,或許在網吧裡熬夜抱佛腳,黃博依舊人影無蹤,或許是爭惜放寒假前的最後幾天,也要與女朋友廝混在一起,但這麼晚沒有看到高侗的身影,卻有些奇怪了。

    其他宿舍有人跑過來胡扯了一會兒淡,陳立躺在床上溫習了一會兒功課,沒感覺明天的考試有什麼難度,時間過十一點,也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陳立正睡得香,就被不知道從哪裡趕回來的周斌,從被窩裡拉了起來。

    「嘿嘿,我還擔心你沒時間複習,連夜專門幫你做了一份小抄,沒有你小子早有準備啊!」周斌一臉詭笑的說道,難得抓住陳立的把柄,十分的興奮。

    「什麼準備啊?」陳立滿頭霧水,都不知道周斌在說什麼。

    「你說這份小抄不是你事先貼到桌板背面的?」周斌得意的揚起來手裡一小疊、只有掌心大小的打印紙。

    「怎麼回事?」陳立莫名其妙的搶過周斌手裡的打印紙,的確都是他們今天要考的主要內容,用超小號字型打印在一張張六七公分長的紙條上,但陳立記憶力極好,平時都有支持上課,根本不需要做這些小動作,也能通過考試,疑惑的說道,「不會是誰貼錯桌位了吧?」

    「考場是按照學號排序,誰會將自己的學號搞錯?」周斌還是以為陳立不好意思被他拆穿,周斌昨晚沒有回宿舍,也沒有去他租的房子,實是在網吧抱佛腳,將要考試內容臨時抄在紙條上,就隨便在網吧裡湊合了一睡,大清早趕回到考場去勘察地形,無意間看到陳立考試位的桌板背面貼著東西,伸手摸出一沓小抄來。

    「可能真是誰搞錯位置了吧?」郭鵬程與孟俊飛這時候都被周斌吵醒,他們知道陳立記憶力過人,又不像周斌上課不見人影,也認為是別人貼小抄的時候,搞錯了位子。

    「陳立前面學號是高侗——高侗一堂課都沒有缺過,再說了,借他兩個膽子都未必敢做弊,」對一心只知道討好院系老師、勢利的團支書高侗,周斌沒有什麼好感,沒看到他在宿舍裡,在背後說他也不客氣,也不認同陳立與郭鵬程、孟俊飛的猜測,「陳立後面學號是我,我倒是準備了一份小抄,這不是還沒有放進桌子裡嗎……」

    聽周斌這麼說,陳立也是有些懷疑,即便是有人搞錯位置,頂天是前後挨著的搞錯,不可能錯幾個考試位;倘若不是搞錯位置,這份小抄出現在他的考試位下面,這件事怕是沒有那麼簡單了。

    周斌還是熟悉陳立,看他皺起眉頭,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也正經起來問道:「你最近沒得罪什麼人吧……」

    郭鵬程與孟俊飛這會兒也穿起衣服,從床上跳了下來,真要是有人故意整陳立,他們同宿舍同學,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陳立笑著擺擺手,說道:「誰沒事整我啊,我大好人一個。興許還真是有人犯迷糊做了雷鋒呢,我也省得再準備小抄——你們都不要說出去啊!」

    郭鵬程、孟俊飛見陳立都沒當回事,就收拾收拾起床去食堂吃早飯了,唯有周斌早熟悉陳立,待郭鵬程、孟俊飛走出宿舍,才問陳立:「就這麼算了?」

    「如果是有人故意整我,必然會舉報監考老師抓捉弊——到時候再看,」陳海輕輕吐了一口氣,跟周斌說道,「你再跟老五、老六說一聲,這事現在都假裝沒有發生過——我也不知道到底得罪誰了……」

    陳立先去了一場考試,教學樓裡還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可疑的跡象,他就當什麼事情去食堂吃早飯。

    吃過早飯再回到教學樓時,在考試教室門口看到一夜未歸宿舍的高侗,跟黑著眼眶的黃博在聊天;周斌湊過來打趣問高侗,他是不是也偷偷交了女朋友,趕在寒假各自回家前多過幾次性|生活。

    大家都陸陸續續的進入考場,高侗作為班上的團支書,與身為班長的許麗,在講台前又重審了大家按照學號就座的考試紀律。

    雖然是中原省第一學府,但進大學後像周斌這樣放野馬的學生也不少,有不少準備了小抄,卻沒有人表現出丟了小抄或放錯小抄的異狀。

    系裡派了兩個監考老師,一個是經濟系九七屆輔導員楊林朝,一個是經濟系講師高豐銘,他們兩人都同時是校團委的指導老師。

    這兩個人,陳立都認識,也打過幾次交道,但並不覺得得罪過他們中的哪一人,平時都還有說有笑,誰會在背後陷害他,又是誰會站出來捉他的做弊?

    兩名監考老師發過試卷,照例重審了一遍考場紀律,便在講台前坐了下來;陳立拿到試卷,也是照常答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次陳立刻意加快了答卷速度,試卷很快就寫到最後一頁,也不打算復看,就準備交卷。

    「陳立,你站起來,你桌子下面是什麼東西!」

    冷不防旁邊竄過來一個人,大聲喝斥著就伸手將試卷給抽了出去。

    陳立轉身見是不知道楊林朝什麼時候轉到他的身邊,狠狠的將試卷抽過去,略顯得狹長的眼睛正盯著他桌板下面,似乎防止他將證據給毀滅掉。

    陳立心裡冷笑,要是周斌坐在他的身後,矮著身子是能看到桌板背面是貼著東西,但楊林朝一米七多的個子,站在他的身後是不可能看到桌板背面有東西的——要是楊林朝僅僅是接到舉報,怎麼也應該先要確實他桌板底下有東西才是。

    陳立瞇起眼睛,看著楊林朝,沒覺得他跟系裡的輔導老師楊林朝有什麼恩怨啊?

    「我讓你站起來,你沒聽到嗎?」楊林朝見陳立竟然無動於衷,提高嗓門喝斥起來。

    突如其來的狀況,打破了教室中裡的平靜,大家都同情的看過來,同時又覺得奇怪,楊林朝平時沒那麼苛刻啊,難道說陳立抄得太過分了?

    「看什麼看,都給我抓緊時間答題!」另一個監考老師高豐銘在講台上坐了半天都沒有挪窩,看到這邊出了狀況,一邊喝止了其他學生不要亂動,一邊往陳立這邊走過來。

    高豐銘在校團委兼職,就在創業者協會兼職指導老師,前兩年跟陳立打過幾次交道,對陳立印象深刻,還是為陳立真是抓弊被楊林朝抓住了,插身過來,說道:「陳立,你桌子下面是不是藏了小抄,你們這些人啊,平時逃課,這時候就知道動這些心思。把小抄交給我,繼續答卷,不要再跟我與楊老師搞這種花樣了……」

    高豐銘不想為難自己的學生,就想著警告陳立一聲就算了。

    「學校及系裡一再強調考試紀律,現場抓到做弊,絕不姑息——你將小抄拿出來,跟我去教務處!」楊林朝卻沒有那麼容易放過陳立,伸手抓住陳立的胳膊就往外拖,他彎著身子去揭下貼在桌板背面的那疊紙條。

    「陳立準備了小抄,但我剛才也沒有看到他低頭翻看,送教務處是不是有些太嚴肅了,」高豐銘也不清楚楊林朝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但知道送校教務處,問題就嚴重了,想要將那疊紙條從楊林朝手裡接過來,說道,「收了他的試卷,讓他下學期重考就是了。」

    「高老師,我們不能這樣包庇學生,他們現在就知道捉弊,以後走上社會,還得了?」楊林朝見高豐銘過來阻攔,聲音有些神經質的尖銳起來,揚著手裡的紙條,「這樣的學生,一定要送校教務處嚴肅處理!」

    見楊林朝如此堅持,高豐銘也沒有辦法,拉了陳立一把,說道:「你跟楊老師去校教務處,態度老實一點,要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

    見高豐銘這時候還不忘提醒自己,陳立心裡頗為感激,無謂的攤手說道:「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考試之前,我都沒有在意桌板背面有什麼紙條,偏偏讓 楊老師發現了……」

    「你還狡辯,這些寫滿考試內容的紙條不是你事先準備好的,難道還有誰學雷鋒啊?」楊林朝都有些歇斯底里的叫起來,揚起紙條作勢要抽陳立的臉上去……

    「楊老師,不要太衝動!」高豐銘仗著人高馬大,一把抓住楊林朝的手,將他拉開,這時候才看那沓紙條上的字跡,不像是考試的內容,說道,「楊老師,你看看紙條上寫的什麼內容……」

    「證據十足,能是什麼內容!」楊林朝氣鼓鼓的說道,但低頭攤開手,看到紙條上印的儘是「賈寶玉初試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等內容,頓時就像是被誰抽了一悶棍,發懵的站在那裡,下一刻臉色就變得鐵青,指著陳立的臉,喝斥:「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真不知道桌板底下有什麼東西,楊老師你誤會了吧?」陳立心裡冷冷一笑,但表面上是極力控制住怒火,不跟楊林朝當面起衝突。

    事態轉變得太快,讓教室裡時刻都關注著這邊狀況的學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行了,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事了,考試時間不多了,大家都認真答題。」高豐銘把陳立的捲紙放在桌上,要陳立坐下來繼續答卷,將楊林朝拉出教室抽菸。

    楊林朝稀里糊塗的走出教室,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再看教室裡陳立真像是蒙在鼓裡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陳立將試卷復看過一遍,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交了卷就走過教室,周斌很快就從後面追了過來,摟過他的肩膀問道:「你真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我與楊林朝即便是有些相互看不順眼,他也不至於費這麼大勁害我,背後應該有其他人吧,你有時間,或許讓牛坤找兩個人有耐性的人,這兩天盯住楊林朝,看到底是誰在背後這麼惦記著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15:29
    第61章

    接下來三天考試,楊林朝都不再是監考老師,事情就好像是壓根沒有發生過,陳立照常參加接下來的考慮;其他人,包括當時在現場的高豐銘都還以為是場誤會。

    也是周斌刻意提醒過,孟俊飛與郭鵬程也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在宿舍也將嘴閉得緊緊的。

    倒不是陳立懷疑高侗或者黃博,實在男生間嘴巴都比較大,一旦說開去,班上的男生就都會知道這事,但陳立認真想過,沒有他班上同學的配合,楊林朝還真未必能搞清楚他的考試位,要想查清楚到底都有誰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付他,暫時就只能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陳立暫時也的確顧不到這些,考試完畢,孟俊飛、郭鵬程他們都很快離校回家,而他需要趕在年前,拉著劉同江他們一起,將錦瀾佳苑二期、商舖項目的環境提升改造方案,與設計院確定下來;還要做二期商舖的招商計畫。

    他雖說不參與雁鳴湖綠地改造項目,但錢萬里硬將顧問的職務塞給他,也是隔三岔五給拉過去開內部會議,研究雁鳴湖環境改造的方案,羅榮民也時常讓張浩然找他問這些事情的進展,而這時候,陳立也不能再藉學習將這些事都推到別人頭上。

    網吧那邊生意已經穩定了下里,每天人流不斷,舒適的環境,高端的機器配置加上上午的免費時段連市裡的學生都吸引了過來,寒假也並沒有對網吧的生意造成太大的影響,一天也能有上萬的淨利潤,周斌志得意滿之下閒的發慌就親自跟上了楊林朝。

