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03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2
第二十章 盤纏

  劍晨的身上,陡然爆發出強烈劍意,目光灼灼盯向安安,鏘聲道:「你怎麼知道玄冥訣?」

  安安被他看得有些害怕,不由退後了一步,「喂,當今江湖上誰不知道你們劍冢的靳沖得了玄冥訣啊?」

  「我就問問而已,你……你那麼凶幹嘛?」

  劍晨氣勢一鬆,道:「原來如此,不過我劍冢上並沒有什麼玄冥訣。」

  他這話也不算騙人,劍冢確實沒有玄冥訣。

  哦,前幾日或許是有的,但是他在臨下山之前,那本記載了玄冥訣的故事書已被他一把火燒了。

  安安不死心,「那靳沖呢?回去了沒?」

  劍晨搖搖頭,「在下並未見過靳沖師兄。」

  心中有些黯然,到底那位不知死活的大叔是否真是靳沖師兄?

  「這樣啊……」安安眼中的期待立刻變成失望。

  劍晨看著她,不由試探道:「姑娘大老遠來,就是為了玄冥訣?」

  安安點頭,「是啊。」

  「這玄冥訣有什麼神奇?為何好像江湖中人人都想佔為己有?」

  安安手指撐著下巴,想了又想,方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大家都說玄冥訣厲害,應該是厲害的吧?」

  「應該……」劍晨有些無語,就為了一個應該,你就巴巴地跑到這人跡罕至的小路上遇淫賊麼?

  劍冢沒有玄冥訣,而他劍晨卻是有的,不僅有,還在莫名的狀態下,練了。

  就是現在,他的丹田裡還儲存著那一小塊混沌的內力,只是卻也沒發現到底有何用處。

  原本以為安安會知道,所以這才出言試探,結果她也是聽說。

  他還在無語著,安安卻又跳了起來,銀鈴般的聲音響起:「你也是劍冢弟子,不如這幾****就跟著你吧!」

  劍晨嚇了一跳,也差點跟著她跳了起來,「你跟著我幹什麼?」

  安安搖頭晃道,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江湖上都在找那靳沖,想必他一時半會也回不了劍冢了,你是劍冢的人,說不定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會來找你也說不定呢?」

  「反正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劍冢門口守著,那樣多傻啊,還不如跟著你四處轉轉,說不定就碰到靳沖了呢。」

  劍晨急忙擺手道:「那可不行。」

  安安皺眉:「怎麼不行?」

  劍晨道:「我這次下山可是有正事要做的,你跟著我,不……不是太方便。」

  安安驚愕:「我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都沒說不方便,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不方便的?」

  劍晨汗道:「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就行啦!」安安銀鈴般的嗓音直接將他打斷,轉眼俏臉一變,換成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抽抽泣泣道:「公子——你看小女子弱不禁風的,一個人闖蕩江湖多危險呀,就在剛才……」

  說著又一是腳踩了過去,「剛才都差點悔恨終生呢,你怎麼忍心……不如好人做到底呀?」

  劍晨腦袋一耷拉,心道師父說世上的女子翻臉比翻書還快,此話果然不假。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俏臉,拒絕的話終究說不出口,糾結半晌,終於道:「那……好吧,但我可先說好,我此行的危險說不定比今天還要大得多,到時候可顧不上你。」

  安安小腦袋又是一揚,「誰要你照顧啦?本姑娘的武功可好了。」

  「哦……?」劍晨目光下意識又望向了那堆已經差不多被踩平的墳包。

  安安俏臉一紅,「那是個意外,意外!」

  休寧鎮外。

  劍晨與安安站在鎮門口。

  安安臉上滿是疑惑:「喂,你說的危險,該不會就是到鎮上買買東西吧?」

  劍晨搖頭,「師父說,闖蕩江湖除了要有一身好武功之外,盤纏也是少不了的。」

  「所以你準備去鎮上打劫?」

  「……」

  休寧鎮著實很小,小到鎮上連間像樣的酒樓也沒有,只有一家客棧,除了打尖之處,也兼顧著為過往客人提供些簡單酒水的買賣。

  安安隨著劍晨走進休寧鎮內,便停在了這家客棧門前。

  抬頭一看,大門正上方好大一塊匾,上書四個大字:休息一下。

  安安不由笑了起來,「這客棧的名字倒有些意思。」

  劍晨打小就生活在齊雲山附近,也不知道其他客棧都叫什麼名字,倒不覺得多有意思,笑道:「這間客棧的掌櫃是師父的朋友。」

  說話間,櫃檯前候著的小二迎了上來,也是笑道:「晨哥兒,有些日子沒見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安安身上飄。

  劍晨拱拱手,「小陳哥,明伯在嗎?」

  小二一邊將他二人往裡引,一邊道:「咱們老闆你還不知道?現下正在廚房醉著哩。」

  趁兩人說話的功夫,安安打量了下地形,見這客棧雖然簡陋,倒也算整潔,前廳擺了七八張桌子,由於已經過了飯點,此時只有兩桌坐了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

  小二將他兩人引到離櫃檯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又張羅些茶水來,方才進廚房去請掌櫃。

  安安一邊吹著茶杯裡的熱氣,一邊誠懇對劍晨說道:「熟人不好下手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劍晨一口茶水嗆在喉嚨,咳得他滿臉通紅,大小姐您還惦記著打劫呢?

  「哎呀你看你,喝口水都能嗆著,真是倒霉。」安安換了個方位,走上前來,體貼地幫他拍著後背。

  劍晨奇怪,這位姑娘倒還體貼?

  抬眼卻見安安正衝他擠眉弄眼不停打著眼色,不由一愣,還未明白,又見安安伸出手指,偷偷地往她身後指。

  順她手指方向看去,卻是那兩桌喝酒聊天的客人,看起來只不過是尋常過往的江湖客而已。

  正想詢問安安,廚房門簾卻在此時被人撩起,一個胖乎乎的老伯醉醺醺地走了出來,一面走,一面大呼小叫:「晨娃子,今日怎麼想起看明伯來啦?」

  劍晨一笑,連忙起身,口中道:「明伯,師父叫我問你好。」

  明伯一步三晃走過來坐下,按按手示意他坐,笑道:「好,好,今日來可有什麼事?」

  醉眼也是多打量了一番安安,隨後倒是在劍晨背上的千鋒上多看了幾眼。

  「明伯,晨兒今日便要下山闖蕩江湖,師父說,臨走前可來你這裡取些盤纏。」

  「哦?」明伯眼裡的醉意驟然一輕,看向劍晨的目光頓時清明了幾分,鄭重道:「你師父可有對你提起暗號?」

  劍晨毫不遲疑,道:「十六。」

  安安在一旁聽得好生奇怪,這要幾個盤纏的事情,怎麼還得對暗號?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2
第二十一章 邪手追魂

  明伯沉吟不語,良久方道:「晨娃子,明伯一時沒有準備,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先在我這裡住上一晚,待明日將盤纏給你如何?」

  劍晨一愣,「這……」

  「這什麼這,明伯你還信不過嗎?你小子這一去不知得多久才回,明伯總得好生招待招待,也算是給你踐個行。」

  明伯衝他一瞪眼,硬生生將劍晨的話堵了回去。

  劍晨無奈,行禮道:「如此便多謝明伯了。」

  明伯這才哈哈一笑,「這就對了。」

  一轉頭,沖小二道:「小陳,去收拾一下,準備……」

  「對了,你們是要一間,還是兩間客房?」又沖劍晨關切地問道。

  安安的俏臉頓時紅了,柳眉一豎就要發作,劍晨連忙將她攔下,擦汗道:「兩間……兩間。」

  休寧鎮不臨官道,也並不處在交通樞紐地帶,是以過往的客商或是江湖豪俠都是極少。

  受此影響,休息一下客棧的生意自然也是不好。

  整個客棧只有八間客房,看似很少,實則多半年都處於空置的狀態。

  是以明伯一聲吩咐,小二哥手腳也是麻利,簡單打掃了下積塵,又換了兩床乾淨的被縟,這就算收拾完了。

  兩人來到後院,在小二的指領下推開客房的門。

  安安仍然氣呼呼的,將她唯一的一個小小的包袱重重扔在桌上,嗔道:「色鬼老頭,哼!」

  劍晨跟在後面,滿臉賠著笑,小心翼翼搓著手:「明伯喝多了,喝多了,別放在心上。」

  安安轉過頭來,瞬間變得嫵媚:「小哥,你是不是也想只要一間房呢?」

  「呃?怎麼會?」劍晨一愕。

  「那你跟進來幹嘛?」安安咬牙切齒張牙舞爪。

  乒!

