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玄功邪佛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0 22:01:0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 16300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07
第三卷第十章仇恨之火
  雙生兄弟倒縱之後,發覺如此意外之事時,本欲停身抖開雙鞭,但他們去勢大猛,一時收勢不住,而兩人的功力又相仿,於是但覺虎口一痛,兩人的簡子鞭竟同時脫了手!

  歐陽之乎也有點意外,但他怎會放過這機會?暴叱一聲,他已雙掌齊揚,生生將佝僂之人逼退一步,立即飄身上前,一個“燕子抄水”,雙鞭便在他手中了。

  雙生兄弟莫名其妙地失了簡子鞭,自是惱火不己,怒喝一聲,便又雙雙攻上。他們欺歐陽之乎不是使鞭之人,有了簡子鞭武功反而打了折扣,想一舉奪回鞭子。

  豈知神水真君所用的“束天繩”也是柔軟之物,與簡子鞭有相同之處,歐陽之乎長鞭在手,已是如虎添翼。鞭身一抖,鞭梢便閃射而出,如靈蛇伸縮,點向二人身上二十六處大穴。

  二人不由暗叫一聲:“慚愧”,他們自忖自己雖是在鞭上浸淫數十年,鞭法已是不凡,但與眼前這人相比,卻是遜色多了。

  眼看鞭梢便要及胸,二人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擰身掛肩,向後閃躍。

  哪料到歐陽之乎一擰腕,長鞭的另一端已如電閃般自他們身後卷來,直襲他們的背部。

  同時,歐陽之乎己長嘯一聲,推出一記鼓盪如潮湧之真力,向二人胸前擊來。

  使左手鞭的一個閃避不及,鞭梢已卷住他的身子,他那龐大的身軀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飄起來。歐陽之乎的鞭子一吐一收,便已離開那人的身子,然後他一掄鞭,這次卻是卷向那人脖子。

  只聽得“咔”的一聲,顯然那人脖子已被生生卷斷了。

  然後又是一聲悶哼,卻是使右手鞭之人發出的,原來他見歐陽之乎推出一掌後,心道:

  “他單拿出擊,我雙掌迎上,恐怕吃虧的一定是他了。”

  哪知雙掌甫接,他立覺胸口似被重錘猛力一擊。不由痛哼出聲,一口鮮血便噴射而出,他的身子向後踉蹌而退。

  此時,卷斷持左手鞭之人脖子的鞭捎又向持右手鞭之人卷來,這人間得鞭梢劃空之聲,不顧一切地將身一矮,哪知仍是未避過。

  但見一道血光沖天而起。他的天靈蓋已被歐陽之乎卷飛了。

  “右手鞭”轟然倒下,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一地。

  使斧之人與佝僂人都有些心驚,心中有點後悔方才為何不一哄而上,眼看已有兩個同伴斃命,他們心知今日只能全力一搏了。

  歐陽之乎心中殺氣也已被那兩人的熱血激起,他的雙目已盡赤,竟含有無限殺機。

  歐陽之乎驀然出手,長鞭幻成一條筆直的長槍向使斧之人當胸扎進,其速快逾閃電,眨眼間已近使斧之人前胸。

  那人倒真是個能躲之人,又是一個翻滾,已是滾出三丈開外,然後,他一個魚躍,長身而起。

  便在他剛立起身時,突覺喉頭一痛,一件冰涼之物已扎進他的咽喉之中,將他的呼吸生生隔斷。

  他喉底咕嚕了一下,大概想說點什麼,卻未能說得出來,就那麼不聲不響地向後倒下了。

  倒下時,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顯然他仍是不相信自己怎麼會突然之間就斃命了。方才,他明明已躲閃至鞭身所能及範圍之外,為什麼扎進他的咽喉中,是否是那簡子鞭鞭梢呢?

  佝僂人卻是已看清了方才的惰景。原來,歐陽之乎長鞭點扎使斧之人胸口不中時,他已將內家真力貫於手臂,用力一抖一收,本是纏繞著的雙鞭便被抖開,其中前端那根簡子鞭便脫飛而出,射向使斧之人。

  使斧之人本以為已躲過一劫,便有些鬆懈,於是便這麼送了命。

  佝僂人見歐陽之乎一招便要了自己屬下之命,不由又驚又懼,心道:“我真不應低估他,能從'蚊子'手中留下命來的人,已是極少極少,既然他能進來,便說明他的武功已至驚世駭俗之境地,我倒是走眼了。”

  其實,也不能怨他盲目託大,因為豐少文的武功著實不濟,即使他有所隱藏,也不會高明到何處。

  既然他已知道歐陽之乎武功不凡,當下便屏氣凝神,準備與歐陽之乎拼死一戰,若是不敵,他便伺機從這懸崖躍下逃遁而去。

  歐陽之乎惱他方才在崖邊對自己痛下殺手,當下便暴喝一聲,手中長鞭已密密綿綿而出,向佝僂人當頭罩來。

  佝僂人身子一陣“咯吧”暴響,身軀突然變得高大起來,他怪嘯一聲,鐵爪向簡子鞭疾抓過去。

  歐陽之乎一驚,暗道:“我倒忘了他有一隻鐵爪。”當下長鞭如怪蟒翻身,避開鐵爪,向佝僂人的左臂盤繞而去。

  佝僂人左臂乍收,右臂肘部略略一曲,“錚”地一聲輕響,從鐵爪的拳心中倏然彈射出五枚寒針,向歐陽之乎疾然射來,其速快逾閃電。

  同時,他已向前搶上一步,鐵爪突然變長,向歐陽之乎胸口直插而來,那鐵爪在正午的陽光下散出懾人的寒芒。

  歐陽之乎沒想到佝倭人的鐵爪如此詭秘多變,情急之下,簡子鞭便倒捲而回,鞭影以自己右手為中心散起一個倒繖形的光網,五枚寒針一入倒繖形光網中後,便被絞得四散而飛。

  與此同時,歐陽之乎左掌向身前的地上揮出一掌,人便藉這反彈之力,向後疾然倒翻,以求避過鐵爪。

  此鐵爪端的是神奇異常,便在將及歐陽之乎前胸時,突然前端一折,變為斜斜向下。

  此時,恰好歐陽之乎向後倒捲以避此招,也就是說歐陽之乎此招是多餘的,因為佝僂人抓他前胸之招本就是虛招。

  歐陽之乎身子剛倒捲起來,便覺得左腿本已受傷之處又是一陣鑽心劇痛,似乎有人在捏著他血淋淋的傷口在翻弄搓揉。

  歐陽之乎支撐不住,不由痛哼出聲。

  而佝僂人此時也在踉蹌而退,臉色蒼白,顯然已受了內傷,卻是被歐陽之乎的,“神水功”擊中的,那記掌力擊向地面後,反折向佝僂人,佝倭人變招不及,便吃了大虧。

  歐陽之乎見他心地如此齷齪,專揀自己被“蚊子”刺傷之處出擊,不由怒焰大熾,劇痛之下,身形仍是快得驚人。

  但見他鋼牙緊挫,真力由丹田直貫於臂,奇快無比一抖,簡子鞭的鞭梢竟被抖得離鞭身而飛,帶著“哧哧”之劃空之聲,射向佝僂人腹部。

  佝僂人一凜,鐵爪箕張,電閃而出,向鞭梢抓到。

  歐陽之乎長嘯一聲,身子已飄掠而起,直上半空,半根簡子鞭已被他當作長劍用,呼嘯著凌空直射佝僂人,殺氣森森逼人。

  佝僂人已顧不上抓飛射而來的鞭梢,只好用左掌揮掌掃落,而右臂鐵爪則幻成無數爪影,向歐陽之乎迎將過去。

  一陣“叮噹”聲不絕於耳,聲響甫落,二人身形已倏然分開。

  歐陽之乎的簡子鞭已不再成鞭,而只剩中間的鞭杆,佝僂人則愣愣地站在那兒,看著自己的右臂。

  他的右臂己是一片血肉,而那隻鐵爪已無了踪影,只有一個短短的鐵圈套在手上。

  歐陽之乎冷哼一聲。以鞭杆作劍,一招凌厲霸道的“大浪淘沙”己疾然使出,帶著鋪天蓋地的迷濛殺氣,向佝倭人襲來。

  他的鞭杆劃出的每一個幻閃不定的弧光,都在伸縮穿射!

  佝僂人一動不動。

  因為他已發現無論他如何騰越挪掠,最後都是一個結果——死!!

  甚至,歐陽之乎連讓他從崖頂躍下的機會都沒有留。

  一陣“扑哧”之聲響過,歐陽之乎已卓立一邊,靜靜地看著佝僂人。

  佝僂人更為佝僂了,四腳縮作一團,身上已有十三個血洞正如噴水般往外噴射著鮮血,那情形端的是讓人觸目心驚。

  但佝僂人的臉上除了痛苦之色外,還有一種陰謀得逞的得意笑容,笑意與他的痛苦交織在同一張臉上,便格外的陰森可怖。

  佝僂人便帶著這詭秘已極的笑容向後倒下,他所立之處已是崖邊,所以便那麼直墜而下。

  歐陽之乎看著佝僂人的笑容,心中不由生起一陣寒意,手心已有冷汗滲出。

  他想不出佝僂人為何要笑,也正因為想不明白,他才更覺得可怕。

  一個將死之人面對他的敵人所發出的笑容,豈非都很可怕?

  定了定神,歐陽之乎心道:“也許是我看花了眼吧?”

  於是,他便轉身向谷中的那些房子走去。

  在“恨谷”的房子裡,他沒有看到一個人.確切地說,他沒有看到一個活人。

  這本是他意料的事,但眼前慘狀,比他所想像的情形更殘酷可怖百倍!

  所有的無魂無魄殺手全死了,他們死得很慘,每一個都是胸腔大開,露出裡邊花花綠綠的腸子,鮮血己濕透了這本是貧瘠的土地。

  也許,這血將可以澆灌出仇恨之花來。

  戟二、槍三、戟四、戟五、劍一。共有五個無魂無魄殺手死了,唯獨不見了刀六和劍十的屍體。

  刀六,歐陽之乎在谷外遇見,自然不會死在此地,劍十,即豐少文,屍體也未看見,卻不知是生是死。

  雖然他們也算是歐陽之乎的屬下,但他們終究是些大惡不赦之人,便是死了,也無甚可哀傷之處。

  但歐陽之乎看清他們五人的屍體時,仍不由聳然動容,臉上殺機閃現。

  因為他看到每一位殺手身上都少了一件東西,那便是他們胸腔內的心臟。

  他們的心全不見了!

  歐陽之乎的瞳孔在收縮,收縮如尖銳的釘子。

  他聽“水火雙邪”說過,江湖中只有一個人愛在殺了人之後剜取對方的心臟,然後炒了吃。此人便是天下四大殺手之——花狸貓!

  歐陽之乎已感到腋下有涼意嗖嗖,因為他想到“水火雙邪”對他說的花狸貓的第二個特徵:嗜色如命!

  據說讓花狸貓殺人,殺兩種人他所索取的代價很低。

  一種是出家人。

  花狸貓說出家人的心最為柔軟且純淨,炒起來清爽可口,味道一流。

  另一種人,便是漂亮的女人。

  只要女人漂亮到一定程度,他甚至可以免費為人出手。

  他在殺手生涯中共殺過五個女人:慕容世家雙生姐妹慕容小容、慕容小慕;“妙玉樓”

  樓主孫飛雁;崆峒派“文”字輩武功最高的文珠師太;“一笑劍”宋瑾兒。

  文珠師太與宋瑾兒已是年逾五旬之人,他將她們的心醃製之後才用了。

  而慕容小容、慕容小慕、孫飛雁全都被他姦污,死狀慘絕人寰!

  他喜歡用他的“夢劍”一下一下地刺入女子的肌膚中,在慘叫與鮮血中完成他罪惡的齷齪行徑。

  江湖中想殺花狸貓的人很多,但最後,卻總是死在他的“夢劍”之下。

  其實,花狸貓在四大殺手中,武功是最低的,不及“蚊子”與“血蝙蝠”。

  但他精通易容術,據說已可以與當年的“假道我”相匹比。對手一般都是在毫未察覺的情況下倒地身亡。

  歐陽之乎想到柳兒、紅兒和香兒,他的心提了起來,雙手己不由自主地握緊,指關節泛青發白。

  他向圓屋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每一步都邁得極為凝重,似乎是邁向死亡。

  歐陽之乎甚至希望這段路長些,再長些,但他仍是不可避免地邁入了圓屋當中。

  他的心更涼了,涼意徹骨。

  冬青坐在她平日所坐的那張椅子上,臉向著圓屋的大門,但已是永遠無法向她的少主招呼一聲了。

  她的胸腔已洞開,腸子掛在椅子的扶手上、自己的膝上,拖拖曳曳地垂在地上……

  圓屋之中,還有二十三具屍體,其中十四具是女屍,九具男屍。

  女的自是“恨谷”中人,而男的便是那些無魂無魄殺手,但不是“恨谷”的,而是“飛魂樓”的殺手。

  一地的觸目驚心!

  歐陽之乎幾乎懷疑自己一不小心走進了陰曹地府。

  但在這圓屋中沒有香兒、紅兒、柳兒。

  歐陽之乎將圓屋仔仔細細地查找了一番,仍是一無所獲。

  歐陽之乎清楚“恨谷”的規矩,無論如何,在“恨谷”中必留有香兒、紅兒、柳兒三人中的一個。

  那麼留守“恨谷”的人去何處了?

  歐陽之乎怔怔地呆立於圓屋中。

  突然,他感到脖子有一滴冰涼的東西滴在上面,然後,又是一滴。

  歐陽之乎反手一摸,一看,卻見手上一縷殷紅!

  歐陽之乎駭然抬頭,只見自己的頭頂上竟有一個人掛於屋頂的橫樑上。

  看那身姿,定是女人無疑。歐陽之乎的心開始往下沉,他看不出屋頂橫樑上的人是誰,因為那女人頭髮披散著,身上衣服已碎成千絲萬縷,又已被鮮血浸透,從農著上也無法分辨到底是香兒、柳兒,還是紅兒。

  歐陽之乎忍著滿腔悲憤,雙足一頓,人便掠空而起,飄向屋頂那女人。

  歐陽之乎一挨近那女人,便伸手抓住屋頂的椽子,另一隻手將那女人攔腰抱起,飄身而下。

  是香兒,那個伶牙俐齒的香兒。如今,她已玉消冰殞了。

  她的身體已被扎了無數個劍孔,身上的衣衫凌亂不己,碎成絲絲縷縷的薄衫已遮不住本是嬝娜迷人的身姿。

  剎那間,歐陽之乎什麼都明白了。他的牙齒已咬得鐵緊,咬得“咯咯”直響。

  歐陽之乎手中那根短短的鞭杆已被他在不知不覺中拗成一團麻花!

  他伏下身來,將香兒輕輕放下,然後找來一件衣衫替她裹上,又用一塊乾淨的布細心地為她擦去臉上的血污,然後替她理順了凌亂的秀發。

  他看到香兒的牙齒咬得鐵緊,腮幫鼓起,面目有些不自然,不由心道:“香兒最美的便是她的香腮,現在鼓成這模樣,她在天之靈也是不甚滿意了。”

  於是,他便輕輕地按揉著香兒的腮幫,試圖讓它平展起來。

  突然,他感到香兒的口中似乎有物,所以才會撐得腮幫鼓起。他不由心中一動,默默地道:“望香兒姑娘原諒我歐陽之乎無禮之處,我需為你復仇,為'恨谷'討回血債!”

  然後,他用手去掰香兒緊咬著的牙齒,沒想到香兒的牙齒咬得那麼的緊,他掰了半天,也未能掰開,似乎香兒臨死時把全身的力氣全都凝在兩排牙齒上了。

  無奈,歐陽之乎只好用一隻手的食指、拇指捏住香兒的下頜一用力,便卸下了香兒的下巴。

  如此做法,自是迫不得已。歐陽之乎已是又悲又恨,卸下香兒的下頜後,他已忍不住有熱淚溢眶而出。

  因為歐陽之乎是他母親豐紅月以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所以他一向對女性存在著一種尊重,一種與生俱來的尊重。何況,自他步入江湖後,所遇到的冬青、紅兒、小六林子、香兒和柳兒儘管性格不一,但在她們靈魂的最深處,仍是純潔正直的。如此一來,便更加深了他對女人的敬重之感,他覺得女人看似軟弱,但事實上當她們堅強起來,也是鐵骨錚錚,浩氣貫日。

  所以當他迫不得已冒犯香兒時——事實上這也不是什麼冒犯,他忍不住極為內疚。

  然後,他便伸出一隻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入香兒的口中。

  果然,在香兒的口中,他觸到了一件東西,他便設法將它拔拉了出來。

  是耳朵,一隻醜惡的耳朵!

  顯然,是香兒在一個人面禽獸凌虐她時,她將他的耳朵硬生生地咬了下來。

  歐陽之乎將香兒的下頜接上。現在她的兩腮已不再鼓起。

  歐陽之乎捏著那隻讓人作嘔的耳朵,有一股莫名的衝動,他想用刀將這可惡的東西剁成碎末,或者燒成灰燼,但最終他沒有剁,也沒有燒,而是找來一塊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又用一根細繩捆住,然後放進懷中。

  他感到胸口似乎被那隻醜陋的耳朵灼了一下。

  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每當他觸摸到或者感覺到這只離開軀體的耳朵時,都可以使他的頭腦清醒些,可以讓恨更刻骨銘心。

  他感到有一種無邊無際的仇恨在悄無聲息地滋長著,似乎已蔓延於他的整個胸腔,甚至,整個靈魂。

  是的,他本就是一個因為仇恨而存在的人,但他母親豐紅月之死,他畢竟未曾親眼目睹,未親見的東西,無論如何地想像,如何地描述,它都不會如親眼目睹那樣觸目驚心。

  一件美麗的事物,從生到死,竟是如此容易!這豈非便是生命的脆弱?

  歐陽之乎長身而起,他走至那些無魂無魄殺手的屍體面前,似乎要做什麼,卻又停住了。

  然後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向門外走去,他的腳步有些沉重。

  走到門外,他轉身望著這圓屋,靜默片刻,心中充滿了莫名的哀傷。

  他的腿傷隱隱作痛,不是那種有點酣暢感覺的痛,而是一種沉悶壓抑的脹痛,似乎痛的不是肌膚,而是肌膚裡面的骨胳。

  這本是不祥之兆,可惜歐陽之乎因為還沉浸在“恨谷”慘遭毒手之事上,未曾在意。

  歐陽之乎向自己曾生活過的那間小屋走去。

  那時,他是刀四,紅兒常去那間小屋找他。

  他希望現在在這小屋中能找到紅兒。

  小屋空無一人,小屋的一扇窗未掩好,在風的吹拂下,吱吱呀呀作響。

  這樣也好,紅兒、柳兒去了谷外,逃過了這一劫,歐陽之乎的心略略為之一寬。

  突然,有一瞬間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了。

  然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07
第四卷第一章功力盡失
  歐陽之乎有些吃驚,但很快又釋然,他想定是因為太疲勞了,才有這種感覺。然而,很快又有一陣子,他又感到了一片黑暗,眼前好像有無數金星閃現。歐陽之乎心道:“看來真是累了,加上腿上又失了許多血,我還是先在這床上躺一陣子吧。”於是,他向自己曾經睡過的那張床走去,那張床上垂掛著厚厚的黑帳子。歐陽之乎的腳步有些虛浮,伸手去掀帳子。

  驀地!

