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 灣區之王 作者 : 磨硯少年 (連載中)

098 試訓機會

    「早上好」、「昨晚你幾點回去的」、「今天還有訓練，你們昨晚居然去酒吧」、「今天該不會腿軟了吧」……

    各式各樣嘻嘻哈哈的調侃和玩笑聲，順著輕風滑過耳邊，似乎還可以嗅到橄欖球的皮革味、球場的青草味以及賽季開始之前的一絲愜意，讓心臟忍不住就想要翻躍那鐵絲網，進入到另一側的場地之內，窺探著那片奇蹟誕生的空間。

    陸恪收回了視線，放慢車速，收斂心神，開始在停車場裡尋找空檔的停車位。

    舊金山49人的主場是位於燭台公園的燭檯球場，而訓練基地就在燭台公園的另一側，風光秀麗、景色宜人。

    作為一支職業聯盟訓練基地的停車場，眼前的景象不是好萊塢電影裡那種豪車遍地的模樣，準確來說，簡單隨意掃瞄了一眼，一輛豪華跑車都沒有，最漂亮的座駕也只是一輛黑色寶馬雙門轎車而已，其他大部分都是皮卡車或者suv。這比想像之中要低調了許多。

    規規矩矩地停好車之後，陸恪提著自己的裝備背包，離開停車場，詢問了兩名工作人員，然後就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備用更衣室。過去這三個月時間裡，多次參加試訓之後，陸恪已經熟悉了整套流程，再也不會慌張了。

    此時是早上十點，球隊的正式訓練已經開始了一個小時，陸陸續續結束了熱身，接下來即將開始分組的單項訓練；而對於參加試訓的球員們，他們上場接受檢驗和考核的時間也到了。

    又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試訓，和之前的每一次相比，沒有什麼特別，依舊是考核球員能力的場合，依舊是落選新秀和自由球員之間的競爭，依舊是障礙重重、困難重重的挑戰；但，這又不是一次隨隨便便的試訓，因為這是來自舊金山49人的試訓機會。

    2011年nfl賽季的季前賽，即將在下周打響，週五的比賽之中，舊金山49人將前往路易斯安娜超級穹頂體育場，客場對陣新奧爾良聖徒，正式開啟他們的全新賽季。

    此時此刻，所有試訓基本都已經落下了帷幕，最後一週時間裡，球隊需要進一步進行戰術磨合，然後擬定出季前賽需要檢測的項目和內容，對季前賽的目標以及計畫有清晰的瞭解。但就是在如此緊要關頭，陸恪卻接到了來自舊金山49人的試訓邀請電話，基普-克萊斯特親自來電。

    如此行為舉止，絕對非比尋常。不過，49人的動作卻不是什麼秘密，只需要打開網頁，瀏覽與橄欖球的相關新聞，都可以輕易地在頭版頭條找到答案：

    舊金山49人的主力四分衛艾利克斯-史密斯，在季前賽之前的訓練之中，十字韌帶拉傷，經過醫生們的會診，初步斷定，至少需要缺席比賽六到八週；之後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根據恢復的狀況決定上場時間。

    此時，距離賽季正式揭幕只剩下不到六週的時間，如此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

    連續八年缺席季後賽之後，這個休賽期對於49人來說無疑是動盪不安、命途多舛的，高層大刀闊斧地開除了球隊經理、主教練、還有主力四分衛，期待著能夠全盤推翻重組，觸底反彈、涅槃重生。

    作為2005年的選秀狀元，艾利克斯在職業生涯的前六個賽季之中，首發五十場比賽，僅僅拿下了其中十九場比賽的勝利，沒有一次能夠帶領球隊進入季後賽，雖然不能稱之為水貨，但表現也遠遠低於人們的預期。

    這位四分衛的臂力是他最大的短板，他從來沒有單賽季完成二十三次達陣的經歷，而且他的傳球平均每次推進僅僅只有六點八碼，他的長傳嘗試比例在聯盟四分衛之中墊底，但他的失誤同時也是聯盟四分衛之中最低的。

    可以說，他是一個穩紮穩打的四分衛，風格保守、傳球穩定，但中傳和長傳的欠缺，卻缺乏了致命打擊的能力，也缺少在比賽中決一勝負的能力。

    當年選秀，球探報告裡是如此評論的，「阿隆-羅傑斯是一位體系球員，大學裡的優秀跑衛分擔了他的大部分壓力，而且他通常是打屏風短傳和快速出球戰術，避免了真正的對抗，交給進攻鋒線和外接手完成任務。與之相對應的是，艾利克斯-史密斯是那個帶領猶他贏球的人，他就是那個關鍵先生。我不認為加州是靠阿隆-羅傑斯贏得勝利的。」

    於是，手握狀元秀的舊金山49人選擇了艾利克斯-史密斯，錯過了阿隆-羅傑斯。六年過後，羅傑斯登頂超級碗，而49人管理組也終於失去了耐心，合同到期之後，選擇不再續約，將史密斯開除出了球隊。

    艾利克斯-史密斯成為了自由球員。

    但，在休賽期之中，艾利克斯也始終沒有找到下家。反而是吉姆-哈勃和特倫特-巴爾克經過商議之後，主動聯繫了艾利克斯，表示只要他願意，球隊隨時歡迎他回歸。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艾利克斯還是選擇了回歸49人，僅僅以五百萬美元的條件簽約了一年。

    在選秀大會之上，49人選擇了四分衛科林-卡佩尼克，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艾利克斯只是一個過渡型四分衛，他們需要培養自己的新秀，但又不希望付出2005年那樣的龐大代價，所以最後用二輪秀，並且瞄準目標，果斷向上交易，選擇了一名具有潛力的新秀。

    但可以確定的是，2011賽季之中，艾利克斯依舊將是49人的主力四分衛，給科林足夠的時間慢慢成長起來；甚至由艾利克斯這樣的老將四分衛，將經驗傳授給一年級菜鳥，幫助科林快速適應職業聯賽的節奏和強度。

    經歷了如此一番跌宕起伏的峰迴路轉之後，49人眾志成城地開始了新賽季的啟航，現在卻再次遭遇了如此噩耗，過去三個月的全盤計畫全部都被推翻，教練組和管理組都不得不開始著手備選方案——

    重點在於，艾利克斯到底是缺席六週，還是八週，亦或者是更長時間？僅僅只是六週的話，那麼只是錯過賽季第一場比賽而已，影響並不大，但繼續往後拖延的話，情況就不同了。

    那麼，他們應該強制性地將科林-卡佩尼克推上主力四分衛的位置？還是從自由球員市場挑選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將過來擔任補鍋匠？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再挑選一名替補四分衛，這是勢在必行的。彌補艾利克斯受傷之後留下的空缺，如果艾利克斯的傷勢及時恢復，他們可以隨時開除這名替補四分衛，重新回到軌道上來；但如果艾利克斯的病情拖延時間更久，他們也不至於捉襟見肘。

    試訓，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誕生的：舊金山49人需要一名救火替補四分衛。

    如此緊急情況，在身體對抗無比激烈的橄欖球賽場之上，屢見不鮮。一般來說，球隊更加傾向於經驗豐富的老將四分衛，他們可以隨時上場、隨時適應比賽節奏，也許表現不夠驚豔，但至少足夠老道，不需要像新秀那樣，手把手地調教。

    作為落選新秀，陸恪知道自己的劣勢，但，他還是抓住了最後的機會，回到了舊金山。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49人在選秀大會上挑選了科林，就是希望科林能夠成為球隊未來的頂樑柱，即使他們不想要揠苗助長，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他們選擇科林擔任主力四分衛的幾率還是很大的。那麼，挑選替補四分衛的話，自由球員和落選新秀，幾率均等。

    放輕鬆，放輕鬆，放輕鬆……

    「嘿，陸恪。」更衣室裡響起了打招呼的聲音，陸恪轉過頭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絕對意外的身影，「斯科特？」

    斯科特-托爾辛，威斯康辛大學獾隊的四分衛，同時也是新秀訓練營之中結識的小夥伴。不過，訓練營結束之後，陸恪就和斯科特斷了聯繫，今天卻在49人的試訓營裡再次碰面，緣分，果然奇妙。

    「你也過來試訓嗎？」斯科特走過來，輕輕捶了捶陸恪的肩膀，笑容滿面，「我也是。」陸恪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斯科特隨即就露出了笑容，「我也是落選新秀。」

    今年選秀大會之上，一共十二名四分衛被選中，這也意味著，新秀訓練營之中，一共有九位四分衛都落選了。

    陸恪啞然失笑，「看來，今天我們的競爭還要延續下去了。」

    斯科特也露出了笑容，和陸恪並肩離開了更衣室。

    不遠處，那就是49人正式隊員們的訓練場地，喧鬧聲和嘈雜聲不絕於耳，但試訓的場地卻不在這裡，而在隔壁另外一塊球場，於是，兩個人依依不捨地邁開了腳步，沒有說話，但眼神裡都流露出了相似的羨慕和無奈，互相交換了一個視線，雙雙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今天自由球員著實不少。」斯科特比陸恪提早一點抵達了現場，情報也更加全面一些，「我剛剛看到了馬特-哈塞爾貝克（matt-hasselbeck），簡直不敢相信！」

    馬特-哈塞爾貝克，1998年進入聯盟，在綠灣包裝工待了三個賽季之後，轉會前往西雅圖海鷹，在那裡一待就待了整整十年，真正意義上的聯盟老兵。實力不是頂尖，卻也在平均水準之上。

    陸恪也瞪大了眼睛，隨後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來，今天又是一場硬戰。」

099 印象深刻

    一路慢跑著離開了正式球員的訓練場地，隨後旁邊的訓練場就映入眼簾。

    不同於正式訓練場地環繞在高大的辦公建築之中，豪華而齊整，保證了私密性，也遵守了中心原則；約莫三、四百米之外的訓練場地則是一塊完全開放的空間，四通八達、視野開闊，整個場地相對簡單一些，但依舊是設備完善、場地平整，比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訓練場地還要好一些。

    此時，球場之上游弋散落著三、四十人，粗粗放眼望去，根本分辨不清楚，哪些是工作人員、哪些是試訓人員。沒有太過嘈雜的聲響，每個人都專注於自己的事情，但安靜的氛圍之中卻隱隱流動著一股緊繃而刺激的氣息。

    陸恪和斯科特進入場地之後，沒有說話，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就默默分開了，以自己的方式開始熱身。

    每一支球隊的試訓方式都略微有些不同，但歸根結底，考察的內容還是一樣的，僅僅只是形式區別而已。所以，陸恪沒有太過緊張，按部就班地進行熱身，不經意間，視線餘光還是開始悄悄打量著，打探競爭對手們的情況。

    凱文-奧康納（kevin-o'connell），今年二十六歲，進入聯盟第四年，表現平平，沒有太過亮眼的成就，不久之前離開了紐約噴氣機。

    馬克-布魯內爾（mark-brunell），今年四十一歲，經歷過綠灣包裝工、華盛頓紅皮等球隊的磨煉，去年離開了新奧爾良聖徒之後，一直在尋找工作，依舊沒有退役的打算。

    湯姆-布蘭登斯塔特（tom-brandstater），二十七歲，新秀賽季在丹佛野馬度過，之後就一直作為陪練球員在不同球隊輾轉，不久之前和陸恪一起參加了達拉斯牛仔的試訓，可惜兩個人都沒有通過。

    克里斯-格雷森（chris-greisen），三十五歲，在nfl打了兩年球之後，遠走澳洲，那兒的橄欖球聯盟找到了一席之地，漸漸引起了注意，今年休賽期再次回歸美國本土，參加了多支球隊的試訓。陸恪曾經在聖路易斯公羊和他碰面過。

    卡森-帕爾默（carson-palmer），三十二歲，在辛辛那提猛虎效力了八個賽季之後，球隊在選秀大會之中選擇了安迪-道爾頓，隨後卡森被裁員。現在正在尋求下一家球隊。順帶一提，卡森是2002年海斯曼獎得主。

