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354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3
第五百五十一章 根源

  「安安此時體內的情況與嶺山七狼當日被煉製毒屍時大不相同。」

  劍晨看著氣勢突然衰落的安伯天,淒然道:

  「若你以煉製嶺山七狼的方法來冶安安,極大的可能便是將她煉製成如五毒教那批毒屍一般,成為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帶走安安的!」

  他決然地說著,重傷的身軀爆散出絕強的戰意,全身上下雷光密佈。

  「不讓我帶走她,難道就和你在這裡等死不成!」

  這一瞬間,安伯天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此時的他不再是那個一切盡在掌握的雄武城主,而只是一個父親,一個心憂女兒的父親。

  「除了等蕭前輩之外,我還有一個辦法……」

  劍晨咬著嘴唇,猶豫著說道。

  「說!」

  安伯天目中精光一閃,隨即又黯淡下去,他盯著劍晨只吐出一個字,面上並不見有何激動。

  就連郭傳宗與蛇一,也不見得有多期待劍晨所說的這個辦法。

  萬藥醫仙蕭莫何常年霸據醫仙榜之首,號稱生死人肉白骨,若由他來醫治安安自然是最穩妥的方法。

  而劍晨所說的還有一個辦法,卻是在等不到蕭莫何之後才說出來,由此可見,這個方法恐怕與安伯天那不是辦法的辦法一樣,是個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無奈之舉。

  這個方法在劍晨的腦中醞釀了許久,可惜無論他怎麼想,卻一直沒有萬全的把握,所以不到最後一刻,他是不會用在安安身上的。

  「我會玄冥訣,這你是知道的……」

  劍晨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安伯天點點頭,沒有表示出驚訝,以往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玄冥訣,此時從劍晨口中聽來,卻半點心動之意也沒有。

  玄冥訣在劍晨身上,現下江湖中雖不是人盡皆知,但也已算是個公開的秘密,身為雄武城主的安伯天如何不知。

  「玄冥訣……我教給了安安。」

  劍晨繼續往下說著,神情裡隱現懊悔。

  「安安也會玄冥訣?」

  這一次,安伯天才露出詫異的神色,他撇向劍晨,不由問道:「既然安安會玄冥訣,那她怎麼還會如此?」

  玄冥訣的特異之處便是可化解世間萬般內力,而安安的昏迷不醒乃是因為大量超出她承受極限的內力灌入體內所致,照說有玄冥訣之助,就算那內力再多,也能被她徐徐化之,斷然不會如現下這般命懸一線。

  這一言,卻已暴露出安伯天對玄冥訣並非一無所知,而劍晨卻也不想在此時糾結此事,他只是痛苦地回道:

  「不錯,玄冥訣是可以化盡世間內力,若換成是你的內力,或是他的……」

  說著,他指了指蛇一,繼道:「斷不會如今日般嚴重,早在玄冥訣的自動運轉下慢慢消融而去。」

  「可是偏偏……灌入她體內的,是我的以玄冥訣練出的混沌內力!」

  劍晨猛得一握拳,聲音顫抖不止,懊悔道:「混沌內力能化解其它內力,可偏偏卻不能化解混沌內力!」

  「安安的修為尚淺,修煉玄冥訣也只是不久前的事情,當日我的混沌內力灌入她體內,其總量早已超出她的極限,是以全身經脈乃至丹田中,盡數凝結滿了混沌內力,將經脈全數堵塞動彈不得。」

  「若是其它的內力,安安體內的那一絲混沌內力還能在潛移默化下緩緩將之蠶食出一條可供玄冥訣自動運轉的通路來,可惜……」

  他深呼出一口氣,面色頹然道:「可惜阻斷她經脈運行的,卻是我的混沌內力,安安自己的內力根本無法蠶食掉分毫。」

  聽到此處,郭傳宗的身軀一晃,連連退出兩步,面色中也是無盡內疚。

  當日劍晨之所以傳給他混沌內力,那是因為雷風真人的雷電之力太過霸道,劍晨生怕他負荷不住,所以寧願將所有混沌內力輸送到郭傳宗體內,而將雷電之力留在了自己經脈中,由自己來承受那雷電噬脈之痛。

  可惜,郭傳宗雖然是立派境界,卻也容納不住劍晨那宗師境的龐大修為,這才讓安安在心急之下以身代之,替郭傳宗吸入了劍晨那一小部分無處安放的內力。

  要是自己能夠再多吸納一點,或許安大姐她就不會……

  一想到這裡,郭傳宗陡然心如刀絞。

  「那你所說的辦法是什麼?」

  安伯天靜靜地聽著,心下早已盤算了無數種方法,卻又被他一一否決,他雖然知道玄冥訣的一些事,但到底未曾親身習練過,對於玄冥訣的特性遠不得劍晨來得仔細。

  「我的辦法是……」

  劍晨猶豫了下,終於說道:「安安體內的混沌內力是從我這裡來的,所以我自然能夠再將其吸出來。」

  安伯天一愣,郭傳宗一愣,就連蛇一也愣住了。

  是啊,劍晨不是能吸人內力麼?既然別人的內力他能吸,這本就屬於他自己的內力,當然更加能吸!

  所謂關心則亂,所有人在極力想救活安安時,腦海中第一時間反應的就是萬藥醫側蕭莫何,可卻沒有人想過要從根源處入手,既然內力是劍晨灌入到安安體內的,那再由他吸出來不就行了?

  「那你還在等什麼!?」

  安伯天心下陡然一陣狂喜,厲聲喝道。

  可劍晨卻沒有動,他面容仍然悲切著,搖著頭道:「這本來是個很簡單的法子,可是……我,我教會了安安玄冥訣!」

  「玄冥訣?這又關玄冥訣什麼事?」

  安伯天面容一怔,此前一心想要得到的玄冥訣,現下卻令他一次又一次的頭疼非常。

  「與雷風真人一戰之後,我體內所有的混沌內力消耗殆盡,現下所用的,乃是與雷風真人內力特性相同的雷電內力。」

  劍晨沒有回答安伯天,反而說起了自身的情況,手掌一握,一抹青光電弧噼啪作響。

  「雖然這雷電內力依然擁有著玄冥訣的一切特性,可對於安安來說,這就是異種內力,屬於需要竭力排斥的種類。」

  與雷風一戰後,他的體內全數轉換成了青色的雷電之力,至於混沌內力,卻再也生不出半點。

  雷電之力太過霸道,總是在他丹田中煉化出一小點混沌內力時,便合力撲上,立即將這個不能任由壯大的敵人扼殺在搖籃之中。

  他緊握的拳頭緩緩攤開,掌心中,一道極力旋轉的內力赫然其上,只是,這已不是以往那熟悉的灰色氣勁,而是電蛇亂舞的青光雷電!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3
第五百五十二章 如何選?

  「這種內力,雖然仍具備玄冥訣的一切特點,可是我卻不敢將之施展在安安身上。」

  劍晨手掌猛得一握,青光電蛇啪嚓一下被他泯滅於掌中,痛苦地道:

  「本來是可以的,甚至還可以借助雷電之力霸道威能,直接將安安經脈中淤結的混沌內力焚化殆盡,可惜」

  「可惜安安又修練了玄冥訣?」

  安伯天聽到此處,以他對武學之淵博,已然猜到劍晨糾結之所在。

  「不錯。」

  劍晨看了他一眼,懊悔道:「玄冥訣有著自動運轉的特性,現下乃是因為經脈被阻,所以安安才無法自行驅逐同化我的混沌內力。」

  「可是若我以雷電之力為其疏通出一條通道,她體內被壓制的混沌內力即刻就要衝出,這本是好事,可偏偏我現在的內力並且混沌內力,對於安安來說,這是異種內力!」

  安伯天沉下一張臉,皺眉道:「所以,她的玄冥訣若恢復運轉,第一時間要做的,就是先驅逐掉你的內力?」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不敢輕試。」

  劍晨點頭承認道:「安安承受了超出極限的內力,經脈早已被撐得破損不堪,如此情況之下,若她的內力再與我的雷電之力相抗,其結果」

  他沒有說結果是什麼,可心中不期然的,卻想起雷風真人那雷電之力入體後,丹田中兩軍交戰的慘況。

  以他的修為,經脈乃至丹田的強韌程度比之安安來,何止高了十倍,可即使是這樣,他卻也忍受不住雷電與混沌兩相混戰所帶來的劇痛。

  連他都無法忍受,就更別說修為尚淺的安安了。

  恐怕雷電之力與安安自己的混沌內力甫一接觸,立時便會在霸道的雷電之力爆發下,對經脈帶來不可修復的嚴重破壞!

