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地產商 作者：更俗（全書完）

    第149章

    「能被這樣的女人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我也心甘情願啊！」錢達下意識都要去抹嘴角邊的口水了，實在想像不出，李夢這樣的妖媚女人，有什麼凶險的。

    看錢達這傢伙一副魂與色授的樣子，陳立也懶得搭理他，徑直上樓，召集劉同江、何婉他們研究青泉濠庭第一階段的營銷方案。

    按照胡國銘所表現出來的決心和速度，青泉濠庭六棟年底建成封頂問題不大，兩棟樣品樓也會以最快的速度裝潢外立面、中庭綠化以及裝修出三套樣版間，在這之前至少要進行一波的營銷宣傳，為明年年初的開盤銷售打下基礎。

    接下這個盤子，除了要羅榮民一個滿意的交待，陳立還想著借這個項目，將大商地產投資基金這個資本平台能真正的運作起來，還能持續不斷壯大下去，也因此他在青泉濠庭項目投入極大的精力，要確保這個項目能獲得足夠的利潤空間，讓所有參加基金驀資的投資人，都能獲得滿意的回報。

    跟何婉、劉同江研究完第一期的營銷宣傳方案，陳立提出了一些細節上的要求，劉同江帶著助理回去，抓緊時間修改。

    陳立讓何婉把財務叫來，幾個人在那裡又核算了一下財務，陳立要看新潮銳置業，目前可以調動的資金有多少。

    錦瀾二期的穩定銷售以及地產經紀公司，都給新潮銳置業帶來穩定而豐厚的利潤，只是前期投入太大，包括一次性拿出五千萬從周正榮手裡將國棉廠拆遷項目50%的股權收購過來以及往整個大商地產投資基金注入兩千多萬的資金，目前新潮銳置業能夠調用的資金非常有限，也就一千多萬；另外，也就地產經紀公司的專用帳戶上，還有四千多萬的資金可以臨時借用。

    這四千多萬是二手戶交易的房款，臨時存入專用帳戶裡，因為不斷有房款轉入，也不斷有房款轉出，所以專用帳戶裡一直都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數字。

    待財務部拿出一個確切的數字拿出來，陳立摸著腦袋說：「行，你們先去忙吧。」待幾個財務離開，何婉看著陳立眉頭緊鎖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缺錢了？」

    「嗯，缺，相當缺。」陳立將整個身體放鬆，靠在柔軟的老闆椅裡，露出一副疲憊的樣子。

    「你又是看上什麼項目了？」何婉問道。

    「嗯！」陳立說道，「目前，商都市主城區的發展空間已經非常有限，但作為中原省的省會，商都的人口以及產業發展卻越來越集中，城市快速往外圍擴展，是勢在必行——商東新區的建設，很可能明後年就會提速，我想趁著地價便宜，在東山鎮多拿些地，但再便宜，也是需要錢啊！」

    很多事情，商都市的地產開放商想必都在考慮，現在的問題是誰更有魄力，更有膽識和眼光，能夠在省市兩級政府決定商東新區建設提速之前，拿下足夠多的地皮，才能佔得更大的先機。

    主城區這邊雖然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但地皮太貴了，同樣的資金，能運作的樓盤面積卻相對有限，陳立只能將新潮銳直正崛起的希望放在商東新區。

    陳立是想在商東新區再做一個項目，但如果他將自己的設想說出來，別說何婉，就連錢萬里都會驚訝的坐不住，因為陳立的胃口實在太大了。

    想要做到這一切，他手裡就算是有一個億的資金，也是遠遠不夠。

    不過，留給他準備的時間還有。

    陳立估算著商都市市政府推動商東新區加快建設的時間，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商都人大會議結束之後，畢竟現任市長馬上就要退居二線，在新任市長接替之前，也不會想著去折騰什麼事情。

    到時候甚至有可能是羅榮民直接坐上市長的寶座。

    在東江沿海城市任職多年的羅榮民，對城市發展和經濟發展有著常人不可及的眼光和決策力度，這可能也是高層調他回商都工作的主要目的。

    羅榮民正式擔任市長，絕對不會忍受商東新區的規劃建設繼續拖延下去。

    跟何婉在辦公室裡膩了一下午，直到她提前回去接孩子，陳立才意興闌珊地走出新潮銳。

    這時候錢達又像跟屁蟲似的粘了上來，不懷好意地說：「立哥，咱們晚上去哪兒看美女？」

    「你小子粘著我，合著就是為了看美女啊。」陳立白了他一眼。

    「不然你以為呢？我爸讓我給你做司機，這麼無聊掉份的事兒，我總得找點樂子才行！」錢達振振有詞地說道。

    「跟我去圖書館吧。」陳立笑著說道。

    「又是圖書館？算了，中大妹子太清高，我以前的手段都使不出來，沒意思得很，你自己去吧。」錢達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沈彤是陳立的表妹，同宿舍的鄭冰洋，都是令人驚豔的極品，但這倆人沒有一人對他感興趣，也就使得錢達跟陳立去泡圖書館的熱情，直接就跌入了冰點。

    「靠，你老子好幾億的資產等著你接班打理，你整天想著怎麼去泡妹子？怪不得你爸沒事就喜歡揍你，活該。」看著這傢伙跟著自己看上去蠻勤奮的，但心思卻都還在女人身上，陳立頓時覺得無語。

    錢達把陳立送回中大，但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陳立在食堂解決掉晚飯，獨自一人來到圖書館繼續百~萬\小!說。

    沒多大一會，沈彤跟鄭冰洋一起過來了；鄭冰洋打算考研，才大三就開始準備起來，整天拉著沈彤一起泡圖書館。

    打過招呼，陳立也不說話，繼續埋頭百~萬\小!說。

    坐下的鄭冰洋，有意無意地打量陳立兩眼，沒想到上一次將電話留給了陳立，竟然就石沉大海，一點回應都沒有。

    三個人坐在那裡還沒多久，周斌和苗靜一起走了過來，陳立心想今天還真是撞了邪，周斌竟然會和苗靜一起來圖書館，猜想肯定是這傢伙閒來無事，又開始圍著苗靜轉了，美其名曰是怕苗靜一個人無聊，實際上應該是盯著苗靜，不被其他男生惦記。

    看著苗靜又氣又無奈的樣子，陳立忍不住暗笑，周斌這傢伙因為自己花心，苗靜才和他分手，分手了還纏著苗靜不讓其他男生染指。

    周斌和苗靜坐下來，周斌比錢達更沒有百~萬\小!說的耐性，坐下來就纏著苗靜說話，挨了苗靜幾個白眼，又湊過來找陳立說話，還不忘挑逗沈彤、鄭冰洋幾句，搞得陳立都沒有辦法靜心百~萬\小!說。

    過了一會，陳立只好拉著周斌出去溜躂，讓幾個女生在這裡好好複習。

    周斌告訴陳立，下午的時候，他老爹跟錢萬里喝茶聊天，得知錢萬里也打算在東山鎮購入一塊地皮，為錦苑國際的新項目做準備。

    對於這一點，陳立絲毫不感到意外，現在不單是錢萬里把目光轉向了商東，怕是許多地產巨鱷，都已經瞄上了商東那邊的地皮。

    兩人在圖書館樓下的樹蔭裡抽了支菸，看到有手電筒向這邊走來，掐滅菸頭，並肩向外走去。

    陳立知道周斌開車到學校來，就決定拉周斌一起到東山鎮那邊溜一圈。

    沒有去東山華居，而是在東山鎮附近漫無目的的開著車，直到深夜才開車回錦瀾。

    「新潮銳還是要在商東拿項目？」周斌知道陳立不會無聊到深夜拉他在東山鎮亂逛，在車裡問陳立。

    「錦瀾三期很快就會開盤銷售，青泉濠庭的規模也有限，新潮銳置業未來得有自己的核心項目……」陳立說道。

    回去的路上，周斌卻有些擔憂，商東新區還是一片破敗的景象，要是陳立將新潮銳置業的發展重心轉移到這邊，是否有前景，他心裡沒有太大的底氣。

    第150章

    進入十一月，商都市入夜就已有寒意了。

    從東山鎮回來，已是後半夜，周斌沒有回去，就直接住在了陳立家裡。

    第二天早上，陳立讓周斌叫上趙陽，讓他們先將東山鎮以及商東新區的規劃材料研究起來。

    新潮銳置業想要崛起，就要做大住宅項目，但是主城區的地價成本太高，而且主城區的土地又多零碎，更適合做高檔寫字樓項目，新潮銳置業此時還沒有建超高層寫字樓的資本跟能力，未來的目標就只能放在東山鎮。

    周斌對東山鎮及商東新區的發展雖然沒有底氣，但還是很認真執行陳立的計畫，中午就從區裡複印來一大堆規劃材料，三個人就在陳立的住處看得頭昏腦脹。

    下午周斌、趙陽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就先離開了，何婉今天夜裡也在公司裡加班，陳立沒有辦法去何婉家蹭飯，就到學校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

    陳立吃過晚飯，剛從食堂走出來，就遇見黃博提著幾把熱水壺迎面走過來。

    「來來來，幫我到開水房排隊打一下水，拜託了。我女朋友剛打電話過來，說身體舒服，要我去買藥，我正愁不知道這會兒將熱水壺塞給誰呢！等著到食堂前面匯合。」看到陳立，黃博不由分說的就將兩把熱水壺都塞過來，他趕去校醫務室買藥去了。

    他們宿舍是輪流打水的，但到大三後，陳立與周斌都不住宿舍，之後高侗也搬了出去，現在就黃博他們幾個人每天輪流到開水房打水。

    陳立提著熱水壺到開水房前剛排上隊，錢達就打電話過來。

    錢達有些膩味陪陳立坐圖書館百~萬\小!說的枯躁生活，這幾天開始偷起懶，今天在家裡打了一天的遊戲沒出家門，被錢萬里撞到，挨了一頓，不得以只能打電話過來，要過來找陳立。

    陳立在電話聽錢達說他已經開車到學校了，就讓他直接到食堂那邊等著他。

    新校區這邊的開水房，只有二十個熱水管，傍晚時卻有好幾千學生會過來打熱水，這時候開房前排著長長的隊伍，陳立也是提著熱水壺跟著人群往前挪動，心裡想著別的事情，冷不丁有人從後面拍了下他的肩膀，他都嚇了一跳。

    回過頭去，卻是鄭冰洋在他身後欣喜的臉：「還真是你啊，你不是不住學校裡嗎？」

    今天的鄭冰洋穿著一身駝色的呢絨大衣，緊身的深色牛仔褲，配上高高的皮靴，精緻而迷人的臉蛋，夕陽照在臉上，有著異樣的光澤，站在人群中特別顯眼；應該是剛洗過頭髮，淡淡的洗髮水清香撲面而來，真是令人陶醉。

    「這麼巧啊，我這是幫宿舍的幾個同學過來打水。」陳立笑著說。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很快就輪到他們兩個人，陳立先把黃博給他的兩隻熱水壺接滿，又幫鄭冰洋的兩隻熱水壺接滿，同時提著四隻水壺走出水房。

    「我來吧。」鄭冰洋伸手要去接水壺。

    「沒事，我正好去食堂前面等同學過來，可以送你一程。」陳立與鄭冰洋聊著天，無意間別頭看到有一陣子沒見到面的高侗，竟然就站在水房門口的一顆梧桐樹後，往他這邊看過來。

    對面的岔道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一輛黑色的桑那塔，這時候有幾個高大威猛的男生從車裡下來，直接就朝他和鄭冰洋盯過來，透過車窗，他能看到劉牧楷坐在副駕駛位，也正盯著這邊看。

    「我突然有點事，你幫我將水壺提到食堂西門，等一會兒我就過去。」陳立側過臉，將四把熱水壺都遞給鄭冰洋。

    鄭冰洋一時不明白陳立什麼意思，接過熱水壺，就見陳立直接跳上了路邊的台階，繞過花池裡的四季青，往開水房對面的籃球場插過去。

    這時候岔道口那幾個男青年也拔腿朝陳立追了過去，鄭冰洋這時候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放下水壺，一邊撥打保衛處的值班電話，一邊踩著高跟鞋跟了過來，就怕陳立吃虧。

    看到這些人撒腿追過來，陳立自然也就明白劉枚楷、高桐兩個傢伙找來人，是要搞他的小動作，他穿過籃球場，就直接往學校的行政辦公大樓跑過去，而校保衛處就在行政辦公大樓後面。