  帳子裡襲來一股勁風,攻向歐陽之平的胸口。歐陽之乎立即感覺出此招勁道並不很大,當下便信手擊出一掌,並未用全力,只發了六成功力。他相信這一掌足可抵擋對方的一擊。

  兩股真力一接實,歐陽之乎忽覺胸口一悶,似被重擊一錘,然後他的身軀向後倒去,狂噴一口鮮血,鮮血飛灑如血箭。同時,帳內已彈身躍出一個人來,人一出帳,便已雙手齊揚,幾枚銀針如電而出,射向歐陽之乎。歐陽之乎根本無力迴避,幾枚銀針已全都射入他體內。歐陽之乎“咕通”一聲,重重栽倒在地上。床上的人一躍而起,然後一聲尖叫聲響起,不知過了多久,歐陽之乎才悠悠醒來,睜開雙眼,才知自己竟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在床邊,似乎在低聲抽泣,聽聲音,像是一個女子。但此時已天黑了,看不清顏容。

  歐陽之乎想將身子坐起,沒想全身無絲毫力氣,而腿上的傷被這麼一牽動,又是一陣鑽心的痛,他忍不住哼出聲來。那床邊女子一聞此聲,急忙轉身,急切地呼道:“少主,你……

  你真……醒過來??”歐陽之手已聽出是柳兒的聲音,本是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他有點吃力地道:“柳兒嗎?我怎麼會如此全身乏力?”那女子道:“我是柳兒。少主,方才我沒想到會是你,所以……全都怪我太蠻撞了,害得少主受了傷。少主……你責罵我幾句吧。”歐陽之乎道:“莫再稱呼我少主了。”他雙手撐起身子,竟有力不從心之感。歐陽之平斜靠在牆上,緩聲道:“這本不能怨你,按理說以我的武功接下你的一掌並不困難,可不知為何,我競不能接下你的一擊,顯然在這之前,我的武功已減退了許多。可我與'飛魂樓'的人交手時,並無這種感覺,而且除了腿上受了外傷之外,再無別的傷處,怎會變得如此不濟了?這倒是有些蹊蹺”“也許……也許便是腿上之傷在作怪?”歐陽之乎道:“不會的。此傷乃為'蚊子'以他的兵器紮傷,外傷而已,傷得再重,對內功卻是毫無影響。何況,後來我與崖頂數人過招,並無不適之感。”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了下來,沉默片刻,方道:“柳兒,有沒有火?”語氣顯得有些著急。柳兒忙起身找來一支蠟燭,用火折於點著,遞給歐陽之平。就在歐陽之平伸手去接時,柳兒突然驚叫一聲:

  “你……你的臉……”聲音充滿驚恐。歐陽之乎嚇了一跳,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並無異常之感,於是道:“我的臉怎麼了?”柳兒顫聲道:“你的臉蒼白得可怕,可你的眼睛,卻是一片血紅,紅得像要滴血,我……我都不敢正視了。”她的眼神果然有些驚懼不安!歐陽之乎聞言一驚,忙道:“再看看我額頭,是不是青筋暴起?”柳兒端著蠟燭看了看,不由“咦”了一聲,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額頭上的青筋全部鼓了起來,似乎很快便會暴裂。”歐陽之乎未聽她說完,便已是冷汗淋漓,他對柳兒道:“快,點了我的'氣戶'、'氣舍'二穴,手法要重!”柳兒有些吃驚,道:“我……”歐陽之乎急聲道:“快按我所言去做!記住,先點'氣屍',再點'氣舍'。”柳兒便不再猶豫,出指如電,飛快地點了歐陽之於所言二個穴位。

  歐陽之乎這才籲了一口氣,道:“將蠟燭端近些,我要查看傷勢。”突然他又發覺不妥之處,忙道“柳兒姑娘,你先去替我找一盆水來。”歐陽之乎一向與'水火雙邪'同居一起,遠離世所以一向不習慣那些繁文瑣禮,有什麼話要說便而柳兒又將他當作少主看待,自然也不以為意。當下柳兒應了一聲,便出了小屋。

  見柳兒走出小屋,歐陽之乎有點後悔了,他擔心柳兒走出這小屋有危險,何況現在是夜間,“恨谷”中又是屍體遍地,柳兒雖是習武之人,但終是女流之輩,難免有點懼怕。但當他想叫住柳兒時,柳兒已經出去了。歐陽之乎只好自我安慰道:“'飛魂樓'的人定是以為'恨谷'中人已被消滅殆盡,所以不會再來了,至於那些屍首,只要不去挨近,想來也無甚可怕之處。她去找水,又不用去圓屋之中。”如此一想,他才安下心來,他腿傷之處的衣裳本就破了一個口子,當下他便扯住那口子,用力一拉,口子就裂得更大了。

  歐陽之乎湊近自己傷口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只見那傷口處泛著一灘血色泡沫,泡沫在不斷地增多,然後又破裂,歐陽之乎甚至能聽到泡沫破裂時的“滋滋”作響之聲音。

  顯然,他所料想的沒錯,果然是這個傷口在作怪。他忽然憶起佝僂人臨死時那一臉詭異的笑容,笑容中有著一種陰謀得逞之意味。然後,他記起佝僂人的鐵爪曾抓住他的這個傷口。

  顯然,問題便出在佝僂人這一抓之上!定是佝僂人在鐵爪上餵了毒。歐陽之乎有些後悔不該將佝僂人打下懸崖。要不然,或許他身上會有解藥。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少頃,柳兒端著一盆水進來了,歐陽之乎忙將傷口處掩了掩。柳兒將那盆水置於歐陽之乎床前,剛要開口,卻聽得歐陽之乎道:“麻煩柳兒姑娘替我找把刀來。”柳兒一愣,便走向屋子牆邊一個櫥子前,打開櫥子之門,從裡邊棒出一把刀來,刀鞘乃用竹片製成,正是歐陽之乎那把樸素之刀。歐陽之乎沒想到此刀已被柳兒放入自己房子裡,雖然他對兵器並不是看得太重!但此刀終是跟隨自己一段時間,多多少少有點感情,當下便接了過來,端詳了片刻,然後將刀尖伸至蠟燭火焰上燒炙。刀尖由白變藍,歐陽之乎才住手,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傷口,用力一絞,傷口處的腐肉連同血色泡沫便如此被剜去7。一陣劇痛由傷口處傳遍全身,歐陽之乎的額頭不由滲出汗來了。他希望毒勢便如此止住,所以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傷口。

  少頃,本已是有些殷紅的傷口又開始泛出一團血沫很快,血沫便已溢出傷口外,又開始不斷地滋滋作響。

  歐陽之乎大凜,忙提起全身功力,向地上的一張椅子遙遙擊出一掌,椅子的一根橫木“咔嚓”一聲斷了。柳兒便高興地道:。你的武功還是極為不弱!“歐陽之乎卻絲毫無欣喜之意,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已是我全力一擊了,若在平日,此椅早巳碎成木屑,看來我的功力已不及原來的四成了。而且全身但覺軟弱無力,總有慵慵欲睡之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已中了'融冰散'之類的毒藥,很快,我的全身功力將消失貽淨!“柳兒一聽,不禁花容失色,顫聲道:如何是好?”歐陽之乎喟嘆道:“恐怕無法挽回了,若是融冰散'倒還好些,因為'融冰散'只是化去人體一半功力,便如一塊冰,無論如何化,最後總留下一灘水,但我已感覺到這毒藥比'融冰散'還霸道許多。柳兒,你看到我腿傷處不斷湧出的血沫了嗎?”柳兒點了點頭。

  歐陽之乎苦笑了一下,道:“這便是我的功力在外洩,不出一個時辰,我便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這……這倒與我的名字相符了,之乎之乎,哈哈哈……”說到後面,他已有熱淚溢出。

  雖然,他對武功並無甚痴戀之處,但殺父母之仇不能不報,若是空有一腔熱血與怒火,身無驚人的武功,如何能取豐魂星之輩的命?那時,即使豐魂星不出手,他手下的任何一個殺手,都可以輕易地要了自己的命。那麼,父母之仇,便永遠地擱置了,父母亡靈九泉含恨,卻任豐魂星之輩得意地冷笑。歐陽之乎心哀如死,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功力在絲絲縷縷地消失,卻又無力去阻止這個可怕的過程。於是,歐陽之平的心開始隱隱作痛,他的臉已開始扭曲,顯得有些猙獰。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腿上的傷越來越痛得厲害因為是一種悲憤的絕望已籠罩著他的心。柳兒看著歐陽之乎蒼白而又有些扭曲的臉有些害怕,壯著膽子叫了一聲:“少主,你…痛麼?”

  言語中流露著無限的關切之情。歐陽之乎從絕望中驚醒過來。

  柳兒溫柔關切的眼神讓他的心有了少許慰藉,他忙強忍傷痛笑道:“沒什麼,武功失了,尚可再練的。”顯然,這只是為了安慰柳兒才如此說的。要說重練武功,即使歐陽之於悟性再好,少說也得數年才能陵復到原來的功力。那時,世事滄桑,誰知豐魂星又有了什麼變化?

  何況,他們會給歐陽之乎機會嗎?

  恐怕歐陽之乎一出此谷,便會慘遭毒手了,又如何能再去習武?

  柳兒也知歐陽之乎言不由衷,不由更是哀傷,早已是清淚點點了。

  歐陽之乎見她如此情真意切,不由有些感動,卻見柳兒一抹臉上的淚,抬起頭來,道:

  “少主,若是蒼天無眼,真要讓你功力盡失,那麼柳兒從此便代你完成大志,只要柳兒我一息尚存,奉魂星他們那些狗賊便無一日安寧。“歐陽之乎忙道:”怎敢牽累你?“其買,以柳兒的武功,又如何是串魂星的對手?

  柳兒那雙彎彎如月牙的柳眉倒豎,恨聲道:”即使不為少主,我也是要殺那幫狗賊,為師父,師姐她們報仇。“說到此處,她已是粉臉帶煞。

  歐陽之乎道:”好,好。“突然,一個念頭自他心中升起。

  於是,他便對柳兒道:”你附身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柳兒雖然感到這谷中只有他們二人,有什麼話但可直說無妨,但歐陽之乎是她的少主,她便依他之言,附耳過去。

  只聽得歐陽之乎輕聲道:”明天我將……“下面的話越來越輕,聽不清楚了,柳兒不由又湊近了一點。

  突然,她覺得”大橫“、”腹念“二穴一麻,全身已不能動彈!

  再看歐陽之平,正含著笑意望著柳兒。I這一瞬間,柳兒又驚又怒又怕,她認定眼前此人是真正的豐少文了。從眼前此人的武功如此不濟也可以看出。

  但緊接著她又有些為歐陽之乎高興,既然眼前此人是豐少文,那麼真正的歐陽之乎定是無事了,更不可能有什麼”功力盡失“之說了。可豐少文已被控制了神智,怎會又變清醒了?

  何況豐少文是與紅兒一道出去的,那麼紅兒又去了何處?

  莫非也遭了暗算?

  再看歐陽之乎有著笑意的臉,她不由魂飛魄散,因為她知道豐少文乃一風流之人,嗜色如命,如今自己被他點了穴道,豈可倖免?

  這樣想左思右,她的神情一忽兒喜一忽兒怒,一會兒哀一會兒懼,把歐陽之乎也搞糊塗了。

  於是,他道:”柳兒姑娘,請恕我失禮……“柳兒一聽,更是深信眼前此人便是豐少文,便尖叫道:”不!豐少文,你若敢動我一根指頭,我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們少主也會將你千刀萬剮!“歐陽之乎先是被柳兒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後來,才明白過來。

  歐陽之乎忙道:”我正是歐陽之乎,我點了柳兒姑娘的穴道,只是擔心你會反對我的計劃。“柳兒疑惑地看了看歐陽之子,歐陽之乎一臉的真誠,她信了,因為在這等情形下,若他真是豐少文,也不用再隱瞞什麼了。

  於是,她不解地道:”少主的計劃,我怎會反對?“歐陽之乎道:”我要將我所剩的功力貫入你的體內!“果然,柳兒急道:”不可以,我怎可以佔有少主的功力?“歐陽之乎道:”我有理由說服你,但時間緊急,我的功力越來越少了。

  “當下,他不顧柳兒大聲叫嚷,便與她雙掌對抵,將自己所剩的功力注入她的體內,柳兒只覺得體內有一股熱流在迴旋流動,最後歸於丹田,歐陽之乎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倏地,柳兒大叫一聲,身子向後飄掠而出。歐陽之子先是一驚,接著便明白過來,定是自己功力貫入柳兒體內後,與柳兒的功力合作一道,沖開了”大橫“、”腹念“二穴,若是平時,自己所點之穴,世上只怕無幾個人能沖開,但現在他已是功力散失大半,所以才會被柳兒沖開的。

  柳兒身形一落,又向歐陽之乎這邊掠來,跪在歐陽之乎床前,悲聲道:”柳兒該死……

  “歐陽之乎忙探身來扶她,道:”這是我自己拿的主意,你有何錯?

  說起來,倒是我有些不對,以如此手段對你。我心知你定會過意不去,可再待上片刻,我的功力便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踪,那豈非更是可惜得很?你不是說要替我、替你師父、師姐復仇麼?這些功力,多多少少可助你一臂之力。“柳兒聽他說的有些道理,可她仍是有竊取他人之物的感覺,道:”可是……“歐陽之乎見她還是放不下心,便故意板著臉道:”我要在這谷中療傷,若是外面有人衝殺進來,你武功還是那般不濟,我便會為人所殺,那你豈不是護主不力?“柳兒心知他只是說笑而已,但心神仍為之一震,道:”柳兒倒是糊塗得很。

  “歐陽之乎覺得自己言語太過嚴厲,不由有些過意不去,便道:”我已一天未曾進食,麻煩你去替我找點吃的來。“柳兒便轉身出去了。”融冰散“一類的毒藥,只是化解掉人的內家真力,對身體卻是無損傷。現在,歐陽之乎全身已無半點內力,那”融冰散“之類的毒藥便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歐陽之乎腿上的傷口已不再流出血沫,到後來,巴與一般的刀傷沒什麼不同了。

  歐陽之乎又用自己那把樸素已極的刀剜去傷口的腐肉,然後扯下一塊衣襟,將傷口包紮起來。

  一日苦戰,他已是極為疲倦,現在功力一失,這種感覺就更甚,於是他往床上一倒很快便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撲鼻之香味將他驚醒。藉著微弱的燭光,他看到柳兒在一張桌子上張羅著飯菜,桌子中間有一口大缽,正冒著騰騰熱氣。

  他的肚子不由”咕嚕“地一聲響,聲音大得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柳兒轉身過來,道:”

  嚇我一跳,我還道天又要下雨了呢。“歐陽之平不由笑了,柳兒終是柳兒,即使是在無限困境中,她仍是那般機靈可愛。其實,保持一種樂觀超脫之心態,豈不是比一味地沉浸於傷感之中要好?柳兒是一個可以讓人快樂,讓人輕鬆的女孩,無論你的心有多少干涸,她都可以以她的溫柔與笑聲滋潤你的心。

  她似乎總是快樂的。也許,她已將她的憂傷深深埋藏,而將她燦爛的一面展示在她的親人面前。這樣的女孩,豈非是一個值得尊重,甚至值得喜愛的女孩?

  歐陽之乎看著柳兒猶帶著淚痕的笑容,不由有些感動。

  當歐陽之乎在桌前坐下時,他才知道缽子裡是一隻已燉得很爛的雞。

  不知柳兒為了燉這雞,花了多少時間,看她那雙美麗的雙眼,已是佈滿了血絲,也不知是讓煙薰的,還是熬夜熬成的。

  歐陽之乎大概是真的餓了,很快便將大半隻雞狼吞而下。而柳兒則只吃了二隻雞翅,她看著歐陽之乎吃得那般有滋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其實,這隻雞的鹽放得太多了,歐陽之乎已咸得暗暗乍舌。

  但他不會讓柳儿知道,柳兒的神情告訴他,她對。他的感覺很在意。

  終於,他”痛快“地吃完最後一塊雞肉,趕緊倒了一大碗湯。

  然後他緊吹幾口氣,便”咕嚕咕嘻“地喝下那一大碗湯,湯本是淡了些,但現在卻正好可解渴。柳兒以為歐陽之乎不但對她做的雞很滿意,而且對她熬的湯也很滿意,於是,她笑得更開心了,笑靨如花。

  歐陽之乎看了看她,見她身上繫著一條圍裙,袖子擼著,鼻尖上有小點煙灰,更使她本是小巧的鼻子有些滑稽了。她的頭髮有些凌亂,有一綹垂了下來,拂在臉上,反而更顯得嬌媚可人。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柳兒,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燭火、熱湯、麗人、溫情……

  歐陽之乎忽然想到一個字:”家!“他有過家麼?有過一個可以縱情瘋之狂之癲之時,把桌子震得嚓嚓作響,把星月吼得暗淡失澤的地方麼?

  家便是根,家便是溫情之源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08
第四卷第二章荒谷春色
  歐陽之乎不由為自己悲哀,他嘆了一口氣。

  柳兒以為他又為失去功力而沮喪,便用筷子在桌上的雞骨中撥動著,撥動了半天,她用筷子夾起一根細長的雞骨,道:“少主,你看這骨有什麼奇異之處?”她如此說,自是為了讓歐陽之乎從失落中解脫出來,至少,可以暫時地忘卻一段時間。

  歐陽之乎有些驚訝地望著柳兒,接過那根細長的雞骨看了看,未看出有什麼奇異之處,於是便道:“我卻是眼拙了,看不出有何異常之處。”頓了一頓,又道:“以後不需再稱我少主了,你便同紅兒一

  樣,稱我為之大哥吧,叫歐陽大哥也行,我終是年長一些,你也吃不了虧的。”柳兒似乎有些高興,她又拿回那塊雞骨,道:“歐陽大哥,你看這雞骨問是不是有一個細長的空隙?”歐陽之乎點了點頭,道:“雖是如此,可這也不算什麼奇異之處。”柳兒見他已被自己的話題吸引住了,便有些得意,笑道:“可莫小看這塊雞骨,它可讓你逢凶化吉,去疾消災呢。”歐陽之乎被她一勝正經逗樂了,道:“區區倒要聽聽是如何個'逢凶化吉,去疾消災'。 ”柳兒默默一笑,道:“你身上佩過飾物麼?”歐陽之乎道:“倒未曾佩過。哦,對了,我身上尚有 少文的一塊玉,據說是一塊軟玉,與另一塊玉合稱'雙鳴玉',而另一塊玉卻是在你師父那兒。”柳兒有些吃驚,道:“我師父身上有玉與豐少文的玉合稱'雙鳴玉'?這倒有些古怪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歐陽之乎便將在”清歌茶樓”中聽小六林子所說的話大致地敘述7一遍。

  聽罷,柳兒道:“小六林子乃豐靈星之女,定也不是什麼善類,她的話未必可信。”歐陽之乎知道那麼複雜的事不是三言兩語便解釋得清的,於是便道:“雖然她父親不是善類,但她卻與他父親不同。”柳兒道:“你又如何知道?”歐陽之乎道:“說不清楚,也許便憑感覺吧。”柳兒喃喃地道:“感覺?感覺……

  也可以麼?”她的語氣便有些怪怪的。

  歐陽之乎道:“只要用這塊玉與冬青姑姑身上的玉一疊合便知小六林子所言之真假了。”

  柳兒道:“我師父身上倒是有一塊玉的,她老人家常常獨自端詳那塊玉,看著看著,她便流淚了,我師父平日可從不流淚的。”歐陽之乎心道:“看來小六林子所言十有八九是真話,定是冬青姑姑睹物思人,才會黯然神傷。”當下,他取下那塊玉來,道:“這玉雖在我身上,但以前一向是豐少文佩著,所以我說未曾佩過飾物,也是不錯的。”柳兒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將這雞骨用細繩穿起,掛於胸前。”歐陽之乎有些好笑,道:“這又是何意?”

  柳兒道:“這雞骨又叫'雞鎖兒',農家人常用這'雞鎖兒'給自己兒女掛上,以鎖住他們稚嫩的命兒,從此大鬼小鬼便牽之不去,有的人家還用鎖鎖著呢。”歐陽之乎雖然知道這只是民俗而已,但見柳兒說得那麼認真,便 道:“真的如此神奇麼?”柳兒道:“誰說不是?我娘便讓我掛過這'雞鎖兒',打那以後,我便真的無病無災了,只是七歲那年,我將它弄斷了,那時,我娘臉色都嚇得發白了,一迭聲地道:'這死丫頭,這死丫頭'。因此大夥兒都說這是不祥之兆呢。後來,果然……果然……”說到這兒,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歐陽之乎知道紅兒、柳兒、香兒三人都是孤兒,是冬青姑姑將她們撫養長大,現在看柳兒的神情,定是七歲那年之後,她家人有了什麼不幸,所以才滿臉哀傷。

  歐陽之乎忙道:“若是如此,我便將這'雞鎖兒'替你掛上,從此你便無病無災,越長越美麗了。”柳兒的俏臉突然一紅,低聲道:“真……的麼?”歐陽之乎笑道:“如何假得了?我這便去找一根細線來。”說罷,他真的一拐一拐地邊走邊跳,開始找細線了。

  當他用細線將那根雞骨串起,要遞給柳兒時,柳兒卻道:“自己是不能掛'雞鎖兒'的,要別人掛上,才有效。”歐陽之乎笑道:“還有這麼多講究啊。”他便將細繩挽開,柳兒低垂下她的頭,她的臉已飛紅如霞了。

  歐陽之乎正要往柳兒頸上掛去時,柳兒忽道:“歐陽大哥,你……你不後悔嗎?”歐陽之乎奇道:“我為何要後悔?讓你無病無災,豈不是很好?”柳兒似平還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

  歐陽之乎細心地將”雞鎖兒”掛在柳兒身上,然後後退一步,看了看,滿意地笑了。

  柳兒這才抬起頭來,不知為何,她的眼中竟有晶瑩的淚光,把歐陽之乎嚇了一跳。

  柳兒低聲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不會生氣?”歐陽之乎見一向伶牙俐齒,快言快語的柳兒突然變得如此吞吞吐吐,不由有些奇怪,他道:“一會兒又問我會不會生氣,一會兒又問我會不會後悔,倒把我司糊塗了,我是那麼雞腸小肚之人嗎?”柳兒聽他如此一說,便道:“那我便說了。”她看了歐陽之乎一眼道:“這'雞瑣兒'若是由親人來佩帶,那便是圖個吉利,求個平安;若是外人戴上,卻不是如此意思了,而你卻是算不得我的親人。”

  歐陽之乎道:“那又如何?”柳兒突然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揚頭,看著歐陽之平的雙眼,道:“若是由一個男人給一位姑娘掛上,便表示他要鎖住這位姑娘的心。”言罷,她的臉已不再飛紅如霞了,卻是變得有些蒼白,她的目光緊緊地註視著歐陽之乎,那眼神很真、很純,甚至,還有一種挑戰 味道。

  也只有柳兒這樣的性格才敢如此直言不諱,這豈非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歐陽之乎一時卻反應不過來,道:“鎖住心?心也可以鎖嗎?我卻不懂了。”突然,他從柳兒的眼中讀懂了一切。

  他的臉反倒紅了,一時手足無措,本是握在手中的筷子也“啪”地一聲掉到地上。

  歐陽之乎忙俯身拾起,卻又碰灑了一碗湯。

  他更為倉促不安7。柳兒本也有些緊張,見他如此模樣,反而將緊張之感拋到九霄雲外了。她緩緩地道:“這是我騙得你給我掛上的,所以也可以不作數。但……但我卻是希望能……能永遠地掛著它。”歐陽之乎見她如此神態自若,不由被她觸動。無疑,他是喜歡柳兒的,但也僅是喜歡而已,他還不曾愛上她。事實上,此時他已不由自主地想到小六林子,他也為自己的聯想而吃驚不已。

  但柳兒如此溫柔可愛的一片柔情,他又如何能無情地置之不理呢?也許,順著她的心意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便是一種殘酷;雖然,他並不想鎖住柳兒的心,至少目前是如此。

  於是他道:“其實……倒無需……不過……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只要你喜歡,便……便掛著吧-…挺好的。”柳兒只道他如此吞吐是因為他太過窘迫了,但他卻是已同意她如此做了,她本已有點蒼白的臉又變得紅潤了,一雙美眸,也是水靈靈的了。

  她忽然道:“歐陽大哥,我替你包紮一下傷口吧?”雖是詢問,她的人卻是正起了身,顯然,歐陽之乎是不能拒絕了。

  柳兒端來一盆熱水,水中泡著一些茶葉,她又在盆裡撒了一些鹽,然後便用茶葉醛著鹽水,為歐陽之乎清洗傷口。

  她的動作很溫柔,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歐陽之於的傷口附近揉捏著,讓歐陽之乎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那傷口也不甚痛了。

  然後,她又找來一些藥,敷在傷口上,再用一塊繃帶仔細地纏繞好。最後,她抬起頭來,對歐陽之乎道:“你的刀借我一用。”歐陽之乎不知她的用意,卻也沒問,將那把樸素已極的刀遞給她。

  但見刀光一閃,她頭上的青絲已落下一縷。柳兒伸手接住,便用她的秀發,在繃帶外面扎上一圈。

  歐陽之乎先是有些吃驚,後來便明白這又是一種如何如何的說法了,於是也未再問。

  柳兒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道:“你將衣衫也換了吧,如此破爛又有血污,穿著豈不是難受得很?”聽她語氣,倒像一個賢慧的妻子了,歐陽之乎不由有些好笑。

  他便將懷中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掏出來,準備換身衣衫,倏地,他的手觸到懷中的半本“易佛心經”,不由心中一動,忙掏了出來。

  他心道:“既然這本'易佛心經'乃二百年前名動江湖的武功秘笈,其中定有驚世絕學,我何不用它來重練武功?反正這幾天只要我一出此谷,定是兇多吉少,倒不如在此安心地研習此書。”如此一想,他不由面露喜色,雖然能否成功尚不可知,但終是比坐以待斃強些。

  柳兒見他手棒“易佛心經”陷入沉思之中,便知他在想什麼,不由也暗暗心喜。

  忽然,歐陽之乎道:“此谷除了吊籃之外,再無別的路可以進來了嗎?”柳兒點頭道:

  “據我所知,應是如此。”歐陽之乎道:“我們現在便去將吊籃折卸了,以免他人乘虛而入。”柳兒道:“你腿上有傷,還是我一個人去吧。”歐陽之乎道:“無甚大礙,我走得慢些便是了,你一人去,我終是不放心的。”其實,即使他去了,又有何用?他已是功力全失之人,如何能幫柳兒卸敵?

