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鋼鐵燃魂 作者:天空之承 (連載中)

 
x24685 2017-11-25 00:59: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195852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19
第10章 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三名軍人,兩名特工,還有一個打醬油的,六個人n支槍,一通迅速而猛烈的射擊,輕輕鬆鬆地打垮了諾曼帝國的「騾夫戰鬥群」。

  得知殘敵慌不擇路地逃回了林地,Z博士總算鬆了一大口氣,他一手拎著皮箱,一手攬著夫人和女兒,挨個親吻她們的額頭,低聲安撫著她們。

  戰鬥結束了,可危機並沒有解除,敵人那邊應該還有一名狙擊手、一兩名軍官,或許還有幾個沒完全失去戰鬥力的傷兵,一旦離開木屋,仍有隨時遭到射殺的可能。此外,六名護送者中,有三個都受了比較重的傷,長途跋涉很成問題。若是讓魏斯、年輕黑衣人還有另一名戰士護送Z博士一家前往9號庇護所,中年黑衣人和餘下兩名戰士都覺得不夠穩妥。簡單商議之後,他們一致決定在木屋等待巡防艦的到來——它在9號庇護所沒有接到目標,必定朝國境線方向展開搜尋,只要它進入視線,用約定的信號彈就能將其召來。

  關於巡防艦,魏斯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問題,確定它是一種飛行器,體形龐大,能載人、能作戰,配備有火砲,能飛到很高的高度,對降落場沒有太多的要求。從這些訊息來看,它貌似是種非常先進的硬式飛艇,也有可能是完全超乎認知的存在。魏斯本想再多問些與之相關的問題,但是看到中年黑衣人瞧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只好半途作罷。畢竟,一名頂級軍校的軍校生,連本國軍隊的裝備也搞不清楚,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既然抱定主意要在木屋等待巡防艦,魏斯等人便寸步不離地呆在木屋裡,將壁爐殘留的石塊攏到一塊,用木柴和碎木塊生了堆火,弄了些熱乎乎的食物補充體力。

  等了三個多小時,負責瞭望的戰士終於用興奮的語氣通報說:「我們的巡防艦來了!」

  懷著巨大的好奇,魏斯應聲而起。肉眼直接所見,那只不過是藍色天幕中一個緩慢移動的灰點,而在經過望遠鏡放大的視野裡,它是一個淺灰色的、像是戰艦又跟尋常戰艦有所不同的的飛行物。它上部豎著一排煙囪,行進時排出一條漸漸上升、擴散的煙帶,兩側各有若干槳狀物……

  這,真是個奇怪的四不像啊!

  魏斯瞇起眼睛,等到紅色方框跳出,看到裡面的數值,不禁被嚇了一跳。

  生物機能440.9/440.9

  精神活力813.4/843.1

  戰鬥潛能3085.2-9733.6

  等效防護1916.4-3977.56

  行動速度178.5-854.6

  這一組組數值幾乎讓他看花了眼,數量級較先前的生物或武器個體有了驚人的暴增。殺傷、防禦、輸出還好理解,這飛行戰艦的肌體活力和精神活力也有數據,似乎只能理解為艦上載員的合計數值了。

  在自己這邊的戰士向空中發射了橘色信號彈之後,「巡防艦」調整航向,徑直朝這邊飛來。

  乍一開始,魏斯覺得這個會飛的大傢伙可能是造型別緻的硬式飛艇,但它頂部的煙囪一直往外噴吐滾滾黑煙,這分明是以燃煤蒸汽機為動力的火車頭和艦船才會有的景觀!

  隨著距離的拉近,望遠鏡中的景像不斷放大,魏斯的物理學常識受到難以言表的衝擊:在陽光的照射下,它的每一個部位都映射出均質鋼板特有的光澤,遍佈全身的鉚釘展現出蒸汽時代的獨特風味,它的艦艏突出位置是一對可上下移動的雙聯裝火砲,前甲板有幾門開放式火砲,然後是封閉式艦橋,左右兩舷各有若**廓式火砲,從船體兩側伸出的「槳」,應該是末端帶有扇葉的轉向推進器……

  很顯然,這確實是一艘鋼鐵戰艦,可是,他們究竟是如何讓這麼個傢伙飛上天的?

  魏斯正在消化眼前這不可思議景像帶來的思維矛盾,一名戰士大聲道:「哈,諾曼狗溜了!」

  往反方向觀察,確實可以看到林間有白衣人在朝西北方撤退,這本來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可不知為什麼,魏斯隱隱有種擔心,真正的威脅還隱藏在某處,耐心等待著最後一個絕殺的機會,但……自己也許是緊張過頭,以致於有些疑神疑鬼。

  魏斯一邊寬慰自己,一邊將注意力轉回到那艘飛行戰艦上。按照距離和時間估算,它的移動速度約在每小時百公里上下,比絕大多數海上艦艇和陸上車輛都要快,它的飛行高度從最初的三四千米下降到兩三百米,所花時間也不過是二十來分鐘。如果這類飛行戰艦的載重能力跟海上艦艇相仿,那麼毫無疑問,它們的戰略價值要遠遠超過已知的任何一種武器,是這個世界當仁不讓的戰爭之王!

  它越飛越近,陽光下的巨大陰影越過雪山、越過林地,沉悶的機械轟鳴聲清晰可辨。當木屋整個籠罩在它投下的陰影中時,魏斯得以直觀感受到所謂飛行戰艦的威武和霸氣,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生活在水底的生物,仰起頭,看著水面的輪船駛過,滿腦袋震驚與錯愕。

  傷勢最輕的戰士走出木屋,朝懸停在百米高度的飛行戰艦揮了揮手。須臾,從上面降下來一個能容納七八個人的方形吊筐,裡面有兩名頭戴皮帽、身穿皮衣的軍人。

  登艦次序無需商議,兩名黑衣人保護著Z博士一家先走,魏斯和三名戰士留待第二趟。

  從艦上下來的兩名軍人,穿著皮衣皮帽,看起來非常暖和。其中一人留在地面沒跟吊筐一起返艦,他個頭比魏斯略矮,長得五大三粗,還蓄著濃密的絡腮鬍。這廝在木屋裡外瞧了瞧,甕聲甕氣地說道:「不錯啊,夥計們,你們幹掉了差不多兩倍於你們的敵人……呵,瞧瞧這些諾曼狗,平日裡一個個盛氣凌人,只有死掉的時候有點人樣。」

  三名受傷戰士之中,金髮碧眼的那個看起來相對年長一些,他攤開手道:「兩倍?長官!您再去周圍的林子裡瞧瞧,我們面對的是至少兩個分隊的諾曼狗,還有被他們強行派上來參加戰鬥的騾夫!我們所有人都打光了子彈,靠著繳獲的武器彈藥才堅持下來的。戰鬥之艱難,完全超出了常人想像啊!」

  「絡腮鬍」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指著平民裝束的魏斯問:「這傢伙是誰?」

  「你是叫龍-克倫伯-海森吧?」相對年長的戰士將目光轉向魏斯,「本地制槍家族的繼承人,哦,對了,還是巴斯頓軍校的在校生?」

  「是的。」魏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絡腮鬍」遂將魏斯上下打量了一遍:「那你也是這個特別行動計畫的一員咯?」

  魏斯不知如何回答比較穩妥,而「金髮碧眼」遲疑了一下,代為答道:「在我們第一次陷入麻煩的時候,龍逮住了敵人的狙擊手,幫助我們擺脫了困境,後來追兵殺到,龍跟我們並肩作戰,表現非常出色,他用他的勇氣和智慧再一次拯救了我們。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為他作證。」

  「是的,長官,他絕對是好樣的。」另外兩名戰士當即附和道。

  「絡腮鬍」滿不在乎地說道:「此次特別行動,行動和保密等級都是特級,無關人等一旦摻合進來,必定受到軍情部門的審訊調查,所以,你們這些話得留著跟軍情部門的人說。我,只不過是隨口問問,艦上的位置還有不少空餘,我不會介意多或少一個臨時乘客的。」

  說罷,他掃了眼屋子裡的陣亡者屍體:「至於這些為國捐軀的勇士,我有兩個建議給你們:一個是就地火化,一個是回去後向上級遞交申請,安排將他們的遺體運回。」

  「金髮碧眼」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卻沒有出言爭辯,另一名褐髮褐眼、皮膚偏白的戰士卻嚷道:「他們為國捐軀,死得壯烈,我們應該把他們一個不少的帶回去,舉行軍人葬禮,安葬在英烈公墓,怎麼能講他們留在這裡,被山風吹散骨灰,或是被野獸撕咬遺體呢?」

  「絡腮鬍」低頭摸了摸鼻子:「年輕人,你所說的是傳統,是慣例,而非律法或軍法規定。我們執行的是雙特級任務,在目標人物已經登艦的情況下,我們不可能為轉運陣亡者遺體在此逗留,那太危險了!抱歉!」

  「褐髮褐眼」怒道:「先生,如果您親身參與了這場戰鬥,就會知道我們這些兄弟是多麼的勇敢,對這個國家有多麼的忠誠!如果您親身參與了這場戰鬥,就會知道他們死得有多麼悲壯,那樣的話,您絕不會在意多耽擱半個小時,將他們帶回去,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

  「絡腮鬍」瞪眼道:「注意你的措辭,士兵!你是在跟一名軍官說話!」

  「褐髮褐眼」氣鼓鼓的不說話了。

  「絡腮鬍」看來並沒有懷恨在心,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手看表道:「我最多再給你們五分鐘時間,還有,如果需要,我可以讓他們送幾桶煤油下來,嗯?」

  「金髮碧眼」知道這事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在和兩名倖存的同伴交換了眼神之後,他無奈道:「那麼,軍官先生,麻煩您幫我們弄一些煤油來。即便無法把他們帶回去,我們也決不能讓他們被野獸撕咬,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接著,他對魏斯道:「來吧!龍,幫我們把自己人抬進屋子,把諾曼狗抬出去。」

  魏斯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應下來。

  奉命前來接應Z博士的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戰士,來時17人,陣亡14人,屍骸雖有不全者,此時尚能一一辨認,而戰死在木屋周圍的諾曼帝國士兵是15個,散佈在外圍開闊地帶以及山林中的,應該有40個左右。

  1比4的戰損比,並不能體現出這場戰鬥的慘烈程度。

  五分鐘很短,只夠吊筐升降一次。 「絡腮鬍」回到巡防艦,讓兩名艦員送來四桶煤油,幫著往木屋上澆。最後,「金髮碧眼」親自點火,戰士們相互攙扶著登上吊筐。當他們離開地面,升入空中,火勢越燃越大,但木屋的輪廓依然清楚可見,包括魏斯在內,這場殘酷戰鬥的倖存者,此刻莫不淚流滿面。

  隨著吊筐的勻速上升,魏斯等人離飛行戰艦越來越近,抬頭張望,各種細節映入眼簾:它的底部輪廓跟浴缸類似,邊角以飽滿的弧線過渡,正底除有兩條從艏到艉的「脛骨」之外,幾乎是完全平直的。似乎是出於整體防護的考慮,這飛行戰艦沒在底部留出入口,而是從舷側伸出吊機,用以收放載人吊筐。

  從外觀來看,這艘飛行戰艦的每一塊鋼板都用粗大的鉚釘固定,鑑於成熟的銲接技術要比鉚接更輕便、更牢固,基本可以判斷,這個時代的工業水平大致跟地球人二十世紀初相當。二十世紀初的地球人,利用輕質氣體製造出了飛艇,利用氣動力研發出了飛機,這裡的人們是利用什麼原理讓鋼鐵戰艦飛在空中的呢?