    中大的保衛處，既是中大的職能部門，同時又屬於公安系統的基層組織，實行高校保衛組織與高校派出所「一套班子、兩塊牌子」的管理體制，陳立知道他只需要逃到校辦，只要有老師立即通知校保衛處，他就不會什麼虧。

    當然，陳立一邊往校辦跑過去，一邊拔通周斌的電話。

    也恰是巧了，周斌這會兒就在學校的西大門，正準備約苗靜出去玩，接到陳立的電話，也是一邊通知校保衛處，一邊撒腿往學校裡跑過來，準備與陳立在校辦前面匯合。

    從後面追過來的那幾個青年，動作非常快，個個身形矯健，又人高馬大；有兩個男的，還特意飛快地從籃球場的另一側，繞到陳立的前面，打算將陳立堵在籃球場上，趁混亂收拾陳立一頓，然後就迅速逃走。

    高桐這時候坐上越野車，與劉牧楷一起不緊不慢的跟了過來，看著籃球場上的追逐好戲。

    陳立到底是有一陣子沒有高強度運動，跑到籃球場的邊緣，都快喘不過氣來，還是讓這幾個人高馬大的小青年截住了。

    「哥幾個，我們也無冤無枉，你們追我半天，累不累啊！」陳立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說道。

    「有什麼冤有什麼仇，你他媽心裡不清楚？」一個穿著黑色阿迪達斯運動服的男生，臉上長著一對的青春痘惡狠狠的罵道。

    「我已經報警了，你們想幹什麼？」鄭冰洋的速度竟然一點都不慢，看到幾個小青年堵住陳立要動手，從後面追上來，嬌喝著制止他們，說實話她剛才報警時，接警電話對面的態度懶洋洋的，她都不清楚校保衛處會不會及時派人過來。

    「我們想幹什麼？」看到鄭冰洋追過來，「阿迪達斯」很意外，撇著嘴說道，「這小子玩弄我哥們的女朋友，我們今天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憶。我勸你離這個小白臉遠點！」

    「但你們也不能打人……」鄭冰洋不知道這幾個人說的是真是假，衝過來攔在陳立的前面，厲聲說道，「校保衛處馬上就會有人過來，你們這是尋釁鬥毆！」

    阿迪達斯也知道要速戰速決，不再跟鄭冰洋廢話，上去一把就揪住鄭冰洋的大衣，想要將她拉開，又有兩個小青年，也不管鄭冰洋是不是女孩子，揮著拳就衝過來。

    陳立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能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替他擋拳頭，將嚇得尖叫的鄭冰洋摟進懷裡，後背就「咚咚」挨了兩下狠的，差點抱著鄭冰洋摔倒在地。

    「阿迪達斯」也衝過來，想要將陳立踹翻在地，沒想到從側面竄過來一道黑影，猛的一腳，先就將他踹出兩米遠。

    「你們他媽想幹嘛！」也不知道錢達從哪裡拿來兩個熱水壺，先將一隻朝穿阿迪達斯的青年砸過去，裡面都是滾燙的熱水，瓶膽砸破，燙得那人哇哇直叫。

    這時候還有一隻熱水瓶在錢達手裡拽著，其他幾個小青年一時候被嚇住，猶豫著沒有敢沖上去，誰都知道被剛打來的熱水潑一臉，絕對不好受。

    「你們要幹什麼？」這時候周斌與黃博也直喘氣的跑過來，還有幾名穿校警制服的保衛處工作人員，跟著他們一起大呼小叫的，從行政辦公樓後面跑過來。

    這時候那幾個小青年，頓時慌了神，頓時就四散逃走，錢達與陳立動作不慢，這時候揪住一個青年不放，等周斌、黃博他們跑過來，其他人已經混入學生當中，跑出一段距離了。

    「你有沒有事？」周斌問道。

    「我沒事，」陳立就後背挨了兩下，算不上什麼事，剛才情況緊急，來不及細說，這時候才指著那輛正往校門外開過去的黑色越野車，跟周斌解釋道，「是高侗跟劉牧楷帶來的人……」

    「操！」周斌沒想到高侗、劉牧楷竟然帶著人過來堵陳立，鼻子都氣炸了，跟校保衛處的負責人說道，「侯處長，陳立是我的室友，也是新潮銳置業跟商業公司的創業骨幹，社會上的青年，竟然跑到我們中大裡面打擊報復，這他媽太無法無天了！」

    周斌上大一大二，就沒有少跟保衛處的人接觸，但那時候他都是被逮到校保衛處受教育，這時候周斌則已經是中大明星級的學生了，地位今非昔比。

    他說的話，校保衛處這邊還需要當一回事。

    劉枚楷、高侗開車逃了，另幾個青年也混進人群裡，但他們已經揪住一個人，就不怕他們能逃到天上去。

    鄭冰洋也跟著陳立他們，一起去校保衛處做筆錄。

    事情也很簡單，這些人都是省體育學院的，那個被揪住的青年，學生證還帶在身上，他們都是那個穿阿迪達斯的青年的省體院同學，百那個穿阿迪達斯的青年則是高侗在高中裡的同學。

    他們讓高侗、劉牧楷一起請到學校來，要收拾周斌、陳立一頓，只是周斌神出鬼沒，輕易沒有人誰能堵到周斌，倒是陳立生活比較有規律，高侗、劉牧楷他們今天就在學生食堂口等著他……

    第151章

    省體院那個學生被抓住後，很快將什麼事情都交待出來，整件事背後就是劉牧楷、高侗在背後搗鬼，由高侗找到他在省體院的高中同學，糾集一群人到中大來堵周斌、陳立，才搞出今天這一幕。

    校保衛處這時候，只能通知省體院以及高侗、劉牧楷所在的院系老師，先到校保衛處處理問題。

    「劉牧楷是追沈彤的那個人？他怎麼會想到找人堵你？」

    校保衛處的負責人侯處長這時候打電話聯繫各個方面的人，周斌、黃博、錢達在外面的過道里抽菸，鄭冰洋跟陳立坐在侯處長辦公室裡小聲的說著話。鄭冰洋跟沈彤同一個宿舍，自然也知道劉枚楷這個人，只是不知道劉牧楷怎麼跟陳立、周斌有恩怨。

    「劉牧楷以為我是沈彤的男朋友啊，追不到沈彤，便恨上我了啊。」陳立知道劉牧楷、高侗還跟他們糾纏不清，自然不是還為了沈彤的緣故，但有些事情跟鄭冰洋解釋不清楚，他這時候只能還拿沈彤當藉口。

    「哦，我還真以為你勾搭人家女朋友呢，」鄭冰洋笑道，「劉牧楷是副市長的外甥，在他們學院還是挺受女孩子喜歡的，我在想，你憑什麼去勾搭人家女朋友呢？」

    「我哪裡差了，憑什麼就不能勾搭人家的女朋友？」陳立開玩笑的問，心裡又對鄭冰洋的家世覺得奇怪，畢竟中大都傳說劉牧楷是市長公子，但劉牧楷是張偉任外甥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得很清楚，甚至就連沈彤之前也都壓根不關心劉牧楷的具體身份。

    「我剛給高豐銘打過電話，他一會兒過來，這件事不能他媽就這麼算了……」周斌這時候走進來，壓著聲音跟陳立說道。

    高侗與楊林朝陷害陳立做弊這件事，最後也只是收拾了楊林朝一頓，都沒有拿高侗怎麼樣，沒想到高侗這雜碎死性不改，竟然鐵了心跟劉枚楷一條路走到黑，這次又找人跑到學校來堵他們了。

    這次再不狠狠的收拾他們，他們往後還會搞出什麼事情來？

    周斌是氣糊塗了，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把這件事搞大，性質搞得更嚴重一些。

    「小周啊，」侯處長打過電話，聯繫到人，又走過回親切跟周斌說道，「國政院這個劉枚楷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參與好幾回打架鬥毆了，保衛處也是很頭痛，不過今天這件事，你們畢竟也都沒有什麼事，到最後估計也只能當普通的打架鬥毆處理……」

    周斌見這個侯處長明顯是知道劉枚楷是商都市副市長的外甥，也不想多嚴肅的處理，這時候還想著和稀泥，不悅的提高嗓門問道：「侯處長，這怎麼是普通的打架鬥毆了？要是我明天到社會上，找幾個小混混，在學校裡將劉牧楷堵住，打斷一條腿、一條胳膊，也能算是打架鬥毆？」

    聽周斌這麼說，侯處長頓時也是頭大如麻。

    兩邊都不是省油的燈，他今天真要不處理，周斌明天真犯渾去找幾個小混混，將劉牧楷打傷、打殘了，事情就鬧大發了，後續怎麼處理他猜不到，但他這個校保衛處的副處長，肯定是要被捋下來了。

    侯處長還想著繼續做周斌的工作，這時候高豐銘在接到電話後趕了過來。

    高豐銘不僅是校團委副書記，同時也代表經濟學院過來處理這件事，他的態度很明確，查清楚問題、嚴肅處理，不包庇任何一個人。

    侯處長只當高豐銘是官樣話，拉他坐下來抽菸，想著讓他勸勸周斌、陳立兩個經濟學院的學生，也一邊等待省體院與國政系的老師過來。

    很快，省體院那邊派了一名老師過來，先將省體院的那名學生訓斥了一通，接著還是想大事化小，但不管怎麼說，也要等事情有一個初步結論之後，才能將人交給省體院的老師帶走。

    差不多到七點，國政系負責學生工作的系團委書記，直接帶著高侗、劉牧楷趕到校保衛處。

    「周斌、陳立平時在宿舍裡欺負我，是我找在省體院的同學堵陳立的，整件事，跟劉牧楷沒有關係……」走進校保衛處的辦公室裡，高侗就將整個事情的責任全攔到了自己身上。

    「高侗，我平時怎麼欺負你了？」高侗是個小角色，周斌還是想著收拾劉牧楷，沒想到高侗走進來就將事情都攬了過去，氣極而笑的威脅道，「你現在要將事件都兜下來，你用腦子想想，這件事是你能兜下來的？」

    「……事情就是我做的，怎麼處理我，我都認。」高侗咬著牙說道。

    「現在都知道跟我沒有什麼關係了，我是不是能走了？」劉牧楷陰戾的盯了周斌、陳立一眼，他壓根就沒有將侯處長、高豐銘以及親自打電話過來解決問題的國政系團委書記放在眼裡，這時候就想直接離開。

    「既然高侗幫你將這件事都背下來，你要走就走吧，」陳立看了劉牧楷一眼，站起來不閒不淡的笑了笑，又看向高侗，說道，「你覺得將事情都兜下來，大不了被學校開除，劉牧楷還能給你一份不錯的工作，保證你有不錯的人生，但是你在省體院的同學，以及你在省體院的同學所找來的同學呢？他們要是因為你，都被學校開除學籍，劉牧楷都能給他們一份不錯的工作？這份不錯的工作，能保證你們一輩子？再退一步說，劉牧楷他舅舅張偉任，是商都市的副市長，我們都知道，但他靠著他舅舅，就能胡作為非一輩子？我現在也沒有心思，跟你們糾纏下去，高侗你今天將一切事情都背下來，就準備好背下所有的後果吧……」

    高侗臉色有些發白；省體院的那個學生更是慌了神，絕想不到事情後果嚴重的他要被學校開除，恨不得沖上前揪住高侗的脖子，讓 將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來。

    「你說這些狠話，有什麼用，高侗還能讓你唬住？我聽說是你胡亂勾搭人家女朋友，才被人教訓，跟我有什麼關係？」劉牧楷不屑的笑道，完全不將陳立的威脅放在眼裡，又瞥了鄭冰洋一眼，咬得牙癢癢的笑起來，「你小子也確實欠打，這個又勾搭誰的女朋友啊？」

    「……」陳立冷冷一笑，走到辦公室旁邊，拿起裝滿煙蒂的菸灰缸，就朝劉牧楷兜頭砸過去。

    劉牧楷沒想到陳立竟然就直接拿東西砸過去，沒能躲開，痛得嗷嗷大叫，捂著頭痛得蹲下來，捂額頭的手指縫，就見血往外滲。

    「有什麼用，你說現在有什麼用？這時候你再看是誰欠打！」陳立沖上去，衝著劉牧楷的肚子就踹過去。

    鄭冰洋傻在那裡；高豐銘、侯處長以及省體院及中大國政系的老師都傻在那裡，愣了半晌，看到劉牧楷被陳立踹翻在地，才慌亂衝過平將陳立拖開。

    陳立拍拍手，指著侯處長，說道：「你現在就給張偉任副市長打電話，說他外甥在保衛處被我拿東西砸了、打了，問問張偉任副市長，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我們現在肚子餓了，要去教工食堂吃晚飯，等會兒有什麼結論，是直接過來拘留我，還是直接開除我，到教工食堂來找我們……」說到這裡，陳立又轉身周斌、錢達、黃博、鄭冰洋說道，「我們先走……」看也不看劉牧楷，就先走出校保衛處的辦公室。