  柳兒雖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她見歐陽之乎言辭間頗為關切,不由芳心一動,哪會拒絕他?

  二人並肩向崖邊方向走去,柳兒端著蠟燭,歐陽之乎一搖一晃地在她身側走著。

  “恨谷”很靜,只有幾聲夜鳥劃空而過時的撲愣之聲和淒厲的貓頭鷹的夜號。

  空氣中甚至還有一股微微的血腥之氣。

  “恨谷”中的血,流得太多了。

  柳兒不由自主地向歐陽之乎這邊靠了靠,歐陽之於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不由心神一盪,暗叫一聲:“慚愧。

  走到崖邊,忽然有擊掌聲從崖底的湖面上傳來,在如此靜諡之夜,顯得格外響亮。

  歐陽之乎與柳兒相對一視,都有驚疑之色。

  是何人會在如此深夜,來“恨谷”之中。

  莫非,是紅兒?是”劍十”豐少文?

  柳兒剛要出口相問,卻被歐陽之乎攔阻住了。

  因為他想到若是”飛魂樓”的人見”蚊子”幾人未歸而殺進“恨谷”,自己一出聲,便會露了形跡,那麼憑自己與柳兒二人,如何抵擋?

  但若是紅兒呢?不將吊籃放下,她們如何上來?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她們呆在崖底,隨時都會有危險。歐陽之平有點為難了。

  卻聽得下面有人在喊:“谷中還有人嗎?我是紅兒!”聽聲音,果然是紅兒。

  柳兒忙應道:“是紅兒姐嗎?”下邊的人喊道:“柳兒,正是我!”因為距離太遠,所以聲音聽不真切,顯得有些空洞,一時倒聽不出是不是紅兒之聲。

  歐陽之乎沉吟片刻,道:“你將吊籃放下去吧,現在我力道還不如你了,注意在將她提至一半時,要停下,查看一下是否真的是紅兒姑娘。”吊藍吱吱嘎嘎地放了下去,歐陽之乎與柳兒有些;雲忑不安。

  “啪”地一聲輕響,大概是吊籃已到了湖面,與湖水相撞擊而發出的聲音。

  少頃,吊藍的繩子搖晃了幾下,顯然下面的人已站在吊籃裡了。

  柳兒便開始搖動絞盤,吊藍開始”吱吱嘎嘎”地上升了,很快,由絞繩長度便可知吊籃已上至半崖了。柳兒將絞盤固定了,然後手持蠟燭,探頭向下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因為她是自己手持蠟燭,站在明處,別人容易看到她,她卻看不清別人。

  只聽得下面道:“柳兒,我來時竟發現湖上的船己被擊碎了,水惡浪也死了,是不是……

  是不是谷中出事了?'現在挨得近了,柳兒與歐陽之乎都聽出是紅兒的聲音,都不由松7一口氣。

  但聽她的語氣,顯然極為擔憂。二人不由暗道:“若是她知道她師父與香兒已死,該是會如何地悲/《9”於是二人都有點壓抑之感,心也沉重起來。

  柳兒又開始轉動絞盤。

  當吊籃升至崖頂時,藉著燭光,柳兒與歐陽之乎才知吊籃上竟有二個人,不由一驚。

  但很快他們便看清另一個人是”劍十''奉少文,不知為何,紅兒全身都是乾的,而豐少文卻已是渾身上下濕了個透,像一個落湯雞一樣抖抖索索地站在吊籃裡,全無了平日的浪氣。

  紅兒不待吊籃停穩,便掠上崖頂,急切地道:“谷中出了何事?怎會由你來搖這絞盤?”

  柳兒看了看歐陽之乎,沉默了。

  紅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她已從柳兒的神色中看出了什麼,便緊緊地抓住柳兒的肩,道:叫幣父呢?師父她沒事吧?…

  柳兒仍是一言不發,牙齒用力地咬著下唇。

  歐陽之乎緩緩地道:“冬青姑姑她已遭了毒手。”紅兒驚呆了,她一動不動地木立在那兒,嘴唇哆嗦著,身子也顫抖如秋天的枯葉。

  好半天,她才說出話來:“不,不可能,你們全在騙我,你們在騙我……”歐陽之乎與柳兒都沉默著,但他們的神情已是一種無言的回答。

  紅兒突然從腰中抽出一把軟劍,閃電般向豐少文刺去。

  在豐少文眼中,紅兒便是他的主人,所以現在紅兒以劍刺他,他除了驚愕之外,還能幹什麼呢?

  眼看豐少文即將命喪劍下時,卻聽得歐陽之乎叫道:“且慢!”紅兒本是去勢如電之劍在遞出一半時,生生停住了。她有些吃驚,甚至有點憤怒地望著歐陽之乎。

  在現在的情形下,除了歐陽之平能讓她停手外,再也無第二人能如此了。

  雖然她不明白歐陽之乎為何不讓她殺了豐少文。

  但歐陽之乎是她師父的少主人,即便她有一萬個不樂意,也只能服從歐陽之乎之意。

  歐陽之乎沉聲道:“紅兒姑娘可知豐少文的母親是誰?”“豐少文的親生父母是誰很重要嗎?”紅兒心中如此想,卻未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

  歐陽之乎道:“豐少文的生父是餵養'無影鶻鶻'的唐木,他的生母則是我娘的兩個婢女之一——夏荷!”紅兒吃驚不小,夏荷竟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交給豐寒星撫養,這太不可思議了。但看歐陽之乎的神色卻可知他所說的全是真的。

  紅兒百思不得其解。

  柳兒也是第一次聽歐陽之乎如此說,也是一臉驚訝地望著歐陽之平。

  歐陽之平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地說了一遍,二人這才恍然大悟。

  紅兒恨恨地道:“倒便宜了這小子,若不是看在他生父生母份上,我便一劍了斷他以洩我心頭之恨。”其實,豐少文並未做下多少大惡事,只是因為他是豐寒星的義子,而紅兒一向認定奉寒星是個大惡不赦之人,所以連奉少文一併恨上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09
第四卷第三章空定大法
  歐陽之乎對豐少文道:“你將這吊籃拆下來,搬到谷中去。”然後,他便與紅兒、。柳兒一道返回谷中,留下豐少文一人在那兒”吭哧吭哧”地拆著那隻大吊籃。

  一路上,通過紅兒與柳兒的交談,歐陽之乎才知道紅兒是坐在一個木盆中,由豐少文踩水推著過來的,難怪她一身乾的,而豐少文卻已濕了個精透。

  走近了圓屋,紅兒便拋開歐陽之乎與柳兒,跑進圓屋之中,待柳兒與歐陽之乎進屋時,她已趴在冬青身上,哭成7一個淚人。

  柳兒忍不住也陪她一道痛哭流涕。

  二人都是冬青拉扯大的,冬青待她們可謂思重如山,如今卻慘死奸人之手,怎不讓她們悲痛欲絕呢?

  歐陽之乎靜靜地站在一邊,雙眼不知望著何處。

  還是柳兒,紅兒自己止住了哭聲,紅兒站起身來,道:“殺害師父的是什麼人?”柳兒道:“只知是'飛魂樓'的人。”

  歐陽之乎插道:“'飛魂樓'的主人便是豐魂星。今日我在湖上殺了'飛魂樓'的殺手'蚊子',想必他們以為谷中人已被殺個殆盡,便候在湖上,準備將離開恨谷又返回者全都一網J丁盡。,'柳兒悲聲道:“若不是師父拼死護我!

  恐怕恨谷'中人真的會全遭毒手。”紅兒咬牙道:“豐魂星!奉……魂-…星!”她的聲音冰涼徹骨如寒刃,似乎是從牙縫中擠將出來的。

  這時,豐少文提著那隻吊籃,呼哧呼哧地走到圓屋外面,歐陽之乎見他滿頭大汗,不由有些不忍,便道:“放在地上吧,你去東邊那個小屋中睡吧。,,豐少文依言而去。

  歐陽之乎又對紅兒、柳兒道:“你們也去歇著吧,一切明日再作計議,如何?”紅兒、柳兒都點7點頭。

  歐陽之乎自然仍是回他的小屋裡。

  他點著了蠟燭,掏出那本“易佛心經”,翻看起來。

  初看時,這書絲毫不像是一本武林秘笈,反倒像一本佛家的經書,難怪當年歐陽也會將它拿至大庭廣眾之下供眾人觀摩,結果釀成大禍。

  只見上面寫道:“……外離相為禪,內不亂為定,外若著相,內心好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本[±自靜百定,只為見境思境即亂;若見諸境心不亂古,是真定也……”歐陽之乎攏起書,背著手在小屋中踱來踱去,他”南喃地道:“離相為禪……何為離相?相由心發,心亂叩表於外相……這倒奇了,奇了……”他又拿起“易佛心經”翻開起來,眉頭緊緊皺著,顯然,他心中有萬般無法破解之結。

  只見下面接著寫道:“真定有四,曰:空無邊處定;識無邊處定;無所有處定;非想非非想處定…

  歐陽之乎又大惑不解了。

  非想非非想?這話說得簡直有點豈有此理的味道。”非想”即不想了,”非非想”即為不是不想,不想與不是想合在一起,即為不是想,也不是不想。

  不是想,也不是不想,那豈非說思維活動停止狀態?

  停止了的東西,還有什麼驚人之處呢?歐陽之乎千由抓頭撓耳,他心道:“要么是我悟性太低,要么就是這'易佛心經'在胡扯八道,而且看來多半是後者”他氣狠狠地道:

  “我便試著讓自己來個什麼'非想非非想',什麼都不想又有什麼難辦到?只是這兒似乎又不是他什麼也不想,罷了,罷了,我先來個什麼都不想吧。”於是他便坐在床上,迫使自己什麼也不要去想。

  很快,他便發覺這太難了,無論如何,他心中總有所想的。至少,他一直在記著'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想',這豈非也是一種”想?”到後來,他終於什麼也不想了,卻是已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歐陽之乎一下驚醒過來,先是愣了一下,一時不知為何便這麼和衣臥睡下了,然後,他便明白過來,不由暗自好笑。

  連”非想”都做不到,何況是”非想非非想”?

  倏地,他的腦中似乎閃過一道亮光,思忖道:“我與人過招,定是在想著如何攻守,如何進退轉化了。但我在想這些的同時,我必然還在想著別的事情,只是想的或多或少而已。

  至少,我會記著我的仇恨與憤怒,也許如此一來,功力便在不知不覺中打了折扣了吧?”

  “非想”,即要人拋棄一切雜念,甚至要忘了自己是誰,對方是誰,忘了自己為何要殺他;”

  非非想”便是要去想如何將自己的兵刃插入對方的心臟,或咽喉,或者別的致命之處!

  歐陽之乎便那麼忽兒皺眉,忽兒展顏,全身心地沉浸在“易佛心經”之中。

  燭光在搖曳著,映著歐陽之乎的身影,把他的影子,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

  到後來,歐陽之乎感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根絲線可抓,抓著了這個飄渺不定的絲線,也許便可解開“易佛心經”了。可這絲線卻不知在何方,它似乎只有一個影子,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在他的腦裡飛來蕩去,難以捉摸。

  燭光亮了一下,終於燃盡了燭油,滅了。

  歐陽之乎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有些困乏地伸了伸腰,向床上倒去。

  當他將睡未睡之時,似乎聽到了一聲鳥叫聲,然後又感到一團黑影從他的窗前飛掠而過。

  歐陽之乎先是一驚,但靜了半天,卻再也無了聲息,他不由暗道:“大概是想得太多,頭暈眼花了pp/'很快,他又沉沉睡去了,睡夢中,他夢見自己是一尊會思考的石像。

  第二天,豐少文被紅兒指使著去為山谷中的死者掘墓,而'飛魂樓'的屍體則被柳兒一具一具地扔下了懸崖。

  昨夜,柳兒便將歐陽之乎的武功已喪失殆盡之事告訴了紅兒,紅兒吃驚之餘,不由有些擔憂。

  所以,她便開始在懸崖邊上安裝各種機簧,柳兒則在一旁為她當下手,替她遞些錘子,斧子之類的東西。

  雖然如今柳兒的武功已遠遠高於紅兒,但一貫來她便是聽紅兒的,今日也不例外。

  歐陽之平則還是呆在屋中一頭扎進“易佛心經”裡。

  他口中念念有詞,踱來踱去,有時候指手劃腳,有時又一味地團團轉,有時坐在床上,有時又蹲在椅子上,不時叫道;”是了,是了。”或是”奇哉怪也,奇哉怪也。”如此過了三天,卻未見有人來進攻…限谷”,吃晚飯時,三人議起此事,都有些驚詫。

  突然,歐陽之於一拍手,道:“我記起來了,原來飛魂樓'本是在江南的。

  這次不知他們從何處探得了風聲,不遠千里來了這兒,本以為以'蚊子'、'花狸貓'等人,足以滅了我們'恨谷'。'花狸貓'幾人已回去複命了,留下'蚊子'帶了幾個人在此守候著。等他們發覺'蚊子'幾個人遲遲未回'飛魂樓'時,才會察覺不妙,再派人手過來。”他雖然只是猜測之言,但因為有些道理,柳兒、紅兒都點頭稱是。

  照此看來,”飛魂樓”的人來此只是時間遲早而已,而以柳兒、紅兒,豐少文三人,如何抵擋”飛魂樓”的攻勢。

  三人都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當晚,歐陽之乎又開始研習“易佛心經”上的武功。他終是天資禀異之人,這二日來,他對“易佛心經”已有所悟,本消失得一干二淨的內力,也開始恢復了二三成,這即得益於“易佛心經”,也與他”任、督”二脈早已打通不無關係。

  否則,即使他悟性再好,也不可能恢復得如此之快。

  歐陽之乎已悟出'易佛心經'這半部書中所言的核心便是'空'與'定'二字。

  “易佛心經”如是寫道:“……一心諦觀此身,-切毛道與九孔,身內空種,皆悉虛疏,猶如羅觳,內外相通,即得見已,漸漸微末,身分皆失,不及於導及五根……”歐陽之乎心道:“它說一切毛道九孔,皆是虛疏的,可與體外相通,那豈不是說即使只剩下全身汗毛之孔,也是可以呼吸吐納了?這倒有些神奇了。

  可毛道與體外相通,卻是真的,既然體內的水可以化作汗排出體外,想必反過來是行得通的吧?若是如此,能吐納凝神的就不單只有口鼻,還有毛門之道,那樣一來,便等於多出了一個人之內力,自是功力非凡了。”然後,他又陷入如何以汗毛之孔道吐納天地精華凝為內力這一問題之中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試著以各種方式運轉體內那些真力,讓它們在全身經脈穴道中激盪洶湧,以便從中體會到什麼。

  他漸漸地狀如瘋狂7。當紅兒來找他時,他正握著那把樸素已極的刀在A向虛無的空氣中劈出一刀,然後,又是一刀,劈得極為專心致志。'紅兒滿腹狐疑地看著歐陽之乎。終於,她看清歐陽之乎劈的並不是空氣,而是被他撒在空中的幾縷髮絲!。髮絲是那麼的輕細,即使是輕輕地呵一口氣,它也會飄開,又如何能砍中?那刀風豈不會將它劃個無影無踪?

  即使真的砍中了,又怎能將它砍斷,何況,他的那把刀實在太過樸實無華了,它本是用來枕草用的。

  卻聽得歐陽之乎有些驚喜地叫了一聲,上前拾起了一縷頭髮。

  紅兒不由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發現那頭髮真的被砍斷了。

  紅兒忍不住大吃一驚,開口道:“歐陽大哥,你的功力……還在麼?”歐陽之乎似乎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望著紅兒道:“功力?沒有,沒有,現在我的功力尚不及你呢。”

  紅兒道:“那為何你竟能一刀劈斷頭髮?”歐陽之乎道:”一刀?哪能如此,我已劈了三十三月,才劈成這麼一刀。”紅兒道:“換了我,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歐陽之乎卻不再理她,又仔細地查看那縷頭髮,然後搖了搖頭道:“可惜砍得不齊,長短不一。”紅兒見他痴迷如此,不由有些好笑。

  這時,柳兒有些驚慌地跑了進來,道:“'飛魂樓'的人已進谷了。”歐陽之乎與紅兒都吃了一驚,道:“到了何處了?''柳兒道:“現在尚在崖底,我讓奉少文守在那兒。可他的武功,又於事何濟?”紅兒一聽,便對歐陽之乎道:”歐陽大哥,你便呆在這兒,我與柳兒去看看。那崖頂離湖面有三十幾丈,估計他們一時半刻是上不來。即使能勉強到了崖頂,上面已有機關暗器候著他們,諒他們也討不到什麼便宜。”歐陽之平心知自己便是去了,也是無濟於事,於是略一思忖,便道:“若情形危急,便向這邊退來,我自有破敵之計。”

  其實,他又有什麼破敵之計?他只求能與柳兒、紅兒共生死而已,她們本是因為自己而與豐魂星之類的人結下怨仇,若是她們有什麼不測,而自己還苟活著,那自己於心何安?

  紅兒、柳兒豈有不明之理?只是不曾點破罷了。

  於是她們匆忙應了一聲,便向崖邊疾奔而去。

  歐陽之乎先是有些擱不下那邊的安危,心思總也不定,但想著自己無論如何擔心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便恨恨地罵了自己一句,強迫自己開始參悟”易佛心經”。很快,他又全身浸入“易佛心經”的神異莫測的世界裡了,渾然忘了一切。

  此時,柳兒與紅兒已站在崖邊,警惕地守候著。

  崖下似乎有三四個人,在下面嚷嚷地爭執著什麼,因為離得遠,也聽不清楚。

  現在,正是黎明之前的黑暗,本有的一小片月牙也隱入山峰之後。

  甚至,連晚風都停滯了。一切都那麼幽靜,山谷兩側的石壁只剩下一個隱隱約約的淡影,看上去如一頭頭掙獰可怖的怪獸。

  等了半天,下面卻又沒了說話聲,柳兒忙俯下地上,凝神細聽,少頃,她道:“似乎有划水之聲,莫非他們已回頭了不成?”紅兒低頭沉思著,沒有言語……這個時刻,人最容易疲倦,很快,柳兒便已是搗頭如糶了,無論如何努力,一對眼皮仍是越垂越低。

  便在她的眼皮將要合上之時,卻被紅兒驚訝地”咦”?一聲而驚醒。

  此時,紅兒已是站在崖邊,向下望去。

  柳兒不由睡意全無,也走到崖邊,探頭向下望雲,只見崖底有一團紅色之物向崖頂緩緩地飄上來,看那形狀,卻是圓形之物。

  ,/待通紅之物升至半崖時,她們都已看清那是一隻碩大無比的孔明燈。

  紅兒輕聲對柳兒道:“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已等侯於此,所以才敢如此明日張膽地掛在孔明燈上飄升上來,我們切莫出聲,待孔明燈近了,我們再出手,最好以機關暗器了斷此人,以免被他們看出我們的虛實。”柳兒有些欽佩地點了點頭,二人便靜靜地伏在崖邊,目不轉晴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孔明燈。

  她們已看到這孔明燈竟有丈餘的口徑,下面掛著二個人。

  柳兒、紅兒的心開始跳得劇烈起來。

  終於,孔明燈的頂端已與崖頂平了。孔明燈繼續上升,柳兒與紅兒伏在陰暗處偷眼望去,已看清了孔明燈上掛的二個人乃一胖一瘦,都是一柄彎刀在手。

  便在那兩個人想要向崖頂掠身而上時,紅兒已向柳兒打了個手勢,柳兒便反手在一根繩索上一拉,兩排勁弩如電而出,帶著尖銳的劃空之聲,奔襲那兩個人而去。

  胖的那人因為正面對著柳兒這邊,突遇此變,來不及閃避,一聲慘叫,如秤砣般筆直墜下,好半天才在下面響過”撲通”的一聲巨響。1而瘦子本是隱於胖子身後,那排強弩射來時,/\多扎入胖子軀體上,而他卻只是腿上中了一箭,一陣1劇痛,使他幾乎抓不住繩索而掉落下去,如此黑不見鬼的夜裡,這麼掉下去,定是死定了,於是他不由嚇出一身冷汗,抓繩之手無意中輕微地抽搐了一下,顯然是太過緊張了。

  他不敢諜,手一用力,藉著這一拉之力,身子向上一卷一彈,向這邊遙遙撲來。

  在他身子離崖邊尚有二丈之時,又有幾股風襲到,這次卻是幾柄寒刃森森的飛刀。

  此人身法著實不弱,身在空中全無借力之處時,仍可提起內家真力,一擰腰,身子反捲而來,竟避過了幾柄寒刀。

  他的身軀眼看便要挨上山崖頂的邊沿了,便在此時,一柄軟劍已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疾閃而出,指向

  此人喉節處。

  那人剛剛避過那幾把飛刀,身形已是無法再變了,於是便直愣愣地向劍尖撞來。

  他的臉因為恐懼吃驚而變形了。

  一把冰涼的劍扎進了他的咽喉之中,他連哼都未哼出一聲,便向後倒去了,又飄落下崖。

  崖下響起了怒吼之聲,大概是見不知不覺中自己的人便已折了二個而惱羞成怒吧。

  柳兒見如此順利擊退二人,便按撩不住興奮道”紅兒姐,就怕他們會知難而退,否則,定叫他們全都有來無回。”紅兒沉吟道:“恐怕沒這麼簡單。”柳兒雖然覺得紅兒太謹慎了些,但她也未再說什麼,又開始默默等待。

  崖下開始響起”吱嚓”之聲,似手是用兵刃往石壁上插去。

  柳兒笑道:“他們不會就這樣用刀插著石壁上來吧?倒把石壁當豆腐了。”很快,她的笑容便漸漸消失了,因為”吱嚓”之聲離崖頂越來越近,已在半崖以上了,而且,聽聲音可知有二個人同時在攀升。

  柳兒道:“他們從崖底爬將上來,定已力竭,我們以逸待勞,便有他們好受的了。”紅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知其意。”吱嚓”之聲越來越近,離崖頂只有五六丈遠了,便在此時,”吱嚓”之聲突然停了下來,柳兒等了半晌,只聽到”吱嚓”聲偶爾在原地響了一下。

  柳兒等得有些急躁,便掏出一把銀針,向”吱嚓”聲響起之處揚去,她已接納了歐陽之乎三四成功力,如此一擲之下,力道頗為不弱,那麼細小的銀針,竟也挾起”噝噝”之破空聲。

  一陣細密輕弱的聲音響起,銀針在下邊撞出點點火花,顯然,那兒有一塊岩石突兀著,那兩人全都隱於石岩下了。

  柳兒恨恨地道:“看你這烏龜能縮頭縮到幾時!”又去搬了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將下去,她知道這麼砸也是砸不著人的,只是為了嚇唬嚇唬下邊的[-八;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碎石飛濺,火花四射!

