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357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26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想幫你

  祖師?

  歐焱燁?

  姓尹?

  短短幾個字,帶給劍晨的衝擊無疑十分巨大,以至於他心神激盪下險些握不住絲線,一頭向下栽倒。

  「你說什麼?!」

  有著宗師的境界,耳聰目明本是常態,可劍晨卻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以至於下意識地衝口反問道。

  「姓尹啊,你沒聽錯。」

  尹修空半吊在空中,面帶笑意地聳了聳肩,極為滿意自己帶給劍晨的震憾。

  續道:「師兄,是不是從中,你猜到了什麼?」

  「你,你……你是,祖師爺的後人?!」

  劍晨渾身震顫,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憾,令他登時張口結舌,連話也說不出完整的一句。

  不知為何,他的心頭突然瀰漫開一陣寒意,從心底,到全身,如墜冰窟。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樣。」

  尹修空渾不在意地笑著,說道:「千年劍冢,這是何等威名,我又姓尹,是不是應該感到很光榮?」

  「不過很可惜,尹家,在祖師爺死後,已經失去了這份榮光,千年下來,早已泯泯於眾生。」

  他搖著頭,說著惋惜的話,神情卻坦然無比,半點惋惜的神色也沒有。

  「是他告訴你的?」

  劍晨默然半響,好不容易壓下心中震驚,沉聲問道。

  「是!」

  尹修空點頭道:「祖師爺本名尹燁,因鑄劍為痴,一生的崇敬只在鑄劍大師歐冶子,是以便將自己的道號改了歐姓,又增加了個焱字,呵,鑄劍哪能不用火,是吧?」

  「我們尹家,天生對火有著極強的感知,是以當年祖師爺在晚年時,因著尹家的血脈,創出了這麼一套威力無窮,外人卻又無法練成的功法。」

  「其實……那時的他已經走火入魔了吧,否則,又怎麼會想出這種將人煉成一柄劍的功法來?」

  尹修空嘲弄著,不知道是在嘲笑那嗜劍成狂的祖師爺,還是自己身為尹家後人的悲哀。

  「可是,既然尹家才是劍冢之主,為何卻又……」

  劍晨疑惑著問道。

  「千年太久,中間發生了何事我不清楚,師父他也未必清楚。」

  尹修空搖搖頭,運了一口真氣,肉眼可見的,大量青色氣浪猛然撲進了他的身體。

  好半晌,他才用回味無窮的神情繼續說道:「師父他探尋了七年,終於找到了我,並帶回了山上。」

  「師兄,你知道嗎?其實我的天賦並不比你差,可是,為何武功卻一直不如你?」

  他笑了笑,道:「其實是因為,師父他對我的教導,一直為了以後的事情在打基礎。」

  「以身煉劍?」

  劍晨的拳頭握了起來,咬牙道:「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著有朝一日,讓你修煉這個令人神智迷失的功法?」

  「不錯,是這樣的。」

  尹修空卻沒有劍晨那般憤怒的情緒,微微點了點頭,道:「師父他花費七年時間,只為尋到尹家後人,所為的,自然是這以身煉劍之法。」

  「打從一開始,他就想將我培養成你的一柄劍,一柄,殺人之劍!」

  「我的……劍?」

  劍晨沉默著,這個結果,他已經有所猜測,可是……這對尹修空來說,又是何等的不幸。

  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好師父,可是,這個所謂的師父,卻是想將他煉成一柄劍。

  「你早就知道了?」

  劍晨不敢想像,朝夕相處了五年之久的師弟,那個看起來單純木訥的師弟,內心中竟然背負著如此秘密。

  「不,我知道得只是比你早一點而已,是在斷劍聯盟上山的前一晚。」

  尹修空回道:「那夜,師父已經抱定了死志,也是在那夜,我才從他口中,得知了真相,與功法。」

  「那你為什麼還要修煉?他騙了你?」

  劍晨衝口而出道:「他在給你功法的時候,沒有將以身煉劍的負作用也一併告訴你?」

  「說了。」

  卻不想,尹修空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他平靜道:「不僅說了,還告訴我,當今丐幫之主郭怒,就是因為貪練此法,生生變成了一個瘋子。」

  「郭怒?郭怒真的是因為練了此法而瘋的?」

  劍晨大驚,不光是他,一直在銅爐下聽著兩人對話的安安也俏臉大變,猜測終歸是猜測,此刻真相被人親口說了出來,所引發的震憾也並不小。

  「可是,不是說這功法只能是你們尹家的血脈才能修煉嗎?那為何郭怒會去修煉?」

  驚過之後,劍晨突然想到這一點,不禁問道。

  尹修空笑笑,道:「師兄,你以為當日我在那種心情下,還有空去管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為何要練我尹家的功法嗎?」

  劍晨愕然,隨即閉上了嘴巴。

  換位思考,若他處在當日尹修空的心境下,恐怕早已是滿心的失望與憤慨,如此心境,哪裡還會去問別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修煉?」

  他沉默半晌,終究還是問道。

  「以身煉劍是我尹家的祖先所創,別人來練可以練瘋,而我卻不一定,這句話也是師父告訴我的。」

  尹修空回道:「並且,他當日並非以命令的口吻,只是將此間種種利害向我說個明白,具體如何選擇,在我。」

  「本來,我是不願冒這個險的,畢竟尹家千年中不斷衰落,到了我這一代,更是流落世間,若不是師父找到我,恐怕早已成了個小叫花。」

  「如果有威力如此的功法,尹家又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他一邊吸納著地心青火的熱力,一邊繼續道:「所以,修煉這功法的危險性其實我是清楚的,不過……」

  尹修空醒來後,第一次嘆了口氣,幽幽道:「誰叫你是我的師兄呢?還是我五年間直接當成了親大哥的師兄。」

  「我也想……」

  他的目光直直盯向劍晨,感概道:「幫你啊!」

  幫我……

  劍晨的眼眸中泛起水霧,腦海中飛速劃過的片段,全是五年間師兄弟兩人那無憂無慮的日子。

  一起修煉,一起受罰,一起玩鬧……

  他將尹修空當成自己至親之人,而尹修空他……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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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半個月的作息時間太混亂,每天只能睡三到四個小時,今天終於抗不住了,碼字直接碼到睡著,於是今日就兩更吧,加上上次的,又欠下兩更了,國慶來補,抱歉,也請見諒。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26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不簡單

  「碰運氣。」

  問傲天的答案簡單,粗暴,偏偏卻又讓劍晨覺得,這不是敷衍,就是他心中所想的表達。

  「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

  劍晨無奈,只得再問道。

  「小意外。」

  問傲天頭也不抬,那猙獰可怖的臉上已變得不耐煩起來,以至於他檢查驚虹劍的手也突得一頓。

  「這裡!」

  驚虹劍早被他抽出,不知是為了阻止劍晨再問下去,還是真的對此有著不滿。

  劍晨定睛一看,卻見驚虹劍的劍尖位置,被問傲天一手指著的地方,有著一道小小的豁口。

  自雄武城一別,驚虹劍在他手中實在立了不小的功勞,也因此,苦戰連連之下,這劍上何時有了這麼一道肉眼幾乎都看不見的豁口,他是真不清楚。

  「這」

  雖然他是劍冢的人,但於鑄劍一道實無研究,豁口雖到底也令驚虹劍有了一絲瑕疵,對於愛劍之人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問傲天不滿的神情變得失望,他本想著,劍晨既然是劍冢弟子,定然會替他補上這個豁口,但見他模樣時,已知不可能。