  答案,應該能在這艘飛行戰艦上找到。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0
第11章 唯一倖存者

  吊筐終於升到了最高處,吊機沿滑軌水平移動了一小段距離,將吊筐送到了舷側的登艦平台。

  魏斯爬出吊筐,走到旁邊的艙壁處,用腳跟輕磕了兩下,聽到的是鋼板的清脆聲響。

  這果真是一艘會飛的鋼鐵戰艦啊!

  想到一扇嶄新的科學大門正向自己敞開,魏斯心裡不禁有點小激動。

  「先生們,歡迎登上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一級巡防艦『遊騎兵德爾隆格』號!」前來為他們領路的艦員以高亢的語調說道。

  「它真是個威猛的大傢伙!」魏斯由衷感嘆道。

  艦員笑了笑,未置可否。

  「先生們,請注意你們攜帶的武器,千萬鎖好保險,在艦上走火可就麻煩了。」領路艦員提醒到。

  三名戰士,跟來時一樣,各自攜帶了一支「格魯曼燒火棍」、一支左輪手槍還有一把匕首,這是他們的標準裝備。魏斯背著自己的獵槍,手裡拎著大高個的「格魯曼燒火棍」。

  領路艦員的提醒方式非常友善,讓魏斯覺得心裡很舒服。在檢查武器之後,一行人順著通道朝裡走。通道裡充斥著隆隆的機械轟鳴聲,空氣中瀰漫著燃煤的酸苦氣味,再加上角落裡黑乎乎的煤灰,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人們,這真是一艘燒煤的飛行戰艦!

  走了沒幾步,艦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類似教堂敲鐘的金屬敲擊聲,接著是從各處傳來的口令聲、腳步聲,還有機械加速運轉的轟響聲。

  「發生了什麼事?」「金髮碧眼」急切地問那個負責給他們領路的艦員。

  這名艦員換了一臉嚴肅表情:「是二級戰鬥警報,我們準備開火了。」

  「褐髮褐眼」咬牙道:「一定是發現那些在逃的諾曼狗了吧!狠狠轟,把他們轟成渣!」

  話應剛落,就聽咚隆、咚隆兩聲炮響,艦體隨之傳來了明顯的顫感。

  聽到炮聲,領路的艦員一言不發地加快了腳步,魏斯既好奇又擔心,於是緊緊跟了過去。

  走出約莫七八米,轉過拐角,便是一個圓形的舷窗。

  領路艦員湊到舷窗前看了看,道:「如你們所料,肯定是發現了逃跑的諾曼狗!」

  魏斯走近舷窗,循著爆炸產生的兩柱煙塵望去,這艘飛行戰艦攻擊的目標是西北方一座高高聳立的雪山,兩處彈著點都在靠近山頂的位置。

  「看,雪崩了!」領路艦員道,「那些諾曼狗死定了!」

  看著雪山上的雪崩景象,魏斯卻輕輕地皺起了眉頭。那座雪山遠在十幾公里之外,除非諾曼人的騾子有神奇的雪地行進能力,否則的話,先前圍攻木屋的諾曼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撤到那裡去,再者,他們壓根沒必要往高高的雪山上爬啊!

  情況不太對勁唉!

  過了一分多兩分鐘的樣子,見雪山那邊沒有異樣,己方戰艦也未再開火,領路艦員轉身道:「行啦,走吧!我帶你們去客艙休息,那裡準備了熱湯,還有舒服的床鋪。」

  領路艦員已經開始往另外一邊走了,魏斯的目光依然透過舷窗盯著遠處的雪山。片刻過後,他突然有種雪山在移動的感覺,再定睛一看,雪山沒動,而是有個深灰色的大傢伙從雪山背後飄了出來。

  頃刻間,飛行戰艦上充斥著急促的警鈴聲和刺耳的哨聲,領路艦員急忙轉身回到舷窗前,一看到那個深灰色的身影,他的臉色頓時大變,嘴裡嘀咕道:

  「糟糕!我們遇上諾曼帝國的裝甲艦了。他們居然派出裝甲艦越境?這是是要挑起戰爭啊!二十年的和平就這樣走到盡頭了?天啊……」

  魏斯連忙掏出望遠鏡,視線中,領路艦員口中的「裝甲艦」正從雪山的山腰後面露出真容。它的側面輪廓也是沙丁魚罐頭形狀:艦體頂部和底部線條平直,兩舷是飽滿外凸的弧線。它的艦艏位置同樣裝有火砲,砲管又粗又長,看起來就像是鯰魚的觸鬚;戰艦上部是一座座雙聯裝配置封閉式砲塔,還有高高聳立的塔式艦橋以及縱向排列的煙囪;舷側是單裝配置的砲廓炮,舷側靠前和靠後各有幾對「船槳」,巨大的槳葉飛快地轉動著,為戰艦提供了前進和轉向的動力……

  就體型而言,魏斯估測那傢伙要比自己這邊的「巡防艦」大三倍不止,火砲數量也至少在此比例。這種一對一的遭遇戰,自己這邊會有贏面麼?

  懸!

  非常懸!

  他瞇起眼睛,「敵我識別系統」隨之在他的腦海中投映出一個鮮紅的方框,裡面的數值果然要比自己這邊的「巡防艦」壯觀許多:

  生物機能1984.3/1984.4

  精神活力2413.9/2586.0

  戰鬥潛能6243.7-39655.9

  等效防護2937.4-4533.4

  行動速度163.4-1172.2

  喵的,這貨的最大戰鬥值居然接近四萬,是己方「巡防艦」的四倍!

  魏斯的思緒還停留在對眼前所見的各種揣測和遐想之中,突然間,敵方飛行戰艦上部接連躍現兩團橘色焰光,靠前位置的雙聯裝砲塔旋即被大團的灰色硝煙所遮掩。

  它開火了!

  以第一視角目睹大口徑艦炮射擊的真實場面,對魏斯來說還是有生以來的頭一回,他那顆惴惴不安的小心臟受到了感受到了別樣的震撼,而這就像是過山車的第一個彎道,刺激的還在後頭……

  看著敵方飛行戰艦發射的兩枚炮彈猶如兩顆隕石劃過天穹,魏斯一語不發,默默祈禱。在戰艦和大砲面前,個體的力量微不足道,無論你是狙擊王牌還是格鬥高手,是名門之後還是希望之星,都只能任由命運的擺佈。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破空襲來的砲彈越來越近,魏斯的心懸在半空,甚至比先前跟敵兵對射還要沒底,他有些不忍直視,又不甘心在不明不白中死去,於是擰眉瞪眼,緊咬牙關,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最後的時刻,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到炮彈的準確軌跡,只覺有東西從舷窗外一閃而過,然後便是一陣尖銳的、急促的、簡直是要吞噬靈魂的嘯聲湧進耳朵,衝擊耳膜!

  透過舷窗,魏斯看到炮彈墜落地面,爆炸產生的強光在那一瞬間讓他無法睜眼,而就在他閉眼的剎那,猛烈的爆炸聲連同強烈的晃動一併襲來。

  魏斯連忙伸手扶住艙壁,以免失衡摔倒。

  「快走!到客艙去!那裡安全一點!」引路的艦員沖魏斯這幾個人喊道。

  「金髮碧眼」剛走到舷窗這邊,不明所以地問:「現在什麼情況?」

  沒等引路艦員答話,艦上接連傳來宛如雷鳴的「咚隆」聲,並有清晰可辨的顫感。

  「我們遭到了諾曼帝國的裝甲艦伏擊。」引路艦員以憤恨的語氣說道,「他們越境了,並且朝我們開火,這是赤裸裸的入侵,我們正在還擊!」

  「金髮碧眼」一臉吃驚:「可巡防艦根本不是裝甲艦的對手啊!」

  引路艦員沒吭聲,但臉上的憤恨已然轉變成了悲憤。

  接著,艦上又響起了「咚隆」、「咚隆」兩聲炮響,初次聽來強勁有力,而在聽過敵艦雄渾激盪的砲聲之後,心裡的感覺已大為不同。

  嗚嚕……嗚嚕……嗚嚕……

  飛行戰艦上突然響起了電影裡潛艇緊急下潛的警報聲,魏斯遂將好奇的目光投向領路艦員。這名內穿棕色高領毛衣、外穿黑色皮衣的年輕士兵正張嘴要說什麼,一個彷彿要吞噬世界的巨大爆炸阻斷了一切,他們所處的艦艙通道也在瞬間天崩地裂:那堅實的鋼製艙壁和硬木地板就像是紙片一樣被輕易撕裂,熾烈的爆焰從艦艏方向湧來,儼然要將這裡所有的生命都烤成焦炭!

  魏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若是就此死去,倒也是種解脫。可魏斯偏偏沒有死去,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整個人處在全速下墜的過程中。視線裡,己方「巡防艦」攔腰折斷,但它卻沒有立即墜毀,而是浮空燃燒,濃煙四溢,無數的零碎——構成艦體的鋼件、木塊以及各種器具,還有完整的人體,就如雨點般紛揚落下。

  從百米高空墜落,自己還會有活路麼?

  魏斯的疑問,在數秒後得到了命運給出的解答:他受到雪松樹枝的緩衝,墜入厚厚的積雪堆中,吐了兩口老血,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天空中,那艘隸屬於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的「巡防艦」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即便如此,諾曼帝國的「裝甲艦」還是毫不留情地繼續開火,轉眼之間又有多發炮彈命中。

  縱是鐵板一塊,這會兒也被打成篩子了。

  少頃,熊熊燃燒的「巡防艦」突然失去了浮空力,帶著艦上所有的一切徑直墜落。

  墜地剎那,山搖地動,而後是一連串的爆炸,滾滾濃煙升上天際……

  此間,魏斯一動不動地躺在雪堆裡,忍受著筋骨撕裂般的疼痛,聽著炸雷般的隆隆轟響,心中百般無奈、千般悲愴、萬般苦楚,卻只能捏緊拳頭,咬緊牙關,任由淚水在鬢角凝結。在和平年代,他跟平常人一樣,對現實有諸多抱怨和不滿,房價太高、工資太低,妹子太拜金、土豪太招搖,弱者太可悲、愚者太可恨,有時感到悲觀,有時覺得茫然,有時感慨時運不濟,有時哀嘆命運不公,生活缺乏熱情,精神缺乏信仰,而當自己置身血肉橫飛的戰場,不斷面對生離死別的時候,便在恍然一瞬間發現,那種單純而平靜的生活是多麼的可貴,多麼的幸福啊!

  亂離人,不及太平犬。古人所云,誠不欺我。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開始響起零落的槍聲,但只有諾曼帝國製式步槍的「啪」,不聞「格魯曼燒火棍」的「啪噠」,這讓魏斯陷入到了更深的絕望當中。

  敵人開始清場了,也許自己在劫難逃,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Z博士和他的帶來的軍事機密恐怕保不住了。若是他和那個黑色皮箱在爆炸中化為灰燼,即便無法讓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受益,至少不會助紂為虐,但要是他和黑色皮箱重新落入諾曼帝國之手,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和它熱愛自由的人民將會遭受怎樣的災難?