    中大正式放假的第四天,陳立跟何婉在置業公司趙陽的辦公室裡,對著施工設計圖紙,討論有沒有必要在錦瀾花苑二期項目拿一棟樓出來,實驗推廣開放式廚房的設計,周斌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趕回來。

    他推門走進辦公室,跟何婉打了一聲招呼,放下了隨身帶來的小包,就倒了杯熱水,「咕咚咚」灌了起來,問陳立:「你知道我這兩天發現了什麼?」

    陳立笑著說道:「這兩天都不見你人影,我哪裡你跑哪浪去了?再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很多人都要回家,你還得抓緊安排網吧過年值班的事情。」

    「急什麼,不還有十來天嘛,到時候讓牛老三他們招呼一下就是了,反正過年他們也沒什麼事。」周斌長喘了口氣笑道。

    「牛坤也是做店長的人了,不要老叫綽號。」陳立無奈的糾正周斌道。

    「得得!我口誤,是牛坤行了吧,」周斌說著從包裡扯了個信封出來扔在桌上道,「你看看這個。」

    何婉不知道陳立與周斌這段時間在搞什麼鬼,疑惑的湊過來看到陳立打開信封倒出一沓照片來,照片上大部分都幾個陌生面孔的人碰頭以及聚在一起吃飯、聊天的場景——這幾天,周斌將他老子的車拿過來,親自盯住楊林朝,才拍出這些照片出來。

    往後翻了幾張,何婉已是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因為後面的幾張相片中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何婉看了看陳立,又看向周斌,疑惑的問道:「你們安排人監視方義新?」

    這些照片是以楊林朝為線索拍攝的,但在照片裡,除了楊林朝之外,陸續露面的還有高侗、劉牧楷、方義新……

    「你沒想到是高侗這孫子在背後捅你一刀吧?」周斌嘿嘿問道。

    「我估計是高侗。」陳立平靜的說道,「我這幾天仔細想過一遍,恨我入骨,又有能力搞我事的,就是這個劉牧楷,他是商都市副市長的外甥,大家都誤傳他是市長家的公子,前段時間一直在糾纏沈彤。劉牧楷是校學生會的副會長,而高侗也在校學生會擔任幹事,以及楊林朝現在是校學生會的指導老師,他們與劉牧楷有接觸,幫著劉牧楷坑我都很正常。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個方義新,竟然幼稚到陪他們玩這種遊戲——看來方義新真是很恨我啊!」

    陳立將考試風波說給一頭霧水的何婉知道,笑著問她:「何婉姐,你說方義新是不是誤會我跟你有什麼啊,他才這麼恨我?」

    到這時候,陳海算是將事情都搞清楚了,就是這幾個人串通起來搞鬼,想要在陷害他考試作弊。

    楊林朝負責現在考場抓自己個現形,高侗是班上的團支書,又跟自己一個宿舍對自己的事情瞭解的很清楚,那沓被周斌無意間發現的小抄,應該就是他事先準備的。

    而躲在幕後、讓楊林朝、高侗有膽這麼做的人,就是劉牧楷和方義新。

    劉牧楷的出現是預料之中,但高侗與方義新也有參與,確是陳立不願意看到的。

    高侗與他及周斌同在一個寢室住了兩年多,家境是差了些,性格也很要強,正努力爭取留校,很積極參加院系及學校的活動,私下裡都沒有什麼過節,沒想到他會在背後捅自己一刀,還真是令人寒心啊。

    至於方義新,雖然國棉廠地塊的事,是他橫插了一腳,壞了方龍集團的好事,但歸根究底,方龍集團是沒有可能跟錦苑及榮光地產兩家聯手提出的方案競爭的——陳立是想到以後難與方義新打交道,但也沒有想到方義新竟然在這種事情算計他。

    「他們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何婉俏臉氣得發白,她實在是無法理解她所認識的方義新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來,而且手段還如此下作、下三濫?

    要是陳立、周斌沒有提前發現,要是陳立僅僅是中大普通的一名大學生,方義新、劉牧楷他們做這樣的事情,是想將陳立的前途徹底的毀掉。

    這簡直是在犯罪!

    周斌問陳立道:「高侗那小子還沒回家,要不要我找人去狠狠的收拾這小子一頓,給你出出氣?」

    陳立搖頭道:「高侗只是一條小雜魚而已,現在收拾他,要是驚跑了真正搞事的大魚,那咱們損失就大了。」

    「那怎麼辦?你不會準備就這麼算了吧?」周斌問道。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陳立道,「但現在學校都放假了,他們也玩兒不出什麼花招來,我們也不要打草驚蛇了,等過完年開學再說吧!」

    陳立此時是不介意方龍集團介入雁鳴湖環境改造及國棉廠地塊開發項目的,但他這時候就不能讓方義新這些人太過失望了,而方義新突然跟劉牧楷搞在了一起,想必也是跟副市長張偉任及蔣良生、陳宏昌等人有關……

    這時候馮歆敲門過來,問他們有沒有興趣參加新員工的招聘面試。

    現在湖濱佳苑的分店開了起來,牛坤和手下的三個小弟雖然現在一心走正路,可終歸是混混出身,教育程度不高,工作能力還是差了些。

    印象廣告培養出來的策劃兼房屋銷售,都劃歸新潮銳置業公司,但現在在跟錦瀾二期的項目都還所不足,到寒假之後,陳立就讓劉同江、馮歆從商都市應屆、往屆畢生業裡,招聘一批新的員工。

    今天是一批應聘者的初試,劉同江臨時出去,雖然面試是藉售樓處的場地,但李鈞鋒暫時不參與新潮銳置業的事,馮歆、趙陽、苗靜三人也都才二十歲出頭,臉相難,即便心裡不發忤,也怕被面試者看輕了,就想將何婉、陳立拉過去坐鎮。

    這是新潮銳第一次擴大規模,陳立也需要能挑選到真正合用的人,就與何婉、周斌一起往在售樓處借的面試地點走過去。

    在售樓處的大會議室外間,坐著十幾個過來應聘的男女,李鈞鋒有份文件要陳立簽字,招呼他到辦公室去,這時候陳立卻聽見周斌在旁邊訝然叫出聲來:

    「王老師,你怎麼也在這裡?」

    陳立這才注意到等候面試的十數男女裡有一個面熟的年輕女人,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剪著齊耳短髮,戴付金絲邊的眼鏡,一身深藍色的職業套裝趁的整個人都有些過分嚴謹與老相,不是高豐銘的妻子王曉靜誰是誰?

    陳立也很是驚訝。

    王曉靜,是中大經濟系的會計學講師,也曾給剛入校的陳立、周斌上過課,正是幾天之前在考場上幫過陳立的高豐銘老師的妻子。

    高豐銘與王曉靜夫妻倆之前都是中大的學生,畢業之後就留校做了老師,兼之高豐銘還校團委做社團的指導老師,陳立,周斌與高豐銘關係還算比較相熟,在創協時還私下吃過飯,沒想到會在面試的人群裡看到高豐銘的妻子王曉靜。

    王曉靜驟然見到自己的學生,也是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強笑著問陳立、周斌:「你們怎麼在這兒?也過來參加面試?」但再看陳立、周斌他們走過來,大廳裡的值班人員都站起來跟他們打招呼,不像是剛來面試,好像在這裡工作了許久,這下子王曉靜在自己的學生面前就更加窘迫起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我跟周斌,今年下半年就在這家公司實習工作,勉強算是老員工了,」陳立笑著先招呼王曉靜到他的辦公室裡聊天,介紹何婉是新潮銳置業公司的總經理,只說他與周斌,還有中大的幾名學生,都只是為何婉打工。

    王曉靜雖然有教學任務,但平時任務很清松,完全有精力在外面再兼一份正式的工作,但這事讓自己的學生知道,臉面上多少有些難看,更不可能想著與自己的學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心不在焉的簡單聊了幾句,她便告辭離開,應聘的事都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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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王曉靜走後,接下來的面試,雖然是何婉、馮歆出面主持,但陳立也是坐在一邊旁觀面試者的表現,到三點鐘今天的面試結束,陳立已經圈出八名合格的入選者,最後將名單給馮歆,說道:「通知這些人,年後過來上班。

    「你最初不是計畫就招不到十人?今天才是第一波面試,明天后天參加面試的還要更多,你今天就確定八個人,但接下來兩天面試,是不是都不用進行了?」馮歆疑惑的問道。

    陳立最初想新潮銳置業以及新潮銳科技招七八名新員工就足夠了,因為他之前沒有考慮過要插手雁鳴湖環境改造及國棉廠地塊開發,但是考試事件令他改變了主意,那僅僅新招七八名員工就遠遠不夠明年用了。

    陳立說道:「對新潮銳後期如何發展,我這兩天想了很多,你打電話給劉同江,還有苗靜、趙陽,讓他們到置業公司來,我們一起聊一聊。」

    劉同江他們現在不怕陳立有想法,就怕陳立沒想到,接到馮歆的電話,很快就都趕到網吧隔壁的置業公司裡,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客戶登門詢問房源,陳立就讓大家直接到會談室聊天。

    置業公司以中介門店為主,僅僅是多出一間經理室,還是容納不下這麼多人,年後又將有三四十名新員工入職,場地將更緊張,也不會總借售樓處的地盤。

    「科技公司那邊,目前是周斌在負責,但在我的藍圖裡,與新潮銳置業,是一體的。大家都到齊了,我就來談變後期我的一些想法,」

    陳立招呼大家都坐下來,說道,

    「在整個藍圖裡,先不用管兩家公司股份的事,這時多點少點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大體分三大版塊,我們現在就要確定下來。地產營銷策劃是一個,目前是劉同江負責;房產中介是一個,目前有趙陽、馮歆負責。科技公司目前看著只有兩家網吧在撐門面,但在我的設想,是一個大版塊,就是為地產項目做商業配套。三個版塊,最終都是圍繞地產開發服務,是彼此緊密聯繫的,不是分割的。大家也都清楚,雁鳴湖大學城建設就要加快步伐,商業配套卻又相當滯後,就需要我們自己來做商業配套、房子才好賣,但同時這也正是我們做大商業配套的好時機……」

    劉同江聽著心頭一熱,按照陳立的交代,他最近已經開始著手做錦瀾花苑的二期營銷策劃了,這段時間的經歷,讓他受益匪淺,也大開眼界,思路從之前單純的房產銷售廣告策劃人轉向了房屋市場 銷總監。

    雖然他筆下的新策劃案,未必能做到陳立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程度,但留給他的時間還很充足。現在陳立明確要將房產營銷作為新潮銳的主業,這個新的思路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更讓他感受到壓力中還生出了些興奮。

    這種感覺對於已到中年的劉同江已經好多年沒有過了。

    馮歆則有些激動的拉起了何婉的胳膊。

    何婉笑著拍了拍馮歆的手,馮歆不好意思的鬆了鬆胳膊上的力道,半年前還在為每個月幾百塊的工資忍氣吞聲,當初從專科衛校畢業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月薪一兩萬的公司金領,商都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前兩天打電話回家,電話那頭的母親哭了,馮歆也哭了,她家在農村,父親過世的早,家裡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家全靠母親獨自操持,當年若不是為了儘早畢業掙錢,成績優異的馮歆也不會去上衛校。

