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學霸威武
沉沉夜幕下,五個十七八歲模樣、身穿卡其色作訓服的青年,排成相對緊湊的一字縱隊,各抱著一支笨重的魯曼m3.2型步槍,避開大路上的哨卡,以略慢於正常行軍速度的節拍,愉快地走在散發著泥土芬芳的田野中。
突然間,排頭的青年停住腳步,儘管他舉起左手,示意身後的同伴停步,可天色實在太黑,即便是緊跟在他屁股後面的人也沒意識到有情況發生,所以直接撞了上去,發出一聲悶哼,排頭的青年一個趔趄,差點僕倒在地。
看到前面兩人撞在一塊,後面的連忙停下來,沒有人貿然發聲,而是端起槍,警惕地註視著四周的情況——雖然被三年級的學長們視為菜鳥,這些二年級學員也並非一無是處。經過了一年的訓練,他們的軍事基礎技能和戰術意識,比起那些只接受32週入伍訓練的新兵蛋子來只好不壞。
排頭青年單膝跪地,槍口斜向上舉,瞪大眼睛緊盯前方。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他重新站了起來,左手握拳舉至太陽穴高度,示意身後的同伴們可以繼續前進了。
後面的四名學員,特別是剛剛來不及「剎車」的第二名學員,對此並沒有任何的疑惑和抱怨,他們默默地跟著往前走,誰也沒有料到,當他們往前走了大約二三十米的時候,周圍的雪堆突然「跳」起,不等他們舉槍相對,便聽得一聲聲沉悶而有力的「不許動」傳入耳中。
排頭的青年沒有動,而是發問道:「嘿,老兄,這是什麼情況啊?」
「什麼情況?」對方一人回應說,「根據這堂訓練課的規則,你們已經被巡邏隊捕獲了。如果你們頑抗,將會被當場『擊斃』,無一生還。」
排頭青年一聽這話,當即換了一種口氣:「原來是這樣啊,學長們在這等了很久吧!辛苦辛苦!大家都是自己人,而且就是一堂訓練課,不必緊張!都放鬆點! 」
那人卻冷冷道:「廢話少說,自己把槍丟地上!」
儘管現場形勢明朗,中了埋伏的這組學員卻不甘心放下武器。在出發之前,博格維因上校親自解釋了訓練規則,參訓學員一旦被巡邏隊捕獲,便直接失去了參加下一堂訓練課的資格。
「狙擊之王」親授課程機會難得,好不容易才通過初測,誰願意第一堂訓練課就遭淘汰?
走在隊伍第二位的學員頓了頓嗓子:「學長們好!我是二年級的91號學員塞文-鄧克,家父馬林-鄧克,現任北部軍團第9戍衛區副司令,希望各位學長今天能放我們一馬,若畢業分配到了北部軍團,必定向家父陳情。」
「得了吧,這種徇私枉法的人情,我們可受不起!哎,鄧克老弟,剛剛這話我們權當是沒有聽過,若是傳出去辱了鄧克將軍的名聲,可跟我們沒關係啊!」那人語氣雖有緩和,結果依然不容商量。
對方的話挑不出任何毛病,這位名叫賽文-鄧克的學員很快想清了利害關係,垂下頭,一臉喪氣地將手裡的步槍丟在地上。
餘下四名學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跟著將武器放下。
伏擊他們的三年級學長們遂有一人自動上前,將小老弟們的步槍悉數收走,然後,剛剛搭他們話的那位老哥對他們說:「好了,你們可以自行離開了,武器我們會原樣上交軍械庫,若有遺失或者損壞,都算我們的。另外,如果我是你們,不會再做無用的嘗試,直接回營房去,好好睡一覺。」
言罷,這人吹了聲輕飄飄的呼哨,帶著他的同伴離開了這裡。
等學長們走遠,隊尾的學員像是猛然發現自己丟了錢包似的叫道:「見鬼!他們只有三個人!我們五個人居然被三個人繳了械!我們剛剛該跟他們拼的,他們幹掉我們三個,我們幹掉他們兩個,他們再幹掉我們一個,我們幹掉他們一個,最終還是我們獲勝,能保一個人離開有木有!」
排頭的青年也嚷嚷道:「真狗屎,我先前就覺得不對勁,要是橫下心來帶大家繞路就好了!」
老爹是戍衛區副司令的學員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別瞎bb了!按照我們的訓練演習規則,若是被包圍一方強行跟包圍一方交戰,戰損比例為1比5 ,也就是說,我們5個人陣亡才能換對方1個人。咱們技不如人,而且木已成舟,該認輸就認輸吧!走走走,回去睡覺,不就是狙擊課程麼?將來咱們到了部隊,壓根用不著去當狙擊手!」
事已至此,這一小夥人也只好空著手往回走。剛一開始,大家的情緒還很沮喪,走著走著,發現跟他們一樣打道回府的學員還不少,相互打探一二,發現大家的遭遇大同小異:要嘛是在野地和樹林遭到伏擊,要嘛是在哨卡附近受到阻截,而且多數都是人多的敗給了人少的,最誇張的莫過於一組九個人活生生被對方三個人繳了械。
在離軍校不遠的岔路口,落敗者自發聚攏起來,無所顧忌地談論著各自的遭遇。
「不就是一堂訓練課麼?這些三年級生也太認真了,真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我們二年級生丟臉,他們就能長臉了嗎?到頭來還不是讓外人覺得我們巴斯頓軍校養了一群草包?」
「我們不是輸給他們,而是被他們虛張聲勢的手段給唬住了!下次再碰到這種情況,我們說什麼也不會放下武器!」
「北山範圍那麼大,就算三年級生全部出動,也不可能將它整個封鎖起來,我們今天還是疏忽大意了,早知道啊,應該繞得更遠一些,多走一些路。」
「哎哎哎,居然還有人這會兒才出發!嘖嘖嘖!真是一群狡猾的傢伙!我們當時怎麼沒想到?」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有二十來個學員這個點才從軍校方向過來。
處在領頭位置的,是綜合成績排名全年級第一的奧托-倫德斯。這位優質青年出身軍人世家,祖上出過一堆將軍,他的祖父是上一場戰爭中阿爾斯特自由聯邦陣亡將士中軍階最高的幾位之一,他的父親也在戰場上屢次負傷,因傷殘而退役從政,如今已是聯邦議會議員,而他的哥哥目前在陸軍總參謀部供職。這樣的環境熏陶,加上他本人智商極高,成就了他近乎完美的表現:迄今為止所進行的課程中,除了格鬥成績為次等,其餘課業成績均為優等!