  或許是疲倦使然,或許是疼痛所致,魏斯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昏黃,他掙扎著從爬了起來,環顧四周,偌大一片雪林竟被燒成了焦炭。

  艱難地四處搜尋,卻沒能找到一個倖存者,而在飛行戰艦的殘骸附近,他看到兩個嬌弱的、緊緊相擁的遺骸,她們渾身焦黑,毛髮全無,已經無法分辨容貌。就在數米之外,中年黑衣人仰面朝天,右手握著左輪,胸口血肉模糊,眼裡滿是不甘。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魏斯勉強辨認出兩名於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第1特勤大隊戰士的遺體,他們熬過了敵兵的偷襲,挺過了敵人的圍攻,可最終還是殞命於此。

  許多在巡防艦上服役的艦員,甚至沒能留下完整的屍骸,林地裡到處是殘缺不全的肢體。

  至於Z博士和他的黑箱子,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可循之跡,連同那些被擊殺的諾曼兵,甚至是那些喪命的騾夫,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全然不見了蹤影。

  魏斯怔怔地站在林間的空地上,失魂落魄,茫然徬徨……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0
第12章 怪咖

  回到索姆索納斯城,坐在明窗淨幾、溫暖舒適的餐廳裡,手捧一杯濃香四溢、生津解渴的熱茶,看著人來車往的街道、積雪皚皚的屋頂還有掛滿冰墜的樹木,恍若隔世……

  幾天前,魏斯從那場不堪回首的災難中死裡逃生,之後未在原地等待,而是選擇了獨自離開。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抉擇,是擔心自己在軍方那裡陷入有口難辯、越描越黑的境地,畢竟他現在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大概的身份,什麼也說不清楚。可是,如果自己確實是那場災難的唯一倖存者,選擇緘默,有可能會讓事件的真相長久地埋藏在黑暗深處,大高個、盧克他們英勇奮戰的事蹟也無從為人們所知,這使得魏斯陷入到了深深的矛盾當中。

  一路步行,一路思考,終於抵達這座坐落在群山之麓、綠水之濱的城市。就目測的情況,這裡的居民大概有兩三千戶,多數建築都是石頭外牆,街道也是用碎石鋪成,給人的整體感覺是質樸、厚重。沿河的下游位置,散佈著整片的平房以及高高低低的煙囪,那些想必就是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槍械作坊。

  續杯的熱茶喝了一半,魏斯看到一輛兩匹馬拉的四輪馬車停在餐廳門前,上面下來一個頭戴圓禮帽、身穿黑禮服的中年男子,只見他匆匆走進餐廳,徑直來到桌旁,摘下帽子,露出黃種人的面孔。

  「少爺,您怎麼直接走回來了?到迪洛鎮的時候,就該通知我們去接您啊!您看,您出去了這麼久,一點消息沒有,夫人可是擔心壞了!」

  在他說話的時候,魏斯瞇眼瞧了瞧,視線中跳出來的是個綠框:

  生物機能1.9/1.9

  精神活力2.4/2.6

  戰鬥潛能5.0-5.8

  等效防護4.5-5.2

  行動速度10.3-15.5

  呃……這就是是傳說中的戰五渣麼?

  若是剔除武器的加成影響,自己的戰鬥力又是怎樣的數值呢? (毛辦法,鏡子不能反射腦波啊)

  見魏斯皺了皺眉頭,「黑禮服」連忙解釋道:「當然了,不只是夫人,勳爵也很擔心您的安危。雪羆異常凶悍,遺落雪境又生活著成群的鬣齒獸,萬一您像大少爺……咳咳,幸好您毫髮無損地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呃?這家還有個大少爺?啥情況啊?

  見自家少爺依舊沒什麼表示,「黑禮服」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前,但是緊接著看到他端起杯子,便瞪大了眼睛,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有什麼不對?」魏斯被對方那種奇怪眼神看得很不自在。

  進城之後,他沒有四處打聽,而是選了這家環境檔次都還可以的餐廳,點了份標價12克朗的「一號套餐」。餐食有葷有素,口感尚可,茶品剛開始喝有些奇怪,多喝幾口也就接納了味道。

  「呃,沒什麼!沒什麼!」「黑禮服」的回答有些支吾。

  魏斯放下杯子,解開餐巾:「可以回去了吧?」

  「當然!當然!」「黑禮服」連忙側過身,彎著腰做了個「請」的手勢。

  魏斯挎起背囊,拎著獵槍,不緊不慢地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在女侍應生面前停了下來,掏出錢包,將一張20克朗面額的紙鈔放在他的托盤裡:「不用找了。」

  正要收起錢包往外走,卻發現侍應生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魏斯納悶道:「有什麼不對?」

  一臉青澀的女侍應生連忙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魏斯回過頭往餐廳裡面掃了一眼,發現所有的用餐顧客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難道他們認識的那個龍-克倫伯-海森,從來不吃「一號套餐」裡的熱飲,而且吃了飯也不付錢?

  魏斯突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待他們坐上馬車離開,剛剛還非常安靜的餐廳,一下子變得人聲鼎沸。

  「哎,他從來都只去雷德酒店用餐,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會來『男士餐廳』吃飯?走的時候還自己付錢?」

  「是不是因為沒能獵殺到雪羆,所以言行舉止都很反常?」

  「不知道呢!反正看起來很不一樣,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要不是大管家雷納來接他,我還以為時自己眼花看錯人了。」

  「怎麼會看錯呢?他手裡那把『星芒』可是獨一無二的!」

  「嘿,瓦蓮娜,剛剛是不是​​覺得在做夢?」有人伸長脖子問門口的女侍應生。

  餐廳里頓時一陣哄笑。

  然後,坐在靠近餐廳位置的中年男子訕笑道:「我以為他會給你一張50或者100的,然後你會開心的哭起來,結果……嘖嘖,克倫伯-海森家族的繼承人出手也不怎麼闊綽嘛!」

  餐廳裡又是一陣哄笑。

  女侍應生漲紅了臉,小聲嘀咕道:「你們這群缺教養的傢伙,怎麼能這樣嘲笑別人呢?」

  人們卻不依不饒地打趣道:「嘿,嘿,我明白了,克倫伯-海森家族的繼承人肯定是看上我們的瓦蓮娜了!五個世紀前的美妙愛情故事,又要在這代人身上重演了,想想就讓人忍不住要哭啊!」

  餐廳裡洋溢著各種意味的笑聲。

  坐著馬車遠去的魏斯,當然不會知道餐廳裡所發生的一切。

  「我不應該去那樣的餐廳麼?」他看出「黑禮服」滿腹狐疑,可出於禮貌又不好多問,只能將話憋在肚子裡。

  坐在對面的「黑禮服」思量道:「偶爾去'男士餐廳'感受一下平民大眾的生活,這沒什麼不妥,只是看到您在喝古瓜茶,呃……您過去可是從來不喝這種東西的。」

  魏斯微翹嘴角:「其實味道還不錯。」

  「黑禮服」微微一笑:「還有,在您上軍校之前,從來都是不帶錢包出門的,感覺這一年的軍校生活,確實讓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是麼?」魏斯隨口應道,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過去的自己,貌似就是個不務正業、不思進取的富二代?難怪盧克一開始對自己冷冰冰的,原來是恨自己庸碌無為,不堪重任啊!

  自家少爺沒說話,「黑禮服」一字不多。

  馬車離開城區,沿一條長長的林蔭路走了約莫十分鐘,然後是一段上坡路,沿途的優美景分散了魏斯的注意力,讓他暫且放下了心中的濃濃悲傷。

  人不能活在過去,重要的是走好現在和將來的路。

  兩匹雄健的棕色大馬拉著馬車上到了坡頂,視線霍然開朗,湛藍的天,潔白的雲,皚皚的雪,彷彿從人間來到了雲端。前行了四五百米,轉過一處彎道,一汪碧藍的高山湖泊赫然呈現在了眼前。

  湖泊東岸,一處高聳的峭壁上,坐落著一座灰色的城堡。它沒有王室行宮的恢宏大氣、高貴典雅,也沒有巨賈豪宅的奢華浪漫、如夢如幻,外牆跟索姆索納斯城的多數房屋一樣,顯現出石質材料灰撲撲的原色,造型缺乏美感,但肯定堅固耐用,加之地形險要,無論是在在冷兵器還是黑火藥的時代,它都足以用作軍事要塞。

  「我們在此安家有多少年了?」魏斯問。

  「今年是第289年。」「黑禮服」不假思索地回答。

  「289年……」魏斯輕聲複述這個數字。一個繁榮了近三個世紀的家族,應該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家族,然而正所謂萬物興衰皆自然,國家有興盛衰敗,家族亦是如此。

  「據家族史記載,100年慶典的時候,家族首領得到了統治者摩恩海德一世授予的皇家騎士頭銜,克倫伯-海森家族自此邁入了貴族行列;200年慶典的時候,當時的統治者安德萊爾四世駕臨,盛讚此地是神明遺落人間的仙地,在那個時期,軍隊的製式火槍一多半來自於克倫伯-海森家族,也是在那個時期,家族得到了世襲的勳爵身份。」

  言罷,「黑禮服」平靜地看了魏斯一眼。

  11年後,家族300年慶典,到時究竟是一群落魄者的緬懷與蹉跎,還是再現昔日的輝煌和榮耀,就看家族繼承者是好是孬了。

  魏斯當然聽得出言外之意,如果沒有先前那段在雪山里出生入死的經歷,他對振興家族這檔子事可能還沒頭緒,但在親歷了那番激戰過後,他對這個時代的軍用槍械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既然這克倫伯-海森家族以製槍為本業,翻身仗自當從制槍領域入手。

  不過,在搞清楚各方情況之前,這個想法還不足以為外人道。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都有些什麼事情發生?」

  「黑禮服」想了想:「槍械工廠那邊,又有1名高級匠師和1名中級匠師辭職,他們沒有直接加入格魯曼集團旗下的任何一家工廠,而是接受了奧城槍炮研究所的聘用,再以合作研發的名義轉往格魯曼集團的洛林兵工廠工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格魯曼集團搞的鬼,可我們還是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魏斯不禁納悶:克倫伯-海森家族不是已經加盟了格魯曼集團麼?怎麼加盟之後還繼續被挖角,這是哪門子道理?