  正是在這種考慮下,劍晨寧肯每日每夜守著昏迷不醒的安安,也要等到蕭莫何的到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考慮這種方法。

  可是現在,從安伯天口中,從郭傳宗口中,均得到了蕭莫何失去行蹤的消息。

  這兩人背後代表的,乃是兩個極為龐大的勢力,至少在探查消息方面,只有向來神秘的水月府能出其右。

  所以,一時半會,蕭莫何怕是找不到了。

  那麼對於劍晨來說,能夠醫治安安的,只有這個方法可以一試。

  「你這方法,成功幾率有幾成?」

  安伯天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

  劍晨咬著嘴唇,看著他,認真地道:「只有一成。」

  「一成?!」

  安伯天厲目一瞪,身後的屍山血海又有翻湧之勢,就連郭傳宗與蛇一兩人,也對這一成兩字面露驚容。

  只有一成那與沒有把握又有何區別?

  「是的,只有一成,若我的動作夠快,在安安的玄冥訣沒有自行運轉之前,就將混沌內力吸出來的話」

  劍晨極為乾澀地回應道。

  「不行,才一成!我不能用女兒的命來冒險!」

  安伯天一揮手,決然打斷道。

  「伯父。」

  劍晨黯然道:「現在我們有兩個辦法可以救安安,一個,是你的辦法,將安安變成毒屍,第二個,就是我說的這個辦法,是你,你如何選?」

  「你」

  安伯天一口氣哽在喉間,突然作聲不得。

  兩個辦法,一個只得一成幾率,而另一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安卻已經死了,這讓他怎麼選?

  來時的堅決,那是因為安伯天在無法可想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然而現在卻又不同,劍晨給了他另一個選擇,另一個雖然只有一成,但卻令安安沒有負作用的醒轉過來的選擇。

  可憐天下父母心,雖只一成的幾率,卻將安伯天心中的希望之火再度點燃,有了希望,誰又想讓自己的子女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正考量間,小院的牆頭上,突然落下一道黑影,其恭敬的聲音聽得劍晨一陣熟悉:

  「主上,咱們必須得走了,那個人」

  卻是之前在皇宮裡守護在安安身邊,後來又送他出城的蛇三。

  劍晨豁然轉身,望向這個與他有過交集的蛇牙中人,卻見蛇三連看也沒看他一眼,覆在面上的黑布早已拉下,清瘦的面龐上竟有著一抹惶急。

  上次所見一直淡然冷漠的蛇三,竟然也有面露惶急的時候?

  劍晨微一怔,那麼他說的那個人

  「知道了!」

  安伯天卻在這時不耐煩地應了一聲,目光仍鎖定在劍晨身上,皺眉沉思半晌,突然道:「去劍冢,葬劍池裡有可令你的成功幾率提升至三成的東西!」

  什麼?

  劍晨驚愕回望安伯天,劍冢葬劍池?這已是劍冢的禁地所在,向來只有歷代掌門才可入得,安伯天怎麼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

  「小子,安安若有事,你」

  安伯天的面色陡然冷厲,他身後那屍山血海般的氣勢緩緩收攏而回,雙拳卻握得極緊,目光直射著劍晨,威脅著道。

  「安安若有事,這世上便再沒有劍晨此人!」

  不待安伯天說完,劍晨即刻決然應道。

  安伯天又是一陣沉默,好半晌,直到蛇三忍不住又想出口催促時,他才重重點著頭,沉聲道:「好,希望你記住今日所說的話!」

  「否則」

  砰!

  他緊握成拳的手掌陡然往旁一揮,一道無形勁力怒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塵埃。

  隨即不再多言,又深深往了劍晨一眼,大手一揮,終於恢復淡漠儒雅之勢,平靜道:「我們走。」

  話音落下,卻見他人影一晃,再出現時已立於牆頭蛇三之旁,與兩位蛇牙下屬一同消失不見。

  「六哥」

  安伯天三人即走,郭傳宗湊上前來,擔憂地看著劍晨,卻不知如何開口。

  劍晨卻也正自沉思不已,他沒有回應郭傳宗,而是皺著眉頭緩步上前,所去之處,正是安伯天先前那一拳砸落之地。

  那裡煙塵消散,露出塌陷的地面。

  劍晨走至塌陷處,蹲下伸手往地上一抹,驚容大現。

  被安伯天一拳轟陷的地面上,內裡竟然有著一個微不可查的字跡:

  火!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4
第五百五十三章 無人之峰

  白岳峰。

  這幾日陰雨不斷,小雨浠浠瀝瀝地下著,給怪石嶙峋的白岳峰頂憑添了一抹迷濛繚繞的霧氣。

  向來人煙稀少的劍冢在這樣的天氣裡,更加顯得清冷孤寂。

  然而就在這樣的天氣裡,山門外,那長長的石階上,正有兩人頭戴斗笠,身著蓑衣緩步而上。

  漸漸地,兩人離劍冢山門越來越近,卻可見得,原來來的不是兩人,而是三人。

  劍晨與郭傳宗。

  還有劍晨雙手橫抱,依然昏迷不醒的安安。

  郭傳宗手裡正撐著一把油布大傘,小心翼翼地遮擋在劍晨頭頂,準確的說,是遮擋著安安。

  石階不寬,而他又用著有些彆扭的姿勢將陰雨綿綿擋在安安頭頂,於是,這才是他們緩步而上的原因。

  「呼總算到了!」

  眼見著山門已然在望,郭傳宗長出一口氣,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已經扭得有些酸麻的腰間,低聲咒罵道:

  「這鬼天氣,真是!」

  對於郭傳宗的抱怨,劍晨恍若未覺,他沉穩地抱著安安,目光卻不由得落在那熟悉無比的破敗山門上。

  他在這裡生活了十三年,這道不算太大,且朱漆斑駁的山門少說也進出了上萬次,可從來沒有想過,當有一日又要從門中穿過時,會帶著如此複雜的情緒。

  在長安時,安伯天曾叫他往劍冢,口口聲聲說葬劍池中有一物,可以提升劍晨救治安安的幾率。

  對於安伯天如何得知劍冢禁地葬劍池中有何物的事情,劍晨根本沒心情理會,他在意的,卻是安伯天走時暗中留下的那一個「火」字。

  火,葬劍池裡密密麻麻全是真銀劍,哪裡有火?

  除了銅爐!

  佇立在葬劍池正中心的那一尊巨大銅爐!

  當日靳沖曾向他提及,他手裡的瀝血劍便是從葬劍池中的銅爐內得來。

  也即是說,在靳沖沒有取走此劍時,那劍,便一直都在銅爐之中,之前伍元道人帶他去葬劍池選取兵器,最終被他拿走了千鋒的時候,伍元道人曾對著那銅爐怔怔出神。

  想來,正是因為銅爐中有瀝血劍的緣故吧?

  可是當日他修為雖淺,但瀝血劍的氣息也是強橫無匹,若氣息有著洩露的話,他不應該感覺不到才是。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銅爐中,有著可以壓制瀝血劍氣息的東西。

  而這東西,極為可能便是安伯天一拳留下的那個字「火」!

  銅爐中有火,這並不奇怪,可這火,到底是什麼火?

  可以壓制瀝血劍的氣息,也可以令他救治安安的成功幾率從一成提升到三成?