    馮歆都打算好了,等過完年房子裝修完了,就把家人都接過來,一家人團聚高高興興的過日子,還有最重要的,把讀初中的弟弟也轉到商都這邊,一定要讓他上個好大學。

    陳立不管劉同江、馮歆他們怎麼想,跟周斌道:「你以為對自己的定位,就不再是網吧的小老闆,而是我們商業公司的總經理——新潮銳科技公司,或許改成新潮銳商業公司更合適一些——何婉姐之前負責的招商事務,現在主要是二期商舖的招商,你就得負責起來——」

    「靠,我怎麼做得來?」周斌傻了眼,說道, 「我手裡就劉美芹幾名網管,一個個嬌生慣養的,我能指望她們幹這些活?你給我派幾個得力幹將!」

    「馮歆要與趙陽負責中介那塊業務,你看苗靜願不願……」陳立說道。

    陳立的話音未落,苗靜的臉已經朝牆轉過去了;周斌自己都覺得沒有臉能拉苗靜過去幫他。

    苗靜心裡也是思慮頗多,她原打算這幾天就抽空跟陳立聊一聊的。

    當初陳立讓她找些漂亮女生過來撐場面,她也只是存了幫忙的心思,可沒想到這一干,就是一個學期過去了。她帶過來的人,也是換了一波又一波,最後也只剩下了楊薇、劉麗,趙雪晴三個女孩子,較為固定的留下來兼職。

    這眼看就大三又過去了一半,馬上就要到大四了,苗靜也需要考慮她畢業後的就業去向了。

    雖然此前的提成獎勵很高,即便是中大的高材生剛畢業也難拿到這樣的高工資,但之前新潮銳的定位是模糊的,苗靜有著她自己的職業規劃,不會為一兩年的高收入,就綁成一家看不到前景的「小公司」上。

    對陳立的能力,苗靜自不會懷疑,新潮銳的事情,外人不知道,苗靜卻是心中有數。

    湖濱佳苑那邊三十套戶湖景套房的合同,加上錦瀾花苑二期的協議,新潮銳未來兩年的利潤,應該能被陳立做到了兩千萬以上。

    如果陳立、何婉止步於此,而沒有更長遠的打算,在苗靜看來,新潮銳已經是一家「小公司」。

    現在聽陳立說起未來的規劃,苗靜心裡也是充滿憧憬,當然,她怎麼都不可能去給周斌這混帳當助手,她心裡更傾向跟著劉同江房產營銷策劃。

    陳立攤攤手錶示愛莫能助,跟周斌繼續說道:「二期商舖的招商,可以免一年到兩年房租,但裝修補貼這個政策就沒有了——在二期商舖裡,規劃要做一家大約兩千平米規模的大型超市,但這個招商難度很大,我覺得還得由商業公司直接來做……」

    新網吧開起來之後,周斌就專門找陳立商量,要再網吧裡專門劃一塊地方出來做個小超市,陳立當時沒同意,但這時候也沒有想過要做這麼大的:「這麼大規模的超市,有這麼大的人流量嗎?網吧每天雖然能吸四五百學生過來,但他們的消費能力都被網吧榨乾了,可撐不起一家這麼大規模的超市啊!」

    陳立笑道:「你先籌劃起來,商舖也一時半會還建不起來……」

    「我一個人,這麼多事,怎麼搞定?」周斌叫苦連天,恨不得當街打滾耍滾,但這些事也不是劉同江他們願不願意幫周斌分攤的,而且他們也都 完全沒有經驗,自然是都不理會周斌的耍賴,想著陳立最後總歸是要幫周斌想辦法的,不可能將這些事都丟到他頭上。

    周斌叫了半天苦,都不見人搭理,突然靈光一閃,問陳立:「你覺得王曉靜老師合不合適,你是不是心裡就想著請王曉靜過來?」

    陳立笑道:「王曉靜既然想在外面兼職,那就看能不能將她正式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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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周斌是急性子,開過會就拉著陳立、何婉、苗靜一起去找王曉靜。

    現在已經放寒假了,周斌主要也是怕再拖兩天,趕著高豐銘、王曉靜離開學校回老家了,那他整個假期都心神不寧的惦記這事。

    苗靜被周斌一起拖過來,一路上都不情不願的說道:「高豐銘、王曉靜都是你們經濟系的老師,你們在『創協』時,高豐銘也指導過你們搞活動,幹嘛非要拉我過來啊?」

    陳立哈哈笑道:「你是高老師手下的得力幹將,帶著你比較有說服力。對了,你有沒有跟高老師說置業公司的事?」

    苗靜說道: 「我帶了『創協』的人出來,是社會實踐活動,自然是要跟高豐銘說一聲的,但新潮銳置業的事,我說出去幹嘛?」

    陳立嘿嘿一笑,他也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新潮銳的事情。

    高豐銘、王曉靜他們做的教職工宿舍樓,與學生宿舍樓是同時建的,連內裡構造也都一個樣子,都是統一的單間,有陽台、沒有單間廁所,更不會有安放廚房的地方,樓道里零零散散倒是擺著些居家做飯的物事,不過收拾的也很整潔,不見油膩。

    當初在創協的時候,陳立也沒少跟高豐銘打交道,這間宿舍他也來過,只是周斌跟苗靜分手,他們就沒有再參加過『創協』的活動了,與高豐銘也沒有什麼聯繫。

    「創協」選舉新的會長,苗靜過來找他,陳立猜測可能是高豐銘的意思,但他對創協已經不再有興趣了。

    上次考場上高豐銘挺身相助,陳立也記著這份情義,一直都想請高豐銘吃飯敘舊,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走到409號寢室門前,看到刷洗乾淨的灶台桌面上還帶著水漬,門隙裡還有燈光透出來,走上前去敲門……

    看到陳立、苗靜他們站在門口,高豐銘有些疑惑,王曉靜卻仍帶著幾分尷尬請陳立他們進來。

    房間不大佈置的很簡單,一張簡易的雙人床佔去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床腳對面靠牆一面大書櫃上擺滿了經濟學有關的各類書籍,門邊的對角的牆面是兩張不大的寫字檯,

    一下子又進來了四個人就顯得有些侷促,陳立與跟周斌拉了寫字檯前的凳子坐了下來,何婉、苗靜便於高豐銘、王曉靜一起坐在了床邊。看桌面上的擺的凌亂,陳立順便瞅了眼,見字跡娟秀的該是王曉靜的書桌,大概是在編纂論文。

    在大學做老師,看起來是份相當體面的工作,但也是有苦自知,即使是做到教授,本身職稱級別已經很高,若是不帶學生,做項目研究,在校外做講座兼職,只拿本職基礎工資也是少的可憐。

    像高豐銘與王曉靜這樣的青年講師,唯一的提高待遇的途徑便是通過做學術研究來發表論文,評定職稱。但是參加工作的年限還短,又是評職稱中不可缺少的關卡。

    這就意味著現在他們只能拿到基本工資和課時費,就算學生考核成績優異學校給獎金也有限的很,算上高豐銘在校團委兼職指導老師的津貼,兩人加在一起恐怕也就兩千出頭。

    這點錢還要再給家裡父母寄去一些,算上每月的生活開支,剩下的別說買房子了,連學校提供教職宿舍的每月兩百租金都是筆不小的開銷,估計兩人結婚兩年多都沒要孩子,也少不了這方面的原因,

    陳立又看了眼高豐銘攤開的筆記本,見上面卻是寫著清楚的一行標題,大學城規劃與高校學生創業關係與可行性建議。

    看陳立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高豐銘過來拿起本子遞給陳立笑道:「有沒有興趣再回創協來,我正在為下學期『創協』的活動做規劃,你要是有興趣參與,正好可以一起討論一下——對了,你們放假了都還不回家,跑到我這兒是有什麼事?」

    陳立看王曉靜滿是尷尬,心知她應該還沒有跟高豐銘說去應聘的事,笑著跟高豐銘說道:「高老師,你應該聽苗靜說了,我們幾個人,利用課餘時間,都在外面的公司做兼職。何婉姐,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今天有時間就一起過來登門拜訪高老師、王老師。」

    高豐銘沖何婉點頭笑了笑,但還是疑惑,不知道他們登門的原因,笑著與何婉握手,請他們在狹窄的房間裡坐下說話,說道:「何總,陳立、苗靜他們工作能力都還是很強的。特別是陳立,學的是經濟,更注重學以致用,需要更多的社會實踐經驗。」

    何婉點頭笑道:「高老師,中大的學生怎麼會差呢,他們都表現的很優秀,」見高豐銘困惑,開門見山的說道,「不過,我這次與陳立過來,其實是想請王老師到我們公司工作的。」

    高豐銘疑惑的看向妻子王曉靜;王曉靜這才神情窘迫的說起下午找 職面試時遇到陳立他們的事情。

    何婉坐下來,將陳立對新潮銳未來的發展規劃,又跟高豐銘、王曉靜解釋了一遍,說道:「現在我們公司正處於轉型擴張期,需要王老師這樣的專業人才參與進來一起奮鬥。我跟陳立、苗靜瞭解過,王老師平時教學任務不重,不知道能不能請王老師到公司來,給我當助理?當然,在我們公司,總經理助理並不是普通的秘書職務,我是希望王老師後,能幫助將招商及商業配套這一塊的業務承擔起來。公司也給王老師一份令人滿意的薪水……」

    王曉靜之前去兼職應聘就沒有跟高豐銘商量,這時候更無法立即答應下來。

    陳立他們留下聯繫方式,也就先告辭,他們既然將條件開出來了,也得給王曉靜考慮的時間。

    走出教職工宿舍樓,周斌笑著問陳立:「你怎麼不乾脆把高老師也挖過來?我身邊也缺助理。」

    陳立笑著不說話;苗靜掐了周斌胳膊一把,沒好氣的問道:「你有什麼資格,讓高豐銘給你當助理?」

    王曉靜原本是想兼職一份普通的工作,沒有想過要承擔這麼重要的職務,也是十分的猶豫,第二天打電話過來,也只是說願意嘗試一下。

    兩千平米的綜合超市,規模不算多大,但對周斌他們來說卻是全面的嘗試,擬定計畫,熟悉超市的正常運作,以及接觸超市運營的經理級人才,都需要他們在年前就將所有的精力投入進去。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年底。

    除夕夜這天,陳立在售樓處的辦公室裡伸著個懶腰,將徹底定下來的錦瀾花苑二期設計方案塞進了文件袋中,外面不時傳來的鞭炮聲,伴著淘氣孩童的叫鬧。

    售樓處裡空空蕩蕩,顯得有些寂寥,人員都陸續放假回家,除了值班的保安,連周斌和趙陽都被陳立先打發回清泉,只有劉同江、李鈞鋒留下來陪他一直守到現在。

    剛才何婉打電話過來,讓陳立過去吃中飯,陳立想著正好將最後審定過的設計方案交給何婉看一下,正要與劉同江、李鈞鋒鎖門離開,聽見遠處有人叫他,回頭看卻是牛坤牛老三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帶著中介門店的幾名員工走過來。

    「立哥,你還沒走呢,我以為都沒人了呢。」牛坤樂呵呵的走到陳立身邊問道。

    陳立笑道:「沒辦法,總得有人值班,我也算是站完最後一班崗了,對了,你過來有事?」

    牛坤從旁邊人手裡接過個大塑料袋,展開給陳立看裡面鼓鼓囊囊塞著鞭炮、春聯,笑道:「除夕夜貼春聯,是商都的老傳統,現在都圖個喜慶吉利,我帶他們給咱幾個公司門臉都置辦上。」