    ……

    僅僅只是隨意地掃視一番，陸恪就已經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一方面是來自於資深球員的絕對實力，卡森-帕爾默、馬特-哈塞爾貝克，這都是處於黃金年齡的四分衛，具有經驗，又具有衝擊力，實力在平均水準之上，而且在聯盟打滾多年，做好了隨時上場的準備。

    另一方面則是來自於競爭對手的定位，他們普遍是經驗豐富的自由球員，落選新秀並不多。難道，這意味著49人沒有打算操之過急地推著科林-卡佩尼克上位？更加傾向於選擇老將，暫時度過難關，等待亞歷克斯-史密斯的回歸？

    腦海裡的思緒翻湧著，整個人心浮氣躁，隨後陸恪就閉上了眼睛，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分心。他在熱身過程中，完全心不在焉，胡思亂想根本就停不下來，這在競技體育之中是大忌中的大忌。

    熱身運動不夠充分，導致肌肉、韌帶和身體未能充分活動開，在真正的運動過程中，受傷隱患將會大大提高。尤其是橄欖球這樣對抗激烈的運動，一個閃神，就可能導致受傷，在實際生活中，不少運動員都沒有完全熱身的情況下上場，導致了訓練之中的受傷。

    長長吐出一口氣，陸恪強迫自己收回注意力，清空大腦，然後從頭開始熱身，寧可消耗一些時間和功夫，卻也絕對不能大意馬虎。

    結束了無球熱身之後，陸恪熟練地來到了場地邊，挑選了一個橄欖球，開始簡單的有球熱身運動。這整套流程，陸恪早就已經輕車熟路，肌肉已經形成了深刻的記憶，一旦全神貫注地投入其中，大腦的雜亂思緒也就徹底消失，緊張的情緒也就跟著煙消雲散了。

    約莫過了小半個小時，一名身著舊金山49人球隊隊服的中年男子就走了過來。

    他不是穿著教練組的服飾，而是選擇了一件沒有號碼的運動球衣，看起來就像是運動員一般；整個人約莫四十歲上下，似乎比馬克-布魯內爾還要年輕一些，留著一個小平頭，身材也依舊保持者運動員式的健碩修長，就連舉手投足都是運動員的做派。

    在球場之上，到處都是運動員，沒有人特別在意。但隨後就看到，馬特-哈塞爾貝克主動迎了上去，兩個人互相擁抱了一下，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這才吸引了不少目光。

    緊接著，這名中年男子就抬起右手示意大家集合，做起了自我介紹。他的名字叫做鮑比-恩格拉姆（bobby-engram），現在是舊金山49人進攻組的助理；而這個休賽期之前，他則是堪薩斯城酋長的外接手。

    值得一提的是，鮑比和馬特同一年進入了西雅圖海鷹隊，並且在一起共事了足足九年時間。

    整個形勢正在朝著對落選新秀們不利的局面發展，又或者更為準確一點來說，朝著對馬特有利的方向發展。不過，此時陸恪的心態已經放平了下來，反而沒有大驚小怪，在一群表情誇張的落選新秀之中，看起來像是異類。

    隨後，鮑比就開始組織所有試訓球員們進行身體測試，依舊是新秀訓練營裡的那些項目，四十碼衝刺、二十碼往返跑、立定跳遠、縱跳摸高等等，這些數據僅僅只是作為基礎參考標準；隨後還進行了四分衛的專項基礎訓練，比如說腳步訓練，比如說抗撞擊訓練，比如說繞三錐訓練，諸如此類等等。

    吉姆-哈勃、基普-克萊斯特、克雷格-羅曼（greg-roman）攜手來到隔壁訓練場時，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此時試訓球員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基礎測試，正在進行傳球訓練，賽場之上橄欖球漫天飛舞、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甚至比正式球員訓練場地還要熱鬧。

    這三位男士，分別是主教練，四分衛教練，進攻組教練，同時也是掌握球隊訓練生殺大權的實權人物。

    吉姆-哈勃揉了揉太陽穴，隱隱有些頭疼，回想起旁邊那個場地的訓練情況，腦袋裡一陣亂麻。

    客觀來說，科林-卡佩尼克的個人能力是值得肯定的，馮德里克測試也足足有三十七分，這也是舊金山49人在選秀大會以第二輪高順位挑選他的原因。

    但，事出突然，在短短一週時間內，先是必須背誦所有的戰術手冊，而後是與隊友完成訓練配合，再是必須適應職業聯賽的比賽節奏，這著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大學聯賽和職業聯賽，終究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天賦再出色的新秀，都需要適應和轉換的時間。歷史上，以新秀身份立刻擔綱主力四分衛的球員，著實不多，目前的四大精英四分衛之中，只有佩頓-曼寧是如此。

    可以的話，吉姆也希望留給科林更多時間。但……

    太陽穴又是一陣抽痛，吉姆深呼吸了一下，暫時把所有雜亂的思緒放在一遍，開始觀察起球場上的試訓球員來。現在球場之上一共有三名四分衛在試訓，分別佔據球場的不同角落，進行傳球訓練——不是四分衛對外接手，而是類似於籃球的投籃訓練，四分衛將橄欖球傳入特定位置的籃筐之內。

    吉姆簡單掃視了一圈，每一位四分衛身上都稍稍停留了片刻，不僅僅是觀察傳球的準度，同時還有傳球的姿勢、空中的拋物線以及力量的控制等等，最後落在了其中一名四分衛的身上。

    這名四分衛的傳球動作乾脆利落、簡潔明了，整個幅度控制得十分精簡，但手臂肌肉和腰腹力量的運用卻十分到位，三十碼、三十五碼的傳球，輕輕鬆鬆就推送出去了。

    不僅如此，他的腳步輕盈而有序，整個身體的平衡性和柔韌性，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傳球準度，連續十五個三十碼左右的傳球，分毫不差地投進，而且看起來還一點都不吃力。

    第十六個了。

    吉姆的眉尾不由輕輕一挑，場上三名四分衛同時在進行訓練，對比之下，高下立見，「克雷格？」吉姆揚聲呼喚到。

    沒有想到，克雷格也同時拍了拍吉姆的肩膀，「你看看那個四分衛。」吉姆順著克雷格的手勢看了過去，赫然是同一個人，「他的傳球動作行雲流水，真是賞心悅目，力量控制、弧度控制，球感十分不錯。而且，有彩虹球、有子彈球，拋物線的變化和時間差的掌控，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用腦子打球的四分衛，馮德里克測試應該不錯。」

    吉姆也不由點點頭表示了贊同，「他是誰？如此紮實的基本功，怎麼會到現在還留在市場裡呢？」贊同之餘，更多的卻是疑惑。現在距離季前賽只剩下一週時間了，市場裡剩下的四分衛還有很多，但水準之上的四分衛卻寥寥無幾。

    「陸恪。」回答的不是克雷格，而是基普。

    吉姆和克雷格雙雙轉頭看了過去，滿臉寫滿了困惑，「哪個盧克？」

    「不是盧克，而是，陸……恪……那個華裔四分衛。」基普補充說道。

100 心無旁騖

    場地之內的四分衛們，身上都穿著自己的球衣，正在傳球訓練的三位，右下角這一名穿著紐約噴氣機的球衣，右手邊這一位則是丹佛野馬的隊服，而左上角那一位卻穿著舊金山49人的十一號球衣——

    舊金山49人的十一號是艾利克斯-史密斯。

    顯然，現在正在場上訓練的這一位絕對不是艾利克斯，那麼，他到底是誰？距離有些遠，頭盔遮擋住面容，再加上球衣的墊肩支撐起身材，整個體型和身材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根本無從判斷。

    「陸恪，那個華裔四分衛。」基普的補充說明讓吉姆和克雷格兩個人都微微愣住了。

    他們剛才還在思考著，今年的自由球員和落選新秀中，哪一位四分衛的名字叫做「盧克」，但下一秒，基普的答案就在腦海裡炸了開來。

    第一反應是，不可能；第二反應還是，不可能；第三反應則是，怎麼回事？

    如果僅僅只是作為新秀訓練營之中的唯一一名華裔球員，人們的印象可能不太深刻，畢竟，帶上頭盔之後，著實分辨不太出來，沒有人會刻意注意；但，這位華裔球員卻與眾不同。

    先是馮德里克測試滿分，而後是訓練賽之中第一個完成達陣，四分衛位置之上展現出來的實力，著實令人側目，乃至於蠢蠢欲動；但隨後，高高的期待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承擔足夠的期待。

    在選秀大會進行之中，毫不誇張地說，幾乎沒有人記起這名華裔四分衛——「華裔乃至亞裔球員無法擔綱重任」的慣性思維方式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但現在，僅僅只是提起「華裔四分衛」這個名字，吉姆腦海裡的記憶頓時就甦醒了，傳球的精準、判斷的果決和防守的閱讀，確實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初，49人也開會進行了討論，認認真真地考量了這名球員，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因為參考數據樣本著實太少了。沒有人會願意冒險，僅僅只是因為新秀訓練營裡短暫的出色表現；在大學期間，陸恪參與的比賽太少太少，甚至沒有打滿一場完整比賽。

    如果陸恪大學期間打滿了一年，至少一年，而且還有訓練營之中的表現；那麼願意利用後面輪次選擇他的球隊，絕對不在少數，最終也不會落選了。但可惜，沒有如果。

    回過神來之後，吉姆微微愣了愣，他有些猶豫。

    首先，陸恪是一名新秀。49人當下的處境，最迫切需要的不是另外一名新秀來增加負擔，科林都還沒有理清戰術手冊的思路，再來一名新秀，只怕是幫倒忙；

    其次，陸恪是一名華裔。現在是2011年了，不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保守封閉時代，當時任何一支球隊使用黑人球員，可能都會遭遇球迷的抗議示威；但不可否認的是，成為聯盟第一位使用華裔球員的教練，這需要勇氣；

    再次，陸恪的身體素質。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陸恪的身體素質僅僅只是平均水平；如果是黑人或者白人，平均水平就足夠了，但如果是亞裔……

    場上三名四分衛依舊在兢兢業業地進行傳球訓練，吉姆站在原地，一時間卻是思緒萬千，然後耳邊就傳來了基普的聲音：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新秀四分衛。吉姆，你難道忘記了嗎？他職業生涯的前兩場比賽，也是僅有的兩場比賽，全部都是臨危受命，並且實現了絕地逆轉。如此大心臟的四分衛，我倒是想起了伊萊-曼寧。」

    吉姆暗暗地咬了咬牙關，他知道，這小小的一步，很有可能就是創造歷史的一步。但，他必須暫時摒除這些思想，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到「實力」之上。於是，他開口了，「把陸恪今天體測的數據拿過來，我看看。」

    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心無旁騖，這就是陸恪現在的狀態。沒有思考試訓的處境，沒有思考未來的艱險，也沒有思考對手的競爭，甚至沒有註意到場邊的變動，只是一心一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傳球訓練之中。

    這不是他的第一次試訓。很有可能，這也不是最後一次。

    很早以前，陸恪就清楚地知道，對於那些白人或者黑人四分衛來說，他們只需要展現出六十分的水準，在49人如此危機困難的狀況下，可能就足以成為一名替補，就好像紐約噴氣機在第七輪選擇了格雷格-麥克埃爾洛伊一樣。

    但對於華裔四分衛來說，他卻必須展現出一百二十分，乃至兩百分，才有可能贏得一線生機。對於這一點，經歷了過去三個月的試訓生活之後，他越來越確定。

    手握橄欖球巨星系統，這是他的底氣；可是，在過去這幾個月時間裡，他依舊絲毫沒有放鬆，也不敢有絲毫的防守。

    恍然之間，他似乎再次回到了大三作為陪練的時候，連續兩年的失敗，終於得以進入球隊，他珍惜著如此來之不易的機會。每一次訓練，他都當做是超級碗；每一天練習，他都當做是最後一次。竭盡全力，沒有保留，僅僅只是專注地，衝刺、衝刺、再衝刺。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卻是一件能夠讓自己感到幸福的事。