  「黑禮服」頓了頓,繼續道:「現在,我們只剩下2名特級匠師、2名高級匠師、6名中級匠師、14名初級匠師,趕在慶典前交付'勇士步槍'的任務本就十分緊迫,還要為軍方狙擊步槍競標研發新槍,勳爵愁得茶飯不思,人已經消瘦了一圈。」

  對軍工企業來說,軍方制式裝備的推陳出新、更新換代,是一次重新決定市場份額的機會,也是影響企業命運的重要契機。贏得競標,可能讓一個瀕死的企業重獲生機,輸掉競標,也可能讓一個原本發展勢頭不錯的企業走上一條下坡路。

  這些天來,魏斯很努力地在記憶中搜索,試圖從「宿主」的大腦裡找出各種被動技能以外的信息,但是沒能成功。如此,許多在旁人看來非常淺顯的事情,他都必須重新搞清楚來龍去脈,而且還不能表現得太過異常。

  「你還記得盧克嗎?」魏斯道。

  「盧克?嗯……是特級匠師克莫恩的小兒子,在聯邦軍服役的那個吧?」

  「是的,此次遊歷,巧遇他所在的部隊執行秘密任務,略去過程不說,這段特別的經歷讓我對狙擊步槍的研發有了一些新的認識和想法。」

  「哦?」「黑禮服」一臉驚喜,「多跟軍方接觸,對我們確定競標步槍的研發方向肯定是大有益處,勳爵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黑禮服」一再提到的勳爵,便是克倫伯-海森家族的現任首領,魏斯的「便宜老爹」。俗話說知子莫若父,那位勳爵會不會發現自己是「掉包貨」呢?

  魏斯不禁有些好奇,但也僅僅是好奇而已。

  之前的經歷,使得他在精神心理層面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通俗點說,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還有什麼事是大不了的呢?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1
第13章 新家

  在灰色城堡的大廳門口,魏斯見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便宜爹媽,一位高瘦的東方紳士,一位雍容的白人貴婦,這種搭配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從血緣論的角度來看,血緣越遠的組合,基因排序越豐富,後代的生命力和進化也就越完善。

  難怪鏡子裡的自己,帥得有些讓人嫉妒呃……

  「龍寶,你瘦了,這一路上肯定遭了不少罪吧!」

  便宜老媽這一開口,魏斯差點把午飯的茶水噴出來。

  龍寶……這麼大了居然叫龍寶……娘啊……

  雖然心裡有一百頭草泥馬在撒蹄子亂奔,魏斯開啟演員模式,淡淡地笑了笑:「不礙事。」

  接著,他轉向便宜老爹:「此行雖然艱險無比,所幸不辱使命,成功擊殺了那雪羆。」

  便宜老爹卻沒有露出喜悅的表情,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魏斯,以低沉沙啞的聲音問道:「真的?」

  魏斯早有準備,他讓「黑禮服」打開自己的背囊,從裡面拿出一件沾滿血污的衣服,神情淡然地說:「這,便是殺死雪羆的證明。」

  便宜老爹接過衣服,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然後送到鼻前嗅了嗅,微微皺起眉頭。

  魏斯解釋道:「殺死雪羆之後,本想割取它的皮毛利爪,卻遭遇一群鬣齒獸的襲擊,差點就丟掉了性命。」

  「鬣齒獸?」便宜老爹不禁瞪大了眼睛,便宜老媽更是驚訝地摀住了嘴巴。

  魏斯深吸了一口氣:「那是我終身難忘的戰鬥。經此一役,我不再是從前的我!」

  便宜老爹原本有些不信,可是看到魏斯的神情舉止大不同前,特別是眼底的那股剛毅和漠然,便信服地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都進去說話吧!瞧龍寶這一身臟兮兮的,蘭姨,還不趕緊去給少爺準備熱水浴!」

  一旁的女僕應聲道:「是,夫人!」

  這女僕看起來有五十上下,難怪要叫「蘭姨」。

  想著一會兒自己肯定要去洗澡,魏斯不動聲色地觀察她離開時的路線。

  然後,一行人步入大廳,在茶几旁的沙發上落座。

  前來端茶倒水的,是個稚氣未脫的年輕女僕,年齡估摸在十五六歲左右。模樣不說俊俏,至少還算周正。

  女僕老的老,小的小,僅從這一處細節,便能看出克倫伯-海森家族早已不復當年盛況。

  環顧四周,這大廳的裝潢當年可算是奢華大氣上檔次的,但泛黃的牆角、開裂的桌沿還有各種展品展具上的磨痕,無不給人以歲月如斯的滄桑感。

  而再最醒目的位置,擺放著整排的火繩槍、燧發槍還有後膛槍,每一件都擦得光潔鋥亮。

  沒等魏斯多喝兩口茶,便宜老爹便道:「龍啊,跟我們說說你殺死雪羆的過程吧!」

  便宜老媽嗔怪道:「行了,龍寶才剛進門,這些事不能以後再說嗎?」

  「無妨。」魏斯放下茶杯,以平靜的語氣和簡練的語句將自己搏殺雪羆的過程闡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便宜老爹陷入了暫時的沉默。

  便宜老媽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龐:「龍寶,這次為了通過家族考驗,真是辛苦你了!我讓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肉排和肉羹,這幾天一定要好好補補。等去了軍校,又得日夜操練,吃不好也睡不踏實了。」

  儘管這種親暱的動作讓魏斯感到非常不自在,可他還是強忍住沒有逃開。

  便宜老爹皺著眉頭道:「男子漢就該多吃苦、多磨煉,否則的話,將來如何能擔當起振興家族的大任?」

  「唉……」便宜老媽嘆道,「就是看你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累,到頭來還是難以挽回這個家族江河日下的命運,還不如把烙青技術賣給格魯曼集團,從此遠離商業紛爭,過富足輕鬆的日子。」

  便宜老爹怒道:「你們女人懂什麼!一個無所事事、沒有追求的家族,就算坐擁金山銀山,也遲早會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先祖們創立家族基業,也曾歷經千辛萬苦,一步步從無到有、從弱到強,這才有了家族的百年光輝、世代榮耀,怎能在我們手裡輕易放棄呢?」

  這話聽著倒是有些耳熟,貌似是瓊瑤劇的橋段?

  「我不懂?我怎能不懂!」便宜老媽泣道,「我只是不忍心龍寶在外面吃苦受累,還要受人欺負,被人輕視,我想幫他,可我什麼也做不了!」

  便宜老爹一時無語。

  魏斯於心不忍,伸手輕撫便宜老媽的肩膀:「不用擔心,我終究要長大成人,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要我足夠強大,沒人能欺負我,沒人敢輕視我!」

  便宜老爹詫異地看著魏斯,彷彿是在打量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魏斯道:「不瞞你們說,此行我有幾次險些送命,能坐在這裡跟你們說話,有很大的僥倖成分。這段特別的經歷讓我想通了很多,也領悟了很多。從今往後,我會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全力以赴做好每一件事。振興家族固然是我的責任,更重要的是,我將在這個世界實現我的自我價值!」

  話沒說完,便宜老媽已經哭得稀里嘩啦,便宜老爹眼中也似有淚花,他連連點頭:「你長大了,真的長大的!」

  等這一家三口各自宣洩了情緒,年長的女僕從樓上回到大廳:「勳爵,夫人,少爺,熱水浴已經準備好了。」

  「好!」便宜老媽抹乾眼淚,對魏斯笑盈盈地說:「快,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這身上的腥臊味道都快趕上那些臭烘烘的馴羊了!」

  「那我先去了。」魏斯起身,裝作輕車熟路的樣子上樓去了。

  在魏斯離開之後,勳爵招了招手,示意「黑禮服」到跟前來。

  「你在哪接到少爺的?」

  「鎮裡的男士餐廳。」「黑禮服」畢恭畢敬地回答。

  「他真在那兒吃飯?」

  「是的,我親眼看到少爺在喝古瓜茶,他點的是一份大概十幾克朗的套餐,盤子裡的食物吃的七七八八,離開時付了二十克朗。」

  聽完這話,勳爵夫婦相視一眼,都是滿臉驚奇。

  「你覺得少爺有什麼變化?」

  「少爺長大了,成熟了,有了真正的軍人氣質。」「黑禮服」回答說,「哦對了,少爺路上還說他遇到盧克了,就是特級匠師克莫恩的小兒子,前些年加入聯邦軍服役的那個。」

  「盧克?嗯,我記得他,他和少爺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很好的玩伴,直到克莫恩辭職離開。在那之後,我們好像再也沒有見過他吧!」

  「是的,勳爵,您沒有記錯。少爺還說他此行對狙擊步槍有了新的想法,這有助於我們參加軍方制式狙擊步槍的競標。」

  勳爵點了點頭,如釋重負地對夫人說:「看來,我們的小少爺終於收心回歸正途了。」

  勳爵夫人瞪眼道:「不是說好了不要再稱他『小少爺』嗎?每次一想起大少爺,他都要難過好幾天。」

  勳爵拍拍腦袋:「唉,你看我這記性!記住了記住了,這次一定記住!」

  勳爵夫人謹慎地瞧了瞧樓上,確認她的龍寶剛剛沒有聽到這番話,鬆了一口氣,接著卻又惆悵起來。

  這城堡不大,魏斯沒怎麼費力便在樓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滿屋子都是相框,照片裡的「自己」或穿一身帥氣禮服,或著整套幹練騎裝,還有些照片是跟年輕漂亮的妹子勾肩搭背,再看看這屋子裡不乏奢華氣息的裝飾擺件,更加印證了他對「自己」的認知。

  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明明家道中落,依然貪圖享受,揮金如土。

  走進浴室,看到冒著熱氣的瓷白大浴缸,頓覺旅途勞頓,急需放鬆身心。於是,三下兩下脫了個精光,躺進浴缸,喔……舒坦!安逸!巴適!

  魏斯這一泡,就泡了半個多小時,整得渾身上下紅通通的,正盤算著接下來該做什麼,突然聽到有人砰地打開房門,噔噔噔地跑過臥房,然後,浴室門「嘭」地被打開了!

  哎哎,剛剛明明有鎖房門啊……

  帶著這僅有的殘念,魏斯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長髮細腿的小蘿莉出現在面前,只見她飛快地來到了浴缸旁,兩隻白潤如玉的手扒在浴缸邊緣,眼巴巴地盯著魏斯,嬌聲媚氣地說道:「哥哥,你回來啦!」

  「呃,嗯……」這樣的氛圍,這樣的姿態,加上強行闖入浴室的這個妹子長相有如q版郭碧婷——超翹卷的睫毛、超萌亮的黑眸、超立體的五官,整一個逼瘋校長的嬌俏小蘿莉,魏斯兩塊臉頰熱得發燒,好在浴缸裡飄著一層白色泡沫,可以把脖子以下全部藏在裡面。

  「那我的禮物呢?」

  「啊?」

  「啊什麼啊!」

  見魏斯一臉茫然,小蘿莉嘟起嘴,一副萌死人不償命的表情:「不是說好要用雪羆腹部最柔軟的那塊皮毛給我做手袋嗎?」

  「額……」魏斯一時語塞。

  小蘿莉突然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兩腳分開,居高臨下道:「所以說……你沒能殺死一頭雪羆咯?」

  「我殺了一頭雪羆和至少五頭鬣齒獸,險些為此丟掉了性命。」魏斯連忙辯駁道。

  在魏斯說話的時候,小蘿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像是在察看他說話的神態表情。

  「所以說……你弄到了那塊皮毛,但是不想給我,因為……你準備用它去討好洛麗塔?」小蘿莉再一次嘟起嘴巴,但不是剛才的撒嬌狀態,而是一種惱羞的孩子氣。

  魏斯一本正經道:「好吧!如果我弄到了那塊毛皮……我發誓,我絕不會把它送給那個什麼洛麗塔,而是把它送給我親愛的妹妹!真相是……我殺死雪羆之後,還沒來得及割取它的皮毛,就遭到一群鬣齒獸的襲擊。」