    陳立拍了拍腦門,回過頭問劉同江、李鈞鋒:「今天都除夕了?」

    劉同江、李鈞鋒疑惑的點點頭,問道:「我不知道。」

    「我以為明天才是除夕夜。」陳立心中暗暗叫苦,他真是忙昏頭了,之前學校放假,他跟家裡說在商都這邊找了個家公司兼職,公司缺人手年底遲些再回家,沒想到這一遲再遲的就到了今天,也難怪昨天早上老媽又打電話過來怒氣沖衝的催他回家,原來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

    陳立心裡琢磨著先去何婉家吃了午飯,下午應該還有回清泉的客車,要實在沒有,就只好麻煩何婉送自己回清泉了。

    陳立與劉同江、李鈞鋒招呼著,就準備讓李鈞鋒先開車送他去何婉家,但看牛坤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問他道:「怎麼,你還有什麼事? 」

    牛坤讓手下員工先貼著春聯,拉著陳立走到一邊,先遞了根菸給陳立、劉同江、李鈞鋒道:「立哥,我一大早就先去了湖濱分店,專門放了掛兩萬響的長紅,希望湖濱分店過完年能紅火起來……」

    陳立點了點頭心知牛坤也是用心了,牛坤給陳立點著了煙才道:「立哥,湖濱分店開業快一個月了,你都沒問過我業績的事,我也不好意思跟您說,那邊這麼久才賣了一棟房子。」

    陳立聽著不禁笑了起來道:「不錯嘛,湖濱佳苑那邊的房價現在是三千六每平,我兩千塊每平的價錢買進的,你這兒才開張轉手就給公司賺了三十多萬。」

    「可是比著馮姐這邊都是上百套的業績,我那邊實在是拿不出手。」牛坤尷尬 笑道說道。

    陳立笑道:「別急,湖濱佳苑的房價我定的本來就高,能賣的出去就很不容易,等過完年那邊就好賣了,到時候你害怕賣不出去嗎? 」

    牛坤傻笑著撓著頭。

    「對了,我這邊有份文件,你可以先學習一下。」陳立從包裡拿出一疊文件遞給牛坤。

    牛坤疑惑問陳立道:「立哥,這什麼東西啊?」

    「關於國棉廠地塊拆遷安置辦法以及市及金水區的拆遷安置賠償條例。」陳立對牛坤道。

    「你給我這個乾嗎啊?」牛坤看一大疊文件裡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直犯頭暈,不知道陳立將這些交給他幹什麼。

    「你先拿回去慢慢學習唄……」陳立也不直接說破他的用意,只是要牛坤拿回去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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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告別了牛坤,陳立打車就到了何婉家,進門就先給曦曦塞了個鼓囔囔的大紅包,。

    何婉看著陳立逗弄曦曦也沒推辭,保姆提前回了老家過年,家裡就只剩下了她跟曦曦兩個人。早上何婉就開始準備,這會兒已經擺起了滿桌的菜餚。

    陳立直笑何婉道:「家裡就咱們三口人,你搞這麼一大桌子菜,是準備這幾天都吃剩菜嗎?」

    何婉聽著臉上不禁微紅。

    「慢慢吃嘛,平時忙的都沒時間做飯,大過年的總不能再糊弄了……」何婉低頭應著轉身進了廚房。

    陳立卻是抱起了曦曦道:「走,讓你媽忙吧,咱們出去買好吃的。」

    「唉……你們倆去哪啊,這都該吃飯了。」何婉身後叫著,看陳立抱著曦曦已經出了門,隱隱聽著門外陳立喊道好像又要去買什麼,只得無奈坐了下來,

    方志誠去世有兩年了,去年過年的時候,何婉怕就她與曦曦孤零零的娘倆,會帶著曦曦早早的趕了小年後,就回了娘家。

    今年也是與陳立一起忙工作上的事情,何婉也留到了除夕這天都沒有回老家去。

    看著滿桌的菜餚,何婉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暗感這才有個家的樣子。

    功夫不大,陳立便帶著曦曦回來,隔著門何婉就聽見曦曦興奮的叫聲:「放炮仗,貼春聯,吃餃子,過大年……」

    陳立特意帶著曦曦去買了春聯,炮仗回來,進門便對何婉笑道:「只吃好吃的,那是嘴饞,這才像過年,對吧,曦曦。」

    曦曦興奮的對何婉叫道:「媽媽快快!」

    看著曦曦開心,何婉心頭也不禁泛起了苦澀,這個家也確實是好多年都沒有過年味了。三人一起貼了春聯,放了鞭炮才坐了下來,一桌飯菜吃的頗有些團圓之意,陳立看著何婉與曦曦,倒有些不好出口想讓何婉送自己回青泉的意思。

    吃過飯陳立帶著曦曦去看動畫片,何婉收拾著餐桌,電話響起,原來是沈彤打來。

    她還以為陳立已經回了青泉,是告訴陳立他們準備回去了,讓陳立先去老爺子那兒等她們,陳立正愁著不好跟何婉開口,這下正好跟著沈彤他們一起回去,便讓沈彤先開車來湖濱佳苑接他一起走。

    何婉收拾好了出來,正聽著陳立電話裡說要回清泉,其實她也是心裡有數,陳立總是要回家的,只是一直都不願去想這事。

    「沈彤叫你回家啊……」何婉抱過曦曦在陳立身邊坐下勉強笑道。

    陳立自然能感受到何婉的失落,便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們家人多,過年也熱鬧。」

    「我跟曦曦就這麼跑去你家過年,那算怎麼回事啊。」何婉道。

    陳立笑道:「只當回去見爸媽嘍。」

    「啊!」何婉聽著頓時通紅著臉也不看陳立,反對著曦曦道:「胡說什麼啊你。」

    「你是我姐,自然就跟我叫爸媽嘍。」陳立嬉笑道。

    何婉聽著還未答話,曦曦似是聽懂了陳立要走,委屈著小臉對陳立道:「叔叔,你還帶我放炮仗,曦曦不讓走。」

    「曦曦乖,叔叔回去看看爺爺奶奶,很快就回來了昂……」陳立哄弄著曦曦,何婉坐在旁邊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沒過多久,沈彤電話又再打來讓陳立去小區門口,陳立起身往外走,曦曦卻是委屈的哭了起來,何婉慌忙抱起曦曦。

    看著曦曦哭的白嫩小臉都漲紅一片,陳立心中也是酸澀,問何婉道:「我說真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回青泉好了。」

    何婉搖頭輕笑道:「沒事。你去吧,我正好這兩天再把錦瀾花苑的設計看一下。」

    陳立無奈對曦曦道:「曦曦好好在家跟媽媽玩兒啊,我過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給曦曦帶禮物的喔。」

    雖是看著曦曦不忍心,不過沈彤電話一遍遍催著,陳立還是轉身下了樓,何婉抱著曦曦一起站在床邊看著陳立走遠,曦曦問何婉道:「叔叔,是不是不回來了。」

    何婉輕輕搖頭,看著空落落的屋子,萬般滋味不知從何說起,只一股腦都湧上了心頭。

    陳立到小區門口,就見沈彤開著那輛白色的三菱越野停在路邊,沈彤跟沈建紅在後座正衝自己招手,小姨夫沈立青開著車,陳立就坐了副駕駛位。

    「陳立,你怎麼還在商都啊,我都以為你早回家了呢。」沈彤問道。

    看沈建紅、沈立青也瞅著自己,陳立隨口道:「我過來看個朋友。」

    沈彤笑道:「是那個何婉吧。」

    「何婉,你交女朋友了?」沈建紅笑問陳立。

    「行了,小姨,別聽沈彤瞎說,何婉是我們老闆,我過來給他送資料呢。」陳立隨口應付著,

    沈建紅岔開語題問陳立道:「陳立啊,你說這個點,張秘書長他還在商都的家嚅嗎?」

    沈立青聽沈建紅提起這個,立刻有心氣悶的皺起了眉頭,直接打著了車子。

    陳立心知如今小姨夫進了市裡的規劃委,小姨沈建紅熱於鑽營,定是又動了心思,想趁著春節想去張浩然家走動一下,看小姨夫這臉色,估計是這事辦的不順利,不過這也正常,小姨夫的心性,讓他請客送禮,卻是有些難為他了,便隨口答道:「前兩天我去浩然哥家裡吃飯,聽說他和羅市長要去香港參加春節招商會,估計要到初一以後才能回來,怎麼小姨你找浩然哥有事?」

    沈建紅聽著點了點頭,無奈道:「能有什麼事,我想著春節總得去張秘書長家拜訪一下,早半個月就讓你小姨夫張羅這事兒,他倒好,回回都跟我說,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行了行了,人家工作都忙不過來,你沒聽陳立說春節都還要出差,你當誰都跟你似的這麼清閒,整天琢磨閒事。」沈立青不耐煩道。

    「你這人,這怎麼能是閒事呢,朋友靠走動,工作靠主動,關係靠活動,你這麼多年不就是吃了這個虧,現在好不容易進了規劃委,這麼好的機會,咱們可不能再被動下去了……」

    「對,我老媽說的都對,生命還在於運動呢……」沈彤笑著說道。

    沈建紅笑罵了沈彤了兩句,沈立青開著車子往青泉去。

    陳立一旁看著心中暗笑,張浩然現在不在家,小姨沒地方使勁兒,等從青泉回來小姨這關,小姨夫肯定是過不去的。

    路上閒聊起來,原來兩舅舅與小姨一家約好了一塊回青泉,本來一起出發的,都快出商都市區了,多虧沈彤給陳立打了電話,不然就把陳立自己扔這兒了。

    陳立聽著嘴上不說,心裡卻明白是怎麼回事,過完年去張浩然家肯定少不了要帶上小姨和小姨夫了。

    一路上走著,沈建紅照例的嘴巴不停,扯東說西,直把沈彤煩的拿出cd聽起了歌,沈建紅無趣的安坐了會兒,又扯東繞西的朝陳立從錦瀾花苑的事,打聽到張浩然的喜好,陳立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應著。

    直到沈立青也聽的煩了,才頭也不回的對沈建紅道:「你就不能消停會,整天瞎打聽,你不累別人也累。」

    沈建紅砸吧著嘴,卻是不再多說什麼,沈建紅也不傻,自從上次在張浩然家裡出來之後,她早就琢磨清楚了。

    張浩然是羅榮民身邊的大紅人,以張浩然跟陳立家的關係,自己這些沈家的人,還未必會比陳立在羅榮民面前,更有位置,而且羅榮民都側面向陳立打聽錢萬里的事,這明擺著陳立在錢萬里那邊肯定不止是個一般打工的那麼簡單。

    沈建紅也跟沈彤打聽陳立在錦瀾花苑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沈彤從來都是打著茬子,嘴裡一句牢靠的話都沒有。

    想起這個沈建紅心裡更是一肚子牢騷,最近聽說國棉廠的地都被人買走了,雁鳴湖那邊還要有大動作,自己老公如今到了市裡市裡的規劃委,直接歸羅榮民領導,進進出出都是市政府,回家卻是一點相關的消息也不說,自己去問,他還嫌煩。

    連帶上自己這個外甥,這車裡卻是連個能正經跟自己嘮個套底話的人都沒有,心下也覺委屈,索性閉嘴不再言聲。

    沈立青扭頭對陳立無奈的笑了下,陳立也是聳了聳肩膀,心道,看這架勢小姨夫進了羅榮民的規劃委,在家裡的地位也是提高了不少,要放以前小姨哪會這麼好說話。

    青泉距離商都六十多公里,一個小時後,就已經進了青泉市區。

    青泉在商都的南面,商江貫通其間,兩地隔江相望,相距不遠,發展情況卻也天差地別。青泉市礦產資源豐富,尤其以煤炭資源為重,四十多年前便是青泉礦務局的所在地,但這些年除了煤炭工業有所發展,其他方面的發展比較滯後,城市發展一直也沒受到重視,四車道的隆山路已是城裡最排場的主街道。

