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355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39
第五百九十一章 盡力而已

  洛家後巷。

  不同於大門口處的嘈雜火爆,這裡彷彿屬於另一個世界,顯得很是靜謐。

  被斷劍聯盟眾人罵斷了脊樑骨的白震天,竟然正默默地佇立在洛家後巷小門外。

  後門緊緊關閉著,白震天沒有進去,而是選了處視野稍開闊一些的地方,負著雙手,頭顱微微地揚著,像在沉思,又似在賞月。

  直到郭怒化作的血龍將夜空撕裂開一道腥紅的裂痕。

  白震天眼中的迷濛瞬間消散!

  他的身軀猛然緊緊繃直,兩隻拳頭咔吧一聲風雷大起,目光隨著血龍的飛昇而越去越遠,閃爍著的,全是羨慕與瘋狂交疊在一起的複雜之色。

  刷

  正在這時,一道黑影單膝跪地,突然出現在白震天面前。

  「情況如何?」

  對此,白震天並不感到驚訝,他的目光連閃也沒閃,仍然直視著夜空血龍。

  「門下一百一十三名弟子全歿!」

  黑影的頭死死地低著,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液體正一滴滴砸在地面上,向白震天回覆著,聲音中有悲憤,也有無奈。

  「我問你情況如何?」

  白震天無動於衷,聽到弟子陣亡的消息,他就連眉頭也沒有皺上半分,語氣,卻變得深寒起來。

  黑影一顫,一股莫名的寒氣自心間大冒。

  「是斷劍聯盟一千人,盡皆全歿,郭怒他已進入狀態!」

  收起悲憫同門的心門,他給出了白震天想要的答案。

  「已進入狀態麼?」

  白震天那雙透著羨慕的眼神終於拉了回來,黑影就在他腳下匍匐,而他的目光卻落在黑影袖口那五朵金焰上。

  「那麼時機到了吧?」

  白震天如此說著,目光再度上移,望向的,已是那扇並不算完整的後門。

  夜空中,郭怒所化的血龍已升至頂峰,而血龍在半空中停滯的那一刻,正是白震天邁步前進時。

  「以身煉劍,郭怒不行,而我白震天必定行!」

  負在背後的雙手,緩緩伸出,就是如此行雲流水,他走至門口時,那隻手也正好從背後,印在斑駁的後門上。

  「殛焰十轉,我白震天付出莫大的代價,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手掌不見用力,而那早已腐朽的後門便在他一掌之下,轟然破碎。

  白震天行雲流水的動作,便在轟碎後門後,頓止。

  門內,有人。

  一襲白衣,雙手杵著劍,臉上,有著三道恐怖猙獰的疤痕。

  問傲天。

  白震天一腳踏入洛家後院,第一眼所見,便是早已等待在此的問傲天。

  對此,白震天略微有著詫異,隨即眉頭一挑,像是在招呼一個老朋友一般,淡淡地笑了笑,道:「來了很久了嗎?」

  「剛來。」

  問傲天的話語一如既往地簡潔,他問答著白震天,雙手中那柄支撐他站立的驚虹劍已從地底拔出。

  「此路,不通!」

  很難得的,問傲天在沒有人挑起話頭的情況下,主動開口擠出了四個字。

  「是嗎?」

  白震天笑笑,輕鬆道:「你以為,憑你,可以擋得住我?」

  驚虹劍,出鞘,乳白色的光暈照亮了漆黑的夜。

  「盡力!」

  簡潔的話語用來表決心再適合不過,驚虹劍在這一刻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不是一處,而是三處。

  左、中、右,問傲天的身形一分為三,每一道身形盡皆有著驚虹劍璀璨的光芒,呈半圓形,將剛剛邁入門內的白震天包圍在內。

  驚虹快劍!

  當日的蛇五並不相信問傲天能像裴驚虹一樣,一劍出,瞬間可刺眼一百二十八劍。

  然而現下,白震天數得清清楚楚,問傲天所刺出的,不是一百二十八劍,而是三個一百二十八劍!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白震天如此想著,心中卻也不懼,他能清清楚楚數出問傲天所刺出的驚虹劍,甚至還能在這當口心下感嘆,足已說明,他白震天,並不將這三個一百二十八劍,放在眼裡。

  噗

  噗

  噗

  接連三聲輕響,連全力而為的問傲天也沒有看出白震天是如何出的手,可是他以一化三的身前,每一道身形之前,竟然都有著七朵金色,熾烈高溫的焰火。

  殛焰七轉!

  這是白震天曾經立足於江湖的底牌,然而此刻,卻被他一連施展了三次,迎上了三個劍出如虹的問傲天。

  雖然金焰只有二十一朵,遠遠不如問傲天這一瞬間刺出的驚虹,可與問傲天的全力以赴相比,白震天卻顯得輕鬆寫意。

  就彷彿,吃飯要拿筷子,喝茶要端起茶杯一樣,很輕鬆,很平常,隨時都可再施展出二十一朵,四十二朵,無數朵金焰。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問傲天的身形突然有著遲滯,三處身形,三處盡皆變得模糊虛幻起來,驚虹快劍首重一個快字,可在金焰印上時,快,已經不快!

  砰!

  無數聲轟鳴連成一線,夜空下那將後院照映得雪白的劍光突然消失,合三為一,中間那處身形處,問傲天噴了一口血,飛退不止。

  「盡力?」

  白震天在這時又踏前一步,淡淡的笑容變得有些瘋狂,傲然道:「又如何?」

  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

  機關算盡,甚至不惜上千條性命,只為今朝一刻的他,怎能因為問傲天的突然出現,而前功盡棄?

  擋在我白震天面前的,不管是誰,又如何?

  撲通!

  問傲天的身形摔落在遠處,一口,兩口,三口,一連噴出了三口血,雖然每一口都在才出口時,便被高溫霧化成了氣體,可是好歹,問傲天沒有倒下,而是強撐著身體,後背才沾上塵土時,便竭力翻身而起。

  白震天有他的自負,而問傲天,卻又有著他的堅持。

  盡力。

  很普通尋常的字眼,可既然問傲天自喉嚨裡擠了出來,那便說話算數!

  身軀一擰,他在竭力穩住身形的同時,藉著殛焰七轉的衝擊力尚未自他體內消散,腳步一錯,沒有前衝,卻歪向了一邊。

  白震天眼中的詫異,到這時突然濃厚起來,他大笑著,狂吼道:

  「你果然是水月府的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0
第五百九十二章 水月無間

  若劍晨在這裡,他便能發現,問傲天歪向的方向,竟然正是他當日所困於的密室。

  也正是在這密室裡,當時尚且年幼的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娘親橫死在面前,也因此而留下了綿延十三年的噩夢。

  而現如今,問傲天踉蹌身形倚靠之處,恰好便是當年幼時劍晨往外張望的那處隱蔽孔洞。

  「水月府的觸手伸得可不短啊。」

  白震天大踏步前行,所去之處,正是問傲天所在,或者說,是問傲天身後那看似尋常的石牆。

  問傲天又噴出了兩口血,無一例外的,兩大口血中俱有著淡金之色,也正是這抹淡金,令他噴出的血液才出口,便化作了漫天血霧。

  盡力。

  問傲天所說的盡力與旁人不同,他的盡力,便是死戰!

  被殛焰七轉轟得劍形渙散的驚虹劍橫封於胸前,除了那三道恐怖疤痕依舊猙獰之外,問傲天的面色卻顯得很平靜。

  「師兄。」

  他突然叫著,四下無人,這一聲師兄,叫得卻是白震天。

  大踏步的身形驟停,就連白震天全身上下透露出的瘋狂也被這師兄二字阻隔了片刻。

  「果然是你。」

  問傲天敏銳地捕捉到白震天的反應,卻在這時,面上三道猙獰疤痕扭曲蜿蜒,乳白色的巨大匹練一閃,直指白震天胸前。

  「哼!」

  愣神也只是這一瞬,白震天不慌不忙,冷冷地哼了一聲,他的手裡並沒有劍,然而只是手腕動了動,七朵金焰突然再現,圍聚在他胸前,排列成一朵更加巨大,由金焰組成的花朵。

  呲!