  這個連他也不知道的秘密,安伯天竟然知道,不過可惜,當日在長安時,隨著蛇三的出現,安伯天似乎有著極為緊要的事情要去辦,並未向他詳加說明。

  不僅如此,就連留下那個「火」字,也是用了些掩人耳目的手法,如此想來,如今安伯天的近況,恐怕也有些不妙。

  於是,他只得與郭傳宗一道,親自往劍冢走一趟,往那葬劍池中探尋安伯天所留的火,到底是何物。

  其實原本,若不是橫插出莫風寒搶走郭怒之事,他本來的想法,就是要回劍冢來,好好探查一番他的師父伍元道人,也就是他的爺爺,洛家曾經的第一人,洛厲天,到底隱藏了何種秘密。

  只是現下,這個秘密在事關安安生死面前,於劍晨來說,實在已經無足輕重。

  或許當他與安安還能安然在世時,他才會尋找伍元道人留存在劍冢的秘密吧。

  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劍晨輕嘆一聲,抱著安安腳步一邁,一腳再度踏入了劍冢範圍。

  空曠的練武場上仍然如同廢墟一般碎石密佈。

  不過不知是時日已久,還是連來陰雨不斷的緣故,場中濃稠不堪的乾涸血液已然被沖刷得一乾二淨,若不是練武場破敗不堪,看起來卻與往昔無異。

  這一次,不光是劍晨,就連郭傳宗也覺壓抑不已。

  劍冢他來過,上一次來,雖然仍是這副冷清的模樣,但好歹從中也有著寧靜之意。

  可是現下,不知為何,只不過是一腳踏入劍冢山門而已,同樣的空曠無人,給他的感覺卻是一腳邁入了死地!

  「六哥,看來你的小師弟並未回來。」

  郭傳宗四處打量著,為了排解心中那抹壓抑無限的隱晦鬱結,他極力給自己找著話題,想要打破這令人瘋狂的沉寂。

  劍晨也正出神地看著這片他從小到大成長的土地,恍惚中,彷彿看到年少時的自己,正在伍元道人的監督下,習練著打從心底排斥的劍法。

  郭傳宗的話反而將他從沉思中驚醒,默然半晌,開口道:「四處看看。」

  尹修空雖然不如他上山時間長,但以往卻聽他提過,他與劍晨一樣,也是一個孤兒,幸得伍元道人帶回峰上,否則只怕早已餓死荒野。

  同樣也是無家可歸之人,尹修空不在劍冢,他還能去哪裡?

  這個小師弟從小木訥,只有在斷劍聯盟攻上劍冢時,才突然有了一些變化,那麼,在尹修空的身上,到底又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雖然劍晨現下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可是他卻要極力保證,當他在救治安安時,不會有任何的變數出現。

  即使這個變數,是他的師弟。

  這一路上,郭傳宗也已明了劍晨所想,於是他沒有任何遲疑,只是應了一聲,身形立即大展。

  不論尹修空身上到底有沒有秘密,到底他的修為卻低,以郭傳宗現下的敏銳,只要尹修空仍在山上,就絕對無法逃過郭傳宗的感知。

  可是,白岳峰並不算大,郭傳宗這一番探查也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只是片刻而已,包括迎客堂在內,郭傳宗已經將整個劍冢翻查了個遍。

  「沒有。」

  郭傳宗回到劍晨身旁,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搖頭道:「沒有發現人的蹤跡,而且這裡似乎真的許久沒人住過了。」

  說著,他攤開另一隻緊握的手,手掌上有著黑色的印跡,卻是抹了一手的灰塵。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5
第五百五十四章 驚見

  「小郭,你在這裡守著,我帶安安進去看看。」

  伍元道人的居所內,通往葬劍池的暗道已經被劍晨打開,望著黑漆漆的洞口,劍晨深吸一口氣,對郭傳宗吩咐道。

  「好!」

  郭傳宗應了一聲,猶豫片刻,終於忍不住道:「六哥,你……你……」

  「七日為限。」

  劍晨卻抬手一甩,一抹火光以獨特的暗器手法甩進洞內,一一點亮了洞壁上的燭台,一面打斷郭傳宗,淡漠道:

  「七日之後,若我們沒有出來,你便進來……收屍吧。」

  平靜地說著,他的身軀一晃,抱著安安,運起轉乾坤身法,腦海中默想著當日伍元道人進入暗道時的身形,一步一步極為精準地消失在洞中。

  只餘郭傳宗怔然伸著手,對著那人影漸去的洞口,手掌微微抓了抓,卻只抓了一把空氣。

  「……你們,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死死抿著嘴唇,淚水卻從眼眶中緩緩滑落,洞中已沒了劍晨的身影,可他卻依然直直地望著,唯恐這一眼之後,便是訣別!

  ————————————————

  依著記憶中的步伐,劍晨身形極快地一力向前,不多時,腳下一轉,四處突然一空,葬劍池前的大廳便在眼前。

  恍然間,似乎一切如昨,伍元道人正背負著雙手,淡然立於大廳處那道銘刻著葬劍池三字的厚重牆壁,靜靜地,等待著他。

  猛甩了甩頭,他將心中雜念壓下,小心將安安斜靠在另一側牆角下,遁著以往的記憶,伸手在伍元道人當日開啟機關的牆面上摸索。

  不大一會,手掌上已有微凸的觸感傳來,毫不遲疑,他一掌便即壓下。

  咔咔咔——!

  葬劍池三字,以劍字為中心,陡然往兩旁雙分,乳白的光亮透射出來,照在他黯淡的臉上,也照在安安昏睡安祥的俏臉上。

  劍晨默然靜立了一會,回身抱起安安,決然迎著這乳白的光華進入葬劍池內。

  如他初次前來時一樣,葬劍池中仍然密密麻麻橫七豎八隨處丟棄著數之不盡的真銀長劍。

  兩度來此,心境差距何止億萬,他沒有再過多感概,目光一轉,已向那葬劍池正中的巨大銅爐望去。

  幽青斑斕的銅爐上,覆蓋著厚厚一層銅綠,其中一隻爐腳處,還印著一隻深有寸許的拳印。

  雖然兩度來此,可這才是劍晨第一次仔細地打量這尊靜靜佇立於池中的銅爐。

  他騰出一手,想往那看來有些熟悉的拳印上摸去,豈料才將接觸到爐腳,手臂便猛然往後一縮。

  手掌攤開,掌心處已然冒起兩個紅腫的水泡,這看似沉寂冰冷的銅爐,竟然有著如此高溫,著實令他大吃一驚。

  而驚訝之後,問題也隨之而來。

  爐腳上的溫度已然如此,那麼銅爐之內,又將是如何高溫熾烈的景況?

  這般溫度,自己即使摸上一下也起了兩個水泡,那昏迷不醒的安安,又如此能在銅爐中安然無恙?

  他的眉頭皺了皺,回過身踢開四處散落的各式真銀劍,將安安再度放於地上,這才目光一閃,提起一口真氣縱身往上。

  安伯天曾說過,火,而這葬劍池中,唯一有可能有火這種東西的,只有這銅爐而已。

  所以他想先看看,這銅爐高溫若此,那麼銅爐之內,到底蘊藏著何種火焰!平在青雲。

  冥冥中,劍晨縱身而起的位置正與當日伍元道人所站之地相同,並且兩人用以躍上銅爐頂的輕身功夫,也同樣是一招平地青雲,若劍晨得知如此巧合,卻又不知心下該做何等感嘆。

  輕飄飄地拔地而起,只一瞬的功夫,劍晨躍起的高度已超過銅爐最高處,目光下探,正要尋一處寬闊的爐沿用以落腳,然而落入眼底的景象,卻令他面色突然大變!

  身軀下落之勢陡然一變,右腳狠狠往左腳背上一點,藉著這股力道,他止住已經下墜的勢頭,身軀憑空翻了個跟頭,再下落時已經雙足一頓,落回地面。

  從躍起到落下,中間突見驚詫,可劍晨這數個動作卻仍行雲流水,只不過,落回地面後,他面上的驚訝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加濃重。

  銅爐內……有人!

  這是他剛才一眼所見,即刻改變了身形軌跡的原因!

  更令他驚訝的是,這人好似凌空飄浮一般,竟然凌空打坐於與銅爐偌大的爐口平齊的地方,並且……這人的身形,好眼熟!

  劍晨身形一橫,擋在安安身前,凝神戒備著,仰頭緊盯著銅爐上方,防備著可能到來的突然襲擊。

  可是,他等了片刻,卻不見銅爐上方有什麼動靜。

  不禁一陣奇怪,剛才自己的動作雖然輕,但並未有著刻意的掩藏,從縱起到落下,甚至是他打開機關步入葬劍池,這一系列的動作,若裡面是個修為不弱的武功高手,必然早就聽到動靜。

  為何那銅爐中的人卻無動於衷?