  劍冢的弟子不會鑄劍,而霸劍山莊被滅之事早已傳遍江湖,問傲天這一路往來劍冢,自然早便得知此事。

  如此也就是說天下之大,他卻無法將這個豁口修復。

  「不如你和我一起,霸劍山莊裡,有人可以修復你的驚虹劍!」

  看著問傲天的神情,劍晨心中一動,突然有了主意。

  看問傲天先前那陣氣勢的爆發,劍晨已能推斷出,問傲天與顧墨塵,這兩個除了名字都是三個字的以外,另無共通之處的兩人,是否真的是親兄弟。

  所以,他提出了這個建議,一方面是真的因為負疚,想助問傲天修復驚虹劍,而另一方面,看問傲天的架勢,想來是不會點頭同意與顧墨塵見面的。

  於是,正好藉著這個油頭,好歹也讓顧墨塵見見這個他一直心心唸唸的親兄弟。

  問傲天的目光終於從驚虹劍上離開,認真地打量著劍晨,半晌才開口道:「霸劍,滅!」

  「霸劍山莊是被滅了,可是原山莊中人裡,還有一個人可以修復驚虹劍!」

  劍晨連忙解釋道。

  問傲天靜靜地看了他半晌,隨即,轉身便走。

  「你去哪裡?」

  劍晨一愣,連忙就要追上,卻不想問傲天背對著他,生硬地拋來一個字:

  「郭!」

  見他走去的方向,卻不是下山的路,而是練武場旁的其中一間矮屋。

  這人不喜說話的程度又深了一層,好在劍晨與安安倒也明白,他是去將郭傳宗弄出來。

  劍晨鬆了一口氣,問傲天的動作正也表明,他信了其霸劍山莊中有人可修復驚虹劍的說法,同意跟他一起走。

  卻不想,安安在旁奚落道:「你以為是你說服了他?」

  劍晨愣了愣,轉頭道:「難道不是嗎?」

  安安微微搖著頭,秀眉緊簇在一起,望著問傲天慢慢遠去的背影,輕聲道:「這人不簡單,只說了幾個字而已,就把你繞了進去。」

  「把我?」

  劍晨的嘴巴更張大了幾分,同樣也在望著問傲天,突然心頭一跳,反應過來。

  明明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想問問他,這些時日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可在問傲天三言兩語之下,竟然生生忘了這事。

  一陣苦笑,他甩了甩頭,自己到底還差了道行。

  「他媽的,你還來!」

  矮屋中,郭傳宗憤怒的喝罵幾乎震破了屋頂,可是,卻沒有問傲天的回應。

  因為就在郭傳宗的聲音響起時,練武場上陡然有著一抹輕風,問傲天卻已回到了劍晨面前。

  「走。」

  他惜字如金地說著,身後,郭傳宗氣急敗壞的衝了出來,破口大罵道:

  「哪裡來的醜八怪,若不是小爺我身上有傷,就憑你,也幹得過我?」

  「小郭!」

  眼看著郭傳宗就要一掌拍出,劍晨連忙阻止,叫道:「他是你四哥!」

  「四哥?!」

  郭傳宗的一掌卡在金光才起時,滿臉不可思議之色。

  而問傲天也在這時,揚了揚他手中的驚虹劍,算是給了回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有病啊!」

  卻不想,郭傳宗在一愣之後,怒意更甚,吼道:「剛才問你叫什麼,你說不就好了,裝什麼酷!」

  問傲天轉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生硬道:「不認識。」

  這句話,頓時讓郭傳宗沒了脾氣,不認識?不認識誰?小爺我是不認識你啊,你報上名不就認識了?

  劍晨卻聽懂了,問傲天的意思是說我不認識你,不必對你費口舌介紹自己

  這人一年得打多少冤枉架

  安安忍不住道:「小郭弟弟,你不認識他,難道連逐風劍也不認識?」

  問傲天之前隨身帶著的是逐風劍,照說,郭傳宗見到此劍,定然就能推斷出此人身份,那麼這架自然也就打不起來了。

  郭傳宗氣道:「他那張臉,醜得像鬼似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當時光注意臉去了,哪還有餘力分辨他用的是什麼劍!」

  「後來一言不合,我自然不肯令他這個外人在白岳峰上隨意亂走,就想著趕下山了事,哪想我還沒出手,他倒先出手把我打昏了。」

  問傲天不耐煩起來,冷聲向劍晨道:「走?」

  卻是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劍晨沉吟一下,試探著道:「四哥,你一直沒反對,我就當你不反對了,是這樣」

  「霸劍山莊是要回的,不過不是現在。」

  聞言,問傲天的眼中射出兩道冷芒,臉上三道橫貫左右的恐怖疤痕扭曲了下,顯示出他的不耐煩更加重了幾分。

  「三哥他,哦對了,三哥便是顧墨塵,應是你大哥,三哥外出辦事,現下也不在霸劍山莊,咱們現在回去也碰不上人,不如先去另外一個地方。」

  劍晨與問傲天也不過兩面之緣,就是喊四哥這兩字也喊得極為生澀,與他對話,直感陌生與無力。

  「哪?」

  問傲天依然言簡意賅地問道。

  「去衡陽!」

  劍晨泯了下嘴唇,堅決回道。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27
第五百七十二章 等著我

  「修空」

  劍晨強忍著,勉強不讓那滴熱淚奪眶而出,黯然道:「都是師兄害了你。」

  「害?」

  尹修空眉頭一挑,大搖其頭,道:「不不不,你沒有害我,反而令我找回了我尹家失傳千年的力量。」

  「說起來,你不僅沒有害我,反而還幫了我!」

  一團一團,越來越濃郁的青火熱浪席捲而上,並未見到尹修空如何運功,銅爐之內,地心青火的燃燒烈度突然大盛,從劍晨的視線裡,尹修空身周的空氣因著這片高溫已然有了扭曲的跡象。

  緊接著,不待劍晨再說些什麼,尹修空的身形已溶入這片扭曲,只餘下一片朦朧的青。

  「修空」

  劍晨嘴巴張了張,哽嚥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們走吧,這次修煉我會一鼓作氣直至大成,以時間來說,大約是半年。」

  「半年之後,師兄,我或會成為你的助力,又或者會來殺你。」

  「你作好準備吧!」

  朦朧的青氣中,尹修空淡然,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融合在扭曲的空氣中,隱隱約約地傳入劍晨耳中。

  半年。

  劍晨默然,半年後你真的要來殺我嗎?小師弟

  扭曲的青氣越來越濃,自安安的視線看向,卻像是整座銅爐突然燃燒起了旺盛恐怖的青色火山。

  甚至那青色火舌已然一下一下地,著劍晨的衣衫。

  最後再深深看了一眼那扭曲的青色,劍晨暗嘆一聲,雙目微微一閉,那滴強忍了許久的熱淚終究滾落,卻在將將自他眼眶中滴下時,便被身上那滾滾而來的火舌蒸發,最終與那扭曲的青色融合在一起,翻滾著,席捲著,不知會否被尹修空納入體內。

  單臂發力,劍晨睜開眼,目光全是堅定之色,「小師弟,師兄我等你!」

  一語畢,他身軀斜上一翻,人如一抹輕煙,再落下時,已輕飄飄立在安安身旁。

  「傻子,你真的就」

  安安不如擔憂地看看銅爐,又看看劍晨,左手隱於衣袖中,在劍晨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左手上,一直緊緊握著,握著她那柄精美的匕首。

  「他殺我也是應該的,畢竟害他變得如此的,是我爺爺!」

  劍晨默默地說著,轉過身,拉著安安的胳膊往葬劍池外走去。

  安安怔了怔,神情一陣變幻,終究暗暗一聲嘆息。

  她本想趁劍晨不備,跳上銅爐將尹修空刺死於修煉中,可雖然她隱藏極深,到底也被劍晨發現了一絲端倪。

  劍晨拉著她的,正是那隻緊握匕首的左手。

  關閉葬劍池的暗門,劍晨仍然心事重重,只是他自不會忘了安安,在踏上那機關重重的暗道時,他伸手一抱,攔腰將安安抱了起來,展開身形便往暗道外竄了出去。

  行動間耳邊呼呼生風,卻將安安的心思吹得一片空白,俏臉微紅地任他抱著,先前那抹殺人的心思早不知被吹到了哪裡,只餘下滿心的綺璇。

  時間對於安安來說,似乎在這一刻停止,卻又失落地轉瞬即逝,因為由暗到明的光亮已然出現在他們的前方。

  暗道不長,以劍晨的輕功,安安只是感覺自己將將被抱起來,便又被他放下。

  落下地時,兩人已在伍元道人的居室中。

  「咦?」

  劍晨突然發出一聲輕咦。

  「咦什麼咦?」

  安安正在心頭鹿撞,嬌羞著,下意識接問道。

  「小郭不在?」

  劍晨倒沒發現安安的神色有異,他目光一掃,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這間居室不大,只是一眼而已,他不僅發現郭傳宗不在,更發現這居室中並無其他可疑之處。

  這令劍晨的心陡然提防了起來。

  「有問題!」

  安安也在這時嚴肅起來,連劍晨都能發覺其中不妥,更別說她來。

  屋內沒人,郭傳宗不在這裡,這不對!