    校保衛處與校派出所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剛才侯處長的辦公室門沒有關，幾名校警在過道里看到這一幕，都看傻了眼，也沒有人想著要將陳立攔住。

    陳立走出校保衛處，周斌、黃博、錢達才追過去。

    「日，你太霸氣了，我都沒有想到要將劉牧楷這雜碎揍一頓，你剛才那一菸灰缸下去，太解恨了！你沒看到高侗這雜種，眼睛都綠了，他以為劉牧楷真是多牛逼的角色！」周斌興奮得直嚷嚷，要不是沒有機會，他都想上去踹劉牧楷孫子兩腳。

    「也談不上解恨不解恨，今天要不出手給劉牧楷一個教訓，他以後還會糾纏不清！」陳立說道。

    「陳立……」鄭冰洋這時候走出來，喊住陳立。

    陳立站出腳，見鄭冰洋站在台階前，並沒有要走過來的意思。

    「我不跟你們去吃飯了，我先回宿捨了。」鄭冰洋說道。

    「嗯……」陳立點點頭，知道鄭冰洋不會喜歡太暴力、脾氣又暴躁的男孩子，他今天也不想在鄭冰洋面前表現這麼暴躁，但對付劉牧楷這個角色，不讓他知道他再這麼下三濫的糾纏下去，連他舅舅都吃不了兜著走，可能會有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後果發生。

    他今天必須出手，讓劉牧楷認識，不是他靠著張偉任躲在幕後，就沒有人敢對他下手的，這樣才能讓這種下三濫的糾纏都在今天終止掉——不然這雜碎今天已經注意到鄭冰洋，說不定以後又要去糾纏鄭冰洋了。

    鄭冰洋要跟他疏遠，陳立也是淡然的接受，他就覺得他跟鄭冰洋不應該發生什麼。

    第152章

    陳立、周斌、黃博、錢達到教工食堂點了幾樣小菜、幾瓶啤酒，差不多吃到八點鐘，高豐銘以及跟高豐銘一直守在校保衛處等待事情出結果的苗靜才過來。

    陳立、周斌他們走後，校保衛處那邊只能打電話聯繫張偉任的辦公室，將今天前後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張偉任；張偉任當時在電話裡沒有說什麼，隨後是市政府副秘書長蔣良生直接過來，將劉牧楷接走了。

    蔣良生到學校後，代替張偉任傳話，要求學校嚴肅處理今天的堵人事件，也不能因為劉牧楷是張偉任的外甥，就包庇了劉牧楷不處理——至於劉牧楷在校保衛處被陳立拿菸灰缸破頭、踹翻在地這事，蔣良生到校保衛處壓根就沒有提起來，大家也只能把這件事忘掉了，沒有誰再去提……

    周斌、錢達他們沒想到陳立這一砸，竟然讓堂堂副市長張偉任都要忍氣吞聲，興奮得又叫了幾瓶啤酒，一定要高豐銘也坐下來喝酒。

    黃博以往見陳立不顯山不露水的，脾氣也相當溫和，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校保衛處當著大家的面，動手將副市長的外甥砸得頭破血流，竟然到最後什麼事情都沒有。

    黃博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又問高豐銘：「高侗他們會怎麼處理？」

    「應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高豐銘剛才看到市政府副秘書長蔣良生在校保衛處的態度，似乎副市長張偉任那邊很怨恨是高侗這些人將劉牧楷帶壞了，高侗作為被厭棄以及被拋棄的棋子，下場自然不會好不了，而學校這邊要顧及張偉任的態度，處理高侗更不會手軟。

    高豐銘不想像這些，也就沒有等校保衛處跟學生處正式下結論，就與苗靜先離開了，正式的處理結果，相信明後天就會出來。

    當然，陳立出手將劉牧楷打得頭破血流也是解氣，但想到鄭冰洋或許會誤會他是脾氣暴躁的人，也是鬱悶，陪周斌、錢達、高豐銘他們在教工食堂喝酒到九點鐘，就先回去了。

    「鬥不過別人，就想到出這些下三濫的招數，結果還被人堵在保衛處打得頭破血流，你長出息了啊？」

    蔣良生接走劉牧楷，到醫院簡單包紮了一下，就帶到張偉任家裡——張偉任這時候剛將一份文件批覆好，看到外甥這般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冷聲教訓道。

    「舅舅，我被打一頓就算了，但是陳立明明知道我是你的外甥，卻當著大家的面將我的頭打破，還指著校保衛處給你電話——他這是打你的臉啊！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劉牧楷不服氣的說道。

    「你也知道人家是打我的老臉，你就不能給我省點心？你以為你是副市長的外甥，別人不敢動手打你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你要把我氣死才開心？」張偉任氣得抓起桌上的菸灰缸，也要朝這個不爭氣的外甥身上砸過去。

    「張市長，你也消消氣，牧楷也是年輕氣盛，不知道背後的關係複雜，才做錯了事……」蔣良生勸說道。

    這時候有輛小車停在小院前，蔣良生探頭過去，看見方義新、李夢從車下來，讓保姆出去將院門打開，讓方義新、李夢進來。

    「對不起，張市長。這件事是我沒有處理好，沒想到照顧好牧楷……」方義新也是接到蔣良生的電話，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走進來就跟張偉任檢討自己的過錯。

    當時他跟李夢、劉慶、張洪生等人正在公司開會，討論豐元集團注資碧沙置業的具體條款，知道這件事情，也不敢耽擱，趕緊拉著李夢一起到張偉任這邊來請罪。

    方義新將劉牧楷招進方龍地產當助理，他的目的是拉攏跟張偉任的關係，但換一句話說，張偉任就是將外甥交給他，是指望他能帶著劉牧楷成長，現在出了這檔子事，讓劉牧楷跟一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搞在一起，搞得張偉任顏面盡失，就是他教導無方，辜負了張偉任對他的期待。

    「哼……」張偉任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還是蔣良生安排保姆，給方義新、李夢沏上茶。

    李夢這時候才確認張偉任真是氣壞了，他這時候是不想說責怪方義新的話，但這樣的話，無疑也是認為方義新對今天的事情要負責任的。

    李夢再看劉牧楷額頭雖然包上紗布，但還有血跡滲出來，看來是真被陳立在中大校保衛處打得不輕，心裡也是震驚，沒想陳立平時一副少年陰沉的樣子，真發起脾也真是不手軟啊。

    張偉任這張老臉也真是被抽得痛入心菲啊！

    好不容易等張偉任這邊消了氣，方義新、李夢才告辭離開，回公司去。

    車子停到公司前的場地，李夢看到高侗就守在公司大樓前，轉臉看方義新臉都黑了下來。

    「方總，牧楷怎麼樣了，我給牧楷打電話，電話沒有人接。」高侗看到方義新、李夢從車裡下來，趕緊迎過來。

    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情，直接把高桐徹底搞蒙了，他不知道未來會有怎樣可怕的後果等著他，從學校保衛處出來，他聯繫不上劉牧楷，就只能到公司這邊來守住。

    「滾你媽逼！」方義新看到高侗，就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就將高侗從台階踹下去，氣急敗壞的罵道，「別他媽讓我再看到你！都他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就不能讓人省省心！」

    高侗沒想到方義新會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摔下台階都沒有敢爬起來，傻傻的看著方義新頭也不回的走進大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竟然會受到這麼無情的對待。

    李夢看高侗這樣子，心裡輕輕一嘆，心想這傻子壓根都沒有搞明白自己的地位，他就是一個隨時都會拋棄、遷怒的棋子而已。

    李夢看了高侗一眼，只希望他能在這件事得到足夠的教訓，也沒有說什麼，也跟在方義新的身後，往公司裡走去。

    高侗失魂落魄的爬起來，回到租的房子裡，在懊悔與憎恨的夢魘中度過一夜，第二次中午就接到院輔導員的電話，學校對他們的處理結果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來了。

    高侗、劉牧楷糾集他校學生到中大圍毆自己同學，事件造成了惡劣影響，高桐作為主謀，進行開除學籍，參與者劉牧楷記大過一次。

    高侗渾身一片冰冷，劉牧楷電話始終都打不通，方義新又那樣的態度，他想到楊林朝，但剛拔通楊林朝的電話，楊林朝聽到他的聲音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又氣又恨的高桐直接摔了電話，都不敢想像家裡知道他被學校開除，又被公司踢出來之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沒有人會去關心高侗這樣小角色的命運，除了陳立宿舍裡的兄弟，偶爾會提起，大家甚至都將校保衛處發生的那一幕給忘了乾淨，沒有人會去提及。

    十一月初，胡國銘又組了一次飯局，還是跟錢萬里和陳立溝通，希望能由大商地產接手青泉大廈爛尾樓的事宜。

    兩千萬的工程款爛在裡面，胡國銘縱然實力雄厚，但還是不想舍掉這麼大一塊肉，而且青泉大廈在青泉市的地理位置非常好，能由有實力的開發公司好好運作，還是有不錯的盈利前景。

    青泉市關係複雜，特別青泉大廈的地理位置極好，背後很可能糾纏更複雜的利益關係，新潮銳置業在青泉市，沒有像羅榮民、葛明輝這樣強有力的支持，想要接手青泉大廈，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陳立只答應胡國銘，等到十一月上旬的債權人協調會議時，陪胡國銘一起去一趟青泉，跟各方面先接觸一下，將背後的利益關係理順過來，再考慮怎麼運作這件事。

    等到青泉市政府出任召開青泉大廈債權人協調會議的這一天，錢萬里抽不出時間，特別讓錢達聯著陳立、周斌、趙陽他們一起去青泉長長見識。

    錢達這傢伙興奮得不行，開著奔馳一路跟周斌飈車，被胡國銘打電話訓了一通才老實起來。

    一路上平安無事，車隊相繼抵達青泉。

    大成建設在青泉有分公司，分公司這邊也提前給胡國銘一行安排了酒店，但是已經到了家門口，陳立他們也不可能住酒店裡。

    中午周大海趕過來，作東請客，陳立也是陪胡國銘他們吃過中飯，就先回家了。

    現在陳兵到商都市工作、定居了，青泉這邊就冷清多了，沈建萍、陳桐夫妻加上老爺子以及保姆還分兩處房子住著，也是今天陳立回來，大家才湊到一起吃頓飯，熱鬧一些……

    第153章

    第二天一早，陳立與周斌趕到酒店，與胡國銘、錢達以及大成建設在青泉的分公司總經理匯合之後，分坐三輛轎車，依次駛向市政府大院。

    車子駛入政府大院，遠遠就看到有一群人站在市政府大樓前等著，胡國銘也沒有跟青泉市的地頭蛇有太多的接觸，這邊的業務，都是由分公司的總經理張大年負責。

    張大年坐在車裡，給胡國銘、陳立介紹，市政府大樓前，站在最前面的兩名中年人，一個是青泉大廈所屬地產開發公司鴻基地產的副總唐華清、一個是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趙順年等人，也都是鴻基地產債務清算小組的成員。

    唐華清是個臉形削瘦的中年人，人顯得很乾練；身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趙順年，卻長相白淨，戴著一副金絲眼睛，透漏出政府官員的市儈狡黠。

    陳立起初沒有多想什麼，但看到跟周斌、錢達坐他們後面那輛車的趙陽下山來，看到趙順年後臉色有些不自然，而趙順年驚訝的盯著趙陽看了一會兒，才回過神走過來跟張大年、胡國銘打招呼，陳立才突然想起，這個趙順年，就是趙陽的親二叔。

    趙順年雖然在青泉市政府擔任要職，但這些年來，趙陽一家陷入那樣的窮困境地，都沒有得到趙順年半點的照顧，以致趙陽高中畢業，不得不親手撕掉錄取通知書，到商都打工，才不致於讓弟弟妹妹綴學。