    從新秀訓練營結束之後，經歷了選秀大會、經歷了無數試訓，一直到今天，陸恪的日常訓練任務沒有缺席過一天，哪怕是驅車前往華盛頓的旅途之中，也沒有；他總是想法設法，按時按量地完成所有訓練。於是，漫長的五個半月，他一共累積了十一個基礎點數。

    十一個基礎點數，全部都用在了刀刃上。

    首先，陸恪添加了六點在觀察視野之上，這一項技術一鼓作氣地達到了七十分。邁過了及格線，進入了優良的最低標準，這意味著，單純這項技術，陸恪已經達到了聯盟的平均水準，乃至在其之上。

    其次，陸恪添加了一點在戰術意識之上，這一項技術也從六十九分來到了七十分。戰術意識結合觀察視野，再加上三項傳球準度，在四分衛的基礎技能之上，陸恪已經擺脫了菜鳥階段，真正邁進了平均水準的行列。

    不過，四分衛可不僅僅只需要傳球而已，傳球技術的優秀，不意味著陸恪就是一名出色的四分衛，因為跑動能力和對抗能力的差距，還有很大的距離需要彌補。

    於是，再次，陸恪將剩下的四項基礎點數，全部都添加在了持球跑動之上，這項數據也一鼓作氣地來到了六十九分，距離七十分只剩下一步之遙。

    在此之前，陸恪的跑動傳球技術已經達到了七十分，現在配合持球跑動能力的上漲，這也意味著，在對方突襲戰術之下，陸恪不再是束手就擒的肉雞了。

    當然，閃避能力、推擋能力、過人能力、虛晃能力等四項技術，只有閃避能力達到了六十分，其他三項依舊是五十三分。所以，他還是正正統統的口袋四分衛，而且跑動能力著實糟糕，難等大雅之堂。

    雖然這是明顯不均衡的長短腳加點方式，強項特別強，弱項特別弱，但轉眼之間，從陸恪獲得系統開始到今天，一年時間即將過去，陸恪已經完成了從一名陪練到合格替補四分衛的蛻變，如此成長速度，著實駭人，這也是他最大的底氣。

    但更為重要的是，又經過大半年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的鍛鍊，身體素質再次有了提高。在基礎點數的疊加之外，現實生活中身體的物理屬性也有所提高。

    力量，從四十八分上漲到了四十九分；速度，從六十六分增加到了六十七分；加速度，六十二分來到了六十三分。三項數據都自動增加了一分。

    除此之外，身體素質原本是六十三分，現在也再次上升了一分，變成了六十四分。這是整個身體素質本質性的改變；同時，這些不是基礎點數的疊加，而是艱苦訓練之後自然而然的增長。

    前前後後將近一年的時間，依靠堅持不懈的鍛鍊，身體基本素質的各個選項都有所增長，雖然比起直接使用基礎點數添加來說，成長速度著實有些慢；但這也是辛苦鍛鍊的結果，無數汗水，經過一天又一天的累積和沈澱之後，化作了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分」。

    雖然總共只有區區四分，但陸恪清楚地知道多麼來之不易。進入大學之後，他就感覺到了身體天花板的束縛，無論如何訓練，力量、爆發力和速度之類的天賦素質，提升幅度都十分有限，幾乎原地踏步、停止不動，似乎天賦極限就到此為止了；橄欖球巨星系統的存在，創造了打破桎梏的可能，現在，這些日積月累的成績，真實地呈現在了陸恪的訓練之中。

    即使提升有限，陸恪還是可以真實而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進步，實實在在地進步，彷彿又回到了高中時期。

    雖然在外人看來，從新秀訓練營到今天，短短不過五個半月的時間；但從量變到質變，陸恪付出的努力卻遠遠不是系統的基礎點數疊加那麼簡單。

    傳球，傳球，傳球。每一次傳球，陸恪都一絲不苟，專心致志地完成，每一個環節都雕琢、再雕琢。

    他在等待自己的伯樂，但是，伯樂真正出現的時候，他希望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吉姆看著手中的體測數據，近乎失態地張大了嘴巴，抬起頭看向了鮑比-恩格拉姆，瞪大了眼睛，微微變形的聲音脫口而出，「這數據沒錯嗎？藥檢檢測過了嗎？」

    看到吉姆的神情著實太過驚訝，以至於基普和克雷格兩個人都不由好奇起來，雙雙朝鮑比投去了疑惑的視線。

    鮑比迎向了吉姆的目光，點點頭，「是的，藥檢初步檢測已經完成了，沒有問題；進一步檢測的報告，明天才能出來。」感受到了基普和克雷格的視線，鮑比聳了聳肩，給了一個眼神示意，「你們自己看。」那神態和動作，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然後，基普和克雷格兩個人都湊了過去，瀏覽吉姆手中的體測數據。

    「該死的。」克雷格不由自主地就脫口而出，感嘆地罵了一句粗話；而基普也是眼睛一亮，閃過一絲訝異之後，然後眼底的笑容就泛了起來。

101 鐵腕教練

    四十碼衝刺，4.79秒；二十碼往返衝刺，4.42秒；繞三錐，6.88秒；縱跳摸高，31.5吋英吋；立定跳躍，108英吋。

    以上就是陸恪最新的體測數據了，如此成績，對比科林-卡佩尼克的話，依舊稍稍有些差距，更不要說和那些首輪秀相比較了，不能算是驚艷。

    但毋庸置疑，這足以配得上第五輪、第六輪選秀的四分衛數據了，再加上傳球能力和馮德里克測試滿分的話，選秀輪次再提升到第四輪、乃至第三輪，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最為驚人的是，對比五個半月前，陸恪在新秀訓練營上的數據，取得了全面進步！

    短短半年，體測成績就得到了提升？興奮劑，這是每一個人腦海裡最直接的條件反射，難怪吉姆剛才有此一問了。但鮑比否決了這個猜想之後，每個人都漸漸反應了過來：在這段時間，陸恪到底付出了多少汗水，訓練到底多麼刻苦，這才走到了今天？

    不由自主地，視線都朝著球場之上那個「十一號，艾利克斯-史密斯」投射了過去。

    站在場上，那名十一號依舊沒有放鬆，一絲不苟地進行著傳球，連續完成三十碼傳球之後，現在，他正在嘗試四十五碼的傳球。

    以吉姆為首的教練團隊，目不轉睛地註視著。第一個傳球，中了；然後第二個，第三個……連續中了四個之後，終於傳丟了一個，「砰」地一下砸中了框沿，彈了出去；但他依舊沒有慌亂，接下來又連續傳中了兩個，第三個再次丟了。

    十一號暫停了繼續傳球的動作，站在原地，做著簡單的拉伸運動，開始放鬆手臂肌肉。

    「在這之前，三十碼的傳球，二十傳二十中。」鮑比解釋的聲音傳了過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正是因為此前傳球消耗了大量體力，所以四十五碼傳球的精準度這才開始下降。一場比賽之中，傳統口袋四分衛的傳球次數，少則二十次，多則五十次，在訓練過程中，傳球次數當然更多，但傳球準度也無法避免地因為肌肉疲勞而有所下滑。

    鮑比的解釋還沒有結束，「之前十碼以內的傳球，二十傳十九中；十碼到二十碼的傳球，二十傳十七中。」

    換而言之，陸恪前前後後已經進行了六十次傳球訓練，一共只丟了四記傳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四十五碼的長傳，依舊是八傳六中。精準度和控制力，著實出彩。

    不僅僅是吉姆等人，鮑比顯然也注意到了陸恪傳球的功底，不由自主地就給予了更多的關注，此時才能夠如數家珍。雖然此時場上一共有三名四分衛正在訓練，但沒有人的視線可以離開那十一號的身影，就連他正在放鬆的簡單瑜伽動作，似乎也充滿了來自東方的神秘。

    提起中國，功夫，中藥（或者草藥），多民族，人口，還有……神秘。

    「你們說，他會不會中國功夫？」基普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話，放在當前的情況之下，著實有種格格不入的喜感。但，大家都沒有笑出聲，而是認認真真地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性起來。

    場邊一時間就陷入了沉默，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不知道是在觀察其他四分衛訓練，還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突然，鮑比的聲音猶如洪鐘一般響了起來，打斷了其他人的思路，「這一組的訓練暫時到此為止，更換下一組，同樣是傳球訓練。」

    吉姆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十一號的身上，微微有些掙扎，稍稍有些衝動。

    今天僅僅只是試訓的第一天，接下來，他們還將全方位地進行檢測和考察；有必要的話，甚至可以留下幾名候補人選，隨隊進行訓練，之後在隊內進行幾場訓練賽，進一步地展開考察。即使是替補四分衛，他們也絕對不能馬虎。

    但問題就在於，距離季前賽還剩下不到一週的時間，每一天都在感受著猶如山嶽一般的緊迫感，留給球隊的時間，著實不多了。

    吉姆-哈勃是一位殺伐果決的教練，風格鮮明、個性尖銳、脾氣火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以前在球員時期，他就得罪了不少人，經常和記者打嘴仗；後來成為教練，更是如此，手腕強硬，先後在聖迭戈大學和斯坦福大學取得了輝煌成就，今年順勢加盟舊金山49人，接過了這個爛攤子。

    上任以來，吉姆就展現出了自己的鐵血作風，在球隊經理的支持之下，整個球隊完成了大清洗。

    首先是由二十人構成的教練組之中，只有跑衛教練、進攻鋒線教練、防守鋒線教練留任，其他人全部撤換；其次是五十三人的球隊大名單，一口氣放出了十七名球員，其中包括了兩名四分衛，球員名單清空了將近三分之一。

    如此手筆，如此決斷，如此乾脆，在整個聯盟之中也堪稱罕見，吉姆的執教風格也可見一斑。

    電光火石之間，吉姆就已經做出了決斷，「鮑比，你現在打電話給傑克森，把陪練隊的防守組叫過來，然後……」吉姆沉吟了片刻，「陪練隊的進攻組也叫過來吧。」

    克雷格-傑克森（greg-jackson），防守組第二教練的助手，因為教練組之中有兩個克雷格，所以他們會刻意區別稱呼一下。

    「吉姆，你打算怎麼做？」克雷格-羅曼就站在旁邊，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顯然沒有預料到吉姆的如此舉動。

    吉姆神色嚴峻、不苟言笑，目光銳利地死死盯著球場內部，猶如飢腸轆轆的野狼，「訓練日。」

    所謂的訓練日，其實是警方的內部用語，特指菜鳥警/察進入警局或者警隊之後的第一天。

    由於警隊的工作充滿了危險和意外，不明情況的菜鳥往往會耽誤正事，甚至還會連累隊友，一不小心就可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所以，在第一天，警隊將派遣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資格負責執導、傳授、訓練菜鳥。

    那些老油條們會故意把菜鳥帶到城市最為危險、最為敏/感、最為複雜的區域，製造一些小意外，施展震撼教育。狠狠地被嚇過之後，菜鳥也就迅速成長起來了。於是，這一天被警隊內部成為「訓練日」，普通的一個詞彙卻含有看好戲式的戲謔和調侃。

    克雷格和基普交換了一個視線，兩個人也隱隱開始期待起來。

    站在訓練場邊界線之外，陸恪開始做一些簡單的拉伸動作，放鬆手臂肌肉。

    今天的狀態還是沒有調整到最好，肌肉微微有些發緊，心態的緊張和急切，還是不可避免地反應到了肌肉狀態之上；不過，每天堅持鍛鍊瑜伽，超過半年時間之後，現在效果漸漸顯現了出來，他的肌肉活性、韌性、耐性都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別的不說，當初在新秀訓練營裡，連續長傳之後，肌肉的痠痛感著實是語言難以表達；但現在，他僅僅只是微微有些發酸而已，稍稍按摩和放鬆之後，漸漸就得到了緩解和釋放。