  金色花朵旋轉著,匹練已至,一聲輕響,白煙大起。

  問傲天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

  他的人在猛然前衝,乳白色的驚虹匹練也在不停突入,可他的手上,卻感覺越來越輕。

  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驚虹匹練卻在不斷變短,白煙升騰間,竟像是被那金色火焰花朵吞噬一般。

  「師弟是嗎?」

  白震天獰笑一聲,冷冷地看著越衝越近的問傲天,傲然道:「你的命,師兄拿走了!」

  「嘿!」

  猛然一聲大喝,吐氣開聲時,白震天陡然將雙掌前推,金色花朵由防轉攻,頓向問傲天身前壓去。

  灼熱的高溫只一瞬間便舔上了問傲天的眉頭,金光大盛間,他那面上的三道恐怖疤痕竟像是活了過來,泛著殷紅扭曲作一團。

  七朵金焰呼嘯而過,竟無片刻遲滯,金光之後,問傲天的身形已然消失在當場,竟像是被這極致的高溫在一瞬間焚噬殆盡!

  砰!

  金焰不停,直接撞向被問傲天護在身後的石牆,碎石崩塌,金光漫天,一時間黑夜變成白晝,閃耀得人眼花繚亂。

  一擊之功凶悍如斯,而白震天的神色卻不見緩和,金焰與石牆的碰撞他連看也沒看,眉頭一擰,突然側身看向旁處。

  「水月無間?」

  對著空無一人的方向,他冷笑著開口,眼底深處突然劃過一抹憤怒,「老傢伙竟然連這也教給了你,真是我的好師弟!」

  無人之處慢慢現出一點白來,進而又再放大,眨眼功夫,白震天目光所指處,一襲白衣的問傲天突然現出身形。

  只是他的白衣上,不僅有著焚燒所留下的黑痕,還有暗紅的血痕。

  手中緊緊握著劍,可這劍,竟然只剩一個劍柄。

  驚虹劍竟在金焰的吞噬下,生生被燒熔殆盡!

  問傲天低頭,看了看握劍的右手。

  極致的高溫之下,劍柄雖然還未熔化,但也與一塊燒紅的鉻鐵無異,右手上,一股皮焦肉爛的糊味鑽入鼻腔裡。

  他的手並不是在緊緊地握著劍柄,而是劍柄死死地緊粘在手上,燒熔著他的皮肉,甚至在看不見的掌心裡,劍柄已經與他的手骨有了親密接觸。

  右手廢了。

  問傲天的眼底劃過一絲悲哀,為的卻不是他的右手,而是劍,驚虹劍。

  肢體的殘缺竟然不如一柄劍在他心中的地位重要,這是常人難以想像的事情,然而,白震天卻竟然很明白他的悲哀所為何來。

  冷笑一聲,道:「很可惜麼?沒關係,馬上你就會去陪你的劍!」

  噗噗噗噗噗噗噗!

  問傲天的身周突然憑空出現七朵金焰,七朵之後又是七朵,再來七朵,密密麻麻的,將他的身軀重重包裹在內,封鎖了問傲天所有可以閃避的空間。

  「水月無間是嗎?」

  白震天的右手平伸,掌心似爪,遙遙對著問傲天便是一握。

  「我倒要看看,老傢伙一直不肯傳給我的功夫,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砰!

  二十一朵金焰以問傲天為中心,猛然撞擊在一起,轟然巨響聲震耳欲聾,先前的白晝才將黯淡下去,這裡,突又閃亮到極致!

  「哼!」

  不待金光消散,白震天森寒的目光突然一凝,身軀急轉,往他身後望去。

  幾乎與他的動作同步,更加狼狽的問傲天現出身形,一襲白衣終於只剩黑與紅兩種顏色。

  噗噗噗噗噗噗噗!

  這一次,白震天連說話的興趣也沒有,手臂微抖,又是二十一朵金焰圍繞在問傲天四周。

  轟然爆鳴再度震耳欲聾,而白震天的神情卻越加難看起來。

  金焰爆炸的一瞬間,他已然感覺到,問傲天竟又詭異地消失在原地,爆炸雖猛,卻並不能對他造成足以致命的傷害。

  不過

  他側身看著再度出現,卻連站也站不穩,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氣的問傲天,雖然不足以致命,但每一次的爆炸,也在給他加重體內的傷勢,照此下去,只要再多來兩三次,由無數不致命累積而來的,便是致命!

  白震天對自己的武功有著絕對的自信,面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師弟,他相信,自己早已處於絕對的上風。

  可是,為何?

  水月無間的神異,白震天當然有著瞭解,當年他費盡心機,卻得不到這門功法,也是由此,才改名換姓,憤而轉投白焰劍派門下。

  問傲天已經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展示著水月無間的不凡,可是為何,他每次都只是小範圍的閃避,明知不敵,卻不肯仗著水月無間的神異逃離洛家?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0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六哥,不要!」

  郭傳宗跌坐在地上,心膽俱裂地衝天狂喊。

  半空中,劍晨銀弓黑箭,早已將歸心似箭運到極致,箭頭所指,正是更高的天空中,那道有若亢龍升天的血紅巨龍。

  歸心似箭的威力郭傳宗早有體會,即便此刻郭怒的武功疑似已經邁入更高的層級,郭傳宗的信心也是不足。

  萬一爺爺接不下,那

  嘣!

  箭在弦上,郭傳宗的狂喊反而成了劍晨放箭的信號,純黑的箭矢隱沒於夜色中,只一瞬,便已追上高亢的血龍。

  轟!

  高空中猛然爆起劇烈的爆炸,血光迸濺,那條巨大的血龍竟被歸心似箭上極致的旋轉撕扯成了片片碎屑,凝若實質的一條巨龍剎那間已然肢離破碎。

  「不!」

  郭傳宗目呲欲裂,這龍是郭怒所化,龍碎,那血色氣勁包裹下的郭怒

  他的心在泣血,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心為自己前來洛家救爺爺的六哥,竟然如此狠心果決,不顧他的喝阻,仍然射出了這一箭。

  箭出,強大的反震力道將劍晨的身軀自半空中以極快的速度彈出地面。

  雙腳踏上實地,郭傳宗那撕心裂肺的悲嚎才出口。

  他看也沒看郭傳宗一眼,腳尖一點地面,身軀如脫弦利箭般一沖而出,所去之處,卻是先前郭怒一掌震滅倖存斷劍聯盟中人之處。

  那裡的血腥有著剛才郭怒的引導,幾乎將在場八百來人死亡所激起的血氣全部匯聚至此,形成了片濃郁非常的血腥沼澤。

  砰!

  劍晨的身軀化作一抹殘影,才將衝入沼澤內,突然宛若撞上牆壁般,又疾速反彈而回。

  不折不撓,退勢被他硬生生頓止,隨即,再衝!

  砰!

  與前一樣,才進,乍出,霧氣瀰漫的血腥沼澤彷彿變成了一座鋼牆鐵壁的堡壘,任憑劍晨如何全力而為,卻始終攻不入分毫。

  砰!

  砰!

  砰!

  眨眼功夫,他已連撞十餘次,可結果卻是一樣,就連令無盡血腥之氣震顫得劇烈些也做不到。

  郭傳宗早已止住悲嚎,接連傳入耳中的巨響,與劍晨那飛蛾撲火般的行為,令他突然明白,六哥他剛才射碎的血龍就真的只是血龍而已。

  能夠在當場凝聚起如此濃鬱血氣的,除了郭怒之外,再無他人,也就是說,剛才那身軀化龍的狂猛一擊,對他來說已是殺招,可對郭怒來說,竟然只是他掩人耳目的虛招而已?

  掩人耳目,自然是想搶時間,以郭怒現下的武功,他需要搶時間,並非自認敵不過劍晨等人,而是不願與之糾纏,白白錯過了這絕佳的修煉機會。

  以身煉劍!

  死了八百多人,瀰散在空中的無盡血氣便是郭怒絕佳的熔爐,熔鑄著他的身體,卻也焚化著他的心智。

  嗷!

  想明白了這一點,郭傳宗心中對於劍晨突然而生的怨氣頓消,他咬牙勉力從地上爬起來,雙掌怒拍,又是一條金龍咆哮著,從劍晨的身邊掠過,疾衝而血腥沼澤之中。

  砰!