    陳立沒想到他們這次過來，竟然會是趙順年接待他們，真是有意思了。

    趙順年剛看到趙陽在胡國銘的隨行隊伍裡也嚇了一跳，猜想趙陽跑到商都市打工，是進了大成建設，不過能跟在胡國銘這樣的人物身邊，哪怕是當個司機、助理，也算是不錯了，難怪前段時間聽老家那邊說，趙陽出人頭地了。

    當然，要僅僅是胡國銘身邊的司機、助理，離出人頭地還早得很。

    趙順年心裡一笑，也不知道趙陽有沒有跟胡國銘提他們家裡的事情，隔著胡國銘，主動笑過來招呼道：

    「趙陽，你這次也陪胡總回青泉了啊。」

    聽他的口氣，似乎一直都在關心、關注著趙陽似的。

    「嗯！」趙陽面無表情，好像看陌生人一樣，用鼻子嗯了一聲。

    趙順年也不在意趙陽的冷淡，笑呵呵地跟胡國銘說：「趙陽是我大哥家的老大，性子比較倔，年紀輕輕就能跟著胡總您干，希望不要拖胡總的後腿啊。」

    「哦，趙陽是趙主任的侄子？」胡國銘沒想到趙陽和趙順年居然還是叔侄關係，但趙順年明顯都搞不明白趙陽並非大成建設的員工，而是陳立身邊的干將，看來這叔侄兩人的關係比他所想像的要冷淡啊，他也不會想著打聽這種家長裡短的事情，只是含糊的笑著說道，「趙主任說笑了。」

    幾番客套之後，張順年就領著大家走進市政府大樓裡的一間會議室。

    陳立注意到，鴻基地產的副總唐華清面帶微笑，眉宇間卻是愁雲密佈，心想或許，今日的會議要是能討論出一個結果來，無論青泉大廈從鴻基地產剝離出來，還是鴻基地產破產清算，他這個副總也就再也無用武之地，就需要另找地方收留，但唐華清能撐到現在不離開早就面目全非的鴻基地產，還在堅守著不另謀高就，說明這個人還是有些職業操守的。

    到了會議室，胡國銘被讓到了中間的橢圓桌前，而陳立領著其他人坐在了靠牆的椅子上。

    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勁，跟當時接收中景濠庭的情形完全是兩種畫風。

    鴻基地產是鴻基礦業集團專門為建造青泉大廈注資成立的地產開發公司，九八年之後鴻基礦業集團資金斷裂，老闆外逃，青泉大廈就成為爛尾樓，目前鴻基地產從鴻基礦業集團剝離出來，由市政府接管，而鴻基礦業集團的其他公司，則由大型省屬國有企業青泉礦業集團接管。

    目前鴻基地產成立之後，主要就開發建造了青泉大廈，債務除了胡國銘的兩千萬工程款以及拖欠銀行的上千萬貸款外，此外就是員工拖欠工資以及材料款、借款等兩千多萬的債務。

    然而走進會議室裡，陳立立即就意識到情形不對，所謂債務協調會議，但除了大成建設的代表外，其他債權人都沒有出現，唐華清、張順年他們要麼是鴻基地產的代表，要麼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

    陳立跟胡國銘對望了一眼，大家都心知肚明，接下來無論是怎樣的情況，他們靜觀其變就是。

    不多時，會議室走進來一個身形微胖、肚腩隆起的中年人。

    此人身穿藏青色西服裡，穿著一件精緻的假領羊毛衫，頭髮稀少，統一向後梳的油光錚亮，一絲不苟，和煦的笑容裡透著一股讓人敬畏的嚴肅。

    看張順年應承而不掩諂媚的反應，陳立知道這人應該就是今天會議的真正主角，也是這次債務協調會議的召集人，青泉市副市長孫建業。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五大三粗身穿緊身皮衣的中年人，頭髮剃的精光，皮膚黝黑，額頭上的青筋非常清晰，手上戴著兩個大號的碧璽戒子，也不知道是真品還是地攤貨，反正整個人的氣質跟青泉大多數跋扈的大混混一個樣。

    待相關人員坐定，趙順年介紹道：「這位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長孫建業，孫市長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主持債務會議」

    掌聲落定，孫建業端起面前秘書遞過來的不鏽鋼杯子，輕輕地吹一下，隨即笑著對大家說：「諸位不用拘束，先喝茶喝茶。」

    旁邊的趙順年知道，這是副市長要講話的前綴了。果然，喝了一口茶水的孫建業清清嗓子說道：「今天來的呢，都是鴻基地產的債主，叫大家來，是想看大家有什麼解決的辦法。鴻基地產目前是什麼情況，請調查組的秦科長給大家匯報一下。」

    會議桌上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政府工作人員，攤開面前的工作本向大家介紹基本情況。

    鴻基地產目前負債共計5500萬，具體情況陳立早已知曉。金絲鏡繼續說鴻基地產目前賬戶餘額只有不到十萬元，員工

    陳立注意到胡國銘對面的唐華清此時的臉色非常難看，心中似乎有一股怒火，盯著他看了一會，陳立發現他的怒火正在慢慢退去，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待金絲鏡眼鏡講完，唐華清有些洩氣。陳立頓時有了警覺，莫非鴻基地產還有什麼隱情，市政府沒有公示出來？

    他說的這些事情，胡國銘早就瞭解到了，也感覺到了對面的唐華清情緒波動有些大，他坐著在那裡抽著煙，繼續聽孫建業還能說些什麼。

    孫建業停了停說道：「鴻基地產的情況呢，基本上就是這些了，有需要文件資料的，會後可以找秦科長打印，我現在說說市政府的意思。目前呢，鴻基地產無力償還諸位的債務，建議鴻基地產打包出售，不知道各位有什麼想法。」

    在場還有其他人麼，胡國銘只是抽菸，也不說話。倒是那個黑臉的漢子掃視了一圈說道：「孫市長，鴻基地產欠我們公司兩千萬的材料款及借款，我不打算要了，現在我們公司改組成立了康田投資公司，打算收購鴻基地產。」

    他一開口，陳立這才就知道此人便是鴻基地產的另一大債主田康平了，只不過張大年在青泉市，也沒有跟田康平接觸過，所以沒有認出來，但聽說過田康平不少事蹟。

    陳立對田康平也不陌生。

    這個田康平在青泉市裡人稱四哥，家裡兄弟四人，早年青泉市煤窯興起時，四兄弟心狠手辣，強行以白送的價格承包下村裡的集體煤礦，又暗中搶佔國有礦井資源，算是青泉市最早借煤炭發家致富的大戶之一。

    四兄弟在青泉屬於黑白兼顧發展出來的一股勢力，又以田康平最能折騰，一邊做煤炭生意，一邊搞土方建材生意，靠著強賣強賣，身家也是早早就將周大海這一波甩在身後了。

    陳立發現對面唐華清看田康平的眼神，有畏懼，有厭惡，似乎有什麼隱情。

    孫建業滿意地點點頭說：「說說你們的具體想法。」

    「康田投資打算以半價收購鴻基地產所有的債權，承擔青泉大廈的重建，畢竟一個爛尾樓處在市中心實在是有礙市容，我這可是為了市裡的大局著想啊！」他說的很是激情，得到孫建業的點頭肯定之後，田康平繼續說道，「為了政府分擔責任，也為了廣大的鴻基員工有個好的未來，我們康田投資四處募集資金，接下個爛攤子為大夥分憂，但是能力有限，不能養活那麼多人，不過會對每個員工發放補償金，一定不會讓大家寒心。」

    「不知田總說的補償金具體數額是多少，這部分補償金和員工拖欠工資是一回事嗎？」唐華清在田康平說完，立時就問到，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憤恨。

    田康平竟然語塞，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的樣子。

    孫建業卻滿臉堆笑，及時地接過話茬：「唐總不要著急嘛，田總說的只是暫時的方案，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孫市長，鴻基被收購之後，我唐某人可以捲鋪蓋滾蛋，但是員工的工資可是一點都不能馬虎啊，那可是他們堅守鴻基苦撐到今天的血汗錢啊。」唐華清的情緒有些激動。

    陳立心想，這個田康平看似粗糙，說話卻是綿裡藏針啊，一句補償金就想把員工拖欠工資糊弄過去，待簽訂協議之後，有沒有補償金，補償金具體有多少，不還是他自己一個人說了嘛！

    加上這個孫建業不漏痕跡的配合，陳立看明白了，這齣戲實際上是唱給胡國銘一個人看的。恐怕銀行那邊的貸款，他們已經用辦法搞定了，只要今天和胡國銘達成一致，剩下一個唐華清就好解決了……

    第154章

    孫建業看似平常的一句話裡，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令唐華清心中有氣，也都堵在嗓子眼吐不出來。

    陳立也不著急，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田康平與孫建業將這齣戲繼續演下去。

    「我看田總提的方案可行，畢竟青泉大廈再拖延下去，對市裡、對諸位影響都不好。現在田總接手，大家還是可以拿回一部分欠款，你覺得呢，胡總？」孫建業身子往前，油膩的大臉盤子彷彿就擱在會議桌上，笑眯眯地看著胡國銘。

    「兩千萬隻給一千萬，田總的氣魄未免有點小了吧，」胡國銘也慢慢地摸清了眼前的局勢，他田康平只想拿出一千萬將大成建設的債務勾銷掉，還真是吃肉不吐骨頭，慢悠悠的說道，「我們大成建設在青泉的分公司，為青泉大廈的建設白白忙活了三年，那麼多的工人都指望拿到這筆錢，好回家過年呢，田總一句話就要大成建設的工人工資少一半，我是無所謂，田總、孫市長，可以問問大成建設的工人，願不願意工資減一半？」

    「哈哈，胡總您這麼想就不對了，要不是我們康田投資不出面收拾這爛攤子，恐怕您連這一千萬都拿不回去。說起來，您還還得感激我才是。」田康平臉上儘是得意之色，也不介意胡國銘的態度有些難搞，至少在青泉，他田康平看中的項目，還沒人敢插手。

    青泉大廈就位於人民路，與市百貨大樓毗鄰而立，雖然是爛尾樓，但這麼好的地段，也讓不少投資商動了心思，但聽說田康平有意接手青泉大廈，也沒有敢敢過來摻合一腳。

    現在康平集團有兩千萬的債款在青泉大廈裡，他就抓住主動權，別人就算惹得起他，還能耗得過他？

    田康平也是看準胡國銘是過江龍不假，但在青泉說話沒有份量，沒有辦法跟他耗下去。

    「呵呵！」胡國銘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兩聲，沒搭理他。

    「如果胡總有什麼高見，可以說來聽聽。」孫建業說道。

    一旁的趙順年也迎合著說：「是啊，胡總，今天孫市長親自主持這個債務會議，也是希望青泉大廈的問題能盡快得到解決，您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嘛。」

    「大成建設為青泉大廈的建設，墊的材料款、工人工資，實打實是兩千萬的現錢，田總有意接手青泉大廈，為青泉市解決問題，我也歡迎的，我也願意將這部分債權以原價出售給田總，三年多的利息，就不計算了。」胡國銘將菸頭狠狠地按在菸灰缸裡，說出他的底線。

    胡國銘說完，孫建業臉色不變，依然笑呵呵地看著他們。

    「我們康田投資實力不如您大成建設，只能出資一半，要不胡總您考慮一下，全權把鴻基的債權收購了吧。」田康平算準了胡國銘在青泉無依無靠，旗下的公司只負責工程建設，沒有地產開發的經驗，應該不會接手鴻基，故意將他一軍。

    「胡總你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因為個人問題而影響了青泉市的發展大局，」趙順年一本正經的勸說道，見孫建業對他的話滿意，繼續說道，「你們大成建設在青泉繼續發展業務，有些地方，還要與市裡的發展保持一致才是……」

    趙順年這話已經可以說威脅了。

    胡國銘沒想到孫建業竟然一點都遮掩，竟然如此裸的替田康平朝他們施壓。胡國銘也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人，準備立身走人之前，看了陳立一眼，坐下來陳立就沒有表態，他想看看陳立有什麼辦法，應付當前的局面。

    陳立慢條理絲的掏出手機，編輯一段話，給身邊的趙陽看。

    趙陽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陳立是什麼意思，站了起來：「既然孫市長、趙主任跟田總都這麼有誠意，我身為青泉市的子弟，理應有所擔當，我代表商都市大商地產基金董事會表個態，大商地產基金願意接收鴻基地產所有的債權。田總手裡有多少鴻基地產的債權，大商地產基金全部原價收購，一分錢的折扣都不打。孫市長、田總，你們覺得我們大商地產，有沒有誠意？」