    「嗶」，口哨聲響了起來，站在球場邊緣的鮑比揚聲喊到，「所有參加試訓的四分衛都過來。」

    「怎麼回事？」斯科特快步走了過來，和陸恪並肩而立，神色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你注意到了嗎？有球員正在從正式球員訓練基地那裡移動過來，你說，他們準備幹什麼？」

    陸恪也注意到了那些陸陸續續走過來的球員們，但他們的表情也解讀不出太多信息來，「試訓，翻來覆去也就是那些內容。不是測試，就是訓練賽。不管怎麼說，數據只是數據，終究還是要上場表現看看的。 」

    「可今天才是試訓的第一天，這麼快？」斯科特不由皺起了眉頭，然後和陸恪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加入了大部隊，走向了教練組成員所在的位置。

    「感謝各位球員前來參加49人的試訓，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出列的赫然是吉姆-哈勃，球隊的主教練，但他不僅沒有問候，甚至就連自我介紹都沒有，直奔主題。

    「接下來，我們進行一場簡單的訓練賽，進攻組球員、防守組球員，全部都是同樣一批球員，每一位四分衛都使用同樣的進攻鋒線，面對同樣的防守球員，然後，進行十檔進攻。」吉姆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說明了情況，陸恪和斯科特交換了一個視線：一如所料。「這十檔進攻，必須完成，抄截也好，達陣也罷，不管結果如何，十檔進攻完成之後，球員才能離場。有問題嗎？」

    和新秀訓練營時不同，抄截或者達陣不會終結比賽，每位四分衛都必須完成十檔進攻。這意味著，教練組需要更加全面地考察四分衛在場上承受壓力的能力——

    比如說，剛剛被抄截之後，立刻進行傳球，那麼四分衛會如何選擇？挑戰剛才抄截自己的球員？更換戰術？還是選擇跑衛？

    「對了，沒有跑衛。」吉姆補充說道，「相對應地，防守組撤掉一名安全衛。」

    沒有跑衛的掩護，意味著四分衛的戰術選擇立刻少了三分之一。這對跑動四分衛來說是好事，但對於傳球四分衛來說，卻是考驗。

    另外，使用同一批球員，這也意味著，越早上場，他們的精力和體力越旺盛，強度可能更大，而越遲上場，優勢將會越來越大；當然，一開始就上場，也是有漏洞可鑽的，趁著對手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這也是優勢之一。

    重點就看如何選擇、如何衡量了。

    「有人自告奮勇第一個上場嗎？」吉姆掃視了一下人群。

    「我！」

102 火力全開

    「有人自告奮勇第一個上場嗎？」

    吉姆掃視了一下眼前的人群，他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套路。

    陪練隊員的體力也不是無窮無盡的，連續堅持十檔進攻，這對他們來說也是嚴峻的考驗；更何況，今天一共有十二名四分衛前來試訓，在整個聯盟裡，沒有任何一名球員可以連續完成一百二十檔比賽，即使是職業球員也不行。

    他們一共準備了三組陪練隊員進行輪換。

    不過，吉姆的整個說話節奏很快，沒有給球員留下太多思考的空間和時間，他就是要製造出一種假象，率先上場是不利的，那麼，誰還願意主動出列呢？因為舊金山49人現在面臨著一個棘手的爛攤子，他需要四分衛更加具有勇氣和魄力。

    如果——僅僅只是如果，如果這名四分衛識破了吉姆的伎倆，意識到一切都只是套路，然後故意主動出列，彰顯自己的信心呢？那麼吉姆也舉起雙手雙腳歡迎，因為這意味著這名四分衛足夠敏銳、足夠細心、也足夠大膽。

    在今天試訓的十二名四分衛之中，吉姆真正關注的對像是卡森-帕爾默和馬特-哈塞爾貝克，這兩名老將四分衛，實力不俗，經驗豐富，而且傳球能力都不錯。在迫切需要的情況下，他們可以出戰第一週的常規賽；在相對長遠的局面之下，他們也可以給予科林-卡佩尼克更多幫助。

    卡森和馬特願意主動出列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但內心深處，吉姆卻有著另外的期待，然後，有人出列了。

    「我！」

    陸恪主動走了出來，心臟在激烈地撞擊著，但眼神卻越來越堅定，不僅沒有絲毫的膽怯和退縮，而且還迸發出了一往無前的強大自信。

    吉姆的眼神微微一亮。

    在人們的固定思維之中，亞洲球員，尤其是東亞球員，習慣地以謙虛作為美德，保持低調，不愛出風頭；但是在競技體育之中，謙虛是無法立足的，他們需要自信，需要霸氣，更需要強勢。

    卡森和馬特兩個人都沒有動靜，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都是老油條了，識破了吉姆的意圖。但他們卻成竹在胸，畢竟年齡和資歷擺在那兒了，總不能像是愣頭青一般懵懵懂懂地就站出去吧？與其迫不及待地搶先表現自己，不如靜靜觀察一番，再伺機出手。

    老道，狡猾，睿智。這是他們在職業賽場上摸爬滾打瞭如此多年之後沉澱下來的東西。

    吉姆很快就隱藏住了自己的思緒，點點頭，彷彿根本不在意一般，「那就你先上場吧。需要熱身嗎？」

    「不用。剛才已經充分熱身完畢了。」陸恪沉穩地說道。

    吉姆再次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揮了揮手，然後就示意球員們上場，但視線卻始終停留在陸恪的身上。

    當初在新秀訓練營裡，陸恪成為了訓練賽之中第一個完成達陣的球員，吉姆對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今天卻和新秀訓練營不同，舊金山49人的陪練隊，不僅僅是陪練而已。

    在陪練組之中，不少球員的能力都是足以進入球隊大名單的，至少可以坐在替補席上，可是由於大名單只允許五十三人，他們又找不到其他球隊轉會，這才暫時放在了陪練組之中。

    可以說，他們一個個都是老油子，實力有之，智慧也有之，即使比賽強度和nfl常規賽還是有所落差，但也相差無幾了，即使是正式一隊、二隊的球員，一不小心，也可能在他們身上栽跟頭。

    那麼，這位十一號，到底是半瓶水哐當響，所以主動出列；還是絕對實力出眾，率先傲然登場？

    吉姆沒有說話，雙手盤在胸前，靜靜地旁觀著，然後就看到這名十一號熟練地將臨時隊友們組織起來，有條不紊地進行交流、商談，然後安排戰術，短短兩分鐘之內，所有準備工作就已經完成，正式在二十碼線之上完成列隊。

    這一份老練，正如基普所說，確實不像新秀。但，這只是訓練場而已。在正式比賽之中，觀眾的歡呼吶喊震天動地，即使是不少老將都感覺到手緊，更何況是新秀呢。

    吉姆的視線觀察得十分仔細，第一檔進攻，十一號就快速後撤步，掌控全局地觀察場面，在短傳路線擁有一個空檔的情況下，一記子彈傳球找到了十九碼之外的外接手，在三名防守球員包圍圈之中，精準而犀利地將橄欖球傳到了外接手的懷抱之中。

    雖然緊接著外接手就被團團包圍，無法再繼續推進，但火中取栗的表現，卻一上來就宣告了強大的存在感。更重要的是出手速度，僅僅約莫兩秒的時間，沒有給防守鋒線留下太多突襲的空檔，即使進攻鋒線的保護一般，還是快速而穩當地完成了傳球。

    第二檔進攻，十一號開球之後，一路往左側跑，進攻鋒線則往右側推，這是一個明顯的屏風短傳戰術。但正當吉姆以為十一號將會往右側傳球時，十一號卻是抱起了橄欖球，利用自己的雙腳往前推進。

    十一號的持球跑動能力和傳球技術比較起來，略微顯得有些笨拙，但雙腳的步伐卻十分穩定，而且始終沒有慌亂，一直在觀察、觀察，在三名防守球員即將完成包圍圈的情況下，以一記五碼的短傳，將橄欖球傳了出去，然後就交給那名外接手往前突進。

    最終這檔進攻又往前推進了十二碼——防守球員們的重心都偏移了，覆蓋區域漏人，放出了一個大碼數。

    第三檔進攻，十一號突然發難，一記四十碼的彩虹傳球，找到了球隊近端鋒。防守組再次錯位，近端鋒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完成接球，然後持續推進。前面僅僅只有一名角衛的情況下，他毫無懸念地衝過了端區，完成達陣。

    即使這是訓練賽，即使防守組暫時沒有站穩腳跟，即使陪練組略微有些掉以輕心，但，任何理由都無法掩飾十一號在這三檔進攻之中展現出的運籌帷幄能力。

    兩記長傳，一記短傳，出手時間都控制在約莫兩秒三左右，因為手中沒有秒錶，計算不太準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出手非常快，判斷準確，依靠外接手和近端鋒跑動路線的扯動，撕開防守覆蓋面，達到目的。

    短短小半年時間，十一號的實力比起新秀訓練營時又有了提升。

    再次回到二十碼線，繼續開始第四檔進攻。陪練隊的防守組終於打起了精神，增加了防守力度，展現出了職業聯賽的風采。

    先是在第四檔進攻之中，迫使十一號倉促出手，僅僅完成了一個三碼的短傳，而且外接手還直接被摁倒；而後又在第五檔進攻之中，完成了最十一號的擒抱——在被擒殺之前，十一號又一次完成了短傳，再次完成三碼推進。

    防守組的疾風驟雨讓進攻鋒線有些招架不住，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十一號束手無策的時候，第六檔進攻，十一號出人意料地選擇了一記直塞，越過了進攻鋒線和防守鋒線的頭頂，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空檔，完成五碼傳球之後，外接手直接被擒抱在地，但，球隊繼續推進。

    緊隨而至的第七檔進攻之中，十一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兩名防守球員衝破了防線，開始追逐過來，他依靠著自己的雙腳跑出了口袋，完成了一記五十碼的大彩虹傳球，隨後就被兩名防守球員狠狠地撞擊在地。

    重點是，傳球，完成了。外接手在角衛的防守之下，順順當當地接下了橄欖球，進攻組直接就推過了半場。

    剛才那一下撞擊著實太狠了，十一號躺在了地上，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吉姆也不由有些擔心，如果在試訓過程中，受傷的話，那就什麼都白搭了，但客觀來說，剛才的強度在聯盟之中隨處可見，十一號的身體素質也是他們最擔憂的。

    幸運的是，十一號僅僅只是休息了約莫三十秒，然後就重新站了起來，示意自己沒事，原地活動了兩下，再次召喚起了自己的臨時隊友們，繼續進攻——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對方半場的二十一碼線，達陣端區近在咫尺。

    這就是長傳的致命打擊能力。

    隨後，第八檔進攻，十一號明顯受到了撞擊的影響，傳球偏出了預定軌跡太多，進攻組和防守組的球員都只能是望球興嘆。

    利用四十秒進攻時間進行了短暫的調整之後，第九檔進攻，十一號選擇了短傳，一記八碼、九碼左右的傳球，成功地找到了強側的外接手，在近端鋒的掩護之下，外接手順利地衝進了端區，完成了第二個達陣。

    不僅僅是吉姆，在場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九檔進攻，兩次達陣？這到底是什麼成績？

    更駭人的是，第十檔進攻之中，十一號依舊沒有放水的打算，勢如破竹、石破天驚地傳了一記六十五碼的超級長傳，外接手拍馬趕到，匪夷所思地接到了傳球，但可惜的是，傳球速度稍稍比預期中快了一些，外接手前衝力量太大，失去重心之後，直接就摔倒在地，沒有能夠接到球之後再次完成達陣。

    儘管如此，十檔進攻完成之際，還是讓人瞠目結舌。火力全開，這才是真正的火力全開！防守組直接被打成了一個篩子！

103 寶貴特質

    十檔進攻，十次傳球，九次成功，超過兩百碼傳球，兩個達陣，沒有抄截。

    這樣的數據到底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即使是在正式比賽之中，這位四分衛的表現也是堪稱完美的，無法挑出任何刺來。