  劍晨將尹修空帶進葬劍池時,郭傳宗本也想與他一起,可考慮到郭傳宗的傷勢,劍晨便讓他留在外面。

  一方面調理傷勢,另一方面,卻也是留了一記後手。

  若他們在葬劍池中有什麼異變,留郭傳宗在外面,若聽到異動,也好衝進支援,不至於弄個措手不及,即便內裡無事,也能留在外面放哨,以防萬一。

  以郭傳宗的性格,劍晨在裡面,他就絕對不會離開這裡。

  可是現在,他,不在!

  「出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劍晨對安安略一點頭,當先一把撈開門簾,往迎客堂中走去。

  迎客堂,仍然空無一人。

  並且,也是沒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郭傳宗就這麼莫名消失了?

  劍晨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尹修空那邊的事情還是未知數,現在郭傳宗這邊又出了異狀?

  突然之間,那陣因尹修空的遭遇而壓抑到現在的怒火,再也抑無可抑,腦海中轟得一聲,直如火山爆發。

  「安安,你留在這裡。」

  他驟然緊握的雙拳顫抖不已,勉強壓著一口氣,對安安吩咐一聲,腳下一踏,直往堂外竄去。

  安安愣了一下,他身上氣勢的變化落入眼底,哪裡肯真的留在這裡,仗著已然拔高了許多的修為作底,她唯恐劍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被人暗算,也忙蓮步輕點,身形化作一陣輕風直追而去。

  刷!

  出得堂門,劍晨化作殘影的身形陡然急停。

  練武場中,此時竟靜靜地立著一個人。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人他認識,並且,一直想找到他!

  問傲天!

  站在練武場上的人,竟然是消失許久的問傲天!

  「是你!?」

  劍晨面上的怒氣陡然一僵,突然出現的人是問傲天,這是他想也沒想過的事情,一時間,這陣怒氣在他胸膛徘徊,出也不是,回也不是,直悶在胸間,令他難受不已。

  問傲天一直沉默著站在練武場中心,他的手杵著逐風劍,腦袋略微有些低垂,直到劍晨那一聲驚問,他才緩緩抬起頭來。

  這一下,他正面與劍晨對視了一眼,卻讓劍晨僵在面上的怒氣陡然變成了驚詫。

  「你的臉怎麼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28
第五百七十三章 兄弟

  你的臉怎麼了?

  這句話衝口而出的語氣,比之前那聲是你,還要來得驚詫萬分。

  隨後衝出的安安,只是往問傲天的臉上看了一眼,頓時便驚悚著移開了目光。

  女孩子天生愛美,最受不得的,就是美的對立面醜。

  然而現在,安安從問傲天的臉上,便看到了這個令她無法容忍的醜。

  以前的問傲天雖然算不上俊男子,但配上他那身永遠清冷的氣勢,也並不算差。

  可是現在,落入劍晨與安安眼前的,卻是一個面上有著三道蜿蜒扭曲的,從額角一直斜拉至下頜的疤痕!

  這三道疤痕也看不出是何利器所至,但卻從左上至右下,將問傲天的臉生生變得十分猙獰可怖。

  「我的臉?」

  問傲天幾乎毀了容,神情倒與往時無異,他伸出一手往臉上摸了摸,一臉淡然地,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彷彿他摸的並不是自己的臉,平靜道:

  「出了點小意外。」

  他靜靜地說著,到底也有了些改變。

  以前的問傲天,一口氣說出六個字的幾率極小極小。

  小意外?

  劍晨怔了怔,這被毀容一般的傷勢,他竟然輕描淡寫地說是小意外?

  不過,到底毀容的當事人都不在意,他就更不好說什麼,目光一掃,直接問道:「郭傳宗呢?」

  「暈了。」

  問傲天放下手,生硬地吐出了兩個字,恢復了一貫的作風。

  劍晨鬆了口氣,問傲天說郭傳宗暈了,那他就真的只是暈了,好歹沒有生命危險。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那天的事還沒謝謝你。」

  「沒事。」

  「出了點小意外。」

  問傲天淡淡的,卻皺了皺眉頭,帶動得他面上三道疤痕一陣扭曲,分了兩次回答了劍晨。

  毀容,並不能影響他不喜多言的性格。

  「我」

  驟見問傲天,劍晨實無半點心理準備,剎那間只覺有許多事都要說與問傲天知道,偏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卡在當場。

  「還是我來說吧。」

  安安這會已經適應了一些,拉了拉劍晨,走上一步,看著問傲天道:「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他,還有被你打暈的郭傳宗,現在與你已經是結拜兄弟了。」

  「結拜?」

  「兄弟?」

  問傲天皺起的眉頭剛要舒展開,驟聽安安如此說,立時又豎了起來。

  疑惑地看了劍晨一眼,「我?你?」

  「是!」

  劍晨點了點頭,走上前去,臉色緩和下來,道:「四哥,當日在長安,你不在,咱們七兄弟結拜時卻也算了你一份。」

  「四,哥?」

  問傲天的神情突然起了變化,那變化不止是詫異,還有著微不可察的暖色。

  「你們,為何?」

  他竭力控制著,卻仍掩藏不了眉目下的那抹複雜,暖色,在一剎那間,卻又迅速轉冷。

  向來木訥不喜多言的問傲天,竟然能夠在一個呼吸間做下如此複雜的面部表情,這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是因為一個人。」

  劍晨回道,「那個人說,結拜的時候先算你一個,若你得知後不願,大哥不必理會。」

  「誰?」

  問傲天目中精光一閃,衝口問道。

  逐風劍在這一刻,突然往地下沉了三寸,足可見得,問傲天此刻心神之激盪。

  雖然劍晨還沒說這人是誰,但這世上,有誰會做這種事,於問傲天來說,並不難猜。

  「是」

  「顧,墨,塵!」

  「對不對?」

  劍晨才將將開口,問傲天已經鏘聲打斷,直接報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名字!

  「對,他說他是你大哥。」

  劍晨一愣,問傲天這爆發出的氣勢,似乎不對啊?

  「大哥?」

  問傲天重複了一聲,逐風劍再度往下壓了三寸,連帶著,他筆直挺傲的身形也顯得佝僂不少,冷厲的氣勢更加深重了許多。

  「難道他不是?」

  劍晨愕然,不由與安安對視一眼。

  當日顧墨塵提及問傲天時,神情中流露出的兄弟之情絕非作偽,而劍晨也是因著問傲天在雄武城拚死一救的關係,答應結義時算上顧墨塵一份。

  難道這一切都是顧墨塵胡編的?