    孫建業、趙順年、田康平愣在那裡，半天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看到陳立這時候直接出手了，而且是讓趙陽代表新潮銳置業出面開出價碼，胡國銘笑呵呵地給孫建業、趙順年、田康平三人介紹趙陽說道：「忘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商都市新潮銳置業及大商地產投資基金的代表趙陽先生；我剛才還知道趙陽先生似乎還是趙主任的親侄子……」

    大商投資基金、新潮銳置業、代表！

    這些頭銜直接把趙順年砸蒙了，他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趙陽不是給胡國銘打工的嗎，怎麼繞出新潮銳置業、大商投資基金來了？

    趙陽又有資格，代表這兩家公司？

    田康平、孫建業都困惑的看向趙順年，胡國銘拉過來攪局的這個年輕人，真是趙順年的親侄子，為何趙順年事前沒有跟他們招呼一聲。

    看到田康平、孫建業質疑的眼神，趙順年背胛都要滲出冷汗來，但他什麼情況都搞不清楚，怎麼跟孫建業、田康平解釋？

    看張順年傻怔怔的坐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孫建業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快，但他很快將這絲不快以及內心更多的震驚跟不解掩飭掉，眼睛看向陳立、周斌，僵硬的笑著問道：

    「嗯，好，好，青泉的子弟都是好樣的，這兩位又是？」

    「這是新潮銳商業的執業董事、總經理周斌先生，也恰好是青泉人；周斌先生的父親周大海先生，又恰好是大商地產投資基金的監事會主席。我嘛，是趙陽、周斌先生的司機兼助理，就不在孫市長、田總面前獻醜了。」陳立笑著給孫建業介紹周斌。

    周斌瞪了陳立，言外之意是問陳立什麼時候給他開過車，但他還是很愉快的從筆挺的西服內兜裡掏出名片，給孫建業、田康平、唐華清、趙順年遞過去，臨了還不忘跟趙順年說道：「趙主任或許還不知道，我跟趙陽還是高中同學呢，以前可沒有少聽趙陽說起趙主任怎麼照顧他家的事蹟啊！」又用胳膊肘拐了趙陽一下，笑道，「趙陽，給你叔發一張名片，還好好感謝你叔這些年照顧你呢。」

    趙陽這才掏出名片來，挨著座發了一圈。

    趙順年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接過周斌、趙陽遞過來的名片，趙陽的名片上寫著新潮銳置業高級經理、新潮銳地產經紀公司執行副總裁的頭銜。

    趙順年要不是確認胡國銘的身份不會假，都會懷疑趙陽、周斌遞過來的名片，都是唬弄人的。

    趙陽高中綴學，到商都市打年才三年，年紀也才二十二歲，怎麼可能當新潮銳高級經理、新潮銳地產經紀公司的執行副總裁？

    「趙主任，這是怎麼回事，你吃我的，拿我的，卻背地找人來搗我的亂，砸我的鍋，這算什麼事情？」田康平這時候按捺不住，以為是張順年與胡國銘串通好來跟他演這齣戲，要不然這個趙陽，怎麼正好就是趙順年的侄子，而趙順年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要不是這裡是市政府，要不是孫建業在，田康平早就掀起桌，兩巴掌朝趙順年臉上扇過去，這會兒也是強按住脾氣，殺氣騰騰的盯住趙順年，要他給一個解釋。

    趙順年這會兒真有死的心思，陳立翹著腿，笑著說道：

    「田總這話就說得見外了，難道趙主任找我們過來，就不是替市裡解決問題，就不是替田總你解決問題了，難道就只有你們康田投資才能半價收購鴻基，其他的人連原價收購債權都不能染指了？」

    「媽了巴子，你算什麼東西？」田康平本就是青泉的一霸，這些年就是靠拳頭和手段做生意，也沒什麼城府和忍耐力，還以為勝券在握，今天能逼胡國銘就犯，誰想著會被趙陽、陳立突然將局面攪亂掉，頓時就將凶悍的本性暴露出來。

    「孫市長，難道青泉市政府的大門，是田總家開的？難道今天的會議，規定助理以下的人都不能開口說話，還是青泉市裡有專門的文件，規定助理、司機都不算東西？」陳立盯住孫建業，語氣嚴厲的問道。

    孫建業不悅的看了田康平一眼，讓他將暴躁的脾氣壓回去。

    孫建業也不喜歡田康平將江湖匪氣帶到市政府的會議桌上。

    在這棟大樓裡，他只是副市長，真要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動靜來，他上面還有常務副市長、還有市長，還有組織部長、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宣傳部長、市委秘書長、統戰部長等市委常委以及市委書記，他要怎麼跟這些人物解釋當前的場面？

    孫建業加重語氣說道：「大家都是來談收購的，田總你也要有個開放的態度，這件事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

    「胡總，你行啊，原來在這裡將我一軍……」田康平從煙盒抽出一根菸點燃之後，狠狠地將打火機扔到了桌子上。

    不管這事趙順年有沒有參與，但田康平心裡明白胡國銘才是主導，悄無聲息地從省城拉來投資人，這是要斷他的財路，而這幾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來路，也應該是有些來頭的，不然胡國銘這樣的人物不可能請他們出馬。

    這會兒，田康平的部署被完全打亂，心中有火，卻無法發作，再看胡國銘輕描淡寫的眼神，讓他心裡抑制不住有種想揍他的衝動。

    「我看這樣，你們雙方都已經說出了初步的方案，不如先休息一下，也再討論一下，我們下會再繼續談。」孫建業說完，不等大家說話，起身徑直離開了會議室。

    趙順年也慌亂的站起來跟了出去，他要跟孫建業解釋，今天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絕不是他在背後跟胡國銘串通了搞鬼。

    田康平這時候也按滅菸頭，出了會議室。

    見會議室沒有了其他人，唐華清這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徑直來到趙陽身邊：「恕唐某人眼拙，沒有看出趙陽先生的身份，不知道趙總剛才來說的，是不是真的？要是大商地產投資基金，接手鴻基地產，對員工有什麼處置方案？」

    「我們趙總說的話，自然不會是假的。最後，要是大商地產投資基金真能順利接手鴻基地產，員工拖欠工資以及補償資金，大概在三百萬左右，我想大商地產投資基金，不至於會昧掉這筆錢，」陳立將話題接了過來，他早就注意唐華清今天的表現有些異常，猜想鴻基地產可能還有一些他們所不知的情況，說道，「只是我們剛回到青泉，許多情況還不清楚，看今天這形勢，田康平那邊似乎將青泉大廈看成他們已經咬進嘴裡的肥肉了，有些時候，我們就是有心，怕也是無力啊。」

    唐華清知道陳立指的是什麼。

    剛才孫建業和田康平一唱一和，以及趙順年公然威脅施壓，都說明胡國銘找來的外援要接這個局，困難要比想像中在。

    畢竟胡國銘及他請來的外援，是過江龍，但畢竟是外來戶，競爭對手，一個是分管青泉市城建工作的實權副市長，一個是青泉市有名的地方豪強，這兩個地頭蛇聯手起來圖謀鴻基地產，過江龍在青泉市都未必能使得上力。

    唐華清也不繞彎子，直白地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中午我做東給諸位接風，咱們邊吃邊聊，不知胡總、趙總、周斌能不能賞臉嗎？」

    「哎，唐總您客氣了，你們都是我的財神爺，做東的事情可敢勞煩你們，還是我來吧。」胡國銘也看出來唐華清有話要說，大大咧咧的笑道，他也想看看青泉的水到底有多深、多渾。

    幾個人各懷心思在會議室裡聊著天，過了半個小時也不見孫建業他們回來。最後趙順年傳話，說是市政府有臨時有事，孫市長不能前來繼續主持債務會議，讓大家下午再過來商議。

    陳立知道，他們這是在研究對策去了，恐怕一時也沒有好的主意，只能把會議拖到下午。

    第155章

    午飯不過是一個藉口，重要的說事情。

    回到張大年為胡國銘他們所安排的青泉大酒店，唐華清便迫不及待地找胡國銘陳立他們說出鴻基地產的實情。

    胡國銘所住的中式套房裡，只有陳立、周斌、趙陽在，錢達則不參與他們的事情，靠在大床上玩手機，張大年是個知趣的人，也不知處於什麼考慮，藉口去下面的餐飲部安排午飯離開了。

    胡國銘優哉游哉地在窗前的茶桌上展示他的茶藝水平，陳立也不說話，默默地品著胡國銘泡的茶。

    喝了兩口之後，唐華清放下茶杯對胡國銘、陳立說道：「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如果鴻基被人收購，我唐某人是傾向於你們這邊的。」

    雖然陳立自稱是周斌、趙陽的助理，但唐華清也是有眼力的人，看得出胡國銘私下裡跟陳立交流更多，而趙陽、周斌在說話前，也都下意識的會看陳立一眼，表明陳立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所以他直接對陳立說：「不為別的，就剛才陳總說的，不會昧掉鴻基員工養家餬口的工資，就這一點，我唐某人是願意接受大商地產的收購。不過，剛才在市政府的會議桌上，還有一些基本情況你們不太瞭解，我要給你們說下，免得你們被動。」

    「這個時候唐總還一直惦記著鴻基的員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陳立也放下杯子，笑呵呵地看著唐華清，「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能夠結識唐總，實在是我們的運氣。」

    唐華清沒有接陳立客氣的話頭，繼續說道：「鴻基地產賬戶上是沒有多少資金，每個月都只能指望市裡拔一點，給員工放發基本的生活費，但鴻基地產名下在市北郊還有一塊300畝住房用地，在資產清算表裡卻沒有提及，是有人想將鴻基身上最後一塊肥肉都獨吞掉。」

    「300畝地！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事情？」鴻基礦業及鴻基地產九八年資金鏈斷裂，是青泉市政府出面清算兩家公司的資產，在青泉市政府給出的資產清算表裡，就沒有這300畝住宅用地的事，胡國銘也深感意外，沒想到背後所藏的貓膩，比他想像還要渾、還要黑。

    「……」陳立也深感意外，他研究過鴻基地產的資料，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不知道兩百畝住宅建設用地是怎麼回事。

    青泉大廈從開始起建，就因為煤炭價格下滑遭遇到危機，苦苦支撐到封頂，資金鏈還是斷了一乾二淨，老闆頂不住壓力捲走公司最後一筆現款出逃，留下礦業公司跟地產公司兩攤爛攤子，唐華清作為分管地產公司的副總，硬著頭皮在鴻基地產堅持了三年，還是寄希望市政府能出面解決問題。

    鴻基地產擁有青泉大廈這個優質項目，只要各方面通力合作，不拖後腿，應該能解決鴻基地產的問題，何況鴻基地產還擁有300畝住宅用地。

    「這兩百畝住宅用地，原本是鴻基礦業集團旗下的工業用地，因為當年市裡希望鴻基礦業集團出面建設青泉大廈這座青泉市第一高樓，作為補償，同意將這兩百畝工業用地，直接劃轉為作為建設職工安置房的住宅用地……兩百畝工業用地的劃轉手續剛剛走完，張而貴就撐不住資金鏈斷裂逃出國，當時兵荒馬亂的，就算有人記得這事，也不知道劃轉手續有沒有走完，等到市政府出面清算鴻基地產資產時，有人故意隱瞞不說，也就沒有在資產清算表體現出來……」

    「唐總知道這事，怎麼一開始沒有提出來？」胡國銘狐疑的盯住唐華清。

    「我開始也不確認劃轉手續有沒有走完，而且在最初清算時，這兩百畝是出現在鴻基礦業集團的資產清算表裡，我就誤以為劃轉手續沒有走完，但六月份清泉礦業集團公開上市，在清泉擴業的資產列表裡，這兩百畝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掉了，我才到市國土資源局查資料，發現劃轉手續當時實際已經完成了。」唐華清說道。

    陳立看了胡國銘一眼，要是一開始就有人運作隱瞞這三百畝地，就說明田康平、孫建業他們謀算青泉大廈，早就暗中謀劃了兩三年間，只是沒有料到會突然殺出一個大商地產截胡。

    三百畝地，性質是工業用地還是住宅建設用地，價值差距極大。

    清泉市北郊毗鄰北郊，與商都市的商東新區規劃區域隔江相望，是青泉市城區未來北拓的重點區域，這三百畝地，如果是工業建設用地，大概就值六七百萬，要是沒有劃轉手續，這塊地應該是算鴻基礦業，由清泉市礦業集團接收；要是已經完成劃轉手續，這塊地作為住宅建設用地，就至少價值三千萬，理應作為鴻基地產的資產，頂多額外拿六百萬資金，補償給礦業集團。