  威力無窮的降龍掌卻也與劍晨的遭遇一般無二,才將衝到沼澤邊緣,便像是硬生生一頭撞在銅牆鐵壁上,整條金龍立被撞了個粉身碎骨。

  安安眉頭一皺,突然也有了動作。

  她並不去攻那包裹著郭怒的血腥沼澤,而是嬌軀一轉,往洛家前院裡衝去。

  劍晨與郭傳宗兩人的修為都要較她高出許多,他們兩人都攻不下,再加個她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從其他方面著手,看能不能找出辦法。

  安安可沒忘記,剛才八百人全都沒死的時候,郭怒靜靜坐在前院裡,那血腥氣息雖然極淡,卻也是有的。

  那麼,當日的郭怒一步也不肯離開前院,甚至只在有人踏進門口時才出招轟退一下,他又是在憑著什麼修煉那以身煉劍之法?

  這麼想著,她匆匆回頭撇了一眼狂攻不止的劍晨與郭傳宗兩人,還有那濃郁到看不見內裡情況的血腥沼澤,嬌軀一閃,已衝進了大門內。

  前院早已破敗,花草樹木早成枯枝爛葉,安安一腳踏進院中,一股不如外面濃郁,但也能明顯感受得到的血腥氣氣撲面而來。

  這令她心中微喜,這院中果然有著能夠令郭怒修煉的奇物,所以他才不讓任何人越雷池一步踏進院內。

  找到此物,說不定可以憑其為要脅,令郭怒自行從血腥沼澤內走出。

  八百人雖多,畢竟血氣也不可長久,總有吸完的一刻,遠不如一方修煉奇物對郭怒來說更加重要。

  這麼想著,安安目光連閃,在這不算太大的前院中掃視起來。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面上的微喜頓時一僵,旋即,一陣噁心反胃的感覺由心而發,差點令她再度彎腰大吐。

  血腥氣息是有的,卻不是來自什麼奇物。

  院中一角,橫七豎八堆成了一座小山,可這山,竟然全是以屍體殘骸而成,那淡淡的血腥氣息便是由此而來!

  勉強從一顆還算完整的頭顱上,安安駭然發現,這座屍山竟然仍是由斷劍聯盟的人所組成!

  原來死在這裡的斷劍聯盟與白焰劍派弟子不是八百人,而是全部一千人!

  安安心底寒氣大冒,此時此刻,雖然白震天的目的仍未明了,可她也已清楚,白震天費盡莫大心力召集過千斷劍聯盟的人,以誅殺劍晨為餌,想要做的竟是

  為郭怒提供以身煉劍所需的血氣!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不知怎的,安安的心底突然劃過這個爹爹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語,眼前的場景,豈非正是這話最好的證明?

  為了一個人修煉,竟然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上千人,這種事情,到底要沒人性到何種地步才能做到?

  砰!

  安安的驚懼被一聲巨響所打斷。

  這響聲不是來自於身後劍晨與郭傳宗,而是在她身前。

  洛家她曾來過一次,聽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有目力可見升騰而起的金光,安安已能分辨出,那是來自於後院。

  就是曾經將劍晨困在密室中,花費了她一日一夜才助其破陣而出的後院!

  說明一下,這三章是一號發佈的,但實際是三十號碼的,所以補欠的更新從二號開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1
第五百九十四章 進退兩難

  猶豫了下,安安往身後看了一眼。

  劍晨與郭傳宗,仍在對郭怒狂攻不止。

  因為尹修空的事,劍晨對這以身煉劍之法深惡痛絕,而郭傳宗自不必說,以血氣鑄煉熔爐的本就是他爺爺。

  兩人現下眼中所見,心中所想,盡皆一心撲在這血腥沼澤上,對於旁事,甚至是那數道接連而起的巨響,竟都充耳不聞。

  暗咬銀牙,安安豁然轉身,提起輕功,以儘量小的動作,往後院飛掠而去。

  後院的聲響自是來自於白震天與問傲天的激鬥。

  洛家並不算太大,安安沒有耽擱太久,嬌軀已隱在走廊盡頭拐角處,小心探出腦袋,往後院裡張望了一眼,又迅速縮了回來。

  只這一眼,她已悚然大驚。

  問傲天,那個突然消失的問傲天,竟然正半跪在離她側前方不遠處,看那不停喘息的背影,傷勢應該不輕。

  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安安的疑惑,可還沒待她細想,眼角餘光處又有刺目的金光在閃耀,不禁再度出頭去看。

  一眼數不過來的金色火焰,竟然將問傲天那喘息不止的半跪背影包圍在內,安安看去時,正見金焰拉起長長的尾光,驟然向問傲天全身上下全覆蓋轟擊。

  中了這一擊,焉還有命在?

  安安花容失色,若非死死摀住口,差點便要驚呼出聲。

  問傲天好說也是劍晨的結拜兄弟,若是能救,安安一定會救,可惜,金焰去勢太猛,她只是張了張嘴的功夫,劇烈的爆炸已然狂震著她的耳膜,莫說思考,就是強忍著不發出聲音,已是到了她的極限。

  轟!

  在前院聽了數次的爆炸聲再度響起,金光大盛,將後院的一切照映得金碧輝煌。

  白震天那森寒無情的神色,也落入安安眼底。

  這反而令安安鬆了口氣。

  爆炸是由此而來,那麼就是說,問傲天應不止一次承受如此猛招,而看白震天的神情,分明沒有誅殺敵人的放鬆,問傲天應該暫時,還不會有事。

  然後新的疑惑也由此而來。

  白震天怎麼會在這裡?

  忽悠了上千人趕來送死,生生成就了郭怒之後,他的目的卻是在後院?

  這裡有玄冥之二!

  當日困住劍晨的密室內有什麼,他自然是說與安安知道了的,所以,這後院中最有可能吸引白震天前來的,便是玄冥訣麼?

  但這又不對。

  安安搖了搖頭,拋開了如此推斷。

  若是為玄冥訣而來,照洛家如此荒廢的模樣,他只需悄悄潛入即可,又何必弄出這麼大的陣仗?

  所以一切的關鍵還在郭怒身上!

  一瞬間,安安竟發覺自己陷入兩難之地,白震天到底想做什麼,現下正是窺探的最好時機,然而他整個計畫的核心一點,毫無疑問應該在郭怒的身上,那麼,在捨棄千人性命之後,他又會不會還有未曾露出水面的後手暗著?

  到底是留在這裡,探查出白震天真正的意圖,還是退走,提醒劍晨與郭傳宗,以防有可能而來的後手?

  正在遲疑之際,她突然感覺身後傳來沉重的喘息。

  這一驚非同小可,安安想也不想,一式落英掌反手拍出,身軀不能再往前衝,因為那會暴露在白震天的視線之下,千鈞一髮之際,她足尖一點,掌出,人已躍至半空,提防著背後的暗襲。

  呼!

  狂風捲地,安安功力大進的落英掌已今非昔比,可是,掌風過處,竟然並無擊中了實物的觸感,真的就只是一陣風,突起,突散。

  有鬼不成?!

  她控制著躍起的高度,沒有自屋頂上冒頭,心下卻寒意大冒,勉力扭頭,往身後地面上看了一眼。

  沒人。

  不,有人!

  背後一丈遠處,問傲天一邊喘息一邊噴血的模樣映入眼底,這令安安一陣奇怪,聽剛才的喘息,分明就在身後,粗重的呼吸幾乎都噴在了她後頸上,可回頭看時,竟然又離得那麼遠?

  還有,問傲天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安安只覺自己向來引以為全稱的腦袋好一陣不夠用,這次前來衡陽,前來洛家,事事於她都透露著古怪。

  「跑!」

  問傲天咳出一口血,沒有去怪安安的突然出手,只是極力擠出了一個字,隨即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跑?跑得了麼?」

  話音落下,安安的身軀也即落下,她正要開口,突聽身後有人冰冷地接住了問傲天的話。

  這聲音,來自白震天。

  豁然轉身,雙手上金焰大盛的白震天正靜靜站在身後,冰冷的目光穿透安安,問傲天的淒慘模樣頓入眼底。

  這令他極為不屑地冷笑了聲。

  「白震天,你到底在做什麼?」

  既然已經被發現,安安面上倒也不懼,她往臉上一抹,俊俏佳公子消失,轉面亮出嬌顏如花的本來面目,沖白震天厲喝道。

  白震天既然已經向雄武城投誠,那麼對於她這個城主千金,又該作何反應?

