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 灣區之王 作者 : 磨硯少年 (連載中)

 
V123210 2017-12-2 22:28:3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5 947141
V123210 發表於 2019-4-30 06:58
1458 千夫所指

    聯盟進入超級碗時代之後,將近五十年的時間裡,以零封對手的方式出現最大分差的比賽一共出現了兩次,一次是1976年十二月四日,洛杉磯公羊零封亞特蘭大獵鷹;還有一次是2009年十月十八日,新英格蘭愛國者零封田納西泰坦,兩場比賽的最終比分都是「59:0」。

    現在,這一記錄正式作古。

    舊金山49人以「0:61」的比分,在雷蒙-詹姆斯球場擊敗了坦帕灣海盜,這不僅打破了洛杉磯公羊和新英格蘭愛國者聯手保持的超級碗時代記錄;即使在超級碗之前的時代裡,也僅次於芝加哥熊擊敗華盛頓紅皮的那場「73:0」而已那已經是遙遠的1940年了。

    無需贅言,這就是一場屠殺!

    一般來說,除非是同區死敵,很少很少比賽會趕盡殺絕,如果已經勝券在握了,那麼第四節比賽往往都不會全力進攻,而是以消耗時間為主,一方面是保險起見,避免連續冒險進攻而導致陰溝翻船,反而給了對手反超良機;一方面也是無冤無仇,沒有必要把比分鬧得太難看,畢竟是同一個聯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因此,聯盟歷史上四分衛的單場傳球達陣記錄始終維持在了七記,是因為佩頓-曼寧、德魯-布里斯等人不具備了打破記錄的能力嗎?當然不是,而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禮貌七記傳球達陣之後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勝利了,他們在傳出第七記達陣之後就選擇收手了,甚至乾脆就下場休息了,這才讓記錄一直定格在了數字「七」之上。

    但今天的陸恪卻沒有如此。

    即使進入第四節比賽,他也依舊如同冷血殺手般,全力以赴,按部就班地推進進攻,一次又一次地羞辱著對手防守組的敏感神經,以至於對方防守組球員都想要放棄比賽逃離地獄了,就連分析評論員都有些於心不忍,場面之血腥讓人看不下去,現場大批大批的球迷提前離場也沒有能夠撼動陸恪那冷血無情的眼神分毫。

    賽後新聞發佈會上,陸恪立刻就成為了千夫所指的對象,「對手已經幾乎是放棄比賽了,但你還在堅持進攻,如此行為著實太過殘忍,你難道就沒有考慮到體育道德嗎?」

    難得一見地,陸恪的臉上沒有了笑容,那平靜的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慄,「殘忍?上帝,需要讓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殘忍嗎?」

    「他們用惡劣下流的手段把我們的防守組隊長送下場,然後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中場休息的時候甚至沒有人向我們表示慰問更不要說道歉了,這才叫殘忍!他們因為一己之私採用暴力防守手段撞傷了球員,他們所承受的懲罰僅僅只是被罰出場,但帕特里克卻可能要葬送他的整個職業生涯,這才叫殘忍!帕特里克堅持了整個賽季,付出了無數汗水和血水,兢兢業業地帶領整個我們球隊前進,現在卻因為一個無恥小人『沒有剎住車』,可能就要永遠告別賽場,這才叫殘忍!」

    「讓我告訴你,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無冕之王的傢伙,不要試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來告訴我應該如何打球!你們一句『殘忍』一句『體育道德』,卻需要我們犧牲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拚搏和努力!你們一句『於心不忍』,卻需要葬送我們球隊上上下下的堅持和奮鬥!」

    「你們站在這裡替他們喊冤的時候!你們站在這裡指責我們的時候!你們又是否真正地明白我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僅僅只是讓他們在主場輸掉了一場無關緊要的比賽,他們已經注定無緣季後賽了,不是嗎?那麼他們到底有什麼損失?六十一分?哼,僅僅只是六十一分而已,卻犧牲掉了我們的防守組隊長,這公平嗎?為什麼沒有人過來和我談談,這到底公平嗎?划算嗎?」

    「回答我!」

    「你們誰能夠回答我!」

    陸恪重重地捶打了演講台一下,那如同驚雷般的聲響在整個新聞發佈廳迴蕩起來,卻偏偏沒有記者敢正視陸恪的眼睛,更不要說提問了,於是整個現場就變得鴉雀無聲起來,那種緩緩蔓延的沉默讓心臟開始緩緩下沉。

    陸恪怒目圓睜地盯著眼前的記者們,「無冕之王們,回答我!」

    怒火源源不斷地井噴出來,壓抑了又壓抑、控制了又控制,即使剛剛完成了一場屠殺式的比賽也依舊無法平息陸恪內心的憤怒!

    如果是平時,陸恪可以有無數種辦法來應付記者的刁難提問;但今天,他卻不想,他就這樣針鋒相對地與記者正面對抗起來。

    「你們不是最擅長提出問題和解答問題的嗎?那麼,我現在就有一個疑問:你們剛剛提起了職業道德,那麼誰能夠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橄欖球的職業道德!我全力以赴地完成比賽,在比賽結束哨聲結束之前依舊兢兢業業地投入比賽,卻被稱作是沒有職業道德,那麼在比賽之中故意衝撞對手導致對手受傷離場又算是什麼?」

    「在職業比賽中以撞傷對手為目的而不折手段的行為,在哪一項職業體育之中能夠被稱為是具有職業道德的行為,誰能夠提醒我一下?拳擊?摔跤?還是殺人遊戲!」

    「在今天新聞發佈會上,沒有人指責那名惡意傷人醜陋犯規的球員,沒有人關心正在醫院接受檢查的球員,卻把矛頭指向了認真完成比賽的我?為什麼?僅僅因為我沒有手下留情就譴責我沒有職業道德!這到底哪門子的職業道德?誰能告訴我!」

    「你們這群無冕之王的職業道德呢?全部都給狗吃了嗎?」

    「你們難道不應該是監督輿論、引導輿論的意見領袖嗎?你們難道不應該是監督競技體育公正公平進行下去的社會觀察者嗎?但現在為什麼我成為了你們群起攻之的對象?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們好奇著為什麼,我也好奇著為什麼!為什麼惡意傷人的球員沒有得到懲罰?為什麼帕特里克的傷病沒有人關心?為什麼一名球員的職業生涯還比不上一場』61:0』來得重要?為什麼我們整個賽季的努力還比不上一支球隊的一場失利來得重要?為什麼?誰能夠回答我,為什麼!」

    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陸恪真的怒了,出離地憤怒了。進入職業聯盟第三個年頭,面對質疑,他沒有失控;面對歧視,他沒有失控;面對失利和挫折,他也同樣沒有失控;甚至是面臨自己的傷病,他都沒有失控。但今天,因為帕特里克-威利斯,陸恪再也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

    他就如同傷痕纍纍的獅子一般,即使鮮血淋漓,但憤怒的咆哮依舊威力十足,那浩浩蕩蕩鋪陳開來的強大氣勢讓全場記者鴉雀無聲,就連哈利-韋恩斯都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沒有人觸怒此時的陸恪,那股強大的氣勢足以把在場的每一個人生吞活剝。

    整個新聞發佈廳裡,超過一百五十名記者,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就連鼓起勇氣正面面對陸恪視線的膽量都沒有,一個個都耷拉著腦袋,就如同正在挨訓的一群小學生,但如此場景卻絲毫無法讓陸恪感到開心,相反,他只感受到了悲哀。

    看看,即使如此,即使被指著鼻子罵上門了,記者們依舊沒有血性也沒有激情,在娛樂至死的新聞年代,他們都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銳氣,就如同獅子被磨平了利爪一般,只是學著孔乙己在那兒嘟囔著「竊書不能算偷」,圍繞著芝麻綠豆的事情兜兜轉轉,然後假裝自己依舊是曾經的無冕之王。

    但其實,他們也只是一群圍繞著利益轉的蒼蠅而已。

    看著眼前死氣沉沉的記者們,陸恪沒有再多說什麼,失望地轉身離開了新聞發佈會廳,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採訪環節。

    站在雷蒙-詹姆斯球場的陌生通道走廊裡,剎那間,陸恪有些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應該前往何方又應該如何抵達,周圍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視線所及之處都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景象,腳步就這樣停在了原地。

    這個賽季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瑞恩的離開,自己的傷病,阿爾東的迷失,還有球隊持續不斷的傷病……他不斷地讓自己堅強起來,集中所有注意力在比賽之上,堅守在正確軌道上,朝著終極目標狂奔,帶著瑞恩的約定和承諾,為了衛冕而戰,但這一路真的太艱難了,某個瞬間,那些壓力幾乎就要壓垮他的肩膀。

    現在威利斯也受傷了,他應該怎麼辦?

    陸恪的眼底深處流露出了一絲茫然和困惑,他知道自己在更衣室的隊友面前不能洩漏出絲毫動搖,因為他們都在注視著他,他們都在等待著他,他是球隊的領袖,他需要挺直腰桿,指引著他們繼續前進,但……又有誰能夠告訴他,他應該怎麼做呢?

    他現在就連自己應該走向何方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夠給隊友們做出解答呢?

    他現在不能回去更衣室,他的茫然和脆弱幫不上任何忙。於是,他就隨便坐在了防火逃生樓梯間的台階上,對著路過的黑人清潔員揚聲詢問到,「嘿,可以麻煩你借我一下手機嗎?我需要打一個電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5
1459 心靈港灣

    一身藍色連體服、手握拖把拖著一個帶輪子的紅色塑料桶、穿著一雙肥大的明黃色雨靴、滿頭髒辮卻梳妝打扮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就好像是八十年代好萊塢喜劇電影裡走出來的人物一般,尤其是那肥胖而敦實的超大體型更是帶著一種漫畫式的誇張,讓人嘴角不由就上揚起來。

    「嘿,可以麻煩你借我一下手機嗎?我需要打一個電話。」陸恪疲倦地坐在台階上,對著那位黑人兄弟揚聲詢問到。

    那名黑人停下了腳步,將耳朵裡的耳塞摘了下來,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震耳欲聾的說唱,然後他滿臉困惑地說道,「你剛剛說什麼?兄弟?」

    那奇妙的韻律就如同說唱歌手一般,上揚起來的語調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戲謔,即使是身心俱疲的陸恪,嘴角都不由稍稍上揚了些許,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請求。

    那黑人上上下下打量著陸恪,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眼神裡的探究,「夥計,你知道這是哪兒吧?我認識你,你剛剛可沒有手下留情呢,然後你現在居然還準備向我借手機?」

    「那麼,你到底是願意借呢?還是不願意呢?」陸恪也沒有辯駁,只是保持著嘴角微微上揚的狀態說道,語氣沒有了新聞發佈會之上的緊繃,正在逐漸放鬆下來。

    對方認認真真想了想,然後就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當然願意,為什麼不呢?」他把手機遞給了陸恪,但不等陸恪接過去,他又強調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立場。

    「老實說,我也覺得那一次犯規真的太下/流了,即使這是我的主隊,我也沒有辦法厚著臉皮替他說話。但注意,不是因為我不喜歡我的球隊,我依舊不喜歡你,我依舊認為你們送給我們一場恥辱性的失敗,這是不能原諒的;可是,我堅持用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方式擊敗你們,而不是那種拙劣卑鄙的犯規,那不是我們坦帕灣海盜,雖然我們的名字是海盜,但我們絕對不是維京人那群沒有開化的傢伙,明白嗎?我不希望因為那個傢伙毀壞我們的名譽!」