  果然,下邊的”吱嚓”聲又響了幾下,大概是那;人往邊上避7避吧。

  柳兒想到他們大驚失色的模樣,不由“咯咯”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未落,便響起豐少文的一聲慘叫,聲音驚駭異常,卻又立即戛然而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10
第四卷第四章多心嬌娃
  豐文少死了?豐少文死了!

  紅兒、柳兒同時抽出腰間的軟劍,背倚而立。

  卻聽紅兒輕聲道:“看上面。”柳兒微一抬頭,便已看到崖頂上空有二團紅色,一團自是原來那盞孔明燈,已經飛得很高了,而另一團紅色,竟也是孔明燈,只是四周全都用黑布罩了個嚴嚴實實,只在下端開了個口子,所以只有待它升得比人高,才能發現得了。方才殺豐少文的人定是在紅兒她們未發現之前,便已悄然上崖了。

  柳兒忍不住碎了一口,低聲罵一句。

  便在此時,有利刃破空之聲響起,聽聲音是朝柳兒襲來的。

  柳兒冷哼一聲,軟劍劃出銀芒點點,罩向身前,一陣金鐵交鳴聲後,柳兒軟劍一封,又退了回來。

  她已感到與她對招之人武功在她之上。

  黑暗中,那人也驚訝地”咦”了一聲,大概是覺得一個女子,武功竟也如此高深,有些吃驚吧。

  便在此時,崖下的”吱嚓”之聲又響起來,這次已不是在爬著移動了,而是向崖頂直來。

  紅兒暗暗吃驚,心道:“好刁滑的敵人!幸好我在崖邊設下了機關,只要他們一觸動,便有他們受的。”柳兒低聲對自己身後的紅兒道:“紅兒姐,你去崖邊守著,我來對付這個狗賊。”言罷:也未等紅兒回答,身子便已飄掠開來,躍至數丈之外後,反手一劍,將身後的岩石擊的石花亂濺!

  揮劍的同時,她已擰腰錯步,向一旁的一塊岩石閃去,其疾逾電,一閃而沒於岩石之後。

  柳兒自己也被自己的武功嚇了一跳。

  她反手一劍擊向崖石,自是為了將黑暗中的對手引過來,否則他若向紅兒攻去,以紅兒的武功,又如何應付得了?

  果然,便在她閃進岩石後的那一瞬間,一道凌厲勁風疾襲而至,閃爍出一片銀蛇般的光影,盤射環繞,向方才柳兒站立之處射至。

  柳兒見對方果然上當,不由暗喜,雙足一頓,人二如鬼魅般從岩石後閃身而出,皓腕一掄,劍尖一壓,自下而上地向那黑影肋部劈去,其敏捷如蛇信乍吐。

  那人吃了一驚,急忙右足一滑,身子斜斜飄起,手中彎刀從腰間往回一帶一遞,同時左掌已擊一記罡烈無匹之勁力,遙遙劈向柳兒。

  柳兒腳步虛點,長身而起,閃過彎刀,軟劍已密密綿綿而出,宛如穿花亂蝶。

  點、刺。掃、吐、吞……幾乎是風雨不透,滴水難進。柳儿知道若是自己纏不住這人,那麼紅兒便無法安心守住崖邊,待另外二個”飛魂樓”的人上來,她們便更無法抵擋7。哪人見柳兒招招狠辣,猶如拼命一般,不由有些心驚,當下也打點精神,認真對付。但見他進如鷹隼,退如脫兔,一把彎刀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眩麗的光弧,煞是奪目!

  二人兵刃交加,一來一往,雖是暫未分出高下,但柳兒已是守得多,攻得少,漸漸有些難以支撐了。

  倏地,一聲慘呼聲響聲,然後是紅兒的一聲怒吼,那邊已響起兵刃閃擊之聲!

  柳兒吃了一驚,略一分神,左手袖子已被劃出一道口子!柳兒不敢再左思右想,軟劍一盤旋掄出,總算逼退了對方一步。

  原來,紅兒守在崖邊時,下邊的人已分成兩路,盡量利用岩石的掩護,向崖頂攀越而上,紅兒試著發時了幾次暗器,都無濟於事。

  在他們離崖頂尚有二丈時,突然同時長嘯一聲,雙手按著石壁一用力,便一齊向上翻捲而起!

  紅兒反手一拉,便已啟動機關,一陣輕微響聲之後,無數暗器從不同角度向那二入射去。

  同時,紅兒已清嘯一聲,揮劍向東邊的那要掠身而上之人攻去。

  東邊這人見暗器襲來,有些驚駭,左足疾然踢出,踢飛三顆如意子,又一刀劈飛了一支弩箭。

  但他已無法避開紅兒的全力一擊,在他身軀剛剛落在崖邊時,便覺腹下一陣奇痛,不由慘叫一聲,他也著實凶悍,竟左手箕張,向紅兒的軟劍劍身疾抓而去,生生被抓了個正著!

  紅兒大急,皎腕一擰,使了個”脫”字訣,一道血腥之氣立即撲鼻而來,幾滴血肉濺到了紅兒的臉上,顯然,那人的左手已被絞得粉碎!

  同時,紅兒的軟劍也從他腹中抽將出來,那人粗壯的身軀便不可避免地向崖底跌滾而下。

  但另外一人己躲過數枚暗器,趁紅兒全力應付東邊的人時,掠至崖頂。他見同伴已死,便怒吼一聲,向紅兒疾撲過來。

  紅兒的軟劍一收再閃,盤旋環射,一式”噤聲寒蟬”,軟劍便,哨無聲息地閃射而出。

  此時,天空尚是灰濛一片,只能看清身前丈餘左右距離,紅兒的一招”噤聲寒蟬”的神奇便在於劍出之時無聲無息,猶如秋冬之蟬,噤聲屏息,在這黑暗之中,這一招的威力更是大增。

  待那人察覺時,軟劍已將及身!

  但他的武功終是比紅兒高出不少,情急之下,並來失措,但見他身軀突然像被抽了骨架般向下萎縮而去,似乎整個人平白無故地那麼一瞬間矮了半尺,紅兒本是劃向他頸部的軟劍便落了個空。紅兒反應也快,劍剛一走空,她便已一翻腕,劍身”嗡”地一聲輕鳴,又倒捲而回,刺向那人左臂的”天泉”穴。

  但同時,那人矮身讓過紅兒之劍後,彎刀已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劃向紅兒的膝下。

  如此一來,便已成為兩敗俱傷之局面,自然,雙方都不願如此,於是一聲長嘯,兩人已齊齊向後掠出數丈。”飛魂樓”的人倒掠而出之後,身形一定,再看紅兒,卻已不見了踪影,他幾次如電閃撲之後,都一無所獲。而另一個同伴對付柳兒,也是久攻不下,他便捨了紅兒,遁聲向柳兒這邊疾撲而來。

  柳兒對付一人已是有些吃力,如今又覺身後有冷風襲來,不由心中一凜,暗道:“今日恐怕難以善結了”身前之人一刀接著一刀,又疾又猛,凌厲如狂風怒浪,竟逼得柳兒無法回身掩殺!

  便在這萬分危急之時,卻聽得柳兒身後之人怒吼——聲,似乎有些氣極敗壞,顯然是吃了大虧。柳兒雖然不明就裡,但既然他已不再向背後襲擊自己,終是好事,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軟劍”嗡”的一聲,彈射如弓,向對手門面劃去。

  那人冷哼一聲,閃身避過,便在電光石火之間,他已振腕一翻,彎刀斜飛如雁,跟著飛起一腳,同時踢向柳兒胸前、下腹、肋部。

  柳兒一式”狂花浪蝶”,堪堪封住那人一刀之擊,但任她身形閃避挪移,仍是末避開那人一腳。

  柳兒只覺得下腹一陣奇痛,似乎腸子都已攪作一團,她不由悶哼一聲,踉跑退出數步,額頭已有冷汗滲出。

  那人一招得手,便得理不饒人,暴喝一聲,身軀連著,刀暴撲急瀉,彎刀帶起一團銳勁之氣,直罩向柳兒。

  柳兒強自忍痛提氣,軟劍倏而分揮,身影驟升,一個騰掠,翻越至那人身後,軟劍斜飛,橫掃他的脖頸,未等招式用老,她又已直墜而下,貼地搶進,軟劍一聲輕鳴,如靈蛇般一曲一彈,點向那人雙足。

  那人應對得極為迅疾及時,見柳兒貼地飛來,便一頓足,人已飄然右閃,同時單掌一立,斜劈而下,掃向柳兒的左肩。

  兩聲痛哼同時響起,柳兒與”飛魂樓”的人同時踉蹌而退。

  再看”飛魂樓”的殺手,他的左足已被柳兒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溢出之後,浸透了他腳下的那雙登雲靴。

  其實柳兒吃虧更大,她的左肩劇痛如裂,幸好是左肩中招,若中換了右肩,她的軟劍早已脫手而飛了。

  肩上的傷加上腹部所受的一腳,使她覺得全身都不對勁,似乎已被劇痛扭變形了。柳儿知道時間戰得越久,自己吃虧得越大,最後倒下的必是自己無疑。

  但她仍是極力按捺住疼痛帶來的憤怒與絕望、恐懼,強自展顏一笑,似乎是勝券在握了。”飛魂樓”的人不由吃了一驚,暗道:“她挨了我一掌一腿,竟如沒事一般,莫非她有一身驚人的橫練外功?看她那身段兒,卻也不像。”便在此時,卻聽得紅兒'咯咯'一笑,道:“你已中了我的'無常催命針',若是以內家真力護住內臟,尚可勉強保命,若是再妄動真氣,不出一刻鐘…

  …哼!哼!”說到後面,便又是得意的冷笑。

  柳兒先是有些驚訝:“紅兒姐什麼時候有'無常催命針'了?”很快,她便明白過來,定是紅兒以普通扎穴銀針扎中那人之後,再以此語嚇唬他,見紅兒說得煞有其事,柳兒不由暗晤好笑,肩上腹下的疼痛感覺也輕7許多。

  她暗道:“卻不知這話能不能蒙住那人。”此時,天空中已有魚肚白了,四人都已可大致看清對方。

  被柳兒劃傷的人因見柳兒受了一擊之後,仍是氣定神閒的樣子,不由有些摸不著底細,而自己的腳上之傷仍在血流不止,因失血太多,左足已有微微酸麻之感,若是時間拖久了,恐怕這隻腳便要廢了。

  於是他便離柳兒遠遠地坐下來,掏出一些藥物與-根綁帶,開始包紮起來,但他的右手仍是握著刀,不時警惕地掃視一下遠處的柳兒。

  柳兒見如此情景,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口中卻'屑地道:“你便扎吧,即使你將它包裹得像一隻熊掌,我也一樣將它剁下!你又何苦費那麼多心思?不如自己一刀剁下來,倒也省得姑奶奶我親自動手了。”說罷,她腰中軟劍已”嗆郎”一聲閃出。

  那人一驚,一躍而起。

  柳兒的劍卻又閃回腰間,也坐了下來,甚至連眼睛也瞇7起來。

  那人大惑不解地望著柳兒,心道:“不知她是不敢攻我還是不屑在我包紮腳時攻我?罷了,我還是先將傷口包紮好了,再對付她不遲,若是她只是虛張聲勢,我便一刀劈了她:若是她先前只是深藏不露,那麼我便找個機會溜了,否則傷了腳,想溜也不容易。”他不由為自己的深謀遠慮而暗自得意。

  他與柳兒便那麼隔得遠遠地坐著,都在提防著對方,柳兒暗暗調息內力,而那人卻在包紮傷口,因為一隻手必須提刀,所以剩下的那隻左手便顯得有些笨拙,一時如何包紮得好?

  另一個”飛魂樓”的人長得有些吊眼,若是女的,倒算得是一雙丹鳳眼,但長在他臉上,卻是有些滑稽了,他聽了紅兒說什麼”無常催命針”之類的話,有些懼怕,但又有些懷疑是紅兒在詐他,一時猶猶豫豫的。

  見他如此模樣,另一個”飛魂樓”的人喝道:“你怎不知試著運行一下真力呢?若是中了毒,自會有酸麻之感的。”紅兒暗暗罵了一句: “你這老狗,便會亂吠一氣,倒真是可惡之極。”口中卻笑道:“真是可笑,若是運了真力,便知中毒與否,那我這針也不叫'無常催命針'了,倒不如便叫'有常還生針'好了,天下竟有如此愚昧之人,可悲可笑。”她搖了搖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吊眼”聽他同伴一說,本已有些懷疑,現在聽紅兒一說,懼意又升,卻故作不屑地道:

  “小丫頭,你在哄你老哥麼?中了毒不以真力來試,倒用什麼才能試出?”他這口氣,倒像是在向紅兒請教了。

  紅兒冷冷笑道:“你拔出銀針來,看看上面是不是並不沾血?”“吊眼”果真去拔,一拔之後,他的聲音便有些顫抖了:“不沾血便又……又如何?”紅兒暗道:“你這狗賊總算上鉤了,世上哪有會

  而血的銀器?”口中卻道:“若是你將雙手輕點左右'太乙穴',再仰頭怍深呼吸三十次,你便會鼻血長流,這其實並不可怕,因為……哎呀,你這老賊,差點騙得我解毒之法,現在你再休想我吐出半個字。”“吊眼”心中暗笑道:“這丫頭人長得水靈靈的,腦子卻有些木訥了,明明已告訴我解毒之法,卻還說不再吐半個字,又有何用?”當下,他便躲得遠遠的,用雙手輕擊左右”太乙”穴,一陣酸溜溜的痛如電般傳遍全身,他不由大吃一驚,心道:“中毒還不淺!”於是便仰起頭來,口中叫道:“老符,替我擋上一陣,我去了毒便與你一道剁了這兩 小娘們!”被稱為老符的人怒吼道:“去你娘的……”底下的話便說不出來了,因為柳兒與紅兒已同時向他攻來,兩柄軟劍,抖動蜿蜒如怪蛇,哪容得了他去分神說話?

  他的武功本是勝柳兒不多,如今又添上一個紅兒,便反而有點不濟了,很快便被逼得手忙腳亂,怪吼連連。

  柳兒心知只要”吊眼”一察覺有異,重新加入戰圈,那麼她們又是兇多吉少了。於是她一招狠似一招,恨不得早早便將老符一劍穿心。

  哪知老符也是凶悍無比之人,以一敵二,仍是把一把彎刀使得鬼哭神號,生生接下了二十餘招,除了樣子有點狼狽之外,倒並未有敗象。

  他忙裡偷閒地吼了一聲:“柴小刀!你還在那兒裝神弄鬼去什麼毒?這小娘們將你當……”底下的話的本是要說”當猴要了”,卻又被柳兒一劍封回。”吊眼”柴小刀此時只做了十八個深呼吸,自然對老符的話置之不理。

  柳兒身形不轉不動,手腕波浪似的急顫,手中軟劍”嗡”的一聲彈起,截開老符的刀後,又急掠而回,”嗤”地一聲在閃避不及的老符手上劃出長長的一條血槽!

  這迅捷無比的一招,完全是憑藉劍身的韌性顫蕩之力而一攻奏效,端的是奇異得很。

  老符卻不呼痛,反而是大吼一聲:“柴……小…。刀!”柴小刀仰了這麼久,鼻子自然有了一種麻癢之感,他卻以為是鼻血在鼻腔內呼之欲出,當然對老符的號叫毫不理會,忍住性子做剩下的深呼吸!

  柳兒一笑,運劍掠進劃起一個大圈,然後,大囤中銀芒點點,千千萬萬,猛然罩向老符。

  老符一凜,彎刀宛如漫天虹影一般,迅捷無比地飛掠而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後,他已悉數擋開柳兒之招。

  但便在此時,他忽覺足上又是一陣鑽心徹骨之痛傳遍全身,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原來,是紅兒乘隙而入,攻向他的下盤,老符的左足受傷之後,難免有些遲鈍,於是便有了破綻,竟被紅兒一擊而中,而且仍是柳兒劃傷之處!他剛包紮好的繃帶,已被削成數截,真個兒是前功盡棄。

  柳兒乘老符身形一滯之際,又在他肋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柳兒一聲嬌喝,剛要乘勢而入,卻聽得柴小刀一聲怒吼,如旋風狂捲過來,向柳兒身後襲去。

  柳幾顧不上傷敵,反手一格,擋開了彎刀,笑道:“夠三十下了麼?”柴小刀怒焰更是大熾,把彎刀使得潑水一般,帶著呼呼風聲,縱橫吞吐,倒也頗有聲勢。

  原來,柴小刀做夠三十下深呼吸後,卻無鼻血溢出,他便俯下頭來,用力一噴,卻噴出一團鼻涕,他如何不肝火大熾?

  四人又分作兩對,戰個天昏地暗。

  老符已受傷多處,與柳兒堪堪戰個子手,而紅兒與柴小刀對陣,卻略略處於下風。

  柳兒不由心道:“不知歐陽大哥武功練得如何了?若是現在他往這兒一站,我們膽氣也壯了些。”倏地,紅兒驚喜地叫了一聲:“歐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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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五章感悟刀意
  柳兒還道是紅兒的誘敵之計,哪知抬頭一看,竟真的是歐陽之乎站在那兒!

  他的手持著那把刀,攏在胸前,刀身略略斜著,這是一把樸素已極的刀,刀鞘更是不出眾,竟是用兩片竹片製成。

  他的神情很平淡,便那麼靜靜地看著柴小刀與老符。甚至,可以說他的神情有些疲憊,眼中也佈滿了血絲。

  柳兒、紅兒一見了他,便不約而同地掠至他身邊,道:“歐陽大哥,昨夜共來了五個'飛魂樓'的人,被我們收拾7三個。”歐陽之平淡淡一笑,道:“剩下的交給我好了,要不然,我這個做大哥的反倒比不上你們了。”柳兒道:“殺這樣二個不成器的傢伙,又何須大哥出手?”她知道歐陽之乎現在只剩二三成功力,根本殺不了眼前這二個人,所以才如此說。

  歐陽之乎卻道:“你們先歇著吧,這二個人攪得二位姑娘一夜不得安寧。實是可惡之極了,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紅兒也道:“柳兒,我們便看歐陽大哥如何'談笑間,使敵灰飛煙滅'吧。”。柳兒見紅兒也要讓歐陽之乎出手,雖然有些驚疑,但她相信紅兒如此說,定是有理由的,她也不會讓歐陽之乎冒險。

  於是柳兒便道:“也好,我一向是最愛看歐陽大哥痛串惡狗的。”他們三人如此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柴小刀與老符的命全由他們把握於手掌之間,直把柴小刀兩人氣得七竅生煙!

  老符怒極反笑,大聲喝道:“我待要看看如何灰飛煙滅!”言罷,他搶上一步,彎月斜指於地,冷冷地看著歐陽之乎。

  歐陽之乎不屑地一笑,道:“我若現在從'坤'位踏進一步,以刀封掃相融,斜撩你的右肋,再翻腕迴圈,劃向你的'幽門'穴,你便只有一死了。”老符臉色倏地大變。半響,他才強笑道:“紙上談兵,又有何有?莫再逞口舌之利了,我便那麼直直地一掌擊去,你又如何抵擋?”言罷,他暴喝一聲,彎刀冷芒閃縮,映現著不規則又幻奇無比的光束,從五個不同的角度聚射向歐陽之乎的軀體,刀芒賽雪!