  房門被人從外面用力帶上,劍晨的聲音在出現在門外:「姑娘好生休息,晚飯我來叫你!」

  安安噗哧一笑,俏臉得意非常。

  此時,客棧廚房。

  明伯背著手,緊皺眉頭,半點醉意也無。

  「小陳,你跑一趟劍冢。」

  小二迎上來,不解:「掌櫃的,你這是為何?晨哥兒說的暗號不對?」

  明伯搖遙頭,「這暗號其實就是晨兒的年齡,他今年來,是十六,明年來,暗號就得改成十七。」

  小二更加不解,「那晨哥兒不是說對了嘛?」

  明伯長嘆一聲:「他說的倒是對,我卻不對了,他要是十八再來,我便對了。」

  「你去劍冢,問伍元老頭一個問題。」

  「什麼?」

  「……確定嗎?」

  「不用去了,確定。」

  廚房裡,陡然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

  「誰?」

  小二大驚,甩手一揮,一枚梅花鏢憑空出現在他手裡,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去。

  原來身上也是有著功夫。

  一隻白皙到有些妖異的手出現在梅花鏢的攻擊路徑上,白皙的手不慌不慌,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夾。

  去勢急勁的梅花鏢停了下來,鏢身前端尖銳處,突兀得出現一張被黑布蒙著的臉。

  這張臉上,一雙明亮得讓人害怕的眼睛射出宛若利劍的光芒,刺在小二身上。

  「小朋友,你很衝動。」

  這聲音陰側側地,聽得小二陡然寒毛豎了起來,戒備道:「你是何人?」

  明伯卻很冷靜,仍然背著雙手,此時淡然道:「小陳,你下去吧。」

  小二一怔,恭身道:「是。」

  一雙眼睛仍然滿是警惕,小心翼翼地從黑衣蒙面人身旁走了出去。

  廚房裡只留下明伯與那黑衣人。

  明伯看著黑衣人,看得很有興趣,彷彿在看一件稀奇物事,突然笑了起來,「誰能想到,二十年前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邪手追魂,如今卻改行做起了保姆。」

  黑衣人手指動了動,沒見如何使力,那枚精鋼打造的梅花鏢突然斷成兩截,碎片叮叮噹噹落在地上。

  「老酒鬼,你信不信,往後你喝的每一罈酒裡都有我的尿?」

  明伯呃了一聲,像是突然被卡了脖子,笑容凝固在臉上。

  黑衣人無疑是在用一件無聊的事情在威脅他。

  可是這個威脅,對於愛酒如命的明伯來說,實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因為他相信,這個江湖上論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邪手追魂自稱第二,就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

  為了自己下半輩子能喝到純正的高粱酒,明伯尷尬地搓著手,腆著臉轉移話題:「敢問邪手大人,伍元老頭的用意為何?」

  黑衣人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毫不遲疑:「不知道。」

  明伯一愣,「不知道?不知道他就把晨娃子扔出來了?」

  「不是伍元的意思,是晨兒……感覺到了什麼。」黑衣人搖搖頭,明亮的眼中也有一絲迷惘。

  明伯皺眉:「晨兒?他常年住在劍冢,能感覺到什麼?」

  「伍元說,晨兒的武功有古怪。」

  「嗤,他自己教的晨娃子,還教出古怪來了?」明伯對此說法不屑一顧。

  黑衣人奇怪看他一眼,「你沒見晨兒背著千鋒?」

  明伯驚訝道:「千鋒?你說晨娃子背上那根黑漆漆的棍子真的是千鋒?」

  旋即又是一驚,「晨娃子使得了千鋒?」

  黑衣人肯定道:「能。」

  「你怎麼知道?晨娃子自幼怕劍,說不定只是想將千鋒短棍當劍使。」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卻突然說起了一件似乎毫無關係的事情,「今日我還見到你一個朋友。」

  明伯奇道:「老頭子還活在世上的朋友已經不多,你見著了誰?」

  「聞香公子。」

  明伯老臉頓時漲得通紅,「呸呸呸,誰與那淫賊是朋友?莫說是他,就是他那死鬼師父,連給老夫提鞋都不配!」

  「哦?」黑衣人眉頭一挑,「我還以為,你們酒色財氣塵世四大家,向來同氣連枝。」

  明伯悲憤道:「邪手追魂,你若是再敢將老夫與色字頭那些臭淫賊相提並論……」

  黑衣人無動於衷:「那便如何?」

  「老夫……老夫拼得下半輩子不喝酒,也得打斷你的腿!」

  黑衣人明亮的眸子裡有著笑意,「老頭子,你也很衝動。」

  「少廢話,說!你幹巴巴的提起聞臭淫賊作甚?」

  黑衣人正色道:「他死了,被晨兒千鋒化槍,捅穿了心臟。」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3
第二十二章 奇異氣勁

  「千鋒化槍?」

  明伯心頭一驚,不確定道:「真是晨娃子干的?」

  黑衣人點頭,「不僅如此,他還一口氣用千鋒演練了二十七招歸一劍法。」

  明伯的驚訝更甚,「一口氣?你在說笑嗎?」

  「就是伍元,拼了全身內力,最多也只能一刻不停出到第九招!」

  黑衣人聳聳肩:「古怪嗎?」

  「古怪,古怪……」明伯顯然陷入震驚中,顯得有些呆滯。

  隨即想到了什麼,卻是跳了起來,「莫非……晨娃兒得了玄……」

  黑衣人眼中厲芒一閃即逝,衝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伯自知失言,忙壓低音量:「確定嗎?」

  「不確定,所以我跟著。」

  明伯平復了下心情,皺眉道:「那與晨娃兒一起的女娃又是什麼來頭?」

  黑衣人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

  黑衣人點頭,「不知道,來頭很大。」

  明伯緊了緊拳頭,為了他下半輩子的純正高粱酒,忍住了爆粗口的衝動,不知道,還來頭很大個屁啊!

  劍晨將逐風劍與千鋒從背上解了下來,揉了揉肩,一屁股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他覺得世事果真難料。

  昨天早上,他還在劍冢研究著大叔給他的玄冥訣,而今天,便躺在了明伯的客棧裡,準備他有生以前第一次的闖蕩江湖。

  想起玄冥訣,他按奈不住,一骨碌坐了起來。

  這幾日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只多不少,無論是莫名得來的玄冥訣,還是可變萬兵的千鋒,都讓他感覺腦袋有些不夠用。

  特別是玄冥訣,丹田裡的內力莫名其妙地就按照玄冥訣的說法運轉了起來,甚至還轉變了一小團他感覺不到用處的混沌氣勁。

  想起那團混沌氣勁,他不由得盤膝坐好,凝神內視起來。

  豈知這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昨日那團只有拇指大小的混沌氣勁,這才一日不見,竟然已經發展到巴掌大小,幾乎佔了他丹田總容量的十分之一!

  這也太好練了吧?

  混沌氣勁好壞不明,這不禁令他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又有著疑惑。

  他已修了十三年武,丹田內積聚的每一分內力無不是他辛勤修煉得來,想起往日練功時的種種,劍晨仍然不寒而慄,萬般不願重來一遭。

  並且他也從來沒聽師父提起過,天下哪門哪派的內功心法會有如此神速的進展。

  為何偏偏這玄冥訣,在他沒有用心的情況下,仍然修煉得如此之快?

  心中轉著思緒,他全副精神盡皆投入到體內,感受著內力以玄冥訣心法在周身經脈裡的流轉。

  足足用了半個時辰,內力方才按照玄冥訣的心法運轉完一週,如此,按照他修習歸一劍法的經驗,便算是完成了一個周天。

  這一下,疑惑更濃。

  據他觀察所得,內力在體內運轉完這麼一個周天,最終回到丹田內時,確實有著少量內力被轉化成了混沌氣勁。

  但也只是少量而已!

  少到幾乎看不到那團巴掌大小的混沌氣勁有增加的趨勢。

  這還是他全力運轉的結果。

  如此算來,一天不過十二個時辰,就算玄冥訣在他沒有用心引導的情況下,仍然保持半個時辰一個周天的速度。

  那麼也才二十四個周天而已。

  若說僅憑這二十四個周天,便能讓混沌氣勁從拇指大小陡然轉化成如今這般巴掌大小,他是說什麼也不信的。

  練武之人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每有所得,無不充滿艱辛。

  以玄冥訣此時的轉化速度,方才符合劍晨十三年來的認知。

  那麼這團巴掌大小的混沌氣勁,又是從何而來?