    「你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嗎?兄弟?」對方再次把手機放在了陸恪面前,滿臉嚴肅地詢問到。

    如果不是對方的表情真的太過正經,那洋洋灑灑一大篇帶著節奏又帶著韻律的對話,陸恪幾乎以為對方邀請自己來一場說唱對決了,他舉起了右手拳頭,朝著對方伸了過去,兩個人來了一次空中撞拳,不需要過多言語,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陸恪接過了對方的手機,道了一聲謝謝;對方瀟灑地就轉身離開了,留給陸恪一個私人的通話空間,就在身影即將消失的時候,他又停下腳步轉身說了一句,「你為帕特里克-威利斯所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酷,夥計!」而後才揚長而去。

    陸恪微微停頓了一下,沉重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些許,盯著手中的手機,久久地沒有行動,最後鬼使神差地撥通了陸正則的電話。

    「下午好,這裡是傑克,請問誰來電?」陸正則很快就接通了電話,不同於平時在家裡,此刻的聲音稍稍顯得嚴肅正式了些許,有點陌生。

    「爸,是我,小恪。我……我還在雷蒙-詹姆斯球場,借了一個工作人員的手機……」陸恪以最簡單的方式解釋了來龍去脈。

    「哦哦,小恪,你還好嗎?你沒有受傷吧?我剛剛臨時有些工作需要加班,沒有看最後一點點的比賽,你沒事吧?」陸正則立刻就擔憂了起來,就連聲音都忍不住緊繃起來。

    「不,不不,我沒事。」陸恪連連否認道,「我只是……爸,我沒有打擾你工作吧?你不是臨時有工作需要加班嗎?如果你還有工作的話,我可以……」

    「沒關係沒關係,有事你說,耽誤不了什麼。」陸正則打斷了陸恪的擔憂,話語有些緊張耶有些忐忑地說道。

    其實陸正則還是比較接近傳統中國文化裡的父親,沉默寡言,默默付出,把所有責任和情感都隱藏起來,及時是面對兒子,也很少很少展露出來。當然,移民過來之後,接受這裡文化熏陶了多年,陸正則已經改進了許多,他也開始學會表達自己了,只是他和陸恪的交流依舊不能算是頻繁。

    此時,陸恪突然給他打電話,陸正則也有些慌張。

    同樣,陸恪也不太確定,自己為什麼就撥通了父親的電話,他甚至有種掛斷電話的衝動,但認真想想,也許就是因為「責任」吧,原本已經吞嚥下去的話語又再次說了出來,「……爸,如果我覺得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也沒有辦法好好地帶領球隊呢?」

    「當然不是。」陸正則根本沒有思考,條件反射地就給出了回答,但說出口之後,他才開始細細地思考起來,「小恪,你知道嗎?剛剛移民過來的時候,我特別特別焦慮,似乎每天都有無數事情需要擔心,因為我是一家之主,我是家裡的頂樑柱,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我處理,我總是擔心著我的一點疏忽,是不是就讓你和你媽受苦了。」

    這對陸正則來說也不容易,但他正在學習,學習敞開心扉,學習主動交流,學習分享心情。沒有人是完美的,也沒有人是萬能的,即使是「父親」即使是「領袖」,他們也不是。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擔心著,每天回家之前都在偷偷摸摸地吸菸,越是焦慮菸癮就越大,越是擔心回家時間就越晚,我總是不敢面對你和你媽。你知道你媽,她那麼敏銳那麼細心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你知道你媽是怎麼做的嗎?」說到這裡,陸正則自己也忍不住重新上揚起了一個笑容。

    陸恪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媽在我的公事包裡放了一包口香糖和一瓶漱口水,她這是在嫌棄我的收尾工作不夠細緻暴露了太多馬腳呢。」陸正則的話語讓陸恪的嘴角也悄然爬上了笑容,「我那時候才知道,其實你媽一直都知道我的焦慮,但她沒有催促我也沒有開解我,而是默默地以她的方式做著努力。」

    「雖然在家裡,我的收入比你媽媽高,看起來,我是家裡的主要收入來源,也是頂樑柱,我才是一家之主;但你知道嗎?我們之所以能夠稱為一個家,因為有我,還因為有你們,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我所面臨的壓力和困難,你們也在面臨著;同時,你們也在努力著。」

    「還記得嗎?當你第一次告訴我,你想要加入學校橄欖球隊的時候,撇開我和你媽媽對足球橄欖球一無所知的笑話不說,其實我真的很驚訝也很欣慰。因為你也正在努力著。」

    「我在工作場合和生活環境所面臨的問題,你也同樣面臨著,而你還那麼小,處理這些事情更加困難,但你卻沒有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而是勇敢走出去面對那些風雨,甚至主動參加當地的體育運動。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著,我們互相依靠著彼此支持著彼此,然後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陸正則小心翼翼地訴說著那些過去的故事,他的語言非常笨拙而樸實,一個有趣的故事也被說得有些死板,甚至還有些侷促緊張,但內容卻格外誠懇,一點一點地講述著陸恪所不知道的那些記憶碎片。

    「小恪,我不是什麼領袖,我也沒有太多經驗,我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但我認為,領袖的意義不在於承擔所有壓力和所有工作,而在於把團隊裡的所有人都凝聚在一起,即使是悲傷即使是痛苦即使是挫折,你們也要一起面對,而你始終站在最前方,這才是真正的領袖。」

    「如果你認為你比其他成員們高一等,你需要為他們付出更多,你需要為他們思考更多,那麼這種心態本身就是不對的。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你應該尋求他們的幫助,我相信你的隊友們十分願意為你分擔壓力的。這也是舊金山49人最難能可貴的一份精神財富,你說呢?」

    陸正則的話語平實而慎重,沒有慷慨激昂的情緒煽動,也沒有跌宕起伏的情感爆發,卻如同細雨潤物細無聲般地緩緩流淌著,讓陸恪的焦躁和恐慌漸漸地平復下來。

    最後,陸恪也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肩膀之上的緊繃和心底深處的焦躁,就這樣悄悄地宣洩了出來。

    其實,這些道理陸恪又何嘗不知道呢?

    只是很多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置身其中往往容易迷失自我,此時就需要一個局外人的指引和幫助,然後事情就會重新明朗起來:舊金山49人不是陸恪一個人的球隊,這是一個集體一個團隊,他們需要一起面對困難和挑戰,他們也需要一起面對挫折與磨難,即使是隊長,他也應該是球隊中的一部分。

    他和他們,隊長和球員,彼此之間都是平等的,缺少了誰,這個團隊都不再是那個團隊了。

    那些當初他親口告訴阿爾東的道理,現在又由陸正則換了一種方式告訴他,這也讓陸恪再次意識到,他和阿爾東一樣,還需要學習,也還需要成長。在成為一名頂尖球員的道路上,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努力。

    幸運的是,他們可以一起努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5
1460 共同面對

    陸恪不是萬能的,他也有自己的恐懼自己的焦慮自己的弱點;但陸恪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領袖,關鍵就在於他勇敢地面臨自己的心魔,並且大膽而堅定地挑戰它們,在成長的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地持續前行著。

    同樣,陸恪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橄欖球球員,關鍵就在於他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是整個團隊中的一部分,在他身邊,還有一群優秀的隊友們在朝著同樣的目標努力著,他們一起並肩作戰構成了這支強大的球隊。

    舊金山49人之所以強大,不是因為他們足夠彪悍到戰勝一切困難,而是因為他們足夠堅韌到面對任何困難都不會輕易妥協更加不會繳械投降。

    擊敗了西雅圖海鷹之後,球隊的狀態終於完全復甦,似乎所有一切都正在朝著季後賽、朝著衛冕的方向衝刺前行著;但帕特里克-威利斯的傷病立場卻再次為球隊的賽季前景蒙上了一層不確定的陰影,他們的2013賽季依舊充滿了坎坷與未知。但,這不是結束,這也不會是結束!

    「嗯,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陸恪對著手機話筒低聲說道,腦海裡的紛亂思緒重新明朗了起來壓力依舊存在著,不會消失,事實上,他也不希望壓力消失,因為這是鞭策自己持續前進的動力;但壓力的存在卻不會令他害怕或者疲倦,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面臨這些壓力這些困難,整支球隊上上下下一百人多都將聯手迎接挑戰。

    如果這還不夠,在整個舊金山、在整個灣區,還有千千萬萬的九人們是他們最強大也最堅定的後盾!

    不知不覺間,肩膀之上的重量似乎加重了又似乎減輕了,但可以確定的是,陸恪的腰桿重新挺直了起來。他依舊疲憊,經歷過一場激烈比賽之後的身體依舊需要放鬆,但精神卻再次放鬆下來。

    「謝謝。」遲疑了片刻,陸恪還是低聲說道。雖然在東方文化之中,感謝和關懷永遠都是行動比話語有效,但有時候,表達出來才能夠讓對方真正感受到自己的真摯與誠懇。

    電話另一端的陸正則輕輕咳嗽了兩聲,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轉移了話題,「你趕快進行賽後放鬆治療吧,我這裡還有一些工作,回頭再說。」簡單寒暄了兩句,陸正則就掛斷了電話,握緊了掌心之中的手機,陸正則的神情之中也流露出了些許擔心:

    本賽季,舊金山49人到底會以什麼樣的成績收官呢?

    與此同時,位於北美大陸另一端佛羅里達州坦帕市雷蒙-詹姆斯球場的陸恪則重新振作起來。

    陸恪沒有立刻站立起來,依舊坐在了台階上,細細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讓那種疲憊和壓力之下的茫然沉澱下去,而後這才重新站立起來,在走廊的遠端找到了那位黑人兄弟他又再次帶上了耳塞,跟隨著節拍旋律哼唱扭動著,同時雙手還在認真地拖地。

    陸恪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把手機遞了過去,在對方摘下耳機之後,露出一個微笑,「謝謝,真心感謝你的幫忙。」

    「趕快離開,在我後悔幫助了敵人之前。」那黑人夥計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接過手機,忙不迭地揮手趕蒼蠅,嘴裡還在嘟囔地抱怨著,「我現在看到你的臉,就不由想起了六十一,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不不不不,我不喜歡這樣。」

    說著說著,他也沒有理會陸恪,再次戴上了耳機,就這樣自顧自地走了……走了……留著陸恪一個人站在原地風中凌亂。

    ……

    客隊更衣室之中的氣氛有些吵鬧。

    「你沒有看見記者的表情,在斑比的連續攻擊面前,那記者臉都綠了。」

    「他們就是欠收拾!一個個天天在哪裡挑釁,就好像我們永遠不會反擊一樣。」

    「糟糕,我忘記譴責那傢伙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們需要向聯盟上訴!這件事到現在還沒完呢!」

    「我剛剛也狠狠地罵了那群記者一頓,真痛快。」

    「奧馬米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知道?我為什麼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誰知道!我們和他又不是朋友!我們又沒有和他什麼交流,誰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等等,等等,賽季揭幕之前和喬恩-鮑德溫那傢伙發生推搡衝突的,是不是就是這個奧馬米?我記得好像是一個陪練球員,然後哈勃直接就把他踢出大名單了,是嗎?還是我記錯了?」