    陳立坐在車裡,遠遠能看到隆山路的龍山大廈,建於九三年的十二層高樓,七年過後,依舊是全市的最高建築;號稱要建十六層的青泉大樓也只建了十層便一停數年,成了青泉市裡一個不算地標的爛尾建築,只剩下了指路的功效。

    路邊的花壇中的冬青都蒙著厚厚一層灰塵,冬日裡閒風吹過就能撩的人滿頭狼狽,所以陳立至今也都不怎麼穿白色的衣服,主要還是自小養成的習慣,不然出門溜躂一圈也就可以回家換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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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車子很快就拐進了市人民公園旁的一條小巷子裡停下來。

    巷子兩邊都是自建房,沈敬堂退休後,也是在這裡建了一棟的二層小樓,獨家的小院很是清靜,沒事伺候下花草,公園溜溜彎兒,日子也過的自在。

    陳立下車,看到他兩個舅舅的奧迪就停在前面的巷道里,隔著柵欄,看到大表姐跟江波在院子裡的說話。

    大表姐與江波已經定過婚,而是江波是入贅大舅家,這次一起回青泉市來過年。

    看到陳立他們下車,江波與大表姐跑過來,幫著提年禮。

    小姨沈建紅很高興江波過來幫忙拿東西,隨口問起他們裝修公司今年的經營情況,前段時間剛聽說過來,他們也參與了銀杏花苑的商舖裝修。

    「嗨,別提了,託了熟人也找了關係,最後就撈著了一家飯店的小活兒,前後忙了倆月,才掙了個幾千塊的辛苦錢。小姨你是不知道,那地方現在可紅火了,就我裝修的那家飯店隔壁,新開了家網吧八百平。可惜當時就想著跟小區這邊打招呼了,但那家網吧老闆是自己確定的裝修公司,聽說是個年輕小夥子,要是能接下這個活兒,今年就要好過多了……」江波又一道沒一道的抱怨著,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酸意。

    沈建紅聽的津津有味,陳立也不吭聲,心想著要不要先回家一趟,打電話到家裡,才知道他爸媽正在趕過來的路上,在電話裡他先被訓了一頓……

    走進大廳,就只見大表哥跟二表哥領著孩子在玩兒,大過年的飯店都關了門,兩個舅媽和表嫂們都在廚房裡忙活年夜飯,也沒看到姥爺。

    陳立就往後院花棚去,老爺子風風火火了一輩子,退休之後反倒做起了修身養性的活計,在後院裡養了滿園的盆栽,雖然已入了深冬,不過院子頂上都加蓋了陽光板,老爺子平日無事,又專程做了保暖篷,一院子的盆栽冬日裡也瑩綠一片,幾盆臘梅,水仙也開的花枝招展。

    見大舅、二舅坐在凳子上聊著什麼,老爺子坐在一邊正在修剪一棵半人高的鴨掌木,陳立走過去問候了一聲,大舅、二舅便收住口,陳立笑著問:「你們在聊什麼啊,我都不能聽?」

    「你小孩子亂打聽什麼?」

    陳立無趣的走開,回到客廳裡看沈彤逗弄著大表哥家五歲的淘氣小男孩兒,推翻了二表哥家四歲的小姑娘,

    過了會兒小姨夫沈立青走過來,對陳立道:「老大、老二他們聽說了雁鳴湖那邊即將改建的消息,籌劃著想開家地產公司,動員你小姨一起參與進去,你小姨還在猶豫著呢。你覺得這事兒怎麼樣?」

    兩個表哥在旁邊聽著都看了過來,陳立笑道:「我能有什麼看法,再說了這麼大的事小姨怎麼會聽我的呢?」

    大表哥坐了過來說道:「姨夫,雁鳴湖那邊最近動作不小呢,我聽小姨說你不是去了規劃委,現在整天市政府出入的,抬頭就能見到領導,上面對這事是什麼態度,透露點消息唄。」

    陳立想起大表哥是在市裡城建局工作,兩個舅舅的消息肯定也是從大表哥那兒聽來的。

    沈立青笑道:「我就負責做規劃設計,這東西什麼時候都是在調整中,真有什麼動靜,你們城建局肯定知道,怎麼還要來問我?」

    陳立暗笑,沈立青肯定是沒少被小姨追問,不然以他的性子,一時半會也回不出這麼圓滑的官腔來。不過雁鳴湖的事沒有具體參與,也真是分不出跟以往的區別來。

    沈彤坐著無聊看著時間還早,就拉著陳立出去找周斌、趙陽……

    剛要出院子,就聽見身後有人叫陳立名字,陳立回頭看卻正是老媽沈建萍騎著自行車過來。

    沈建萍四十出頭,穿了件黃色的呢子大衣,圍著條印花的絲巾,在醫院幹了多年的護士,與姐姐沈建紅刻意的雍容相比,身上處處透著幹練。

    沈建萍走到跟前卻又只當沒看見陳立,跟沈彤打著招呼,沈彤親熱的挽起沈建萍的胳膊,

    陳立嬉笑著上前接過母親沈建萍的自行車,沈建萍才沒好氣的說道:「你這臭小子還回來幹嘛?有本事你過年都別回來啊!」說著就要伸手來揪陳立耳朵,被陳立躲了過去。

    「你怎麼自己過來了?我爸和我哥呢?」陳立問道。

    「你爸過年值班,你哥那邊也還忙著呢,都得遲會才過來。」沈建萍道。

    陳立的父母都在青泉市中心醫院工作,父親陳桐是青泉市附屬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母親沈建萍是附屬醫院婦產科護士長,有心就近照料老人生活,可大部分時間也是忙的有心無力。

    哥哥陳兵是青泉煤業集團的宣傳科員,過春節少不了要陪著單位領導去作慰問,不到晚上肯定是回不來的。

    看老媽兩手空空,陳立心知肯定是趕著從醫院過來忙忘了,就這麼進去肯定又少不了惹來舅舅們的冷嘲熱諷,便把自行車停在門口,讓沈彤開車一起去找超市買了些年禮提著回來。

    臨近飯點,沈建萍正跟陳立的兩個舅舅、小姨聊起大哥的婚事,陳立父親陳桐跟大哥陳兵才前後腳過來。

    陳兵今年二十五歲,有個談了四年的女朋友叫趙靈珊,之前跟陳兵一樣都在青泉煤業集團上班,兩人感情一直不錯,去年就開始談婚論嫁,只是女孩兒家是商都的,後來又調動工作去了商都,女方家想讓陳兵在商都那邊買房子,最好是也能到商都去工作。

    這事倒不是什麼大事,陳立父母這邊早就給陳兵預備下了婚房,只不過是在青泉這邊,就算要去商都買房子,大不了把這邊的房子賣了,家裡再湊一湊在商都買個一七八十平的房子也不作難,難就難在了陳兵這裡,偏偏陳兵也是個要強的脾氣,參加工作之後,就很少再跟家裡張口要過什麼,陳兵自己不吐口,誰也拿他沒辦法。

    陳桐過去跟老爺子打了個招呼便坐了下來,招了陳立過去問陳立在商都實習的事,怎麼搞到這麼遲才回來。

    陳立只說年底安排了值班,搪塞過去不願細說。

    沈定國在旁邊對陳桐道:「妹夫啊,我跟咱大哥和小妹商量著想要開個地產公司,小立馬上就該畢業了,陳兵對象家也想讓小兵到商都那邊發展,你乾脆讓陳兵和陳立都過來幫忙得了,咱還能虧待了自己的孩子。」

    陳桐搖頭笑道:「孩子們的事,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總讓大人看著算怎麼回事?」

    沈興邦笑道:「唉……妹夫啊都幾十歲的人了,這拗脾氣怎麼就改不過來,現在的大夫,隨便上台手術拿個紅包,再加上推銷醫藥公司的回扣,一個月都輕輕鬆鬆上萬。你現在好歹也是附屬醫院外科的主任醫師,稍微變通點別說陳兵了,連陳立也婚房也都買好了。還有你家這倆小子也隨你,個頂個的拗。」

    「對,尤其是這個小的,我上次就讓他來我公司幫忙,他倒好堂堂中大的學生跑去售樓處賣房子,都不來跟我干。」沈定國看著陳立搖頭道。

    陳立坐在一邊聽著直笑,根本就不接這話茬,他瞭解父親陳桐的脾氣,尤其不喜鑽營倚靠,更是秉承了醫者心胸,決不屑於在手術台上收禮拿回扣,不然當年也就不會出手救下當時還什麼都不是的張浩然了。

    果然陳桐聽了不置可否。沈建萍坐在一邊眼睛在陳桐、陳兵和陳立身上掃了一遍。終究是嘆氣道:「我家這是一窩犟脾氣湊到一起了,都十幾年了,我也不指望老陳為了多掙點錢,幹些讓他心裡不痛快的事,可小的不懂事,你倒是說說啊,他倒好跟沒事人似的,連句話也沒有。」

    正好端了菜出來的大舅媽周秀芹拉著陳兵道:「我這大外甥,要學歷有學歷,要長相有長相,還愁找不著女朋友?那家人也是亂糟糟的事忒多了些,不行了回頭大舅媽再給你介紹個一個。」

    陳兵訕笑著敷衍過去,沈建紅卻撿起了沈建萍的話頭說道:「我家這倆也好不到那裡去,以前在規劃局裡機會少,現在去了市裡的規劃委,還是那副老德行,讓他出去走動一下,跟要他命似的,」

    「你當規劃委多清閒嗎?前段時間搞那份雁鳴湖的規劃方案,我都幾天幾夜熬著,張秘書長愛人好不容易請假過來,他硬是忙了一個多星期都沒回家,工作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應付你?」沈立青皺著眉頭說道。

    沈建紅白了沈立青一眼,沒有接話,沈興邦和沈定國反倒幫沈立青在旁邊打起了圓場,直說小妹夫如今也是領導身邊的人了,讓沈建紅平時也多關心著點。

    沈建紅一邊應承著,又指著沈彤說:「立青工作忙也就算了,還有我這丫頭也不是個省心的人,你們不知道他有個同學,聽說還是張市長家的外甥,追她都追到家裡來了,人男孩兒長的白白淨淨,家勢又好,各個方面跟咱們彤彤都挺合適,可這丫頭死活就是不願意。」

    「張市長?你是說張偉任,以前金水區的老區長?」沈定國道。

    「對啊,就是張偉任家的外甥,我都打聽清楚了張市長自家是個女孩,小輩兒裡就這一個男孩,你說這孩子以後的發展,張市長能不上心嗎?那孩子現在都還沒有畢業,就已經在地產公司裡當總裁助理了,拿兩萬的月薪,公司還給配了專車,這在我們那個年紀都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再說,都是年級差不多大的孩子,看看人家,再看看咱們自己家的孩子……」沈建紅囉嗦說著。

    沈興邦與沈定國聽與張偉任有關,立時都有了勁頭,一邊附和著開導起了沈彤。

    陳立旁邊看著,心中暗道,這情景要放在以前,肯定是要抓著小姨夫數落,現在小姨夫也算是揚眉吐氣了,倒是兩個舅舅處心積慮的把姥爺接到商都,想搭上羅榮民這條線,結果卻是小姨夫調去了羅榮民直接負責的市規劃委,只怕心裡也舒服不到哪兒去。

    沈建紅嘴上都是抱怨,可誰都看得出,這會兒說起沈立青也是帶著得意,又拿出了劉牧楷追沈彤的事,今天在兩個哥哥這兒算是掙足了面子。

    陳立小聲的跟沈彤開玩笑道:「劉牧楷沒有少往你媽跟前湊啊——看這意思,你媽是硬要綁著你同意這門親事啊。」

    沈彤無力的吐了口氣道:「我媽要是再早生個幾十年都能去當特務了。」隨即又捏著拳頭小聲道:「我是寧死不屈。」

    陳立心裡揣測劉牧楷與方義新之間的關係。

    方義新背後的方龍集團在洛城政商兩界盤根交錯,勢力龐大,要來商都地產界插一腳不可能不與這邊的政界打招呼;小姨口中劉牧楷進了地產公司,應該指的就是方義新的公司了;上次在羅榮民辦公室裡,金水區的區長陳宏昌話裡話外都在替方龍集團爭取,張偉任以前長期在金水區任職,陳宏昌可以說是張偉任的嫡系,這些事情都說明了,方義新在商都尋找強力支援,就是劉牧楷的舅舅張偉任。

    換作以往,陳立與方義新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方龍集團有意介入雁鳴湖環境改造及國棉廠地塊開發,陳立都沒有想到要阻攔什麼,但在考試捉蔽這件事發生過後,他就絕不會再讓方義新、劉牧楷這些人好過!