  這是安安想要知道的,也更想從白震天的反應中,瞭解一些暗中的事情。

  「哦?原來是安清公主?」

  白震天略微詫異了下,安安是誰,他當然清楚,只是,對於安安想要他作了的反應,卻只是那一抹小小的詫異而已。

  隨即,有著微笑。

  「真是巧,在這裡能遇上安清公主,那麼天助我也?」

  他一面笑著,一面卻緩緩伸出了燃燒正旺的右手,成爪,遙遙對向安安。

  刷!

  突然之間,安安只感腰間一緊,似乎被人從後緊緊箍住,再然後,渾身上下竟充滿著一陣令她難受至極的扭曲。

  不僅是身體,還有視線,還有思想,一切的一切,都在被人箍住纖腰的一刻突然發生。

  眼前一花,這種扭曲之感來得強烈,退得也是快到毫巔,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四周的景物竟然大變。

  這裡

  強忍著因那扭曲所帶來的噁心不適,安安的驚訝已無可言表。

  這裡,是前院!

  角落裡那堆積如山的屍體仍在,而大門外,劍晨與郭傳宗不停撞擊血腥沼澤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驚訝回頭,腳下,問傲天已倒在地上,剛才箍住她腰際的人,定然是他。

  可是他是怎麼做到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2
第五百九十五章 陣!

  「問傲天,你還能施展幾次水月無間?」

  安安的驚訝尚未消退,白震天的聲音卻又傳來。

  洛家實在不大,前院與後院之間只不過隔了一道走廊而已,她與問傲天轉瞬間出現在前院,而白震天卻也沒費太多時間,便緊緊跟了上來。

  仍然是那副森寒無比的冷臉,只是,白震天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在向大門外瞟。

  他關注的焦點,果然還是門外郭怒!

  「一次。」

  白震天只是隨意地說了一句,卻不想,問傲天躺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竟然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

  倒叫白震天滯了一下,突然不知怎麼接口。

  然而,也不需要他再接口。

  砰!

  問傲天伸出的一根手指突然展開,一巴掌猛然拍在地上。

  這一掌力道雖不到底也只在問傲天身前揚起了一蓬灰塵,連就站在他身旁的安安也沒有感覺到震動,更別提離得更遠的白震天。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有了短暫的頓止,安安、白震天,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問傲天身上,怔了怔,不明白他意欲何為。

  可是突然,就在下一瞬,白震天的背後寒意大起!

  猛然回頭,身後卻白茫茫一片!

  無盡的冰寒霧氣,竟然自後院猛然席捲而來,白震天只是一個回頭的功夫,其身竟已處於霧氣之中。

  顫抖。

  以白震天的修為,在被冰寒霧氣包裹的一瞬間,竟然抵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冰冷,禁不住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殛焰劍法,顧名思義,乃是需要極陽內力的配合方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所以白震天一身的功夫,都與灼熱二字脫不了干係。

  灼熱與冰寒,恰恰是兩個相去甚遠的對立面!

  「水月無間陣!」

  問傲天的身軀在這一刻軟軟平躺在地上,剛才那一掌,將他全身僅有的最後一絲氣力抽了個一乾二淨,可達到的效果,卻從他不多見的,一次性說出五個字裡可以看出,對這一掌,他是滿意的。

  陣!

  冰寒霧氣裡,白震天的身軀猛的一抖,先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原來問傲天施展水月無間,不逃走,只在他身邊轉悠的目的水月無間,他以為只是以詭異身法見長的水月無間,竟然是個陣法?!

  這陣法有何作用現下已不必多問,竟然可以集聚起如此大量的冰寒霧氣,憑他一身已達宗師境界的極陽內力,竟無法將之驅逐分毫,反而被冰霧壓迫著,將他的內力緩緩逼入體內,外放不得。

  以身佈局,落下滿身傷勢後,問傲天終於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可是,在一瞬間的放鬆之後,他的眼神中有的,卻全是傷感。

  傷感來自於他的右手,已可見森森白骨的手掌上,驚虹劍的劍柄仍被他緊緊握著,捨不得丟棄。

  白震天想得其實沒錯,水月無間本不是個陣法,確實是一門詭異至極的輕身功法,而化身法為陣,問傲天也只能做到這一次而已。

  因為想布下水月無間陣所需要的,正是那熔化消失的驚虹劍!

  所有的冰寒霧氣一直便被封存在驚虹劍中,殛焰七轉將驚虹劍熔化,那冰寒便隨著當日昇騰的白煙脫困而出。

  問傲天所要做的,便是以特殊的手法,在他需要的方位上留下一枚陣法的種子,隨後開花結果!

  一次。

  問傲天說的,並不是他只能再施展一次水月無間躲避白震天的殛焰七轉,而是在說,水月無間陣,他只能施展一次!

  一次,卻已足夠!

  大門外,郭怒被包裹在血色霧氣裡,大門內,白震天被包裹在森白霧氣中,所不同的,一個是自願,一個卻是被迫。

  冰寒霧氣裡,間或會有金光大盛,可是這盛卻只是一瞬間,立即便被越來越濃郁席捲而來的冰霧強行壓下,白震天作著努力,可惜,水月無間陣竟強悍如斯,任他左突右闖,仍不能擺脫霧氣脫困而出。

  體內原本充盈的灼熱正在慢慢消退,徹骨的冰寒不光在壓制著他外放的內力,正得寸進尺,開始緩緩侵襲進他的體內。

  奔騰不息的極陽內力,竟然有著遲滯不前的趨勢,這令白震天的心中陡然閃過一抹惶恐。

  機關算盡之後,他最後的結果,卻是被冰封在這裡?

  不!

  白震天內心一陣狂吼,丹田中澎湃的內力瘋狂翻騰,他就不信,一個功力比他低得太多的人,竟然可以做到將他的行為全部封止的程度。

  然而往往事與願違,白震天越想要掙脫束縛,偏偏就越被壓制得緊,森寒冰冷的霧氣越收越攏,在他身周竟然有了凝結的架勢,這是當真想要將他冰封。

  安安鬆了口氣,至少在劍晨與郭傳宗全力攻擊郭怒那邊血霧的時候,白震天不會突然發難,對眾人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

  可是

  她看了問傲天一眼,這人目的是什麼,為何突然消失跑去對付白震天,到底他又知道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沒事嗎?」

  安安蹲下身子,查看起問傲天的傷勢,特別是他那隻一看就已經廢了的右手,更是多看了幾眼。

  「有事。」

  問傲天迎面躺在地上,老老實實地回著。

  他確實有事,身上的傷痛且不說,作為一個劍客,沒了右手,這身武功已算是廢了大半,即使是以他那淡漠於世的心性,也不免傷懷不已。

  噗

  猶豫了下,安安還是伸出手,一指點在他右臂上的穴道上,好歹先將汨汨奔流的鮮血止住。

  砰!

  砰!

  砰!

  白震天仍不甘心,在冰霧裡瘋狂發著力,內裡的冰牆凝結一層被他震碎一層,始終保持著一絲微小的,可供他活動的空隙。

  可即使如此,他也只能維持到這種程度而已。

  安安放眼望去,自後院中仍有大量濃郁的冰霧在不斷趕來,也不知這水月無間陣到底有何妙處,竟然可以源源不斷地產生如此之多的冰霧。

  要知道,天下陣法之道少有安安不知的,可這水月無間陣神異如此,她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2
第五百九十六章 用逐風

  砰!

  外面,劍晨已不知第多少次衝入血色沼澤中,可無一例外的,均被反彈而回。

  即使以他現下的修為,也被撞得有些頭昏腦漲。

  而郭傳宗就更加不堪。

  他的修為差距劍晨甚遠,數不清多少掌降龍掌轟將下來,只覺兩條手臂都不屬於自己,雙臂顫抖著,酸麻不已,就連抬得高一些,都覺一陣鑽心的疼痛直衝腦海。

  可是不能停!