    因為有人故意隱瞞劃轉手續不提，就相當於至少隱瞞了兩千四百萬的資產。

    「這個田康平還真是心黑啊！」胡國銘感慨說道。

    陳立笑了笑，說道：「這年頭有幾個不心狠手辣的，田康平也不是唯一個，怪只怪他太貪心了！」

    要不是田康平太貪心，要是田康平稍為大方些，能原價接手大成建設手裡的兩千萬債務，他們也不會跳出來去趟這渾水，這三百畝地還真就能悄無聲息的落到田康平的手裡。

    待瞭解了事情的真相，周斌也感慨的說道：「沒想到這個田康平看似粗魯，心思卻是這麼陰險啊，一千萬資金拿走大成建設的債權，拖欠銀行的貸款以及給員工的補償金，大概也沒有打算出多少錢，就想吞下這塊大肥肉吧……」

    「補償金？」唐華清聽到這個，好像更為生氣，說道，「周總恐怕還不瞭解田康平是什麼人吧，他就是一個混混，流氓。說的好聽，員工還有補償金，可他真要把鴻基收購了，很可能每個人發幾百塊就把大家打發了。說到這裡，我有個請求，不算是要求，只是我個人的一個請求。」

    「唐總您說。」陳立拿過茶壺，給唐華清斟滿茶水，他猜想田康平應該收買過唐華清，唐華清能夠不為所動，還能單槍匹馬跟田康平及他背後的勢力對抗，也是極為難得。

    唐華清趕緊伸手去扶著杯子，待添滿茶水，才聽他說道：「如果大商地產把鴻基收購，可一定要把員工的拖欠工資給補上，留下來撐到現在的太不容易了，都是心繫鴻基等著青泉大廈項目能再次啟動。如果有可能，希望陳總和趙總也能把他們留下來。」

    「這個唐總大可放心，如果我們接手鴻基，員工拖欠工資肯定會足額補齊。即便鴻基必須要整頓，也會照國家的規定給足補償金，到時候還希望唐總體諒。」陳立說道。

    「明白，明白。」唐華清有點不好意思，彷彿這一刻陳立已經拿下了鴻基。

    事情說的差不多了，不知不覺已經錯過了飯點，張大年在餐廳催促了好幾遍，胡國銘便招呼大家下去吃飯。

    還未吃完飯，趙順年通知胡國銘和唐華清，下午的會議繼續順延至明日上午，原因依然是孫建業公務繁忙，脫不開身。

    唐華清顯得有些焦躁，他想事情早日解決，青泉大廈已經將他逼的失去了耐心，事情早日解決，他心裡的石頭在就能早日放下。

    為什麼會繼續拖延，陳立猜想或許孫建業和田康平已經託人打聽了大商地產投資基金的一些情況，這時候正在想應付他們的對策。

    唐華清沒有立即離開，還是在胡國銘的包房裡討論關於鴻基的事情。

    第156章

    胡國銘和唐華清繼續聊著，陳立把周斌叫到另一個房間,給周斌他爸周大海打電話，問他在市國土資源局有沒有可靠的朋友。

    周大海那邊吃過午飯，正準備過來打聽上午會議的情況，沒想到還沒有動身，就接到陳立的電話。

    周大海在青泉交遊甚廣，市國土資源局還真有幾個酒肉朋友。

    陳立在電話裡，跟周大海簡明扼要地說了鴻基地產三百畝土地劃轉及資產隱瞞的問題，劃轉手續要是已經走完程度，市國土資源局應該存有原始文件，他們現在必須要繞過孫建業、田康平看到劃轉文件，最好能拿到影印件。

    不過，市國土資源局是歸孫建業分管，市國土資源局應該有不少是孫建業的嫡系，他們想要不打草驚蛇，在市國土資源局內部找的人，除了能夠接觸到相當文件，還要絕對可靠才行。

    掛完電話，陳立又讓周斌直接找他爸，要是周大海那邊沒有把握，他再想其他辦法。老爺子雖然早年在青泉，只是負責領導青泉礦業，但這些年青泉礦業也有很多干部轉調到地方任職，真要梳理，從市國土資源局複印一份文件的人脈關係，還是有的。

    而他們要應對孫建業、田康平接下來的招數，這份文件極為關鍵，不然的話，他們就算將唐華清推出來，跟孫建業、田康平對質，都遠不如直接將這份文件甩出來更有震憾力……

    「這個趙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建業藉故離開會議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黑著臉問趙順年。

    「孫市長、田總，我是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趙順年看到田康平殺氣騰騰的從後面跟了進來，一副要將他活剝吃下去的凶相，叫苦不迭的說道，「早年因為贍養老人的問題，我跟老大家鬧得很不愉快，再加上我家老大下礦井出事故，我沒有站出來幫他說話、爭取賠償，我老大家就恨上我，多年都沒有怎麼來往，我哪知道這小子高中綴學，到底幹什麼去了？」

    孫建業看趙順年也不似說謊，但他調到青泉市來工作才四年時間，趙順年畢竟不是長期跟在他身邊工作的嫡系，更準確的說，趙順年還是田康平介紹給他的，趙順年可不可靠，還得田康平判斷。

    「少拿你家那點破事打馬虎眼，」田康平卻不管趙順年的辯解，坐在孫建業辦公室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氣勢洶洶地訓斥道，「不管怎麼說，那個趙陽是你親侄子，是你老趙家的人壞我的事，你脫不開責任。」

    「是，是，我有責任，我回去勸勸他，讓他收手。」趙順年被田康平罵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順著他往下說。

    雖然趙順年也算堂堂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但他知道田康平是什麼人，他這個副主任在他眼裡，屁都不算，而且這些年他也沒少拿田康平的好處，被田康平當孫子訓起來更沒有脾氣。

    「你勸，你勸個屁，關係都成這樣了，他能聽你的？」田康平氣不打一出來，真想把趙順年給揍一頓。

    孫建業坐在一旁看田康平對著趙順年發飆，卻不阻止。

    他田康平這兩年謀劃鴻基地產，上上下下的打點，錢也花不了少，眼看事情成了，卻被人截胡，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畢竟趙順年也收了他的好處，而且還有未兌現的允諾，在這裡讓他罵幾句也無所謂，就當讓他發洩一下。

    待田康平對著趙順年發洩完畢，孫建業才出來解圍：「好啦，順年，你先下去吧，這個事情也不怪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趙順年如蒙大赦，還未走到門口，卻又聽孫建業在他背後說道：「既然是你家親侄子，你也找機會摸摸他們路數，看看他們是真意收購鴻基地產，還是胡國銘找過來抬價的……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前期還是要爭取將工作做通，沒有關係將搞僵。」

    剛要出門的趙順年顯得有些為難，這事兒理應他去辦，可是趙陽會不會聽他的，他心裡最清楚了。

    見趙順年愣在門口，田康平的火又上來了：「怎麼的，你還不樂意啊？趙主任你以往拿我的錢，可沒見你這麼猶豫過啊，是請客吃飯還是喝酒套話，還用我去教你怎麼做嗎？」

    「我知道該怎麼做。」趙順年硬著頭皮說道，就先退出孫建業的辦公室。

    待他出了辦公室，已是飢腸轆轆，而且自己的後背已經濕了，貼身的羊毛衫沾著後背上黏糊糊的刺撓，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只能約趙陽出來吃晚飯，但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趙陽的聯繫方式。

    趙順年走出去，這時候孫建業的秘書敲門走進來，拿了一份材料給孫建業。

    田康平是青泉市的地頭蛇，離開青泉市就抓瞎，但孫建業身為青泉市的副市長，在整個中原省以及商都市的人脈關係，都不是田康平能及的，才一個中午的時間，就差不多將新潮銳置業及大商地產投資基金的背景調查了一個大概。

    「胡國銘找過來的這家新潮銳置業及大商地產投資基金，還有些不簡單啊……」孫建業看過手裡的材料，感慨的說道。

    青泉與商都市隔江相望，兩地干部官員交流密切，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才知道新潮銳置業與錦苑國際聯手承擔國棉廠及雁鳴湖拆改項目，在商都市政商圈都廣為人知，是一家已經在運作七八億規模項目的實力地產開發企業。

    雖然傳來的消息都說新潮銳置業的幕後老闆，是個漂亮得過份的年輕女人，但越是如此，越能說明這家公司不簡單——在中國，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幕後沒有硬過天的靠山，憑什麼掌控這麼一家企業？

    而大商地產投資基金，則是新潮銳置業與錦苑國際聯手控制。

    大商地產、錦苑國際以及新潮銳置業，再加上胡國銘的大成建設，還真是過江強龍啊，真不是田康平能夠硬吃下來的。

    「真他媽窩囊！」田康平抓住資料揉起來扔到了垃圾桶裡。

    「這些人都是胡國銘叫過來撐場面的，我看來你還是要再拿出一千萬來給胡國銘，大成建設不吃虧，或許就能撤了。」孫建業看田康平眼睛裡還有諸多的不甘心，但他沉吟片晌還勸田康平做出讓步。

    孫建業是體制內的人，自然不能像田康平那樣去考慮問題，生意做不成就用下三濫的手段去搞事，這些人可不是市井百姓，誰背後沒有過硬的關係？豈是田康平能隨便玩那些下三濫手段的？

    見田康平不說話，孫建業繼續勸說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胡國銘也是過江龍，不是會輕易吃虧的主，這件事僵持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孫建業雖然這麼說不錯，但要田康平從自以為已經吞入肚子的肥肉裡挖出一千萬給胡國銘，他怎麼甘心？不過孫建為是田康平在青泉最大的靠山，田康平這時候只能黑著臉點頭道：

    「行，那我就聽孫市長的，這件事我可以做些讓步，明天再見面時，我就見機行事……」

    孫建業知道田康平還是不甘心乾乾脆脆掏出兩千萬讓大成建設退出，估計明天的會議還會跟胡國銘討價還價，心裡輕輕一嘆，也不怨田康平，誰願意憑白無故多掏一千萬？

    他只是告誡田康平不准胡來，人家都是過江龍，真要搞出了什麼事情來，不是他這個副市長一定就能擺平的。

    食堂裡沒有什麼人，吃了點剩飯的趙順年，因為沒有趙陽的電話，急的抓耳撓腮，最後只好厚著臉皮將電話打到了胡國銘那裡。

    青泉大酒店，唐華清已經從後門離開，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沒有必要讓唐華清暴露出來，胡國銘和陳立就在房間裡，一邊喝茶一邊等待周大海那邊的消息。

    接到趙順年的電話，胡國銘相當意外，問清楚趙順年的來意，就將手機遞給趙陽。

    聽到趙順年找趙陽，陳立立時就猜出了大概，必然是孫建業、田康平想通過趙陽打探他們這邊的底細。

    趙陽直接把手機調成外放狀態，放在茶桌上：「我是趙陽，你有什麼事兒嗎？」

    「呵呵！」趙順年那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陽陽啊，你看這些年，叔叔也沒顧得上你的情況，叔侄倆也沒有機會聊聊天。你這次好不容易回青泉，晚上到叔家吃飯，讓你嬸給你做頓好的。」

    陳立朝趙陽點點頭，又指了他跟錢達，要趙陽答應下來，晚上他跟錢達以及周斌，陪趙陽一起過去赴宴。

    趙陽便在電話裡，跟趙順年說起，晚上他會拉助理、司機以及同學周斌一起過去，趙順年在電話那頭自然是滿不迭的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的趙順年才把心放到肚子裡一半，心想還好這個侄子唸點舊情，不然今天這老臉真沒地方擱是一回事，沒辦法給孫建業、田康平交差，問題才嚴重了。

    要不是當年自己媳婦斤斤計較，因為父母那點財產與老大家鬧的僵硬，老死不相往來，他們這個大家庭倒也人丁興旺，欣欣向榮。後來大哥去世，撇下孤兒寡母無人照料，自家媳婦生怕這個無底的累贅會拖累，硬是不讓趙順年跟他們來往，如果他趙順年能施以援手，趙陽也就不用撕毀大學錄取通知書，獨自挑起家庭重擔了。

    想到這裡，趙順年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讓一個娘們把家裡搞的雞飛狗跳，親人反目，實在是他媽窩囊了。