  小蘿莉兩隻手改為交叉抱於胸前,眼神寫著不信,表情寫著質疑。

  魏斯舉起右手:「我發誓,我剛剛所說絕對是真的,若不是偶然遇到了盧克,我已經命喪遺落雪境了!」

  「所以說……盧克可以為你作證?」

  「盧克……」魏斯垂下頭,一行熱淚不爭氣地湧出眼眶。

  眼前這個身穿白色皮襖,褐色長髮及腰、灰色褲襪過膝的小蘿莉追問道:「怎麼了?盧克怎麼了?」

  魏斯嘆了口氣:「抱歉,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但是請你相信,我絕不會拿盧克來開玩笑。他是個一流的戰士,忠於國家,勇於獻身……」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5
第14章 克倫伯家族的奧秘(上)

  泡過舒服的熱水澡,魏斯在鬆軟乾淨的床上躺了下來,倦意如此濃烈,眼睛沒眨幾下就睡了過去,醒來時竟然已是黃昏。

  走出房間,走過幽靜的走廊,來到空無一人的大廳,正要出門,冷不丁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少爺,您起來了!」

  魏斯差點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黑禮服」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外。

  「你是在這等我麼?」

  「算是,也不算是。」「黑禮服」給出了一個頗為奇怪的回答。

  魏斯也沒客氣:「什麼意思?」

  「黑禮服」不急不忙地解釋道:「我送勳爵去了槍坊,他讓我回來聽候您的差遣。我本以為您會一覺睡到明天早上,所以就在院子裡轉圈,剛好轉到第60圈,就碰到您出來了。」

  魏斯抬眼看了看門前的院子,它比標準的足球場略大,一圈大概是500米,60圈可是30公里啊!即便是以每公里5-6公里的較快步速計算,這傢伙也已經在院子裡走了五六個小時?

  想到這裡,魏斯不動聲色地將「黑禮服」上下打量了一遍。他長著不太標準的國字臉,膚色是黃偏褐,年齡約莫在四十左右,眉毛較濃,眼神很穩,不似奸詐之人;身高約莫有一米九,按地球人的標準算是比較高的,而在這裡只是普通個頭;他雖然像穿工作制服似的整天穿著那套黑禮服,但仔細觀察還是可以看得出來,他肩寬、臂粗、掌厚,這「戰五渣」的實際武力值,也許沒有想像的那麼差吧!

  大概是被魏斯盯得有點不自在,「黑禮服」抬眼道:「噢,對了,少爺,夫人讓廚房準備了肉排和肉羹,您餓了隨時可以吩咐開餐。」

  魏斯還不習慣與之對視,因而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還不餓,如果來得及的話,去一趟槍坊如何?」

  「當然可以。」

  「那就出發吧!」魏斯吩咐道。他本以為「黑禮服」會召來先前那輛馬車,卻不想他從馬厩裡牽來一棕一白兩匹馬。

  好吧,這個世界的生物,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高級還是低級,統統要比地球上的同類型生物大。 「黑禮服」牽來的馬,馬背就差不多到了他腦袋高度,馬腿更是又長又結實。

  出於好奇,魏斯瞇眼盯著白馬,視線中彈出了綠色虛框:

  生物機能5.1/5.1

  精神活力4/4

  戰鬥潛能3.2-5.5

  等效防護6.9-9.4

  行動速度12.6-44

  大馬的生命值、防護力以及速度的數據略強於大狼,精神強度相對遜色,而戰鬥戰力相去甚遠,這是完全符合邏輯的——就魏斯所知,他腦袋裡的這套敵我識別系統主要針對生物但又不局限於生物,通過前期大量理論計算和實體試驗的積累,數據體系的設定和讀取似乎已經達到了令人滿意的程度,而最大的問題在於腦波探測的消耗是常人難以承受的。以往的測試中,魏斯每啟動一次敵我識別系統,接下來幾天都會出現明顯的眩暈、疲乏、嗜睡症狀,而且隨著測試次數的增加,他的精神和生理狀態每況愈下,無論藥補食療、化學刺激還是生物強化都無濟於事,但在這個世界,他此前多次啟動敵我識別系統,居然沒有明顯感覺到以往的反噬效應。

  這算是因禍得福麼?

  一旁的「黑禮服」,見自家少爺看著馬發楞,遂慎言道:「怎麼,您今天不想騎馬?」

  魏斯沒有急於回答,而是伸出手摸了摸白馬的額頭和麵頰。白馬不但很順從地接受了他的撫摸,還主動把鼻子湊到他面前,像是在嗅他的氣息,然後,它揚起頭,非常惶恐地連連後退,「黑禮服」一隻手拉拽不住,居然被它掙脫了韁繩。

  「嘿,'追風'!'追風'!你怎麼了?快回來啊!」「黑禮服」高聲叫道,也就這麼一轉眼功夫,白馬跑出了院門,一溜煙地逃出了視線。

  「黑禮服」一臉詫異地看了看魏斯:「在您離開的這幾天,'追風'每天都悶悶不樂,看到您回來應該很高興才是啊!真搞不懂它這是怎麼了。」

  魏斯隱約知道個中緣由,卻不便於表現出來,他皺起眉頭:「這樣吧!你先送我去槍坊,再去尋『追風』回來,怎麼樣?」

  「黑禮服」似乎對這樣的安排有些意外,但那僅僅是一秒鐘的遲疑。

  「好的,少爺,只要您不介意!」

  說罷,「黑禮服」翻身上馬,然後伸出手,俯下身,一把將魏斯拽上馬背,不緊不慢地縱馬前行。

  儘管「黑禮服」沒有明言,魏斯能夠感覺得到,他對發生在自家少爺身上的變化心存疑惑,特別是經過剛剛這一幕,就更是滿腹狐疑了。

  魏斯本以為腦海裡會或多或少地留有「前身」的記憶,可是這麼好幾天下來,無論他緊張或是放鬆,都沒有記憶的碎片浮現眼前,彷彿龍-克倫伯-海森的精神意識已經完完全全地消失了,留給自己的只有這副軀體以及生物的某些本能。

  兩人一馬離開城堡之後,並沒有循著來時的道路返回城鎮,而是走了一條山間的崎嶇小路。除了這條蜿蜒的幽徑,這片山林仍保留著原始的自然風貌,穿過樹梢的風捎帶山野的氣息,受到馬蹄聲驚擾的小型動物接二連三地跳進灌木叢。

  「少爺,您先前說路上遇到盧克,那後來呢?」「黑禮服」問。

  「後來?」魏斯嘆了口氣,「這是個充滿悲傷的故事,等到恰當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的,但不是現在。」

  「哦!」「黑禮服」應了一聲。

  「小姐去哪了?」魏斯問,「之前冒冒失失地跑進我房間裡,之後又不容分說地跑開,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小姐不是一貫如此麼?」「黑禮服」的反問,讓魏斯的問詢無果而終。

  不多會兒,「黑禮服」一副突然想起來的口吻:「噢,對了,您不在的這些天,雪恩家的大小姐差人來問過幾次有關您的情況,我不清楚您當時的情況,不便於回答,只好含糊其辭地搪塞過去。」

  「你說誰?洛麗塔?」魏斯假裝沒聽清。

  「黑禮服」拔高音量回答:「不是韋爾夫家的洛麗塔,是雪恩家的阿蘇塞娜!」

  呃……這小子果然是到處拈花惹草的種!

  魏斯想了想,大聲說道:「你做的很對!接下來,我要專心研發槍械,所以,也請你繼續幫我打發他們!」

  「無論是韋爾夫家還是雪恩家來的僕從,都一概打發了?」「黑禮服」問。

  「是的,一概如此!」魏斯斬釘截鐵地回答。

  一來,他需要一些時間搞清楚「自己」的情況,在此之前,接觸的人越多,越會露出的馬腳,招來的質疑,那絕不是什麼好事情。二來,沒有物質基礎的愛情,有可能只是鏡花水月。往大了說,家族產業每況愈下,國家安全受到威脅,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作出一番貢獻來;往小了說,要想得到人們的認可,受到人們的尊敬,就必須要幹出一番事業來。三來,若是真心鍾情自己的妹子,自然不會受這搪塞之言所阻,至於那些露水情緣,正好藉此機會清理乾淨。

  「如您所願,少爺!」「黑禮服」以高亢的聲音做出了回答。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7
第15章 克倫伯家族的奧秘(下)

  約莫一刻鐘之後,兩人來到了城鎮下游的槍械作坊區。

  作坊區的建築林林總總有四五十棟,大多是平層尖頂的房舍,這裡的路面雖然有些坑洼,但整體環境比想像中的乾淨,而且能夠聽到隆隆轟鳴的機器聲。在那幾根最高的煙囪下面,是一個個彼此相對獨立的院子,工人們往來其間,用推車將各種原料或半成品送去加工。

  進入作坊去之後,兩人依然一路騎行,直至河邊一座水車磨房式的石頭建築前。

  「黑禮服」伸出左臂,示意魏斯可以扶著他的手下馬。

  魏斯沒有客氣,雖然下馬的姿勢稍顯笨拙,他還是故作冷酷地對「黑禮服」說:「行了,你去忙吧!」

  「是,少爺!」言罷,「黑禮服」頭也不回地策馬離開了。

  魏斯環顧四周,五十米內不見有一個人影。自己的便宜老爹,克倫伯-海森家族的勳爵,在這水車吱吱嘎嘎響的地方幹嘛呢?修煉獨門秘笈?

  他走近房子,假咳了兩聲。

  「是誰?」裡面傳來一個蒼老而警惕的聲音。

  「是我,父親大人!」魏斯很是彆扭地回答說。

  「噢,是龍啊!在那等我一下!」那個聲音卸下警惕,只剩下了蒼老。

  片刻過後,進入這水車磨房的唯一一扇門從裡面打開了。

  看到一身粗布工裝的便宜老爹,魏斯著實吃了一驚。

  「來來來,快進來!」

  便宜老爹連忙將魏斯拽進屋子,這架勢,不是在做賊,便是守著什麼寶貝吧。

  從外面看,這水車磨房不大,進屋之後發現裡面的空間還是比較寬敞的。它似乎以中線為界,靠門這半邊光線幽暗,靠河那邊非常亮堂。

  光線幽暗的這半邊,幾張桌架一字擺開,上面整齊擺放著一支支銀光發亮的長槍。它們既不同於「格魯曼燒火棍」那樣的彈倉式栓動步槍,也有別於單管和雙管獵槍,它們的槍機像是方形煙盒,側面有跟魏斯那支獵槍一樣的藍色盾形徽標,但大小只有後者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槍管上沒有那種漂亮的波浪線型紋飾。

  當魏斯的注意力被這些銀槍吸引時,身後傳來便宜老爹的聲音:「多久沒來了?嗯?」

  「似乎很久了。」他含糊其辭地回答。

  「這是我們克倫伯-海森家族的發蹟之地,每一任家族首領都在此立下誓言,一代代守護'焙青'的奧秘。」便宜老爹一邊說著,一邊輕撫桌架上的長槍,當手指碰觸到藍色盾形徽章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專心品味它的與眾不同。

  魏斯心想,這所謂「焙青」,應該是指在槍上刻嵌那種能夠在陽光下閃耀星輝的特殊材料,而它的原理,大概跟燒製琺瑯彩差不多一類吧?