    他要是一個普通學生,要是周斌沒有提前發現他們的下作手段,他未來的人生就會被他們這些下作手段生生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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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陳立正琢磨著事,他哥陳兵悄聲喊他到後院花棚的說話:

    「你已經是在商都找著單位實習了?」

    陳立心知大哥拉他問這事,應該還是動了去商都工作、買房的心思,畢竟跟靈珊姐那麼多年的感情了,哪能真像大舅媽說的那麼輕巧,說放棄就放棄?真說去商都工作、買房,對他們家來說,也不是多難的選擇跟決定。

    「嗯,我也是在學校裡太清閒了,找了一份兼職,商都市的工作機會,到底是要比青泉多得多,也沒有青泉地方企業人際上複雜的糾纏,有能力更容易有出頭之日,」

    陳立他自己都不希望他哥在青泉煤業集團宣傳處為一官半職折騰半輩子,他哥真要有心想到商都市發展,他心裡是第一支持的,但又不想他做的那些事太早讓家裡人察覺到,即便這時候是鼓勵他哥到商都市發展,話也說得含糊,又問道,

    「靈珊姐調回商都工作,你什麼時候去商都看她?要不你索性也在商都市找份工作算了——等爸媽退休了,我們接他們到商都去養老,青泉的氣候,可比不上商都市。」

    雖然婚事現在擱在那兒,但這大過年,陳立心想著他哥還是要去嫂子家裡拜年走一趟的。

    「你才讀大三,需要考慮這麼多幹什麼?」陳兵笑著摸了摸陳立的腦袋,說道,「單位裡過年這幾天正忙,我明後天還得值班,先等忙完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商都去。」

    見他哥並沒有真倔著一點都不妥協,陳立笑著又一起走回去,見兩個表哥正將一張圓桌從儲藏室裡搬出來,便走過去幫忙。

    沈家到了這一代也是四世同堂,不算其他親戚,四代人都聚齊了就有二三十號人,沈敬堂特意訂製了兩張大圓桌,平時放儲藏室裡,以便家人團聚時拿出來用。

    實木的桌子,都是加了靈巧機關能變形的裝置,平時合起來收儲藏室裡,伸開了就是能坐十二三人都寬裕的大餐桌,但是份量著實不輕,陳立他們四個人,將兩張桌子搬到大客廳裡,都累得喘粗氣。

    大家都湊過來幫忙擺碗端碟,到這時候一個大家族的氣氛,才真正濃鬱起來。

    陳立即便對市儈的大舅、二舅及小姨心裡有很大的意見,這時候也覺得一家人能聚到一起,感覺真是不錯,心想真要能將這一家子人的力量都真正聚齊起來,未來商都市,乃至中原省,都應該有沈(陳)家的一席之地。

    這也是老爺子內心的夙願,陳立也希望自己有能力幫老爺子完成這個夙願。

    像往年一樣,八點鐘的春節聯歡晚會準時開始,一家人關起大門就著餐桌,陳立他們小輩坐一桌,邊看晚會品評節目,邊閒話家常;那邊桌上兩個舅舅幾杯酒下肚便開始互相揭露幼時的糗事,連陳立他媽跟小姨都被扯了進去,無非是老二做了壞事,老大替他挨了沈敬堂的打,妹子在外面受了欺負,兩個哥哥替他出手撐腰。

    有陳立這些小輩在場,開起這種玩笑反倒更顯家人親切,陳立父親陳桐做了多年的外科大夫,為了頭腦清醒,手眼靈活平日裡滴酒不沾,也被兩個舅舅連拉帶拽,灌了幾杯酒下肚。

    這邊小輩們一桌,江波做為即將進門的新女婿,也少不了要表現一番,更是來者不拒,酒席過半便有些迷糊,大表姐沈瑩在旁邊不樂意的翻白眼,但等到江波徹底趴在了桌上,沈瑩她自己端起了酒杯,揪住剛才頻勸江波酒的二表哥沈偉業喝了起來。

    看到這一屋子孫滿堂,老爺子也高興得紅光滿面,陳立過去敬酒時,特意抓住他的手,說沈家一定要興旺發達,聽著像是酒喝多了說胡話,陳立則知道姥爺是要將擔子壓在他的肩上。

    陳立回到小輩那桌,沈瑩已經喝得醉醺醺,要找他鬥酒,這時候口袋裡手機鈴聲響起來,卻是周斌打電話過來,然而陳立接通電話半天,才聽見那頭周斌在跟周大海吹牛,說網吧的生意好到恨不得給廁所裡也擺兩台電腦,心知周斌這爺倆定是也喝多了。

    陳立這時候翻看電話,兩千年手機還是稀罕物,但趙陽、馮歆、苗靜、錢萬里的拜年短信都發過來了;就連周正榮與張洪慶也有短信發過來,心想這往後短信拜年大概會成為一種習俗吧。

    兩千年手機還沒有短信群發功能,短信拜年還情真意切,陳立也一一簡短的回覆短信,想到與曦曦守在商都家裡的何婉,發了條短信問她在幹嗎,隔了半天何婉才回短信: 「曦曦睡著了,我在看電視,你在幹嘛?」

    想到何婉蜷腿坐在沙發上的美好樣子,陳立心裡一暖,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回過去:「我在想你們呢」,但沒等他字打完,二舅沈定國晃晃悠悠從後面走過來,一個踉蹌,手猛的撐在陳立肩膀上。

    陳立嚇一跳,幾個字都還沒打完便發了過去。

    看著二舅沈定國站立不穩要摔下來,陳立趕緊扶住明顯喝多的二舅先讓他坐下來,真看手機時,才發現他給何婉發的短信,就只有四個字:「我在想你……」

    陳立這會兒酒都嚇醒了,拿著手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說有什麼女人,給陳立最深最熾熱的印象,當然是非何婉莫屬,但在唐曉之後,陳立並沒有想過男女感情的事情,也不知道要怎麼跟何婉解釋這則短信的誤會。

    陳立正遲疑間,手機嘀嘀震動起來,屏幕亮起來,就見何婉回了一條短信:「不許胡思亂想,我是你姐……」

    陳立心裡一暖,心想他哥跟他感情雖然很深,但他哥平時粗枝大葉,何婉真要是他姐,那就真好不過了。

    看時間都快到十點,心想著張浩然與羅榮民要是趕在今天從香港回商都的話,這會兒應該下飛機了,陳立拔通張浩然的電話,張浩然跟羅榮民這會兒果然才剛剛下飛機,正坐車往家裡回。

    陳立就在電話裡跟張浩然、羅榮民拜過年,說好過幾天,回商都再專程過去蹭飯吃。

    一席家宴,直喝到十二點鐘,中間還放了半小時的煙花鞭炮,散場時兩個舅舅、表哥以及未來的大表姐夫江波都已經喝掛了。

    這邊雖然是三層的小樓,但也睡不下那麼多人,小姨沈慶紅一家,今天還是要擠到陳立家。

    陳立家說是清貧,那是相對沈敬堂這麼高的身份以及沈定邦、沈定國他們的家世而言,但實際上再清貧,在兩千年,條件也要比較普通職工家庭優越。

    三室二廳的房子,勉強湊合著擠下七口人。陳兵晚上喝了不少,被陳立和沈彤扶著,進門就躺在沙發上睡著。沈建紅和沈立青兩口子,一個是酒量好喝的多,一個是喝得少酒量差,到了這個功夫也都腿腳發軟,說話打顫,但沈建紅還不忘讓陳立電話聯繫張浩然說年後去拜年的事情,但大家都以為她是在說胡話。

    沈建萍拉沈建紅跟她睡主臥,陳桐與沈立青去睡大兒子陳兵的房間,陳立控制著酒量,與沈彤最清醒,也最辛苦,將大家都料理好,亂糟糟的屋子才算清靜下來。

    「哎呀……過年真折騰,可累死我了。」沈彤走進陳立的房屋,人直挺挺倒陳立的床上,大聲嬌喘道,挺起胸脯長長伸了個懶腰,內裡紅色的貼身棉絨打底衫扯了起來,溢出一圈凝脂般的腰肢。

    陳立一屁股坐在床邊的寫字檯上,看著在他面前才露出小女孩樣子的沈彤,開玩笑道:「沒看出來啊,小屁孩兒現在也挺有料的。」

    「嘁……誰是小屁孩兒了,你見過這樣的小屁孩兒嗎?」沈彤不滿的皺起嬌俏的鼻樑,在床上擺起了個美女側臥的姿勢,及臀的棉麻短裙下,兩條長腿交疊,一條伸展,一隻微蜷,穿著加棉褲襪也絲毫不顯得臃腫,陳立這才發現當年跟著他屁股後的小女孩真的是長得亭亭玉立了。

    陳立站起來,探身過來,沈彤還以為陳立要怎麼著她,嚇得往後縮。

    陳立抓過被子,笑著說:「我又不撓你癢癢,你怕什麼。」

    「誰知道你想幹嘛啊?以前你就沒少欺負我,,你抱著被子幹嘛?」沈彤嬌嗔道。

    「還能幹嘛,我去外面打地鋪,就這麼個小床,難道要我跟你擠啊?」陳立笑道,抱著被子就要走出去。

    「你在這裡打地鋪吧,我們再說說話……」沈彤懶聲說道。雖然大家都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擠在一張床上,但沈彤還是想陳立就在床邊打地鋪,兩人還能繼續像以往那邊,繼續聊一夜的話,這是誰都沒法帶給她的回憶跟溫馨感覺。

    「好吧……」陳立也怕他哥在客廳打呼嚕震天響,就將被子鋪在床邊的地板上,和衣躺了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15:31
    第67章

    大年初一,天色未亮,外面早早就有鞭炮聲響起。陳兵就起床去了單位,今天青泉煤業集團總部有慶祝活動,他們這些宣傳科的員工無法缺席;而因為昨晚都喝了不少酒,其他人就沒起太早,陳立直到過九點,才跟著爸媽以及小姨一家,才趕到老爺子住的宅子裡。