  爺爺還在血霧裡,並且肉眼可見的,那濃郁的血霧已然有著變淡的趨勢,這是不是說血色沼澤裡,郭怒的以身煉劍已近尾聲?

  郭傳宗不光是雙臂,他的心也在顫抖不已,胸膛裡彷彿存著一座泰山,正在不停往下落,往下落,直至谷底。

  本就入魔甚深的爺爺,又吸納了此地過百上千的血腥氣息,待他再度出現時,又該變成何等模樣?

  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副畫面,爺爺郭怒成為了絕世殺人狂魔,被天下人唾棄追殺的畫面,這令郭傳宗幾乎咬碎了滿口鋼牙。

  嗷!

  比剛才任何一掌都還要威勢赫赫的金光巨龍自他掌下狂轟而出,即使力竭,即使心哀,他又如何能放棄世上唯一的親人?

  嘭!

  巨龍之後,劍晨目光一凝,飛火流星錘碩大的銀色光團隨之衝出,緊隨在龍尾之後,欲以連續不斷地轟擊在同一點上,將血霧擊破。

  不是他不想動用威力更大,單點破壞力更強的歸心似箭,實在是因為血霧內的情況到底如何他並不清楚。

  若這一箭威力太盛,堪堪將血霧擊破倒也罷了,可萬一箭勢再進,將郭怒也一併擊殺了,卻又如何向郭傳宗交代。

  是以他嘗試了數十種千鋒能變化的單點突擊兵器,千鋒銀槍、孤星銀匕、落塵鑽等等,卻都全無效果。

  砰!

  金龍一頭撞在血霧上,郭傳宗催盡了全身所餘功力的一擊,威力果然更盛往昔,可是,換來的卻仍是讓郭傳宗從頭涼到腳的金光渙散。

  血腥霧氣,竟然堅固得比之銅牆鐵壁還要堅硬無數倍!

  轟!

  巨龍之後,飛火流星錘也已殺到。

  可惜,劍晨的神情更加凝重,因為飛火流星錘那碩大的錘頭,竟然也是無功而返,被反彈歪斜得力道頓失。

  還是只有出箭麼?

  劍晨側頭看了看郭傳宗,在轟出最後一掌後,他終於力竭倒地,哀意漸濃的目光慢慢變得呆滯,顯然是放棄了最後的希望。

  少了一人,攻勢頓時單薄不少,最直觀的感受,便是那接連不斷的轟擊聲突然便稀疏了一半,不再如前般密集若夏雷陣陣。

  這份稀疏自門外傳進門內,安安準備去扶問傲天的動作,立時便有了一絲停頓。

  一個宗師,一個立派,這份修為隨便一個放在江湖上,都是足可笑傲大部分人的高手。

  可是就這樣的兩個人,狂攻了至少小半刻鐘,就連郭怒匯聚而來的血霧也無法打破?

  那郭怒自血霧中脫出時,這世上還有誰可制他?

  再加上心中一直隱憂著的,白震天隨時可能引發的後手,安安的大腦飛速轉動,此時此刻,似乎退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撇了包裹白震天的那團冰霧一眼,冰霧雖濃,內裡的狂猛震擊卻一直都未停止,安安可不相信,僅憑著這奇異的水月無間陣,就可將白震天一直禁錮在冰霧中。

  待他脫出後,一個郭怒已是難辦,再加上一個白震天,這架,已經沒法再繼續打下去。

  想要退走,此刻倒是個機會,她唯一要考慮的問題,便是如何說服劍晨與郭傳宗兩個固執起來怎麼勸也勸不動的傢伙。

  一絲苦惱爬上眉頭,卻被從來都很木訥的問傲天捕捉到,於是,他開口,擠出了三個字:

  「用逐風。」

  問傲天的三個字,令安安不解中,帶著驚訝。

  用逐風?

  逐風劍安安當然知道,那是劍冢傳承千年之物,其鋒銳無匹即使從未見過,卻也大聞其名。

  可是,剛才在潛進洛家查探之前,安安可是親眼見過劍晨將千鋒使得眼花繚亂,各種鋒銳,各種狂傲,幾乎被他使了個遍。

  逐風再強,至多比千鋒鋒利一些而已,問傲天卻在此時說,用逐風?

  至陽至剛的降龍掌不行,詫異百變的千鋒也不行,血霧之堅已然超脫幾人認知之外,偏偏,逐風能行?

  帶著不信,安安對上的,卻是問傲天肯定的眼神,這份肯定與堅決令她心下一愣,這個神秘出現的問傲天,到底還知道多少秘密?

  砰砰砰!

  森寒冰霧裡白震天的反抗越來越激烈,與之相對的,卻是後院中席捲而來的冰霧越來越少,水月無間陣雖然神妙,在沒了問傲天的操控下,總歸不能如人一般持久,恐怕再過不得多久,白震天就將脫困而出。

  形勢急迫,已經容不得安安繼續思考問傲天的意圖,她瞬間打定主意,叫劍晨以逐風一試,如若無效,轉身便走,絕不能再度拖延。

  「傻子!」

  將問傲天一放,安安身形頓飄,一聲嬌喝自院內響到門外,身形頓止時,已在劍晨身側。

  看著劍晨疑惑地停下變幻銀月撕天弓的動作,安安咬著嘴唇,決然道:「用逐風劍試試!」

  劍晨一愣,逐風?

  逐風劍倒是一直被他以布包裹著背負在背後,可是一來,他並不認為逐風比之千鋒來,能對現下的情況有何幫助。

  二來,此劍是伍元道人一力堅持非要讓他帶在身邊,所以,雖然心中無法使劍的陰影已除,可對於逐風,他一直是抱著能不用就不用的態度。

  安安的話,劍晨是要聽的,雖然不知她為何叫自己運用逐風,但在郭傳宗已然絕望的情況下,僅憑歸心似箭,他實無把握在擊碎血霧的同時,還能保證郭怒的完好。

  那就試試吧?

  千鋒一收,他的右手往背後探去,逐風那包裹著粗布的劍柄被他一把握在手裡。

  內力一震,布帛粉碎,真銀劍特有的銀光即使在這濃重的血色中,也顯得那般耀眼。

  嗞!

  雷電之力狂湧而入,銀白的劍身頓時閃耀著青色電光,銀與青的結合,令人只是看上一眼,頓生凌厲無匹之感!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3
第五百九十七章 霧散龍出

  嗞——!

  嗞——!

  逐風劍上,電蛇亂竄的青色越來越濃郁,甚至在劍晨的背後,安安不知是否產生了錯覺,竟然見到雷鳴電閃!

  用逐風,這是問傲天借安安的口給劍晨帶來的建議,可怎麼用,一向寡言的他沒說,情況緊急下,安安也沒時間詳問。

  為了保險,也為了一擊奏功,劍晨沒有冒然出手,而是凝起了氣勢。

  歸去來兮!

  當日他要下山時,伍元道人便以此招來考校他的武功進境,而當時,劍晨也是以同樣的一招來應對。

  歸去之守固若金湯,來兮之攻迅若雷霆!

  現下面對郭怒仿若作繭自縛一般的血腥沼澤,歸去之守已然不必,劍晨的全副精力,盡在這來兮之攻上!

  片刻,運勢已足,血腥沼澤卻也已變得又稀薄了幾分,甚至從中已可隱約看到郭怒那盤膝而坐的模糊身影。

  來兮——!

  雷鳴電閃陡然匯聚一處,夜空中雷龍咆哮,一劍出,直如怒龍翻江,龍首昂揚,直噬血腥沼澤而去。

  嗞啦——!