  劍晨閉上眼,細細思量起他得了玄冥訣之後的種種。

  先是師弟來叫他……

  然後接了師父一招歸去來兮……

  去了葬劍池,得了千鋒……

  下山,偶遇安安有難……

  與聞香公子拚鬥,接了他一扇……

  失手殺了他……

  以千鋒演練武功……

  來了客棧……

  一日之事細細從他腦中掠過,這一日之中雖然發生了許多事,但如與人拚鬥等等,也算江湖中尋常事罷了,除了……千鋒。

  劍晨雙目陡睜,目光緊緊看向千鋒。

  原來是這千鋒有古怪?

  他今日遇上最奇特之事,便是以千鋒演練了二十七招劍法,而千鋒也在他出招的同時,變化了二十七種兵器。

  他下床將千鋒拿在手裡,又是好一陣打量。

  黑漆漆的棍身,如同一根燒火棍……仍然看不出端倪。

  索性不再深究,將桌子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一塊來。

  氣貫長虹立時出手,千鋒顫動中,銀白長槍立現。

  竟然就在客房內演練起歸一劍法來。

  好在他這間客房在休息一下客棧裡勉強也算天字房,空間夠大,倒也不怕磕碰上房內事物。

  劍晨一邊出招,一邊留心觀察體力內力變化。

  心中一喜,果然那團混沌氣勁有了動作。

  原本停留在他丹田內,無論怎麼催動也沒有動靜的混沌氣勁,此時竟然隨著他的動作,一瞬間便從手少三陽經處湧了出來。

  牢牢依附在千鋒棍上。

  千鋒變長,它也變長,千鋒回縮,它也回縮,總之無論千鋒如何變化,混沌氣勁總是能夠恰好將之毫無遺漏地包裹其中。

  似乎找到了關鍵點所在,劍晨胸有成竹,將二十七招劍法又一一使了一遍。

  半晌,收招靜氣。

  趕緊內視起已然回流往丹田處的混沌氣勁,心想這一次,怕得又大上不少了吧?

  緊張得觀察著體內情況,待得混沌氣勁全部流回丹田,這才細細感受起來。

  「嗯?」

  劍晨一瞪眼。

  「怎麼……一絲也不多?」

  那團回流的混沌氣勁,仍然如同巴掌大小,並無一絲改變,連他先前一個周天運轉下來所能感受到的一絲絲增加也沒有。

  「怎麼可能……」他苦著臉,單手撫上額頭,顯得苦惱不已。

  猶豫了一下,抓起逐風劍……當然並不敢出鞘。

  又按照歸一劍法練了幾招。

  這次他氣餒地發現,混沌氣勁又一次奔湧而出,逐風劍鞘上,也是密密的一層混沌氣勁。

  「原來……和千鋒無關。」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4
第二十三章 混沌之謎

  劍晨蹲在地上,一張臉已經皺成了苦瓜。

  「這倒霉的玄冥訣,倒底有什麼用處!」

  他想得腦仁發疼,急躁起來,一巴掌拍在地上。

  卻不想,拍在地上的左手隱隱傳來刺痛感。

  「咦?」

  他抬起手來,只見左手掌上一塊方形的印記隱約可見。

  這才記起,他的左手,半日前曾被聞香公子一扇點中,這塊印記,便是那時所留。

  想起聞香公子那一扇,他也是暗自慶幸不已。

  若不是自己反應快,伸出左手擋了一擋,說不定此時埋在密林中的屍體,就是他的。

  突然,他呆了一呆,心中突然像有閃電劃過,一抹說不清楚的奇怪出現在腦海。

  可是,這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到底……是哪裡不對?」

  劍晨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這種若即若離卻又抓之不住的靈感折磨得他有種********的感覺。

  「呼……」

  他閉起眼睛,長出一口氣,強迫令自己平靜下來。

  與聞香公子之間的拚鬥,一幕一幕浮現在心頭。

  「當時那位使扇子的兄台……應該是想致我於死地的。」

  「若不是我擋得及時,那一扇怕是得點破咽喉。」

  「可是……如此欲想一擊致命的攻擊打在手上,為何……」

  他陡然睜開眼,一抹靈光自雙目中一閃而過。

  「為何我的左手,只痛不傷?」

  手掌上的印記尚在,這便說明,當時聞香公子那一擊斷沒有留手的可能。

  可是,他的手雖然很痛,但卻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以至於聞香公子在大意之下,反倒被他突襲所殺!

  沒有內力!

  劍晨心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終於知道那一抹奇怪的感覺來自哪裡。

  那是因為,聞香公子必殺他的一擊,除了他輕功奇快帶來的慣性力量之外,劍晨沒有感受到哪怕只是一絲的內力。

  武功招式人人可學,但是同一招式在高手手中使出來,為何威力會大到石破天驚,而普通人哪怕將招式臨摹得十成相似,卻仍然不值一提?

  這其中的關鍵,便是在內力上。

  招式只是形,而出招的同時傾注在其中的內力,才是神!

  只有形神兼備,才能令每一招每一式,發揮出應有的殺傷力。

  而聞香公子那一擊,現在細細想來,便只有形,並沒有神。

  「這不可能,那位兄台當時絕對是想殺我,可是又不發出內力,這根本不合情理。」

  「還有我擋下師父那一擊歸去來兮,以師父的深厚內力,我也是斷沒有可能如此輕易便能接得下。」

  他不禁又想到在劍冢與師父的那一場考較。

  當時原以來師父嘴硬心軟,在關鍵時刻放了他一馬,現在聯想起來,似乎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難道玄冥訣的作用……」

  劍晨呆呆地想著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整個人突然跳了起來,一陣風似的衝出門去。

  呯呯呯!

  「安安,安安,你快開門啊!」

  他一陣風衝出去,卻拐了個彎,不要命的拍打起隔壁安安的房門來。

  「要死啦!房子都快被你拍散了!」

  房內,安安抱怨的聲音響起。

  吱呀。

  門開,露出安安那張精緻的嬌顏,帶著嗔怒。

  待她看清劍晨那張興奮到已經有些扭曲的臉,不由嚇了一跳,疑惑道:「不就吃個晚飯,至於高興成這樣麼?」

  「晚飯?」劍晨一愣,「什麼東西?」

  隨即想起,哦……先前是說過,晚飯的時候來叫安安。

  「那什麼,不是晚飯的事情。」劍晨連連擺頭,隨後一臉期待道:「安安,我問你個問題。」

  「嗯?」

  劍晨緊張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挑選著措辭:「那個……安安你是會武功的吧?」

  他其實也是頭疼,在他的認知裡,休寧鎮的居民大多是一些靠打獵為生的獵戶,要說會武功的可是一個也沒有。

  否則,劍晨也不會找只認識了一天的安安。

  好歹,看她的裝扮,似乎……應該是江湖中人吧?

  「嗯!?」安安柳眉又豎了起來,「看不起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劍晨連連擺手,「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想請你幫個忙。」

  安安這才好過了一點,驕傲地一抬下巴,「我當然會武功,天下武學我不懂的,十不足一。」

  劍晨眼中明顯有著懷疑:「這——麼厲害?」

  安安看他眼神,哪裡想不到他在想什麼,不禁俏臉一紅,再次嗔怒重申道:「意外,那是個意外!」

  又比了比小拳頭,「到底要我幫什麼忙?」

  劍晨正色道:「是這樣,安安,你能用盡全部內力打我一掌嗎?」

  安安鳳目瞪得老大,幾乎氣得跺腳,「小瞧人是不?還是不相信我會武功是不?」

  劍晨一臉鬱悶,「其實……我是相信的。」

  休息一下客棧的後院夠大,關鍵是因為沒有客人的原因,還很清靜。

  這令劍晨很滿意,簡直就是他理想的試招場所。

  安安俏生生立在後院中央,如花嬌顏寒氣逼人,冷道:「你真的決定了?」

  劍晨站在她對面,正活動著身體,聞言點點頭。

  安安臉上寒氣更重,「你可得想清楚了,本姑娘管殺不管埋。」

  這麼嚴重?