  還有,這身形……

  他皺著眉頭,又等了片刻,直到確定銅爐上方不會再有動靜,這才往前一步。

  為了印證心中所想,他再次提氣輕身,一縱而起,往銅爐上方躍去。

  這次有了準備,又換了個方向,身形才與銅爐持平,內中那人便即落入他眼底。

  正正好好,那人的面容正對著劍晨躍起之處,於是,他便震驚地發現,爐中那人竟然是……

  尹修空!

  郭傳宗翻遍了整座白岳峰,得出劍冢上早已無人居住的結論,卻不想,在這劍冢禁地,向來只有掌門可來的葬劍池中,尹修空竟然正靜坐於銅爐之內!

  這一次躍起,他不僅認出那人是尹修空,還明白了他為何會凌空虛坐於銅爐上方的秘密。

  落回地上,劍晨的抬頭上望,望的不是銅爐,而是爐口正對的,葬劍池高高的洞頂上密密麻麻鑲嵌的夜明珠。

  這些夜明珠價值連城,卻被劍冢祖師歐焱燁大師置於此處,極為浪費地作了照明之用。

  而也正是這些夜明珠投射下的光亮,令劍晨忽略了銅爐之上,自洞頂處垂吊而下的一根根極細,透露著同樣乳白色光華的絲線!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5
第五百五十五章 地心青火

  尹修空正是被這些絲線綁縛著,才能凌空虛坐於銅爐上方。

  他這是在練功?

  劍晨心下一陣詫異,尹修空所學的,只是劍冢的武學而已。

  劍冢的武功重劍法,也重身法,可是內功心法只是一般,並且,劍晨並不知道其中有哪一門,是如同尹修空這般,需要虛坐於爐中烈火上修煉。

  第二次躍上高空時,他已經發現,尹修空的身下,銅爐中的烈焰翻滾無定,當中正有絲絲縷縷的扭曲熱浪自四面八方將他包圍,最後又被尹修空吸納入體內。

  再度縱身而起,這一次,劍晨直接立身於爐沿。

  嗞!

  幾許焦糊白煙自他腳下升騰,爐沿上的高溫令他雙腳頓時如踏烈陽。

  趁著鞋底還未著火燃燒的空當,他定睛往尹修空看去。

  多日不見,尹修空那張木訥單純的臉竟然有著一些莫名的改變,至少就劍晨看來,竟從中再找不到五年時間朝夕相對的影子。

  尹修空此時雙手結印於丹田,雙目緊緊閉著,一張透著堅持的臉龐上汗出如漿,勾勒出幾許痛苦的表情。

  「修空?」

  劍晨猶豫了下,還是輕輕開口喚了聲。

  可是,尹修空對此卻全無反應,他只是靜靜地虛坐著,任由一波又一波被高溫扭曲了的氣浪拍打著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在無盡的炙烤下變得乾硬無比,明明是一件柔軟的麻衣,此刻見來卻似穿上了一件鎧甲一般堅硬。

  尹修空沒有反應,劍晨並不意外,開口喚了一聲後,他的目光便從尹修空身上下移,轉而望下銅爐內部。

  青色的火焰無窮無息地自四個爐腳位置的孔洞中奔湧而出,將銅爐內至少有一半都變成了一片用火焰形成的汪洋大海。

  而爐底中心一點上,若隱若現於火海中的那塊形似劍鞘的凸起更是令劍晨目光一凝。

  這裡,便是靳衝向他說的,原本有著一柄瀝血劍的地方吧?

  劍既然曾經在這裡,那豈不是說,當日伍元道人用以刺穿自己娘親心臟的,正是此劍。

  原來,那柄在自己夢中出現了十三年的血劍,竟然一直都與他在同白岳峰,然後,他為了追查這柄血劍,離開了劍冢,這豈非很諷刺?

  腳下的熾熱痛感越來越強,立於爐沿,實在不是一個感概的好時機,劍晨又再看了尹修空一眼,眉頭一皺,手掌上青色繚繞。

  刷!

  手掌一揮,青光暴漲了一截,沒有去碰尹修空,卻將不停撲向他的灼熱高溫撕扯下一把,以雷電之力旋轉成籠,將之封鎖於手中。

  這才騰空一翻,在腳底軟鞋即將著火的剎那翻身而下。

  尹修空在練功,這他自然看得出來,為免他走火入魔,在輕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後,他自不會硬要將他喚醒。

  不過現下,他倒也不急於喚醒尹修空,因為,安伯天所說的火,是否就是這銅爐內之青火,他還得研究一番。

  落於地上,他迫不及待地往手中看去,同時運起內力,想將弄明白這青火到底有何特異之處,為何尹修空會將之吸納入體,到底在修煉著什麼內功。

  然而,他的目光還未落實在手掌心處,面色卻現出一抹詫異。

  手上的雷電之力怎麼沒了?

  五指大張,內裡卻空空如也,沒有青光電蛇的雷電之力,也沒有從銅爐中拉扯來的那團高溫氣浪,就只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手掌而已。

  劍晨的神色變得極為詫異,那銅爐中的熱氣尚且不說,雷電之力卻是他清清楚楚從自己體內催發而出的,怎麼就這麼莫名消失了?

  連他自己都沒有半點感覺?

  難道,這青火的作用是

  劍晨眉頭深皺,心頭跳動不止,已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為了證明心中所想,他又躍上半空,橫空一掃,又是一大團扭曲熱浪被他抓入掌中。

  這一次,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掌中。

  逼出雷電之力於掌中,那是為了將撕扯來的熱浪封鎖在內,好讓他有時間研究這青火的不同。

  可是,劍晨卻赫然發現,當他將那青火產生的扭曲熱浪扯入掌心時,他的手,乃至他的感知,竟然已經感覺不到那股逼出體外的雷電之力!

  就好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將兩者之間的聯繫一切而斷,這股雷電之力,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散於空氣中。

  至於那撕扯來的高溫氣浪,沒了雷電之力的鎖困,早在他身軀下落時,便已逸散無蹤。

  這青火的特性竟然是

  心頭的跳動在這一刻重重往下一頓,劍晨的面色由詫異轉為驚訝,再是狂喜,最後定格的,卻是凝重。

  回頭看了一眼安靜著的安安,他已能很確定,安伯天所留下的「火」字,說的正是這銅爐內的地心青火!

  這火竟然有著與他玄冥訣同樣的一個特性,那便是隔絕。

  隔絕內力!

  這在現下,正是他所需要的!

  安安體內的情況正如劍晨之前對安伯天所說,他本可以一吸了事,可惜,因為玄冥訣的緣故,只要安安自己的內力恢復運轉,那麼,便會釀成極嚴重的後果。

  安伯天的武學見識果然不愧為廣博二字,只是聽了劍晨的述說,便立即想到了能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那便是這可以隔絕內力的地心青火。

  若劍晨能夠引出一絲青火入安安體內,那麼,當他在運功將她體內鬱結的混沌內力吸扯出時,這絲可隔絕內力的青火便可成為一個很好的擋箭牌。

  擋住安安自己的,從被壓制的丹田中釋放而出的內力。

  也就是說,有了這絲炎氣的隔絕,劍晨便大可放心地或吸,或就地煉化,將安安體內經脈中多餘的混沌內力焚化一空,而不致被其本身的內力感應到,趕來驅逐外敵。

  這是安伯天能想到的最穩妥的法子,而之所以說只能將劍晨口中的一成成功幾率提高到三成,那是因為,以安安目前無意識的狀態,如何將那絲青火引入她體內,而不傷及經脈,是個極大的問題。

  畢竟,以銅爐上的高溫來看,這地心青火的溫度,只怕比之尋常火焰來還要高上數倍!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6
第五百五十六章 萬劍

  即便是普通的火焰,也不是說往體內引就往體內引的,魯莽蠻幹的下場只能是自取滅亡。

  更別說還是這比普通火焰溫度更高,甚至當中還帶有某種特性的地心青火。

  所以,安伯天才會說,只能將成功的幾率提高到三成,原因就是因為,劍晨得解決如何在安安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將地心青火引入她體內的問題。

  本來劍晨在看到那個火字後,心下已有著猜測,所以往劍冢的這一路走來,他其實一直在苦惱著這個問題。

  然而現在,似乎這並不算是問題了。

  原因是那銅爐之內,靜靜虛空而坐的身影尹修空。

  或許成功的幾率能夠提升到九成也說不定!