走近岔口,倫德斯朗聲問道:「嗨,約克、喬克、林迪、安弗雷德、關滕……你們這麼一大群人聚在這裡幹嘛呢?」
眾人之中,一身材魁梧的金髮青年甕聲甕氣道:「嘿,奧托,我說一開始怎麼沒見你呢,原來帶了這麼一大票人貓起來,讓我們這些人自動去給你們探路啊!」
一號學霸的個頭並沒有對方高,跟周圍的同伴相比,他體形雖不是最魁梧的,但身材健碩、肩寬臂粗,長相雖不是最帥氣的,可五官端正、英氣十足,而且,他的神態、語氣乃至於肢體動作,明顯較同齡人更加的成熟和穩重。
「在你們眼裡,我奧托-倫德斯是那種靠著陰險手段拿到好成績的人麼?實話實說吧!我們之所以晚一些出發,主要是覺得越接近午夜,敵人的警惕性越低,突破封鎖的難度越低,這是從軍事戰例分析課程上學到的技巧,至於說能不能發揮預期效果,會不會對構築狙擊陣位造成負面影響,我可拿不準,所以我不好叫所有人都跟我們一樣行動。」
魁梧的金髮青年不耐煩地說:「行行行,耍嘴皮鬥心眼,我肯定是比不過你!如你所料,站在你面前的人,都是被三年級生繳了械驅趕回來的,這下你滿意了吧!得意了吧!」
一號學霸沒有動怒,倒是跟在他旁邊的高個子學員嚷道:「餵,安弗雷德-班古拉-帕耶,你這傢伙怎麼說話呢?自己莽撞行事,反倒怪起別人來,真是太可笑了!」
「什麼?你居然敢說我莽撞可笑?」魁梧的金髮青年怒道,「哎,卡特萊,你這綜合成績排名二十開外的傢伙,居然也有資格我這排名前十的人莽撞可笑? 」
高個學員毫不示弱地回擊道:「要不是莽撞,你怎麼會站在這兒為我們送行?嗯?」
「停停停!你們兩個,自己人跟自己人吵算什麼本事?」一號學霸果斷阻止了逞口舌之強的兩個人,然後高聲對面前這些打道回府的學員說:
「兄弟們,大家在一起訓練和生活一年多,我奧托-倫德斯做人做事是不是光明磊落,你們心裡應該都有數!此次訓練課程,教官沒有指派任何學員進行組織協調,我也不好出面招呼所有人一起行動。對於你們今晚的遭遇,我既遺憾又慚愧,下次再有類似的訓練或是考試,我一定會站出來帶領好大家,希望大家能夠給予我足夠的信任。 」
此言既出,學員們有的點頭稱號,有的臉色為之一變。這巴斯頓軍校被視為是阿爾斯特自由聯邦陸軍的「軍官搖籃」,現役中高級軍官有差不多一半是從這裡走出去的,於公於私,這些校友都會給予彼此關照和支持,而那些在軍校就讀期間有出彩表現——特別是組織領導能力得到廣泛認可的,通常都會受到軍方高層的關注,他們的晉陞之路也將因此順利許多。
奧托-倫德斯剛剛這番慷慨陳詞,無疑在為他的學員領袖之路鋪墊基礎。
從歷屆學員的情況來看,能夠在第一學年征服同伴成為「帶頭大哥」的少之又少,多數人都是在經過一年的鋪墊,到第二學年才強勢上位。
一號學霸以自信但不傲慢、堅定而不強硬的目光掃視眾學員,然後一字一句道:「現在,有哪位好兄弟願意跟我們分享此前失利的寶貴教訓?」
在說到「好」和「寶貴」時,倫德斯特意加重了語氣,也就這麼個小小的手段,便讓鎩羽而歸的學員們爭相恐後道出他們的遭遇,只有魁梧的金髮青年和另外幾個人陰沉著臉走開了。等他們走了沒多久,突然有個學員提議道:「按照通行的訓練演習規則,我們是被敵人俘獲了,是可以在訓練演習前被解救回來的,不是嗎?只要想辦法從三年級生那裡奪回我們的武器,我們不就得到了繼續參加訓練課程的機會嗎?」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頭號學霸。
貌不驚人的倫德斯想了想,很快做出了決定:「好!既然大家相信我,支持我,我就拼上一回,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跟大家一樣回營房睡覺嘛!」
待他說完,也不知道誰起了個頭,學員們紛紛高呼「倫德斯威武」,這歡呼聲在夜裡傳出去很遠很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