  這一劍果然湊效,雷龍之牙彷彿只是輕輕一咬,肉眼可見的,那血霧頓時被撕咬開了一道豁口,郭怒那隱於血霧中的身影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劍勢再進,直向郭怒身前撲去。

  劍晨目中精光大盛,逐風劍被他打橫一拉,雷龍巨首突然偏移了半寸,繞過郭怒,卻將龍尾一擺,大肆吞噬起周圍團轉的血腥之氣。

  一股暴虐之間直衝胸口,雷龍所吞噬的血氣,竟然順著龍身,再透過逐風劍,直接鑽入他的體內。

  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的玄冥訣現下本已有著吸人內力的屬性,可在面對郭怒時,他一直刻意壓制著這份吸力,不欲將這無盡的血腥吸入體內。

  血腥、暴虐,這是可令人功力大進的良藥,可是,卻也是能令人心智大喪的毒藥,若一次性吸納得太多,劍晨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然而現下,他不想吸,卻被逐風直接將血氣導入體內,那一直生生壓制著的玄冥訣突然變得不受控起來,大口大口地將血腥氣息一卷而沒。

  身軀突然一顫,震驚的雙眸裡突然劃過血色,過千人的血氣縱橫,那是何等的暴虐,即使郭怒已吸了大半,可這雷龍隨意席捲的兩口,當中的冰寒絕望也足以令人心生瘋狂。

  如此血氣,郭怒竟能不動如山的吸納到霧氣變得稀薄的程度,那他的心性……

  一邊竭力將湧入體內的血氣驅逐,劍晨一邊不寒而慄地想著。

  「爺爺!」

  血霧被破,露出郭怒,這令心喪若死的郭傳宗陡然看到了一抹希望,他自地上一彈而起,搶上兩步,就想去被雷龍拉扯開的豁口中竄入,一把將郭怒拖出來。

  正在此時,不知是否郭傳宗的高喊起了作用,還是郭怒突然感受不到圍繞身周的濃鬱血腥氣息,他緊緊閉在一起的雙目,突然透射出兩道如箭血光。

  「找死!」

  一聲厲喝,暴虐非常,郭怒突然一掌拍出,血色的巨龍猛衝而來,與雷龍糾纏在一起,張口一咬,竟凶悍無匹地將雷龍的脖子一口咬斷!

  嗚——!

  明明是氣勁所化,眾人卻在此時此刻彷彿聽到了雷龍的一聲哀嘶,一口兩斷,龍形漸滅,化作絲絲縷縷雷光電蛇崩塌至無。

  噔噔噔——!

  氣機牽引下,劍晨面色突然呈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胸口如遭重錘砸中,抵受不住,一連向後暴退出三步。

  「哇——!」

  喉頭一甜,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傻子!」

  安安驚呼一聲,連搶上將他扶住。

  「沒事。」

  劍晨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呼吸突然變得順暢起來。

  剛才雷龍那一陣狂吸,著實令他體內大感吃不消,郭怒這降龍一咬,倒在陰差陽錯下幫了他的大忙,趁血腥氣息總量遠低於雷電之力時被一咬而斷。

  若非如此,恐怕再過得片刻,他體內就要如當日在純陽時一樣,雷電之力與混沌內力將體內經脈與丹田當作戰場,最終苦不堪言的仍是他。

  郭傳宗也飛退至此。

  郭怒那血色的降龍掌在咬斷雷龍後並未停滯,繞身一圈,即刻感應到附近有人,憑著本能直轟而去。

  好在郭傳宗機警,疾衝之後便是急退,血龍之牙與他,始終差著毫釐。

  血龍猛至,劍晨目光一凝,連忙雙手左右一揮,兩股柔和力道圈在安安與郭傳宗身上,將兩人甩向一旁。

  逐風劍猛往地上一插,雙掌平推,便要去擋那猙獰血龍。

  劍是不敢再用了,瞧這血龍的威勢,只怕當中蘊含的血腥氣息比之先前更濃,若又被逐風劍導入體內,情況便得大大不妙。

  為了甩開兩人,他的身形慢了一步,無奈之下,只得以肉掌相抗,相信憑自己宗師境界的玄冥訣,要想擋住這血龍,應該足夠。

  可是……他的掌終究沒有與血龍接觸。

  眼前突然一花,雙掌與血龍之間,不足兩尺的空間裡,竟突然冒出一道人影,代替劍晨迎向了血龍。

  劍晨一驚,這道身影來勢極快根本來不及分辨,他以為是安安或郭傳宗其中一人怕他擋不住血龍,又反衝回來擋在他身前,急得變掌為爪,便要去拉身前那人。

  突然一頓。

  面前那人背影高大寬闊,絕不屬於安安與郭傳宗兩人中任何一個,並且,以掌變爪的這一瞬間,他終於對這身影有了一絲分辨的可能。

  眼角余光中,斜下位置略有些刺,電光石火間,他仍不禁定睛一眼,卻見到了七朵栩栩如生的金色火焰在夜空中搖曳不定。

  袖口上有七朵金焰,這在白焰劍派中只有一人!

  這人,是白震天!

  安安尚還來不及向劍晨說明後院中所發生的一切,是以劍晨對白震天的突然出現顯得詫異至極。

  而更令他意外的卻是,白震天與他實在是敵非友,為何會在千鈞一髮之際,硬擋在自己身前?

  「拉開,他!」

  大門口,問傲天勉強爬了出來,眼中所見,令他突然變得焦急不已,提聚餘下全力,對劍晨放聲狂吼!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3
第五百九十八章 弱肉強食

  拉開他?

  本來因為發現擋在身前的人是白震天,劍晨伸出的手突然有著停頓,問傲天突然喊的這一聲,令他詫異了一下。  

  正是這一下,白震天的背影已迎著血龍衝了上去,劍晨再想去抓,卻抓了個空。

  血龍大噬,只瞬間便將白震天的身形吞沒入肚!

  沒有預想中的爆炸,白震天的身形也沒有被那狂暴至極的血龍撞個支離破碎,反而,兩者竟然產生了意想不到的融合。

  血龍,包裹著白震天,而白震天,也在撫慰著血龍。

  這哪裡是攻擊與被攻擊?

  「好!」

  被血龍環繞在內,白震天發出了一聲暢快的大叫,他的雙手大張著,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仰首向天。

  而與之相對的,那狂猛暴虐的凝實血龍,竟然眨眼功夫便縮小了一圈。

  劍晨一驚,立即明白過來問傲天為何會說……拉住他?

  白震天突然衝出,所為的,竟然是吸納郭怒這狂暴的血龍!

  雖然還不知道他吸納血龍是為了什麼,可是,當場上千具屍體就擺在這裡,白震天的目的,絕對不善!

  噼啪——!

  雷電之力大震,劍晨那頓止了一下的右爪上突然青光大盛,生生在右手上覆蓋上一層雷電覆膜,這才一把抓出。

  九天雷霆乃天下正氣之源,正是至陰至寒的污穢血氣之剋星,他這一爪,直接將縮小了一圈的血龍身上抓破了一個窟窿,青光電爪直指白震天。

  嘭——!

  白震天仍在背對劍晨仰頭大吸特吸,然而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劍晨的電爪才到,他的背後竟突然耀起大蓬金焰。

  恍眼一看,金焰之中,竟還有著絲絲若脈絡一般的血芒!

  咔——!

  電爪頓止,天下至剛遇上天下極陽,正是棋蓬對手,電芒大盛的同時,金血之光也已大盛。

  劍晨只覺雷爪所觸,直若滾燙乏紅的金鐵,抓,抓不動,透過雷電,滾滾灼燙直侵手掌,只片刻,他心中突升起一抹暴怒,這灼燙竟已超出他的忍受範圍!

  「別著急。」

  白震天突然回過頭,衝劍晨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陰冷笑道:「一個一個來。」

  刷——!

  他的身軀驟然前探,那道血龍已只剩手臂般粗細的一截,隨著他的移動被牽扯而去,只餘一蓬碩大的金焰頂住劍晨。

  前方,郭怒正暴跳如雷。

  血龍是他所發,並且在剛才,無論他轟出多少掌,這凝聚血龍的血腥氣息總會再度吸納回自身,基本上沒有半點消耗。

  可是白震天的出現,卻令他辛辛苦苦吸納煉化的血腥氣息突然少了一大截,怎能令他不怒?

  於是,在白震天向他逼近時,其實郭怒也在作著同樣前衝的動作。

  「還給我!」

  他像是一個久催無果的債主,而欠了他極重要東西的,正是白震天。

  通紅著一雙眼,郭怒面上暴虐大起,以拚命的架勢狂撲而上,迎著白震天陰冷的面門便是一拳。

  白震天的眉頭一皺,這拳,就真的只是拳,沒有如降龍掌般血腥外放,這令他似乎極為不滿。

  噗——!