  尹修空在修煉什麼功法,劍晨不知道,但他卻看見,隨著尹修空的吐納之勢,那地心青火散熱出的大量扭曲熱浪一波一波地被吸入他的體內。

  既然修煉如此功法需要吸納這地心青火的威能,那是不是說尹修空的內力裡,也能帶有能夠隔絕其餘內力的特性?

  關於這一點,劍晨還不清楚,所以他只能等,只能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尹修空自行從修煉狀態醒轉過來。

  劍晨相信這個時間不會等得太久,因為他眼角的餘光已經掃見在銅爐的另一側,放置著兩壇清水,以及一包用白布包裹著的乾糧。

  既然準備了水與吃食,那他這每一次的修煉持續時間就不會太長,他走到近前,發現兩罈子清水已然消耗了一壇有餘,心中便越發肯定這個猜想。

  許是為了證明他的想法,當劍晨剛剛從水壇處移回,才走到安安身前時,身後,那巨大的銅爐中,突然有一聲綿長的吐息,在這空曠寂靜的葬劍池中迴蕩。

  「呼」

  劍晨豁然轉身,面露驚喜,唯恐他只是短暫醒轉過來轉換一口真氣,連忙喚道:

  「修空!」

  靜!

  銅爐頂上,隨著劍晨這一聲喊出,那一道綿長的吐息聲嘎然而止,隨即

  鏘!

  一聲劍鳴猛然刺入劍晨耳中,不,不是一聲,而是

  金鐵交鳴之聲陡然若狂風暴雨般驟然來襲,劍晨四周,肉眼可見的區域,那無數散落在地上的真銀劍,竟然在同一時間,隨著那一聲劍鳴,全數豁然而起!

  劍林!

  無數形態各異的真銀劍彈身而起,疾速往上飛昇,看那匯聚之處,正是銅爐頂上那劍晨目前看不到的爐口。

  也就是,尹修空處!

  劍晨面色一變,他身形一展,已拱衛在安安身前,抬手一彈,蓬的一聲,碩大的天紋銀傘在這個時候猛然張開。

  身軀再往下一頓,手掌猛得下擊,直將權作傘柄的千鋒短棍另一端直插入地。

  天紋銀傘很大,他往下這一插,正好將安安斜靠於地的嬌小身軀全數罩於傘內。

  這才身形一滾,長身而起,驚虹劍又已握在手中,面色謹慎地注意著四處的動靜。

  伍元道人曾向他提及,葬劍池中盡皆都是千年前歐焱燁祖師為煉逐風劍而煉廢的真銀劍。

  可是,這煉廢的真銀劍何止成千,逐風劍的威力劍晨是知道的,遠在此時他手持的驚虹劍之上,那麼,哪怕這裡這些煉廢的真銀劍每一柄都只有逐風劍十之一二的威能,如此數量疊加起來,也將令他吃不消!

  電光石火間說來很長,實則極短,就在他將將長身而立的瞬間,四處數量未知的真銀劍已然全數往銅爐上方匯聚而去。

  從下往上看去,竟如同半空中突然密佈了一層銀白劍的烏雲,只是這雲在翻滾間,數之不盡的鋒銳劍芒正吞吐不定,似乎隨時有可能穿宵而至!

  這是什麼武功?!

  劍晨面色驚疑不定,以力御劍的功夫他當然見過,甚至他自己也能做到,可同一時間御起如此多之劍的,他便連想也沒想過。

  此等狀況像極了以往伍元道人在施展歸一劍法最後一式萬劍歸一時的情景,可圍繞在伍元道人身體四周的,是他自身感悟的無窮劍意。

  而現下銅爐上空所有的,全都是真真正正,出可傷敵的鋒銳銀劍!

  「修空,我是師兄!」

  劍晨一邊凝神戒備著可能而來的攻擊,一邊又喊了一嗓子,他唯恐尹修空初醒,乍聽葬劍池中有人,不及分辨之下旋即運起了功力,那樣的話,這不是打了一場冤枉架?

  豈料,他不喊還好,這一嗓子喊出,銅爐上空翻滾的真銀劍更顯劇烈,爐口正中,一道瘦削的身影緩緩往上升出爐口。

  尹修空!

  以往的木訥被如今的冷厲所代替,他一手拉著從洞頂垂落的乳白絲線,先是頭,再是臉,最後,整個人俱都展現在劍晨面前。

  「師兄」

  尹修空已然甦醒,他目中的冷芒閃了閃,照射在劍晨臉上,隨即,咧嘴給了劍晨一個冷笑,沙啞的聲音好似自喉嚨裡硬擠出來一般:

  「呵呵,真是好久不見!」

  這聲音無比難聽,比之青首鬼王那如同鏽鋸鋸朽木的嗓音也不惶多讓,看來卻像是被火燒壞了喉嚨。

  只是,劍晨已經不能關心他嗓子的事情,因為,隨著他最後一個字好不容易從喉嚨裡擠出來之後,頭頂上的真銀烏雲陡然有了動作。

  刷,刷刷!

  一柄、兩柄、無數柄!

  尹修空的頭頂,無數真銀劍彷彿受了命令的死士,一柄又一柄,厲化殘影,疾速往劍晨身前刺到。

  鏘!

  手臂一揮,擋飛一柄真銀劍,以劍晨現下的境界,一柄劍而已,尚還不能對他造成什麼震動,只是,一劍之後,又來一劍。

  鏘,鏘鏘!

  驚虹劍驟化劍影,在劍晨身前布下一層純白色的光幕,無數真銀劍射至,俱都被其一一彈飛,半點也越雷池不後。

  尹修空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冷笑仍然凝結在嘴角,他身不動,頭頂上的真銀劍仍在接連不斷地刺下,這片刻功夫,那片以劍凝結的烏雲也只是消耗了極小的一部分而已。

  「這邊!」

  接了不下百柄真銀劍,劍晨的手中終於感受到了阻力。

  他唯恐自己擋得不仔細,漏了一柄兩柄殃及安安,連一聲大喊,一邊繼續斬落著真銀劍,一邊緩緩往旁移開一小步。

  無數真銀劍上,俱都有著他先前才感受到的隔絕!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7
第五百五十七章 奇怪的尹修空

  尹修空倒也沒動用安安脅迫劍晨的想法。

  劍晨動,他雖身不動,那頭頂的無數真銀劍卻改變了方向,一柄柄疾射時,慢慢已偏離安安所在的方位,盡皆正面與劍晨手中劍影硬抗。

  一劍快似一劍,自尹修空與劍晨之間,竟然以劍連成了一條線,線的一頭,正被劍晨不斷以驚虹劍影將之斬斷,卻又不停生長出新的線頭。

  驚虹劍的運轉漸感吃力,不是因為真銀劍疾衝而至的力道,而是因為其上所附著的,那一絲絲有著隔絕效果的內力!

  這令劍晨又驚又喜。

  喜的是尹修空所修煉的內功果然如他所希望的那樣,內力中已經帶著他所希望的,能夠幫助到安安的隔絕特性。

  可驚的是,尹修空的修為竟然暴漲如斯,雖然出手突然,可能夠將他宗師修為的戰力壓制到如此程度,也已極為不易。

  另外尹修空是為何,對他抱有如此敵意?以至於兩人許久未見,一見便即達到兵戎相的地步?

  眼見著,他驚虹劍的劍影運轉間已有遲滯,而對方的劍卻一浪高過一浪,更令他面色數變的,卻是那些被他劈飛的真銀劍。

  被驚虹劍彈飛之後,這些真銀劍竟然連落地也沒有,便直接在空中一轉,又

  再度衝回銅爐之上,那層層疊疊的烏雲之中。

  循環往復!

  再如此下去,恐怕再過數息,敗的就會是他!