  劍晨咕咚嚥了口口水,底氣突然有點不足,小心問道:「安安,你的內力到什麼層次了?」

  這次安安面無表情,「入門。」

  「想清楚了,來吧。」劍晨一顆心落回肚子裡,擺好姿勢說道。

  「啊!」安安驟然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銀牙緊咬,怒喝一聲:「你這個賤人,老娘和你拼啦,看招!」

  「落英掌!」

  掌風生寒,撲面而來,竟然頗具威勢。

  劍晨心中一喜,安安果然會武功。

  雖然這內力嘛,嗯,是有些底,倒是正好符合他試招的要求。

  強行控制住身體本能產生的閃避意圖,劍晨不閃不避,挺胸迎上。

  全副心神沉浸入體內,那一團巴掌大小的混沌氣勁之上。

  這一次,果然沒有讓他失望,混沌氣勁在不經他控制的情況下,自行有了動作。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4
第二十四章 解惑

  啪!

  安安一式落英掌,結結實實打在劍晨胸口。

  劍晨沒有動,安安也沒有動。

  手掌貼在胸口,沒有意想中的反震力,安安這一掌,就彷彿輕輕將手放在劍晨胸口上一般隨意。

  可是安安卻知道,她這一掌確確實實是盡了全力的,但從她手掌處傳來的反饋,卻讓她有些不能理解。

  這感覺……好像打在一團棉花上一樣,怎麼一點力也附著不上?

  有些疑惑,自己這是……打中了沒?

  反觀劍晨,被一掌擊中,他雙目陡然睜得滾圓,嘴巴也張得老大,彷彿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整個人呆滯起來。

  安安不由有些擔心,這是被打成白痴了麼?

  不應該啊?

  小手在他眼前晃啊晃,安安緊張道:「喂,你,你沒事吧?」

  劍晨沒有理她,仍然很呆滯。

  安安的小嘴也張大了起來,不是吧,本姑娘的內力精進了?

  正在安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劍晨的面部突然有了表情。

  由呆轉喜,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哈哈大笑道:「爽——!」

  安安一愣,突然羞紅了臉,恨不得再打他十七八掌,怒道:「變態!」

  「呃?」劍晨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一臉羞憤的安安,連連抱歉。

  他這也是太過於激動。

  玄冥訣的功用,總算在安安這一掌下,讓他瞭解了幾分。

  適才落英掌擊到,丹田內的混沌氣勁便自發動了起來,其走向,正是即將被安安擊中的胸口。

  然後劍晨便驚訝地發現,那團混沌氣勁陡然在他胸口處拉伸開來,在落英掌擊到的一剎那,竟然變成一張網一般,將他即將被擊中的部位全部包含了進去。

  再接下來,落英掌擊到。

  那張混沌氣勁變化的網只是微微顫動片刻,便沒事了。

  是的,就沒事了。

  劍晨的感覺,就如同在路上突然遇見一個熟人,高興得過去拍了對方一下那樣。

  安安飽含內力的一掌,在他看來,就是正常的身體接觸,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

  攻向他體內的內力,在經過混沌氣勁形成的那張網時,就已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潰不成軍。

  玄冥訣的作用,竟然是化解對手的內力!

  這豈非是世上最好的防禦功法?

  冠絕天下有玄冥。

  冠絕天下四字,是說習了玄冥訣,天下之大盡可去得麼?

  安安白了他一眼,突然道:「賤人,你是穿了什麼防禦寶甲嗎?」

  「嗯,賤人?」劍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安安氣道:「對,賤人,說的就是你!」

  劍晨苦笑:「安安,我哪裡賤啦?」

  安安一撇嘴,「你這個,巴巴得找上門來叫人家打,打完了還大呼小叫的爽個不停,不是賤是什麼?」

  「問你呢,你穿了什麼東西嗎?」

  劍晨心中一緊,突然想起聞香公子叫他脫衣服的事情,想來那位兄台也和安安一樣,以為他是有著什麼防身的寶物,這才不受內力侵體之危。

  如此,倒也錯怪了那位兄台男女通吃……

  只是,現下該如何向安安解釋?

  玄冥訣事關重大,又有大叔的囑咐在前,何況安安來齊雲山,似乎也是為了玄冥訣,但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劍晨不知。

  是以這其中的真相,他是萬萬不能告訴安安的。

  當下心中突然有些後悔找安安試招,只得硬著頭皮道:「這個……不是防禦寶甲,是,是我劍冢的一門化勁功夫。」

  「對,就是一門化勁功夫,我也是剛剛練成,還不錯吧?」

  劍晨對自己的急智,頗有幾分自得。

  豈知安安不屑地斜了他一眼,道:「切,你騙鬼呢。」

  「嗯?」劍晨一愕,自己說謊話的功夫如此拙劣嗎?

  「你們劍冢祖師歐焱燁大師早有明訓,凡劍冢之人,只可習兩套功夫。」

  「其一,劍法歸一。」

  「其二,身法轉乾坤。」

  安安看著他,氣勢咄咄:「劍冢弟子,若修習其他功法,即可逐出山門,你們劍冢的祖訓,我背得可對?」

  劍晨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安安像看著鬼一般。

  說實話,若不是安安今日提起,他老早就將這條祖訓忘得乾乾淨淨。

  這實在也不能怪他。

  他十三年來生活在劍冢,伍元道人教他的,自然只有這兩套功夫,便是這一套劍法與身法,他練了十三年也未達大成,心中哪裡還有習練其他功法的念頭?

  這條祖訓在他心裡,早就忽略不計。

  當下有些尷尬,抓了抓頭髮,訕笑道:「那什麼,時代不同了嘛,千年前的祖訓落到今日,也該改改了,不然我劍冢如何發展?」

  心中卻祈禱起來,「祖師爺,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可別從地底下爬起來打我。」

  安安嗤笑一聲:「就你們劍冢師父加徒弟三個人,還發展?」

  「不想說就算了,誰稀罕!」

  說著氣哼哼一扭頭,回房去了。

  劍晨鬆了口氣,總算矇混了過去。

  心中也有些愧疚,好歹自己也是在安安這裡領悟了玄冥訣的作用,最後卻又欺騙了她。

  滿含歉意地看了一眼安安緊閉的房門,他也是無奈地苦笑一聲,回了自己房間。

  兩人一前一後回房,後院頓時又冷清下來。

  劍晨卻不知,看似空無一人的後院,竟有兩雙眼睛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躲在暗處的兩人,正是客棧掌櫃明伯與那位一身黑的邪手追魂。

  「喂喂,你看到沒有?」

  明伯壓低聲音,向邪手追魂說道。

  「我又不瞎。」

  「那你說,晨娃子這功夫是不是玄冥訣?」

  邪手追魂木然道:「不知道。」

  明伯訝然,「連你都不知道?」

  邪手追魂看他一眼,「玄冥訣,你練過?」

  明伯呃了一聲:「沒有。」

  邪手追魂道:「當年歐焱燁大師煉出千鋒,卻始終無法發揮出千鋒的威力。」

  「他閉關三年冥思苦想,出關那日突然吐血三升,至此一病不起,臨終留下八字真言:若無玄冥,不動千鋒。」

  明伯接口道:「這意思便是說,若沒有玄冥訣之助,千鋒便不能真正發揮出威力。」

  「所以伍元老頭才讓晨娃子得了千鋒,這豈不是認定晨娃子身上的古怪,正是玄冥訣?」

  邪手追魂搖搖頭,「伍元也只是猜測而已,畢竟玄冥訣聲名在外,卻是誰也沒練過,具體是什麼樣子,誰又能保證得了?」

  明伯皺眉道:「那該如何確認?」

  邪手追魂嘿嘿笑道:「你那客棧裡不是來了七八條雜魚?你也別吃了,留給晨兒練手可好。」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5
第二十五章 一根兩斤

  翌日清晨。

  天剛濛濛亮。

  休息一客棧裡一個客人也沒有,四塊門板組成的大門也只開了一小扇,用以供早起的客人出入之用。

  雖然,大多時候並沒有客人出入。

  守了一整夜的小二趴在櫃檯上,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

  以他往常的經驗,這種狀態至少還要持續兩個時辰,客棧裡才能慢慢有些人氣。

  可是今天,正當他第二十九次睡夢自己接管客棧,成了休息一下客棧的陳掌櫃時,一道人影已經從後院穿到了前廳。

  這身影身後背負著兩件兵器,左棍右劍,正是劍晨。

  「小陳哥,來客人啦!」

  劍晨看著小二的口水滴滴嗒嗒浸濕了好大一塊櫃面,不由起了戲弄之心。

  店小二小陳一下子被驚醒,眼睛還迷登著,嘴裡忙不迭地喊道:「客官幾位?打尖啊還是住店?」

  劍晨笑咧了嘴,故意壓低聲線道:「我吃麵!」

  「好咧,您稍……晨哥兒?你作弄我?」

  劍晨笑笑,「可不能這麼說,我不也是怕你被明伯發現當值的時候打瞌睡,扣工錢麼。」

  小二一撇嘴,哂道:「嗨,咱們掌櫃你還不知道?昨兒夜裡指不定又喝了幾壇,沒到晌午起不來。」

  「小陳,這月的工錢你還要不要了?背後說你老闆的壞話?」

  他話音剛落,陡然覺得屋內光線一暗,一道胖胖的身影堵在只開了一小扇的大門外。

  看體型,再聽聲音,不是他衣食父母明掌櫃又是誰?