  「不,他是。」

  不曾想,劍晨這邊正自疑慮大起,問傲天卻給出了令他意外,又不意外的回答。

  與此同時,問傲天那一身猛然爆發的氣勢,也在剎那間倒捲而回,再度又變成了那個冰冷木訥之人。

  「他,在哪裡?」

  逐風劍被他拔起,佝僂著的身形復又變得挺傲起來,直視著劍晨,冷聲問道。

  「三哥他有事要辦,現在並不在劍冢,不過過一段時間我與他約好會碰面。」

  劍晨也在看著問傲天,從他神情的變化裡,嗅出了一抹不同尋常的意味。

  卻不想,問傲天聽了他的話後,突然便不再糾結此事,被緩緩拔起的逐風劍仍然在拔著,待整柄劍離開地面後,突然揚手一甩,將劍往劍晨身前扔去。

  「你的,接著。」

  劍至,生硬的言語也至,接著,還補充了一句:

  「我的,還我。」

  說的,自然是那日在雄武城迫不得已與劍晨交換的驚虹劍。

  啪!

  問傲天的動作突然,劍晨看著那一抹熟悉的劍影飛向自己,心下突然有著說不出的煩悶,本不欲去接,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將逐風劍一把抓下。

  這劍乃是伍元道人在他臨下山時一力堅持要讓他帶在身邊的,也就是說,逐風劍上,無論如何也逃不開伍元道人的那道鉻印,而這,卻正是劍晨猶豫的原因。

  關於那個人的一切,他早已不想沾上半分牽扯,可惜,手臂卻先於他的思想,牢牢將逐風劍抓在了手裡。

  逐風回歸,驚虹劍便沒有理由在提在手裡,也往問傲天身前拋了過去。

  「你出現在這裡,難道就是為了拿回驚虹劍?」

  看著珍而重之的一遍遍檢查驚虹劍的問傲天,劍晨心裡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

  「是。」

  問傲天倒也乾脆,直接表達了他對逐風劍的不屑一顧。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在劍冢?」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28
第五百七十五章 純陽之變

  去衡陽!

  即使已經有使猜測,郭傳宗也在劍晨話音落下時,氣急敗壞的神情僵在了臉上。

  去衡陽,自然是要到洛家,那裡不僅是劍晨曾經的家族所在地,他的爺爺郭怒,更有可能現下正在那裡。

  忐忑,明明白白寫在郭傳宗的臉上。

  他不是不想去洛家,相反,他很想去,可是,他又怕

  為什麼隱在幕後的那些人會把郭怒帶去洛家?

  到底爺爺他與當年洛家滅門之事有何牽扯,郭傳宗想知道,可又怕知道。

  更何況,突然冒出來的尹修空,也更將他的心緊緊地捏了起來。

  尹修空的變化與郭怒極為相似,萬一郭怒真的是因為習練了劍冢的以身煉劍之法而瘋,那他又該作何選擇?

  然而郭傳宗卻不知道,剛才在葬劍池裡,尹修空其實已經向劍晨透露了,郭怒,確實就是因為以身煉劍的原因,所以才會變得瘋癲。

  「衡陽?」

  在郭傳宗糾結時,問傲天偏了偏腦袋,面無表情道:「不好去。」

  「不好去?」

  劍晨一愣,疑惑道:「為什麼?」

  「純陽,殺你。」

  言簡意賅的問傲天僅用兩個詞表達了重點。

  劍晨默然。

  純陽劍宮的人要殺他?

  這並不會讓他感覺到意外,畢竟經他那一場大鬧,純陽劍宮中輩份最高的純陽九劍之一雷風真人,已然死在了他的手裡。

  碩果僅存的雷風真人,其對純陽劍宮的重要性怕還在掌教真人玉虛之上,這位極有可能是隱宗境界的前輩高人,竟然在陰差陽錯下死在了劍晨的手裡,可想而知,純陽劍宮上下此刻是如何的暴怒。

  更何況,此事牽扯的不光是雷風真人,還有玉虛真人。

  可以說,若不是玉虛真人在危急關頭的突然出手,劍晨是萬萬沒有機會殺掉雷風真人的。

  身為純陽劍宮的掌教,竟然協助外人,一起謀害了自己的師叔,至少在其他人的眼裡,以及口中,這是個事實。

  那麼,現下的玉虛真人又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劍晨心下一陣歉疚,那在失去理智之下,一心只顧著救治安安,殺了雷風真人之後,殺意萬丈的威勢令在場所有人無不面露駭然,根本興不起阻擋之念,任由著他抱著安安,郭傳宗拖著莫風寒,一行四人硬闖出了純陽劍宮。

  現在想來,並不是所有人都沒能力留下他,至少,玉虛真人闖下如此大禍,若想將他留下將功補過,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可是玉虛真人並沒有那麼做,他也只是與旁人一樣,靜靜地看著劍晨離去,並未想過,若劍晨走了,純陽殿中留下的爛攤子,就會全部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玉虛真人他現下怎麼樣了?」

  內疚的情緒瀰漫開來,他神色變幻著,向問傲天問道。

  「逐出!」

  問傲天再度給了他兩個字,兩個,讓劍晨的面色變得極不好看的字。

  逐出?

  玉虛真人,竟然被逐出了純陽劍宮?

  身為純陽劍宮的掌教,一門之首,竟然被逐出了門牆,這在江湖中上下近百年的歷史上,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當時玉虛真人出手只為阻止我與雷風之間的爭鬥,他並未想過要置雷風於死地,純陽劍宮竟然不分青紅,直接將他逐出了純陽?」

  劍晨緊咬著牙,對於玉虛真人的遭遇極為不忿。

  人是他殺的,這一點他不會,也不想否認,可是,報仇的事情找他便好,為何要牽連到玉虛真人?

  「玉虛真人他現下在何處?」

  劍晨問道。

  此事因他而起,他不想逃避,更加不想令玉虛真人憑白因一時的好心而受此劫難。

  「失蹤。」

  問傲天搖了搖頭,給了劍晨答案。

  安安走上前來,輕輕握住劍晨的手,秀眉卻也是緊皺著。

  「傻子,拋開玉虛真人的情誼不說,你覺不覺得他似乎對你好過了頭?」

  劍晨扭頭看著她,沉默著。

  他與玉虛真人不過兩面之緣,雖然初此見面時,兩人頗為談得來,可這,並不足夠成為玉虛真人如此全心付出的理由。

  所以,安安說的這個問題,自然也是他放在心裡沒有說出的疑惑,可是,那又如何呢?

  畢竟玉虛真人為了他的緣故,已然被純陽劍宮逐出了門牆,堂堂純陽掌教,江湖名望何其高,這對玉虛真人來說,實在不比直接殺了他好得了多少。

  「這個問題,等咱們尋到玉虛真人之後再說吧。」

  他搖了搖頭,不願去想這事。

  轉回頭看著問傲天,道:「四哥,不管怎樣,衡陽我是一定要去的,如果你心有顧慮,可以先到霸劍山莊等著我們,說不定,三哥他還會比我們先一步回來。」

  問傲天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轉了個身,這一次,他正對的方向,是劍冢山門處。

  「呸,膽小鬼!」

  郭傳宗望著他的背影,狠啐了一口,目光中儘是不屑。

  就連劍晨也嘆了口氣,倒不是因為認同郭傳宗那聲膽小鬼,以他對問傲天的瞭解,膽小這個詞,根本與他不沾邊。

  他嘆氣的原因,是問傲天的離去,這代表著,他,並不認可劍晨等人在他不在時,冒然作出的結義之決定。

  卻不想,這口氣才嘆了一半,問傲天的腳步突然微頓了下,生硬的聲音隨之傳來:

  「還不走?」

  腥風血雨。

  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如今的江湖武林再恰當不過。

  在所有身在江湖的人心中,如今的江湖,只怕就連天上的雲朵,也已經成了血紅之色。

  純陽劍宮中,雷風真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扭斷了脖子,緊接著,執掌純陽數十載的玉虛真人,也在這一場悲劇中成了犧牲品,不僅被逐出門牆不說,現下還直接消失於江湖。

  這於純陽劍宮來說,不異於一場幾乎滅頂的大地震。

  然而,如此地震不光發生在純陽劍宮,還無時無刻,在江湖中的任何角落不斷震動,再震動。

  越來越多的小型劍門被屠戮一空,甚至,這場血腥地震,已經開始有向中型劍門蔓延的趨勢。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29
第五百七十六章 坊間傳言