    當然，首先，正式比賽之中肯定不止打十檔進攻，這甚至一節比賽的進攻次數可能都不到；其次，正式比賽的環境氛圍、球隊對抗等等，強度肯定不僅如此，陪練隊或多或少還是保持著訓練的狀態，而不是比賽。

    第三，前後三次大碼數的長傳，在正式比賽裡也不可能如此賭博，對方角衛只需要尋覓到一次良機，就可以把四分衛的氣焰完全摁下去；最後，這名新秀四分衛當初在選秀大會落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比賽參考樣本太少，平均水準無法評估，即使是新秀訓練營的短短演練也遠遠不夠，那麼，今天的表現足夠了嗎？

    十一號在短短十檔進攻之中，整個進攻打得有聲有色、虎虎生威，但整體而言卻太過激進了，幾次傳球的選擇都太過冒險，簡直就是在鋼絲繩索上跳舞。這一次，他成功了；但正式比賽之中，他失敗的話，那代價就嚴重多了。

    吉姆-哈勃對於這十檔進攻的數據和結果都十分滿意，但綜合上述原因，這卻不是他最滿意的部分。

    在面對沖傳壓力的情況下，十一號沒有輕言放棄，依舊在不依不撓地尋找空檔，試圖完成傳球，如此堅韌不拔的特質，著實難能可貴。這是第一點。

    聯盟之中此類四分衛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阿隆-羅傑斯了，他總是可以在驚濤駭浪之中尋覓到傳球空檔，尤其是綠灣包裝工那糟糕透頂的進攻鋒線，千瘡百孔，但他卻始終能夠帶領球隊前進。難怪人們總是說，「阿隆-羅傑斯依靠著自己的肩膀在拖著整個球隊前進」。

    至於第二點，則是十一號對防守的閱讀。十檔進攻之中，一次被擒抱，兩次被撞擊，兩次壓力之下出手，除了被擒抱那一次，十一號的防守判斷基本是正確的，這也使得他的傳球成功率扶搖直上。

    在正式比賽之中，百分之九十的傳球成功率，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在短短十檔進攻之中，十一號的防守解讀和戰術設計，卻彌足珍貴。這是第二點。

    當然，十一號的短板也依舊明顯。一是腳步移動能力，還有閃避擒殺、對抗擒抱的能力，這些技術都依舊沒有達到合格線；二是身體對抗能力還有提升空間，現在僅僅只是訓練級別的對抗強度而已，無法想像，比賽強度的話，情況到底會如何？傳球準度、防守閱讀勢必都會相對應的下降，但到底下降多少，這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這也是所有新秀四分衛面臨的嚴峻考驗。

    儘管如此，在兩點滿意之外，吉姆還是挖掘到了今天的最大收穫：馮德里克測試滿分，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nfl歷史上，馮德里克測試滿分的球員，僅僅只有一位，陸恪則是破天荒的第二位，而且還是唯一一位四分衛。沒有人知道，馮德里克測試對於四分衛位置的重要性到底有多少，又能夠發揮出多少作用，但至少從新秀訓練營和今天的試訓來看，這名十一號顯然是一位用頭腦打球的四分衛，而且效果還十分不錯。

    當初，新秀訓練營的訓練賽之中，十一號成為了第一個拿到達陣的四分衛，人們僅僅只是驚嘆而已，並未深想；但今天，吉姆再次見證了十一號複製了如此奇蹟，而且還更上一層樓，他也是不由深想起來——

    馮德里克測試滿分的球員，學習戰術手冊是不是非常快？那麼理解和運用的速度呢，那又當如何？還有最為重要的是，比賽關鍵時刻，千鈞一髮之際，馮德里克測試滿分的四分衛，他會做出如何選擇？就好像剛才最後一檔進攻，六十五碼傳球的選擇？

    老實說，天賦異稟的球員，在體育賽場裡數不勝數，不僅僅是橄欖球，任何一個領域都是如此，天才，這是最不值錢的。因為天才太過驕傲，也太過自信，他們往往容易揮霍自己的天賦，最終碌碌無為，想要找到一個又努力又堅持的天才，太困難。

    聯盟之中真正成為中堅力量的，十個球員之中，可能有一個是絕世天才；可能還有一個是普通天才，但異常努力；剩下的七個都是擁有一定天賦，卻絕對努力非常；最後還有一個可能是天賦平平，耗盡了終生的努力，成為耕牛式的球員，也許無法名垂青史，卻是比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至於那些空有天賦卻拒絕努力的，競技體育是一個大浪淘沙的角鬥場，殘酷的現實每一天都在上演。

    那麼，這位十一號四分衛屬於哪一種呢？又或者是，將會成為哪一種呢？他的強項和短板都如此鮮明，甚至比新秀訓練營之中還要更加分明。選擇他，就是一場賭博。只是，這場豪賭，他應該下注嗎？

    最後一檔進攻完成傳球之後，陸恪暗暗握了握拳，然後一一向自己的臨時隊友們表示了感謝，而後轉身離開場地，那些臨時隊友們依舊留在場上，等待著下一名四分衛的上場。

    遠遠地就可以看到斯科特那滿臉的驚訝和欣喜，用嘴型誇張地說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然後迎面就給了陸恪一個大大的擁抱，壓低聲音，小聲地說道，「耶穌基督，當初在玫瑰碗的時候，我怎麼沒有覺得你如此厲害呢？」

    看著心無芥蒂、滿臉讚嘆的斯科特，陸恪啞然失笑，指出了一件重要的事實，「我們是競爭對手。」

    不想，斯科特卻擺了擺手，「和你競爭，我沒有什麼機會。即使是我自己，我都會選擇你。」察覺到了陸恪驚訝的視線，斯科特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其實離開賽場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我總是不甘心，即使作為替補，我也想要在這個聯盟留下一些痕跡。所以，我有夢想，卻沒有執念。」

    眼前的斯科特，讓陸恪想起了約翰-沃德。一個選擇堅持，一個選擇離開，但他們身上都有著對橄欖球的熱愛。

    「十一號……呃，陸恪？」一個呼喚的聲音響了起來，陸恪和斯科特交換了一個視線，轉過身，然後就看到了吉姆。

    剛才說話的赫然是吉姆，只是他此時陷入了思考之中，沒有進一步回應，緊接著站在旁邊的基普就招了招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意，示意著陸恪快點過來。

    陸恪連忙跑了上前，基普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重重地捶了捶陸恪的胸膛，「剛才的表現，不錯。」何止是不錯，簡直是精彩。不過，基普卻一點都不意外，當初旁觀陸恪的訓練時，基普就知道，這個小傢伙絕對是被低估了。

    陸恪笑呵呵地點了點頭。選秀大會結束之後，這幾個月的煎熬和磨煉，描述起來似乎也就是「幾個月過去了」，但真正每一天的訓練卻絲毫不能偷懶，一步一個腳印。其中的艱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的身體怎麼樣？」吉姆打斷了兩個人的簡短交流，乾脆而直接地詢問到。

    陸恪微微愣了愣，「沒事。」

    吉姆卻不相信，搖了搖頭，「不要假裝沒事。我需要知道你的身體情況，也需要瞭解對抗之後的情況。即使你現在撒謊，我們現在就可以安排一次體檢，結果還是一樣的。」身體對抗能力的差距，這是陸恪最大的短板，也是最致命的短板。

    陸恪立刻反應了過來，「相信我，一切正常。」

    雖然陸恪的身體素質依舊無法和那些變態的防守球員相抗衡，也無法和卡姆-牛頓那樣素質強悍的跑動四分衛相比較；但他也不至於那麼脆弱。

    比起剛才的一次撞擊來說，其實陸恪的右手肱二頭肌現在感覺到更多的乳酸，十檔進攻之中，陸恪始終保持緊繃，而且微微有些發力過猛，傳球選擇也過於激進，所以手臂還是感受到了一些負擔。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是生死一線的訓練賽，所以陸恪不斷在冒險；在實際比賽之中，自然不可能如此拚命地透支。

    現在的他，依舊不能算是一名頂尖的優秀四分衛；但他現在正在朝著這個目標發展。陸恪堅信，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吉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陸恪，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疑慮，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收了收下頜，「那就再好不過了。現在，慢跑三圈，然後在旁邊練習二十次短傳。」說完，吉姆沒有再看陸恪，而是轉頭看向了其他四分衛，「誰是第二個呢？」

    這一次，四分衛們就積極主動多了，至少有五個人主動出列。

    不過，陸恪卻沒有理會，沒有停頓地就開始慢跑起來。

    他沒有受傷，僅僅只是發力過猛所帶來的痠痛而已，更何況，競技體育之中，輕傷不下火線，每個運動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傷，忍受疼痛進行比賽，這也是比賽中的一部分。對於陸恪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問題。

    慢跑之中，陸恪看到了馬特-哈塞爾貝克登場，正式帶領進攻組開始推進。陸恪收回注意力，專心致志地開始奔跑起來，對他來說，這也是寶貴的休息時間。

    試訓，還在繼續，只是情況稍稍有了變化。第一天的試訓結束之後，八名四分衛被淘汰回家，最後只留下了四名四分衛；而後第二天、第三天的試訓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來。

    小型的訓練賽，每天都在進行。第三天下午，四名四分衛還進行了一場完整的訓練賽，四名四分衛分成兩隊，展開對抗，考驗四分衛帶領隊伍取得比賽勝利的能力。這四名四分衛分別是：

    馬特-哈塞爾貝克，卡森-帕爾默，斯科特-托爾辛，還有陸恪。

104 艱難決斷

    「他的對抗能力有所進步，但還是不夠，區區187磅，耶穌基督，對手一個衝撞，他就直接飛出去了，甚至可能第一檔進攻還沒有打完，他就受傷下場了。在職業聯賽之中，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你難道沒有看到他的傳球準度嗎？」

    「我的意思就是，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傳球，他就已經下場了。賽場上的那些球員，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他們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

    「你的意思是，進攻鋒線完全就是擺設了？那麼還要進攻鋒線教練來幹什麼？我們教練組甚至有兩名進攻鋒線的成員，蒂姆和邁克是不是可以直接開除了？」

    「重點不在這裡，即使進攻鋒線被衝破了，他依舊能夠依靠腳步跑出口袋，尋找機會，那種特質，著實難能可貴。」

    「我的意思就在這裡，在正式比賽之中，他沒有機會跑出去的。就看他那糟糕的移動步伐，還有糟 的閃避能力。就連佩頓-曼寧的腳步都比他出色了一個……不，三個檔次，三個！」

    「那麼今天的比賽是誰贏得了勝利？你來告訴我，到底是誰贏得了勝利？最後一次傳球達陣，那是誰完成的？」

    「……今天，今天的對手僅僅只是陪練組而已。」

    「哈！那為什麼科林-卡佩尼克在面對陪練的時候，如此狼狽？你解釋解釋？同樣的陪練團隊，同樣的對抗強度，為什麼卡佩尼克輸掉了比賽，而陸恪贏得了比賽？」

    「不要忘記了，他還有搭檔，卡森-帕爾默今天的表現也十分出色。我的意思是，他無法適應正式比賽的節奏，他不符合我們的要求。」

    「我覺得，我們應該討論討論戰術。在戰術的運用上，他確實展現出了多樣性。」

    「基普，停，停下，訓練營之中的表現，他很出色；但實際比賽之中的表現，卻難以預測。不要忘記了，我們的參考樣本太少了，他沒有在大學賽場之上證明自己，又憑什麼能夠在職業賽場之上證明自己呢？」

    「客觀地說一句，亞洲人的身體天賦，這是我們不能忽略的。他們在耐性、柔韌性以及技術方面，擁有優勢。還有意志力。但，物理對抗方面，確實是短板。我們現在缺少足夠的參考樣本，無法判斷，在真正的比賽之中，這樣的身體天賦會帶來什麼強項和什麼弱項。」