  小二脖子一縮,連忙對劍晨道:「晨哥兒稍待,我去廚房吩咐一聲給你來碗麵條。」

  腳底抹油,就想開溜。

  走到廚房門口,又頓了頓,「晨哥兒,要幾碗?」

  卻是想起了昨日與他同來的那位漂亮姑娘。

  劍晨笑道:「隔壁沒動靜,興許還睡著,先來一碗吧,涼了不好吃。」

  「得咧!」

  兩人說話間,明伯一手提了小小的包裹,側著身子進了客棧,喊住小二,叫道:「要三碗。」

  劍晨向他看去,卻見明伯今日雙目中沒有醉意,少見的很是清明,笑道:「明伯今日胃口好,要吃兩碗?」

  明伯沒有說話,他背後卻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女聲,「還有一碗我的。」

  聲音落下,轉出個人來,正是安安。

  劍晨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昨日他向安安撒謊被當面拆穿,此時卻是有點不知如何面對她。

  安安顯然也還記著昨日之事,橫他一眼,哼了一聲,逕自找了張桌子坐下。

  倒是明伯哈哈一笑,拉著劍晨也一齊坐下,看著兩人道:「兩位小朋友倒是都起得早。」

  安安冷道:「還好起得早,不然讓某人說中興許還睡著,那得多懶。」

  劍晨苦笑,心知自己是得罪了這位姑奶奶,只得顧左右而言他,「明伯,您老人家今日也是夠早。」

  明伯哼了一聲,道:「還不是為你這臭小子,喏,你的!」

  說著將一直提在手裡的包裹拋在桌上。

  只聽呯的一聲,原本就有些腐朽的木桌竟被震得險些散了架,這小小的包裹份量竟然不輕。

  劍晨與安安兩人也是嚇了一跳,此前看明伯提得輕輕鬆鬆,怎麼會如此沉重?

  連忙解開包裹皮,瞬間黃澄澄的光芒晃花了兩人的眼。

  這個小小的包裹裡,竟然全是規規整整的金條!

  劍晨瞠目結舌,沖明伯不解道:「明伯,這是……」

  明伯笑了笑,毫不在意道:「你的盤纏,出門在外,銀票總有不方便的時候,還是帶些黃白之物的好。」

  劍晨跳了起來,「哪用得了這許多?」

  明伯長嘆一聲:「你這孩子也是老頭子眼看著長大的,如今要出遠門,明伯沒有什麼東西好送,也只有這些身外之物表表心意了。」

  「明伯,這……」劍晨看著明伯,有些感動。

  他往常三五個月方才下山來休寧鎮一次,與明伯雖然熟絡,卻也並不覺得感情深厚到哪裡,豈知對方一出手便是如此貴重之物。

  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說什麼才好。

  「三位客官,面來啦!」

  正在此時,小二端著托盤,其上放了三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習慣性地吆喝了一嗓子,從廚房走了出來。

  將三碗麵條依次放在三人面前,笑嘻嘻道:「三位客官,請慢用。」

  退向一旁,看也沒看桌子誘人之物一眼。

  明伯哈哈一笑,拍了劍晨一肩膀,豪邁道:「理這許多這什麼,身外之物而已,來來來,面條涼了就不好吃。」

  端起碗來,胡亂扒拉兩下碗裡的面條,呼嚕嚕吸了一口,含糊道:「這裡總共十六根金條,每根重兩斤,你小子省著點花,花完了早些回來,也省得你師父掛念。」

  「說起來你小子今年也十六了,正好十六根,就算老頭子每年為你存了一根作誕辰之禮。」

  劍晨聽得手一抖,麵碗差點打翻,每根重兩斤?

  安安也是聽得眼皮狂跳,小心翼翼向明伯試探道:「色老頭,你這裡……該不會是黑店吧?」

  噗——!

  兩根面條,一長一短,從明伯鼻孔裡噴了出來,惹得他好一陣老淚縱橫。

  猛然咳嗽幾下,明伯老臉漲得發紅,「小丫頭片子怎麼說話呢?這要傳出去,老頭子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

  休寧鎮外。

  出了鎮子不過五里,入目所見又是一片荒郊野外。

  劍晨左棍右劍,身前還掛了個小小的包裹,走得有些沉重。

  安安也有個小小的包裹,只是看起來明顯比劍晨那個要輕便許多,是以她仍然能邁著輕靈的步子,一蹦一跳地走得很是歡快。

  突然,安安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劍晨,「喂,傻子,你到底要去哪裡?」

  劍晨擦了把汗,也是苦笑不已。

  他昨日得罪了安安,今日安安便給了他兩個綽號讓他選。

  一個是賤人。

  一個是傻子。

  劍晨拗不過她,左思右想,選擇了後者。

  「衡陽。」他眼裡有著一絲忐忑,卻是堅定地報出了目的地。

  安安驚叫一聲:「衡陽?那麼遠?」

  青蔥小手指著劍晨,氣得直哆嗦,悲憤道:「你你你,你個摳門鬼,背著金條下蛋嗎?也不說買兩匹馬!」

  劍晨無辜,「休寧鎮上沒賣馬的呀。」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6
第二十六章 嶺山七狼

  休寧鎮三面被齊雲山脈阻隔,只有一面被前人開墾出一條曲折的小道通往外界。

  離小鎮三十里處,有一亭,名喚步雲亭。

  取了平步青雲之意。

  出了步雲亭,便算是完全走出了休寧鎮地界。

  從此平步青雲衣錦還鄉,這是鎮中住民對遠出在外的親人最好的祈願。

  時已正午。

  從步雲亭往休寧鎮方向望去,遠遠的,有一男一女兩人正往步雲亭處緩緩走來。

  正是離開客棧的劍晨與安安。

  安安仍然走在前面,許是走得累了,她不再蹦蹦跳跳,只是悶著小腦袋趕路。

  後面的劍晨更加不堪,他背上的千鋒本來就重,此時脖子上又掛了整整三十二斤的金條,走得是滿頭大汗。

  「安安,安安,我們到亭子裡歇會好不好?」

  劍晨緊趕慢趕地跟在安安身後,也是苦笑不得,這不是說好跟著我的嗎?怎麼搞得好像我在跟著她跑?

  安安哼了一聲,頭也不回,步子邁得更大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麼點路都走不得,你還怎麼闖蕩江湖?」

  劍晨除了苦笑,還是只有苦笑。

  也不知安安這會氣的,是他昨日撒謊的事,還是今日沒有買馬。

  心道這姑娘人長得漂亮,脾氣可是真不小。

  好歹安安那句氣話也是激起了他的好勝心,腳下加快了幾分,頓時緊緊跟在安安身後,只差一步就要反超於她。

  眼看步雲亭近在眼前,正在這時,安安腳下一頓,竟然停了下來。

  砰!

  「哎呦!」

  「哎呦!」

  劍晨想不到她說停就停,一時不查,額頭立時與安安的後腦勺來了個親密接觸,撞得他眼前冒起了金星。

  安安也沒好多少,小手摸得後腦勺轉過來,眼睛裡淚光閃閃的,一看也是撞得不輕。

  嬌怒道:「你這人,走路不帶眼嗎?」

  劍晨也是委屈,忍痛道:「我哪知道你說停就定。」

  手掌在後腦勺上又是好一陣揉,安安這才覺得好了些,氣道:「傻子,你再往前走幾步我看看?」

  劍晨一怔,連往前路看去。

  兩人此時距步雲亭不過百步而已,從站立處往步雲亭,道路要比之前略微寬了些,但也僅容三人並排行走。

  道路兩側影影綽綽,俱是生長年限不低的參天大樹,微風襲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倒也輸送了不少涼爽之意。

  腳下的道路走得人少了,長了不少荒草,幾乎將這條小路覆蓋得無法辨認。

  也正是如此,劍晨一眼便瞧出了不同。

  因為在安安前面,三步以外,小路上突兀得缺了一塊,沒有野草,憑空露出灰黑色的泥土。

  「這裡……」劍晨沉吟起來,這缺掉的一塊,怎麼看怎麼像是個陷阱啊。

  可是……又有誰設陷阱會設得如此明目張膽?