  驟然點出一指,正好截住郭怒的拳,以郭怒現下的實力,他這指竟然點得輕鬆寫意,全然沒有出現被一拳轟飛的情況。

  「這怎麼行?」

  白震天皺著眉頭說道:「我供了你上千人的血氣,你就回報給我一個拳頭?」

  「來吧,認真點。」

  話音未落,指尖輕顫,從中透射出一抹金紅相間的光芒,指風如箭,竟一指穿透了郭怒的拳頭,鮮血狂飆間,指箭勢如破竹,直奔他面門而去。

  「哼!」

  拳頭被洞穿了一個血洞,郭怒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他重重一哼,指箭已在眼前,卻不閃不避,直接瘋狂到以爬滿皺紋的額頭硬生生撞了上去。

  「不要!」

  郭傳宗從後看得大驚,頭部雖然是人體最堅硬之處,可武者之拳,練到極處足可開山裂石,一雙鐵拳的堅硬自非等閒。

  拳頭尚且被白震天一指洞穿,又何況他的額頭?

  震驚狂喊時,那金紅指箭已然快到郭怒腦門,郭傳宗的眼前似乎已將要看到爺爺腦漿迸濺的一幕,這令他的心狠狠揪緊。

  卻不想,郭傳宗目眥欲裂所見的結果,竟是……

  一陣風,郭怒迎頭而撞向金紅指箭的結果,竟然只是一陣風將他額頭兩縷白髮吹拂得往兩旁散開了幾分。

  指箭透腦而過,而實質性的傷害卻半點也無。

  白震天的眉頭皺得更深,他陰鷲的眼眸深深看了郭怒一眼,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在郭怒眼前。

  「想尋死?我同意了嗎?」

  無盡血色中,白震天冰冷的聲音飄忽無蹤,對於郭怒,他表現出來的,竟是不屑。

  不,不光是不屑,似乎當中……還有一抹食物的味道!

  無論是心膽俱寒的郭傳宗,還是正與金紅烈焰抗衡的劍晨,抑或柳眉緊皺的安安,心底同一時間浮現出的,竟是這兩個荒誕的詞。

  食物!

  白震天給人的感覺竟不再是人,而是野獸,弱肉強食的野獸!

  他緊緊盯著的弱肉,竟然是疑似已超脫宗師之境的郭怒!

  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卻又何等的已成事實。

  白震天的修為如何,當日在劍冢時,劍晨已有過見識,至少,是在伍元道人之下的。

  安安也正是因此而柳眉大皺。

  據她先前所見,白震天在對付問傲天時,面對修為並不算太高的問傲天,他尚不能做到一擊必殺,甚至還中了問傲天苦心布下的水月無間陣,被圍困了好一會兒。

  可是現在,應該說,是在問傲天突然出現吞吸了那條血龍之後,這一切,已然有著超出她理解認知的變化。

  一條血龍,雖然是郭怒含怒出手的血龍,再怎麼說,也只是一招功法而已,當中的勁力,恐怕不如郭怒本身丹田內息的十之一二。

  然而就是憑著這十之一二的勁力,白震天竟然一躍而上,直面郭怒上,竟然已經可以用對待食物的口吻來蔑視他。

  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目光一轉,望向正竭盡全力往大門外爬的問傲天,恐怕,只有此人才知其中因果。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4
第五百九十九章 半陣

  想從問傲天的口中得知真相?

  光是想想,安安就不由一陣頭痛。  

  倒不是怕問傲天不說,而是怕他……說得太慢。

  以問傲天一向的沉默寡言,待他交代清楚事情因果,恐怕郭怒的墳頭草都有一丈來高了。

  「還給我!」

  白震天飄忽失蹤,郭怒明顯驚怒非常,他高大卻瘦弱的身軀四處亂轉,對近在咫尺的劍晨不管不顧,一門心思只在消失的白震天身上。

  街道上瀰漫的血霧雖然淡了許多,但卻仍籠罩於此,大大影響了郭怒搜尋的視線。

  「喝!」

  暴怒中的郭怒已然失去理智,現下不管是誰,只要敢擋在他搜尋白震天的路上,那就不行,誰也不行!

  即便是一片沒有生命的血霧,也不行!

  暴喝聲中,他陡然一掌怒拍向地面,沒有驚天巨響,但離得較近的劍晨與郭傳宗,竟從腳下感到了一抹極強的震顫,直如地震來臨!

  緊接著,圍繞在方圓十丈內的血霧,竟然隨著他這一掌,沒有退散,反而瘋狂倒捲,以郭怒為目標,只是眨眼功夫竟全數鑽入他體內。

  「噗——!」

  一口鮮血狂噴在地上,郭怒半跪於地,怒意勃發的身軀明顯佝僂了幾分。

  以身煉劍,重在一個「煉」字,就像剛才,郭怒盤坐於血霧中,並沒有狂吞海吸,而是以血氣鍛鑄著自己的身體,也鍛鑄著自己的內力。

  全力吸納,不僅達不到修煉效果,還極容易反噬己身,造成走火入魔的可怕後果。

  然而現下,郭怒在氣極攻心之下,竟然不管不顧,瘋狂將所有的血霧吸納入體,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強橫,卻也一時接受不了如此大量的血霧,即刻遭受反噬之苦。

  不惜走火入魔,郭怒想要的,卻只是視線清晰起來,能夠令他早些發現白震天的所在。

  可惜,血霧倒是吸得一乾二淨,視線也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中清晰起來,然而郭怒,卻沒時間去看。

  血跡還在嘴角滴落,他的身後,突然有著一道森白陰冷的影子。

  白震天,他根本沒有走遠,視線清晰的一瞬,所有人便驚見,他探出一手,正從背後往郭怒的後頸抓去。

  「爺爺,後面!」

  郭傳宗大驚失色,眼見白震天的手掌上金紅之色變幻,哪裡肯讓他當真抓住郭怒,忍痛爆起,就要一撲而上。

  然而有人卻比他更快。

  大蓬金紅相間的烈焰驟然而至,掠過半跪於地的郭怒,直奔白震天胸口而去。

  劍晨!

  白震天到底還是小瞧了劍晨,只是那蓬金焰,又能困住劍晨多久?

  眼前金光閃現,熟悉至極的殛焰勁力反攻己身,這令白震天眉頭略微一挑。

  卻不驚,不怒。

  反衝劍晨微微一笑,道:「謝了。」

  抓向郭怒後頸的是右手,謝字出口,他的左手瞬間凝於胸前,正好接住反攻而回的金焰。

  於是,金焰順著他的左手掌心,復又回到體內,連半點遲滯震動也沒有,輕鬆到彷彿伸出手,將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再拿回來一般。

  隨即,右爪光芒大盛,拖起一道殘影,一把捏在郭怒頸肉上。

  「吼——!」

  吐血顫抖的郭怒猛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痛叫,白震天的手於他來說,竟相當於世上最毒之物,才只是接觸而已,便令他苦不堪言。

  不過,郭怒雖在痛叫,白震天的眉頭卻又重新皺了起來。

  他的目光一轉,沒有去看壓制住的郭怒,也沒有去看突襲而來的劍晨與郭傳宗,他看向的方向,卻在洛家大門口。

  那裡,問傲天匍匐在地上,右手一片焦黑中露出森森白骨,而左手,卻五指大張著,掌心所對,正遙遙指向白震天。

  白震天眉頭大皺的原因來自於右手。

  本已一把捏住郭怒後頸,他正要發力,將郭怒體內的血腥氣息抽吸而出,卻發現,吸入體內的,卻是他最討厭的冰寒之氣。

  往下一看,郭怒的脖子上,仍至他的全身,竟然被一層迷濛稀薄的白霧包裹在內。

  「劍柄是嗎?」

  白震天再度回望,卻見問傲天緊咬著牙關,面上三道恐怖疤痕的四周,又突起了密集的青筋,整張臉看起來更顯猙獰。

  可白震天沒去看他的臉,看的,卻是問傲天那隻已經廢了的右手。

  那隻手上,本來一直是握著一支劍柄的,驚虹劍的劍柄。

  就算是驚虹劍被白震天所熔,劍柄上的高溫將問傲天好好的一隻右手燒熔殆盡之時,也沒有放開過的劍柄。

  現在劍柄沒了,只剩下骨頭架子一般的右手。

  水月無間陣!