    ……

    整個會議室裡，嘰嘰喳喳的討論不絕於耳，一浪高過一浪的爭執，轟轟烈烈地激盪著，甚至面紅耳赤、拍案而起，白熱化的博弈完全寸步不讓，脖子之上的血管都暴突出來，似乎隨時都可能直接在眼前炸裂開來。

    今天下午的訓練賽結束了，馬特和斯科特一組，卡森和陸恪一組。

    結果，後者贏得了比賽的勝利，四名四分衛之中，陸恪的表現最為出色，一百九十六碼傳球，百分之七十一的傳球成功率，兩個達陣，尤其是在比賽後半段，一記四十三碼傳球，一箭穿心地完成了達陣，精彩絕倫。

    當然，卡森的表現也十分不俗，一百一十一碼傳球，百分之六十四傳球成功率，一個達陣。他和陸恪兩個人率領的進攻組，勢如破竹，在訓練賽之中表現格外出色。

    相較而言，馬特和斯科特的表現就難以讓人滿意了，最終他們以「10：21」的懸殊比分輸掉了比賽，斯科特完成了一次達陣，而馬特的狀態糟糕透頂，僅僅只推進到任意球範圍，取得了三分。

    如此結果，他們預料到了，過去三天的試訓過程中，馬特的狀態確實堪憂，而陸恪則的確是成功地脫穎而出，除了撞擊和閃避訓練之外，其他各項訓練都讓人眼前一亮；但真正發生時，他們還是感覺到了意外。

    結束試訓營之後，教練組的主要成員們就聚集在會議室裡，展開討論。

    進攻組教練克雷格-羅曼，防守組教練維克-方吉奧（vic-fangio），四分衛教練基普-克萊斯特，球探總監喬爾-帕頓（joel-patten），進攻鋒線教練蒂姆-德雷諾（tim-drevno）和邁克（索拉里（mike-sorlari），防守鋒線教練吉姆-湯姆蘇拉（jim-tomsula）等等。

    在這之外，還有球隊經理特倫特-巴爾克，全部出席了會議。當然，還有球隊主教練吉姆-哈勃。

    每個人都在迫不及待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喋喋不休、毫不退讓、據理力爭，除了吉姆-哈勃，真正的掌權人。

    吉姆始終保持了沉默，只是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認真傾聽，還是陷入沉思。特倫特滑動著移動座椅的輪子，來到了吉姆身邊，用椅子的扶手輕輕撞了撞吉姆的椅子，語氣輕鬆地說道，「你不打算發表一些看法嗎？我覺得，你在不調停調停，他們可能就要自相殘殺了。」

    吉姆卻沒有心思開玩笑，瞥了特倫特一眼 「你呢？你是什麼看法？」

    特倫特是球探出身的，在紐約噴氣機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而後到了華盛頓紅皮，最後來到舊金山49人。

    前後經歷了十年球探生涯之後，特倫特的管理才能和談判才能得到了挖掘，脫離了球探的位置之後，他成為了49人的球員管理經理，短短三年之後，他成為了掌握球隊發展方向和生殺大權的球隊經理。

    所以，吉姆的詢問不是無的放矢。

    特倫特挑了挑眉，「你會在意我的意見嗎？」

    「你不說說，你怎麼知道？」吉姆反問到。

    特倫特輕輕點點頭，表示了贊同，「我會簽下他。因為他對球市有幫助。你知道，舊金山的華人多麼龐大的一個市場。作為一名替補，他的能力可能有所欠缺，可能有之強項，但綜合來說，他是一名合格的替補。所以，我願意簽下他。在整個聯盟裡，我想不到比我們更加合適的球隊，作為第一支籤下華裔球員的先鋒了。」

    吉姆翻了一個白眼，無語地看著特倫特。

    可是特倫特卻絲毫不在意，攤開雙手，「我告訴過你，你不會在意我的意見。」作為球隊經理，特倫特的出發點和觀察視角都已經有所不同了，自然而然，他的意見和教練們有所偏差，「那麼你呢？你確定不阻止一下嗎？我覺得會議室就要血流成河了。」

    「安靜，所有人都安靜！」吉姆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大聲嘶吼到，「出去，你們全部都出去。」所有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一時間都沒有動作，吉姆不得不再次喊到，「你們的意見，我都知道，翻來覆去都是相同的觀點，過去這三天時間裡，我們討論過無數次了，現在，留給我一點私人空間，我需要好好考量考量。」

    教練們紛紛交換了一個視線，最後還是蒂姆-德雷諾第一個做出了表率，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蒂姆和吉姆是斯坦福大學的同事，吉姆簽約了49人之後，第一個招募的就是蒂姆，帶領著自己的左右手進入了聯盟。

    對於吉姆的行事作風，蒂姆再瞭解不過了，吉姆不是那種需要別人意見的人，也不是需要別人幫忙的人，他們的意見，吉姆吸收之後，自己會得出結論，吉姆不希望任何人幹擾自己的決定。殺伐果決，一意孤行。以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教練們魚貫地離開了會議室，但基普留在了最後，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忍住，再次轉過身，走了上前，開口說道，「吉姆，還記得在選秀大會之前，我專門請假了兩天，觀看了一名球員的訓練嗎？那就是陸恪。我只是想告訴你，在過去這幾個月時間裡，陸恪取得的進步，我一點都不意外，他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遠遠超乎了我們的想像。」

    認真想了想，幾乎還想要做些補充，卻又似乎沒有其他內容了，於是再次說道，「我只是想說，在做出決定之前，拋開他的種族，你仔細閱讀一下那些球探報告。」這一次，基普沒有再猶豫，點點頭，然後就徑直轉身離開了。

    整個會議室都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吉姆一個人。

    教練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賭博，不是因為陸恪的華裔身份，也不是因為陸恪的身體素質，而是因為缺少足夠的比賽參考數據，陸恪身上的不確定性，太多了；更何況，必須考慮到49人現在的處境。

    理智的決定，卡森-帕爾默是正確的選擇，但，沒有人可以忽略陸恪，也沒有人想要忽略陸恪。只是，真正拍板決定的話，確定這不是衝動嗎？

    吉姆打開了桌面上的文件夾，這是一份球探報告，來自亞當-克萊恩。

    「優點：傳球精準度出眾，善於做出傳球選擇，雙腳輕盈、身體控制能力強，視野開闊，開球前的觀察十分聰明，能夠迅速閱讀防守，適合快節奏進攻，擁有足夠臂力完成長傳，短傳和中傳均衡，戰術安排合理，關鍵時刻異常果決。

    缺點：身材單薄、肌肉爆發力不足、四肢細長，容易導致傷病，缺乏正面對抗能力，典型口袋四分衛，不懼怕跑出口袋，但不擅長逃跑、閃避和對抗，爆發力差，絕對速度慢，步伐糟糕，手臂天賦依舊有待驗證，大學期間幾乎沒有表現機會。」

    優點一籮筐，缺點也一籮筐。但真正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最後的建議模板：「nfl模板：佩頓-曼寧」。

    這無疑是至高讚譽，曼寧的職業生涯還沒有結束，但已經板上釘釘絕對是名人堂四分衛級別。亞當居然把陸恪拿來與曼寧相比較？這著實荒謬，甚至是可笑。

    但認真想想，真的可笑嗎？

    吉姆的指尖細細地在球探報告上來回婆娑，這無疑是最全面、最深刻、最權威的一份報告了，然後，吉姆就把球探報告放到了一邊，打開了旁邊的錄像帶回放，開始觀看比賽回放——

    今年一月一日，玫瑰碗的比賽錄像。

105 脫穎而出

    碧藍如洗的天空染成了鮮豔的橙紅色，漫天漫地，天水相交的地平線湧動著大片大片的火燒雲，猶如滴血一般的濃烈色彩在翻滾著，順著蒼穹的弧度一點一點暈開來，彷彿一幅恢宏而蒼莽的畫布，大自然的畫筆揮灑自如地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景象，讓所有的華麗辭藻都變得黯然失色。

    八月的舊金山，總是美得不像話。

    又是一天試訓的結束，這對於陸恪來說，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球隊試訓也好，自己訓練也罷，不同的是訓練內容，相同的是訓練節奏，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習以為常。

    事實上，距離2011賽季的季前賽揭幕，只剩下三天時間了，新賽季的預熱和喧鬧已經開始沸沸揚揚地蔓延開來，espn已經開始製作系列節目，迎接季前賽的到來了。

    隔壁的訓練場之中，依舊談笑風生，但緊繃的氣氛正在漸漸擴散，興奮和期待有之，膽怯和緊張也有之，更多還是後者——舊金山49人已經連續八年沒有進入季後賽了，沒有人希望將這一記錄延續下去。

    但，對於陸恪和其他三名試訓四分衛來說，這卻都與他們無關。因為他們依舊不是球隊的一員，他們依舊正在為一份工作而竭盡全力地拚搏著。不是為了勝利，不是為了比賽，不是為了榮譽，而是為了一份工作。

    結束訓練之後，陸恪拿起了懸掛在腰際的毛巾，擦拭著汗水，整個人猶如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站在不遠處的斯科特揚聲喊到，「今天的訓練簡直要死人了。那個平衡訓練，你怎麼做到的？我站到上面，小腿肚就開始一直打顫，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所謂的平衡訓練，首先需要一個平衡板，上面是一個平板，下面則是一個彈力球，二者是渾然一體的，雙腳站在上面，保持平衡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而且對於運動員來說，不僅僅是站立著，還需要半蹲，重心的偏移和肌肉的控制就更加困難了。

    其次需要一個橄欖球，因為四分衛需要完成傳球，先是靜態定點傳球，而後是與接球球員配合的動態線路傳球。在傳球過程中，四分衛儘可能利用手臂以及上肢的力量完成傳球，但只要下肢發力，平衡就會開始劇烈晃動，導致傳球準度出現巨大偏差。

    這一項訓練，其實平衡能力反而是訓練收穫最少的部分，最主要是訓練核心肌力以及深層肌肉；另外，這還可以糾正四分衛的傳球發力細節動作，確保在移動之中傳球的穩定；最後，這是訓練四分衛在干擾、衝撞、擒抱等失去重心情況下的傳球能力。

    看似簡單甚至滑稽的訓練，對四分衛來說卻是全方位的考驗。

    一個不小心，就摔得四仰八叉；再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自己把自己弄傷了。狼狽不已，難堪不已，在訓練場之上，看起來就像是馬戲團的小丑，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丟人的那一種。

    對於陸恪和斯科特兩個年輕人來說都是如此了，而馬特和卡森兩位老將就更加困難了。時代在進步，科技在發展，訓練手段也在不斷更新，與時俱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四名四分衛都面臨著嚴峻的挑戰，但整體而言，陸恪的表現還是最為不俗的，「瑜伽。」陸恪沒有藏私的意思，反正這些訓練手段都不是什麼獨家秘密，「我堅持做瑜伽半年多了，對於身體的柔軟和平衡、還有肌肉的韌性和核心，成效都十分明顯。」

    當初系統增加瑜伽的訓練任務時，陸恪也是一頭霧水，但轉眼之間，半年堅持下來之後，現在就到了收穫成果的時候了。誰又能知道，如此柔韌安靜的運動，卻對於如此暴力強硬的運用，能夠起到互幫互助的作用呢？

    「瑜伽？」斯科特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你是說，印度的瑜伽嗎？」

    不等陸恪回答，遠處就傳來了呼喚聲，「集合，試訓的球員們都集合一下。」鮑比的聲音已經是非常熟悉了，不需要回頭就知道，陸恪對著斯科特點點頭，表示了肯定，「你可以嘗試看看，不見得適合每個人，但值得嘗試。」

    鮑比-恩格拉姆沒有催促，愜意地等待在原地，反正今天的訓練已經全部結束，沒有必要著急；馬特-哈塞爾貝克走過去之後，兩個人還有說有笑地閒聊起來，連帶著，氣氛也輕鬆了起來。