  略作觀察,便發現屋子裡較光亮的那邊有個壁式麵包爐大小的火爐子,外面放著規格不一的幾個坩堝鉗,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架天平和一個白色的罐狀容器,再往旁邊是一個大木箱,裡面分格存放了各種粉末狀的原材料。

  「許久沒來,大概把我教給你的配方和工序都忘光了吧!來來來,我今天再給你溫習一次!」

  便宜老爹領著魏斯來到火爐前,從原材料的混合、煅燒、熔融,到冷卻、研磨、調和,最終焙燒、塗施,手把手將「焙青」的完整工序展示了一遍。看著藍若星辰的光輝最終在槍機的刻槽裡凝固,這一刻,魏斯突然對這個家族的智慧和堅持感到欽佩,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重新歸於平淡。

  不得不說,這「焙青」做出來的紋飾和徽章是炫酷至極,可魏斯對它卻無甚興趣。為了守護這「焙青」的秘密,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歷代首領都得到這裡來親自乾活,臟苦累不說,還得一直這樣耗著,即使富甲天下,也沒福氣去觀天下美景、嘗天下美食,那人生還有啥意思?再說了,隨著時代的進步,「焙青」這種傳統手工技藝即便不被仿製,也必定會淪為偏門的小產業,難以讓一個家族做大做強。

  手把手教過魏斯之後,身穿粗布工裝的老勳爵推開臨河的窗戶,端起放在窗戶旁的茶杯,小口啜飲。從河面吹進來風凜冽刺骨,正好中和了這水車磨房裡的悶熱。

  「聽說,我們最近又流失了一批優秀的製槍匠師?」魏斯道。

  老勳爵,他的便宜老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我以前一直以為格魯曼集團想要的是我們的'焙青'技術,我們雖然不能轉讓技術,但可以接受他們的獨家代理,所以才會簽署那個加盟協議,沒想到啊……他們要的不是我們的'焙青',而是我們世代守業的優秀槍匠!失去了這些技藝精湛的匠師,我們空有'焙青'技術又有何用?那些從業三五年的新手,刻出來的家族盾徽尚且不堪入目,哪有能力刻出'星線'?沒有合格的刻槽,光有'焙青'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聽便宜老爹這麼一說,加上先前盧克的那番言語,魏斯對克倫伯-海森家族與格魯曼集團的關係有了大致的了解。他此時所想,並不是格魯曼集團多麼卑劣可憎,而是他們搜羅優秀槍械匠師的目的。如果是現代化的流水線生產,需要的一般是接受過正規培訓、擁有一定經驗的熟練工人,用不著大費周章地招募傳統的手工匠師,由此推斷,格魯曼集團很可能是想較大規模地製造某些無法使用流水線生產的槍械武器,比如說……「黑禮服」之前提到過的軍方狙擊步槍競標!

  是了!魏斯想起諾曼帝國那款精緻昂貴的狙擊步槍,「獵鷹」。於是,他略去跟盧克一行人捲入戰鬥的經過,對便宜老爹道出了自己的揣測。

  耐心地聽魏斯說完,老勳爵不但沒有驚訝之意,反而略帶讚許地點了點頭。

  「龍啊,你終於把心思放在了我們的家族本業,這很好!很好!其實……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非常貪玩,喜歡買各種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兒,因此沒少受父親的責備。直到後來,我單槍匹馬進入遺落雪境,為了殺死雪羆而吃盡了苦頭,在走出遺落雪境的那一刻,我突然領悟了人生的意義,從此專心打理家業,而後製成'星芒',使之成為舉國聞名的極品獵槍。我想,這也就是先祖留下遺訓,要求每一個家族繼承人在執掌家族前必須獵殺一頭雪羆的原因吧!」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8
第16章 這事略煩

  「獨力殺死雪羆,確實是對膽識、魄力乃至意志的一次終極考驗。」魏斯道,「我相信,以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智慧與勇氣,我們一定能扭轉局面,重振家族,而我們的契機,就是這次軍方狙擊步槍競標!」

  老勳爵卻嘆道:「在失去一大半優秀匠師之前,我還有些信心,但現在……唉,我此生將太多的精力放在了改良'焙青'技術上,對製槍技藝少有研究。此次競標,我冥思苦想多日,發現自己真是有心無力。龍啊,如果你真有想法,就儘管去試,不要太在意成敗,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因為專業跟職業的關係,魏斯熟悉黑火藥和無菸火藥時期諸多經典槍械的構造,這是他最大的優勢所在,另一方面,他在槍械製造行業是純粹的門外漢,能否順利研發出適應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槍械,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於是堅定而又平靜地回應道:「我自當竭盡全力。」

  老勳爵點了點頭:「我會讓何塞安排好人手,盡量給你最好的配置。另外,21號工坊這段時間專門供你使用。」

  窗外天色漸暗,老勳爵又道:「今天已經晚了,明天一早再開工吧!」

  「嗯!」魏斯隨口問道,「離競標截止還有幾天來著?」

  「離競標截止還有五天時間,而在現有槍械基礎上進行改良,有三天時間就夠造出一支新槍了。成敗與否,不在於時間長短,而在於想法,在於創意,在於設計。即便這次我們未能勝出,以後也還是有機會的。」

  說到這裡,老勳爵笑了起來,笑容裡有欣慰,也有苦澀。

  啥?就剩五天時間了?魏斯不禁瞪大眼睛,這還真是要爭分奪秒、日夜趕工才有可能交出滿意答卷啊!

  轉念一想,便宜老爹之所以這般無所謂的口氣,終歸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地捲入了護送Z博士的戰鬥,魏斯肯定不介意從長計議,但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特別是盧克、大高個等人的陣亡,讓他肩上多了一份沉重的責任。在回來的路上,他便決計要為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的士兵們研製一款性能優越的狙擊步槍,所以,贏得軍方狙擊步槍競標,已不是單純爭取家族利益的事情了。

  「讓何塞把我們現有的槍械圖紙都送到我房間去吧!我想晚上先好好琢磨琢磨。」魏斯道。

  老勳爵詫異地盯著他的臉,看了足有五六秒,確定他是認真的,這才應允下來。

  魏斯道:「不必這樣驚訝,我說了,我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

  老勳爵笑了,欣慰蓋過了苦澀。

  末了,兩人同乘馬車,由大路返回城堡。途經市鎮,沿路行人紛紛駐足,男士們摘帽,女士們低頭,就連孩童也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回到城堡,廚房烹製了一頓相當豐盛的晚餐,肉排和肉羹的味道確實要比那「男士餐廳」的「一號套餐」贊,濃郁香甜的茶品更是秒殺中午的套餐配茶,但是,偌大的餐廳冷冷清清,足以坐下二十個人的大餐桌旁就只有勳爵夫婦、小蘿莉加上魏斯,完全沒有在「男士餐廳」的熱鬧氛圍。進餐過程中,老勳爵始終保持著端正的紳士姿態,「q版郭碧婷」悶悶的沒什麼表情,唯獨勳爵夫人不斷以慈母笑容示意魏斯多吃多喝。

  一頓氣氛有些奇怪的晚餐,從餐前開胃酒到餐後甜點,持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好容易挨到結束,小蘿莉飛也似地離開了餐廳,魏斯本想跟過去找她聊聊,卻被便宜老媽給截住了。

  「龍寶,陪我去花園散散步吧!」

  魏斯遲疑了一下:「呃……好吧!」

  老勳爵看來不打算跟他們一塊散步消失,而是丟下一句話:「我讓何塞整理好了圖紙,這會兒已經放到你房間去了。」

  魏斯連忙回應道:「好的,我一會兒就回房間。」

  勳爵夫人卻向老勳爵抱怨:「龍寶才剛回來,應該讓他好好休息幾天,幹嘛急著讓他工作啊?」

  老勳爵瞥了她一眼,沒有解釋什麼,而是自顧自地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從地面倒出一小撮黑色的粉末狀物體,非常熟練地吸進鼻子。

  這不是鼻煙麼?

  魏斯依稀記得鼻煙是用煙草末發酵製成的。有鼻煙,就應該有菸葉,可為什麼這些天來,都沒看到有人吸煙叻?

  他不禁有些好奇。

  「走吧,龍寶!」

  便宜老媽親暱地挽住他的胳膊,帶著他走出餐廳,穿過門廊,來到了後院。夜幕剛剛降臨,從湖面吹來的風已有寒意,遠眺天際,那輪米黃色的圓月正徐徐升起。

  「時間過得真快,再有幾天你就要返回軍校報到了。」便宜老媽的語氣既有不捨,也有憂心。

  魏斯道:「正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我讓何塞把槍械構造的圖紙資料送到我房間,準備晚上好好研究一番,為我們研發新狙擊步槍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願還來得及。」

  看到自己的兒子主動投身槍械研究,便宜老媽卻不像老勳爵那樣高興:「其實人各有志,你從小就對飛行充滿興趣,沒辦法弄到星石,就跟盧克他們一起做滑翔機,要不是那次掉進河裡,被你父親強行禁足了幾個月,沒准你已經成為一名優秀的飛行艦員了,再過幾年就能成為一名飛行戰艦指揮官,這樣難道不比一輩子呆在河邊的秘密小屋好嗎?」

  透過這番話,魏斯聽出了一位母親對「不肖兒」的理解與寬容。想起自己的親生父母,想到自己可能再沒有機會盡孝了,魏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謝謝你,母親大人!」

  他的便宜老媽轉過頭,很認真地端詳他的臉龐,而後道:「你這次真的變了,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魏斯挑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從容的微笑:「是啊,人總有一天要長大的。」

  便宜老媽雖然跟著笑了起來,但她眼中的憂慮卻沒有完全化解。兩人慢慢往前走,快要走到湖邊的時候,她開始說話,語速由慢到快、音調由低到高:「你進入巴斯頓軍校,雖說是跟格魯曼集團交易的一部分,但也沒必要因此自卑,覺得自己處處低人一等,畢竟巴斯頓軍校的考錄從來都不是絕對公平的。第一年的課業成績不理想,不是因為你不在行,而是他們大多接受過基礎訓練——要麼是從少年軍校過來的,要麼是在軍隊服役過的,你在這方面沒有任何的基礎,第一年沒被淘汰,證明你是有天賦、有能力的,假以時日,你肯定能夠趕上他們,甚至超過他們!」

  魏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沒有之前的記憶,自己回到軍校豈不是又要從頭開始了?呃,這事看來有點兒鬧心啊!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29
第17章 挑燈夜戰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魏斯正翻看「自己」的相冊,裡面是清一色的黑白照片,有些模糊的連人都難以辨認。

  他沒有鎖門,所以只是道了句:「請進!」

  然後,門外傳來一陣雜亂聲音,聽起來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魏斯連忙放下相冊,走去開門。門外,一個圓臉矮胖戴眼鏡的中年人正蹲著撿東西,懷裡還摟了一摞捲成筒或裝成冊的資料。

  見魏斯出來,中年人忙道:「少爺!真抱歉,我想開門來著,結果一不小心,把圖紙掉地上了,真抱歉!」

  魏斯楞了一下:「何塞?」

  「啊,少爺,真抱歉呢,因為不清楚您具體要哪些型號的圖紙,所以遵照勛爵的吩咐,把資料室的槍械圖紙都帶過來了,呃……確切地說,還有些火繩槍的沒有帶來,如果您需要的話……」中年人語速飛快地解釋著,彷彿慢一點就會被少爺踢下樓去似的。

  「沒關係,這些應該夠了,先拿進來再說!」

  魏斯嘴上這樣答著,心裡卻在想:何塞原來不是「黑禮服」的名字啊!也對,「黑禮服」是管家,管的多是生活性事務,老勛爵要安排,也該安排一個技術專家來協助自己搞研發。

  收拾好掉落地上的資料,中年人如蒙大赦地走進房間,向魏斯徵詢了意見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將圖紙放在他的書桌上。

  「你現在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嗎?我是說……比較急的事情。」魏斯問。

  中年人遲疑了一下:「沒有,少爺,我現在沒有急事,您有什麼要吩咐的,請儘管吩咐。」

  「我不擅長槍械,這你是知道的。此行偶遇了一些特別的事情,想來應該會對我們的狙擊槍競標方案有所啟發。」魏斯簡單解釋說,「如果不介意的話,留下來跟我一起分析分析,如何?」

  聽完這話,中年人一臉驚訝,張大的嘴巴簡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見對方這般表情,魏斯不禁納悶了:按照便宜老媽所說,「自己」雖然無意槍械研發,好歹也算是個有愛好、肯動腦的青年,為什麼這裡每個人都把「自己」當成一無是處的紈袴公子看待叻?