  四個人。

  其中有三個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面上,又已覆上了一層極為精美的面具,再加上安安的一雙巧手,就連身形等等也大不相同。

  只有問傲天,依然是以本來面目示人。

  他的臉上,那三道恐怖的疤痕已經是絕佳的偽裝,每每也總令人在看了一眼後,避之唯恐不及。

  再加上他與劍晨等人的關係並不為外人所知,只要小心地用布帛將引人注目的驚虹劍包裹住,不被人發現即可。

  問傲天到底還是與劍晨等人一道往衡陽而去。

  他們繞開了休寧鎮如今接替明伯掌管休息一下客棧的新任掌櫃,極有可能仍是鬼兵域中人,但到底屬於哪一邊,是青首鬼王還是天下財神,劍晨並不能很好的分辨。

  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在還無絕對把握對抗鬼兵域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將自己暴露在鬼兵域的視線下的。

  以他如今宗師境界的實力,若暗中有人跟蹤,想要不被他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路上,依著安安的建議,他們並不專往深山老林中繞行,而是仗著易容術之精妙,就那麼大搖大擺地穿行於各大小城池。

  安安這麼做,一方面的原因,乃是如今江湖動盪,在此之一刻,越是行走在人跡罕至之處的,便越有可疑之處,還不如直接穿城而行,反而能夠起到燈下黑的作用。

  然而以另一個方面來說,安安卻也不想自己這群人成了瞎子,錯失掉任何一條有關當今之勢的消息。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四人一路走來,已經從齊雲山脈無路的一邊越林而出,繞開休寧鎮,無險無阻地趕了大半個月的路,現下已然進入邵陽地界。

  沒有遇上任何麻煩,反而還在各個城池中的酒樓茶肆中探聽到了許多消息。

  其中一條,便是有關於劍晨的師兄,靳沖。

  靳沖說到做到,當日自霸劍山莊離開後,他便開始了自己的血腥屠殺,如今一兩月過去,滅在他手裡的小型劍門已經不少。

  更甚者,如崆峒派等聲望名氣直追純陽劍宮等劍門之首的中大型門派,雖然未遭滅門之禍,可門下弟子卻也損失不少。

  最近的一次,便是不久前,由莫風寒統領,一干斷劍聯盟人等殺上純陽劍宮,結果卻鑠羽而歸之後。

  崆峒派死於瀝血劍下的弟子不少,是以在斷劍聯盟中,此派幾乎是最積極響應盟中號召的幾個門派之一。

  也正由此,崆峒派此役派出的弟子也是不少。

  可誰曾想,天榜第二的莫風寒,竟然一個照面間便敗在劍晨手下,緊接著,強勢出現的雷風真人竟也被殺。

  如此震憾下,他們本為著劍晨而來,最後所能做的,卻是眼睜睜看著劍晨離去。

  沒有人願意在那種殺意縱橫的時刻,跳出來作那出頭鳥,所以,斷劍聯盟意氣風發而來,所能做的,卻只有灰溜溜地自純陽劍宮離去,各回各派。

  崆峒派的不幸,便發生在這隊回派中覆命的弟子身上。

  就在崆峒山腳下,這一隊足有十來人的隊伍,遭受到了伏擊。

  十來人,全部死在了離崆峒派不足十里的山間密林裡。

  從屍體上看,凶手所使的兵器,以及殺人的手法,與這段時間所有的慘案別無二致,僅從屍體上的痕跡來說,定是同一凶手所為。

  瀝血劍!

  從傷口的形狀,以及即使人死,卻依然附著在每一道傷口上的淡淡血腥之氣來判斷,這又是瀝血劍所作下的又一起殺孽。

  消息傳開後,幾乎所有人聯想到的凶手,便是劍晨。

  因為在純陽劍宮時,劍晨曾經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過「這裡的人,都得死!」

  事情趕得太過湊巧,正好在劍晨與斷劍聯盟那撥人一前一後離開純陽劍宮後,血案便即發生。

  而更令人深信不疑的,卻是不知何時已在江湖中流傳的一個傳言。

  據說劍晨在抱著安安離去後,連純陽劍宮的範圍都沒走出,安安便已傷重不治而亡。

  也正因此,怒極攻心的劍晨才不管不顧,一力追殺所有當日在場的斷劍聯盟中人。

  這個傳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幾乎就在崆峒派弟子被害的第二天,便以野火燎原之勢,陡然席捲了大江南北。

  如今江湖中,無論你身處哪座城池,只要有江湖人的地方,便能從其口中聽到類似的傳聞。

  俗話說,三人市虎,一些明明無憑無據的傳聞,在說的人達到一定界限之後,便已經成了真事。

  一路走來,劍晨等人途經了不下七八座城池,可無論在哪一座城池裡,俱都聽到有人在言之鑿鑿地談論此事。

  倒將安安氣個半死。

  邵陽城東口。

  一間不大的酒家裡,劍晨四人落座其中。

  這裡已是他第二次來,上一次在這間酒家裡狂啃饅頭時,正聽聞霸劍山莊欲舉辦萬劍盟會之事。

  當日的一幕幕尚在眼前,可如今過了大半年之後,一切的一切,早已物事人非。

  「氣死我了!」

  安安作俊俏公子哥打扮,一張俊臉上寒霜密佈,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惡狠狠咬了一口饅頭出氣。

  也無怪乎她如此,任誰無論走到哪裡,耳中所聽的,眼中所見的,到處都是在談論她的死訊的消息,心情怎麼也愉快不起來。

  「你們說到底是誰在四處散佈消息?」

  郭傳宗四下掃了掃,眼下不是飯點,這酒家卻也偏僻不當道,是以現下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店內再無一桌客人,就連掌櫃與小二,也百無聊賴地在店門外打著小盹,正好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說話的地方。

  「不知道!」

  安安仍氣呼呼的,就在剛剛,她在進入酒家時,都還在路邊聽到兩個江湖人士在談論她的死訊。

  一傳十,十傳百,傳言在經過無數人的加工之後,所有人在談論這個消息時,已經形容得唯妙唯肖,就連她的死狀是如何如何恐怖,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宛若親見。

  甚至剛剛那兩人中的其中一人,還拍著胸脯保證,安安死時,乃是內力膨脹,全身爆裂死了個屍骨無存。

  這令她如何不惱?

  還有一章,不過會晚點,時間不定,因為我在加班,等不及的可以明天連看四章。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30
第五百七十七章 官道

  「不知道!」

  安安氣惱道:「不過若讓我知道這傳言是出自誰口,哼,倒要好好教他嘗嘗本姑娘的手段!」

  郭傳宗汗了一下,小心戒備著,輕聲道:「莊重點,你現在可不是姑娘,是公子!」

  「那就本公子!」

  安安橫了他一眼,又是狠狠一口咬在饅頭上,那咬合的力氣之大,郭傳宗即便已是立派修為,也不禁生生打了個寒顫。

  劍晨坐在安安旁邊,此刻的他乃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撕扯著一片牛肉,半晌方道:

  「安安,你其實已經有過推斷了吧?」

  安安白了他一眼,接道:「還用推斷?不是很明顯無誤的答案嗎?」

  「說來聽聽?」

  郭傳宗聞言精神一振,連忙放下筷子,聚精會神地等著安安的下文。

  安安氣道:「你們自己都不想的嗎?」

  不過還是解釋道:「這很明顯是有人想進一步加深咱們與斷劍聯盟之間的矛盾,不過,有這個動機的人不少,可有此能量的人卻不多!」

  劍晨靜靜地聽著,也是一臉若有所思,安安說的情況,他已經在心裡推敲過多次,自然明白她想要說什麼。

  「當今天下,能夠在如此短時間之內便將一條消息傳遍大江南北,能夠做到此事的,定然不是個人,而是勢力。」

  安安放下饅頭,終於將面上的惱怒壓下,轉而鄭重地道:「能做到此事的,其一便是勢力遍及大唐所有城池的丐幫。」

  郭傳宗呼得一下跳了起來,大呼道:「安大姐你可別胡說,我丐幫怎會對六哥做下如此陰險之事?」

  「你著什麼急!」

  安安撇了撇嘴角,續道:「除了丐幫之外,另一個有能力做到的,便是一直神秘於江湖的,水月府!」

  此言一出,劍晨無動於衷,而郭傳宗卻在如釋如負的同時,面一驚詫不已。

  「水月府?」

  隨即恍然道:「不錯,水月府確實是有這個能力的,雖然至今江湖中人也不清楚這神秘的勢力到底龐大到何種地步。」

  「那就是水月府做的了?」

  郭傳宗咬牙切齒道。

  他曾經聽劍晨說起過,曾經被疑似水月府主的女子暗算,帶到洛家密室中的事情,這事兒直到現在也沒個因果,不過既然如此粗暴的對待劍晨,想來也並不會是友。

  「也不一定。」

  安安搖著一根手指,眼角余光中注意的卻是問傲天在聽到水月府三字時略微流露出的不自然,緩緩道:

  「除了這兩個勢力外,其實還有兩個勢力也能做到此事,其一便是鬼兵域,不過應是青首鬼王統領的那一支,而其二嘛……」

  她看了一眼劍晨,住口不言。

  「其二,無雙閣。」

  劍晨坦然接過話頭,平靜著說道。

  無雙閣,當日在萬藥谷密道中,追蹤而至的司徒無雙帶走了花想蓉,而據其所言,花想蓉若能接受無雙閣傳承,便會成為下一任無雙閣閣主——花無雙。

  因為花想蓉的關係,安安才沒有將無雙閣的名字說出來,為的是顧及劍晨的感受。

  「不錯,鬼兵域應是有能力布下此事的,而無雙閣據傳向來只有閣主一人,可外圍弟子卻也多不勝數,散佈傳言等等自不在話下。」

  郭傳宗皺著眉頭整理思路,他伸出四指看來看去,其中除了能保證絕非丐幫所為外,對於另外三個勢力,目光游移在三根指頭上,顯得猶豫不決。

  「別想太多。」

  安安又將饅頭拿在手中,笑了笑,道:「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具體如何,是鬼兵域做的,還是水月府做的,這都是未知之數。」

  突然隨意地扭頭,笑問道:「對吧,傲天兄?」

  問傲天默默吃飯的動作,在這時陡然有著停頓,他面上那三道猙獰的疤痕也蜿蜒扭曲了一下,緊接著,便恍若無事。

  「哦。」

  不喜多言的問傲天最終回應安安的,只有這一個意義不明的哦,隨即便繼續埋頭吃飯,不再理會。

  安安卻又笑了笑,這個意義不明,於她來說已經足夠瞭解許多事。

  腦袋微側,劍晨也已經埋頭吃飯,似乎對於安安與問傲天的對話全然沒有聽入耳中。

  這不禁令安安暗自嘆息一聲,隨即也不再多言。

  酒足飯飽,四人並未多作耽擱,牽了馬便徑直出了城門,往衡陽而去。

  邵陽離衡陽已經不遠,直連兩城的官道劍晨之前走過一次,並且正是在這條道上,他與雷虎一見如故,就此結成了兄弟。

  這條路上的人不多,這是以前劍晨對這條官道的印象,當日若不是後來突遇水月府發榜,只怕路上的人還要少得更多。

  可是今日,這官道上的人竟然不少,幾乎僅此於如洛陽長安等等大型城池官道的人流密度。

  並且,這些人絕大部分從外表一眼就可眼出,乃是武功在身的江湖中人。

  這些人或拉幫結派,或形單獨行,相互之間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所有人的方向,俱都往同一處行去。

  這狀況極不尋常,就是從未走過這條路的另外三人也嗅出味來。

  安安使了個眼神,眾人會意,馬頭一勒,刻意往獨行的那一撥零零散散的江湖中人走在一起。

  路上的人實在太多,他們這一走近,立刻便融入了無數路人裡,隨著人流緩緩往前移動。

  融在人群裡,四面八方的人聲便隨之傳入了耳中。

  「王兄,你也來了?」

  「是啊,白兄你不是也來了嗎?」

  劍晨左邊不遠處,兩個獨行劍客正相互打著招呼。

  卻聽那王姓漢子道:「白兄,你們天一劍派還平安罷?」

  「唉……」

  姓白那人苦嘆道:「現下是還平安,可是誰又能保證……」

  「誰說不是呢?」

  王姓漢子也是長嘆一聲,道:「你們天一劍派都過得心驚膽顫,又何況我們飛霜宮了。」

  姓白那人接口道:「王兄,此次你們飛霜宮就來了你一人嗎?」

  「那倒不是,只不過正好小弟遊歷在外,收了消息便獨自趕來,沒有遇上師門中人罷了。」

  「真是巧,愚兄的情況也是差不多,不如咱倆結個伴,一同過去如何?」

  「如此甚好,咱們便同去看看,那白震天到底想做什麼!」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30
第五百七十八章 劍門匯聚

  白震天?!

  劍晨悚然一驚,白震天!

  這人差點就要被他遺忘了,竟然此時此刻在離衡陽如此之近的邵陽郊外,聽到了他的名字。

  放眼望去,行走在邵陽通向衡陽官道上的武林人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些人,都是因為白震天的關係而來?

  他在驚訝疑惑,旁邊與他並行而立的安安,秀眉也已經皺了起來。

  白震天,乃至白焰劍派,已經向雄武城投誠,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那麼白震天出現在這裡,到底又是不是她的爹爹,雄武城主安伯言的授意?

  近一年間,江湖中人幾度的大肆聚集,都為著一件事:瀝血劍。

  從萬劍盟會之後,瀝血劍的後面,往往還會加上劍晨兩字。

  現下,又是一場大規模的聚集,並且此地離衡陽洛家不遠,若說白震天此舉與洛家沒有關係,恐怕就是老實的管平在此,他也不會相信。

  一路上,匯聚而來的江湖中人越來越多,已經不用刻意去聽,四面八方傳來的字眼裡,總離不開諸如:白震天、瀝血劍、報仇之類的字眼。

  事情已經很明白,這些人來到這裡,定是應了沉寂已久的白焰劍派尊主白震天的號召,所為的,仍是如今天下劍門中人被大肆屠戮一事。

  可是,白震天為何將聚集的地點選在這裡?

  雖然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劍晨乃是出自衡陽洛家,可他並未長住在衡陽啊,此次回洛家,也是不久前才定下的計畫,白震天又如何知道?

  人數太多,以至於行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這一走便是足足大半日光景,才堪堪走到當日劍晨與雷虎結義的那處三岔道口。

  人群在這裡整齊劃一地右轉而行,看路牌上所指的方向,正是衡陽。

  又走了小半日,眼看著日已西垂,終於見到前方影影綽綽,已然匯聚停留了極大的人流。

  劍晨不禁搖頭一陣苦笑。

  上一次來邵陽,正是在這裡聚集了上千人共同等待水月府發佈江湖高手榜。

  而今日,又是在這裡,靠近官道旁的小湖邊,鼎沸的人聲不減當日。

  只是這一次,號召眾人來此湖邊的不再是水月府,而是白焰劍派!