  安安不知何時撿了塊石頭,運起力道隨手一甩,仿若打靶一般正正好好擊在缺出來的疑似陷阱上。

  砰!

  石頭打在陷阱上,果然有了反應,那塊沒有野草覆蓋的泥土地陡然向下一沉。

  劍晨心中泛起疑惑,看這下沉的幅度不足三指,如此淺的陷阱,有什麼用?

  豈料他念頭剛起,眼角便見從兩側密林裡亮起幾點寒星。

  奪,奪,奪!

  兩側頗為粗壯的大樹上,頓時多了幾枚透骨鋼釘!

  原來這陷阱的作用,卻是為了啟動預先安置在兩側密林裡的機關。

  劍晨心下一緊,暗呼一聲好險。

  若是他自己,雖然也能發現不妥之處,但最多也是走到近處以千鋒探之。

  如此一來,三指深的陷阱雖然不能拿他怎樣,但兩側交叉而來的鋼釘可就大大不妙。

  若不是安安機警,他這麼冒冒然踏上去,看這透骨鋼釘打在大樹上的力度,還不得被交叉扎個透心涼?

  心中對安安也是起了些佩服。

  安安的俏臉也是生寒,冷笑道:「嶺山七狗,你們這笨陷阱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

  她說話間,劍晨已經取下千鋒,側身擋在她身前,警惕地打量著看似空無一人的密林。

  「哼,牙尖嘴利的小丫頭,我嶺山七狼的名號也是你能辱得?」

  陡然,密林中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

  劍晨眼神一凝,正想遁著聲音搜尋說話之人,卻茫然地發現,這道聲音飄飄忽忽,竟然分辨不出從何處傳來。

  安安拉他一下,玉手一指,道:「別找了,他們就在你面前!」

  劍晨微訝,看向前方,除了那處已被破壞的陷阱,哪裡還有東西?

  「喂,再不出來,我又要丟石頭啦!」

  安安撅著小嘴喊了一嗓子,果然又彎腰找起趁手的石頭來。

  噗,噗,噗……

  煙塵飛揚,兩人面前驟然衝起七道裹挾著泥土的身影。

  這七人,人人頭上戴一頂斗笠,俱都是黑面髯鬚的大漢,身形魁梧,灰色的勁裝穿在身上,卻被結實的肌肉撐得高高鼓起。

  腰間鬼頭大刀寒意森冷。

  「咦?」

  看著這七個大漢,劍晨眉頭一皺,輕咦了一聲,似乎感覺有些面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安安白他一眼,「傻子,昨日我給你比劃半天,指的就是這七人,你倒是忘得快。」

  提她一提,劍晨恍然,原來這七人,正是昨日他去客棧之時,在前廳喝酒的那兩桌客人。

  安安看了看七人一身的塵土,笑了起來,「你們七個,何必要叫七狼?這鑽土的本事,更是倒像土撥鼠。」

  七個大漢當中走出一人,腰間鬼頭刀握在頭上隨意揮了揮,面色陰沉道:「小丫頭片子,但願你到了陰曹地府,還能這般伶牙利齒。」

  聽聲音,正是先前那道令劍晨找不準方位的沙啞嗓音。

  「啊,你要殺我?」安安雙手抱在胸前,作驚恐狀。

  旋即大眼睛撲閃撲閃,一臉不解:「你們的狼狗十三擊還能殺得了人?」

  七人面上均是一怒,那當頭大漢更是眯起了眼,正在再說些狠話,豈料安安下一句話立時讓他面容突變。

  「還是你們新近練成的連狼七殺陣能殺得了人?」

  大漢驚怒交集,怒喝道:「鬼丫頭,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對我們兄弟的本事如此瞭解?」

  安安切了一聲,不屑道:「你們那也叫本事?本姑娘三歲時玩的過家家都比你們的什麼七殺陣厲害。」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6
第二十七章 午夜狼嚎

  劍晨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

  初遇安安時,她說自己懂得天下武功,劍晨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今日,對面那七位大漢分明不認識安安,而安安卻能一口叫破對方的武功底細。

  難不成……安安小小年紀,當真盡知天下武學?

  他正胡思亂想中,卻聽當先那位大漢被安安擠兌地怒極而笑,獰聲道:「鬼丫頭,待大爺拿住你兩個,便要叫你嘗嘗什麼是厲害的手段!」

  話音剛落,他身後兩人腳下一跺,斜刺裡衝了上來,腰間鬼頭刀在陽光下陡然發出奪目寒光,一邊一個,疾劈劍晨與安安兩人。

  安安啊得一聲尖叫,躲在劍晨身後,一迭聲叫道:「瘋狗咬人啦,傻子快擋住!」

  劍晨嘴角咧了咧,心道這姑娘大敵當頭還有心情調皮。

  好在他早已警惕著七人的一舉一動,刀光襲來,夷然不懼,千鋒棍瞬間化作兩條黑龍。

  鐺,鐺!

  金鐵交鳴間,兩柄大刀被他一人一棍擋住去路。

  「咦?」

  出手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疑惑之色。

  他二人刀勢被擋,這不意外,意外的是,眼前這少年看似弱不禁風,竟然能抵擋得住鬼頭刀中蘊含的狂猛力道。

  要知道,他二人被這一記硬擋,受了反震力,手腕處也是陣陣酸麻。

  而這少年淡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竟似絲毫不受影響,一步也沒有退。

  難道這少年年紀不大,卻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在遲疑中,少年卻開了口。

  「諸位且慢,我有話說!」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聚集在劍晨身上。

  「那個……」劍晨皺著眉頭,考慮著措辭,「我與七位素未謀面,為何卻要在此攔截於我?七位是否認錯了人?」

  他雖然不怕事,但也不想白白的打上一場冤枉架,凡事總得弄個明白。

  豈知他話一出口,在場眾人包括安安,都是瞪大了眼睛。

  那兩人其中一位退後一步,靠得離帶頭的大漢近了些,低低道:「老大,咱們好像忘了交代?」

  安安也是將劍晨拉到一邊,無語道:「你傻呀你,嶺山七狼一向在河南一帶活動,這會巴巴得跑到你齊雲山來,自然是為了靳沖和玄冥訣啦!」

  劍晨聽得一怔,又是為玄冥訣而來?

  正想求證,對面那帶頭的大漢突然氣得跳腳,怒道:「都是那倒霉丫頭胡言亂語,害得老子忘了正事。」

  安安鳳目一瞪,「你自己傻,還怪起我來?」

  大漢心知比鬥嘴的功夫,十個他也不是安安對手,索性不去理她,鬼頭刀直指劍晨,狠道:

  「小子,聽好了,大爺哥幾個江湖上人稱嶺山七狼,老子便是頭狼,這六個是俺兄弟,個個都是殺人如麻的狠角色!」

  「今日你想豎著離開,就乖乖將玄冥訣交出來,否則就別怪大爺幾個把你打橫了再慢慢搜!」

  安安兩手一攤,「看吧,看吧,說了你還不信。」

  劍晨卻是奇道:「你們怎麼認為我會有玄冥訣?」

  頭狼哼笑道:「你可是劍冢弟子?」

  「是。」劍晨老實點頭。

  頭狼道:「是就對了,只要是劍冢的人,就有可能有玄冥訣,大爺這叫寧殺錯不放過!」

  劍晨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忍不住道:「還是不對,那你們怎麼認定我就是劍家的弟子?」

  這回頭狼哈哈笑道:「小子,咱嶺山七狼的見識可也不低,你背後那把真銀劍,乃是劍家特有之物,大爺我又如何不認得?」

  安安在一旁聽得竊笑不已,倒是一點也不擔憂眼下的景況。

  劍晨臉色一黑,憤憤提起千鋒,「出招吧!」

  頭狼叫道:「好小子,給你敬酒不吃,可別怪爺爺們心狠手辣!」

  左右使個眼角,對先前出手那兩位道:「老六老七,上!」

  誰知這兩人摸不清劍晨底細,現下正糾結著,靠近頭狼那人也不知是老六還是老七,尷尬道:「老大,這點子……有些扎手。」

  頭狼怒哼一聲,瞪他一眼:「沒用!」

  到底是在江湖上混出名號的人,先前那一擊雖然沒有他兄弟感受得深,也是瞧出劍晨有些底蘊。

  眼下這兩位怯戰,他也果決,又吼道:「小子,莫怪爺爺們人多欺你人少,此刻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嶺山七狼成名絕技!」

  「連狼十三斬!」

  隨著頭狼一聲怒吼,嶺山七狼氣勢陡漲,刷得一下,七柄鬼頭刀寒芒閃爍,人影錯亂間,七人頭狼為首,從頭到尾排成一條直線。

  劍晨雙目微眯,他臨亂經驗本就不多,以一對七這種事情更是從未有過,當下謹慎起來,密切注意著對方動作。

  七人連成一線,以劍晨的視角看去,便只能見到帶頭那位頭狼一人,但是偏偏,他從頭狼身上感受到的氣勢壓迫,竟然比之前兩人合擊之時還要大上數倍不止。

  頭狼雙目精芒銳利非常,劍晨被他盯著,恍然間當真有如被一頭極惡之狼鎖定之感。

  嗚——!