    不過也好，反正這傢伙現在混的有模有樣，還唸著點舊情，總算給自己留點臉面，想到這裡，就開始給家裡打電話：「那啥，晚上陽陽要去家裡吃飯，你一會去買點菜，準備的豐盛一點。」

    「哪個陽陽？」

    「大哥家的趙陽啊，剛從省城回來，說要去家裡看看你，今天晚上拉朋友回家裡來吃飯……」

    不等趙順年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尖銳的咆哮：「趙順年，你吃飽了撐著吧，家裡哪有那個閒錢招待你那些窮親戚？你一個大男人把自己兒子搞進鴻基地產耗了兩年，半死不活的，也不想想幫兒子換一份好點的工作，還想著管別人的閒事……」

    「你懂個屁，鴻基地產的這份工作，現在看著是狗屎，但能不能變成金砣砣，就在趙陽身上，今天你給我消停點！」趙順年不耐煩的說道。

    「趙順年你他娘幹上副主任，長能耐的是不是？你那個窮鬼侄子，能讓趙旭的工作變成金砣砣？你今天吃錯藥了？」電話那頭咆哮起來。

    「……」趙順年氣得胸口疼，不得不軟下口氣，在電話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給蠻橫起來毫不講理的婆娘聽。

    「什麼，你這個窮鬼侄子，出去三年是真出息了？」電話那頭傳出抽涼氣的說話聲。

    第157章

    五點左右的時候，陳立給老媽打了電話，說不回去吃飯了。老媽也不細問，就是囑咐他，有空的時候多去陪陪姥爺聊聊天，陳立他這次回來，老爺子這幾天的胃口還大開了呢。

    緊接著，趙順年開車到大門口迎接趙陽，他家已經喬遷，趙陽也不知道在哪兒，只能他過來親自接——趙順年雖然是市政府副主任，但還遠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專車，這輛桑塔那還是他找一個私企老闆借的。

    胡國銘身份、地位都不同一般，不會參與這種層次、惡作劇或炫富性質的私宴，晚上週大海會專門到酒店來作陪；陳立則是冒充助理、錢達冒充司機，拉上剛拿著土地劃轉批覆書複印件趕回酒店的周斌，一起陪著趙陽到趙順年家赴宴。

    青泉土豪不少，但是開一百八十多萬奔馳的土豪卻寥寥無幾，大部分土豪也就是奧迪的檔次，就連周大海這樣的小礦主，也只是前幾年買了輛桑塔納當座駕而已。

    所以，當陳立主動去給趙陽拉車門，身著筆挺西裝的趙陽坦然地坐進奔馳500後座的時候，旁邊的趙順年看在眼裡，心情複雜。

    奔馳、司機、助理，或許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當初背井離鄉的孩子，三年後會以這種姿態回到家裡，更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求到這個當初處處要躲著的親侄子。

    錢達肆意地按著喇叭，將趙順年從恍惚中拉了回來，趕緊坐上那輛借過來充場面的桑塔那，在前面帶路。

    趙順年作為剛提上來的副處級幹部，這兩年也是市政府家屬大院裡拿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剛剛裝修住進來。

    車到小區門口，陳立說難得上門要買些禮物。

    周斌對陳立是太熟了，知道陳立是要故意搞出些動靜來，而說到裝腔作勢的本事，周斌就更擅長了，走進小區門口的超市，看到禮盒包裝模樣的商品，見樣挑兩件，結過帳後，又甩給營業員五百元錢，說道：「你們找兩個人、找輛手推車，將這些禮品都直接送到趙順年主任家裡——市政府趙順年主任家，你們都認識吧？」

    超市裡幾名營業員都有些傻眼，沒見過到市政府領導送禮有這麼氣焰囂張的。

    禮品在手推車裡堆得比人頭還高，想想看也知道進市政府家屬大院會引起多少關注，趙順年滿臉尷尬，一直推辭說不用這麼客氣，周斌卻大大咧咧的不容趙順年推辭，說道：「趙陽今天發達了，不差這三五千塊錢，趙主任也該讓他表示表示。再說了，趙陽是趙主任你親侄子，別人就算看到了，也不能說趙主任你受賄啊……」

    趙順年也沒有見過送禮像周斌這麼無賴的，只能一個勁的跟營業員以及在超市裡購物的幾個市政府官員家屬解釋，趙陽真是他趙順年的親侄子，這幾年在外面發展很好，難得登門就這麼客氣。

    「立哥、斌哥，趙順年應該就是得到孫建業、田康平的授意，跟我們接觸，探我們口風的，搞這齣戲有什麼用？」鑽進車裡，錢達不解的問道，他當然也知道周斌、陳立這麼搞，不是真要跟趙順年客氣，但不清楚陳立、周斌這麼做的真正意圖，以及能起到什麼效果。

    「你小子懂個毛，」周斌大大咧咧的教育錢達道，「正因為趙順年是過來探我們的口風，我們更要將聲勢搞大一些，讓孫建業、田康平知道，我們對趙順年是多麼的親熱、客氣跟不惜代價，讓他們認識到，趙順年是隨時有可能被我們拉過來的——這樣才能真正替你陽哥出當年的惡氣！」

    「……」聽周斌這麼說，錢達只能佩服的嘆道，「還是立哥、斌哥牛逼。」

    「你以為我們跟你一樣，都是知道打打殺殺的小混混，我們可都是中大的高材生啊。」周斌哈哈笑道。

    「謝謝你們。」趙陽一路上都很沉默，這時候也只是默默的說聲謝謝。

    「嗨，你跟我們說這些干什麼，」陳立笑道，「這次卻也不是純粹幫你出氣，我們雖然目前在商都市發展，即便能將青泉大廈接下來，也不能改變新潮銳置業當前的發展重心，但青泉畢竟是我們出生、成長的地方，後續還是要加大在青泉的投資，現在很有必要攪一攪渾水……」

    陳立他們隨趙順年走進家門，比趙陽大兩歲的堂哥趙旭，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他們進來，趕緊過來應承著。

    他的嬸嬸李桂芝繫著圍裙，雖說剛才就在廚房裡忙碌著，但看到趙陽的瞬時，臉上有些不高興的，但她在看到超市營業員幫忙將二十多件禮品搬進屋，特別是四瓶茅台、四條中華都是夠份量的硬貨，她的臉色頓時間又燦爛起來。

    李桂芝長的一般，腦門挺大，這麼大年紀還抹著濃妝，粉底擦的像掉進了麵粉缸似的，手裡拿著菜刀，喜滋滋的打量趙陽西裝革履，皮鞋擦的錚亮，一下子竟然沒敢認：「陽陽嘛，變化真大啊，我都不認識了。」

    「可不嘛，五六年沒見了，你們搬了家，我可是連門都摸不著。嗯，房子不錯，就是有點小，不過嬸嬸可是越長越年輕了啊。」事已至此，趙陽說話也不顧忌，同在青泉，五六年沒見了，頓時說的李桂芝不知該怎麼往下接，但她心裡也在算計著，心想當初是田康平承諾拿下鴻基後，將趙旭提拔到部門經理的位置上，現在出現新的狀況，那就不能將希望都寄託在田康平那邊，趙陽代表大商地產回青泉也想接手鴻基，這事兒最後真要成了，那趙旭的部門經理，就要落到趙順年的這個侄子頭上。

    李桂芝也是完全忘記了當初自己是怎麼在家裡因為各種瑣事大吵大鬧，氣死趙陽奶奶，把大家庭搞的支離破碎，這些年又是怎樣躲瘟神似的，嚴禁趙順年跟趙陽家接觸，這時候聽到趙陽嫌棄的話，臉上也堆著笑，將趙陽、周斌他們都迎進來。

    家門都摸不著，趙順年聽著不是滋味，為了避免再發生尷尬，對李桂芝說道：「趕緊去做飯，我去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好好跟陽陽喝兩口。」

    「哎，我去做飯，小旭，給你弟倒杯水。」李桂芝燦爛地笑著，「你們都坐，都坐，你看這孩子，下次來就別買東西了，到自己家裡還客氣什麼。」

    席面果然是趙順年電話裡說的那樣，有葷有素，有魚有雞，看起來非常豐盛，只是色澤和味道差出了十萬八千里。

    陳立和趙陽還還在趙順年不斷的勸說下吃了幾口，而錢達這種蜜罐里長大的人似乎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飯菜，吃了一口之後就再也不動筷子了。

    趙旭雖然比趙陽年長兩歲，但看著很單純，心機不深，倒是黏著趙陽問東問西，打聽他這幾年在省城怎麼混的，還抱怨自己上了大專之後回到青泉，拖關係進到鴻基地產，卻不曾想是這種局面，半死不活的，眼下之意就等趙陽吐口，我給你找個活吧之類的話。

    見兒子趙旭沒有什麼心機，無意間就要將鴻基地產很多內幕吐出來，趙順年端起酒杯，岔開話題跟趙陽說道：「來，叔兒敬你一個。」

    趙陽趕緊按住趙順年的手說：「你這是打我臉，再怎麼說您也是長輩，該我敬你才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登門探望過你和嬸嬸，心裡有愧，我自罰一杯。」

    他一手按住趙順年的胳膊，一手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趙陽話說的有理有面兒，有理有據，但是語氣也很硬，絲毫不帶感情。他放下杯子拿出煙來抽，一旁的錢達正無所事事，正好拿著火機湊過來點煙捧他一把。

    「趙主任，我們趙總的酒量有限，這次來青泉又是公務在身，待會還有事情要處理，我代他敬你一杯。」陳立舉起杯子笑呵呵地看著趙順年。

    趙順年只好拿起杯子與陳立碰杯。

    這頓飯吃的有些壓抑，除了趙旭跟趙陽聊些不著邊際的話題，李桂芝和趙順年全程都是僵硬地笑容陪同。他們也知道自己以往對這個侄子是什麼樣的，實在找不出套近乎的話題來。

    可能是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跟陳立又喝了一杯之後，趙順年才放下酒杯說道：「陽陽，我瞭解到你們新潮銳和大商地產在省城發展的很好，為什麼想著回青泉呢？咱們這裡的消費水平和房價比省城可差遠了啊。」

    趙陽說道：「一方面是胡總有兩千萬工程款陷在鴻基抽不出來，爛攤子也沒人接，我就想著把青泉大廈接過來，可以幫胡總解套，大家都是多年的老交情，這個忙不能不幫；再一個，我跟周斌雖然在商都市有些發展，但畢竟還是青泉人，到青泉做項目，做工程，光宗耀祖是一方面，同時也方便能照顧家裡人。」

    「陽陽啊，叔叔也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趙順年給趙陽將酒杯添滿，又給陳立、周斌酒杯裡的酒添滿，說道，「這個鴻基地產，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插手了，就算拿下來，你們也會麻煩不斷。知道鴻基為什麼會欠他兩千萬的材料款嗎？那都是他當時掐著鴻基的脖子高價賣過去的，你不買，你的工地就開不了工，到時候大家都麻煩。」

    「難道青泉就他田康平一個人說了算嗎？」周斌端起的酒杯問道。

    「唉，你們畢竟還太年輕啊。這個田康平跟副市長孫建業走的非常近，每年都要拿田康平不少孝敬。田康平仰仗這層關係做生意，黑白通吃，你來硬的，他給你來橫的，你來橫的他給你律，政府裡有人，道上有打手，」也不知道趙順年是喝了酒吐真心話，還是故意嚇唬他們的，說的倒也發自肺腑，「你們就好好在省城賺錢，胡總那兩千萬的工程款，我去幫你們要回來，你們就不要趟這渾水了，我這都是為了你們好。」

    趙陽沒有接趙順年的話，轉過頭問趙旭：「趙旭你也在鴻基工作，在裡面做什麼？」

    「他還能幹什麼啊，打雜唄，」李桂芝今天看到趙陽、周斌的氣派，心裡生出一些奢想，嘆了一口氣，將底都吐露出來，「田康平說收購了鴻基，會給你哥安排一個部門經理乾乾，要不然你叔也不會幫著他做事！」

    趙順年恨不得將自家的婆娘直接拖下桌子，怎麼能一點都沒有城府，將他們的底牌完全就吐露出來？難道真以為自家這個侄子，就不記恨這些年來的恩怨了？

    「鴻基地產的部門經理，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趙陽不動聲色的問李桂芝。

    「怎麼也得五千起吧？」李桂芝也不知道一家地產公司的部門經理份量能有多重，不確定的說道。

    「五千？趙主任，田康平對你還真是吝嗇啊，才五千，這是打發小孩子啊，」周斌輕蔑的一笑，跟趙順年說道，「趙主任，要不這樣，你是幫我們將鴻基地產拿過來，趙旭還是在鴻基地產擔任部門經理，但月薪照五萬算，怎麼樣？」