    「好像就是這個奧馬米。」

    「嘿!那他應該找喬恩算賬,把那些怒火發洩到帕特里克身上,這又是什麼事兒?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真是一個神經病!他最好祈禱,走夜路不要被我碰到!草!」

    在一片熙熙攘攘的爭論聲之中,喬恩-鮑德溫的脾氣頓時就竄了起來,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儲物櫃的櫃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我被直接撞下場了,那麼就沒有問題了嗎?憑什麼把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草!我怎麼知道那傢伙是個神經病!」

    「我不過是隨口說說氣話,你就敏感地當真了?」克拉布特裡也是一個火爆脾氣,「誰不知道你上賽季在堪薩斯的那點破事兒,怎麼,你現在準備在這裡也複製黏貼一下?讓我告訴你,這裡可不是堪薩斯,這裡是舊金山!」

    「滾,這裡明明是坦帕!」喬恩也是一個刺頭,不管不顧地就直接頂撞了回去,克拉布特裡的脾氣頓時就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了。

    上賽季在堪薩斯酋長,喬恩就在更衣室裡和對手直接發生了肢體衝突,因為脾氣火爆、打架鬥毆的緣故,他在球隊內部也始終是邊緣人物,今年休賽季才轉會來到了舊金山49人,堪薩斯酋長顯然想要甩掉這個更衣室炸彈。

    現在常規賽已經接近了尾聲,但喬恩依舊沒有能夠融入更衣室,格格不入地如同一個局外人。

    此時,不過是一點點火星子,眼看著就要再次爆發出來,但更衣室裡卻傳來了重重的兩聲「哐哐」捶響,然後周圍的其他人就紛紛衝了上前,把克拉布特裡和喬恩分別拉了開來,眼看著兩個人都失去理智地還想要繼續叫囂,就有人連聲說道,「斑比回來了!斑比!」

    提起了「陸恪」的名字,威懾效果非常好,克拉布特裡率先就鎮定了下來,甩開了拉住自己的博爾丁和古德溫,快速朝著更衣室門口瞥了一眼,有些心虛地揚聲大喊了一句,「是他挑釁的,是他,不是我。」但眼神很快就垂了下來,避開了陸恪的視線。

    站在不遠處的喬恩卻依舊不依不撓,用力甩開了賈斯汀和布恩的拉拽,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地說著粗口,視線餘光捕捉到了陸恪的身影之後,他卻倔強地梗著脖子,「怎麼了?你是不是也要來一番大道理?然後懲罰我一番?我又沒有做錯什麼!」

    說著說著,喬恩就大步大步地朝著更衣室門口走了過去,看樣子似乎是想要摔門離開。

    但陸恪卻狠狠地朝著喬恩瞪了一眼,「我說過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你要麼就作為球隊的一員留下來,要麼就當做踢出大名單一般地滾出去!」

    那狠厲的話語讓喬恩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惡狠狠地磨了磨牙,「踢出大名單就踢出大名單,反正我在球隊裡本來就是可有可無!把我留著,又有什麼用?不用假惺惺地把我當做隊伍中的一員,你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閉嘴!我現在不想要和你爭論,要麼留下,要麼滾蛋,就這樣簡單!」陸恪一字一頓地朝著喬恩嘶吼到,那雷霆萬鈞的姿態硬生生地把喬恩的話語全部掐斷現在不是關於喬恩的時候,威利斯才是主題。

    喬恩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卻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鼓起勇氣離開,訕訕然地留在了原地。

    陸恪沒有搭理喬恩,轉頭看向了自己的隊友們,克拉布特裡明顯心虛地低頭了,這也說明他知道自己犯錯了,於是陸恪也沒有針對剛剛的事情發表任何看法,而是掃視了一圈全場,情緒重新沉澱了下來,「剛剛接到通知,帕特里克的初步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

    瞬間,更衣室裡所有球員都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朝著陸恪投來了視線,包括了克拉布特裡和喬恩。

    陸恪挺直了腰桿,語氣平緩地接著說道,沒有遮掩也沒有轉圈,因為無論如何掩飾壞消息都是壞消息。

    「左膝蓋前十字韌帶挫傷,另外還有嚴重膝蓋積水。具體情況還需要進行核磁共振成像檢查來進一步確認嚴重程度,但沃爾特說了,帕特里克的舊傷始終沒有完全恢復,積水問題一直都存在著,並不排斥手術治療的可能性,即使是不採取手術,通過保守治療,現在初步預估也需要五週到八週時間,乃至更多。剩下的情況,還需要等待回到舊金山會診之後才能瞭解。」

    整個更衣室裡鴉雀無聲,因為傷病的嚴重程度超出了想像,居然還涉及到了手術的可能。對於每一位職業球員來說,他們都知道膝蓋前十字韌帶手術到底意味著什麼,那就可能是毀掉整個職業生涯的一個轉折。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納渥羅-鮑曼轉身狠狠地捶打著儲物櫃的櫃門,用盡全身力氣來宣洩自己的憤怒,整個櫃門都被擊打得凹了進去,卻依舊無法完全宣洩,「我要殺了他,上帝,我要殺了那個該死的傢伙!」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6
1461 一縷希望

    砰。砰砰砰。

    納渥羅-鮑曼捶打著儲物櫃的聲音一聲一聲沉悶地在胸口之上迴蕩敲打著,卻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整個更衣室裡沒有其他聲音,只有那砰砰聲響在不斷盤旋著,一聲,再一聲,壓抑得似乎隨時都要崩潰。

    帕特里克-威利斯可能就此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

    多麼簡單多麼樸素的一句話,卻宣判了他的整個人生,以一個可能,輕飄飄地為一名職業球員做出了註腳。

    一次醜陋而低級的犯規,然後就徹底改變了整個人生軌跡。但問題就在於,這不應該是威利斯輝煌職業生涯的句號,也不應該是威利斯奮鬥了超過二十年之後的結局,更不應該是舊金山49人防守組隊長所遭受的待遇。不應該,這真的不應該!

    阿爾東-史密斯再也堅持不住了,所有防線徹底決堤,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頰,就這樣無聲地哭泣起來。

    他後悔了,他真的真的後悔了。他應該早一點醒悟過來的,他應該成為威利斯最重要的線衛搭檔的,他應該站在賽場上與威利斯與隊友們並肩作戰的,他應該……他應該……這不是他的錯,但他卻前所未有地後悔了,因為自己的懦弱也因為自己的驕傲,他正在品嚐著無盡的苦澀。

    賈斯汀-史密斯從隊列中站了出來,平靜地注視著陸恪,「斑比……」面無表情,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沙啞的聲音卻正在隱隱顫抖著,不經意間就洩露了硬漢外表之下的脆弱,「情況真的如此嚴重了嗎?那……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撞擊而已,不是嗎?我……我沒有辦法理解,我是說,檢查結果是不是出錯了?那是……我……我只是……那不應該是帕特里克。草!啊啊啊!」

    說著說著,賈斯汀就前所未有地憤怒起來,雙手緊握成拳,站在更衣室正中央,血脈噴張地瘋狂怒吼著,那種不甘、那種憋屈和那種憤怒,無法抑制地爆發出來,就這樣盡情地嘶吼著,卻沒有人注意到,賈斯汀的下盤也正在微微顫抖著他此時也正在飽受著腹股溝傷病的困擾。

    陸恪緊緊握著拳頭,卻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整個手臂和整個上半身都抑制不住地隱隱顫抖起來,似乎必須接近全身所有力量,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後,陸恪再次開口說話了,「我和帕特里克通過話了。他傾向於保守治療,用他的原話來說就是,』嘿,我可不希望超級碗的衛冕時刻』。」陸恪再次回想起威利斯那故作輕鬆的語氣,眼眶就不由微微泛紅起來,但嘴角的笑容卻綻放了開來,堅定而燦爛地綻放了開來。

    「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事情還沒有定論,你們知道醫生的,要麼就是告訴你什麼事都沒有,要麼就是把事情講述得超級可怕,歸根結底就是希望我們被糊弄住,然後可以好好聽話。」陸恪語氣稍稍輕鬆了些許,調侃著說道,更衣室裡的所有目光再次朝著他投射過來。

    「沃爾特說了,即使是保守治療,帕特里克最少也需要休息五週到八週,但經過確診之後的實際情況還可能需要更多。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陸恪停頓了片刻,「這意味著,最快最快,帕特里克也要等到國聯決賽才能夠加入我們了,如果他稍稍不夠努力的話,就要錯過了超級碗了。如果我們希望帕特里克本賽季重新回到賽場上,那麼,超級碗就是我們的目標!」

    超級碗就是目標!

    「還記得嗎?本賽季揭幕戰之上,我們答應了一個承諾。」陸恪的聲音重新變得鏗鏘有力起來,那股強大的力量通過樸實的話語一點一點滲透出來,「我們答應了瑞恩-鮑德溫,我們將會團結一心竭盡全力地朝著衛冕衝刺!」

    「現在,在衝擊目標的道路上,我們又多了一份負擔!我們需要背負著這個負擔,全力以赴地進入國聯決賽乃至於進入超級碗,將舞台搭建好,歡迎我們的防守組隊長回歸,也再次迎接我們的金色海洋閃耀!這不容易,相信我,這非常非常困難,因為我們現在需要面臨更多壓力,如果帕特里克知道我把他形容成為負擔的話,他應該會強調,這是一個無比沉重的負擔,但我們卻絲毫沒有任何畏懼!」

    「因為這份負擔不是一個人在承擔!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是一個擁有五十三人的隊伍,我們是一支擁有千千萬萬後盾的隊伍,我們所有人將一起肩負這個沉重的負擔,朝著同一個目標挺進!」

    「為了瑞恩-鮑德溫,也為了帕特里克-威利斯,還有我們身邊每一位正在飽受傷病痛苦困擾的隊友們!我們需要團結起來!我們需要全力拚搏!我們需要用實際行動告訴那些骯髒卑鄙的小人,即使是傷病!即使是陰謀!即使是暴力!這所有的所有都依舊無法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就算是死神掐住了我們的喉嚨,我們也要拼盡最後一口氣,一點一點掰開死神的利爪,朝著勝利的終點線勇往直前!」

    「哪怕沒有可能,我們也將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一個可能!更何況,現在帕特里克還遠遠沒有到被判死刑的時候,他需要一個希望,一個進入超級碗就可以重新復出的希望,那麼,我就將用雙手和雙腳創造這個希望,點燃帕特里克重回賽場的火炬!」

    「整個賽季,帕特里克幾乎用一條腿率領著球隊防守組堅持了一場又一場比賽,現在他需要暫時休息休息,這也意味著,輪到我們了!輪到我們用自己的雙腿為帕特里克創造希望了!我將拼盡全力去點燃這一抹希望,你們呢?」

    就連陸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眼眶裡盛滿了淚水。

    本賽季,經歷了傷病並且正在忍受著傷病,陸恪比任何人都知道,與痛苦同行、與掙扎抗爭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但也恰恰是明白這一點,他才越發珍惜自己站在賽場之上的每一秒,他才越發希望威利斯本賽季能夠重新回到球場之上。

    他們是戰士,即使傷痕纍纍、即使遍體鱗傷、即使鮮血淋漓,但他們也永遠不會放棄對生命的渴望、對勝利的堅持以及對信念的執著!