  歐陽之乎冷哼一聲,果然是一步踏進”坤”位,封劈相融斜老符肋部,又一翻腕,樸素已極的刀回捲過來,刺向老符胸前”幽門穴!”晨光中倏地飛灑起一蓬血雨!老符的”幽門穴”已被歐陽之乎的刀深深刺進!”幽門穴”便在胸前,如此一刀扎入,他哪有命在?

  老符的眼中沒有恐懼,也沒有痛苦,有的只是驚訝。他在刀上浸淫了二十幾年,也算是一個使刀的好手,何曾見過歐陽之乎這樣使刀的?

  他竟把自己的招路全都告訴了對方!讓老符更為吃驚的是他聽了歐陽之乎的話後,已經作了防備,卻仍是擋不了他的一刀。

  甚至,老符心中還窩著一肚子火,因為他的刀與歐陽之乎的刀竟連碰都沒碰一下!好像他便是那麼敞開懷讓歐陽之乎用刀去扎似的。

  但他已來不及思忖大多,便感到思緒如一根斷了的弦那樣”嗆”地一聲響,便消失了。

  他死了,死得明明白白,又死得不明不白。

  柴小刀的額頭已有點點冷汗滲出,他已將歐陽之子如何一招殺了老符的整個過程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明白為什麼老符本是凌厲已極的刀法,竟那麼輕易地被歐陽之乎襲入了。

  正因為不明白,他才更感到可怕。

  甚至,他根本沒看出歐陽之乎的內功有多高,因為歐陽之乎所做的事似乎只是那麼輕描淡寫地把刀扎入對手胸膛之中!

  把一柄刀扎入別人的胸膛,所需的內力又有多少?

  柴小刀的額頭在朝霞的輝映下,有點發亮。

  但他已別無選擇,他只能揮刀向歐陽之乎砍來。

  在他彎刀劃空而過時,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刀揮出,便是砍向自己。

  他已經沒有信心了,甚至他比紅兒、柳兒還堅信只要他一出手,便是死路一條。這豈不是等於他揮刀向自己砍去?

  結果事情讓他更為吃驚!

  他的刀真的紮進了自己的胸膛!

  有一瞬間,他以為這大概是一個夢,一個有點可怕,也有點滑稽的惡夢。

  是的,有哪一個人會把刀扎進自己的胸膛呢?甚至,連傻子也不會如此。

  但那種有點脹脹之感的劇痛告訴他,這一切並非夢,他已真真切切地感到刀在胸中硬硬的,冰涼的。

  甚至,他聽到了長刀飲血時暢快的”滋滋”之聲。

  柴小刀長嘆一聲,向後倒去。

  他如此嘆息,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平時常常自詡的刀法,與歐陽之乎的刀法相比,簡直有如兒戲,他的刀只配去砍柴,切馬料。

  若是與歐陽之乎對招而他卻不死,那才是天大的奇蹟了。可惜,他不知道歐陽之乎的刀本來就是切馬料用的。

  否則,他的嘆息聲,將更響了。

  紅兒、柳兒有些吃驚地望著歐陽之乎,似乎她們已不認識眼前的歐陽之乎。

  歐陽之乎默默地收起那把樸素之極的刀,緩聲道:“我現在才明白江湖中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為一本'易佛心經'而喪心病狂。”頓了頓,他道:“因為它可以讓想成魔的人成為空前絕後的魔;讓想成佛的人成為空前絕後的佛。而我,卻只想做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紅兒、柳兒對視一眼,似有所悟。

  歐陽之乎繼續道:“其實,現在我的功力仍是只恢復了四成,而我卻輕易地擊敗這二個人,這便是'易佛心經'的神奇之處,它能化腐朽為神奇!”紅兒道:“此次襲擊我們'恨谷'之人,武功並不如何高明,卻不知'飛魂樓'為何只派如此不濟的人來。”柳兒道:

  “若是前幾日那幾人重新折返回來,我與紅兒姐肯定是抵擋不了的。”歐陽之乎道:“這倒是有些奇怪,但這對我們來說,終不是壞事。我已準備今天便離開'恨谷',因為呆在此谷,永遠只能處於被動。”紅兒道:“你的武功未完全恢復……”歐陽之乎道:“不,紅兒姑娘,應該說是功力尚未完全恢復。但我的刀法已精進了一些,只要出谷的前幾日不遇上奉魂星這樣的頂尖高手,便不會有什麼事。我自信幾日之後,我的功力便可完全恢復。”柳兒道:“我與紅兒姐跟你一道出谷吧。”歐陽之乎道 “怎敢勞累二位姑娘,此去定是有萬般風險,你們為我做的犧牲已夠多了。”紅兒正色道:“'飛魂樓'的人殺了我師父,此仇怎能不報?眼下是敵眾我寡,我們必須連成一體,方可使勝算大些。歐陽大哥不會是因為我們的武功不濟,而不願與我們同行吧?”她如此說,自是為了不給歐陽之乎推辭的餘地。

  果然,歐陽之乎道:“豈敢豈敢。”顯得甚是惶急。

  紅兒不由“扑哧”一聲笑了。

  從'恨谷”出來倒是挺容易的,因為谷中有許多可利用之物。

  站在湖邊,紅兒回首,默默地望著湖對面的山谷,心中暗暗地道:“師父,徒兒此去不知是兇是吉,但只要徒兒有一息尚存,定會為師父您報仇血恨。香兒妹妹,九泉之下,便多仰仗你照顧師父了。”心中想著,臉上已是清淚漣漣。

  柳兒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遞給歐陽之乎。

  歐陽之平一看,卻是冬青用來記載豐靈星、豐魂星幾人情況的書卷。這書是冬青十幾年的心血。歐陽之乎睹物思人,心中不由一陣酸楚。

  一時三人都沉默著,心裡異常沉重。

  還是柳兒先開了口,。她道:“我們是找豐魂星吧?'歐陽之乎道:“不,是豐甲星。

  因為我們對豐魂星了解太少。而且,豐魂星的'飛魂樓'在江南,此去路途遙遠,我們對江南一無所知,倒不如先易後難,如此一來,也可防止他們幾個師兄弟合力對付我們。據我所知,奉魂星已想將他所有師兄弟全部殺死,這樣他當年的醜惡行徑,便永遠無人而知了。”

  頓了一頓,歐陽之乎幽幽地道:“可笑他競被人稱為'戰俠'!”柳兒道:“倒不如叫'臟俠'貼切些。”歐陽之乎不覺有些好笑。

  他翻開冬青留下的那本書,找到與豐甲星有關的那一部分,只見上邊寫道:豐甲星,“邪佛上人”之徒,使一柄”問天玉戈”,精通排兵布陣。為”問天教”教主,弟子三百。

  性格:多疑、易怒。

  親友:有二子一女,武功頗為不弱。長子豐酒與次子豐醉已是江湖中年輕一輩好手,其女豐傲雪性格刁蠻。豐甲星與“寒天三友”交情頗為不錯。

  弱點:貪杯。

  住於淮南金州府。

  歐陽之子又往前翻了幾頁,看了看豐寒星的那一部分,在那兒打了一個勾,然後把豐千星那一部分撕了柳兒看著他將撕下的紙扔進湖中,有點驚訝。

  歐陽之乎道:“金州府,據說盛產一種棗,叫酸仁棗,吃了可以滋脾補腎,頗負盛名。”

  紅兒不知他為何要說這一番話,不由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他。

  歐陽之乎道:“啟程吧,從這兒到金州府,少說得有近千里,恐怕得僱一輛馬車了。”

  紅兒道:“歐陽大哥,如今你還是豐少文的模樣,這一路去,怕是不方便吧?”歐陽之乎道:

  “這倒也是,我便恢復我本來面目吧。”他以真面目見過的人倒真是不多。

  紅兒懂得一些易容術,便又將歐陽之乎的偽裝除去,那個俊朗而略帶野氣的歐陽之乎又重新出現了。

  當紅兒手指無意中掃過歐陽之乎的雙唇時,她忍不住一陣輕輕的顫抖,她想起那個月夜,那個她第一次遇見歐陽之乎的月夜。

  走到一個小鎮,他們才想起三人都是身無分文。

  柳兒自告奮勇地道:“此事不難,包在我身上,你們在此等著,我很快便回來。”說罷,她三拐二拐地不見7。歐陽之乎苦笑了一下,只得與紅兒一道站在原處等她。

  當他們開始等得有些不耐煩時,只見街那頭已出,現了柳兒的身形,她正坐在一輛馬車上,揮著鞭子,向這邊駛來,遠遠地便叫:“歐陽大哥,紅兒姐,陝上馬車!”紅兒正待細問,卻已看見馬車後面有一大幫家丁打扮的人拿著棍棒刀槍,大聲吆喝著追了過來,每當有人將追上馬車時,柳兒便反手一鞭,將那人擊退。

  馬車很快便到了歐陽之乎身邊,柳兒大叫:“快上馬車,快上馬車!”紅兒道:“柳兒,是否又做了頑皮之事?”柳兒大聲道:“冤枉,冤枉。我與他家主人說好五十兩銀子買一輛馬車,可我說以後給錢時,他又後悔了……”話未說完,已有好幾個家丁追了上來,扒車的扒車,拉馬的拉馬,又有兩人向柳兒揮刀砍去。

  柳兒長鞭一揚,那兩柄刀便飛上半空了,然後那兩個家丁的身軀也被捲得飛了起來,壓垮了一個水果攤,一個餛鈍鋪。

  街市上登時大亂,雞飛狗跳的。

  歐陽之乎有些窘迫,但眼下情景已不容他對柳兒指責什麼,便對紅兒道:“先上去再說。”紅兒與柳兒一向生活在“恨谷”,性子本就異於一般的女孩子,聽歐陽之乎如此一說,紅兒便嬌軀閃晃,身子過處,已有三四個家丁直倒在地,痛哼不已。

  歐陽之乎也是雙足一頓,躍上馬車。

  柳兒見紅兒、歐陽之乎全上了馬車,便一揚長鞭,虛擊馬背,馬車又”轟轟”而駛,尚有一個家寸還死死拉醉車的邊框不放,紅兒故意一闆臉,腰叵軟劍一閃,在空中揮出無數朵劍花!

  那人”媽呀”的一聲叫,雙手一鬆,人便滾下車去,摔7個七葷八素。

  還有幾個不要命的跟在後面,柳兒忽然從懷中拈出一把碎銀,向後一灑,同時長鞭一卷,卷倒了一家染坊晾在外邊的兩大排布匹。

  街市更亂了,幾乎便如一鍋亂粥,不可開交。

  馬車便如此絕塵而去了,柳兒坐在前邊,已笑的直不起腰來,好半天才止住。

  紅兒道:“五十兩銀買一輛馬車,已是不便宜了,那人卻還反悔,也是太…

  …啊,不對,你何時有銀子來著?”柳兒又笑得花枝亂顫,把馬車駕得歪來扭去,路人紛紛迴避。

  小鎮已遠遠地拋在後面,三人認定向南方向,日夜不停地跑,三人輪流駕著馬車,另外二個人則在馬車上調息,因為柳兒搶來這輛馬車的同時,又順手牽來不少銀兩,這一路倒是吃穿不愁。

  四天四夜之後,已進入淮南境內。

  此時,歐陽之乎身上的內功已恢復了八九成。

  淮南府頗為繁華,但三人無心逗留,只是換了二匹馬,找了一個酒樓,準備用一餐之後便上路。

  因為連著四天四夜都在馬車上,所以一下馬車,柳兒與紅兒都是極為高興,神采飛揚。

  酒樓的伙計老遠便迎了上來,吆喝道:“客官辛苦了,到小店吃吃熱飯喝喝熱湯歇個腳,是再合適不過。小店的酒菜不多,卻佔了一個'精'字,每一份菜都把它往絕裡燒了。若是客官吃得不順心,你抬腳就走人,小店是不敢要您半個子兒……”柳兒也是腸子”嘰哩咕嚕”,一聲響過一聲,哪受得了他如此叨嘮?

  於是她把柳眉一豎,道:“小心風大閃了舌頭,你先把這馬車安頓好,再替我們要個雅座,菜便揀最好的上。”那伙計一邊點頭一邊道:“小姐放心,你把事交代給我便是萬無一失了,安頓馬車自有安頓馬車的伙計,你們便隨我來,我給二位小姐和這位……這位公子安置一個大雅之座,再上幾道小店的拿手絕活,那泥鰍滾豆腐,可沒得說的,別看它名字土,可是進過皇宮,上過禦桌的菜。這菜要訣便在於一個火候,火猛了,泥鰍便死在外面了,火冷了,也是不行,不是有句古話麼?……”柳兒也懶得再打斷他的話了,因為讓他不說話,簡直比不讓他吃飯還難。

  進了店中,裡邊倒真是生意興隆,樓下已全坐滿了,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老少胖瘦美醜擠了個鬧哄哄的場面。

  那伙計道:“這樓下公子與二位小姐自是不屑坐的,三位還是樓上雅座請。

  這'雅'來形容樓上桌席,是再貼切不過了,你道這酒樓後邊是什麼。嗬!

  你一推開窗子,竟是滿眼的蘆葦塘子!客官你定會說蘆葦有啥看頭,那便有些不對了,先前有個翰林看了這蘆葦塘,還吟了一首詩,說什麼風呀飄呀的,我是個粗人,卻是記不清7……”說到這裡,他已走到樓上,向裡一看,又縮回頭來,道:“樓上竟也滿了,小店後院尚有一間雅舍,平日是不輕易開的……”哪知柳兒跟他跟得緊,眼又尖,早已看見樓上尚有一張桌空著,這伙計卻在這兒胡扯八道,不由大怒,喝道:“西邊不是空桌是什麼?你若是再滿口胡言亂語,我便一刀將你的舌頭剁下,炸著吃了。”伙計訕訕地道:“小的舌頭硬得很,恐怕炸了更千好吃,倒不如清蒸。”說到這兒,他見柳兒已是滿勝怒容,趕緊解釋道:

  “這桌子昨日便有人定下柳兒道:“那為何已是午時,還不見有個人影?

  你又在誑姑奶奶吧。 ”她這麼一個美如天仙的女孩自稱姑奶奶,把這伙計唬得一愣,忙一迭聲地道:“小的便是有十個、二十個膽,也不敢騙小姐你,這桌席真是有人定下7”歐陽之乎開口了,他道:“現在已是午時,那人恐怕是不會來了,我們只是吃頓便飯,快當得很,他們若是來人,我們讓開便是。說不定他們來時,其他桌上已空出來?呢?”他說的極為平淡,全不似柳兒那樣凶神惡煞,但乾知為何,那伙計卻不敢再哆嗦了。有些膽怯地遭:

  “那便如此吧,只是定桌席之人脾氣怪得很,幾位切莫與那人一般見識。”卻聽得柳兒冷哼一聲,紅儿知她心意,暗暗好笑,心道:“這饒舌的伙計如此一說,柳兒反倒更要惹一惹那人了。”酒樓的萊上得倒不慢,味道也頗為不錯。

  柳兒很快便忘了方才的不快,專心致志地對付著一條糖醋鯉魚。

  便在此時,樓梯口響起了”噔噔噔”的腳步聲,似乎不止一人。

  果然,待人上得樓時,正是三個人,二男一女。

  那兩個男的與歐陽之乎年紀相仿,長得也頗為俏朗,只是臉色蒼白了點。

  女的則是二八少女,若不是看她臉色,只觀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還會以為是位少年男子,因為她是全身男兒裝束。

  再看臉上,隱隱有一股傲然之氣。

  她向西首一看,立即沉下臉來,喝道:“伙計,你好大的膽子!我定的桌席,你也敢讓這幾個不知何處冒出來的野小於用?”那伙計已嚇得臉色煞白,乍著舌頭道:“我……

  我本也是如此說的,可……可那位客官……客官說可能你不來了呢?何況…

  …我也與他們商議好,見小姐你來,他們便讓開。”那男裝少女冷聲道:“本小姐今天我心情好,便饒過你一次,你過去讓他們三個走開。”她話音剛落,便見柳兒站了起來,冷笑道:“你心情好,可我心情卻不好。今天這個位置我是坐定紅兒本不願節外生枝,打算忍一忍,哪知她尚未對柳兒出言相勸,她已先按捺不住了。

  伙計有點哀哀地看著柳兒,顯然,他怕得罪這男裝少女。

  柳兒不屑一顧,仍是不緊不慢地吃那尾糖醋鯉魚,連眼皮也沒抬一抬,似乎根本未感覺到那三個人的存在。

  男裝少女哪受得了柳 兒如此神態,當下冷冷一笑,一步一步地向柳兒這邊走來。

  柳兒小心翼翼地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中,咀嚼著,似乎頗有滋味。

  男裝少女眉頭一皺,本是頗為俊俏的臉便已是冷若冰霜了。

  她走至柳兒面前,沉聲道:“起來!”柳兒一根魚刺吐在地上,一蹦,又蹦到那男裝少女的腳上。

  男裝少女突然伸手向柳兒抓來,左手自下而上抓向柳兒右腋下,右手反勾,擊向柳兒左肩,再一回擊反扣,用的竟是”大擒拿手',身手頗為不弱,乾脆、利落。

  若是常人,便會立即左臂脫臼,摔將出去,可惜,她面對的是柳兒。

  只見柳兒一聲冷哼,左肩一挫,右手如電般切向那女子的脈門,便要切中之時,立即迴轉,反手曲肘一掄,左手同時勾向男裝少女腰間,一用勁,那少女竟被她拋將而出!

  男裝少女哪料到柳兒身手會如此了得?本只是以擒拿手治治柳兒,讓柳儿知難而退,豈知柳兒比她還霸道,不但未被拿下,反以迅捷的手法將自己拋將起來!

  少女輕功倒頗為不弱,在空中一擰腰,身形藉機一個倒捲,卸去柳兒之力道,方輕盈飄落。

  她的一張俏臉已是煞白,一半是氣的,一半是駭的。她暗暗自責,不該那麼託大,過於輕敵,幾乎吃了大虧。

  柳兒又已坐下,開始吃那尾魚,彷彿什麼事也末發生過一般。

  看來,今天她是打定主意,要坐在這個位置上把這一餐吃完了。

  歐陽之乎本不願鬧事,但見這少女太過霸道,讓柳兒壓一壓她的氣焰也好,當下也不對柳兒加以阻擋。

  那二個年輕男子忙道:“小妹,你沒事吧?”看來,可能這是三兄妹。

  男裝少女道:“就憑她?一個野丫頭,有幾斤蠻力而已!”言罷,兩道寒光自她腰間閃出,一對三星針已赫然在她手中。

  二個男子驚道:“小妹,不可莽撞!”那男裝少女道:“二位哥哥放心,小妹只是讓她明白自己的斤兩而已,不會傷她性命的。”那二個男子果然是她哥哥。

  男裝少女疾掠而至柳兒身前,道:“看樣子你也是習武之人,那我便算不得以強凌弱了,現在我給你——個機會,自己滾下樓去!”柳兒終於放下她的筷子,冷聲道:“我也給你一個機會,立刻從這兒滾開!”她的語氣比男裝少女還狂。

  男裝少女怒極反笑,道:“那便怪不得我了!”話音未落,她的三星針已疾閃而出,劃出數道優美的寒芒,招式凌厲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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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六章子虛神尼
  “嗆”一聲響後,柳兒已倒縱而出,手中一柄軟劍輕顫如幽夢。

  男裝少女一劍走空,又驚又怒,一語不發,身體疾然騰空,遙遙向柳兒撲來。

  她的三星針乃極短兵刃,她卻如此遙遙攻來,顯然她已動真怒了。

  柳兒的軟劍猝然如流星飛瀉般劃出,帶起了尖銳的劃空之聲,一片瑩瑩白光向男裝少女罩來。

  男裝少女錯步一讓,身子已斜斜飛起,反手一格,三星針恰恰迎上了柳兒的軟劍,三星針狀如一環外加三個圓弧,柳兒的軟劍與三星針一擊之時,男裝少女便迅速擰腕反掌,圓弧一下子卡住了軟劍,若不是柳兒應變及時,軟劍已被男裝少女的三星針絞得脫手了。

  男裝少女一招搶了上風,便抓住戰機,三星針飛揚狂掃,輕回翻斜,彷彿是一對振翼的鷹隼,跳閃的月弧。無數精亮縱橫的銀光如靈蛇般穿舞飛旋,猝進摔退,招式極為獰厲異常。

  歐陽之乎有一種感覺。他覺得若是一般女孩的招式,不應是如此凶悍,除非授她武學的人便是一個兇旱霸道的人,或者那人的武學本就是一種殺氣很重的式學。

  柳兒也發覺單以招式而言,自己是不及對方。自己的軟劍好幾次差點脫手而飛。

  但她已接受了歐陽之乎的一些功力,當下,她便劍掌齊出,那股罡烈四溢的掌風,恰恰可以彌補她劍術的不足。掌力的渾厚剛烈與劍術的陰柔精絕相當益彰,男裝少女壓力登時大增!

  她不由叱道:“果然是仗著幾斤蠻力!”手中三星針跳戮如風,穿掠縱橫,進射出星光冷電,一時濃濃殺氣瀰漫了整個酒樓!

  樓上的食客本是對柳兒、男裝少女極為不滿,好端端的為一個座位吵得如此之凶。可一見她們作如此凶險凌厲的狠斗,已將滿腹不滿化作懼意,開始一個接一個往樓下溜。

  樓上很快便變得空蕩蕩了。柳兒與男裝少女把整個樓上攪了個天翻地覆,桌子椅子全都四分五裂,熱菜冷湯更是撒了一地,幾隻碗蝶兀自在地上轉個不停。

  男裝少女招式精絕一些,所以先是略略佔了上風,但鬥得越久,卻越來越不妙,因為柳兒的內功比她深厚,久戰之下,仍不見多少疲倦,而男裝少女,則是氣喘吁籲,香汗淋漓了。

  她的腳步開始有些虛浮,身形也澀滯了。

  柳兒見時機已到,清嘯一聲,幽亮的劍影穿織成光雨漫天,又如梨光飄零,似撒舞著旋轉浮現的蘆絮,不盡不絕地來去隱現!