  道路兩旁,隔三岔五便掛著一條道旗,旗上以濃厚的筆墨書寫了偌大一個白字,為人群指引著前行的方向。

  再走得近些,已能見到一身白衣,袖口處繡著數量不一,顏色不同火焰的白焰劍派弟子在縱橫穿梭,招呼、引領著不斷前來的江湖人士去往不同方向。

  就著還有點點餘輝的斜陽放眼望去,卻見看似雜亂無章的人群在白焰劍派弟子的帶領下,各自涇渭分明地分成了無數小方陣,其中有一些方陣中已經插下了各自的旗號。

  從中,劍晨見到了適才路途中王白二人提及的天一劍派與飛霜宮的旗號,原來每一個方陣便是一個門派,方便各自將自己的門下弟子收歸一處。

  人群在這裡便有了極大的分流,來此的江湖中人大多都是天下劍門中歸屬斷劍聯盟的人,來得雖然有先有後,可到了目的地後,便與結伴同行之人分別,各自去了自家門派所在的方陣。

  如此一來,勒停馬頭的劍晨四人便顯得突兀起來,這些方陣裡,並未有一個是屬於劍冢,或者丐幫,又或者雄武城的,一時間,他們無處可去。

  這份突兀也在片刻之間被往來接待的白焰劍派弟子發現,沒等他們停留太久,已有兩人迎上前來。

  「四位同道,卻不知身屬何門何派?」

  前面方陣太多,有人一時間無從分辨也是有的,這兩人以為劍晨等人四處張望是在尋找自家門派所在,他們在做的正是這接待之職,是以神情間倒不見怠慢,只是免不了,目光也在問傲天那猙獰的臉上多停了一停。

  「我們」

  劍晨猶豫了下,正想著是不是隨便從中找一個門派的旗號報上來,先糊弄過去再說,安安卻搶先開了口:

  「兩位,咱們是極光府的,遵師命而來,路上卻沒碰上我的師兄,不知他們是否先來了?」

  白焰劍派兩人恍然,其中一人抱拳道:「原來是極光府的朋友,前面方陣裡已有極光府的人在,不知哪位是令師兄?」

  他口中問著,倒沒真等安安回答,話音未落,抱拳的手已向後一攤,作了個請的姿勢。

  「今日來的劍門同道太多,四位怕一時尋不見,且容我等前面帶路。」

  說著,他當先便走,而另一人卻恭敬立在原地,看樣子是想走在最後了。

  劍晨不禁汗顏,看兩人這模樣,顯然白焰劍派中早有交代,遇上行跡略有可疑之人,除了接待之外,也要粗略過濾一下來人的身份。

  若以他剛才所想,隨便報個門派,恐怕眼下這兩人他都糊弄不了,人家帶他去往門派所在的方陣,即刻就得穿幫。

  這般情形安安不可能想不到,可是她仍然報出了極光府的名字。

  極光府在江湖上並不出名,至多只能算個三流門派而已,劍晨聽說過這門派,卻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也沒遇上過此門派中的人。

  一邊隨著白焰劍派弟子往前走,劍晨一邊思量著,難道安安曾經與極光府的人熟識,所以才報了這名字?

  他突然一驚,想到一個問題。

  現下四人,除了問傲天之外,其餘三人俱都易了容,安安就這麼走上去,就算與極光府的人熟識,如今這般模樣,怕別人也認不出。

  若要叫人認出,至少就得揭去面上的偽裝,可是易容這事不是更會惹人懷疑嗎?

  一向聰慧的安安竟忽略了這個小細節,劍晨想著,趁郭傳宗與問傲天兩人和身形擋住身後那位白焰弟子的機會,悄悄伸出手拉了拉安安,想提醒一番。

  可惜,已經來不及,走在最前的白焰弟子腳步已停。

  「師兄,你們果然早來一步!」

  安安微不可察地拍掉劍晨的手,以清朗的男聲驚喜地對略微有些茫然站起來的中年男子叫道。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31
第五百七十九章 斷!

  極光府是個小門派,白焰劍派所安排的位置也在無數方陣的邊緣地帶,就連準備的座椅也只有十張。

  遠不如靠近內裡的大門派,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至少也有破百之數。

  然而就這十張椅子,現在也只坐了三人。

  安安驚喜地叫著師兄時,這三人俱都茫然地站了起來。

  這份茫然被一直關注著幾人神情的白焰弟子看在眼裡,令他的眉頭略略皺了起來,目光游移,往落在最後的同門身上瞟了一眼。

  那人會意,頓止的腳步就待側轉。

  「哈哈,師弟,你們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你們趕不上了!」

  正在此時,那站起來的三人中,離安安最近的那位突然大笑了起來,很是熟絡地拍著安安的肩膀,欣慰道:

  「還好趕得及,來來來,快坐下。」

  說著一把拉下安安,又揚了揚下巴,示意劍晨三人自己找地方坐。

  而他身旁的另一個中年漢子也沖白焰弟子笑道:「我這幾個師弟路上貪圖玩樂,倒麻煩了兩位,實在抱歉得緊。」

  兩個白焰弟子的神情愣了愣,本來欲有的動作立時停了下來,領路的那個乾笑兩聲,道:「不麻煩,不麻煩……」

  當即便抱拳告退。

  劍晨提著的心,也在這時放了下來。

  同時,疑惑也是大起。

  這極光府的人是怎麼回事,竟然如此配合安安?

  卻見坐在他前面一排的安安沒有回頭,以極低的聲音拋來四字:「我爹的人。」

  這才恍然,原來,這三人竟是雄武城的手下。

  心中也有著震憾,看來先前在邵陽時,安安細數的四個勢力還少數了一個,她們雄武城,自然也有著如此能力!

  劍晨可以保證,安安事先絕對沒有與這三個人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接觸,可是,當白焰弟子詢問時,她卻毫不猶豫地報出了極光府的名號,也就是說,她在報出名號的時候,根本也不知道極光府此次前來的會是哪些人。

  然而即便是這樣,極光府這三人也只是在極短的一陣茫然之後,便配合安安給白焰弟子演了這麼一場小戲。

  而且劍晨相信,這一瞬間的茫然,多半還是由於安安易了容的緣故,否則只怕更加不會令人感到懷疑。

  這般配合,是不是可以認定……這個三流門派極光府,其實根本就是雄武城暗中在江湖上佈下的勢力?

  又或者說,極光府上下所有人,早都聽命於雄武城!

  此節看來複雜,但只要仔細想想便能想通,是以不止劍晨,還有郭傳宗與問傲天兩人,雖然不好表露出來,但自背後看向安安的目光中,已經有了些變化。

  對此,安安直若未覺,她只是輕搖著摺扇,與拉她入座的極光府中人談笑風聲,神態自然至極,隨便一個外人看來,都與真正的同門師兄弟無異。

  如此這般,四人輕鬆入了方陣,剩下的,便只有觀察。

  極光府這位置實在夠偏,以至於四人坐下後,落入眼底的便只有茫茫多的後背,前面是什麼情況完全不知道。

  「小姐,你怎麼來了?」

  正在無奈時,卻聽前面極光府的漢子一邊保持著談笑風聲的神情,一邊壓低著聲音向安安問道。

  果然,這人是聽命於雄武城,不然不會稱安安作小姐!

  劍晨面色一正,不由仔細傾聽二人談話。

  卻聽安安哼聲道:「我去哪裡還用向你們報備嗎?」

  「屬下不敢……」

  「行了!」

  安安搖了搖摺扇,一臉輕鬆寫意地問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白震天所為何事?」

  極光府那人回道:「這個屬下著實不知,白震天這次做事極為隱秘,極光府在半月前收到了白焰劍派的消息,邀約天下劍門中人,特別是隸屬斷劍聯盟的人在今日前來此地相聚,至於是何事,卻守口如瓶。」

  「半月前?」

  安安奇道:「怎麼江湖上一點風聲也收不到,突然之間卻又來了這麼多人?」

  「那是因為此次白焰劍派邀約劍門中人時,只是單獨與各派掌門面談,並且還要求不得將此次之事外洩。」

  「是以雖然各派均有人派往邵陽,但相互之間並未通氣,行事也極為低調,只是在臨近邵陽時,因為人數太多,才露出端倪。」

  極光府那人一五一十地向安安回著,安安表面上仍談笑風聲,秀眉卻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身後劍晨也自沉默不語,白震天這次將事情作得如此隱秘,從中到底有何大動作?