  罷了罷了,現在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魏斯讓圓臉中年人將最新定型的幾款槍械圖紙挑出來,拿到燈下鋪展開來。順帶一說,城堡裡用的是煤油汽燈,其亮度要較傳統的燈芯煤油燈高,五六盞就能將大廳照得通亮,臥房裡用上兩盞,工作生活也是綽綽有餘。

  按構造歸類,這幾款槍械無非就是三種:單裝步槍、單管獵槍、雙管獵槍,居然連彈倉式的栓動步槍也木有。不過,彈倉式步槍跟單裝步槍都屬於撞針步槍,差別僅僅是構造上的設計罷了,並不存在什麼技術性的難題。

  魏斯看到其中一張圖紙的上角寫著「勇士」,遂問道:「這就是我們趕製的勇士步槍?」

  「準確的說,是『勇士步槍』的原版,按照我們一貫的做法,刻槽是不在圖紙上標註的,所以,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槍,外人是無法仿製的。」圓臉中年人的不無驕傲地回答說。

  家族式作坊製造的槍械,優勢是做工精良,缺點是不便於大規模生產,只適合給上流社會消遣和收藏之用,而一款成功的狙擊步槍,必定要能簡化構造、降低成本、提高產量、易於推廣。

  若此次能夠競標成功,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槍械生產模式,勢必要進行一次改革!

  除了是單裝步槍之外,這款紀念版的「勇士步槍」,跟魏斯先前接觸過的「格魯曼燒火棍」也是一樣的粗、大、笨。圖紙上標註的槍管內徑是3.2pir,為了確定這種度量跟地球通用尺寸的關係,魏斯讓何塞找來量尺,幾番對比估量,基本確定1pir相當於5毫米,也就是說,這支步槍的口徑是16毫米,放在地球上,已經是反器材狙擊步槍的規格了!

  「我們的軍用步槍,還有諾曼帝國的,似乎都是這個口徑?」魏斯試探著問道。

  圓臉中年人耐心解釋道:「在火繩槍和燧發槍的時代,各國步槍的口徑一般是4-5pi,進入後裝步槍時代之後,才逐漸縮小到3-3.5pir。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的標準步槍口徑是3.2pi,諾曼帝國的是3pir,威塞克斯王國是3.5pir,三種彈藥不具備通用性。」

  「懂了!」魏斯摸摸嘴唇,「諾曼帝國的製式步槍口徑最小,我們次之,威塞克斯王國最大。話說這威塞克斯王國是個什麼現狀?」

  圓臉中年人愣了一下,然後一本正經道:「當今三大強國之中,威塞克斯人口最少,面積最大,王國腹地的氣溫常年處在冰點以下,只有最彪悍的威塞克人能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為了獵殺跟雪羆一樣兇惡的雪獸和毛象,也為了抵禦喜好擴張的諾曼帝國,他們必須使用威力儘可能大的槍械。」

  「嗯……」魏斯拿起「勇士步槍」的圖紙,比照另一款標註為「克倫伯-海森90」的單裝步槍圖紙,來來回回地琢磨各處細節。雪林木屋之戰,諾曼帝國的狙擊步槍和阿爾斯特自由聯邦的製式步槍都給他留下來非常深刻的印象,它們不約而同地採用了4發彈倉,戰鬥火力的持續性自然要比單裝步槍好得多,而從地球武器發展史來看,優秀的半自動和自動步槍,戰鬥力又將在彈倉式栓動步槍的基礎上有成倍的提升。

  基於自動步槍的複雜性,魏斯傾向於在軍方狙擊步槍競標方案上採用半自動構造,同時考慮到時間所剩不多,一旦半自動步槍研發不成功,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選用彈倉式栓動構造。

  想到這裡,他靈機一動:「對了,我們為此次狙擊槍競標設計的新槍,應該也有技術圖紙吧?」

  「有是有,只是……」圓臉中年人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樣槍效果不太好?」魏斯揣測。

  對方果然點頭。

  「是這種單裝步槍,還是採用了新技術的彈倉式步槍?」魏斯追問。

  圓臉中年人顯然沒料到一貫不務正業的少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遲疑了一下,答道:「我們仿照格魯曼的製式步槍,採用了4發內置彈倉和拉栓設計,但製出的樣槍問題很多,壓根不能拿去參加競標。」

  聽完這話,魏斯眼前一亮:「沒關係,去把圖紙和樣槍都拿過來給我瞧瞧。」

  「現在?」

  「圖紙和樣槍都放在槍坊了?」

  「是的,而且是放在保險櫃裡,鑰匙分別保管在三個人手裡。」

  「這樣啊……」魏斯想了想,「那你能把草圖畫出來嗎?不需要非常精準,只需要把構造描繪清楚。」

  對方連忙回答:「沒問題,沒問題!這不正好找莫頓借了一套量尺來,只要一支筆、幾張紙,三套方案的草圖我都能畫出來,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嗯,半個小時差不多。」

  魏斯的書桌上就有筆,一時半會沒找到空白的繪圖紙,便拿抽屜裡找到的漂亮信紙湊合。

  把書桌讓給圓臉中年人,他起身在房間裡踱步,思考著關於槍械構造的細節問題。不多會兒,房門砰的被人打開了。

  這種特殊的開門方式,除了「q版郭碧婷」還能有誰?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30
第18章 求信任

  因為自己原先就有個親妹妹的關係,魏斯對小蘿莉一點也不排斥,他笑著調侃道:「不敲門就進來,似乎有失禮貌哦!」

  這會兒,「q版郭碧婷」戴著一頂淺色的線絨帽,穿著一件過膝的紗織蓬裙,下面是黑色長襪和白色毛絨靴,可愛指數達到了90+。跟晚餐的時候相比,她臉上的表情稍有緩和,但看起來心情還是不太好。

  「真討厭!你什麼時候跟淑女課的蘭迪夫人一樣嘮叨了!」她沒好氣地說。

  以雙手抱胸的姿勢走進房間,小蘿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畫草圖的圓臉中年人,不禁有些訝異。

  「何塞在這幹嘛?」

  「我們在研究軍方狙擊槍競標方案。」魏斯答道。

  「要不是看你臉上沒傷,我肯定會覺得你的腦袋被雪羆打壞了。」小蘿莉沒好氣地說。

  「少爺這次回來,變化確實挺大的。」書桌後面的圓臉中年人應聲道。結果被小蘿莉瞪了一眼,嚇得連忙伏案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接著,小蘿莉轉過身,由下而上的盯著魏斯:「我剛才問了莫頓,他說你下午主動去了河邊的小黑屋,這真是稀奇事!」

  魏斯歪著嘴笑道:「就不能給我一次改邪歸正的機會?」

  「不是不能,而是不信!」她像個小大人似的說道。

  魏斯比她高出一個半頭,這樣萌的身高差,讓他實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哎!」她一把拍開魏斯的手,「哥哥!不是說了嘛!不要摸我的頭,我會長不高的!」

  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魏斯大笑道:「這種沒有科學道理的話你倒是信了?告訴你吧!要想長高,多吃肉,多喝奶,多運動,不要一頓飯只吃那麼一丁點!」

  小蘿莉朝他吐舌頭做鬼臉:「不管!反正長不高就賴你一輩子!」

  魏斯雙手叉腰:「你這麼晚來,就是找我討論這個?」

  小蘿莉瞥了眼書桌那邊,稍稍放低聲音:「你中午說盧克的事情,是真的嗎?」

  魏斯慢慢收起笑容:「我知道,你很關心盧克,而他確實是個值得敬佩的軍人,我是絕對不會拿他的生死來開玩笑的,只不過有些事情現在不方便多說,相信遲早有一天,他和他的同伴們會被這個國家奉為英雄。如果你相信我,這件事暫且不要再問,也不要出去打聽,好嗎?」

  小蘿莉低著頭,咬著下嘴唇,表情是可愛的,可這種遲疑恰恰說明她對兄長缺乏信任。

  魏斯很想再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就像自己無數次對親妹妹所做的,但他還是忍住了,只是伸出雙手,輕輕扶住小蘿莉的肩膀,低頭道: 「我答應你,這段故事會慢慢講給你聽,還有,從今天開始,我答應過你的每一件事情一定會做到,嗯?」

  「真的?」小蘿莉歪著腦袋,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魏斯。

  魏斯舉手道:「是的,我發誓!」

  緊接著,他轉頭朝書桌那邊喝道:「哎,何塞,今晚在我這聽到的話,一個字都不准往外傳,聽到沒有?」

  圓臉中年人忙不迭的應道:「是,是,少爺!」

  何塞的滑稽樣子雖然沒能逗笑小蘿莉,但她的情緒顯然已經趨於平復了。

  「那……下下個月我過16歲生日的時候,你能回來參加我的成年禮嗎?答應我,要回來,而且要穿一身漂亮的軍禮服,好不好?」小蘿莉眼巴巴地央求道。

  哎,妹子,軍校可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啊……

  魏斯撓了撓頭:「好,我一定盡力而為!」

  可是,小蘿莉似乎只聽到「好」而忽略了後綴條件,她高興地一拍巴掌,眼睛瞇成了彎月:「那就一言為定了!」

  說罷,也不給魏斯任何解釋溝通的機會,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他的房間。

  呃……魏斯一手叉腰,一手撓頭,這貌似又是一件鬧心的事啊!

  次日清早,魏斯把自己的狙擊槍方案拿到槍坊時,首席槍匠達爾-威克斯的反應跟何塞昨晚一模一樣。這也難怪,相較於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的現役制式步槍,該方案採用的口徑居然縮小了將近一半,在旁人眼裡絕對是有夠新奇。

  「沒錯,1.8皮埃爾!」魏斯大聲回應說,「只要採用我設計的尖頭彈,對付常規目標,這個口徑已經足夠一擊斃命了。」

  威克斯和另一名特級匠師相互看了看,然後表示這份方案值得一試。

  魏斯來得路上還在考慮如何「舌戰群儒」,居然就這樣PASS了?