  「夠了!」

  猛然一聲暴喝,他騰身而起,藉著真銀劍未到之際,功聚驚虹,驟然一斬而下!

  刷!

  一抹巨大到幾能斬天滅地的恐怖雷霆匹練立時從他驚虹劍中一沖而出,匹練過處,那銜尾而追的真銀劍紛紛被劈成兩半,竟然將他與尹修空之間連接起來的以劍成線劈得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雷霆匹練一出所向披靡,頓時便將尹修空佔據的上風化於無形,不僅如此,匹練之勢頭毫不停歇,震飛無數真銀劍後,勢如破竹,直往尹修空面門奔去。

  不知是驚虹劍去勢太快,尹修空反應不及,還是他根本就沒想過要作反應,眼見著雷霆劍光就將臨近他身前,可尹修空卻仍然不為所動,嘴角邊泛著冷笑,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劍晨。

  這是何其嘲弄的眼神。

  劍晨的神情再度大變。

  他出此一劍,當然不想真將尹修空斬於劍下,可他沒有此意,好像尹修空卻有,劍光即將臨身,他不僅不躲,反而將胸膛略微往前挺了挺,似乎還嫌劍晨這一劍不夠快一般。

  眼見著就是一個血濺當場的局面,無奈之下,劍晨只得猛一咬牙,出了全力的驚虹劍被他勉強往旁一拉。

  嚓!

  劍光如炬,到底還是自尹修空身側一穿而過,好在他最後關頭改轉劍勢,無窮威能的雷霆劍光只是將尹修空的半邊衣袖削成碎布,終究沒有正面斬在他身上。

  「修空,你這是為何?!」

  一劍遠去,趁著尹修空那真銀劍也自碎亂的空當,劍晨急聲問道。

  真銀劍,沒有再來。

  尹修空側了側頭,往他有一半沒了衣袖的臂膀上瞧了一眼,到底也有著一道極細的血口中正緩緩冒出鮮血,他笑了笑,全然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手臂一蕩,藉著那絲線的擺力,尹修空自銅爐上方一躍而下,正好落在離劍晨三尺之處。

  抬手再一揮,半空中那層真銀烏雲也在這時轟然破散,無數的真銀劍四下散落,葬劍池中好似下了一場真銀劍雨,叮叮噹噹的響徹四周。

  好一會,所有的真銀劍才落回地上,整個葬劍池復又恢復成了之前那般隨處有劍的狀態。

  這令劍晨的心頭不由一動。

  難道葬劍池裡的劍之所以會四處散落,正是因為

  不由仔細地盯著尹修空,眉頭深皺著,突然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尹修空,做完這一切後,他又笑了笑,只是這笑不再是冷笑,而是劍晨極為熟悉的,看了五年之久的笑容。

  看著這副笑臉,突然之間,他竟似有種感覺,那個他以往熟悉的尹修空,又回來了!

  「小空空」

  不知為何,當他再度開口時,對尹修空的稱呼,竟然換成了他以往最常用的稱呼。

  「對嘛!」

  尹修空突然笑嘻嘻地接口,面上的冷厲,面上的決然,這在一笑之下,盡數瓦解無蹤,就像以往他與劍晨相處時一般,沒心沒肺地笑著,道:

  「這才是我的二師兄!」

  劍晨愣了愣,一時沒有從尹修空突然的轉變中回過神來,他上下打量著,看著這個最熟悉,又很陌生的師弟,遲疑道:「你」

  「我什麼我啊!」

  尹修空很是熱情地走上來一把將劍晨抱住,笑道:「師兄你可算回來了,這劍冢常年累月就我一人,真是叫人害怕。」

  卻見劍晨仍是一副遲疑的模樣,不由捶了他胸口一拳,笑道:「怎麼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嗎?」

  「哎呀,師弟好不容易功力大進,一時手癢想找師兄試試進境而已,怎樣,師弟我沒叫你失望吧?」

  葬劍池中,因為尹修空的態度突然轉變,那壓抑的氣氛突然變得熱切起來,熱切的,劍晨幾乎就要認為,這個與他共度五載師兄弟情的人,未曾有過半分改變。

  「你剛才修煉的是什麼武功?」

  尹修空的熱切並沒有感染到劍晨,回想剛才的一幕,那萬劍穿心的無窮威力,這是一個只是一兩月沒見的人所能突然達到的高度?

  「那個啊」

  尹修空的突然變得興奮起來,他習慣性的四處瞅了瞅,一如以往要與劍晨說些小秘密時的謹慎,湊到劍晨耳邊,低聲道:

  「厲害吧?這也是咱們劍冢的武學呢,不過好像就連咱們的師父也沒有練過。」

  「在斷劍聯盟殺上劍冢的前一晚,師父才教給了我。」

  「叫我好生修煉,練好以後,好下山幫你呢!」

  「我練的還不錯吧?」

  「不過好可惜,師父死了,他看不到了!」

  尹修空越說越是興奮,越說越是得意,就像是一個孩子,正在向人炫耀著他心愛的玩具一般。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7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你是誰?!

  看著眼前絮絮叨叨的尹修空,劍晨終於確信,尹修空他……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單純木訥的小師弟。

  並且,他此時的神態動作,竟然像極了一個人!

  「那你到底練了什麼武功?」

  壓著心中的猜想,他打斷尹修空,直接問道。

  「咦,我還沒給你說嗎?」

  尹修空頓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再一次神神秘秘地往四下里張望,好半晌,才湊到劍晨耳朵邊,得意道:

  「師父說,這是劍冢的終極武學,喚作——以身煉劍!」

  「以身煉劍?」

  劍晨微一怔,這個名字,他從來未曾聽伍元道人提起過,難道剛才尹修空虛坐在銅爐上吸納地心青火之氣,所為的,就是想將自己的身體,煉成一柄劍?

  「對啊,就是以身煉劍,厲害吧?」

  尹修空仍然很是得意地說著,又小聲道:「看在你是我師兄的份上我才告訴你,師父說,這以身煉劍的功夫,是從咱們劍冢的祖師爺歐焱燁大師那裡傳下來的,你說牛不牛?」

  「可是……你並不像一柄劍啊?」

  劍晨隨著他的話頭往下接著,想要從中探查出更多的線索。

  「嘿,那是我還沒練到家呀!」

  尹修空不滿地瞪了劍晨一眼,對於他的置疑顯得很是惱火,側身突一指那巨大的銅爐,傲然道:

  「等我將這裡面的火焰全部吸個乾淨,到那時,師兄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你還要繼續吸?」

  劍晨把眼一瞪,也隨著他的手往銅爐上看了一眼。

  「那當然!」

  尹修空得意道:「好不容易能夠將師兄逼迫到那種程度,只要我再加把勁,指不定哪天就比師兄厲害啦!」

  以身煉劍,難道不光是將身體煉成劍,還要將……

  看著眼前的尹修空,劍晨驟然想到一種可能,突然之間,只覺全身上下不寒而慄。

  劍冢祖師爺以煉劍為畢生所求,能夠想出如此連自己也煉的方法,似乎也並不奇怪。

  他正愣著,尹修空沒了話頭,頓時感到一陣無聊,當即身形一轉,叫道:「師兄你且歇歇,待師弟我再去吸他兩大口。」

  「哎?別!」

  劍晨陡然一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連忙一把拉住尹修空。

  「怎麼,師兄還有事?」

  尹修空疑惑著回頭,一臉的不解,腳下仍在往那銅爐處邁出。

  「是這樣……」

  劍晨的額頭竟然見了汗,心中有了猜測之後,他自然不肯再讓尹修空再去練那以身煉劍之法,腦筋轉了數轉,強笑道:

  「那什麼,咱們好久不見,今日就休息休息,改日再練可好?」

  一面說著,手下暗暗使勁,將尹修空邁出的步子又拖了回來。

  失去得越多,便越不想再失去,尹修空……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可堪親人之人,劍晨縱使身遭大變故,卻也不想就此放手,任由尹修空在這條道上越走越黑,直至……

  「也是!」

  尹修空雙目一亮,大笑著道:「真是好久沒與師兄在一起吃飯聊天,也罷,今日就先歇一歇!」

  說著,他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直興奮的面上顯露出一抹疲累之色,真是說做就做,身後那尊銅爐竟看也不再看一眼,當先拉著劍晨便走。