    轉過頭，鮑比注意到四名四分衛都聚集了過來，於是拍了拍馬特的肩膀，環視了一圈，也沒有強調特別的站位，徑直就開口說道，「距離新賽季只剩下三天了，球隊的準備進入衝刺階段，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所以，我長話短說。」

    來了。決定來了。

    「這次的試訓就到今天為止。」鮑比的視線分別落在了四名四分衛的身上，馬特和卡森都是老資格了，神情淡定，沒有特別的緊張；而陸恪和斯科特兩個都是菜鳥，即使想要控制，但肌肉還是不可避免地緊繃起來。

    經驗，終究還是有所察覺。但，選擇經驗，還是選擇青春，這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勝者為王，在競技體育賽場上，勝利可以解釋一切，而失敗則可以毀滅所有。

    所以，鮑比也沒有特別的感嘆。僅僅只是宣佈一名第三四分衛的加盟，吉姆-哈勃甚至都沒有親自過來，而是交給了鮑比這名進攻組的助理來宣佈。鮑比的心情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經過教練組討論，球隊決定，這次留下來的是……」鮑比的視線投向了馬特，兩個人是認識將近十年的好友，而且還是四分衛與外接手的組合，僅僅只是眼神交流，就已經心知肚明了，「陸恪。歡迎加入球隊；至於其他三位球員，感謝你們前來參加試訓，希望你們接下來的職業生涯，一切順利。」

    沒有煙花慶祝，沒有懸念製造，甚至沒有刻意停頓，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說了出口，以至於陸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剛才的第一反應是：49人選擇馬特了，果然，經驗老將，再加上人脈關係，近水樓台先得月；但隨後，陸恪就看到斯科特伸出了右手，做出了一個試圖交叉握拳的手勢，然後拍了拍他的左肩膀，「恭喜，夥計。」

    陸恪條件反射地握住了斯科特的手掌，兩個人擁抱了一下，斯科特笑容滿面地說道，「這是你應得的。但小心，說不定未來，我就要過來搶你的飯碗了。」那調侃的話語背後，還是有著難以掩飾的失落和苦澀。

    隨後，卡森也走了上來，拍了拍陸恪的右手臂，「加油，年輕人。」簡單地說了一句，卡森沒有過多的表示，轉身就離開了。

    最後是馬特，他認認真真地給了陸恪一個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什麼都沒有多說，跟在卡森的後面，兩個nfl老兵，一前一後地就朝著停車場走去。沒有太多的悲傷，也沒有太多的起伏，彷彿今天僅僅只是結束了訓練而已。

    「那麼，下次希望在賽場上見了。」斯科特再次撞了撞陸恪的肩膀，然後這才一路小跑著，追上了卡森和馬特，「怎麼樣，今天打算去酒吧坐一坐嗎？」

    短短四天時間，他們之間，是競爭者，也是同行夥伴。只有真正處於試訓的境地裡，只有真正面對淘汰邊緣的艱險，才能明白那種感受。他們彼此之間，與其說是你死我活，不如說是互相祝福、互相勉勵。

    突然，三個人被淘汰，一個人留下。似乎還沒有來得及做好準備，離別就已經到來；在喜悅和幸福洶湧之前，舌尖率先品嚐到的卻是淡淡的哀傷。

    夕陽之下，三個人的身影拖得老長老長，晃晃悠悠地漸行漸遠。

    「陸恪？」鮑比的聲音將陸恪從沉思之中喚醒了過來，「走吧，我們現在過去球隊大樓。今天還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完成，我們的時間著實緊迫，需要加緊，再加緊。重要的是，現在是下班時間，律師的費用要加倍計算。」

    「哦，哦哦。」陸恪懵懂地點點頭，快步跟在鮑比的身邊，朝著球隊大樓走了過去。

    遠遠地，可以看見一樓大廳門口站立著一名中年男人，他身著球隊的教練制服，雙手背在身後，目不轉睛地看著陸恪，顯然是正在苦苦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不等陸恪走過去，對方就主動迎了上來，「湯姆-加博（tom-gamble），球員管理經理。以後有任何事，我的意思是，任何事，可以第一時間過來找我。我都會負責解答。」不等陸恪回應，湯姆就朝著鮑比點點頭示意，然後鮑比就轉身離開了，完成交接。

    「現在球隊的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之後有問題，可以再慢慢討論。」湯姆在前面帶路，陸恪緊隨其後，「現在，我們先需要完成簽約，你有經紀人嗎？沒有，那麼我會建議你，一會和工會派來的律師多多溝通一樣，他是代表球員的，也就是代表你的利益。任何疑惑都可以詢問他，確認合約沒有問題之後，就可以完成簽約了……」

    「抱歉，加博先生？」陸恪不得不打斷湯姆的話語，因為信息量著實有些太大了，「我只是需要確認一下，我現在就是49人的一員了吧？我的意思是，我加入聯盟了？」

    湯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是的，陸恪。還有，請叫我湯姆，加博先生是我的父親。」

106 夢想成真

    陸恪，華裔，還差三個月即將滿二十二歲，在2011年的八月，正式加入舊金山49人，成為球隊一員，同時成為nfl歷史上，第二位加入正式球員名單的華裔球員——

    2010年，華裔球員王/凱，司職進攻截鋒，在選秀大會中，第五輪一百四十順位由布法羅比爾選中，成為了歷史上第一位進入聯盟的華裔球員，但他從未首發過任何一場比賽，上賽季僅僅只以輪換球員的身份打了六場比賽，參與小部分的進攻，沒有交出什麼亮眼數據。

    就在上週，布法羅比爾宣佈將他放入傷病名單（見註）。

    夢想，真的實現了！

    激昂的情緒、湧動的亢奮和澎湃的喜悅，在胸膛之中橫衝直撞，滿滿噹噹地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那種漫溢出來的幸福，醞釀出一股尖叫、吶喊、歡呼的衝動。於是，陸恪就這樣做了。

    陸恪握緊了雙拳，高高地跳躍起來，揮舞著右手拳頭，在空中瘋狂地捶打著，用盡渾身的力量，宣洩內心的激動和興奮；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著，身體的每一個肌肉都在慶祝著，就連指尖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彷彿流動著血液都達到了沸點。

    不僅僅是過去這一年時間而已，這條漫長的夢想道路可以一直追溯到遙遠的孩童時期，九歲的時候第一次踏上橄欖球賽場開始，從蹣跚學步到歷經磨難，一步一個腳印，過去這十二年以來的艱辛和汗水、奮鬥和拚搏，他終於敲開了這扇大門！

    他知道，大門背後的那個世界更加艱險，更加殘酷，更加困難；他也知道，這僅僅只是成功道路之上最簡單的第一步而已。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將昂首闊步地繼續前行，沒有事情可以阻擋他！披荊斬棘、翻山越嶺、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肆意而狂妄地高高躍起、重重落下，瘋狂的慶祝過後，陸恪這才意識到了站在旁邊的湯姆，他的臉上也不由流露出了些許生澀。剛才那剎那間的激/情釋放，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可是，湯姆卻絲毫不在意，反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笑容滿面，「球迷們會喜歡如此慶祝方式的，尤其是當你達陣之後。」

    雖然胸膛裡依舊慷慨激昂，雖然幸福依舊在翻滾沸騰，但陸恪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微笑地說道，「前提是，我能夠得到上場的機會。」替補四分衛，終究還是替補，大四賽季，陸恪就在冷板凳上坐了整整一個賽季，對此，他絲毫不陌生。

    如此調侃，讓湯姆流露出了笑意。這位新秀，談笑風生、應對自如，他相信，媒體也會喜歡他的。當然，前提是，他能夠上場；還有，贏得比賽。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湯姆再次回到了正題上，「對了，律師。我們現在必須趕快過去了。」湯姆招呼著陸恪走進了電梯，摁下樓層之後，自己思考了一下，「合同的問題，律師們會進行解答，現在有幾件事我需要先瞭解一下。」

    「首先，你是球隊的第三四分衛。」湯姆沒有進一步解釋，但陸恪明白地點了點頭。

    事情已經明朗了，舊金山49人決定選擇科林-卡佩尼克成為球隊的主力四分衛，接下來四場季前賽，將是科林最好的舞台；艾利克斯-史密斯則是球隊的第二四分衛，看來他的傷勢沒有媒體報導的那麼嚴重，在常規賽之中，艾利克斯隨時都可能上場，重新奪回主力四分衛的位置——主要就看科林作為新秀四分衛的表現了。

    自然而然，陸恪就是第三四分衛，備選方案的備選方案。

    「其次，你的球衣號碼是多少？」湯姆追問到，陸恪條件反射地說了「11」，然後就看到湯姆搖了搖頭，「艾利克斯是十一號，你只能選擇其他號碼……」

    湯姆還準備讓陸恪回去慢慢思考，但陸恪緊接著就補充說道，「那十四號呢？」他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一日，如果選擇出生日期作為密碼，這對於他來說，著實是一個不利條件，在數字「11」之外，陸恪最喜歡的數字就是「14」，「1」代表「11」，「4」則代表生日數字的「四個一」。

    「那就是十四號了。」湯姆當機拍板決定。

    陸恪不由就想了起來：當初系統詢問過他的球衣號碼，他選擇了「十一號」，那麼現在他又變成了「十四號」，這是不是起衝突了？還是說，系統的球衣號碼也是根據他在現實生活裡的實際情況，做出相對應的調整？

    不過，思緒僅僅只是一閃而過，湯姆就緊接著繼續說道，「今天僅僅只是瀏覽合約、解釋合約，不會正式簽約。明天上午，你需要到球隊來，進行一次全方位的體檢，等待體檢報告出來之後，我們才會安排正式的簽約。」

    「明白。」陸恪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這也是球隊簽約的標準流程。

    「還有，球隊的訓練日程安排，到時候會發送一份到你的郵箱裡，不用擔心。但基本是這樣的，週一放假，週二觀看錄像，週三正式到球隊基地報導，展開訓練。當然，根據球隊的比賽時間，可能還會有所變動。」湯姆快速地交代著。

    在正式賽季之中，週日是正規比賽日，大部分比賽都在下午準時開賽；除此之外，還有週四夜賽、週日夜賽、週一夜賽，這三場比賽將會進行全國範圍的直播，每一場比賽的收視人數都平均維持兩千萬、乃至三千萬左右。

    不同的比賽日，訓練安排自然也不同。

    緊接著沒有停歇，湯姆又是一大段。「每天訓練時間是上午九點，特殊情況的話會另外通知。還有，我會盡快安排營養師、體能師和你碰面，為你安排一份食譜。不過，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了，你不用太擔心。」

    「對了，最後一件事，你的個人儲物櫃、你的訓練物品以及球衣等等，這些明天會有人安排的，你不用擔心。」離開了電梯之後，湯姆的腳步停了下來，「那麼，你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你的名片可以給我一張嗎？」陸恪的回答讓湯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主動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

    不過，湯姆沒有直接遞給陸恪，而是交代到，「上班時間使用電話，下班時間使用郵件，緊急情況，我所謂的緊急情況包括了任何意外事故，比如說，你在酒吧裡喝酒醉了，爭風吃醋，和別人發生鬥毆了。請務必給我打電話。如果你有了經紀人，那麼讓你的經紀人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作為一名預備記者，陸恪比湯姆更加明白所謂的「意外」應該如何定義，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明白。」然後就接過了名片，上上下下看了看，他依舊穿著訓練的球衣，根本沒有口袋，於是就只能攥在掌心裡了。

    湯姆推開了眼前的玻璃大門，微笑地說道，「我的工作就到此為止了。明天見！」

    進入玻璃大門背後的辦公室，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主動迎了上來，「下午好，我是喬納斯-費甚（jonas-fish），美式橄欖球聯盟球員工會的代表律師，很高興認識你。」