  七柄鬼頭刀同一時間雙手互握,高舉過頭,所發出的嘯聲聽在劍晨與安安耳中,如同午夜狼嚎!

  狼嚎一起,頭狼目中的厲芒陡然大盛,怒吼道:「斬!」

  腳下發力,堅硬的泥土被他踏得爆裂開來,寒光一閃而至,已是當頭往劍晨頭頂怒劈而下。

  劍晨一愕,倒不是懼了他一刀之威。

  而是沒想到,七人故弄玄虛準備了半天,這刀招仍然還是一刀劈頭,一點變化也沒有。

  他有混沌氣勁在身,最不怕的就是這硬碰硬的碰撞,當下千鋒迎上,鐺的一聲,刀棍相交。

  玄冥訣所化的混沌氣勁全數附在千鋒之上,這一記硬碰,劍晨對頭狼的內力是半點感覺也無。

  餘下的衝擊蠻力,在他精進大成境界的內力抵禦下,輕鬆便化解了去,仍是如先前抵擋老六老七突襲時一樣,一步也未退。

  反觀頭狼,一刀被擋,他臨空就是一翻,竟然在反震力之下,暴退出老遠,身形落下,鬼頭刀仍然高舉過頭,立在排成直線的其餘六人一側,宛若未動。

  他面上未動,心中卻是翻騰。

  那一刀……到底劈中了沒?

  手腕處傳來的酸麻感明明白白地告訴頭狼,他不應該有這種疑惑,可是……

  老六老七的糾結,頭狼這時突然釋然了幾分。

  「斬!」

  還沒等劍晨緩口氣,排在第二位的漢子也是一聲暴喝,身形驟起。

  所用的刀招,與頭狼一樣,臨空當頭劈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7
第二十八章 天紋銀傘

  鐺!

  劍晨如法炮製,千鋒同樣也是一擋,第二位的漢子也被他震飛出去,落在頭狼身側。

  「斬!」

  「斬!」

  「斬!」

  「斬!」

  打飛兩個,又來四個,後面四人同樣臨空跳起,狠狠一刀劈向劍晨頭頂。

  隨後又被打飛。

  轉眼間,七狼已動其六,只剩最後那位,正是剛才對頭狼說點子扎手那位。

  這下劍晨搞清楚了,他是老七。

  有玄冥訣之助,他連擋衝勢極猛的六刀,卻宛若無事,心中喜不自勝,對這玄冥訣的功用簡直滿意到無以復加。

  眼下只剩老七,排行最末的人,功力自然也是最低,前面六個功力高的都對他造不成威脅,何況這個最低的?

  當下放鬆下來,心說連狼十三斬,名字叫得響亮,原來如此不堪,不由笑道:「你也要來斬麼?」

  卻沒注意,先前六人被他擋下之後,落下的方位,卻是以老七為中心點,從一條直線變成了橫面的扇形。

  他話音剛落,老七臉上竟然現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斬——!」

  如雷怒吼突然爆發,七狼面容扭曲,這一聲斬字同一時間從他七人口中怒喝而出。

  聲浪之強,宛若實質,劍晨悚然發現,一道肉眼可見的波浪刀氣從站成扇面的七狼口中衝了出來,眨眼間連成一線,排山倒海般向他湧來!

  氣機牽引下,他被這道無形刀氣牢牢鎖定身形,竟然避無可避。

  刀氣未至,勁風首先撲面而來,竟刮得他裂膚生疼,此招之猛,可見一斑!

  連狼十三斬,前六斬以刀勢突之,後七斬,原來竟是音波刀氣!

  玄冥訣轉化的混沌氣勁能夠化解對方內力,但能不能化解這由音波形成的刀氣?劍晨心裡沒底,也不敢拿命去試。

  大驚之下,他不敢怠慢,千鋒終於從一根黑漆漆的燒火棍,起了變化。

  怒海聽雷!

  歸一劍法第二層,劍氣長江第九式。

  淡看風雲,笑聽雷霆。

  任你狂濤驚浪,雷霆萬鈞,我自淡然處之。

  有如此面對雷鳴海嘯的超然心境,千鋒棍所變化出的武器是……

  劍晨以前習練怒海聽雷這招,總是感覺不太順手,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原因。

  以前用長劍感受不到的圓融之意,在千鋒變化出一把銀芒璀璨的天紋銀傘之後,頓時瞭然。

  怒海聽雷,招式名稱霸氣十足,實則卻是歸一劍法前三層裡,最強的一招防禦招法,最適合施展此招的兵器,正是奇門兵器之——天紋銀傘!

  千鋒的棍端陡然伸長一截,與氣貫長虹時變成長槍不同,此時伸出的一截棍柄上,還連接著八根金屬傘骨。

  在刀氣臨身前一刻,嘭的一聲,傘骨自動彈起,整把傘及時伸展開來,露出銘刻有古樸天紋的傘面。

  噗,噗,噗,噗,噗……

  以刀氣形成的波浪一層層拍打在傘面上,宛若狂風暴雨,將薄如蟬翼的傘面震顫得凹凸不已,彷彿下一刻就要被刀氣斬得支離破碎。

  劍晨手持銀傘,擋得是左支右拙,心中更是緊張不已,生怕傘面一個支持不住破裂開來。

  玄冥訣果然對於音波刀氣抵抗力極弱,這一波波刀氣襲來,震得他氣血翻湧不已,再沒有了前六斬抵擋得那麼隨意。

  如今只有寄希望於天紋銀傘的堅固。

  好在這看似透明,一點也不牢靠的傘面居然與他背後那柄逐風劍一般,也是以真銀打造得即薄且韌,看似危險,卻始終守護得萬無一失。

  過得片刻,自傘面上傳來的攻擊力道越來越弱,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怒海聽雷也在此時停了下來,天紋銀傘一縮,重新變成黑漆漆的燒火棍。

  以頭狼為首,嶺山七狼眾人個個面如死灰,失去神采的眼眸中帶著不可思議之色,緊緊盯著劍晨手裡的千鋒。

  連狼十三斬果然強橫,但雖然對七人的消耗更加不小,從七人萎靡的氣勢中便可探知一二。

  頭狼抬起頭來,看向劍晨,本就沙啞的嗓音更加沙啞了幾分,「敢問少俠,你這是什麼兵器?」

  他第一次,對劍晨不再以小子相稱,言語中已多了幾分驚懼。

  劍晨壓下翻滾的氣血,極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微笑道:「你猜我會不會告訴你?」

  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對安安說道:「呆會我告訴你。」卻是怕她事後又找自己麻煩。

  安安呆呆地點頭,沒有了平日的古靈精怪,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千鋒,久久回不了神。

  頭狼苦笑一聲,沒有先前的威勢,「今日我兄弟七人算是栽了,敢問少俠如何稱呼,好教我兄弟七人作個明白鬼。」

  劍晨奇道:「咦?你們不是還有連狼七殺陣嗎?怎麼不用?哦,我叫劍晨。」

  頭狼的苦笑更濃,這連狼七殺陣乃是他兄弟七人隱居數載方研究出的一門合擊陣法。

  若是練至大成,威力自然比之連狼十三斬更強。

  可惜,七人出關不久,便得了玄冥訣重現江湖的消息,為了不落人後,即刻便匆匆趕了來齊支山,對於陣法的配合,還遠未達到默契如一的程度。

  若非如此,頭狼又怎會選擇次一等的連狼十三斬?