  事實上柳兒不指望能在招式上壓制男裝少女,她只是為了逼得對方不得不硬接她的進攻。

  果然,男裝少女見柳兒之軟劍如此綿綿不絕,攻勢凌厲,要想閃避騰掠,幾乎不可能,於是她清叱一聲,以三星針向柳兒的軟劍當頭迎上。

  一陣刺耳的金鐵交擊之聲響起,柳兒又是一聲冷哼,只聽得”嗡”的一聲響,男裝少女的一對三星針已脫手而飛!

  男裝少女兵器一失,不由粉臉帶煞,惱怒萬分,她咬牙道:“如此以蠻力相搏,幾乎無賴!”柳兒“咯咯”一笑,道:“敗便敗了,何苦為自己找些託辭?

  倒是可笑得很了。”紅兒搭腔道:“柳兒你也得給人家一個台階下,人家雖是扮相古怪了些,但終歸也是個大姑娘家,你如此直言,她豈不尷尬?”柳兒道:“是麼?我倒疏忽了這事,以為這假小子一向是沒皮沒臉的。也罷,我便悠著點,免得一不小心又把她另一個傢伙給磕飛了。 ”其實男裝少女所言也不無道理,她的兵器的確是被柳兒仗著功力深厚些,硬生生地磕飛的。但無論如何,終是柳兒佔了優勢,所以是曲是直,只能由柳兒說了算。

  男裝少女己氣得臉色鐵青,竟不再言語,只顧一聲不響,一招狠過一招地向柳兒招呼,使的竟全是拼命的打法,一心一意要與柳兒來個兩敗俱傷。

  大概她平時已習慣了別人對她的尊敬,儘管這種尊敬可能並不由衷,卻仍是在她心中造成了一種心理優勢。而現在,柳兒不但打破了她這種心理優勢,還給她造成莫大的難堪,難,隆她會如此憤恨。

  但她已失了一對三星針,縱是她武功已發揮得淋漓盡致,仍是無法從柳兒手下討得便宜,反而在柳兒的軟劍下險象百出!

  但男裝少女如此心高氣傲之人,又怎會甘心認輸?即使她已知情勢不妙,卻仍是咬牙苦撐。到後來,已是只求與柳兒同歸於盡了。

  歐陽之乎不由有點著急,儘管這男裝少女太過刁蠻,也就煞一煞她的銳氣,但若是為了一個酒樓上的座位而弄出個人命來,也是太過荒唐了。他見男裝少女眼看已支撐不住,氣息更是浮虛得很,好幾次柳兒的劍幾乎刺中她的要害之處,都是被她僥倖避過,但這種僥倖不會永遠都有的。

  於是,歐陽之乎暗暗打定主意,只要一見男裝少女有性命之危,他便出手相救!

  場面越來越凶險異常!

  倏地,一聲輕嘯聲響起。

  但見一個白色人影閃向纏鬥不息的柳兒與男裝少女,出手如電!一陣”叮噹”亂響後,柳兒與男裝少女已驀然分開!

  歐陽之平定睛一看,才知那人是男裝少女的一位兄長,但見他卓然立於兩入之間,威而不怒,氣定神閒,風度翩翩,隱然有一種大家風範,手中橫握一柄玉色短戈。

  歐陽之乎不由暗自點頭道:“此人身手遠比他小妹高明多了,競能將柳兒與男裝少女在瞬間分開,看來他心地倒頗為厚道,沒有乘機與他小妹聯手,否則即使自己及時出手,柳兒定也是會為之所傷了。”男裝少女氣哼哼地道:“大哥,為何攔阻我?不出二十招,我便可要了這個賤婢的命。”柳兒一聽,不由怒意又生,正待開口,被男裝少女呼為大哥之人已向她深深一揖手,道:“姑娘請息怒,小妹自恃家父一向溺寵,所以性子有些刁蠻,得罪之處,還望姑娘海涵。”柳兒雖是眼中摻不得沙子之人,但也不至於無理取鬧,見這人如此恭謙有禮,當下也笑道:“我性子也是急躁了些,與令妹倒是彼此彼此了。”男裝少女向她的大哥道:“我將自己訂的桌席要回來,又何錯之有?你倒好,竟向著一個外人,定是見人家長得妖艷,便竭力討好。”。男裝少女的大哥一聽此言,不由俊臉一紅,紅兒看在眼裡不由好笑。

  卻聽他道:“小妹,不可胡言!”言罷,偷偷掃了柳兒一眼。

  男裝少女一跺腳,怒嗔遭:“你竟夥同外入來欺負我,我要告訴爹爹!”言罷,她一擰腰,向樓下跑去,臨下樓時飛起一腳,將一張方桌踢得飛起,“砰”地一聲摔成個支離破碎。

  男裝少女的大哥見狀,不由苦笑一聲,輕聲對柳兒道:“這位姑娘的武功倒是高明得很,讓在下大開眼界了,只是在下眼拙,竟看不出姑娘是哪位高人的下。”柳兒見他文質彬彬,謙遜有禮的模樣,不由好'笑,道:“我師父的名諱江湖中人大概知曉的不多,但提起我師祖,就是有些名聲了。”那人有些好奇地道:“請恕在下冒味,敢問令師祖尊姓大名?”柳兒正色道:“我師祖便是'於虛神尼'甄莫有。”那人一愕,苦思冥想,喃喃地道:“甄莫有?子虛神尼?倒是有些耳熟,卻一時記不起來,大概是位隱世高人吧?”紅/L一聽便知是柳兒在胡謅,”子虛”“莫有”豈非便已告訴別人她所說的全是虛的?可惜這人還在那兒一副傻瓜狀!她忍捺不住,“扑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口湯噴了歐陽之乎一身。

  柳兒本是一本正經地繃著臉,被紅兒這麼一笑,再也撐不住了,”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粉臉飛紅如霞,大概是一口氣憋的。

  那人一愣,方明白過來,不由訕訕莢道:“姑娘倒是……倒是風趣得很。”柳兒笑得說不出話來,只好用手搖了搖。

  那人雖不知其意,但無論如何,他也知道是該告辭了,於是,他道:“幾位朋友,後會有期。”言罷,向眾人一揖手,便與他的兄弟離開了酒樓。

  伙計又出現在樓上,口中一迭聲地到道:“好險,好險!”看他的神色,倒像是他經歷了一場惡戰,一副驚魂甫定的樣子。

  柳兒道:“尚未見血,何險之有?”伙計道:“大小姐你便莫欺我是外行了,:我看你們這麼一刀來一刀去的,呼喇喇的竟有風聲,要是那麼一刀剁在手上,手便斷了。一劍扎在腿上,腿便穿了,偏偏那讓人目眩的劍就是砍不中人,差一片豆腐那麼厚的地方,還是給避開了,嘖嘖!知道的人道你們是生死相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是早巳演練上百千次了。

  要不,怎麼就那麼巧?”柳兒道:”你便將賬結一結,被這野丫頭一攪,讓我一頓飯都吃得不安份。”:'伙計道:“這桌、椅、碗、蝶……”柳兒道:“這情形你也是看到的,我出一半!”。伙計的臉一下子便苦了,可憐兮兮地遭:'另一半就沒指望7。”紅兒插嘴道:“莫非他們竟猖狂至此?連損物賠償之理也不知。”。伙計苦著勝道:“問天教的人說一,別的人敢說二嗎?如此一鬧,他們不來找小店晦氣,便已是阿彌陀佛了。”;說到這兒,紅兒、柳兒、歐陽之乎三人面色一變,相顧失色!他們沒想到會在此遇上問天教的人。歐陽之乎沉聲道:“你說他們是問天教的人?問天教在哪個方向?”店小二吃驚更甚,他一邊抹著桌子一邊道:“咦?你們竟連問天教也不知?難怪方才敢對問天教教:

  主豐甲星之女出言頂撞了。”歐陽之平三人又是一驚,這才想起方才那男子手持的正是短戈,看來他們三兄妹便是豐酒、豐醉、奉傲雪了。

  伙計接著道:“問天教自是往西了,在淮南府與金州之間。問天教教壇方圓十里,誰也不願靠近。連鳥兒飛過那兒,也得打個拐,繞過去。你們三位便也不要逞能了,也打個拐,從別的路徑走吧。”說到這兒,他有點擔心柳兒會發怒,便偷眼望去。這一望,把他嚇了一跳,因為柳兒竟已不在了!

  豈只柳兒,連紅兒、歐陽之乎全不見了踪影!伙計一下子慌了手腳,大叫:”賬還沒結呢,人便溜了麼?餵……可惡,他XXXX的……”低頭一看,卻有一錠大紋銀!

  伙計一下子眉開眼笑了,想了想,張開嘴,用力一咬,便咬下來一小塊,樂顛顛地揣入懷中!他的眼中,卻有一絲陰陰的笑意。

  此時,西去的路上,已有一輛馬車在奔駛,馬車上自是柳兒、紅兒和歐陽之乎三人。

  歐陽之乎口中叼著一根革莖,慢慢地咀嚼著,柳兒一把將草莖扯了下來,道:“我越看你越像一頭牛。”;歐陽之平苦笑了,他發覺一旦某個女人得到一個男人的承諾後,就會變得有些有恃無恐。'事實上,他所做的,算是有了承諾麼?

  他倒覺得有些被霸王硬上弓的味道。-紅兒忽然在前面幽幽地道:“若是香兒在,我們便不至於見了豐酒、豐醉三人卻也不認識了。”,e的聲音有些哀婉。

  歐陽之乎才知原來豐甲星這邊是由香兒探得的情況。想到香兒,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愴然。

  從淮南府向西,一路看到的盡是蘆葦塘,大大小小,星棋密布。

  葦喳子已擁擁擠擠躥得高過人頭,比綠得深了,在風中浪一樣地搖晃。葦喳子就成群結隊而來,嘰嘰喳喳地叫著在葦浪上飄。

  葦喳子是葦塘特有的鳥,此麻雀小些,淺灰色,喜歡嘰嘰嘎嘎叫個不停,人們又叫它”

  嘎嘎嘰”。葦喳子的窩,就做在葦喳子上,自然,是高壯一些的葦喳子,先用葦葉把幾根挨遠的葦喳子纏到一起,在葦喳子交叉的地方,鋪些柔軟的草、鳥毛,葦喳子就有一個家7,在那個家中生蛋、孵雛。

  柳兒幾個皆是生在北方,長在北方,不用說這綠得深,綠得靜的葦海會讓他們心動不已,便是那些“嘰嘰喳喳”叫喚的喳子,也足以讓他們三人看得痴痴傻傻了。

  柳兒坐在馬車前,一心一意地數著葦喳子:“一隻、二隻……十九……九十七……呀,不對,不對,那隻我方才已數過了……咦?我數到多少了呢?”紅兒忍不住笑罵道:“柳兒,你這麼數來數去,為何總把那隻綠色的鳥給疏忽了?”柳兒奇道:“有一隻是綠色的?怎麼我見到的全是淺灰色的?紅兒姐,你快些指給我看看。”紅兒從後面爬到柳兒身邊,伸出一隻手指,道:“那隻綠色的鳥兒叫得可歡了,它便在那兒……那兒……這兒!”紅兒的手指在前面這麼晃悠了一圈後,落在了柳兒的身上!

  柳兒這才明白是紅兒在笑自己嘰嘰喳喳像只鳥,不由“扑哧”一笑,轉過身來,突然把雙手放到紅兒腋下,撓她癢處,紅兒一下於便癱軟了,大叫道:“不……別……柳兒饒了我……咯咯咯。好柳兒,我……氣岔……岔?……”到後來,她已是笑得眼淚汪汪了。柳兒這才罷手。馬車便這麼不疾不徐地駛著,葦喳子也在路兩側起起落落,初始的新鮮感已過去,三個人都漸漸的沉默了下來。:。毒馬蹄聲”得得”,除此之外,便只剩鳥嗚與風聲了,一切沉寂得讓他們幾乎忘了自己這麼風塵僕僕西行之目的……籲倏地,一聲清脆的響音傳入三人耳中,聽起來很像是落棋之聲,“啪”地那麼一下,很清脆。

  在這樣的野外,怎會有人對弈?三個人都懷疑自己的聽覺有了問題,心道:”也許太緊張了吧。”很快,又是“啪”的一聲,這次的聲響比上次更響了,三人都已聽清,這的的確確是落子聲,而且大概棋子是玉制的,其聲方會如此清脆悅耳。

  是什麼人?會有如此閒情雅趣在這野外弈棋呢?

  三人都已覺察出異乎尋常之處,不由都面色一緊,準備隨時應付意外情形。

  現在是紅兒駕著車,她似乎已感到空氣中有一種不安的氣氛在飄蕩,絲絲縷縷。

  然後,她便看到了遠處的三個小黑點。

  漸行漸近,三個小黑點已成了三個模糊的身影,漸漸地,已可以看清三個人皆是老叟。

  當紅兒在離三位老叟尚有十幾丈遠之時,她將馬車停住了,車身一震,戛然而止。她已看清,十幾丈遠之處,有二位老叟正在對:弈,另一個則在一旁觀望。對弈的兩人中左邊那位身高如竹,細細瘦瘦,一身綠衫在他身上飄飄蕩盪,似乎在衣衫底下,全然無物,在他的臉上,幾乎找不到一塊肉,骨胳突兀著,讓人擔心他的臉部骨骼會撐破皮膚而出。

  大概他正處於劣勢,所以一對倒喪眉幾乎已倒作一堆了。

  與他對弈的那人則是一勝富態,天庭飽滿發亮,臉龐方方正正,模樣長得慈眉善目。

  奇異的是他的一身農衫,在白色的顏色上,有一片片精亮眩目的金黃色的梅花狀飾物,不知是何物製成,薄如紙帛,鑲於衣衫之上,其數少說得有二三百枚,他正一臉得意地坐著,用一種勝者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對方。

  一旁觀望的老叟則一臉鶴皮,乾枯生澀,一頭亂發,蓬張如針如草。

  他們三人便那麼橫在路中,似乎已將此地作為他們的庭園了,那麼的泰然——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41
第四卷第七章寒天三友
  歐陽之乎與柳兒躍下馬車,他們已看出來者不善。

  但他們一行的目的是為豐甲星而來,並不希望招惹其他麻煩,如是能避免的衝突,他們都將盡量迴避,以免節外生枝。

  歐陽之乎上前幾步,朗聲道:“三位前輩,打攪{,在下想向三位借一步路。”細長如竹之老叟先抬起頭來,望瞭望歐陽之乎,又望瞭望柳兒、紅兒,轉身對觀望的那位老叟道:“便是這三人吧?我看他們一男二女,定是錯不了。”臉幹如鶴皮之老叟點了點頭,嘶聲道:“你們來得倒挺快,我們一局尚未弈完。也好,免得我們等得不耐煩。”歐陽之乎道:“幾位前輩為何等我們三位?”一臉富態之人嗡聲道:“你對我們徒兒無禮,便是對我們'寒天三友'無禮,所以你們必須有個交待,自廢武功亦可,自斷一臂也可。我們如此待你們,已是仁至義盡7。”他讓別人自廢武功,自斷手臂,卻道自已是仁至義盡,也算飛揚跋扈到家了。

  歐陽之乎聽他們自稱是“寒天三友”,便暗道:“莫非他們便是豐傲雪的師父?看豐做雪的武功,便可知她師父的武功大概也是高明得緊了。”他不怒反笑道:“教不嚴,師之惰。

  我看你們的徒兒沒多少斤兩,卻目空一切,便替你們教訓了一番,沒有功勞,也算有苦勞,三位怎的如此不識好人心?”細長如竹之人聞言不禁脖然大怒道:“乳臭來幹的小兒口氣倒大得能吹倒一頭牛!已經有三十幾年沒人敢對我苦竹如此說話了。”“了”字未了,已有一道寒光自他腰間閃出,宛如銀蛇乍現,光亮奪目,一柄三尺長的銀色軟槍已赫然在手!

  但見他手腕輕輕一顫,軟槍便已在他手中蜿蜒抖動,發出如龍吟般的輕鳴聲!

  歐陽之乎已看出苦竹的武功比豐傲雪的武功高明多了,豐傲雪頂多隻及其十之二三而已。

  只聽得苦竹冷哼一聲,道:“小子,老夫比你年歲大些,便讓四招,免得你說我是以大欺小。”歐陽之乎緩緩地抽出那把樸素已極的刀,斜斜指於地上,道:“這又不是請客吃飯,你何必如此客氣?讓了我四招,你早已躺下了,那又何苦來哉?”苦竹道:“好,好!既然你急著送死,老夫也就成全了你,可別死了才囓牙咧嘴!”言罷,他面容一肅,單手持槍,槍尖斜斜指天,:腳成不丁不八之勢,目不瞬眨地看著歐陽之乎,他那;細瘦如竹的身子,也在這一瞬間,繃得筆直,身上寬:大的衣衫無風自鼓,獵獵飛揚,空氣中突然有了一片肅殺之氣,無數只葦喳子尖叫著向葦海深處飛去!。歐陽之乎手中之刀半環半摟,靜靜地斜在胸前,刀很沉默,它就那麼一聲不響地蟄伏著,其實一種躍躍欲飛之情已貫入刀身,它以冰涼刺骨的刀氣在刺激著主人的神經。

  歐陽之乎比他的刀更沉默,他的眼睛已慢慢地瞇了起來,似乎是對有點燦爛的陽光不適應。他所有的視線,已全部集中在苦竹的槍尖上,那個小小的槍尖上。

  槍尖隱然泛著幽幽青青的寒光。

  寒光閃在歐陽之乎的瞳孔中。他的瞳孔已收縮如一枚尖銳鋒利的釘子,似平要錐破一切。

  柳兒、紅兒不由相互緊緊地握著手,她們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殺氣”,“殺氣”便是一種可以深深地侵入你靈魂的東西,它可以讓你感受無刃而銳的境界。

  歐陽之乎瞳孔中倒映出來的寒光倏地一閃,他的身子便在這一閃之後,如鷹隼般飄然而起。

  苦竹老叟手中銀槍劃出一道銀色長虹,然後,銀色弧線橫空瀰漫開來,幻成鋪天蓋地的一片,彷彿不分先後,不分方位,以令人目眩神迷的迅速,疾若狂風暴雨般一口氣全面遞出,如大海狂濤,聲勢驚魂奪魄。

  歐陽之乎的身形便在這片狂濤中飄蕩,似乎全無重量。

  苦竹的銀槍竟可彎曲如弓,如此一來,它的招式便更是詭秘異常。點、曲、托,無一不是有守有攻,迅捷凌厲異常。

  歐陽之乎攻少守多,他的身影幾乎要被槍影所淹沒。好幾次,他似乎已被逼得無閃避招架之可能,卻總是在那麼瞬息之間,讓他從匪夷所思的角度堪堪避過,把紅兒驚出一身冷汗。

  柳兒暗道:“莫非歐陽大哥說他已恢復八九成功力,只是為了安慰我們而已?”心中不由也有些忐忑不安。

  驀地!

  一聲尖銳至極的銳嘯起處,苦竹的銀槍已如毒蛇般狂吐而出,如長虹般自斜裡飛出,直搗歐陽之乎前胸,槍頭顫晃不定,幻成無數閃爍莫測之槍影,已將歐陽之乎的前胸一十二處重穴包括在內。

  歐陽之乎冷哼一聲,一提真氣,反向倒退,身形如輕燕灑然飄升數丈,便在他身形掠空之際,手中朴刀已倏然暴出,電閃而掃,迅如奔雷般向狂點的槍尖迎去。

  一陣亂雨般的金鐵交擊之聲響起,其聲極為清脆。

  響聲過後,苦竹的銀槍便突然向後疾然彈回,其速竟遠逾方才攻出之時,反向苦竹的前額撞來!苦竹大吃一驚,情急之下,身子順勢倒捲,這才卸去銀槍反彈之力。

  正當苦竹身形甫定時,歐陽之乎已凌空掠下,長刀在前,蟄伏而不吐,便那麼蓄勢而出。

  苦竹的勝色一變,似乎有些驚恐,他的銀槍繞身盤旋,寒芒閃耀晃動,幻成一幅迷亂而奇異的光影,似乎苦竹的身影,已隱於一道道圓弧形的槍影之中。

  便在此時,歐陽之乎的長刀劃空而過,無任何變化地向苦竹左臂砍來!

  他的招式太過普通了,就在那麼自上而下,斜劈苦竹。只是,他如此一劈時,肘部略略有些內收外翻。而按理說,劃出如此迅疾之刀,應是全力以赴,手臂全張,方會又疾又猛。

  如此內收肘部,豈不是顯得畏頭縮尾?

  但苦竹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安之色,他已看出歐陽之乎如此出招,便可以有十七種可變之招,無論自己如何應付,他的肘部一掄,便可直搶而入!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他已看出唯有銀槍倒旋後再點扎歐陽之乎右肋,方可換來最好的結局一-被砍斷右臂!

  最好的結局竟是被斷右臂,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一種殘酷的事情,但苦竹知道自己已別無選擇!

  他的銀槍回掄如滿月,然後迅疾無比地紮向歐陽之乎的右肋!

  一道血光飛揚而起,瀰漫開來!

  歐陽之乎的身軀已落定,他一動不動地佇立著,似乎一刀斬下苦竹的右臂並非什麼意外之事,而是理所當然。

  苦竹的右臂拋落數丈後,落了下來,在地上仍輕輕地抽搐了幾下,銀槍仍在手中,在這只已脫離了軀體的手中!'苦竹的勝色極為蒼白,他的嘴唇已無一絲血色!

  滿臉福態之老叟驚怒萬丈!他,隍聲道:“老二,還撐得住吧?”苦竹的臉上已有豆大的汗珠直湧而出,他的身刊也有些搖晃,似乎已是一棵被風壓彎了腰的竹子,別材也已不再如原來的那般挺拔瘦高如竹,顯得有些側僂。

  但他著實凶悍,仍咬牙道:“死……不……了!”