    站在更衣室正中央的賈斯汀-史密斯第一個就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大聲地嘶吼到,「帕特里克不是孬種!他從來都不曾放棄過戰鬥!他也不允許自己放棄戰鬥!他不會放棄的,相信我,他永遠都不會放棄的!讓我們為他戰鬥!讓我們堅持到他回來!戰鬥!戰鬥!戰鬥!」

    賈斯汀忘乎所以地咆哮著,他的傷痛、他的苦澀、他的茫然,全部都集中在了這一聲又一聲的咆哮之中釋放了出來。

    今天是威利斯,那麼明天是不是就將是賈斯汀了呢?

    賈斯汀永遠都不會忘記,2011賽季的國聯決賽上,他因為一次小小的傷病而缺席了加時賽的一檔防守,但就是那一檔防守,卻讓他們整個賽季的堅持全部化為烏有,他不會讓這樣的錯誤重蹈覆轍,他不會!他拒絕!

    「戰鬥!」

    賈斯汀的整張臉孔都脹紅了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炸一般,從擊敗西雅圖海鷹的喜悅到傷病纏身的打擊,短短一週時間之內,球隊經歷了巔峰到低谷的過山車旅行,但他們的精氣神卻在磨礪之中越發銳利起來,這,才是真正的舊金山49人!

    納渥羅也跟著呼喊了起來。

    阿爾東也跟著呼喊了起來。

    古德溫也跟著呼喊了起來。

    魯帕蒂也跟著呼喊了起來。

    阿肯斯也跟著呼喊了起來。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病的印記,步履蹣跚地堅持著,當常規賽來到尾聲的時候,精力和體力的極限考驗都讓比賽變得越來越艱難,但威利斯倒下了,卻還有其他五十二名球員齊齊站立了起來,以自己的肩膀,將舊金山49人頭頂之上的那片天空鼎立起來,緊緊地抓住那一縷希望的金色光芒,肆意狂奔,全力衝刺!

    一個接著一個,一個再接著一個,整個更衣室裡所有人都開始放肆地呼喊著:

    戰鬥!

    只有站在生死存亡的懸崖上,只有站在死神鐮刀的刀鋒下,才能夠真正體驗到舊金山49人那股不屈的昂揚鬥志!戰士,這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的口號,而是流淌在血液之中汩汩沸騰的意志!

    經歷了瑞恩-鮑德溫的去世,經歷了陸恪的傷病缺陣,經歷了賽季三連敗的打擊,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正面挫敗,現在又面臨著帕特里克-威利斯的未知傷病,這支隊伍卻始終不曾被打敗,更加不曾被擊潰!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的準備!還有什麼磨難,還有什麼考驗,還有什麼挑戰,全部都放馬過來!他們拒絕低頭!他們拒絕投降!他們拒絕放棄!在整支球隊每一個人都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這場戰鬥就不會結束!

    喬恩-鮑德溫站在了更衣室的角落裡,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阿爾東再次成為了這支球隊中的一員,但他依舊是站在門外窺見一場奇景的旁觀者。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6
1462 特殊待遇

    常規賽第十五週,舊金山49人客場挑戰坦帕灣海盜的比賽,本來就是一場缺少看點的對決,而且因為本週關係到季後賽形勢的對決又有不少,這場比賽所能夠引發的討論就越發稀少了,但比賽結束之後,聯盟卻對這場比賽給予了高度關注。

    因為坦帕灣海盜進攻護鋒帕特里克-奧馬米對舊金山49人內線衛帕特里克-威利斯沒有必要的惡意犯規,並且導致了後者可能賽季報銷的嚴重傷病;也因為舊金山49人以「0:61」創造歷史記錄的懸殊比分血洗了坦帕灣海盜,凶殘屠殺血洗坦帕灣。

    就連賽後新聞發佈會之上,陸恪面對記者的霸氣回應都黯然失色了起來,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地朝著更加火熱也更加激烈的焦點話題聚集而去。

    舊金山49人更是第一時間就向官方遞交了申訴,表示對裁判的當場判罰不滿;而球員工會也立刻站出來表示,他們將會派出代表監督整個犯規的複查過程,確保所有流程都能夠保持公正,保證雙方球員利益能夠得到保障,而不會出現偏頗。

    另外,聯盟官方也將組織會議,再次探討粗暴衝撞的相關犯規問題

    除了舊金山49人本賽季連續遭遇了陸恪、弗農-戴維斯、帕特里克-威利斯的犯規之外,其他三十一支球隊也都毫不例外地面臨著同樣問題,考慮到橄欖球運動的衝撞強度,聯盟必須將修改比賽規則以保障球員安全的相關事宜迅速提上議程。

    因為涉及到整個聯盟的根本利益,事件的調查過程和探討過程都進展地非常迅速,短短不到四十八小時就出現了處理結果:

    坦帕灣海盜方面,帕特里克-奧馬米被追加禁賽兩場,並且處以兩萬五千美元的罰款。

    舊金山49人方面,納渥羅-鮑曼因為鬥毆時出現了嚴重粗魯行為,追加罰款一萬美元。

    同時,聯盟清晰地表達了官方立場:

    奧馬米的犯規行為已經正式確認,這是情節惡劣並且嚴令禁止的,如果下次再犯,懲罰力度將翻倍增長,出現第三次的同樣情況,聯盟不排斥終身禁賽的可能;另外,聯盟紀律委員會將商討具體的規則修改事宜,於休賽期期間對暴力衝撞以及惡意犯規的相關問題進行嚴格規定,避免此類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屢次出現。

    事情發展到這裡,可以算是暫時到一段落了,聯盟再次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展現了決心,將後續爭議以及聲討全部都掐斷在了孕育階段。

    但對於威利斯來說,事情卻已經無法挽回。即使是對奧馬米的懲罰再嚴重,他的傷病也無法時光逆流地迅速恢復了。這就是競技體育最為殘酷也最為冰冷的一面,沒有人可以例外。在討論下一步之前,威利斯需要接受一套詳細檢查。

    ……

    喬納森-鮑德溫坐在吧檯前的高腳凳上,手裡端著一杯啤酒,但七上八下的心情卻始終沒有辦法安定下來,只能是不斷抖腳,以這樣的方式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往常總是能夠奏效的手段今天卻收效甚微。

    前思後想,喬納森還是沒有能夠按捺住自己的情緒,猛地一下站立起來,重重地把啤酒杯放在桌上,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裡面的金黃色啤酒都顛簸了出來,撒得滿手都是,此時喬納森卻根本顧不上了,環視了一圈,「我還是決定過去醫院看看!」

    話音才落,傑夫-洛克、丹尼-裡斯等幾個急性子也都紛紛站立了起來,「走!走!我們一起!」

    內特-錢德勒的表情卻有些遲疑,「這樣真的好嗎?我們難道不應該給帕特里克留下一點私人空間嗎?就這樣直接殺過去醫院,不太好吧?」

    克里夫-哈特也沒有能夠忍耐住,緊跟著也站了起來,「我覺得,不管如何,我們都應該過去表示自己的支持。面對傷病,情況已經足夠糟糕了,我們沒有辦法理解這到底多麼困難,也沒有辦法理解重新回到賽場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但我們至少可以表達自己的支持,無論帕特里克最後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都無條件支持!」

    「但,但如果他決定手術,又或者是直接退役呢?」克里斯-威爾森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遲疑的聲音就洩露了內心的恐懼。

    「如果真的這樣,雖然遺憾,但我也表示支持。」喬納森的聲音堅定不移地響了起來。

    喬納森站立著,朝著整個酒吧的四周環視了一圈,「克里斯,帕特里克作為舊金山49人的一員已經付出得夠多了。足足七個賽季,全心全意、任勞任怨的七個賽季,在斑比加盟之前,我們的球隊戰績多麼糟糕,但帕特里克卻始終不曾放棄也不曾抱怨,他就是球隊的唯一旗幟,而他卻連一份像樣的合同都沒有,他抗議過嗎?他埋怨過嗎?他都不曾,他始終堅守著燭檯球場,他就是球迷心中最好的隊長。」

    「我們只是球迷,我們永遠無法真正地感受到帕特里克所面臨的困難和痛苦,回歸回歸,說起來簡單,但執行起來多麼困難,可能永遠比我們想像還要更加可怕兩倍、三倍、乃至於十倍。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帕特里克回歸,沒有他的49人,就不是完整的49人;但如果帕特里克最終選擇了退役,我會摘下我的帽子,向他表達最崇高的敬意!這是他應得的!」

    喬納森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在整個酒吧裡久久迴蕩著,所有球迷們都不由高舉起啤酒杯,大聲高呼著同一個名字,「為了威利斯!」

    今天是週一,這不是比賽日、而是工作日,大部分球迷都需要正常上班;但午休時間,「喬的酒吧」卻在不知不覺中就坐滿了,球迷們紛紛都利用短暫的午休時間聚集在一起,靜靜等待著威利斯的準確檢查報告出爐,等待著威利斯做出一個決定。

    但喬納森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在這裡靜坐下來,等待的滋味太過煎熬也太過難受了,「我們需要前往醫院,告訴帕特里克:不管他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都全力支持!無論他的選擇是什麼,他始終都是我們的防守組隊長!他始終都是舊金山49人的五十二號!」

    而後,喬納森再次端起了自己的啤酒,仰頭一飲而盡,豪邁地放在了吧檯上,沒有停頓,就這樣大步大步地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克里夫跟了上去。

    傑夫和丹尼跟了上去。

    內特也拉著諾亞跟了上去。

    克里斯依舊坐在了原地,卻沒有能夠忍耐太久,一口喝掉了自己的啤酒,一路小跑地跟著追了過去。

    一個接著一個,剛剛還熱鬧非凡的酒吧就再次冷清了下來,安東尼-蒂諾佐獨自一個人站在吧檯之中擦拭著酒杯,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電視機屏幕之上的espn,他在等待著,堅守在酒吧的吧檯之中等待著,等待著一個契機,就好像去年超級碗一樣的契機,再次離開這片屋頂,成為千千萬萬的九人中的普通一員。

    抵達醫院的時候,喬納森卻發現,他們不是第一批抵達的,甚至不是第二批,眼前已經密密麻麻聚集了將近三百名球迷在工作日的週一,如此場景已經非常非常罕見了,然後喬納森一眼就看到了李末年。

    作為球迷,他們彼此之間已經再熟悉不過了。

    李末年熱情地上前迎接了喬納森,但喬納森卻沒有時間寒暄,「……我覺得,我們需要製作一個橫幅來表示支持,無論帕特里克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都會無條件支持。」

    李末年愣了愣,隨後就明白了過來,不由發自內心地感嘆了起來,「我們城市真的擁有全世界最好的球迷。」這一份熱情與真誠,這一份團結與忠誠,讓「九人」這個名字變得閃閃發光起來,隨後李末年就幫著出主意,「現在拉橫幅肯定來不及,不如我們舉牌吧,用牌子來拼湊標語,然後把意思傳達給帕特里克,你覺得怎麼樣?」

    「那就開始吧,不要繼續浪費時間了!」喬納森立刻招呼著小夥伴們,一起忙碌了起來。

    ……

    檢查結束了,決定也做出了,但威利斯腦海裡的思緒卻依舊有些錯雜,總是有種不真切的虛無感:

    難道,他的職業生涯就這樣輕易決定下來了嗎?他的決定,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他的職業生涯又將走向何方?是不是這一個決定,就將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就僅僅因為一個決定?那這個決定是不是需要再更慎重一些?但……他的腦海里根本想不出其他可能性,那麼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他沒有真實感。

    但他現在卻必須整理思緒,因為記者們就在醫院門口,等待著他的決定,通過這一個小小的新聞發佈會,他需要面對全世界的矚目,但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似乎記者們的洶湧人潮就已經近在咫尺了。他有些慌張。

    不由自主地,威利斯的雙手就緊緊地握住了輪椅的扶手,隨後就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著實太掉價又連忙鬆了開來,有些無措地放在了雙腿之下,然後他就看到了眼前那片浩浩蕩蕩蔓延開來的洶湧人潮:

    是九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8
1463 永不獨行

    「你永遠不會獨行。」

    白色應援牌高高地舉了起來,在眼前那片浩浩蕩蕩、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粗鄙而簡陋,僅僅只是用碳素筆在白色紙牌之上潦草而匆忙地記錄了下來,沒有太多修飾與調整,然後就這樣高高地舉了起來,在身著五顏六色服裝的人海之中浮浮沉沉,紛紛擾擾的色彩讓應援牌越發顯得薄弱,甚至有些看得不太真切,隨時都可能消失在這片海洋之中一般。

    但威利斯還是看到了,一字一頓地在舌尖之上朗誦著,當零散詞組彙總成為一個完整句子的時候,一股混雜著苦澀和甜蜜的錯雜滋味就這樣洶湧地泛了開來,如同一記重拳般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鼻樑上,然後他就狼狽不堪地閉上了眼睛,慌忙掩飾著情緒。

    你永遠不會獨行。

    你永遠不會獨行!