    在美國，工會是十分重要的一個環節。以橄欖球為例，球員的所有合同、法律事務以及個人利益，除了經紀人之外，工會都將挺身而出，竭盡全力保護球員，與聯盟、與球隊展開對抗。

    像陸恪這樣沒有經紀人的無名小卒，沒有經紀人為他把關，也沒有律師為他過目，一旦簽下什麼不平等的奴隸合約，那就是投訴無門了。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聯盟官方要求，對於應屆新秀以及落選新秀，球隊簽約時必須有一名工會律師在場，不是新秀的其他球員們，如果有需求，一樣可以提出申請。

    「陸恪。」陸恪也主動走了上前，握住了對方的右手，然後喬納斯就微笑地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暫時不要開口，全部交給我，之後有什麼問題，我們之間可以再商量。」於是，陸恪也是這樣做的。

    隔行如隔山，對於一名預備記者來說，法律條文著實不是他的擅長領域。舊金山49人的官方律師出面之後，陸恪就將所有事情交給喬納斯了，雙方針對法律條文展開交流。

    事實上，為了保障新秀球員的利益，聯盟對於新秀球員的薪資下限都有著明確的規定，而且具體到不同輪次，首輪秀的薪資自然是最高的；但聯盟只規定了下限，至於上限，則看經紀人的談判手段了。

    落選新秀也包含其中。

    基本來說，新秀合同都是官方制式版本，各支球隊有些細微差異罷了。儘管如此，喬納斯依舊一絲不苟地商談了每一個細節，前後消耗了約莫四十分鐘，談判這才暫時到一段落。而後，喬納斯借用了一間會議室，與陸恪化繁為簡的闡述起來。

    「個人建議，你最好把合同的每個項目都詳細閱讀一番，有任何疑問，撰寫到郵件之中，彙總之後，發送給我，我會進行解答。」喬納斯稍稍停頓了片刻，大部分職業球員都不喜歡處理這些事宜，這對他們來說太過繁瑣，也太過消耗腦力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陸恪沒有，依舊專心致志地傾聽著。

    喬納斯嘴角不由微微翹了翹，「如果沒有足夠耐心閱讀完整份合同，我在這裡做出了標註，這些部分都是與你個人利益息息相關的，我認為你應該會有所關心。」事實上，許多球員就連這些部分都不會願意，而是直接簽字，「最後，關於薪資的部分。49人給出了一個合理的數字，我認為沒有問題。」

    在喬納斯的示意之下，陸恪低頭看向了手中的合同，然後就看到了一連串數字，眉尾不由自主地就輕輕一揚。

    註：修正前文內容錯誤。王凱是第一位登陸nfl的華裔球員，但並非首發球員，也並非四分衛。

107 新秀菜鳥

    「465000」，白紙黑字之上撰寫著一排數字，緊跟在後面的「零」沒有想像那麼多，卻也依舊讓人眼花繚亂。

    每一年的合同薪資是四十六萬五千美元，合同期限是兩年；在此之外，還有獎金，每贏一場比賽獎勵兩萬美元，沒有上限。

    年薪四十六萬五千，這還是不包括獎金和福利的數字，這到底是什麼水平？

    簡單舉例，矽谷高級軟件工程師的平均年薪是十五萬美元，這一數字高於美國的平均水準；但看似高薪資的背後，卻是超高的稅收——約莫百分之三十五，還有超高的生活費——在矽谷每年的生活費平均水準是六萬美元。

    換而言之，高薪資卻不一定足以支撐高水平生活，甚至只能勉強維持基礎水準。

    陸正則和江攸寧都是技術移民，兩夫妻的年薪水準都十分不錯，但生活在舊金山這片區域，即使海特-阿什伯裡區不是最昂貴的生活區，他們依舊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中產家庭。

    現在，陸恪一個人的年薪，就比父母兩個人的薪資疊加起來還要更多！這，著實是太過不可思議！

    當然，作為一名落選新秀，陸恪的合同在聯盟之中根本就不算什麼。

    今年的狀元秀卡姆-牛頓，簽下了一份四年兩千兩百萬美元的合同，那才是真正的天價；而且是全部保障的金額，簡單理解就是，只要他完成了簽字，那麼兩千兩百萬就進入口袋——沒有出場比賽次數規定、沒有日常訓練規定、也沒有傷病影響規定，什麼規定都沒有。

    狀元秀，不僅僅是風光，而且還賺錢。比較起來，陸恪的合同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按照聯盟規定，落選新秀最少簽兩年合約，最低保障工資是四十六萬五千美元，這也是為了保障新秀球員的利益，只有脫離了新秀之後的自由球員，才能簽署一年合約。

    換而言之，49人與陸恪簽署的就是最低保障合同——這也是喬納斯所說的「數字合理」；雖然簽署了合同，聘用了陸恪作為球隊的第三四分衛，但49人對於陸恪的前景和未來依舊秉持著懷疑的態度，甚至沒有抱太多希望，擺明了就是用來過渡的應急球員。

    落選新秀，這就是最真實的面貌。

    如果沒有聯盟規定的話，作為歷史上第一名正式簽約的華裔四分衛，只怕薪資還會更低，就好像好萊塢的女演員們片酬永遠低於男演員、亞裔演員永遠低於白人演員。在移民大熔爐的美國，這是社會常態。

    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的奔跑和奮鬥，擊敗了身體天賦的束縛，打破了種族歧視的藩籬，超越了無數天才的阻擋，以四分衛的身份，終於正式贏得了一份合同的肯定！這才是最為寶貴的！夢想，正式啟航！

    這一份白紙黑字，就是最好的肯定，也是最好的證明——他，做到了！

    真實感，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亢奮和激動的情緒在血液裡奔騰洶湧，但，陸恪緊緊握住右手的拳頭，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橄欖球巨星系統，這一切都是來源於它的，沒有系統，他現在依舊是一個懷抱夢想卻終將碌碌無為的年輕人；現在，擁有了系統，一切都變得可能起來，他不會輕易錯過，更加不會輕易放鬆。在系統的支持和幫助之下，陸恪堅信著，眼前這份落選新秀合同，僅僅只是一個起點！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陸恪抬起頭看向了喬納斯，認真地說道，「對於這份合同，還要什麼值得關注的部分嗎？」

    喬納斯眼底的光亮微微一閃。

    對於大部分新秀來說，薪資的數字就是他們關心的所有了；但真正的老油條都知道，合同之中有太多太多的條款，可以將合同之上那一長串零剝削得一無所有：比如說，合同期間，首發次數必須達到規定場次，否則就球員獲得的薪資就將是另外一個數字。諸如此類。

    眼前這名新秀，卻難得地保持了一絲清醒和冷靜，不多，卻寶貴。喬納斯不由就想起了關於這名華裔四分衛的傳聞：馮德里克測試滿分，這對於聯盟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思緒僅僅只是一閃而過，喬納斯露出了專業的微笑，「值得關注的部分，我都已經做了備註，你可以詳細閱讀閱讀，有任何問題，郵件給我，在正式簽約之前，我會盡力完成解答。」

    「好的。謝謝。」陸恪沒有再過多廢話，乾脆利落地就伸出了右手，微笑地說道，「合作愉快。」

    喬納斯輕輕點點頭，「合作愉快。 」

    面談結束了，目送著喬納斯離開之後，陸恪懵懵懂懂地走向了停車場，一陣冷風吹來，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他依舊穿著訓練服，依舊汗水沒有乾透，依舊拿著毛巾和頭盔，然後手裡拿著合同草稿以及好幾張名片。

    兵荒馬亂之中，他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短短時間之內，所有事情一股腦地擁擠過來，一波接著一波，大腦根本沒有緩衝的空間。想了想，不由搖頭苦笑起來，然後一路邁著小跳步，溜躂溜躂地朝著更衣室走去。

    更換訓練服，蓮蓬頭沖澡，更換日常服裝，收拾好隨身行李，這才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停車場。

    夏日的白天總是格外得長，漫天落日晚霞熊熊燃燒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完全沉沒，整個天空都染成了明亮的橘色，透亮而鮮豔，大片大片的綠色漸漸染成了墨色，勾勒出一個朦朧的輪廓，成為城市的脈絡。

    遠遠地，陸恪就看到了自己的座駕。那是一輛雪佛蘭皮卡車，海軍藍，微微有些破舊，但性能依舊強勁。

    這是陸恪十六歲的生日禮物，不是嶄新的，而是二手的，購買當時的使用年限不過三年而已，伴隨著他從舊金山到了洛杉磯，又伴隨著他在北美大陸各處奔波試訓，它不是那麼亮眼的車子，卻足夠實用，而且絕對耐用。

    此時此刻，海軍藍的座駕卻變成了白色。

    字面意義上的「白色」，整輛皮卡車堆積在了一大堆白色物體之下，看起來像是塑料還是泡沫之類的東西，塞滿了整個駕駛艙，塞滿了整個車頂，塞滿了半個後車鬥，甚至還滿溢出來，散落在地面之上，到處都是。

    然後，旁邊丟棄了三、四十個紙箱子，一片狼藉。看起來應該就是包裝那些白色塑料或者泡沫的箱子了。

    陸恪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座駕，快步走了上去，伴隨著距離的拉近，那些白色物體越來越像是紙片，不是泡沫，也不是塑料，而是雪白色的紙片，扁平而輕盈，一陣風吹來，甚至不少紙片都翻滾起來。

    但下一秒，陸恪的腳步就停頓了下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就上揚了起來。再次定睛看了看，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張大了嘴巴，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不經意間，視線掃視一番，荒謬感越來越洶湧，笑容也根本停不下來，燦爛地綻放開來：

    這些不是紙片，而是*****。

    是的，他的皮卡車堆積在了滿滿噹噹的一堆/*****之中，看起來就像是有一個派對正在準備舉行。雖然沒有仔細數數，但陸恪可以確定，旁邊的紙箱至少有三十個，那麼這裡到底是多少個套子呢？

    這是一個難題。

    走了上前，陸恪越想就越滑稽，哭笑不得地四周看了看。這顯然是一個惡作劇，而且惡作劇的發動者也不難猜，「洛根-紐曼，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可以在這裡站一個晚上。」站在自己的車門旁邊，一個個物件就變得再清楚不過了，不由自主地，陸恪就哧哧地笑了起來。

    沒有回應，也沒有聲響，整個停車場裡空蕩蕩的，只有四輛陌生的車子停靠著，陸恪很確定，洛根的座駕不在其中——他的車子是一輛黑色suv，每次都被陸恪和傑伊嘲諷為保姆車。

    陸恪卻也不著急，依舊站在原地，「洛根，你應該知道，我的耐心永遠都比你好。」說完之後，陸恪腦海裡靈光一閃，再次揚聲補充到，「馬庫斯-林奇，如果你現在出來的話，也許我會考慮支付一半的費用，為你們的惡作劇買單。」

    「他，是他！」洛根第一個就跑了出來，兩個人居然躲在了停車場角落的垃圾桶後面，然後就看到馬庫斯也跳了起來，怪叫著，「嘿，多毛怪，這一點都不酷！這一點都不酷！你怎麼可以出賣你的隊友？啊？」

    洛根卻根本不管，一路小跑著衝了過來，「哈哈，斑比，怎麼樣，是不是一個天才的傑作？這個想法真是棒呆了！」洛根站在了陸恪的身邊，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惡作劇效果。

    馬庫斯罵罵咧咧地跑了過來，「兄弟，嘿，表現出一點兄弟情誼怎麼樣？」然後繞到了陸恪另一邊，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陸恪的右手，洛根也見機行事地抓住了陸恪的左手，兩個人扭著陸恪就走到了車門旁邊，用力一推。

    陸恪完全措手不及，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倒了下去，緊接著就看到洛根打開了車門——

    嘩啦啦，嘩啦啦，塞滿了整個駕駛艙的套子就宣洩而下，猶如洪水一般，剎那間就將陸恪淹沒，耳邊還傳來洛根歡快不已的大叫聲，「兄弟，歡迎加入49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