  歐陽之乎不由暗暗點頭,心道:“他們三人人品不知如何,但都有些傲慢,這一身硬骨頭,也頗讓人欽佩。這一點,倒與'寒天三友'之稱號相符得很。如此一想,他不由有些後悔,自己這一刀斬下苦竹之-手,對於'寒天三友'這樣的人物來說,定是以此為奇恥大辱了。”

  滿臉富態的人恨聲道:“看來你倒有兩把刷子!如此斷臂之仇,已不容我不報。今天要么你踏著老夫的屍體而去,要么便將命留下!”

  歐陽之乎搖了搖頭,緩聲道:“你兄弟不是我的對手,你也一樣。據說'寒天三友'中武功最高的是恨松。其次是苦竹,最後才輪到你刺梅。你兄弟已讓在下卸去一隻右臂,你又何必再自討苦吃?”頓了一頓,他接著道:“其實在下本來與你們並無深仇大恨,但既然你如此說一定要報仇,似乎擺明了要以勢壓人,佔個理字。我便讓你們明白,飛揚跋扈者,是會付出代價的!”刺梅淒厲笑道:“黃口小兒,你便認栽了吧!我二哥對你一時手軟,我卻是不會再重蹈覆轍了。今日我是打定主意,要從你身上卸下點什麼。”他的身形倏矮,雙手向足腕一摸,已有一對精鋼雙拐在手,長嘯一聲,向歐陽之乎欺身而進,雙拐揮舞縱橫,連貫交融,層層、片片。密密、麻麻。交織成一道道勁網。奇詭凌厲至極,如狂飚般卷向歐陽之乎,每一記拐,都是擊向歐陽之乎的各個關節處,如此力道,若是一擊而中,豈不是骨節立時粉碎?

  鐵拐是一種極難演練之兵器,因為它的握勢便與一般兵器不同,而且因為其短,使它成為一種極為凶險之兵器。若是使拐,便必須與對手在極近的距離上作生死之搏,所以它對人的要求特高。兩位武功高手相搏,距離越近,自然越是易判生死。

  而一旦將鐵拐使得爐火純青,那麼它的威力又是驚人,因為它有前端,後端,及手柄握端三個攻擊點,若是雙拐,便是六個人。而且鐵拐因易於貼肘腕而持,故長於守勢,如此攻守兼備之兵器,自是凶狠而霸道了。

  刺梅進退閃掠如電,身手迅捷無匹,濛濛勁氣中,刺梅的鐵拐刺、扎、戮、封、架、劈……鐵拐掄起如輪,呼嘯有聲!

  歐陽之平開始後退,且是一退再退!

  刺梅得勢不饒人,一招緊似一招,攪起漫天殺氣,路旁兩側的蘆葦已在勁風捲掃下東倒西歪,地面上則是塵土飛揚,歐陽之乎與刺梅的身影已同時罩入漫天黃塵中!

  此時,無論是柳兒、紅兒,還是苦竹、恨松,都已無法看清二人的身軀了。

  只能聽到黃塵飛揚之處,傳來一聲響過一聲的金鐵交鳴之聲。

  苦竹在恨鬆的幫助下,已用一些藥物將右臂傷口的血止住,饒是如此,苦竹仍是臉色煞白如蠟,傷口疼痛得讓他不住地倒吸冷氣。

  倏地,一聲震天巨響處,進出一串耀眼的火花,然後,一件兵器從黃塵中高高地飄揚而起,飛入數丈高空!

  柳兒一看,那兵器竟是歐陽之平那把樸素之極的雙尖刃刀!

  她的心一下子收縮了,不由失聲叫了起來!

  黃塵中仍是呼喝之聲不斷。

  刀已從半空中悠悠地落下,又一頭扎入那團漫天飛揚的黃塵中。

  刀身一沒入黃塵時,便聽見一聲慘叫,一道血光沖天而起!

  然後,便是歐陽之乎身軀從黃塵中閃出,腳步有些踉蹌不穩,但刀卻已在手中,遠遠地佇立著。

  紅兒不由花顏失色,一顆心懸到嗓子眼上。

  黃塵中卻再無聲響,似乎刺梅已藉著這飛揚的塵土掩護,就地遁走7。所有的人都地默默地等待著……黃塵慢慢地收斂,終於落定了,一個滿身塵土的人靜靜地站在那兒,似乎已成了一座剛出土的雕塑。

  刺梅的身上沒有任何刀傷,唯有他的一身哀衫上鑲著的薄如紙帛之梅形飾物已全部不見了。

  黃塵已覆蓋了他的臉,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的喉節在一上一下地動,表明他還活著。

  恨松飛掠上前,雙手扶著刺梅的肩,道:“老三,你怎麼樣了?可莫嚇唬我!

  '看來他們三人平日情誼頗深,恨松關切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刺梅的眉頭動了動,便有黃塵往下落。

  他張了張口,未說出話來,卻“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鮮血灑於地上,便立即被黃塵所覆蓋。

  恨鬆又驚又怒,顫聲道:“老三,又栽在這小雜種手上了嗎?”刺梅的身子一陣輕顫,半晌,方一字一字地道:“我……我… …武……功……已……廢……了……”他的聲音不大,但誰都可以聽出這一字一字吐出來的話後面,包含著無限的仇恨與愴然!

  也難怪他如此。“寒天三友”在江湖中已成名數十年,卻在今日一而再地栽在歐陽之乎手上,而且一個廢了右臂,一個廢了武功,這對於年已六旬之人來說,無異於宣判他們從此便只能遠離江湖了。

  這對於叱吒江湖數十年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沉重的打擊,一種刻骨銘心的傷痛。

  恨松愣住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寒天三友”從此便從江湖中消失了。雖然刺梅與苦竹並無性命之憂,但若說“寒天三友”中有一個已無武功,另一個已廢了持兵刃之臂,卻還強撐著要打“寒天三友”的旗號,那豈不是會讓人笑掉大牙?

  “寒天三友”本是同門師兄弟,但刺梅、苦竹的武功,幾乎是由大師兄恨鬆一手代師教成,所以三人的情誼已遠逾一般的同門之情了。

  恨松輕輕地替刺梅抹去衣衫上的黃塵,又用一塊手絹拂去刺梅臉上的,頭上的,眉目間的塵土。

  刺梅雙目空洞地註視著前方,喃喃地道:“完了,我廢了,我廢了,替我殺了他,替我殺了他!”他的聲音寒氣逼人,冷得徹骨,如果聲音可以殺人,那麼他的聲音便是最鋒利,最有殺氣的刀了。

  恨松不住地道:“好的,我殺了他,我殺了他。”兩行濁淚已流了下來,在他的如鶴皮一般的臉上曲折迂迴,遲遲落不下來。

  歐陽之乎嘆了一口氣。

  他又何嘗想結下這麼多的仇恨?但許多時候,殺不殺人,傷不傷人,是由不了他自己的,在許多時候,人的武功便如彈簧,壓得越重越緊,它的反彈之力便越大。

  “寒天三友”對他存有必傷之心,而他們三人武功又是已高得驚人,歐陽之乎只要稍稍有一念之仁,被傷的就是歐陽之乎自己了。

  若換了一些武功平平之人,歐陽之乎尚可以收發自如,而對“寒天三友”,他只能全力施為了。

  歐陽之乎略略有些歉意地望瞭望苦竹和刺梅,轉身對紅兒、柳兒道:“我們走吧。”他的聲音極為平淡,似乎方才一場生死之戰是別人,而不是他。

  柳兒吃驚不小,她驚詫地望著歐陽之乎道:“他……他會讓我們就這麼全身走脫麼?”

  她指的自然是一臉悲憤的恨松。

  歐陽之乎緩緩地點了點,道:“他會的。因為他現在心中已滿是憤怒,在這種情形下,他的武功最多只能發揮出七成,如此一來,他又如何能替他的兄弟報仇?”恨松聽到這兒,身子不由一震。

  歐陽之乎躍上了馬車。

  柳兒、紅兒雖然對歐陽之乎的話半信半疑,但她們仍是齊齊上7馬車。

  這次,是紅兒駕車,她輕喝一聲:“駕!”手中長鞭虛擊長空,“啪”的一聲響過之後,馬車已轟轟而馳。

  歐陽之乎一臉平靜地立於車上,其實,他心中也是極為惴惴不安,他不知道恨松會不會向自己出手。

  當然,歐陽之乎並不是畏懼恨鬆的武功,方才他已與苦竹、刺梅交過手,大抵也知道恨鬆的武功,不至於高明太多。

  他是在擔心恨松真的會忍住性子,不向自己進攻。那麼,恨松便會成為歐陽之乎的一個隱患,一個後患。這,豈不比明著與他相搏一場更讓歐陽之乎擔憂?

  但歐陽之乎又不願主動向恨松出手,他傷了苦竹、刺梅之後,已是大為不忍,心中有了悔意,又怎會搶先向恨松出手?

  馬車行駛得併不快,車軸吱吱咕咕直響,馬車的車輪在地上壓出一道淺痕。

  恨松靜靜地站著,目不轉睛地望著歐陽之乎這輛馬車。他的身子一動不動,但他的眼神、臉色,卻已不知變7多少次。

  歐陽之子已感到好幾次,恨松幾乎要搶身而出了,卻終是壓抑住了自己的性子。

  恨松枯瘦的嘴唇,已充滿了血,雙手卻緊緊地握著,指關節一陣接一陣地暴響。

  他的手心中,已握出一把汗來了。

  馬車的車首從恨鬆身側馳過。

  恨松仍沒有動。

  終於,連馬車的車尾也從恨鬆的身邊駛過去了。

  恨鬆的眼中倏地暴射出一縷精光!——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42
第四卷第八章萬鳥奇陣
  歐陽之乎的心一緊,手已不知不覺地握在刀柄之上恨松眼中的精光開始慢慢地消退,最後全部消失在他那充滿恨意的雙目中。

  歐陽之乎發覺恨鬆的武功一定遠在苦竹、刺梅之L至少,他的定力,便是苦竹、刺梅二人所遠不能及。

  歐陽之乎有些後悔,不該以語告之恨松,與其在以後的日子裡時時地提防著恨松,倒不如現在便做個了結。

  只是,這樣一來,也許便會耽閣了找豐甲星之事。

  他們只知”問天教''是自淮南府向西而行,至於在何處,卻是不得而知了。

  馬車不疾不徐而駛。苦竹、恨松、刺梅三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終於不見7。柳兒忽然道:

  “從淮南向西而行,怎會是江南?”歐陽之乎漫不經心地道:“也許長江以南,便稱為江南了吧,各種說法總是難以一統的……”倏地,他失聲叫了起來:“從淮南向西而行,怎會是江南?”柳兒聽他竟將她的話重述了一遍,不由有些好笑,道:“各種說法總是難以一統的麼……”歐陽之乎道:“不,這其中一定有詐!我突然想起,'寒天三友'怎麼會那麼快便在路上候著我們?

  而且他們竟也知道我們與豐傲雪衝突之事!”紅兒道:“也許'寒天三友'便在淮南府不遠處,所以可以很快知道此事。”歐陽之乎道:“就算紅兒問得不錯,但為何'寒天三友'便知道我們一定會向西而行?若是問天教在西邊,而我們又與問天教教主女兒有誤會,那麼按常理,我們應該是避開向西這條路而行才對。”紅兒思忖著道:“歐陽大哥的意思是說從我們一進店起,便已進了一個設好的圈套中?”歐陽之乎點了點頭,道:“不錯。'寒天三友'一見我們,便猜出我們是在酒樓中與他們徒兒衝突之人,這本身就有些不尋常,何況,以'寒天三友'這樣的成名已久的人物,又怎會為了徒兒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三人齊齊出動,欲對我們趕盡殺絕?”說到這兒,歐陽之乎頓了頓,接著道:“他們故意說成是為徒兒之事出頭,如此一來,我定會有所鬆懈,這便是他們可乘之隙。

  事實上,他們所料的不錯,我在與苦竹、刺梅出手時,總是有所顧慮,不願為一點小事而作如此凶險之生死搏殺。這種想法,幾次險些讓我吃了大虧!”“尤其是與刺梅對陣時,兩人同在遮天漫地的黃塵中,刺梅突然以他衣衫上的梅形飾物作暗器,向我突襲而出,若非我應付及時,恐怕已命喪黃泉了,也是因為如此,我才一怒之下,廢了刺梅的武功。”紅兒道:“歐陽大哥,那麼我們是繼續向西而行呢,還是折回頭去?”歐陽之乎思忖了半晌,方道:“繼續向前吧,我倒要看看他們在前邊備下了什麼。”紅兒再一揚馬鞭,虛擊長空,“啪”的一聲響,馬車跑得更快7。歐陽之乎與柳兒坐在馬車一邊,警惕地看著路兩側的蘆葦。

  行駛了三四里路,竟是毫無動靜。

  蘆葦變密了,又變疏了,又變密了……

  柳兒按撩不住性子,道:“恐怕'寒天三友'一敗之後,己把他們的膽嚇破,早已聞風而逃了。歐陽之乎似乎末聽見她的話,沉默著。

  柳兒不高興,嘟起了嘴。

  便在此時,一陣“卟卟”之聲響起!

  三人大驚,不由將手按在自己的兵器上。

  然後,他們便看到成千上萬隻葦喳子飛起,幾乎C將整個天空遮住7。柳兒不由笑罵道:

  “這些該死的烏兒,倒把我嚇了一跳。”歐陽之乎的眉頭已皺了起來,越皺越緊,擰成一個”

  川”字。

  遮天蔽日的葦喳子使歐陽之乎三人感到天空都變成了灰暗色,視物也模糊了。葦喳子在盤旋、升空、掠下……

  突然,有上百隻葦喳子迅疾無比地向歐陽之乎三人這邊飛掠而來,其速如電!

  柳兒見這些葦喳子的速度如此之快,不由有些吃驚,奇道:“這些鳥兒怎麼如此快捷?”

  倏地,歐陽之乎大喝道:“小心!這是暗器!”柳兒、紅兒大吃一驚!I歐陽之乎話音剛落,那些“葦喳子”已呼嘯而至!

  三人大驚之餘,急忙抽出兵刃,揮將起來,將全:身團團護住!

  再看他們,已不見了身影,只有三團光影在飄飛;急旋!

  一陣刺耳的“叮噹”之聲響過之後,上百枚暗器全都被三人格飛開來,撒7一地!

  柳兒一看,那些暗器竟鑄成一隻鳥展雙翼之狀,無,隆乎它們與葦喳子一起飛揚時,自己一時分辨不出,還道也是葦喳子!

  正當歐陽之乎三人驚魂未定時,突有一聲尖銳的唿哨聲響起!

  唿哨聲響過之後,那成千上萬隻本已飛散開來的葦喳子突然又齊齊鳴叫一聲,向歐陽之乎這邊飛撲過來!

  歐陽之乎與柳兒、紅兒不由暗暗心驚。

  柳兒沒想到那種比麻雀還小的葦喳於,平時那般的弱不禁風,現在合在一起,向這邊洶湧而來,聲勢竟如此駭人!

  但聞無數隻鳥兒一齊低聲嗚叫著,聲音匯作一處,竟讓人有一種難言的壓抑之感,似乎連呼吸也不順暢了。

  葦喳子越飛越近,到後來,柳兒已看不到一絲天空了,整個世界全都成了一片麻麻點點的灰暗世界!

  這樣的場面,著實詭秘恐怖!

  又是一聲尖銳的唿哨聲響起!

  團聚盤旋在馬車上空的葦喳於便在這一聲唿哨之後,劈頭蓋腦向三人俯衝而下!

  歐陽之乎嘶聲道:“向我靠攏!小心暗器!”柳兒第一次聽到歐陽之乎的話語中有了驚駭之意,不由心中大為不安。

  但已不容紅兒、柳兒向歐陽之乎靠攏,那些小小。的葦喳子已疾掠而至,奮不顧身地向三人襲來!

  三團寒光閃過,已有數十隻葦喳子死於非命,灰色的羽毛飛揚開來!

  但更多的葦喳子又已飛至!

  寒光再起!

  一片輕微的“吱咯”之聲響起,那是利刃削入葦喳子小小的身軀時發出的聲音。

  無數的鳥頭,烏翅,鳥的羽毛飛揚開來,整個空間已瀰漫著一片甜甜的血腥之氣!

  待一輪衝擊完畢,三人有些驚慌的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身上看到斑斑血跡和碎碎的粉紅色的肉末,歐陽之乎的頭上還有幾片淺灰色的羽毛。他的雙尖刃刀的開叉處竟卡著一隻猶自掙扎不止的小葦喳子!

  地上,已是鋪上薄薄一層肉泥!有十幾隻尚未死去的葦喳子在地上扑騰,哀號著。

  紅兒忽然“哇”地一聲,嘔吐起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她已受不了這种血腥的場面,儘管她知道這些只是一些鳥兒而已。

  歐陽之乎一驚,正要出言相問,又有一陣烏翼拍打之聲響起!

  紅兒本已蒼白的臉色更為蒼白得可怕了。

  這一次的葦喳子更多,來勢更急,更猛!

  三團刀劍之光再次揚起。

  這次,卻已有“叮噹”之聲響起!

  顯然,在這些鋪天蓋天的葦喳子中,夾有一些自蘆葦塘中射出的暗器!

  兩匹馬在前面驚恐萬狀,長嘶不已,不停在咆哮著。終於,一聲哀鳴,左邊那匹馬已轟然倒下!

  馬車一側,幾乎翻傾!

  另一匹馬奮力一掙,竟讓它掙脫韁繩!

  便在它要奮蹄而逃時,已有數枚鳥形暗器扎入它的頭部、頸部,它來不及長嘶一聲,便已倒下了。

  葦喳於越來越多,越來越疾!

  柳兒已感到滿目全是葦喳子,灰色的影子在她的腦海不斷地閃動!

  她已狀如瘋狂,只知不停地揮劍,揮劍。把全身功力全貫於右臂,將一把軟劍舞得如狂風一般呼嘯鼓盪!

  她已不知自己究竟斬殺了多少只葦喳子,擋開了多少枚鳥形暗器!

  她只知一味地掄劍,即使是手臂已極為酸痛,她也不敢停下,因為在如此灰暗的光線中,她根本無法去分辨哪隻是葦喳子,哪一隻是鳥形暗器。

  而葦喳子的低聲嗚叫,又讓她無法分辨清楚暗器襲來的聲音,她只能將每一件向她飛來的東西全都以劍擋開!。如此一束,她己越來越難以支撐了,真氣引艮難提起,她的動作已有些僵硬,甚至還有點遲緩了。

  倏地,左臂一陣刺痛!

  柳兒一驚,知道定是已被鳥形暗器扎中!

  她暗暗一運真力,貫於左臂,不由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發覺暗器上並未淬有劇毒。

  左臂疼痛鑽心,似乎有一把鈍刀在拉鋸般割著她的肉,刮著她的骨。

  她已痛得額頭上盡是冷汗!

  但她一聲也不吭!因為她知道只要她痛哼一聲,必然會使歐陽之乎與紅兒分心,而如今的形勢,又豈容他們二人分心?

  甚至,柳兒連去察看傷勢的時間也沒有!

  他們三人各自身側全是沒完沒了的葦喳子,三人誰也不能看見別人,他們便如此獨自奮戰著。

  但這漫天飛舞的葦喳子何時才會被全部斬殺?歐陽之乎他們又能支撐多久?

  倏地,一聲驚恐與慘痛的叫聲響起,竟是紅兒發出的。

  柳兒與歐陽之乎不由魂飛魄散,因為他們知道在三人中,紅兒的武功是最弱的。

  在如今的情形下,只要傷勢一重,無法持劍自衛,就是必死無疑。

  果然,圍著紅兒的那群葦喳子開始飛低了,顯然,紅兒已倒下了。

  歐陽之乎雖然看不到紅兒那邊的情形,但他已從紅兒的慘叫聲中感到事情的不妙,因為他知道若只是小傷,紅兒定會支撐著不出聲的。

  驚怒之下,他大喝一聲!長刀揮舞如狂風暴雨,刀刃進射如虹!

  無數的血肉飛揚開來,數十枚鳥形暗器被格開!

  但這只能讓歐陽之平移動兩步!很快,他又身陷葦喳子的包圍之中,鳥形暗器又向她急襲而至。

  歐陽之乎目欲崩裂,狂呼不已!他已將全身的功力全發揮出來,仍是只能慢慢地向紅兒這個方向移動!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痛,在滴血!

  忽然,他的嘴唇感到一陣鹹味,才知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將嘴唇咬7個洞穿!

  他憤怒的火焰已將雙目燒得赤紅!

  但讓他更為狂怒的是,他到現在為止,竟是連對手的人影也未見到一個!

  對手無疑便是隱在葦塘之中,但葦塘如此茂密無比,他又如何去尋找?

  看來,不但紅兒已兇多吉少,恐怕連歐陽之乎與柳兒也是極難倖免遇難7。歐陽之乎開始有點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向西繼續前進——這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有了悔意!

  柳兒聽了紅兒的一聲慘叫後,心便一片冰涼了,她知道紅兒幾乎已無生還的可能了。

  而她自己呢?不也是笈笈可危麼?;若是便這樣死去,她著實不甘心!:可又有什麼辦法能改變這種狀態呢?他們三人幾乎是三個靶子,只能被動地挨打。

  :她的心中罵道:“這該死的烏兒!”;便在此時,又有一聲極為尖銳的鳥叫聲響起,其;聲頗為怪異,竟可穿過這遮天蔽日的葦喳子的低鳴:聲,清晰地傳入歐陽之乎耳中。歐陽之乎一聽,不由心中一動。

  柳兒一聞此聲,卻已失色[她暗道:“不知又有什麼怪鳥來了,這真是一幫鳥人,只知躲在暗處,借些鳥兒來裝神弄鬼。”哪知此鳥一鳴之後,那成千上萬的葦喳子競全都驚慌失措,開始四散而飛!