    小輩裡,能到齊的都到齊了,一起給老爺子拜年,沈敬堂厚厚的一摞紅包發出去,也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尤其是兩個小重孫,一邊一個抱著腿賴皮想再要紅包,直逗的滿屋人都樂起來。

    吃過中飯,沈興邦、沈定國以及沈建紅三家就張羅著準備回商都,大家在商都都還有一攤子事,年前年後各種跑動經營都少不了。

    沈彤決定留下來多玩兩天,沈建紅、沈立青兩口子也都隨她,只是臨上車,沈建紅要陳立到時候跟沈彤一起回商都玩,不一定要等學校開學。

    陳立心裡清楚沈建紅是想拉他去張浩然那兒走一趟,便點頭應承著說玩兩天,就跟沈彤一起回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熱鬧了一天的小院,在送走沈興邦、沈定國、沈建紅三家人後,又驟然清靜了下來。

    沈建萍忙活著收拾屋子,陳兵又趕回了單位寫宣傳稿件;老爺子以往與女婿陳桐的關係沒有那麼親熱,卻是退下來,住回青泉,一直靠三女兒沈建萍與陳桐照顧,關係也好起來,陳桐下午也不需要到醫院值班,就與老爺子在後院擺開了象棋局。

    這是老爺子退休後除了養花之外的餘興節目,只可惜陳立的水平太高,也只能拉陳桐或陳兵對局。

    沈彤下午也閒不住,催著陳立打電話給周斌、趙陽,看下午青泉市裡有什麼好打發時間的休閒地方。

    趙陽這會兒也剛吃過飯,陳立不打電話過去,他也準備帶幾件禮物,到陳立給陳立爸媽拜年——趙陽家最艱難的時候,陳桐、沈建萍夫婦都沒有少幫襯,逢年過節,趙陽與陳立兄弟交情歸兄弟交情,也會額外提一份禮給陳桐、沈建萍拜年。

    陳立又給周斌打電放在,周斌接通電話卻是神神叨叨要陳立下午到他家裡去。

    陳立細問才知道說起周大海以前生意上的有個老夥計今天下午要到他家來拜年,這趟還會特意將女兒帶上,要介紹給周斌認識,周斌下午走不開,只能接陳立、沈彤以及趙陽到家裡去打牌。

    陳立笑著跟周斌說道:「不就相個親嘛,還得讓我們過去幫你壯膽啊?」

    「對方也是青泉市的土暴發戶一個,也不知道老頭子怎麼就動了聯姻的封建心思,似乎還是蠻期待的,我還指望老頭子往我們那攤事裡掏錢,這種小事總也得稍稍委屈一下自己,」周斌笑著說道,「你拉沈彤一起過來,下午幫我鎮住那個土妞,以後也就沒有我什麼事了。」

    不瞭解周斌的,以為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有錢二世祖,陳立卻知道周斌的骨子裡還只是極重情義的,只是有些好面子,又有撩撥小姑娘的壞毛病,這兩樣加一起就才成就了他花心的名聲。

    不過,陳立也懶得管周斌與苗靜的事,看著外面天陰著,灰濛蒙的,霧塵很重,下午他與沈彤也沒有什麼地方好去,就讓周斌開車過來接他們,然而再一起去接趙陽。

    趙陽家住在青泉市區南郊,說是小區,其實就是青泉煤業集團下屬煤礦的一片棚戶區。

    除了早些年建的一批紅磚房,這麼多年私搭亂建下來,也是亂得不成樣子,道路破舊狹窄、停電斷水也是家常便飯。

    車子開不進去,就停在通往棚戶區的路口,陳立打電話讓趙陽出來。

    沈彤從小嬌生慣養,以往都沒有看到過如此破落的棚戶區,坐在車裡不禁感嘆:「趙陽家就住這裡啊!」

    雖然以前沈彤來青泉的時候,就跟著陳立認識趙陽,卻沒來過趙陽家裡。

    就這樣的房子,還是早些年趙陽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分到的。

    趙陽一家五口人,早年都靠在煤礦一線上班的父親養活,趙陽剛上初中那年,礦上出了事故,趙陽的父親不幸遇難,雖然拿到了一筆救濟款,但九三年時救濟款可沒有多少錢,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趙陽他奶奶得知兒子出事,就生一場重病,人沒救回來,卻將趙陽他本來就透底的家底花了個精光,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家裡沒了頂樑柱日子過得一天苦似一天,靠著微薄的救濟金根本養不活三個孩子,趙陽的媽媽,就每天起早在街上賣煎餅補貼家用,趙陽除了上學還要幫著母親幹活,帶著弟弟妹妹。

    正是這樣的成長環境養成了趙陽堅毅沉穩的性子,高考時,趙陽他媽身體也累垮了,趙陽就毅然撕毀了商都理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將整個家庭的責任扛到一個人的肩上。

    這種艱難的生活,不是沈彤所能想像的,陳立也是笑著沒有跟她解釋太多,再說了,這兩年礦上效益不好以及省內大多數國企推進改制,下崗大潮下,生活艱難的,還不止趙陽一家。

    趙陽家好在在趙陽打工後,算是徹底緩過勁來了,趙陽都想著是不是直接將他媽及弟弟、妹妹接到商都市去生活。

    等了了一會兒,趙陽就提著兩兜東西走出來,一兜是給陳立家的拜年禮,一兜是帶給周斌家的。

    不比陳立、周斌那麼隨意,趙陽極重禮數,這是家庭環境鑄造不同人的性格。

    趙陽剛東西放到後備廂裡,周斌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卻是周大海催他們趕緊過回。

    大家都拿下午相親的事開周斌的玩笑,沈彤威脅要給苗靜打電話告狀,周斌笑著道:「我這也是趕鴨子趕架,是為大家的事業犧牲色相。你們三個幫我搞定了今天下午的事,晚上吃飯唱k我全包了。」

    四個人在車裡熱熱鬧鬧的往周斌家開過去,路過青泉市一中的大門口,陳立禁不住往學校大門口看去。

    高中的生活雖然單調壓抑,卻是個能讓人充滿無限酸澀回憶的地方。

    雖然還是在等到都到商都上學時,陳立才與唐曉正式談起戀愛,但在高中兩人就存了心思,那在牆角額外相逢的心慌與心動,以及無數夜裡輾轉反側的懵懂無眠,陳立迄今記憶猶新。

    卻也因此這個,陳立現在都不敢走進青泉市一中。

    「過去的事,總歸要過去了……」陳立心裡輕輕嘆著,待要收回視線,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騎著一輛橘黃色的自行車,從學校左側的一道巷子口拐進去,一身白羽絨服,長發高高的紮在腦後,露出白皙精緻的面孔……

    這一瞬時,陳立彷彿是被電流擊中……

    唐曉!

    是唐曉!

    陳立知道唐曉家就住在學校旁邊的這道巷子裡,他剛才經過學校時,心裡未嘗沒有期待,但真正看到唐曉騎車經過,卻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他的脖子,令他呼吸艱難,也令他身子彆扭的僵直坐在那裡。

    便是唐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子裡,便是周斌將車遠遠開過巷口,陳立都沒有恢復過來。

    「陳立,你在高中裡到底騙過幾個女孩子,跟周斌有沒有得一拼啊?」沈彤坐在副駕駛位,聽周斌滿嘴吹噓他在高中時的風流史,沒有注意到陳立的異常,這會兒忍不住回頭開陳立的玩笑。

    趙陽也陷在他的回憶當中,也沒有注意到陳立的異常。

    周斌從後視鏡時看到陳立的異樣,剛才也看到唐曉騎車從巷子口經過,卻得意洋洋的跟沈彤說道:「你不要看你哥的腦子,比我強一百倍,但說起風流史,他還真不是我的對手。你哥高中暗戀了唐曉三年,到大學好不容易勾結上了,談戀愛了啊,沒過半年就被人家甩了,他的感情生活單純著呢——你這會兒就不要再提你哥的傷心事了。」

    周斌與趙陽是兩種性格,趙陽會暖語安慰人,周斌卻會血淋淋的將陳立的傷疤揭開來,但這是他安慰人的方式,他希望陳立能盡快這段短暫又不成熟的感情裡走出來,趕緊跟著他一起到外面的風流世界裡闖蕩。

    陳立按住心裡說不出的是苦是澀,伸手在周斌的後腦勺上拍了一記,說道:「開你的車吧,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周斌家住在青泉市北邊,雖然也在市區邊緣,跟南郊的棚戶區完全是兩個概念。

    因為青泉距離商都本來就不遠,隔著一條商江,青泉市裡條件好的,都會選擇往北郊、臨近商江的這片區域買地建房。

    周斌家裡的房子,要比老爺子沈敬堂住的院子沈敬堂都要氣派。

    三層的小洋樓自帶了車庫、觀景台,樓前七十平的小院子中間,砌了個七八平方大小的魚池,池裡立了塊兩米高的吸水景觀石,據說還是周大海專程從南方買回來的風水石。

    整個建築比著正經別墅都只強不弱,也多虧了這是在青泉,要是放在商都沒個一兩百萬,住不起這麼闊氣的房子。

    周斌開著車進了院子,裡面已經停了輛白色的桑塔納。

    「臥槽,人都到了。」周斌叫道,回頭招呼趙陽下車拿東西,卻見趙陽像被雷擊似的呆坐在車裡,問道,「你怎麼了,跟失了魂似的。」

    「這是齊蕊他爸的車。」趙陽看著那輛白色桑塔納,苦澀的說道。

    陳立、周斌都不說話了,沈彤看到氣氛不對,奇怪的問道:「齊蕊是誰啊?」

    「趙陽以前的女朋友?」周斌問陳立道,他也不是很確定。

    周斌在高中時,跟陳立、趙陽同校不同班,彼此都不是很熟悉,還是到大學之後才熟悉起來,但趙陽那時就極少說自己的事情,還是在他被苗靜抓住劈腿甩了之後,拉陳立、趙陽狠狠喝了一頓酒,才聽趙陽提起過一個叫齊蕊的女孩兒。

    趙陽的事還是陳立知道得清楚。

    趙陽家境貧困,卻是個體貼的人,高中時大家都情竇初開,趙陽高二時也與同班的齊蕊處了朋友,高考結束後,齊蕊得知趙陽撕了錄取通知書,準備去打工,就跟趙陽提出了分手。

    原本就算齊蕊不提,趙陽他自己也有分手的打算。

    他心裡清楚撕了那張通知書,意味著今後他跟齊蕊只可能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初戀的感情總是難以割捨,即便是齊蕊提出分手,趙陽還特意準備了畢業紀念禮物,打算送給齊蕊後,他就出發去商都打工。

    那天趙陽找到齊蕊家,與齊蕊都沒有說幾句話,就趕上齊蕊他爸齊洪回來。

    齊洪是做運輸生意起家,九十年底手底下就有十幾輛大貨車,後來看倒賣煤炭掙錢,就用以前搞運輸的老關係,做起了倒賣煤炭的生意,自買自送,手下數十號弟兄都叫他曹老大。

    齊洪以為趙陽是過來糾纏自己女兒,當場就打電話叫了幾個腰圓膀壯的夥計過來,將趙陽拽到車上,拉到了郊外拉拾了一頓,趙陽現在牢牢記住了齊洪當時說給他聽的話:

    「就憑你這窮酸樣也配跟我家小蕊在一起,簡直是笑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15:31
    第68章

    周斌以往聽陳立簡單說過趙陽的事,沒想到冤家路窄,他爸今天登門拜年的老夥計,說是要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認識,竟然會是趙陽分手的前女友齊蕊。

    周斌最看不慣勢利小人,何況齊洪還欺負到趙陽的頭上,看著停在他家院子裡的那輛桑塔那,問陳立:「要不要找人將這車給砸了?」

    周大海煤炭生意起家,這才剛過兩千年,上千萬的身家在青泉也算是一號人物。

    周斌打小就野蠻生長,雖然從不干仗勢欺人的事,可也從來容不得別人欺負到自己頭上,這兩年相處下來他也把趙陽當自家弟兄看待,以他的性子,找人砸車這事他還真幹得出來,反正後面有他老子周大海給他擦屁股。

    陳立自然不會讓周斌胡搞,要砸車也不能在周斌家的院子裡砸,太他娘沒有心機了、沒有技術含量,他看向趙陽,更關心趙陽自己有沒有跨過這道檻。

    「呼……」過了片刻,趙陽長出了口氣,淡淡說道:「放在以前,要是在這種場合看到齊蕊,我會很難受,也會很自卑,但我現在已經提不起恨他的心思了……」

    陳立點了點頭,知道趙陽當年倒不是因為被齊洪叫人拉出去收拾了一頓而難受,實是那種被別人踩在腳底下的屈辱感,這兩年多來深深刺激著趙陽,但現在他們已經做成一些事,未來只會越走越好,趙陽也已經不再是齊洪這種暴發戶能隨便踩在腳底下的小人物了。

    趙陽有了這種自信,當年的難受與怨恨,也就自然消淡了。

    「你的意思就這麼算了?那可不行!」周斌可沒有那麼好說話,但他也不會再魯莽在自家門口去砸齊洪的車,跟準備勸他的陳立說道,「你放心,咱不鬧事,齊洪這傢伙我有印象,只是沒想到他跟齊蕊有啥聯繫。齊洪也是在青泉倒騰煤的,聽我爸昨天說話那意思,這傢伙最近生意有些不順,要來拉我爸合夥搞什麼事,我們得找機會折騰折騰他……」

    陳立說道:「既然都是倒騰煤的,那就是你爸生意上的夥計,也應該是合夥做煤炭生意。你這要一折騰,可是替你老爸將齊洪都給得罪了!」

    「他們幾個土暴發戶,得罪就得罪了,算個毛事。再說了,在青泉做煤炭生意的,有哪個能比你舅家牛逼?一會兒,你就坐著別出聲,等我折騰完齊洪,我爸要是發飈,你幫我說句話就得了——不管得罪不得罪,齊洪跟咱們不是一路的,我這時候也不能讓我爸往邪路上走啊!」

    陳立心裡一笑,心想周斌也是不傻,他要折騰齊洪,不過也是借題發作,逼著他爸周大海將發展重點放到商都去;這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陳立他們跟在周斌身後走進院子,探頭看過去,周斌家寬敞的躍層客廳裡,除了周大海,果然是坐了一男一女兩個客人。

    因為是背對門口,就只看到了兩個後腦勺,男的腦袋中間禿光的一塊尤為顯眼,女的腦頂盤了髮髻。

    「呦,家裡來人了,我媽呢?」周斌進門大咧咧的問道。

    客廳裡的人回頭看過來,男的五十多歲,一張油黑的圓臉,嘴角旁張著顆帶毛的痦子;女的卻是樣貌利落,只是略高的顴骨破壞了面容的柔和,多年未見,氣質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多添的幾分自信,但人還是那個人,確是當年趙陽的女朋友齊蕊。

    陳立輕提嘴角微笑了一下,看得出齊蕊見到自己有些驚訝,站起了身正要回以微笑,但臉上的表情隨後就生硬的僵在了當場,想必是看到趙陽走進來了。

    齊洪卻是連趙陽是誰都沒想起,咧嘴笑著,一雙圓滾滾的骨碌眼,只在先進門說話的周斌身上打量起來。

    「你媽在廚房準備茶水呢。陳立和趙陽過來了,呦,沈彤也來了,是回來看你姥爺的吧,好長時間沒見了,又漂亮了……」周大海看到陳立,便站起身招呼他們進來。

    陳立笑著沖周大海拱了拱手道:「周叔,給您拜年了。」

    周大海從口袋裡拿了幾個紅包,走過來一人塞了一個。

    「老齊!」周大海對齊洪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下,你就知道了,都不是外人,這個是陳立,是沈興邦,沈定國家的外甥,是老書記沈敬堂的外孫;沈彤是沈老爺子的外孫女……」

    老爺子曾在青泉礦業幹了大半輩子,後來才能調到省煤炭廳任職,一直幹到正職退下來,在青泉市凡事做跟煤沾邊生意的,沒有不知道老爺子以及沈興邦、沈定國兩兄弟的。

    「哦,那倒真不是外人了。」齊洪這也討好的站了起來要跟陳立、沈彤握手。

    陳立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與齊洪握手;沈彤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裡,就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齊洪尷尬一笑,只當沈彤靦腆,但他完全記不起趙陽來,這時候也沒有將趙陽當一回事,只是討好的打量著沈彤,套近乎道:「你是沈建紅家的閨女吧,我跟你媽是老同學,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呢。」

    齊洪論身家,倒不是比沈建紅差多少,但沈建紅除了有小千萬的身家,更是沈敬堂老爺子的小女兒,老爺子退下來是享受副省級侍遇的,這種地位上的差距,是齊洪一時半會怎麼都抹不平的。

    沈彤只是不說話。

    「這是趙陽,都是周斌好朋友,」周大海介紹趙陽,見齊洪興趣缺缺,又將兒子周斌拉過來,笑道,「老齊,這就是我兒子周斌了。怎麼樣,是不是跟我當年一樣氣派?我跟你說,現在的孩子也不得了。周斌跟陳立他們還上著學呢,就開了家公司。你知道商都市新建的雁鳴湖大學城吧,他們小哥幾個就在那兒還有開了家網吧,上下兩層八百多平,幾百台電腦,目前是商都市裡規模最大的網吧,聽說最近還搞了個中介置業,隨便轉手一套房子就是好幾萬,比我們三四十輛車拉一趟煤都要掙錢……」周大海驕傲的介紹著兒子周斌,讓陳立他們都到客廳裡坐下來。

    周大海做生意多年,家中來往的客人也多,所以沙發都是特別定製,比一般一連兩單的沙發組合,多添了兩個獨座,這時坐下來也不顯的擁擠。

    齊家父女坐了一邊,周斌跟他老爸坐了一邊,陳立與沈彤、趙陽坐在了連坐沙發上。

    齊洪聽周大海說著,一個勁的點頭,直說小時候就看周斌有出息,笑的露出了滿口煙薰黃牙,誰都看得出他對周斌相當滿意。

    周斌卻是撇著嘴角,東瞅西看,明擺著一副不把老齊放在眼中的架勢。

    陳立聽著周大海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將他在青泉的煤炭生意與齊洪合到一起做大規模——陳立對齊洪不熟悉,但知道周大海手裡有兩個礦,還有一隊十幾輛車的運輸隊,兩千年煤炭價格不比以往,在青泉做煤炭生意只能說勉強,聯手做大做強也是正途,但陳立卻不希望周大海與齊洪聯合。

    當然,這種事陳立也不方便多說什麼,就看著齊家父女一個看著周斌、滿臉期許,一個自從見了趙陽的面,便低頭看著腳尖,不知道她這會兒在作何感想。

    趙陽看得出心情也很複雜,放在沙發扶靠上的手緊緊捏著,這種感覺陳立明白,放心了心結,也不代表放得下往日那些記憶,而他對唐曉又何嘗不是如此?

    「哦,對了,我都忘了介紹了,那位是你曹叔家的閨女齊蕊,現在洛城也正上著大學呢,你們都年紀差不多,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周大海跟周斌介紹道。

    齊洪也招呼女兒齊蕊跟周斌打招呼,齊蕊抬頭對周斌勉強笑了下便又低下了頭,眼睛卻是根本不往一旁的瞅一眼。

    齊洪微皺眉頭看了齊蕊,趕緊解釋道:「女孩子靦腆,頭一次見面不好意思……」

    周大海笑著擺了擺手,周斌拿腔作勢的瞥著齊蕊道:「你叫齊蕊啊。」

    「對,我們家蕊蕊在洛城師範上學,今年大三明年就該畢業了,以後做老師是個安分職業,這孩子也爭氣,不用大人操心……」齊洪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了齊蕊,話裡話外儘是誇讚。

    「洛城師範?那學校我知道,」周斌都不帶停頓的,話鋒直接一轉,撇著嘴說道,「學校是不是差了些,大專學歷是不是低了些。我們公司新招了幾個銷售顧問,都是正而八經的本科畢業生,大專生在商都市都未必好找工作啊。這也沒辦法,現在學歷這東西就只是個入門檻兒,現在我們網吧招服務員,都要大專畢業的了……」

    周斌不緊不慢說著,滿屋的人都聽愣了神兒,齊洪一張笑臉憋得通紅,周大海不知道周斌發哪門子神經病,氣得抬手就要抽過去,瞪他道:「胡說八道什麼,你齊叔這身家,你還指望小蕊給你去當服務員?」

    「不是找工作的?」周斌裝痴賣傻的叫道,「不是找工作的,是干嘛,難不成還想跟我處對象啊!那更不行了,老爸不是我說你,你可就我這一個兒子,就算你急著抱孫子,也不能隨隨便便撿個人來搪塞我吧。好歹我現在也是公司的總經理,我前女朋友你也知道的,中大學生會副主席,要學歷有學歷、要臉蛋有臉蛋,1米7的個頭,站那跟模特似的,就這條件,都被甩掉了……」

    「咱們把周斌這話錄下來,放給苗靜聽,會怎麼樣?」沈彤忍住笑,抱著陳立的胳膊咬著他耳朵細聲說道。

    陳立肚子忍住笑,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看齊洪通紅的臉已是白了一片,抽著嘴角,卻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齊蕊看到趙陽是感到羞愧,但讓周斌如此的羞辱,也是又急又氣,咬住牙,強忍住眼眶裡的淚水,臉色也是青白,瞪著周斌,怒斥道:「周斌你是什麼意思,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呦,原來你知道我啊,」周斌冷嘲熱諷道,「那你也知道陳立、趙陽跟你們同班同學吧。我就奇了怪了,都是老同學,老朋友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難倒是干了什麼過分的事,是覺得當年狗眼看人低不好意思了啊?」

    周斌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齊洪自然也想起了趙陽是誰,咬牙朝周大海冷笑道:「好、好、好……老周你兒子確實不錯,我今天算是領教了——我今天可是好心好意要跟你談生意的,卻受你父子倆這樣的招待……」說著這話,就拉著女兒走出客廳。

    「唉,老齊,你別走啊,這孩子不懂事……」周大海狠狠瞪了周斌一眼,沒想到這混帳傢伙這麼不懂事,但這時候也來不及收拾周斌,趕出去抓住齊洪的胳膊,這時候要讓齊洪就這麼走了,真就是將人往死裡得罪了。

    齊洪已經跨出大門,沒有再收回去的意思,冷聲對周大海說道:「我這張老臉可以不要,不過我家閨女也不是隨便讓人說道的,你就當我沒聯繫過你,咱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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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