    細細地、認真地、反覆地,威利斯在唇齒之間念叨著這句話,似乎每一個音節都慢慢地咀嚼一遍,那股酸楚混雜著幸福的情感就在胸腔之中激盪撞擊著,他知道傷病必須由他一個人面對,沒有人可以幫助他;但前所未有地,他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力量,他永遠都不是一個人在面對著那重重大山的艱難險阻。

    復健。手術。退役。哪怕是放棄,他都不會是一個人面對這些,他的人生軌跡早就因為這支叫做舊金山49人的隊伍而改變了,不是嗎?即使現在就需要面臨終點,那又如何?不如在終點臨近之前,再次放手一搏滄海一聲笑,天地任我行!那股豪邁和霸氣再次開始激盪洶湧。

    重新睜開眼睛,威利斯就看到了人群正前方的喬納森-鮑德溫。他想起了瑞恩-鮑德溫,他還想起了陸恪。就算生命即將走向終點,他也願意肆意綻放,他也願意放肆張揚,因為九人的因子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血液之中。

    那些煩惱和苦澀,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消融在眼眶裡的滾燙之中,胸腔裡的沉悶也煙消雲散,重新再次挺直了腰桿。他又成為了舊金山49人的五十二號,那個背負著「防守組隊長」之名的帕特里克-威利斯!

    推著輪椅緩緩前行,威利斯來到了醫院門口的台階前,面對著記者也面對著九人。

    現場的雜音逐漸平復了下來,那一雙雙視線殷切而堅定地集中在了威利斯的身上,暖洋洋得讓皮膚微微發燙起來,這讓他顯得有些笨拙,因為公開演講真的不是他的強項,「如此場面,還是需要斑比過來應付,我一個人總是有點心虛。」

    威利斯真誠地說道,他有些拘謹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然後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發出了輕笑聲的人群剛才的話語有什麼好笑的嗎?他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威利斯補充了一句,然後接著說道,「但我知道,不管我做出什麼決定,斑比都始終陪伴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努力,還有我的隊友們,我永遠都不會孤單。我想,這就足夠了。」威利斯自言自語地嘟囔著,自己也不確定到底在說些什麼,隨後深呼吸了一下,重新振作,聲音也再次揚了起來。

    「我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左膝前十字韌帶挫傷,情況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嚴重,主要還是因為舊傷導致了積水,治療起來還是需要花費時間。」威利斯沒有詳細說明醫生的那些專業術語,而是以自己的理解表達出來,「我和團隊商量過後,決定採取保守治療,恢復時間暫時沒有辦法完全確定下來,但我還是希望能夠趕上今年的季後賽,我有些貪心,我想要和球隊一起履行賽季初的那個約定,我會好好努力的。」

    站在人群中,喬納森立刻就明白了過來,胸腔裡的五味雜陳全部都演變成為了慷慨激昂,他知道那個約定,那個屬於瑞恩的約定那個不曾消失更加不曾遺忘的約定。

    某個瞬間,喬納森有些羨慕瑞恩,但更多還是欣慰和幸福,那種暖暖的情緒在胸腔裡湧動著。

    有人說過,人的一生一共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理層面的死亡,醫生從醫學角度判斷身體機能已經停止運轉,再也沒有生命跡象了,正式宣告死亡;第二次則是社交層面的死亡,通過葬禮的舉行,通知死者的愛人、親人、朋友以及同事之類的泛泛之交,廣而告之,在社交層面上正式宣告了死亡,未來的派對邀請或者社交活動都將不會再發出邀請,他也將漸漸被社會遺忘。

    而第三次死亡則發生在最最親密之人的身上,當死者從他們的記憶之中消散,他們開始學會遺忘開始學會繼續生活開始學會接受離別,漸漸地,一個人的存在就隱藏在了記憶深處,慢慢地蒙上灰塵,乃至於被遺忘,此時,第三次死亡就悄無聲息地來臨了,就如同「尋夢環遊記」裡被永遠遺忘就將消失的靈魂般,這是精神層面的死亡,也是最後的死亡。

    三次死亡,一次比一次輕盈,卻一次比一次殘忍。

    距離瑞恩去世已經四個半月了,喬納森依舊沒有辦法完全適應弟弟已經離去的生活,他知道瑞恩依舊活在自己的回憶裡,也依舊活在球隊的承諾裡,始終不曾真正迎來屬於他的第三次死亡,但此時此刻,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又再次變得清晰起來。

    不僅僅是現在,還有遙遠的未來,瑞恩都將跟隨著舊金山49人的呼吸一起存在著,似乎永遠都不會死亡一般。

    喬納森的心神就不由開始激盪起來:瑞恩,你聽見了嗎?不僅僅是陸恪,還有帕特里克,還有球隊的其他球員們,他們都還記得你的約定。他們都記得,他們都牢牢地記得,你似乎從來都不曾遠離過這支球隊,仍然與我們生活在一起。

    「你永遠不會獨行。」

    這句話的對象,不僅僅是威利斯,也不僅僅是瑞恩,而是每一位九人,每一位與舊金山49人共同呼吸共同生存共同進退的九人:你,永遠不會獨行!

    「老實說,我不確定這次康復的道路到底多麼艱難,但我很開心地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面臨這次挑戰,希望我能夠及時趕上季後賽的回歸,我可不想要錯過這段旅程。」威利斯的視線就這樣落在了喬納森的身上,即使間隔得老遠老遠,也依舊可以捕捉到彼此視線之中的堅定。

    喬納森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拳頭,低聲呼喊到,「永不獨行!」

    一聲,再一聲,陸陸續續地,球迷們就紛紛加入了應援之中,集體低聲呼喊的氣勢卻層層疊疊地疊加起來,最後迸發出了鏗鏘有力的強大力量,如同金石碰撞的聲響般,濃郁的火花漸漸地瀰漫全場,就連那一雙雙目光都變得堅毅而熱忱起來。

    不需要更多語言,彼此之間卻已經深深地羈絆在了一起,屬於這支球隊、屬於這座城市的精神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威利斯的雙手也忍不住重重地緊握成拳,竭盡全力才能夠壓抑自己的激動與喜悅,他不知道自己眼前的困難到底多麼嚴峻多麼可怕,但他卻知道自己已經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賽場之上,他是統領防守組的領袖,拒絕妥協,絕對強勢;賽場之外,他是這座城市千千萬萬九人的一份子,戰鬥不息,永不獨行。

    「啊!」威利斯緊握雙拳開始呼喊嘶吼起來,如同掙脫了捆綁在心靈之上的枷鎖一般。

    全場,沸騰!

    就在此時,籠罩在醫院上空的那一片陰霾變得越發濃郁起來,層層疊疊地烏雲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但醫院前方的空地裡,那股強大的聲勢卻牢牢地凝聚成為一股繩,挺直腰桿、打開胸膛地迎接這場風暴。

    他們,不會退縮!

    恍惚之間,似乎就連那電閃雷鳴的狂風驟雨都變得渺小起來,再大的風浪再狂的暴雨都無法熄滅這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他們不是一個人,當所有力量牢牢地團結起來,那麼他們就無所畏懼!

    現場記者們滿臉不解地注視著眼前正在上演的這一幕,他們知道正在發生什麼,在舊金山49人這支球隊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現在看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記者們卻仍然無法掩飾自己的困惑,身為局外人,他們永遠無法真正地理解這支球隊他們的團結、他們的毅力、他們的精神等等等等,似乎永遠是一個謎團:

    威利斯面對的可能是改變整個職業生涯軌跡的嚴重傷病,但為什麼他們還是高呼著「永不獨行」為彼此加油鼓勁?

    這不是精神勝利法就能夠戰勝的傷病!也不是堅持和努力就能夠改變的危機!更不是寥寥幾句口號就可以加速復原的病痛!傷病就是傷病,客觀存在無法磨滅的裂痕已經破壞了身體機能,但眼前的威利斯和球迷們卻如同阿甘一般,傻乎乎地按照自己的步調持續狂奔著,旁人無法理解的目光卻依舊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這是傻嗎?這是愚蠢嗎?

    但為什麼,記者們的眼神卻不由流露出了一絲羨慕和驚嘆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8
1464 正式決裂

    「永不獨行!」

    「永不獨行!」

    電視機裡espn的直播頻道正在上演著醫院門口的一幕,那雜亂無章的人海顯得有些混亂,因為這是週一,球迷們沒有穿上應援球衣,而是穿著自己的私服,卻利用午休時間前往醫院,以實際行動向威利斯表達了九人們的支持。

    你永遠不會獨行。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擁有難以置信的能量,深深地打動著每一位九人。

    但記者們卻無法理解這支球隊的「精神勝利法」,同樣無法理解的,還有aj-華萊士,站在電視機前連連搖頭,似乎正在嘲笑著他們的愚蠢,這所有的口號都只是無用功而已,而他則如同智者一般看透了這一切。

    隨後華萊士就慌亂了起來,因為阿爾東-史密斯決定前往訓練今天可是週一,球隊的官方休息日,這讓華萊士眼底流露出了震驚乃至於錯愕的神色,快步追了上去。

    「你瘋了嗎?」華萊士對著阿爾東呼喊到,「上帝,你是不是真的瘋了?你應該知道,過度訓練可能導致沒有必要的運動會傷害!你從來就不是需要天天訓練的那種類型,你的天賦本來就是聯盟最為頂尖的,你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像那些庸才一樣天天訓練只會毀了你!如果你還想要延續自己的職業生涯,你就不應該在休息日訓練!」

    華萊士的呼喊讓阿爾東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再持續往外走,這讓華萊士的臉上流露出了喜悅的表情,連忙追了上去,來到了阿爾東的面前。

    「夥計,你最近就好像失心瘋一樣,每天都在持續加練,這是不對的,這是沒有必要的!斑比那個傢伙沒有任何天賦可言,他為了保持水準,必須天天加練,即使練壞了也沒有損失,但你卻不一樣,你不是他,像他那樣鍛鍊,你遲早會把自己毀掉的。今天是週一休息日,你甚至還想著自己加練,拜託,阿爾東,這不應該是你的訓練方式。」