  「等等……」

  劍晨連忙掙脫他的手,轉過身去,將仍然插在地上的天紋銀傘收起,又小心地將安安抱起,這才往尹修空面前走。

  「咦?」

  尹修空彷彿這時才驚見葬劍池中竟然還有一人,不由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昏迷中的安安,奇道:

  「師兄,這位姑娘是何人?」

  劍晨的面色一黯,嘆息道:「她是……」

  「哦,我知道了!」

  不待劍晨說完,尹修空突然又興奮起來,跳起來高叫道:「這位定然就是嫂子了吧?真好,真好!」

  真好,好在何處他也不說,只一個勁地樂呵呵笑著。

  見他如此,劍晨又是一聲長嘆,道:「走吧,先上去再說。」

  兩人再無二話,一前一後走著,穿過葬劍池的大門,尹修空竟還不忘回身摸索到機關,將葬劍池又關閉了起來,這才隨著劍晨一道,往暗道中行去。

  進入暗道時,劍晨刻意落在了後面,讓尹修空走前,暗地裡卻功聚雙腿,以備著臨危之變。

  卻不想,尹修空對於暗道的機關佈置竟然極熟,有一腳沒一腳的,也沒動用輕功,就只是如尋常人般走著,卻也一處機關也沒有觸發。

  這令隨時準備救他的劍晨心下大鬆了口氣,默默地跟在後面,心中倒也燃起了絲希望。

  到底尹修空修煉那所謂的以身煉劍時日還短,心智……應還在。

  暗道不長,他只想了會心事便走到了頭,尹修空先他一步踏出道口,同一時間便響起了他的驚喝:

  「你是誰,為何在我師父的居室裡!?」

  隨即,一聲勁力相撞的巨響已然傳來。

  劍晨一驚,心知等在外面的定是郭傳宗無疑,連忙展開身形,一個箭步衝出暗道,急聲道:

  「住手!」

  一吼而出,卻見不大的居室內,尹修空果然與郭傳宗正乒乒乓乓地動著手,不過,卻也可見,尹修空固然在狂攻不止,而郭傳宗卻只以防守為主,並不與他硬碰。

  「六哥,這怎麼回事?」

  郭傳宗聽到劍晨的聲音,連忙叫道:「你的師弟怎麼見我就打?」

  他當日是來過劍冢的,自然也曾見過尹修空,初時只當尹修空恍然間沒認出他來,這才動的手。

  可當劍晨竄出暗道時,兩人已過了十來招,這就是個瞎子,也早該看清對手的面目了,但尹修空卻只顧一味狂攻不止,並不有半分停歇的念頭。

  即使是劍晨一聲大喝後,郭傳宗固然住手,尹修空卻仍在搶攻。

  「小空空你住手,他是我的朋友!」

  劍晨懷中抱著安安,不便搶上拉住尹修空,一面大喊著,一面腳尖挑起一條方凳,往尹修空突刺的劍指上砸去。

  啪嚓——!

  凳碎,也令尹修空終於聽到了劍晨的呼喊,碎了一條方凳之後,終於停手不攻。

  「你這人,是我師兄的朋友幹嘛不早說,害我白費力氣!」

  他罷手立於一側,面上兀自憤憤不平,指著郭傳宗不滿地叫道。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8
第五百五十九章 垂涎的功法

  郭傳宗的嘴瞬間張得老大。

  從尹修空的神情語態裡,他竟然硬生生地聯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你也看出來了?」

  劍晨將安安輕放在床上,嘆息著道。

  「他」

  郭傳宗看著手指在他身前點啊點,一臉不滿之色的尹修空,緊咬著嘴唇,目光中閃爍不定,一時間,卻有些無從開口。

  劍晨卻已明白他心中所想,直接道:「是不是很像你爺爺?」

  此言一出,郭傳宗的神情瞬間大變。

  沒錯!

  雖然身形、樣貌、年紀如此等等全然不同,可是郭傳宗在看著尹修空時,腦海中浮現出的,就是他的爺爺,郭怒!

  「他他怎麼也變成了如此模樣?」

  郭傳宗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尹修空竟帶給他一種爺爺郭怒的感覺,一方面,郭傳宗對尹修空的遭遇感到惋惜,而另一方面,那是不是說能從尹修空的際遇中,找到郭怒失心瘋的真相?

  劍晨走上前去,將尹修空的手壓下,沖郭傳宗使了使眼色,道:「待會再說。」

  又轉頭對尹修空道:「小空空,咱們誰做飯?」

  尹修空一下跳起來,笑道:「師兄你是不是傻呀,當然是我做啦,你們等著!」

  說著,竟一溜煙衝出門去。

  郭傳宗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劍晨。

  劍晨卻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之所以提及做飯,除了想支開尹修空外,其實也是在做著進一步的試探。

  以往在劍冢,似做飯這類事情一直都由尹修空負責,之前兩年,年紀尚幼的尹修空也對此有著不滿,可是,劍晨做的飯實在太難吃。

  在拉了兩年肚子後,眼見著伍元道人對此並無所謂,痛定思痛下,尹修空終於決定接下廚房大權,哪知不知是否受了兩年折磨之故,尹修空吃自己做的飯,怎麼做怎麼好吃,很難得的,居然還受到了伍元道人的表揚。

  自此以後,只要劍晨提及做飯之事,他總是忙不迭奔向廚房,堅決不會讓劍晨動廚房裡任何一樣東西的。

  所以,劍晨才以此來再度試探他,現下看來,尹修空的心智還未完全喪失,至少,一些深入骨髓的事情,他還有著本能的記憶。

  眼見著尹修空走遠,當下,劍晨便將剛才在葬劍池中發生的事情一一向郭傳宗道來,聽得郭傳宗一愣一愣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六哥你是說你師弟的武功竟然突飛猛進到了能夠短暫壓制你這個宗師的程度?」

  郭傳宗張目結舌,心中一萬個不相信這個事情。

  他上次初見尹修空時,相距此時不過兩月而已,兩月前尹修空是何修為,他當然一清二楚,這才過了多久?

  就是吃了十全大補丸也沒有這種提升法的吧?

  可惜事實卻又令他不得不信,先前尹修空可是與他有過交手的,雖然沒有如劍晨述說的那般萬劍齊飛,驚天地泣鬼神,但至少也能與他鬥個旗鼓相當。

  郭傳宗自從與劍晨相識以來,修為也是有著迅猛的提升,曾經他以為,似自己這般修為進境已可算天下間少有之事,可與尹修空比起來,卻又顯得如此不值一提。

  眼見著郭傳宗的目中開始放出異采,劍晨眉頭一皺,抬手往他頭上敲了一下,喝道:「想什麼呢你!」

  這一下敲得不重,卻猶如醍醐灌頂,令郭傳宗驟然回過神來,背後陡然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幾乎將他後背的衣衫全部浸濕。

  自己這是

  郭傳宗抹了一把冷汗,後怕不已。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極為羨慕尹修空的際遇,甚至還渴望著,自己也向尹修空請教,習練那威能恐怖的以身煉劍之法。

  「小郭你說你爺爺會不會」

  劍晨猶豫著,道出心中所想。

  郭怒患了失心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須知但凡武林高手,哪個不是心堅志傲之輩,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若無大毅力,根本是不可完成之事。

  而郭怒已然是宗師境界的高手,如此境界的高手,到了他那般年紀,正是功成當打之時,怎麼可能會患上失心瘋?

  郭怒到底發生了什麼?

  會不會就是

  劍晨所問的,也正是郭傳宗心中所想。

  剛才,就在剛才,明明他已經發現尹修空身上那如同爺爺一般的失智現象,可他仍然有那麼一瞬間,希望自己也能習練到如此快速提升修為的奇功。

  但凡習武之人,有誰不想自己能夠得到曠世奇功,即使因此而付出極嚴重的代價也在所不措。

  所以,會不會會不會當日郭怒也在偶然之間,得到了這以身煉劍之法?

  兩人皺眉對視,一時間思緒紛紛。

  丐幫幫主郭怒,先是被人劫持到了衡陽洛家,而現下,又似乎與劍冢有所關聯?