  問傲天說只能施展一次的水月無間陣,被他用一支劍柄,勉強又施展了半次,沒有蓬勃席捲的冰霧,郭怒身周所覆蓋的冰寒之氣,全部來自劍柄上最為精純的森寒。

  至此,驚虹劍最終全部消失在世上,最後留下的光輝,只有那覆在郭怒身上,阻擋了白震天動作的冰寒之氣。

  嗷——!

  龍吟嘹喨,爆起的郭傳宗一直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白震天在看問傲天,而他的眼中,只有白震天。

  這是今日……最後一掌!

  郭傳宗的嘴角溢著鮮血,他的降龍掌不再金光璀璨,整條龍身雖然也呈金色,但卻灰敗不已,耀目的金與純粹的灰結合在一處,令降龍掌沒了往日的威猛霸道,相反從中透露出的,卻是一絲返璞歸真與一往無前的決然。

  一往無前來自於曾經的金,而返璞歸真卻是混沌!

  這一掌,郭傳宗催盡了他所有的內力本源,來自於玄冥之一的混沌內力也在這一掌下全數被轟出體外。

  來不及去看金灰巨龍會對白震天造成什麼效果,一掌出,郭傳宗的腦袋一栽,終於力竭昏死過去。

  白震天終於變得暴怒起來,不知是對郭傳宗的最後一掌,還是問傲天拚死的阻攔,他的右手仍在箝制著郭怒,而左手,金紅的烈焰大燃特燃。

  不,不是金紅,而是三色,劇烈燃燒的烈焰中,竟然又有了一絲翻滾的白。

  與玄冥訣純粹的灰一樣,這白,也白到了極致!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45
第六百章 劍在人在

  金紅白三色烈焰不停吞吐著,白震天只是將左手略略往上抬了抬,便一探而出,直面決然而來的降龍掌。

  即使是郭傳宗的傾力一擊,白震天也有著自信的膨脹,這掌於他,所能產生的效果,就只是能令他抬一抬左手而已。

  這已經很難得了。

  暴怒中的白震天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膨脹,此時此刻在他眼裡,郭傳宗能逼得他動動左手去護住胸前,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這麼傲然地想著,掌與龍就要相交,可正在此時,一道凌厲到無視烈焰直切皮肉的劍風自上而來。

  劍使刀招,一式尋常無比的力劈華山而已,卻將白震的膨脹劈漏了氣。

  能夠在一個眼神的交流也沒有,仍然可與郭傳宗配合無間的,只有劍晨。

  龍噬,劍也至。

  劍乃逐風。傳承千年的真銀聖劍。

  此劍能一斬撕扯開郭怒布下的血霧,對於吞噬了血龍的白震天來說,也是一柄命中剋星般的存在。

  轉瞬間,白震天的腦海已劃過了無數念頭。

  繼續出掌,那金灰巨龍定可被他的烈焰焚燒至虛無,可是逐風劍也會在此刻斬下,以目前感覺中此劍的鋒銳無匹,恐怕這只左手會將不保。

  那麼縮掌,不去對付降龍掌,而是閃避開逐風劍斬出的方向,這也不行。

  他方才還有著居高臨下的讚歎,郭傳宗這掌的威力,已經需要他抬手去擋,也就是說,不擋,他會受傷。

  那麼,若不想受傷,又想保住左手的完好,他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退!

  只能退,面對劍晨與郭傳宗的合擊,以及逐風劍那詫異莫名的鋒銳,他只能退,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郭怒現下正被問傲天以半個水月無間陣死死地護著,一時半會,卻也吸不到他身上的血氣,這更加令白震天在電光石火間作下最正確的應對。

  那就……退吧,然後再進,殺光他們!

  這是白震天在這一瞬間的決斷,也是令他在暴退時殺心大起的決斷。

  轟——!

  刷——!

  龍過,劍落,一前一上,兩者交錯而過,卻都失了准頭,只是劃破了空氣,連白震天的一片衣角也沒有碰到。

  白震天的功力莫名大漲,不光體現在霸道的勁力上,連他的輕功也快到無與倫比的地步,說來就來,說退就退,直若無人之境。

  安安卻在這時芳心大顫。

  以她的修為自然也不能捕捉白震天的所在,可是,她卻有種感覺,白震天他……必然會出現在那裡!

  「小心!」

  她陡然嬌咤一聲,衝著一處便拍出一掌。

  那裡,是大門口,問傲天的所在!

  落英掌捲起狂風呼嘯而去,吹得問傲天雙眼微眯,也吹的問傲天身後,那突然出現的森白身影。

  白震天,果然如安安所想,出現在問傲天附近。

  若不是問傲天從中破壞,他早已將郭怒吸成人幹,又何必會怕劍晨與郭傳宗的聯手?

  此時要說恨,白震天最恨的,就是這眼看氣息微弱的問傲天!

  安安的嬌咤,響徹夜空,可她能做的,也只有這微不足道的落英掌而已,白震天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任憑落英掌吹拂過他的身體,帶動衣角飄飄。

  獰笑著,提起一腳,直接往問傲天的腦袋踏下!

  「住手!」

  劍晨勃然大怒,單臂橫揮,逐風劍拉起巨大銀白的光華,將夜色一斬兩半,劍光呼嘯,怒斬白震天!

  可惜他離得太遠,劍光雖強,到底不能橫跨咫尺天涯,無論怎麼看,也是白震天的腳會更快。

  問傲天的神色倒顯得平靜至極,彷彿並沒有感覺到頭頂上壓來的致命力道,他連抬頭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目光只在郭怒半跪的身影上。

  確切的說,是在郭怒身周圍繞的那一圈冰寒之氣上。

  這是他的驚虹劍所化,今日劍毀,他還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劍客,有著身屬於劍客的驕傲,劍在人在,劍毀,人亡而已。

  頭頂勁風將至,問傲天那平靜的眼睛最後望了一眼郭怒之後,緩緩閉了起來,死,於他也是一種解脫。

  他閉上了眼,於是,一道雪白閃亮的刀光他便沒有看到。

  這刀光亮得出奇,若落雷,似天罰,自九天而來,速度之快,只眨眼間便直追逐風之光。

  白震天踏下的腳底將將觸及問傲天頭頂的第一根頭髮絲時,這刀光,已至腳裸。

  所以,白震天便再一次面臨與前相同的問題。

  要腳,還是要問傲天的命?

  這憋屈的感覺令他禁不住想吐出一口血方才暢快!

  「啊——!」

  憤怒的吼叫震徹整衡陽城,令這不平靜的夜更加瑟瑟發抖。

  刷——!

  雪白刀光自問傲天的頭頂掠過,斬斷了他三根頭髮,而踏向他頭頂的腳卻又突然消失。

  刷——!

  刀光飛掠,與逐風劍光交錯斬入洛家前院之中,在斑駁破敗的牆面上留一個交叉的斜十字。

  這還沒完,夜空中,又有第二道雪白刀光迅疾而出,斬向的卻是郭怒身前不遠。

  咔——!

  此光從來而來,怒斬而下,在郭怒身前半尺處險之又險地劈進地裡,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腳,正出現在深痕邊上。

  這腳的主人正是白震天,殺不了問傲天,他的第一目標仍在郭怒身上,趁著劍晨被他欲殺問傲天時吸引了注意力,轉回頭又想去捉郭怒。

  現在橫生的阻礙越來越多,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先將郭怒帶走,待那水月無間陣失去效果後,再慢慢對付郭怒。

  可惜這突然出現的刀光,抑或是刀光的主人,竟彷彿對白震天無比熟悉一般,一刀斬過,白震天才將消失,第二刀便準確地斬在他行進路線之上,再一次令郭怒躲過一劫。

  哧哧——!

  白震天回到郭怒附近,劍晨更不待多言,挺起逐風劍,當胸便是眼花繚亂的劍光瘋狂斬向白震天全身。

  對於逐風劍,白震天卻有著明顯的恐懼,身形剛停又化殘影,比起抓郭怒,他似乎更不想讓逐風劍沾在身上。

  無論大傷小傷,只要不是逐風劍所造成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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