    看著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華萊士,那些曾經奉為金玉良言的話語,現在卻變得無比刺耳,阿爾東的眼神不再猶豫也不再動搖,「閉嘴,aj。」

    「什麼?兄弟,你剛剛對我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華萊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閉嘴,我說。aj,你聽到我了。」阿爾東不為所動地再次重複了一遍,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華萊士那連連翻白眼的憤怒表情,「你不清楚情況,就不要胡亂說話。斑比從來沒有打亂我的日常訓練計畫,他沒有讓我加練,他只是讓我增加熱身訓練和戰術手冊學習罷了,我的訓練從來就沒有超過標準,你不用擔心我會像個水晶娃娃般輕易碎掉。」

    「讓我告訴你,如果不是斑比,我早就被球隊放棄了!」阿爾東的話語還沒有說完,華萊士就攤開雙手翻了一個大白眼,以渾身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不屑和鄙夷,「拜託,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沒有那麼愚蠢到放棄你這個天才……」

    「我是認真的,他們也是認真的。」阿爾東再次打斷了華萊士的話語,一字一頓地說道,但華萊士還是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只是敷衍地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以此來應付阿爾東。

    但阿爾東還是不依不撓地繼續說著,「是斑比幫助我重新回到了軌道,是斑比始終沒有放棄幫助我,如果你敢在我面前再說斑比的壞話,特別是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你就從這裡滾出去,我需要的是一個朋友,不是一個時時刻刻提供消極思想的瘋子!」

    華萊士差一點就要發脾氣了,但這一次他忍了下來,因為電視新聞剛剛直播了威利斯醫院門口宣佈檢查結果的新聞,他知道阿爾東的情緒不太穩定,於是他舉起了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態,「現在斑比是你的新寵,他的話語才是正確的,他的建議是不可侵犯的,我明白,我都明白。」

    敷衍地明褒暗貶了一番,華萊士讓阿爾東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許,就如同為貓咪順毛一般,然後就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正題,「明天開始,你又需要加練……」眼看著阿爾東又要不耐了,華萊士連忙改變了說辭,「好好好,我的意思是,增加訓練時間,那麼今天你不如好好休息休息,沒有必要進行太多的訓練,你以前不是總說,太多訓練只會讓你變得平庸,蘭迪-莫斯就不會天天訓練。」

    「帕特里克的事情是一個悲劇,但你沒有必要為他的傷病內疚買單,那是他的事情,你應該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自己也受傷了,現在帕特里克受傷了,正好是你的機會,你下周就可以重新回到首發陣容……」

    「你說什麼?」阿爾東咬牙切齒地打斷了華萊士的話語。

    華萊士的脾氣也有些上來了,「我知道這話聽起來非常刺耳,但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會對你說這些話呢?我才是真正為你的利益考量!帕特里克受傷了,是你害的嗎?是你衝撞的嗎?是你失誤造成的嗎?不是,不是,都不是!既然現在他的傷病沒有辦法逆轉了,你為什麼不好好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打算打算,抓住這個機會,重新首發!至於帕特里克,我會為他祈禱,但我不會為他傷心。」

    華萊士的伶牙俐齒,阿爾東無力招架,他甚至無法正面反駁,但他只知道,他不喜歡,他不喜歡這些話語裡的任何一個部分,裡面的每一個詞句都正在傷害著他,「我希望重新回到首發位置,但應該憑藉著我的實力,而不是詛咒帕特里克受傷!我們是一個團隊!」

    「團隊團隊團隊,上帝,這是我聽過最愚蠢也最好笑的事情了。」華萊士的忍耐和包容已經達到了極限,他沒有辦法再繼續堅持下去了,口沫飛濺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是,你們站在賽場上比賽的時候是一個團隊,但離開賽場之後呢?你覺得,那些球隊是因為你們的勝利失敗所以才給你簽了一張大支票合同?還是因為你在比賽中的優秀表現才願意簽字?你覺得,如果面臨一份天價合同,有人願意為了球隊的硬工資帽放棄嗎?不,這是職業競技體育,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考量!一切都是商業利益!什麼團隊精神,狗屁不通!」

    「如果你不為自己的利益考量,那麼你就什麼都不是!即使你在球場之上再努力,你也不過是聯盟防守組裡數不勝數的普通球員之一,你覺得,有人會記得你嗎?有人會感謝你嗎?燭檯球場會歡呼你的名字嗎?只有你拿到了大合同,真正為自己的利益而戰,他們才會記住你!不僅僅是你,每個人都是這樣!你聽明白了嗎?每個人!聯盟之中的每個人都是如此!」

    華萊士的情緒也徹底打開了閥門,把自己腦海裡所有理所當然的想法全部傾吐出來。

    「你以為斑比是那麼高尚的人嗎?他贏得了所有勝利,他贏得了所有榮耀,然後你看看他贏得了什麼?一張歷史最高薪的支票,他分給你們了嗎?啊!他分給你一美分了嗎?他不過是高喊著我們是一個團隊,然後自私地侵吞了所有的榮譽和光環!你們都只是配角而已!根本沒有人在乎你們的存在!」

    「看,這就是斑比的把戲!用一些根本沒有任何價值的話語來欺騙你們,讓你們一個個都好像打了雞血一般地拚搏奮鬥,然後他就可以享受所有掌聲所有歡呼!而你們呢?看看帕特里克,他就這樣受傷了,甚至可能終結職業生涯,他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不要在我面前說什麼團隊,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你也要為自己而戰鬥!帕特里克已經下去了,現在就是你重新崛起的最好機會!」

    華萊士抓住了阿爾東的領口,用力而激動地搖晃起來,面目猙獰地強調著自己的想法,那些醜陋的尖銳的邪惡的黑暗的想法,如同毒蛇一般傾吐著自己的蛇信子。

    面對著情緒幾乎失控的華萊士,阿爾東反而是平靜了下來。

    他不會害怕也不會恐懼,因為曾經,他也是這樣想的,他甚至和華萊士分享著同樣的想法,天天抱怨著不公平,永遠只看到了自己的失去和別人的得到,卻看不到自己的收穫和別人的付出,怨天怨地卻永遠都不會埋怨自己,然後自私自利地為自己著想。但此時,看著華萊士,他卻只覺得滿紙荒唐,「然後呢?」

    阿爾東就這樣平緩地說道,卻讓華萊士愣了愣,沒有能夠理解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然後呢?

    「然後呢?然後你就可以繼續享受生活了,是吧?我所購買的豪宅我所購買的跑車我所購買的恆溫游泳池,你就可以繼續招呼那些妓/女們到家裡來享樂了,是吧?我所爭取到的天價合同就可以成為你繼續享受生活的通行證,是吧?你就可以如同害蟲一般坐在家裡,什麼事情都不做就享受著王子的待遇,是吧?」

    阿爾東直白的話語刺痛了華萊士,他直接就往後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來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怒,「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啊?我可以不要,我可以全部都不要!我根本就不想要你的錢!你可以全部都收走!我沒有想到,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

    「我不敢相信!我簡直不敢相信!」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39
1465 恍然大悟

    「我不敢相信!我簡直不敢相信!」

    華萊士就如同困獸一般,抱著自己的腦袋,不敢置信地來來回回踱步著,反反覆覆重複著同一句話,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和困頓,那受傷的表情正在指控著阿爾東的無情,但此時阿爾東卻無法感同身受。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你把我留下,我才不會待在這裡!忘記了嗎?是你當初懇求我留下的!然後現在你卻反過來指責我?這就是你的想法嗎?這才是你腦海裡真正的想法嗎?我就是一個貪圖安逸享樂的寄生蟲?阿爾東-見鬼的-史密斯!」

    「你還記得嗎?我之前為你背了那麼多黑鍋,甚至進入了少管所,甚至留下了案底,這才確保你能夠保留著一個清白的履歷表,所有的所有都是為了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否則,你以為你能夠成為首輪秀?你以為你現在能夠享受這一切?你以為你還能夠進入大學成為一名職業球員?不要以為你現在成功了,就可以把所有的過往全部都擦掉!」

    華萊士的面部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似乎整個靈魂都已經扭曲了,那些醜陋而惡毒的話語從靈魂深處一點一點滲透出來,把兩個人的關係完全撕扯開來,那些赤果果的利益與傷害,就這樣毫無保留地開始刺向阿爾東。

    但阿爾東卻始終無動於衷,一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恍然大悟,真正地看明白了自己的生活,那些隱藏在迷霧背後的事情總算是變得清晰起來,好的和壞的,積極的和消極的,事情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看著眼前的華萊士,阿爾東就如同在看著以前的自己,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不要說的好像你全部都是為了我!你不是,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阿爾東終於看透了華萊士,他們都是自私自利的傢伙,所有的盤算和計謀都是為了自己而已。

    誠然,他們依舊是至交好友,他們依舊為彼此奉獻了自己的青春,沒有華萊士就沒有現在的阿爾東,同樣,沒有阿爾東也就沒有現在的華萊士,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真的適合成為朋友,但現在阿爾東卻開始成長了,於是他們兩個就走在了不同的節奏步調上,事情也就不一樣了。

    他不會拋棄華萊士,因為他們的羈絆太深了,那些過往和那些情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輕易割斷的;但不代表著他還會放任華萊士來影響自己的人生。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陸恪當初那些話語的意思。

    華萊士再次被阿爾東的話語刺痛了,原地跳腳起來,「你說什麼?見鬼的上帝,你有種就給我再說一次!」

    但面對華萊士的胡攪蠻纏,阿爾東卻已經受夠了,他連連擺手阻止了他,「我已經受夠了這些沒有意義的爭論。我不想要把你趕走,我沒有這樣的打算,你是正確的,沒有當初的你,就沒有現在的我。你享受你應得的部分,我不會幹涉,但你不要再對我的職業生涯指手畫腳!」

    「當我在訓練場上像狗一樣訓練的時候,當我如同書呆子一樣背誦戰術手冊的時候,當我站在場上如同鬥牛一般被撞得頭暈眼花的時候,你不在那兒,你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你也根本不知道橄欖球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閉上你的嘴巴,否則,我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阿爾東終於鼓起勇氣做出了決定。他以為會非常艱難確實也並不容易,但實際上,比想像中還要輕鬆,說出來之後,阿爾東就如同解開了枷鎖一般,整個人都鬆泛了下來。

    「阿爾東-史密斯?你是認真的!」但顯然,華萊士不準備妥協,他的整張臉直接就跨了下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乞丐?還是寄生蟲?就這樣用金錢來打發我嗎?你個黑xx最好給我說清楚,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整個聯盟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為你著想的人!」

    「那麼你就應該閉嘴!」阿爾東的聲音也提了起來,對著華萊士嘶吼到,「是的,你聽到我了,你應該閉嘴!」

    這樣的阿爾東是華萊士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滔天怒火沒有保留地完全爆發了出來。

    「你永遠不會知道,沒有團隊就沒有個人的道理!你以為僅僅依靠我一個人,我就可以擊敗那些球隊嗎?我就可以證明自己所向無敵了嗎?我就可以拿著聯盟最高薪了嗎?不,沒有團隊,我什麼都不是!的確,這是職業聯盟,歸根結底,我們都需要為自己打算,但如果就連團隊都沒有了,什麼算盤也都不會存在了!」