  唿哨聲又起!

  葦喳子在呼嘯聲後,又開始聚攏了些。

  這時,一聲奇異之極的鳥鳴聲又響起,一隻比鷹略小的烏兒如利箭般向這邊射來!

  葦喳子“轟”的一聲,開始四散飛逃!

  唿哨聲再起!

  但這一次,任憑唿哨聲吹得山響,那些葦喳子卻再也不回頭了,向四面八方飛去,一路驚惶失措地叫著!'怪烏飛過之處,葦喳子紛紛墜地!

  很快,本是鋪天蓋地的灰色葦喳子已消失得無影無踪,只有一些散落的羽毛猶自在空中飄來蕩去。

  葦塘中一聲冷喝,十幾枚鳥形暗器向那隻怪鳥飛去,暗器來自各個不同的方向,交織成網!

  但聞一聲厲叫,怪鳥已從十幾枚暗器中電閃而出,向葦塘中飛撲而去!

  怪鳥所到之處,不時有慘叫聲響起!

  少頃,怪鳥才從葦塘中飛身而出,騰掠入空,尖銳彎曲如鐵鉤之利喙上竟還叼著一隻血淋淋的眼球!

  歐陽之乎一思忖,打了一個悅耳的呼哨聲。

  那隻怪鳥叫喚一聲,似手很是欣喜,向歐陽之乎這邊飛來,雙翅一收,便向歐陽之乎斜斜飄來。

  歐陽之乎已看清,此烏果然便是那隻”無影鶻鶻!”歐陽之平知道它能口吐毒液,見它向自己這邊飛來,不由有些緊張,但他仍是按捺住了。

  “無影鶻鶻”一聲輕鳴,如女子私語,飄然落在歐陽之乎的左肩上!

  歐陽之乎有些惴惴不安,他深恐這只凶悍冷傲的烏會突然發難。聿好,沒有發生這種事。

  柳兒見歐陽之乎一吹哨聲便收服了怪鳥,不由有些吃驚,但她已顧不上細問,便向紅兒那邊掠去。1紅兒已是氣息奄奄了,一隻罪惡的鳥形暗器扎入了她的胸膛,已全身沒入她的軀體內!]柳兒悲呼道:“紅兒姐,紅兒姐!我是柳兒呀…」。

  紅兒那雙美麗的眼睛仍是緊緊地閉著。

  柳兒用她的小手摀住紅兒的傷口處,鮮血卻又從1她的指縫中滲出來,她悲聲道:“歐陽大哥,快過來,紅兒姐她……她……” 」

  下邊的話,她又如何願說出來?

  歐陽之乎蹲下身來,雙手抵於紅兒”建裡”、”下院”穴,將一股浩然真力源源不絕地傳入紅兒的體內。終於,紅兒的秀目慢慢睜開,雙頰卻已是一片極不正常的紅暈,紅得朝霞一般。;她目光有些茫然,右手微微地抬起一點,歐陽之:乎不明其意,便將她扶了起來,他想:“也許紅兒姑;娘不願躺在如此骯髒的地上吧。”這時,四周的葦塘發出了一陣陣亂響,葦喳子深處一陣亂晃後,從這條路的兩側閃出一百多號人來,每一個人都是一身金黃色的勁服。

  他們從四周圍攏過來,將歐陽之乎三人包圍在中央了。

  歐陽之乎肩上的“無影鶻鶻”一聲怪叫,離開歐陽之乎,飛躍至馬車車廂之上,用它凶悍冷傲的目光向四周掃視著。

  它的眼睛灼灼生光,如一個勇猛無匹的鬥士一般,目光掃過之處,讓人不由為之一凜。

  歐陽之乎似乎沒有看到這一百多號圍攏過來的人,他低身對紅兒輕輕地道:”紅兒姑娘,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的!”紅兒慘然一笑,道:“有你……你這麼抱著……

  抱著我,我便很……高興了,除了我師父,再……再沒有人如此親……親近過我了。”

  歐陽之乎看著她漸漸煥散的目光,心中一陣酸楚,含淚點了點頭。

  紅兒的呼吸越來越弱,嘴唇開始泛白,她斷斷續續地道:“歐陽大哥,能…

  …能答應我……我一件事麼?”歐陽之乎溫柔地道:“當然能。”紅兒的眼中有了一種羞澀,那種女孩子特有的極可愛的羞澀,但這種可愛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出現,便讓人更為傷感,惋惜那份動人的可愛消散。

  她輕輕地道:“我……我要你……你親親……親親我……”歐陽之乎毫不猶豫地低下頭,用他略帶點野性的嘴唇印在紅兒已變得冰涼的嘴唇上。

  這一瞬間,紅兒的冰冷嘴唇竟有些溫熱,但很快,又變得冰涼如水……

  紅兒笑著望望歐陽之乎,道:“大哥……你會笑話我麼?”歐陽之乎搖了搖頭。

  紅兒慢慢地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眸子,口中輕輕地道:“我……很……很……開……

  心……”她的頭一側,一縷香魂就此飄然而飛逝!——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2:43
第四卷第九章空定刀法
  歐陽之乎的心中一片哀傷。他抱著紅兒緩緩起身,將她輕輕地放在馬車後面,拂了拂紅兒的有些凌亂的髮絲,然後轉身,站定。

  他的神情有些木然,長刀已出鞘,他用雙尖刃之刀緩緩地劃了一個圈,然後沉聲道:

  “你們,全部得死!!!”他的語氣極為凝重,讓人無法懷疑他能說到做到。

  一百多個身著金黃色勁衣之人的圈子越圍越小,當圍成一個三丈左右的圈子時,他們齊齊站住了。

  然後,從那群人中走出三個人來,,柳兒一看,正是豐酒、豐醉、豐傲雪!

  豐傲雪冷冷一笑,道:“我早已說過,沒有人能對我那般無禮。現在,你們便要為你們的魯莽付出代價。”歐陽之乎冷聲道:“到現在了,你還演什麼戲?

  即使我到另外的酒樓去,那兒的伙計照樣會說問天教教主的女兒已先訂下了一個桌席!”

  奉傲雪笑了,她的笑容其實也挺好看的,只是冷了些,笑罷,她道:“聰明,很聰明,若是我以全力與那個野丫頭相搏,她恐怕早已倒下十次了。

  可惜呀,你這樣的聰明來得太遲了。 ”歐陽之乎緩緩地道:“不遲。現在,我若將刀扎入你的心臟時,我絕不會有任何不忍之感了。”豐傲雪道:“如此說來,本來是會有不忍之感的?”歐陽之乎點了點頭。

  豐傲雪道:“因為我的美麗?”歐陽之子搖頭道:“不,你不美麗,你只是漂亮而已。

  有時候,我們也可以說一匹母馬長得很漂亮。”奉傲雪臉色變了變,卻仍笑道:“沒有人能激怒我的,你不是想讓我一怒之下搶先對你出手麼?不!

  不可能的,我手下有上百號人,我為何不先讓他們上?我就不信你能在殺了一百個人後,還是手不顫,眼不紅!”似乎,在她的眼中,她手下的一百多號人,只是用來以性命換取歐陽之乎的不安的。

  歐陽之乎閉上了嘴,他要用刀說話了。

  一股無形的殺氣從他身上瀰漫開來:滲透在每一寸空氣中,讓人難於呼吸視聽。…

  豐傲雪毫無表情地道:“全上!”一百多號人便齊齊拔出刀劍,向歐陽之乎這邊疾撲而來。

  歐陽之乎的刀斜斜而立,刀身並無光澤,便如一個內斂沉默的人。:;十幾柄刀、劍、槍、戈同時向歐陽之乎身上招呼而來。,他們的武功都是乾平之輩,但無論如何,十幾個人同時向一個人進攻,那聲勢也著實駭人凌厲。

  歐陽之乎的刀光已閃起!他的身形也飄起。

  在漫天飛舞交織的各種兵刃聯成的光網中,歐陽之乎的刀在穿梭、飄飛!

  沒有一聲金鐵交擊之聲!歐陽之平的刀便那麼如鬼魅般地從幾乎密不透風的兵器之網中突穎而出,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切入對方的喉間、腹下、胸腔……

  他的每一刀都是致命的,所以當十幾個人全部都倒下時,竟沒有聽到一聲慘呼!

  慘叫聲全部被這把刀封住了!

  豐傲雪的臉色變了,她知道這十幾個定是會死的,但她沒有想到會死得如此乾脆利落,似乎十幾個人只是一個勁地向歐陽之乎的刀上撞去。即使是撞,也會有個偏差,可歐陽之平競無一失誤!

  眾人已不由後退了數步。

  他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如此乾脆利落的死法,仍讓他們有些心寒。甚至,他們覺得這已不是在搏鬥,而是由歐陽之乎在演示殺人的刀法。

  那個喉頭中了一刀的人只有一道紅印在脖子上,但他的喉骨已被完全切斷…

  …

  俯身倒地的那個瘦弱漢子只是肋下有一條刀傷,但他也死了,因為刀從他的肋下穿入後,已斜斜向上,將他的心臟攪7個粉碎!

  還有一個人已變成二半。歐陽之乎的刀竟在電光石火之間以他的刀一切而下,從正中將他整個身子切作兩半!

  更多的人,只是額頭上有二點紅,一上一下。那是雙刃刀留下的,這是二點要命的紅色。

  豐傲雪本是粉紅色的臉,已有些蒼白,她“咯咯”一笑,道:“好!好!我引艮久沒見過如此優美灑脫的殺人方法{。”歐陽之乎緩緩地道: “我還為你留下了一種更優美灑脫的殺人方法。”奉傲雪竟不慎怒,她只是偏著頭,問道:“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刀法嗎?”歐陽之乎笑了,笑得讓人心寒,他道:“本來我從不告訴別人的,但既然你已是一個將死之人,我告訴你也無妨。我這種刀法便叫'空定刀' ,是從'易佛心經'中學來的,現在,'易佛心經'便在我身上!”言罷,他緩緩地從他的懷中掏出那本“易佛心經”。柳兒心中一動,明白了歐陽之乎的用意,他是怕豐傲雪那幫人分作兩路,一路殺向歐陽之平,一路圍攻自己,才如此以“易佛心經”相引誘!

  但如此一來,他便更是眾矢之的了。

  豐傲雪也愣住了,她靜靜地看著歐陽之乎,半晌方道:“你不知'楚人無罪,懷壁自罪'之說麼?”歐陽之乎道:“我無需擔憂,因為我早巳說過,你們這些人,全部得死!”豐傲雪仲天長笑,笑罷,方道:“好狂妄!”她的手一揚,又有十數個人向歐陽之乎疾撲而上!

  這一次十幾個人的武功,已比前邊十幾個人的武功略略高明些。

  刀光再起!

  轉瞬間,又有十幾個人倒下,但這一次,已可聽到三聲兵器交擊之聲,和一聲慘叫聲,在倒下之後,還有一個人掙扎了半天,才抽搐而死。

  歐陽之平的刀竟開始有了一些幽暗的光澤!但他自己卻並沒發覺,鮮血己將刀身塗滿了紅色,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豐傲雪頷首道:“我要看你能'空定'到何時!”又有數十個人向歐陽之乎襲來,武功又是比前一批人略略高一些。

  如此一來,歐陽之乎便無法再如初始那般得心應手,游離有餘了。他的真力不斷地消耗著,而對方的武功卻在不斷地增高,此長彼消,無怪乎歐陽之乎應付得越來越吃力了。

  這一次,已是一陣兵刃交接之聲後,十幾個人才躺於地上,傷口不再那麼致命了,好幾個人是缺胳膊少腿,在地上翻滾慘叫不已。

  豐傲雪的勝上開始有了得意的笑容。

  待到歐陽之乎將第四批人砍翻在地時,他的額頭上已有汗珠滲出,呼吸也有些急捉了。

  此時,他已感到手中的刀竟有了一種溫熱之感,每一次劃過對方的肌膚時,他都能隱約聽到”噝噝”之聲,似乎是長刀在飲血。

  但場上情形已不容他去顧及他的刀了,第五批人又向他洶湧而來!

  這一次,鬥了有半刻鐘,他才將對手全部殺死,而他的肩上,也已中了一劍,幸好只是劃出一道半尺長的血槽,未傷及要害。

  豐傲雪的笑意更濃了,她相信剩下的十六個人能夠讓歐陽之手精力消耗貽盡,那時,她再出手,歐陽之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歐陽之乎覺得氣息有些浮虛,口更是乾燥得很,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卻感到有一股鹹鹹的味道,他知道那是對方的血濺在了他的身上。

  柳兒覺得自己已不會思考了,她只知緊緊地抱著紅兒的屍體,靜靜地註視著歐陽之乎。

  儘管,到目前為止,她看到歐陽之乎只受了一處輕傷,但她已感覺到了局勢之危險。可她,又能幫歐陽之乎什麼忙呢?

  若是她現在上前,豐傲雪完全可以分出人手來對付她,而柳兒已看出在剩下的十六個人中任意找出二個聯手對付自己,自己便無法取勝了,如此一來,歐陽之乎不是還得因她而分心麼?

  柳兒覺得自己的手心已是一片冰涼。

  豐傲雪看著歐陽之乎,冷冷地道:“你已沒有贏的機會了,儘管這樣做很不公平,但我一向是只求勝利,不計其他的。許多人不了解我,以為我只是一個刁蠻任性的野丫頭,他們全錯了!我要殺的人,從來沒有逃脫的。”歐陽之乎沉默著。

  豐傲雪道:“我知道你是在調運氣息,但已經太遲了”言罷,她剩下的十六個屬下已如旋風般向歐陽之平撲來,每一個人的招式都是凶悍霸道之極!

  歐陽之乎開始一步一步地遊走,然後,刀光一。

  閃,已有一個人倒下!

  剩下的人毫不畏懼,從不同方向掩殺過來。歐陽之乎仍是以奇異的身勢遊走,在遊走中,他又砍翻了三個人。

  但剩下的十二個人終於將他圍住,他已再無遊走之空間了。

  歐陽之手倏然厲嘯一聲,長刀揮舞如虹,藍芒進射中,精光交輝顫動,氣流急劇地洶湧鼓盪,他的身軀詭異地穿掠挪騰,轉瞬間,已擋開二劍、三刀、一鞭、四槍……同時,他的身形再次閃動,在瞬間做著神鬼莫測的奇襲,在電光石火般的交掠互擊中,有著千變萬化的殺著。

  但這十二人的武功著實不弱,歐陽之乎一時競未傷著任何人。相反,他已覺得真氣提起時,已有不暢之感。

  也許,他從“易佛心經”中悟出的刀法在方才的激戰中已使用了數次,早巳被對方看得熟了,所以歐陽之乎無法得手。

  忽然他心頭有一念頭急閃,一招”水漲船高”已疾然使出,正是神水真君所傳武學。但見歐陽之乎的身形急速盤旋而上,手中長刀上下翻掠,縱橫如電,閃閃寒光夾到十幾件兵器中吞吐如蛇。\i歐陽之乎連人帶刀便如此這般急速盤旋飄升,他、的長刀格開了一件又一件的兵器。

  待他身形掠至二丈高空時,十二個問天教人的兵-器已在他身下交織如網,便那麼等待著歐陽之乎落下。歐陽之乎在空中擰腰挫肩,團身,人便又倒掠而下,長刀在前,在懾人魂魄的勁風中,一道寒光如鯨天長虹般飚然暴漲,以無比的威勢向那張刀劍之網囊空射來。

  這是聖火天尊所傳之一招“火中取粟”,自上面下時威力最大,其招法之精巧凌厲迅疾,端的是如在烈焰中拾取粟子那般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同時,歐陽之平的左掌已運起全身的勁力,向下擊著一記澎湃洶湧之真氣,如海嘯山崩般鼓盪著直貫而下,又似江河倒湧般氣勢磅礴。

  這股真力,幾乎凝集了他的每一處筋骨,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內的力量。

  歐陽之乎的刀已攪入十二把兵器織成的劍刀之網中!

  一陣金鐵交鳴聲之後,已有三把刀,一把劍被攪飛!。但歐陽之手卻未能衝破所有的兵器封鎖!他的長刀在地上一點,刀身幾乎已彎成一張月牙,竟仍未折斷!

  歐陽之乎便藉著這一點之力,身子再次騰空而起,身軀如車輪般旋轉起來,左臂在急旋中劃著奇妙而,怪異的弧度,在令人目不及眨之瞬息間,幾乎不分先後地劈出十四掌!

  連綿不絕的掌勢劈飛了一杆槍、一柄戈。歐陽之乎又冒險用左腿蹋飛一把劍!

  歐陽之乎的身形在做這一連串動作的同時,仍是毫不停歇地向上急掠,終於又升起數丈高空。

  此時,他揮出的那股掌力被問天教的人閃過之後,在地上一彈,竟又向四周席捲而去!

  問天教的人又何嘗見過“神水功”這樣奇異的內功?一個失神,已有七人被那股奇異的掌風捲得下盤踉蹌不穩,有一個身軀甚至被拋飛而起!

  歐陽之乎再次凌空長洩而下!

  而這一次,問天教的人在下邊織成的刀劍之岡威力已大減,因為不但已有數人的兵器脫手而飛,還有數人的身形尚未穩住!

  歐陽之乎的長刀閃出刺人眼目的寒芒,好似突然掠過的一道耀眼生輝的閃電,將及下邊之兵器織成的網時,又幻作萬點寒星,進射而出!歐陽之乎大喝一聲:”大浪淘沙!”數道血箭沖天而起!

  待歐陽之乎身形甫定之時,問天教的人已倒了五個!

  還有一個人的胸前已被劃了一大道口子,露出了血紅的肌肉和白森森的胸骨,眼看也無法支撐多久了。

  問天教屬下十二個人,現在只剩下六個!

  歐陽之乎的腳步成不丁不八之步,長刀斜斜立於身前,他這才發覺自己的刀已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那把本是樸素已極之刀竟開始泛出幽藍之光芒,灼灼奪目,那刀身上的枯澀之氣似於已被問天教的人用血一洗而光,露出瞭如水波般的光澤,日頭一照,讓人不敢正視!

  歐陽之乎大惑不解!

  豐傲雪突然開口道:“好一把'巨闕'狂刀!”歐陽之乎一驚,心道:“莫非我這把本是用來枕料的刀是一把叫什麼'巨闕'的名刀?我可是未曾聽過這樣的名字。”當下,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有些冷傲,讓人覺得他是在為這樣一把名刀而得意。

  歐陽之平冷哼一聲,道:“你垂涎了麼?”豐傲雪竟點了點頭,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們武林中人為神兵、絕世武學而戰,也不是什麼太不可思議之事。何況你身上兼有神兵與武林秘笈?'易佛心經'自不用說,從你這一身武學便可以看出它的高深玄奧了。至於這把刀,也是不凡,當年越王允常令名匠歐治子鑄刀五把,其中最好的便是這把叫'巨闕'之刀。”她看了看歐陽之乎的刀後,又道:“因為此刀在出爐之時,鋒刃便能隔空吸血,故此刀飲血越多,威力便越是驚人,而且還能使握刀之人愈殺愈狂,所以後人又將它稱為'巨閥狂刀'。”歐陽之乎心中自是吃驚不小,口中卻道:“想不到你懂的東西還不少。”奉傲雪也不客氣,道:“好說,像我這樣既漂亮又聰明的女人已越來越少了。”歐陽之乎驚訝地看著豐傲雪,豐傲雪的確算得上:漂亮,有些聰明,但這些評價出自她自己之口,便讓人有些受不77。柳兒見歐陽之乎數招之內,又斬殺了六人,不由鬆了口氣,她哪知歐陽之乎方才已是全力一搏,消耗真力已太多,所以才會與豐傲雪磨牙,以暗暗調勻氣息。:豐酒已看出了歐陽之乎的心計,便對豐傲雪道:“小妹,要抓緊拿下他們,否則待這小子恢復了內力,又要費一番周折了。”聽他的語氣,似乎平時拿主意的全是豐傲雪。

  豐傲雪點了點頭,道:“你去擒下那個小丫頭,二哥便與問天教死士一道將這小子擺子了。”豐醉見豐傲雪讓自己與另外六人一道對付歐陽之乎,心中有些不樂意,豐傲雪已看出他的不滿,便道:“二哥,這小子身上有'易佛心經',你搶了下'來,獻給爹爹,還不是奇功一件?爹爹一高興,說不定便把這把'巨闕狂刀'給你了。”豐醉一聽,便不再心存疙瘩,伸手在腰間一摸,一對玉戈已在手中。

  他將玉戈一橫,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歐陽之乎立即看出他的武功比這六個問天教死士的武功又高明了許多。

  歐陽之乎心道:“若是他與六個問天教死士一聯手,那麼自己便有些難以很快取勝了,說不定落敗也不未可知,而豐酒的武功又明顯比柳兒姑娘高些,如此一來,豈非很是不妙?”

  想到這兒,他不由有些心急,暗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豐醉與問天教死士形成合圍之勢。”當下,他未等奉醉走近,便已猝然發難!

  他輕哼一聲,身形突然向二位問天教死士疾然飄去!

  便在他身形閃動之時,豐醉已察知歐陽之乎之意,暴喝一聲,向歐陽之乎身後襲來,他的玉戈揮動如虹,罩向歐陽之乎後背十二處大穴!

  但他的內力不及歐陽之乎,所以他反應雖快,去勢也甚急,仍是無法追上歐陽之乎。

  歐陽之乎所襲向的二人,一個持刀,一個持劍,見歐陽之乎向自己這邊而來,便搶前一步,向歐陽之子迎去,雷霆萬鈞般的一通凌厲狂攻。

  同時,兩側又有二人向歐陽之乎夾擊而上,兵器破空之聲不絕於耳,齊齊向歐陽之乎襲來。

  歐陽之乎的“巨闕狂刀”砰然一響,刀鋒在日光下閃幻如夢,以奇快之速向前面的二人疾劈而去!

  刀身挾著一股罡烈之勁風,劃得空氣''劈啪”作響!

  身前二個問天教死士一凜,急一收勢,變攻為守,將刀劍掄得渾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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