  「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郭傳宗低垂著頭,茫然自語道。

  是啊,兩人這番思索卻是為何?他們只是從尹修空的變化與郭怒有著幾分相似來推斷此事,可誰又能確定,郭怒的失心瘋是因為這以身煉劍之法?

  「待此間事了,咱們去往衡陽,屆時定將此事查個明白。」

  劍晨搖了搖頭,也放下紛亂的思緒,拍拍郭傳宗的肩膀,也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此間事了」

  郭傳宗怔了怔,回望向劍晨,又看看靜躺於床的安安,不由道:「六哥,你從葬劍池中尋到了救治安大姐的辦法?」

  劍晨點點頭,道:「有一些眉目了,不過此事還需再觀察幾日方好。」

  正說到這裡,卻聽門外傳來尹修空的喊聲:

  「師兄!快出來吃飯啦!」

  這聲音聽得劍晨心頭不由一暖,卻又泛著酸意。

  曾幾何時,尹修空幾乎每日裡都是用同樣的喊聲來催促於他,現下再聽,卻人事兩茫茫。

  「走吧。」

  放下心中感嘆,他招呼郭傳宗一聲,又深深看了一眼安安,這才一腳往門外走去。

  伍元道人的居所正在迎客堂的後面,劍晨只需穿過一道門,再掀開門簾,便可進入也充當飯堂的迎客堂中。

  豈料,他才一手將門簾掀開,陡然之間,一抹寒光直奔咽喉而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19
第五百六十章 突施暗手

  劍光乍起!

  在劍晨一步邁出,全無防備之時,咽喉位置驟然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劍來得如此之快,角度與時機的把握也是恰到好處,正好選擇了劍晨身形正自門框中,左右閃躲空間極而身後也正有著郭傳宗,將他後退之路也擋住的這一瞬間。

  寒光在喉,前後左右俱皆無處可閃,這在一瞬間,劍晨就連汗毛也根根乍起,再想拔劍相擋已然不及。

  好在反應也是不慢,危急關頭,他掀開門簾的那手猛然一扭,帶動著那粗麻而制的門簾往身前一甩!

  電光石火間,被擰成一股粗大麻繩的門簾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將已至喉間的劍光卷中。

  只是劍光的來勢實在太快,門簾捲上時,一點刺痛已從他喉間傳來,大驚之下,單手猛然發力,瞬間扯得門簾筆直往下,好險在劍光再進一步前將之定住。

  直到此時,他才使了一式鐵板橋的功夫,身體若被生生折斷一般,以腰部為限,雙腳不動,上半身直直往後倒去。

  郭傳宗的感知何其敏銳,劍光起時,那一抹極淡卻極堅決的殺意已被他捕捉到,他也是反應快絕之下,只在一瞬間便已明了此中局面,當下不進反退,腳尖在地上重重一跺,身形以極快的速度後退,正好讓出劍晨施展鐵板橋所需的空間。

  呲!

  一道割裂輕響傳來,粗麻門簾到底抵不過鋒銳劍光,只是被劍晨硬生生阻了半息不到,便被劍光割裂成兩半,寒光逼人的劍光已擦著劍晨的鼻子尖掠了過去。

  咔!

  同一時間,郭傳宗暴退一步之後,身形一轉,從側面搶上,右掌已然晶瑩剔透,卻是在一瞬間覆上了一層堅硬的煉塵砂,龍爪一出,將一劍刺空的劍光捏在手裡。

  啪!

  又是一聲脆響,這劍竟不堪一捏,郭傳宗幾乎沒廢什麼勁,便意外地將之一折兩段,這般輕鬆倒令郭傳宗為之一怔。

  卻不想,他因劍斷而停,而斷劍,卻在他怔愣時並未停止!

  嗤!

  斷了一截的長劍被人瞬間反轉,竟然從劍變成了匕首,反手一剁,依然尖銳的斷劍直刺而下,往劍晨平折於下的胸膛刺去。

  「不要!」

  郭傳宗那一愣實在已令他錯失先機,此時再想手握斷劍之刃迎上,卻已慢了半拍。

  生死一瞬,腰身橫折的劍晨猛然深吸一口氣,借此胸腹陡然極力往內凹陷,借此毫釐之間,令斷劍的刺到自己胸膛的時間晚了半瞬。

  緊接著,深吸的那一口真氣猛然發力,提起一腳往上一甩!

  砰!

  這一腳踢得極紮實,不僅令那斷劍瞬間彈高,也讓劍晨自己的身軀在反震力道之下,被震得直接跌落在地。

  雖然有著狼狽,好歹也將一劍穿胸之危竭力化之。

  嗷!

  龍吟聲大作,慢了半拍的郭傳宗驟然發力,金光惡龍自門內咆哮厲撲,將劍晨身前清出一道空當,終於令最後有可能再來的暗襲真真正正消彌而去。

  「六哥!」

  一掌出,郭傳宗不敢怠慢,連忙去拉地上的劍晨,手下卻還未使力,劍晨便已雙手一撐,自地上彈身而起。

  「沒事。」

  他摸了摸咽喉處,手中的濕潤帶給他一陣後怕,尚好雖然驚險,到底也未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另一隻手已將千鋒橫握在手,這才敢微微喘了一口氣。

  帶著戒備,兩人這才放眼往迎客堂上望去,卻見不大的堂內,正中位置已經躺著一個人。

  目光望去時,正好那人也自緩緩半坐而起,卻見他嘴角溢著鮮血,胸口位置的衣衫破了個大洞,露出內裡烏青一團的肌肉,更重要的是,手裡還緊緊握著那柄斷了一半的長劍。

  尹修空!

  兩人目光一凝,坐起來這人,正是尹修空!

  「你小子又在搞什麼!」

  適才的驚險也令郭傳宗一身冷汗出了又出,此刻一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不禁怒從心起,口中斥喝著,踏上一步,就待揮掌相向。

  卻被劍晨一把拉住。

  「六哥,他如此胡鬧,差點害死」

  郭傳宗憤而回頭,在對上劍晨面容時,卻被他面上的神情弄得一愣。

  這是一副凝重到極致的神情。

  這副神情告訴郭傳宗,尹修空他不是胡鬧。

  尹修空這副模樣,劍晨剛才見過,正是在葬劍池,第一時將他喚醒時。

  那副冷若冰霜,不帶絲毫感情的表情。

  「師兄,反應不慢呀。」

  尹修空緩緩站了起來,撫了撫胸口,又往嘴角抹了一把,看看,冷笑一聲,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著自己的血液。

  在做這一切動作時,他的眼睛,如毒蛇般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劍晨,就像是在盯著一個令他垂涎欲滴的獵物,不,食物!

  「小空空,你這是做什麼?」

  劍晨也在與他對視,表情卻無他般輕鬆,嘴角硬擠著一抹強笑,儘量以輕鬆的口吻說道。

  「小空空?」

  尹修空面容一詫,陡然冷笑道:「這名字不錯。」

  突然手臂一振,斷劍陡然脫手而飛。

  與此同時,自他身後,還有另一抹寒光衝天而起,在空中拐了個彎,直追著斷劍,一前一後勁射往一處!

  劍晨!

  一長一短兩柄劍的目標,仍然是劍晨!

  「小郭,擋住!」

  劍晨雙目一睜,從中暴射出兩團精光,但見他身軀突然一幻,精光尚在,人卻已消失於前。

  郭傳宗跟著劍晨日久,早已默契十足,劍晨身形剛動,他已然接力補上,尚未消散的煉塵砂晶光大起,這次,沒有成龍,卻聚起了一塊足可將他身軀掩藏在內的晶瑩巨盾!

  當,當!

  接連兩聲,來不及半途轉向的兩柄劍一前一後撞在晶盾上,爆起無數火花四濺,竟然將郭傳宗那一看便極堅固的晶瑩巨盾撞得碎裂成片,只是這一撞之後,兩柄劍卻也碎成了漫天殘片,再不成劍勢。

  砰!

  與此同時,一道悶響也自前方傳來。

  郭傳宗散去煉塵砂,卻見劍晨單掌橫切,立於堂前。

  而他的腳下,尹修空委頓的身軀已經軟軟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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