    「你永遠不會明白,帕特里克和斑比他們到底為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他們犧牲自己的時間過來幫助我學習戰術手冊嗎?你知道他們為了幫助我重新回歸隊伍而花費了多少精力嗎?你知道他們站在球場上為了勝利到底付出了多少嗎?不,你不知道,你只是坐在家裡絮絮叨叨地說著我是一個多麼偉大的天才,但現在這個天才就要隕落了!」

    「你也永遠不會瞭解,為了告別酒精為了重回賽場,我到底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酒精不是讓我放鬆,而是讓我逃避!逃避訓練!逃避壓力!逃避責任!我以為,我是天才,我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輕鬆得贏得勝利!但不是這樣的!職業聯盟的天才滿地都是,我的一點點懈怠就可能隨時成為被淘汰的開始!」

    「你永遠不會清楚,現在整個聯盟裡就把我當做一個笑話在看待。我是天才,但聯盟裡的天才數不勝數!除了舊金山之外,沒有人會想要一個三年級就已經開始場外問題纏身的天才,你看到蘭迪-莫斯了嗎?那是聯盟百年歷史上最偉大的天才,你看到他的後來了嗎?你看到他的結局了嗎?我甚至他的腳後跟都摸不到!」

    「沒有了帕特里克,我能夠首發了,那又如何?你不知道帕特里克對我們防守組的重要,你也不知道帕特里克拖著一條腿為球隊付出了什麼,你更不知道帕特里克的這次傷病可能永遠都回不到賽場上了,而帕特里克所遭遇的事情,全部都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我還是一意孤行的話,如果我還是覺得自己最重要的話,當我受傷的時候,你認為我將接受什麼待遇?」

    「剛剛電視機上的待遇?還是沒有人理會的冷清待遇!記得嗎?我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醫院門口只有你一個人,見鬼的上帝,只有你一個!所以,你現在來告訴我,到底是團隊重要還是個人重要?」

    「沒有球隊!我是什麼?我算什麼?我又到底應該如何證明自己?是,每個人都需要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但在這之前,我需要先為球隊著想!超級碗,明白嗎?勝利,明白嗎?我需要他們的支持才能夠爭取勝利!你覺得,僅僅憑藉我一個人就能夠贏得勝利嗎?啊?可以嗎?我不行,還是你可以告訴我怎麼才能做到?」

    華萊士試圖說點什麼,卻在阿爾東的疾風驟雨之中完全無法招架,喃喃自語地說了幾個音節卻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組織起來,最後只能是瞠目結舌地看著阿爾東,如此陌生又如此恐怖,大腦完全當機,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阿爾東看著這樣的華萊士,卻根本不期待他能夠明白,因為即使是他自己,也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教訓血的教訓,他才能夠明白。

    告別酒精,重回賽場。

    這條道路真的真的太艱難了,時時刻刻都在考驗著他的精神意志,稍稍一點點疏忽,他就想要重新回到酒精的懷抱裡,麻醉自己的神經即使是此刻,看到威利斯的狀況,他的腦海之中就忍不住想要喝酒,逃避自己的責任,但他不能也不敢,因為他知道,一次的鬆懈就可能成為永別,他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賽場上了。

    他不想要成為隕落的天才。

    最重要的是,他依舊熱愛著橄欖球,他依舊熱愛著勝利。上帝,他是多麼多麼想念和隊友們並肩作戰的滋味,不是孤軍作戰,而是並肩奮鬥,他需要重新回到賽場,只有站在那裡,他才能夠找到自己的價值,不是酒精裡,不是豪宅裡,也不是華萊士身邊。

    華萊士沒有在幫助他,也許,華萊士是他生活裡最最重要的一部分,永遠都沒有辦法輕易割捨掉;但華萊士卻不是他職業生涯裡的組成部分,華萊士正在阻止他的職業生涯,如同慢性毒藥一般一點一點蠶食他的天賦與能力。

    他需要獨立起來。

    注視著眼前的華萊士,阿爾東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的情緒再次平復了下來,平靜卻堅定地說道,「aj,我要去訓練。這就是我的決定。」不是詢問,而是通報決定。

    說完,阿爾東就繞過了華萊士,大步大步地朝著外面庭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華萊士的大腦已經轉不過彎來了,他甚至沒有辦法仔細思考,紛紛亂亂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般塞滿了整個腦袋,最後,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於是就再次使出了殺手鐧,「如果你現在離開,那麼我就轉身離開!」

    到底是選擇球隊,還是選擇華萊士?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44
1466 無處可逃

    「如果你現在離開,那麼我就轉身離開!」

    華萊士的聲音在寬敞的別墅空間裡迴蕩著,恍惚之間,時光似乎又再次逆流了,曾經多次發生過的場景又再次出現了。

    不久之前,陸恪和洛根、馬庫斯前來家中尋找阿爾東卻意外撞見他因為宿醉而缺席了那天的戰術會議,那些場景至今依舊曆歷在目,揮之不去,而那場鬧劇的結局就是華萊士的殺手鐧,如同噩夢般陰魂不散的殺手鐧,再一次地,如同往常無數次一般,牢牢地將阿爾東捆綁起來,似乎永遠都無法分離,生生死死。

    噩夢總是相似的,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內心深處最恐懼也最黑暗的記憶碎片,然後不管不顧地糾纏著,拒絕放手。現在,又來了。

    但這一次,阿爾東卻沒有任何遲疑,甚至就連腳步都沒有一絲停頓,彷彿根本就沒有聽見華萊士的威脅一般,徑直邁開腳步離開,留著華萊士一個人站在原地,又是懊惱又是憤怒,然後就衝到了廚房裡,拿出了菜刀。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們的友誼?你怎麼可以?我當初為你擋了三刀,足足三刀!我甚至為你丟掉了半條命,就因為你偷了小霸王的那包/大/麻,我在後面被毆打得吐血了,你呢?你卻自己一個人逃之夭夭?然後你現在又來了?就這樣轉身離開!就這樣留給我一個背影!就這樣把我留在原地等死?沒門!絕對沒門!我就算化作了冤魂也要糾纏著你,不死不休!阿爾東,我告訴你,你欠我的還遠遠不夠!不夠!」

    那些索命的嘶吼如同冤魂般死死地糾纏著阿爾東,來自童年來自少年的那些夢魘就這樣如影隨形地跟隨著自己。

    有人好奇為什麼黑人無法擺脫那些醜陋的過去,甚至沒有辦法通過讀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只有真正經歷過那些貧民窟生活的人們才能夠明白,那是根植在血液和基因裡的東西,家庭和朋友所編織起來的記憶隱藏在每一個細胞裡,那些黑暗的過去、那些腐朽的街區、那些墮落的生活始終揮之不去,即使把自己的皮膚漂白,那也依舊無法擺脫,就如同魔鬼的咒語一般,深深地烙印在靈魂深處。

    逃?

    整個北美社會就如同天羅地網般牢牢地鎖住了他們的命運,無處可逃。

    暴怒之中的華萊士沒有注意到的是,阿爾東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氣息,肩膀微微縮了縮,二十年多累積下來的恐懼依舊沒有能夠完全摒除,他和華萊士之間的羈絆就如同血緣關係一般,永遠都沒有辦法隔斷,華萊士的影響依舊如影隨形

    即使他們現在都已經成年了,但站在華萊士面前,阿爾東依舊覺得自己還是記憶中那個四歲的孩子,懵懵懂懂地跟在強壯的朋友身後,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然後盲目地遵循著對方的指令,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阿爾東沒有回頭,他也不敢回頭,強迫著做自己持續快步前行,逃離這個黑洞。坐進自己的座駕,啟動引擎、快速離開,把那些夢魘全部都留在了身後,但心臟卻不爭氣地快速跳躍起來,幾乎無法呼吸。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阿爾東卻又開始茫然了,他應該去哪裡?他可以去哪裡?現在,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訓練?

    其實華萊士有一句話是正確的,過度訓練反而可能導致傷病,今天是週一,他們需要休息。但阿爾東卻沒有辦法在家中待下去,他需要離開,他需要安靜,他需要……訓練,他需要暫時忘記威利斯的事情,那麼,現在他應該怎麼辦呢?

    腦海一片空白。

    沒有了華萊士的指引,阿爾東也變得茫然而困惑起來,習慣了總是有人告訴他應該怎麼辦怎麼做,現在突然就真正享受了「自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天大地大,阿爾東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前往何方。

    冥思苦想之後,卻依舊沒有一個清晰的想法,迷迷糊糊就這樣驅車離開了,繞著城市街道無意識地前行著,根本不知道自己前往什麼地方,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四周的景色似乎正在變得熟悉起來,認真打量一番,阿爾東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來到了陸恪家門口。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阿爾東不由有些愕然以前觀看好萊塢電影,經常性地出現如此俗套情節,然後他們就罵罵咧咧:誰會真的那麼蠢?無意識的情況下居然能夠驅車前往對方的家門口?這聽起來真的太胡扯了。

    但現在,他自己居然這樣做了,而且為什麼是陸恪?這事情不太對勁呀,他可以嚴肅地聲明:他對同性沒有任何想法,他喜歡的是異性;而且,他對陸恪也沒有任何想法,他可以發誓,他是認真的。

    想到這裡,阿爾東自己也不由笑了起來,因為太過荒謬,也因為太過神奇。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想不明白原因。

    怎麼就到陸恪家門口了呢?

    從車窗探出視線看了看,的確是陸恪家,他不會認錯的。

    雖然陸恪現在已經是聯盟第二高薪的球員,但他依舊居住在之前的那套公寓裡,並沒有更換豪宅。因為陸恪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方式,前往訓練場也非常方便,周圍環境也格外舒適,沒有必要為了換大房子而換大房子。

    區別?

    區別當然還是存在的。

    首先,陸恪買下了這套房子,從租戶變成了主人,並且連帶著一起將隔壁的一棟房子也購買了下來,把兩棟房子中間用玻璃通道連接起來,隔壁的房子完全打造成為了一個……訓練基地沒有理解錯誤,陸恪在自己家配備了一個訓練基地,健身房、會議室、傳球練習室、戰術討論室、游泳池以及包括了全套按摩系統的浴室。

    其次,陸恪還購置了另外兩套房產,一套在靠近父母家附近,全部重新裝修,兩條街區的距離走路就可以抵達;另一套則在靠近納帕谷的附近,雙層獨棟別墅,旁邊就是一個葡萄園,改造成為一個真正的獨家山莊,如同世外桃源。

    簽署了頂級合同之後,陸恪沒有大肆揮霍,低調而踏實地滿足了自己的生活需求,沒有豪車沒有遊艇也沒有珠寶,陸恪看起來依舊腳踏實地地生活著;至於銀行賬戶裡的龐大數字,陸恪則支出了其中的一半交給理財師安德森-斯特拉斯莫爾打理,為他尋找投資機會,慢慢地拓寬自己的財富累積領域。

    今年休賽期,安德森在甲骨文球場意外巧遇了前往觀看斯蒂芬-庫裡比賽的陸恪和jj-瓦特,安德森適時地抓住了機會,製造了巧遇,在陸恪和瓦特面前成功地掛上號。

    但在那之後,陸恪並沒有立刻聯繫上安德森,而是專心致志地投入到休賽期訓練中。反而是安德森通過多種橋樑路線試圖聯繫上陸恪,這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除了訓練,陸恪的娛樂生活非常乏善可陳,甚至可以說是無限趨近於零。