  「製作這種口徑的新槍管,全力趕工的話,制胚、倒模、鏜刻……預計三天可以造出第一根,但因為是全新的口徑,需要反覆進行試驗和調整,這個時間就不好估計了。至於方案裡的這些配件,要是人手充足的話,三四天也夠了,可考慮試驗調試可能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製出第一支樣槍並調到位要多少時間,實在不好說,不好說!」威克斯道。

  這位首席匠師言語之中,方案似乎還來得及付諸實施,但魏斯細細琢磨,發現對方是以退為進,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要想玩轉這個方案,時間不夠,人手也不夠。

  在來槍坊的路上,魏斯旁敲側擊地向何塞瞭解了這兩位特級匠師的情況。據何塞所言,威克斯在整個阿爾斯特聯邦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槍械匠師,為人非常耿直,格魯曼集團為他開出了驚人的薪酬,他依然不為所動。正是威克斯和另一名特級匠師的堅守,克倫伯-海森家族才能在困難重重的情況下繼續維持運轉……

  魏斯咬牙道:「如果用這份方案參加競標,我有七成把握勝出!」

  兩位特級匠師再一次相互交換眼神,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對魏斯的「軍令狀」似乎沒什麼信心,只不過礙於他的身份,不好明的反駁。

  魏斯有些惱火,可現在不是惱火的時候,他試著用理論說服家族僅剩的兩位特級匠師,但對於這些通過經驗傳承和自我領悟來獲取技能的傳統技師來說,理論的敘述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魏斯一籌莫展之際,老勛爵不知從那裡冒了出來,也不細看方案,便對何塞和兩位特級匠師吩咐道:「從現在開始,槍坊所有的工作都為這款新狙擊步槍讓路!何塞,你負責人員和設備的調度,安排匠師和工人輪流加班,給兩倍加班工資!槍管的試制必須在兩天內完成,與之匹配的彈藥兩天內務必生產出第一批,再花一天時間試驗並調整槍管彈藥,樣槍必須在第四天清晨之前完成!另外,我會派莫頓帶著我的親筆信去一趟溫斯頓兵工廠,從他們那裡訂購一百支槍管和一百套槍機,這樣,『勇士步槍』的生產進度也不會落下。」

  老勛爵發話了,兩位特級匠師沒有哪怕半句微詞,何塞亦是一口應承下來。

  魏斯剛要給便宜老爹點個贊,便看到這位老先生轉過身來,一本正經道:「龍,整個槍坊都將全力以赴試制你設計的新狙擊步槍,你也該做些貢獻了。這三天,你白天我一起趕製『勇士步槍』,晚上跟他們一起工作,能做到嗎?」

  「當然,義不容辭!」魏斯高高挺起胸膛。

  「好!」老勛爵環顧眾人,「這一年來,克倫伯-海森家族倍受欺壓,這是我們前所未有的恥辱,難道這個歷經兩百多年輝煌的家族將就此沉淪嗎?好吧,先生們,是時候讓他們看看,無論他們挖走我們多少匠師,也無法斬斷我們無盡的生命力和創造力!」

  眼前這三個男人,年長的已近六旬,年輕的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聽了老勛爵這番話的,他們一個個眼神發亮、面色發紅,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為克倫伯-海森效力之人!

  末了,老勛爵擺了擺手:「就這樣吧!」
x24685 發表於 2017-11-25 01:32
第19章 絕技

  關於樣槍試制方案的各處細節,前夜魏斯已經跟何塞詳盡商量和討論過了,由他安排應該不會出現疏漏。於是,魏斯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勛爵後面,本以為他會徑直前往河邊的「小黑屋」,不想他居然在槍坊慢慢悠悠地巡視了一圈,跟匠師們打招呼,察看各處車間的人員安排和設備運轉情況,還抽空跟新招募來的工人們說了幾句,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

  這真是一個視槍坊如家的人!魏斯不禁感慨。從歷史的發展趨勢來看,家族式的槍械作坊終將被現代化、規模化、效率化的大工廠所取代,那種家族式的人文關懷也將隨之而去……

  日上三竿,兩人走進河邊的「水車磨房」,這裡面依舊是一半光亮、一半黑暗,那些已經加工完的和等待加工的槍械,都靜靜擺放在桌架上。只不過爐火已熄,水壺也是冷冰冰的。

  老勛爵不慌不忙地換上粗布工裝,魏斯看到牆上還掛了一件樣式相仿但布料更好、褶皺很少的,想必是「自己」用的,順手換上,果然非常合身。

  接下來,在老勛爵的指導下,魏斯從爐子裡鏟出前一天的爐灰,用類似松木的材料點燃爐子,鏟了一鏟煤炭和兩鏟煤塊進去,等爐火升起來了,老勛爵用鉗子夾了幾塊煤炭放進旁邊的小爐子,用人工壓水機取了一壺新鮮河水放上爐子,教導說:

  「『焙青』,講究的是心平氣和、專心致志,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高興的、生氣的,走進這間屋子,暫且將它們放下,喝上一杯茶,用淡淡的香氣凝神,然後開工!」

  魏斯應道:「這聽起來雖然簡單,但沒有幾十年的磨礪,肯定養不成這樣的好品性。看來啊,我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老勛爵點點頭:「你能領會這些,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魏斯笑道:「再有幾個月,我就滿二十歲了,還不懂這些,豈不是太遲鈍了?」

  昨晚何塞來之前,他從抽屜裡翻出了一些跟「自己」有關的資料,由此確定了自己的全名拼寫、年齡、血型、教育經歷等基礎信息,這樣的話,遇到警察盤查也不至於前言不搭後語。

  「嗯,記得我二十歲的時候,『焙青』技術已經不遜於我的父親了。」老勛爵不無驕傲地說,「而且……那一年我認識了你的母親,她當時可是洛林四美之一,追求者眾多。我既不是他們當中最富有的,也不是最英俊的,那時的我笨嘴笨舌,根本不懂得哄騙姑娘,哪像你們這一代人……咳咳,說起來啊,迄今還有不少人對我娶走她耿耿於懷呢!」

  「那您是如何贏得芳心的?」魏斯自然而然地順著話題發問。

  老勛爵道:「嘿,這個故事都跟你們講過好幾百遍了,還是聽不膩?」

  魏斯咧嘴笑,不說話。

  老勛爵從口袋裡掏出他那藍花小瓷瓶:「說起來啊,一切都是緣分!」

  抱著好奇心,魏斯道:「能讓我試試嗎?」

  老勛爵揚起眉頭:「嗯?你不覺得往鼻子裡塞香料噁心了?」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可他還是把小瓷瓶遞給了魏斯。

  魏斯打開嗅了嗅,沒有一丁點兒煙味,像是黑胡椒跟丁香混合的奇怪東西。倒了點在手指上,小心翼翼地吸進鼻腔……呃,感覺跟吃了一大口芥末差不多嘛!

  見魏斯嗆得幾乎流眼淚,老勛爵哈哈大笑。

  這是魏斯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開懷。

  「喏!這玩意兒不適合我。」他將小瓷瓶還給老勛爵,心道:究竟是這個世界沒有煙葉呢,還是人們沒有發現煙葉的用處?如果是前者,那也就罷了,如果是後者,那可是一條發財的好路子啊!

  待父子倆用小瓷瓶裡的粉末提了神,爐火也旺了起來。

  老勛爵搓了搓手:「第一遍,我做你看,接下來,你做我看。」

  「好!」魏斯爽快地答應下來。其實,這活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一來是看經驗,二來確如老勛爵所說,需要良好的心態和專注度。

  經驗,魏斯可以一點一點積累;心態,重獲新生與接連兩次死裡逃生,讓他對生命和時間前所未有的熱愛與珍惜;至於說專注度,得益於博物館的職業和拼裝軍事模型的愛好,他的專注度絕對要比一般人好很多!

  原料稱量、配比,五分鐘鍛燒,一刻鐘冷卻,三分鐘研磨,四分鐘焙燒,兩分鐘塗施,再加上每個環節之間的空隙,足足半個小時才能做完一支槍的「焙青」。由此看來,在不改變工藝流程和質量要求的情況下,一個人一天下來也就能做二三十支,這意味著偌大的槍坊每天出產的「勇士步槍」也就這個數量。提升產量的「瓶頸」——同時也是保證稀缺度的「節流閥」,便是這河邊的「小黑屋」!

  老勛爵放下坩堝鉗,走到窗邊,慢慢悠悠地倒上兩杯茶,一手端一杯,一杯遞給魏斯。

  「昨天看了一次,今天看了一次,有什麼感覺?」

  魏斯捧著熱茶,微微一笑:「看起來只是熟能生巧,其實,這是克倫伯-海森家族代代相傳並不斷改良而來的,可以說,在調色和手工技藝等方面已經達到了極致。正因如此,採用『焙青』配飾的槍械會成為上流人士青睞的用具和藏品。」

  「噢,真不敢相信這話會從你口中說出來。」老勛爵瞇眼道,「事實上,你總結的非常到位,而且我聽出來,你還有言外之意。」

  魏斯沒有直言是否,而是比擬道:「弓箭,曾是戰士們手中最厲害的遠程武器,為了讓弓箭射程更遠、威力更大,人們不斷鑽研,最初是簡單的短弓,後來有了長弓、復合弓,甚至出現了需要幾個人操作的機械弓。後來,火槍被發明出來,那些善於用弓的軍隊大多不屑於引進和使用火藥槍,而在弓箭領域相對較弱的軍隊,則更願意接受這種新事物。若干年後,用弓箭的軍隊和跟用火槍的軍隊在戰場上相遇了,最強的弓箭,跟發展起步不久的火槍,哪種能夠主宰戰場呢?」

  老勛爵沒有吭聲,而是一邊喝茶,一邊思考著這個例子折射的自然規律與哲學道理。

  魏斯遂以情真意切的語氣道:「當然了,能把一件武器做到極致水平,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了。若是不受外力干擾,我們的家族完全可以繼續壟斷『焙青』技術,繼續生產高價值的武器藏品,但是當我們被格魯曼集團這樣的大企業盯上時,只依靠單一技術和單一產品的我們,就像是那支拿弓箭的軍隊,遲早會被徹底擊敗的。老話說的好,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個時候,我們必須看清時代的發展趨勢,放下弓箭,拿起火槍,研究火槍,做的比對方還要好,才有機會逆轉取勝。」

  說完這些,魏斯不再多語,而是走到原料架前,照著老勛爵所教的配比,一口氣準備了兩份配比完全的原料,將它們分別倒入兩個用於鍛燒的坩堝鉗裡,間隔五分鐘放進爐火,融合併冷卻後,按次序將它們分別研磨好,再一前一後進行焙燒,分別塗施在兩支步槍上。雖然最後的步驟有所瑕疵,但做完兩支步槍的「焙青」,所花時間不過是比老勛爵做一支步槍多出五分鐘……

  老勛爵剛好啜完了一整杯茶,愣愣地看著那兩支在陽光下閃耀著幽幽藍光的「勇士步槍」,久久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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