    聽了周斌這話，李桂芝眼睛都傻在那裡了。

    趙順年雖然也提拔上副處級了，但這兩年青泉市的煤炭經濟形勢不好，而且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也不是什麼權高位重的缺，每年能收的禮，加起來也就五六萬的樣子。

    現在周斌開出籌碼，只要趙順年幫他們拿下鴻基地產，趙旭一年的年薪就能直接有六十萬。

    六十萬什麼概念？

    六十萬就能在青泉最好的地段，買一套別墅或者三四套最好的公寓房。

    而且這六十萬不是一筆買賣，而是每年都有六十萬正大光明的收入，看到趙順年突然封住口，李桂芝恨不得跳起來，將他的嘴撬開，要他立馬答應下來。

    第158章

    趙順年自然不會相信周斌說的話，要是主事的人真是趙陽，這些年積累起來的矛盾、怨恨，豈是一頓飯就可以消除的？趙陽會將這天大的好處，送他家門前來？

    趙順年性格是不強勢，但絕對不傻，看到自家娘們彷彿中了五百萬大獎一般忘乎所以，他恨不得拿隻雞腿將她嘴巴塞住。

    「我剛才說的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鬥不過田康平，青泉的水太渾了，你們還是見好就收吧。」趙順年沒有接周斌的話茬，還是繼續勸趙陽。

    不等趙陽說話，李桂芝瞪了趙順年一眼，大聲嚷嚷道：「怎麼就鬥不過田康平了，不還有你這個叔叔的嘛，再怎麼說，你也是市政府的副主任，這時候你不幫著陽陽誰幫？」

    「你懂什麼。」趙順年壓低聲音重重地說道，但是面對趙陽陳立他們，還是得掛著笑臉。

    「趙順年，我怎麼就不懂了。你別忘了，趙陽是你的親侄子，你這時候不幫他，難道還要去幫那個田康平？」李桂芝這會完全被周斌那六十萬給糊了心，見趙順年要把這好事往外推，還不讓自己說話，頓時炸起脖子要準備與他吵架。

    聽到李桂芝說親人，周斌和陳立對視一眼，想笑卻沒有笑，他們自然知道趙順年在青泉廝混了這麼多年，這麼簡單的反間計不會讓他咬鉤，但他們期待的是一慣蠻橫無理的李桂芝的反應。

    見火候差不多了，陳立就給趙陽使個眼色，他們提前告辭。

    李桂芝剛才沒有下樓迎接，這時候則是拉著趙順年、趙旭下樓熱情的歡送，看到趙陽他們鑽進那輛炫得刺眼的奔馳車，嘴巴都快掉下來。

    市政府家屬大院有樊比的作風，李桂芝沒有什麼見識，但是豪車的品牌、車型，卻是能認出來，看到奔馳車絕塵而去，她才回過神來，跟趙順年說道：「這車不得二百萬？二百萬的鈔票，從銀行取出來，不得將車的後座塞滿了？你家的這個侄子，這幾年是真發達了啊！」

    趙順年拉下臉來，也不搭理李桂芝，徑直上樓。

    見趙順年居然給自己臉色，李桂芝在樓道里就嚷嚷開來：「哎呀，你個趙順年，窩窩囊囊半輩子，就知道給老娘臉色，你自己侄子好心好意要拉你兒子一把，你居然拎不清形勢，往外推，你腦子是不是是有病？」

    「拎不清的是你，有病的也是你！」趙順年有點怒，在走廊上也不好大聲，壓著聲音訓斥道，說完推門回到屋裡，在餐桌前點了根菸屢思路。

    「趙順年，你脾氣見長了啊，我不跟你計較，這一次你一定要想辦法幫趙陽把鴻基拿下來，你說你這輩子，有賺到六十萬，這只是趙旭一年的工資，這個忙，你憑什麼不幫？你自家親侄子不幫，幫一個青泉人人都恨的大流氓，你不怕別人戳你的脊樑骨。」李桂芝在趙陽他們面前故作姿態有些累，坐在沙發上露出了悍婦的模樣。

    趙順年也不搭理他，只顧自己抽菸。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李桂芝看趙順年不理他，氣急敗壞地走到趙順年面前，掐著腰站在那裡，活脫脫一個公雞斗架的場景。

    趙順年今天的腦子十分混亂，加上喝點酒，腦袋更亂，見到這個老娘們又是一副得理不饒人沒理攪三分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頭大，起來往臥室走。

    「啪！」李桂芝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趙順年，這麼多年跟你窩窩囊囊的，好容易有個機會能讓兒子輝煌騰達，你不好好把握機會，居然還跟我摔臉子，你算什麼男人。」

    「媽，你幹什麼！」一旁的趙旭似乎對這種吵架習以為常了，站在一旁看李桂芝摔東西，表現的倒是很淡定。

    「小旭啊，你別管，你爸現在是老糊塗了，腦子有病，哪頭輕哪頭重都分不清，鐵心了要去幫那個田康平。」李桂芝氣呼呼地說道。

    這些年，趙旭對家裡的這些事情不說一清二楚，也知來龍去脈，尤其是見到自己父母爭吵都成了家常便飯，無心也無力參合，拿起外套往外走：「算了，你們吵吧，我出去走走。」

    見兒子出門，趙順年心裡湧起一股無名怒火，拉過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你以為我幫趙陽拿下鴻基，他就會給小旭經理乾乾，然後每月開五萬的工資？小旭值那個錢嗎？我看你是讓豬油蒙了心。」

    「怎麼不會，怎麼不值，你是趙陽的親叔叔，趙旭可是趙陽的堂哥，以後還指望趙旭幫他打天下，他那麼有錢，給自己家人開高工資不是很正常嗎？」李桂芝硬著脖子說道。

    「你還知道我是趙陽的親叔叔啊，要不是你擋著我，趙陽能撕毀通知書背井離鄉去打工嗎？要不是你擋著我，大嫂這幾年至於在菜市口賣菜被城管攆嗎？我去幫她租個攤位你都攔著，你現在還有臉去沾趙陽的光。」趙順年的情緒有些激動，胸口此起彼伏。

    「你敢罵我，是我擋著不讓你去的，可當時咱們不也困難嗎？再說了，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現在還怪我頭上了，你個窩囊廢。」被趙順年一通罵，李桂芝自知有些理虧，但是卻依然悻悻地說道，「這幾年我也沒少照顧他們家啊，前年我還給大嫂送衣服呢。」

    「送衣服？你還有臉說，那是你他媽不穿的衣服拿給大嫂的，你自己說你噁心不噁心，你哪怕逢年過節的去送點米面油也好啊。你自己想想怎麼對人家人的，大哥出事之後，你攏共去過幾次？你不去，還擋著不讓我去，錢你也管著，我這個當叔叔的連二百塊錢的壓歲錢都沒給孩子拿過，人家現在說要給你兒子開五萬的工資，你就信了？你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你腦子被驢踢了也別拉上我……」趙順年越說越氣，恨不得把積壓在胸口的惡氣全給說出來。

    李桂芝被罵的火也上來了：「這都怪我嗎，你怎麼不怪你沒本事？你要有本事掙個幾百萬，你愛幫誰就幫誰，我才懶得管你，現在跟我耍什麼威風。」

    李桂芝罵娘，似乎觸痛了趙順年的某根神經，他撇眼看到電視櫃上的幾個照片擺台，衝過去抓在手裡：「李桂芝，你還記得我娘去世的場景嗎，當時大哥一家都在旁邊看著呢。如果不是你，娘能最後死不瞑目嗎？大嫂主張兌錢辦葬禮你一毛錢都不拿，老太太的葬禮你不參加，我在家裡放個娘的照片，你都不讓放，你的所作所為，你覺得趙陽真會原諒我們？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啊，趙陽能在外面有出息，會是心軟的人？」

    說完，趙順年直接把李桂芝的照片摔在地上摔的稀碎。此時的趙順年情感糾葛，恨不得把這娘們按倒垂一頓，然後再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本以為摔了照片，痛罵她一頓，將她罵醒，可是李桂芝在家裡跋扈慣了，讓趙順年這樣罵，直接昏了頭腦，撲過去就一是把狠抓。似乎沒想到這娘們會動手，趙順年一不留神臉上、脖子被她抓了兩道，頓一陣火辣辣的疼。

    正是怒火攻心無處宣洩的趙順年，忍無可忍地揚起巴掌扇了過去。

    門外的趙旭並沒有離開，只是靠著門邊的牆壁抽菸，聽著裡面乒乒乓乓打架摔東西，哭笑不得又難過的走下樓了……

    第二天一早，趙順年就趕到市政府，昨晚他跟李桂芝打罵之後便來到招待所住，早飯也是食堂對付的，臉上都被抓花了，也沒臉跟同事打招呼，早早就鑽進自己的辦公室裡。

    李桂芝那娘們眼皮子短，但是趙順年卻看的非常清楚，他除了跟田康平保持一致，他別無選擇。

    孫建業跟田康平上午九點鐘一起到市政府，兩人一前一後往辦公室這邊走。但是今天的孫建業似乎有點不怎麼待見趙順年，看到趙順年跟他打招呼，只是鼻子「嗯」了一聲。

    趙順年不明所以，還以為孫建業在等他打探的結果呢，急忙把昨晚的情況給孫建業匯報了一下，他覺得胡國銘那邊，要是田康平這邊不開出足夠的籌碼，是不是輕易退出的。

    「你臉上是怎麼回事，跟人打架了？」田康平注意到趙順年臉上的疤痕，問道。

    「沒有，沒有，不小心碰的。」趙順年自然不會將家醜捅出來，而且他也知道田康平性格多疑，多說未必是好。

    田康平眼睛裡閃過一絲疑色，沒有再說多什麼。

    九點半，胡國銘、陳立他們準時到市政府來，大家還是要三樓的小會議室坐下商議鴻基地產的債務問題。

    「胡總今天氣色不錯啊。」田康平坐定，拿出煙散給胡國銘。

    胡國銘接過煙，沒有立即點燃，而是放在桌子上：「你田總的氣色也不差啊。」

    「呵呵，胡總客氣了，」田康平看孫建業慢悠悠地坐穩，遞了個眼神之後說道，「我們也不說鬥氣話，大成建設為青泉大廈的建設，也是付出心血，我現在是想將青泉大廈接過來，但也不應該讓胡總血本無歸。我昨天讓財務人員，核算過大成建設在青泉大廈裡的投入，我以一千四百萬加一百萬利息，收購胡總手裡的債權，怎麼樣？」

    胡國銘看了陳立一眼，沒想到田康平都決定讓步了，還要貪心的咬他一口肉，不緊不慢的說道：

    「大成建設在鴻基的債權，怎麼核算，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但有一點我很不明白，青泉市裡反覆強調，鴻基地產已經資不抵債，這也是多方的債權要打折處理的基礎，但現在鴻基地產的資產，恐怕是要重新評估一下啊。」

    孫建業、田康平、趙順年及幾名辦公室人員的表情同時一怔，對於胡國銘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表示不解。

    「我這裡有一份關於鴻基礦業集團300畝工業用地轉換住房用地的審批文件——照這份文件，三百畝住宅用地，九八年時就已經轉到鴻基地產的名下，田總、孫市長，您們看一下，能不能解釋一下，這三百畝住宅建設用地，為什麼沒有出現在鴻基地產的資產清算表裡？」胡國銘把那份複印件推到了桌子對面。

    一句話加一張紙，像一聲驚雷炸出來，直接將田康平氣的臉色發白。

    他抓起來一看，確實是審批文件的複印件，不明白他這些年通過種種關係刻意隱瞞的這份文件，為什麼會有複印件落到胡國銘的手裡？他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朝趙順年盯過去，凶狠的眼神，恨不得要將趙順年生吞活剝了。

    關於這份文件，只有趙順年有限的幾個人知道，除了趙順年，他猜不到誰會出賣他！

    孫建業這時候也是措手不及，但面對胡國銘的質疑，他不得不應對，咳嗽著說道：「哦，這個事情啊，當時各方關係比較混亂，可能當時市裡組織接管小組入駐鴻基，沒有注意到這份文件——既然出現新的情況，市裡就需要重新研究鴻基地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