  更何況,連狼十三斬對他七人的消耗也是極大,此刻不要說用出七殺陣,就是劍晨一心要下殺手,七人此刻也不見得還有還手之力。

  頭狼一一看向自己兄弟,眼中流露出不捨之意,歉然道:「兄弟,是大哥一意孤行,現下卻要害得你們陪我葬身於此,哥哥……對你們不住!」

  說話間對著六人一頭拜了下去。

  另外六人頓時急了,七手八腳來拉頭狼,那位老七漲紅了臉,急切道:「大哥!嶺山七狼縱意江湖多年,我們兄弟哪一個沒有欠你一條命!」

  「今日死便死了,寧死,我老七也當不得大哥一聲對不住!」

  其餘五狼群情激憤,齊聲附和道:「死便一齊死!」

  劍晨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容易等他七人聲音小了些,方才弱弱地插了句嘴:「那個……誰說要殺你們了?」

  頭狼一怔,轉頭看向劍晨,「劍少俠,你,你不殺我們?」

  聲音有些顫抖,他自是不怕死,卻不想因此連累了兄弟。

  劍晨搖搖頭,「我殺你們做什麼,如果不打了的話,那你們就走吧。」

  頭狼深深地看著他,良久,抱拳一禮,認真道:「劍少俠,今日之事,我嶺山七狼記著了,他日若有機會,我兄弟七人定然還你七條性命!」

  劍晨忙不迭擺手:「言重,言重!」

  七狼拈指成環,放在嘴裡扯了個呼哨,不消片刻,自林中奔出七匹棗色駿馬來,眾人紛紛上馬,再次對劍晨一抱拳,這才往休寧鎮相反方向奔馳而去。

  直到此時,安安才回過神來,跳著腳對劍晨一迭聲嗔道:「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了?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劍晨無語,「不放他們走,還真殺了不成?」

  安安氣得俏臉通紅,「叫他們留兩匹馬呀,傻子!」

  劍晨一拍腦門,還真是……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1:28
第二十九章 內傷

  步雲亭。

  劍晨盤膝坐在亭內,雙眼緊閉,神情痛苦。

  安安站在一旁,看著他忽紅忽黑的臉色,有些疑惑,也有些擔憂。

  「傻子,你怎麼了?」

  劍晨眼皮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適才施展了一招怒海聽雷化解了嶺山七狼引以為傲的連狼十三斬。

  而此時此刻,他的體內又颳起了另一場狂濤駭浪。

  天紋銀傘擋下了連狼十三斬的後七斬。

  可刀氣雖然藉著千鋒之韌被化解於無形,而蘊含在刀氣之中的內力,卻順著千鋒湧入了他體內。

  在與嶺山七狼交鋒的時候,劍晨便發覺玄冥訣所化的混沌氣勁對音波刀氣效果極弱。

  以至於在天紋銀傘擋下無形刀氣的同時,他體內也被其中蘊含的刀勁內力侵入了體內,震得他氣血翻湧不止。

  那時嶺山七狼仍在,他絲毫不敢表露分毫,全憑一口真氣卡在喉間,以雲淡風輕之態將七狼驚走。

  七狼即走,他不過才堅持走了百步,堪堪走到步雲亭裡,便再也支撐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連忙就地盤膝,轉運內力平復體內翻騰的氣血,順便觀察一下體內的情況。

  這一看之下,心頭立時大驚!

  此時他的體內,已經變成了戰場。

  三股內力交織的戰場。

  一股,是他苦練十三年得來,劍冢特有的平和內力。

  一股,乃是新近修煉的玄冥訣轉化而成的混沌內力。

  最後一股,卻是形如波浪的鋒利刀勁,正是連狼十三斬中的後七斬!

  鋒利刀勁在他體內呼嘯來去,不斷形成一道道刀形旋風,切割得他經脈損傷嚴重,甚至有一些較為脆弱的經脈已經在刀氣風暴之下,被割得支離破碎。

  體內有外力入侵,他自身的劍冢內力自動產生防禦,刀氣走到哪,劍冢內力便跟到哪,誓要將這個不速之客趕出自己的老窩。

  可惜,刀形氣勁速度極快,任劍冢內力如何追趕,始終差了那麼一點,反而因為不計後果的追逐,給本已傷痕纍纍的經脈累加了二次傷害。

  而劍冢內力始終追不上刀氣,卻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混沌內力!

  不知為何,原本在劍晨的淺顯認知中,可以化解任何內力的混沌內力,反而對連狼十三斬這種音波型的內力沒有半點反應。

  即便是在刀氣入體的情況下,它仍然對此無動無衷。

  更讓劍晨氣到吐血的是,混沌內力不幫他化解入侵的音波刀氣便也罷了,竟然在劍冢內力圍剿刀氣的時候,反戈一擊,從丹田內疾衝而出,開始大量吞噬起他的劍冢內力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劍晨只是看了一會,便知道了原因。

  那是因為……音波刀氣入他體內的唯一目的,便是破壞,自然不會如他自己的內力那般,順著既有的運轉軌跡乖乖聽命於他。

  所以,刀氣在他體內就如同過境的蝗蟲般,在他體內四處亂轉,哪裡順路便衝向哪裡,並不侷限於奇經八脈之內。

  而劍冢內力想要剿滅刀氣,自然也是跟著刀氣滿經脈的跑。

  這一路追逐之下,自然也是進入了比奇經八脈數量更多,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用的微型經脈。

  若是以前,這並沒有什麼問題,劍冢內力在佔有數量優勢的前提下,花費一些時間,還是可以將刀氣趕出去的。

  然而,那只是以前,是在他沒有練玄冥訣之前。

  在有了混沌內力之後,劍晨的身體穴道便已經生生分成了兩個陣營。

  以任督二脈為主的奇經八脈在一個陣營,屬於劍冢內力所有。

  除去以上經脈的其他所有經脈為另一個陣營,屬於玄冥訣所有。

  本來兩個陣營井水不犯河水,都以自己獨有的運行方式在他體內和諧共處,在每一個周天運轉的時候,混沌內力頂多只會吸納極少的一部分劍冢內力跟著它一起運轉,目的自然是在一個周天運行完畢之後,將之轉化為同樣的混沌內力。

  而此時,劍冢內力來得太多了。

  混沌內力頓時有如被侵佔了領地的將軍,憤怒地提槍上馬,調兵遣將保衛起自己的家園來。

  於是他體內,現下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如同波浪的音波刀氣在前恣意破壞,劍冢內力在中拚命追趕,而混沌內力卻在後……拚命扯劍冢內力的後腿。

  頓時,劍冢內力就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一般,往前,追不上刀氣,向後,被混沌內力死命欺負。

  對於這種情況,劍晨也是無奈至極。

  他明白歸明白,要如何處理卻是毫無頭緒。

  這神秘的玄冥訣他是意外修習得來,並且在被他燒掉的口訣上,也只是介紹了玄冥訣的修煉方法,對於修煉之後要如何控制,有何作用,卻是一句也沒提。

  這直接導致的後果,便是他眼下只能眼睜睜看著體內翻江倒海一般的混亂情形。

  也是他倒霉,嶺山七狼論真實修為,也只是在精進境界而已,而連狼十三斬由於將七狼的功力集結在一起,所發出的音波刀氣倒是一舉達到了出師大成的境界。

  事實上,嶺山七狼也確實憑藉此招,斬殺了不少出師境界的高手。

  但劍晨此時也算是一隻腳跨入了出師境界,連狼十三斬再強,也只是被他天紋銀傘削弱了絕大部分威力之後,殘餘的一絲刀氣而已。

  換一個與他同境界的高手來,這絲刀氣本應該很輕鬆就能被排出體外,頂多,也只是受一些輕傷罷了。

  然而事情換到劍晨身上,卻是因為玄冥訣的緣故,反而陷入了兩難境界。

  他嘗試著想要控制緊緊咬著劍冢內力不放的混沌內力,卻愕然發現,以往控制還算自如的混沌內力,此刻……根本就不聽他調控。

  不能控制混沌內力,他無奈之下又轉而想去控制劍冢內力,想讓其暫時退出受氣小媳婦的角色。

  卻發現……還是不行。

  這麼一會功夫,音波刀氣的破壞一直沒有停止,終於令他體內的傷勢積累到了一個相當嚴重的程度。

  噗——!

  又是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劍晨的臉色,已經由時紅時黑變成了紙金一片。

  安安驚呼一聲,嚇了一大跳,連聲喊著:「傻子,你怎麼啦?」

  劍晨此時哪裡還有餘力答她?正想勉強擠出點笑容好讓她安心,陡然,從安安身後,傳來幽幽的嘆息!

  「小子,看來玄冥訣,你是無福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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