  「師兄,我尿急!」

  郭傳宗突然站了起來,面色惶急著,一隻手還略略捂著小腹處,看起來真是急得不行。

  「真是懶人屎尿多,來之前不是才解過手嗎?」

  劍晨眉頭大皺,不耐煩地粗聲喝斥道:「快去快去!」

  隨即大手一揮,像趕蒼蠅一般趕著郭傳宗。

  「好咧!」

  郭傳宗應了一聲,面色微帶痛苦,隨手抓了一個路過的白焰弟子,問明茅房方向,便一溜小跑衝了出去。

  藉著喝斥郭傳宗的機會,劍晨也站了起來,目光快速地在四下掃了一圈,又渾若無事地坐下。

  這一眼,他已能看到,在無數方陣的前方,臨近小湖邊的地方,竟然搭了一方高台,檯子不大,其上卻插了一面旗織,上書一個殺意凜然的大字:

  斷!

  只此一字,白震天的目的已經顯而易見,果然是衝著劍晨而來!

  斷,斷什麼?當然是斷劍聯盟!

  白震天難道是想……繼普渡禪師與莫風寒之後,出任第三任斷劍聯盟的盟主?

  如此靜靜等著,半刻鐘後,郭傳宗也方便歸來,壓著嗓子,他對劍晨道:

  「人好多!」

  人好多,配上郭傳宗擠眉弄眼的神情,劍晨知道,他指的不是這越聚越多的劍門中人,否則,這一眼便見的事情,何需他借尿遁前去打探?

  白焰劍派也來了很多人,看來這一次,白震天是打算作破釜一擊?

  可是……他將召集地點選在邵陽作什麼?

  率眾去攻早就荒廢無人的洛家?

  若如此聲勢浩大的去撲了個空,豈不是徒惹人笑?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2:32
第五百八十章 白震天帶來的消息

  小湖邊,不斷前來的劍門中人終於緩緩慢了下來。

  該來的,已來得差不多,就是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劍晨等人也出現在此。

  夜幕已臨,四下里慢慢亮起了無數火把,將這人聲越來越鼎沸處照映得如同白晝。

  也正是在這火把光亮中,劍晨感覺到,四下里穿梭引領各派門人的白焰弟子已然少了許多。

  順著時間的推移,這處聚集了至少上千人的小湖邊已經達到了飽和,喧囂的人聲也從打招呼寒暄變成了不耐煩的抱怨。

  「他-媽-的,白震天在哪裡?」

  「對,把咱們叫來,自己又不露面,這算怎麼回事?」

  「白震天呢?叫他出來!」

  四面八方,等得不耐煩的劍門中人無不放聲喝斥,有站起來四處張望的,也有抓住慢慢退向場外的白焰弟子喝問的,整個場面看起來混亂不堪。

  也唯有問傲天,能夠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仍能保持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劍晨與郭傳宗等人也藉著這陣混亂,站起身來往四下不住張望,此時才可見,各門各派的旗織已然都豎在方陣中,數了數,這次被白震天邀來的劍門著實不少,可以說,除了蜀山劍派與純陽劍宮兩個最大的劍門之外,江湖中所有薄有威名的劍門盡皆在場。

  就在四處的喧鬧就將達到頂峰時,一陣爽朗的笑聲自身後傳來。

  「哈哈哈,各位稍安勿燥,白某人臨時有事拖延了一陣,倒是失禮了!」

  這聲音劍晨聽得明白,正是白震天。

  轉回身看去,他身處之地本也靠近方陣邊緣,這一眼正好見到白震天龍行虎步,身後跟著六位袖口處有著五朵金焰,神情肅穆的中年人。

  五朵金焰,劍晨不由想起了步雲亭前的李焰使,五朵,正是白焰劍派中謂之焰使之人,也算他派中的高層戰力。

  白震天意氣風發,滿面含笑地大踏步走來,一邊走著,還一邊與各派望向他的人頷首致意。

  走過極光府這邊,白震天同樣點了點頭,並未認出易容改扮的劍晨,倒是對於無動於衷的問傲天,目光多停留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他便繼續往前走著。

  「白震天,你好大的架子,叫咱們來,自己卻又遲到!」

  「就是,好大的派頭!」

  「哼,如此不守時之人,恐怕信用方面也不怎麼樣,大傢伙兒可得小心著點,白震天說的話,咱們可得思慮仔細!」

  無數方陣中不乏各門各派當家作主的人,論輩份或許有些還比白震天高上一兩輩,此時見他一副接見下屬的派頭,內心頓時一陣不爽,四下里陰陽怪氣的聲音著實不少,惹得白焰弟子紛紛側目怒視。

  然而對此,白震天依然面色如常,我行我素地自方陣間留出的窄小通道中穿過,一步步,邁上了事先搭好的高台。

  「各位!」

  他上得台去,歉然朗聲道:「白某人著實路遇急事,怠慢之處還請海涵則個!」

  說著,雙手一抱拳,往四周團團一鞠,算是作個交代。

  「少來這套!」

  有人仍不買帳,越靠近高台的門派聲勢越大,自點蒼派的方陣中響起不滿地喝聲:「大夥兒來不是聽你道歉的,有什麼事弄得如此神秘,現在人已經齊了,該放了!」

  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言語中更有嘲諷白震天有屁快放之意,聽得持立在台下拱衛白震天的六個焰使面色頓時下沉,當中有人更是鏘啷一聲,劍出一半,就要衝向點蒼派。

  白震天對此卻不在意,只見他微微一笑,衣袍輕輕揮了揮,一股勁風頓時自袖袍中掃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提劍上前的焰劍背後。

  怒氣僵在臉上,出了一半的劍,也頓止於鞘中,這位焰使突然之間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牢牢定在了原地。

  隔空打穴!

  白震天這手功夫一露,台下頓時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功夫本身倒並非神奇非常,但凡來個立派境界的高手幾乎都能做到,可做到是一回事,如白震天這般做得如此瀟灑寫意,談笑間便制住一個修為眼看也是不弱的焰使,台下各派中,倒有不少人在心下暗暗揣測,若是由自己施展,能否達到白震天這般舉重若輕的地步?

  答案很明顯,從四下里的喧鬧突然變得安靜便可獲知一二。

  白震天的修為,只怕不是在場中人最高,可也足能排得進前三位!

  江湖中人誰都好上一口面子,自認實力不及他人還強行送上門去打臉,如此蠢事哪有幾人會做?

  白震天很滿意自己這一手帶來的效果,待眾人自震驚中回過神來,才笑道:「這位點蒼派的同道說得不錯,大夥兒巴巴趕來此處,自然不是來聽白某說廢話的,如此,咱們便直入正題吧!」

  說著,他的面色陡然一正,沉聲道:「近日江湖中頗不太平,尤其是咱們這些練劍的,也不知是哪輩子惹上了劍晨這煞星,將這江湖中攪成了一片腥風血雨!」

  這話不用他說,劍晨與瀝血劍,早成了壓在各門各派心頭的一顆巨石,沉甸甸的,幾乎透不過氣。

  卻聽白震天繼道:「因為劍晨,諸位在少林普渡大師的號召下成立了斷劍聯盟,可是……」

  「自普渡大師死後,斷劍聯盟實如散沙一片,後來又有莫風寒莫大俠出山領頭,不過很可惜……」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又道:「斷劍聯盟接連在劍晨此子手中受挫,淪為武林同道之笑柄,這且不說,更為可氣的是,時至今日,此子仍在不停殺戮我劍門中人!」

  說到這裡,他虎目橫掃,台下眾人的神情落入眼底。

  又放下一記猛料,道:「白某之所以晚到,乃是因為在前來邵陽的途中,正趕上另一樁慘事……」

  「距此地六十里,清風劍派全派被滅,無一人生還!」

  轟——!

  台下陡然一片嘩然,當中有人驚問道:「敢問白尊主,滅了清風劍派的可是……」

  「不錯!」

  白震天面色淒然,嘆息道:「與其他受害同道一樣,清風劍派全派上下五十六人,盡皆死於……瀝血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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