    為了能夠與陸恪完成對話,安德森甚至通過派對關係,邀請到了模特,進而邀請到了坎蒂絲以及一眾好友出席,這才通過坎蒂絲攜帶陸恪作為男伴出席的方式再次製造了偶遇,當時安德森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狼狽,誠實地說道,「我已經繞了地球兩圈,這才找到了機會和你再次碰面。」

    反而是陸恪頗為豪爽,「其實你可以直接給我電話的,又或者是給萊赫電話也沒有問題。」

    「……我以為你不喜歡這樣直接找上門的方式。」安德森也是瞠目結舌。

    陸恪聳了聳肩,「我的個性是,拒絕就是拒絕,同意就是同意,方式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我不認為有什麼區別。」這卻是讓安德森刮目相看。

    派對結束之後,安德森正式向陸恪預約了一次面談。面對面地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包括優點和缺點,也包括自己的未來規劃。陸恪要求安德森整理了一份自己過往的工作報告,並且要求安德森整理了一份對陸恪理財規劃的報告。

    其實,這是非常非常嚴苛的要求,因為這更像是大學學術派的做法,又或者是大型商業合作的方式,至少不是理財公司的行事作風。

    安德森有些錯愕,但他按照要求完成了,並且得到了陸恪的認可,最後,安德森正式成為了陸恪的理財師時間點卻有些值得玩味,那是陸恪因傷缺席賽場的三週期間,陸恪甚至還調侃過安德森,「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的股價已經開始往下掉了。」

    但安德森依舊與陸恪完成了簽約。

    後來事實證明了安德森如此決策的準確,因為陸恪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以陸恪為起點,安德森贏得了諸多額外客戶,成功地在灣區打開了局面;更重要的是,陸恪的行事風格是真正的聰明人作風,這也使得安德森的工作展開贏得了諸多便利,他的事業真正迎來了轉折點。

    就連安德森都不得不承認:高智商確實是不同的。

    眼前兩套打通的房子,這就是陸恪爆紅了整個休賽期之後的第一筆昂貴支出,但用安德烈的話語來說就是,「實在,實惠。我想不出更好的消費方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8:46
1467 家的歸屬

    安德森-斯特拉斯莫爾前前後後努力了將近六個月,最終終於成為了陸恪的理財師,這也成為了安德森職業生涯的重要轉折。

    用安德森的話語來說,陸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未來希望擁有的生活,這對於職業球員來說真的真的太難得,反而是有著紐約華爾街那些頂級金融人士商務人士的風範只是在投資方面稍稍保守了一些罷了,這對於理財師的工作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他們能夠輕鬆說服客戶做出投資卻又沒有太多發揮餘地。

    但更重要的還是陸恪的生活態度。

    陸恪的投資理念正在成為更多人的榜樣,舊金山49人隊內的其他球員們都紛紛表示:他們對自己的財產沒有任何概念,但看到陸恪如此管理自己的財產,潛意識就覺得,「聰明人的選擇才是正確的」,於是,洛根、馬庫斯、魯帕蒂和吉恩等幾位球員都跟隨著陸恪的腳步,把自己的工資交給了安德森打理,聽說斯蒂芬-庫裡和jj-瓦特也都是如此。

    安德森幾乎不需要花費任何力氣,就完成了事業的開拓。不僅如此,陸恪現在已經隱隱成為了舊金山最重要的名人,而安德森的名望也在行業內部拓展了開來,後續效果都是無法估算的。

    阿爾東也曾經和安德森有過一面之緣,但他根本就沒有在認真聽,因為他的財富基本處於沒有管理的狀態,華萊士算是名義上的賬目管理人員。他曾經以為自己和華萊士是永遠都不可能撕破臉的,他們之間的信任紐帶是不可替代的;但現在,事情卻已經不一樣了。

    也許,他需要為自己的職業生涯重新規劃了。

    站在陸恪的家門口,阿爾東忍不住細細打量起來,四周種植著高大的松木和矮丁香,利用一個小小的花園把房子的窗戶和玻璃通道遮掩起來,避免了記者和球迷們停留在門外的打量視線,卻又不會如同比佛利山莊好萊塢巨星們的莊園那般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與道路之上其他住宅也沒有完完全全的脫離。

    綠樹掩映之間的建築露出了磚紅色外牆和漆黑色屋簷,隱約可以看見菸灰色的窗簾和石灰色的百葉窗,若隱若現地透露出亮褐色的木地板和黑白紋理相間的大理石,簡單大方的設計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溫馨。

    阿爾東居然不記得自己上次前來陸恪家是什麼模樣了,應該是新秀賽季的時候,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時候陸恪還沒有買下隔壁的房子,兩個房子也沒有打通,他僅僅只是在球隊內部間或有所耳聞而已;現在終於親眼見到了,內心深處不由就滋生出了些許羨慕,但阿爾東自己都不明白這股羨慕是從何而來的

    他擁有比這個更加豪華的豪宅,不是嗎?當初選秀大會結束之後,拿到了第一筆簽字獎金,他和華萊士就迫不及待地揮霍一空,豪宅豪車和派對,真正地好好享受了生活;可是現在,除了派對之外,他對家的記憶就只剩下一片模糊了。

    認真想想,阿爾東居然想不起來自己的工資和獎金到底花費在了哪裡,似乎好像就這樣……消失了?

    不由地,視線焦距再次聚集起來,落在了眼前的房子上,新秀賽季的那些記憶居然再次栩栩如生起來客廳裡的投影儀、容許太陽完全進入的落地窗、旁邊小屋子的健身房、還有塞滿了健康食品的大冰箱。

    阿爾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這裡尋找到了「家的味道」,不是多麼豪華,卻有些凌亂;不是多麼奢侈,卻充滿生活氣息;不是多麼享受,卻與陸恪地生活息息相關。居住生活在這裡就是每天生活的起點,而不是一個空曠遼闊卻充滿了無數陌生人的空間阿爾東酒醉清醒之後,經常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哪兒?但這樣的事情在這裡永遠都不可能發生。

    那麼,他為什麼過來這裡呢?

    他不是應該前往訓練場嗎?他不是應該冷靜冷靜嗎?他不是應該擔心威利斯嗎?但為什麼無意識之中就來到了陸恪家呢?

    今天是休息日,陸恪應該和坎蒂絲正在享受休閒時光,又或者是回去父母家了陸正則和江攸寧,阿爾東又喚醒了記憶,新秀賽季陸恪在搬家之前,他們那群一年級生就經常聚集在陸恪父母家學習戰術手冊,江攸寧總是會烘培各式各樣的餅乾、糕點還有中式饅頭,讓他們這群壯漢永遠都不會餓肚子。

    他想念那段時光。

    阿爾東想了想,他覺得他還是離開比較好,不要打擾陸恪的休息日了;但腦海如此想,實際行動卻根本無法再次發動引擎,最後鬼使神差地就來到了家門口,在自己意識到之前,他就已經摁了門鈴。

    「誰在那兒?」對講機裡傳出了一個聲音。

    阿爾東卻是愣住了這不是陸恪的聲音,他驚慌地左右看了看,難道是自己找錯門了?「呃,我是阿爾東-史密斯,我正在尋找陸恪的家……」阿爾東有些轉不過彎來,遲疑地說道,「難道是我我找錯地方了?」

    下一秒,大門就打開了,然後阿爾東酒看到了魯帕蒂那憨厚的臉孔,「嘿,阿爾東。」

    阿爾東就越發驚訝了,滿臉錯愕地看著魯帕蒂,「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斑比呢?」

    魯帕蒂不善言辭,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朝著裡面示意了一下,「你準備進來嗎?」停頓一下,又補充說道,「你沒有找錯地址。」

    阿爾東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走了進去,眼前的裝潢依舊沒有太多改變,那台投影儀已經正式懸掛在了天花板上,周圍的環境也變得更加溫馨更加私人,原本沙發周圍隨意散亂的坐墊和沙發墩都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只有一些抱枕隨意地丟在那兒,茶几之上還可以看到時尚雜誌以及電影藍光影碟,隱隱約約可以捕捉到坎蒂絲留下的痕跡。

    「大家都在隔壁。」魯帕蒂有些笨拙地解釋到,「現在這裡是斑比的私人住宅,糖糖花費了好大力氣才整理妥當的,安妮也經常會過來這裡;我們都直接從隔壁的大門進入,偶爾過來這裡找找食物或者什麼工具而已。」

    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話語和話語之間的銜接根本沒有脈絡,但阿爾東還是聽懂了。只是,他卻說不出任何話來,滿腦子的問號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只是一個接著一個累積了起來,最後只能是呆呆地跟隨著魯帕蒂的腳步持續前進。

    順著左手邊拐彎,離開整個米色基調的空間,進入一個玻璃棧道,今天的舊金山沒有什麼陽光灑落下來,卻依舊可以看到右手邊的城市風景和遠端的灣區海岸線,如同愛麗絲夢遊仙境一般地穿過了兔子洞,然後就進入了另外一個淺灰色基調的明亮空間了。

    「居然是你?我們剛剛還在打賭,說是不是安妮過來了呢?」克拉布特裡坐在了入口處的矮沙發上,仰著腦袋、抬起右手,與阿爾東擊掌了一下,語氣輕鬆地說道,他的旁邊坐著許久沒有與隊伍合練的弗農-戴維斯以及略顯拘謹的加雷特-塞勒克。

    看到阿爾東,塞勒克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結果被路過的喬納森-古德溫摁著肩膀壓了下去,「每次有人出現,你都站起來問候?累不累?你的規矩倒像是東方禮儀,你該不會是為了過來這裡做客而專門調查了中國的做客之道吧?斑比不會介意這些的,你放鬆下來就好。」

    不遠處,左側斜對角方向就可以看到泰德-吉恩和唐特-維特勒正在爭論著外接手跑動路線和角衛提前卡位的路線,兩個人隨意地朝著阿爾東點頭示意了一下,話語根本沒有停頓地繼續爭論著,神情完全專注,而爭論內容卻幾乎堪稱是天書,這個路線和那個路線,讓人頭暈眼花。

    艾利克斯-布恩和艾哈邁德-布魯克斯兩個人橫亙在了阿爾東前進的道路上,兩個人正在爭辯著某一檔進攻口號的攻防對位戰術,什麼「斑比說如此戰術不需要多想」什麼「提前做出預判才是核心」什麼「進攻鋒線的任務是根據四分衛調整」之類的話語,根本沒有注意到阿爾東的出現。

    然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阿爾東就看到了沉默地坐在長沙發上的賈斯汀-史密斯,神情透露著一股落寞,雙眼出神地翻閱著手中的戰術手冊,卻根本沒有在認真閱讀;廚房裡還可以聽到瓶子碰撞的聲響,雖然看不見畫面,卻也可以想像出一群壯漢正在廚房裡尋找食物的身影,和犀牛喝水的場景應該有些相似之處。

    納渥羅-鮑曼不知道從後面什麼角落裡鑽了出來,搭住了阿爾東的肩膀,把阿爾東嚇了一跳,但納渥羅卻根本不在意,重重地用力量壓制住了阿爾東的動作,「邁克,謝謝你開門。」然後順著阿爾東的視線看了過去,簡單解釋到,「賈斯汀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帕特里克的傷勢,你知道的,他自己的傷也一直在時好時壞。我們現在也沒有辦法勸他,只能讓他轉移注意力了。」

    信息量真的太大了,阿爾東真是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斑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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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