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打開你的任務日誌 作者:幽夜荊棘(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8 15:07:5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70793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25 14:32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中)

    清晨,陽光從遠方的地平線鋪灑開來,讓整個草原重新回歸光明的懷抱。這時,一陣格外高昂的鳥鳴突然從天空響起,將我們的蠻子冒險者從睡夢中驚醒。

    那是構裝體渡鴉‘玉米’的聲音!巴裡特飛快的從地上爬起,抽出腰間的‘暴虐之觸’,然後才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可是眼前所見卻沒有戰鬥發生,也沒有半點敵人的影子存在,只有一隻蜻蜓因為他的突然起身而飛向遠方。其餘的同伴都還在熟睡,篝火邊負責值夜的嚮導吉恩和巴裡特一樣持劍戒備著。但嚮導的戒備似乎並不是因為那聲鳥鳴,而是因為他此時的異常舉動。

    “怎麼了?”吉恩用警惕的眼神看著驟然甦醒的蠻子,“做噩夢了?”

    噩夢?一抹亮麗的顏色從巴裡特腦海中閃過,然後又慢慢消失,“不……”那不是噩夢,但也稱不上美夢,“應該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向我們靠近。”他四下張望著,卻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看來危險暫時還沒有臨近,蠻子臉上的神色稍稍放緩,手中的武器也垂了下來,“我的構裝體渡鴉剛才向我發出了警告。”他朝空中指去,“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那應該是……”他的話音未落,鳥鳴聲再次響起,“確實是警告。”

    “在我的印象裡,這附近並沒有荒野族裔的定居點存在。”吉恩仰頭朝天空中的盤旋的黑點張望,“如果不算路過的甜甘蔗村,那離這裡最近的族群應該是,嗯……,是一處名為‘裂鱗之痛’的蜥蜴人部落!這個部落對於人類的印象不是太好,我的意思是說,像我們這樣從南面過來的人類,但他們也不至於幹出太過出格的事情,否則整個部落肯定延續不到今天。”

    “那個蜥蜴人部落離這裡遠嗎?”巴裡特問。

    “還是比較遠的。”嚮導回答,“騎馬的話,至少還要兩天半左右的時間才能到達他們那兒。而且,這片區域也不是那些蜥蜴人的活動範圍,即便我們真的能遇到,也只會是幾個四處探查情報的蜥蜴人遊蕩者。”

    這些都是你當騎兵時偵察出來的嗎?巴裡特並沒有將這種想法說出來。

    嚮導皺著眉頭繼續講道,“你的那隻構裝體所提醒的東西,也許是某支狩獵歸來的座狼群、或者是飽餐完準備回去睡覺的影子山貓,又或者是某種剛睡醒的凶暴動物。”他看向巴裡特,“瀚海草原上危險的動物種類很多,不過只要我們不去主動招惹,它們就不太可能會襲擊我們。”

    保鏢紅蟹和小法師克瑞斯這時也接連醒來,只有商人艾利爾還裹在毯子下熟睡。紅蟹撓著頭睡眼惺忪的起身,將身旁的武器掛在腰上,又慢悠悠的繞到山毛櫸的樹後。緊接著,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從樹後傳來。

    “發生了什麼?”他一邊方便,一邊從樹後探頭問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剛才好像誰在說有東西向我們靠近?真的嗎,什麼東西?”

    “暫時還不知道。”巴裡特剛準備伸手將空中‘玉米’招回,卻被小法師的話語所打斷。

    “還是我上去去看看吧。”克瑞斯伸了個懶腰,又用一個零環的‘冰凍射線’打在自己臉上,讓自己清醒了一些,隨後他緩緩升到空中,朝構裝體渡鴉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看到了什麼?”巴裡特仰頭問道。

    “是一隻熊。”小法師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哦,還好,不算是多麼棘手的危險,巴裡特放下心來。即便是身材和食人魔差不多、脾氣格外殘暴的嗜血暴熊,他也有信心將其斬於劍下。

    “等等……”小法師又朝前飛了一點,“那不是一隻熊,而是一個人。不,也不是人,嗯……,是一隻熊人!”

    “熊人?”巴裡特看向身旁的嚮導,“又是一位德魯伊?”

    吉恩的臉色有些嚴肅,“據我瞭解,德魯伊只會有動物形態和人形態,還沒有‘熊人’這種半人半獸形態。所以那應該是一隻獸化人!”

    獸化人!巴裡特手中的長劍微微上揚,如果真是一隻獸化人的話,還著實有些麻煩。

    這種生物最可怕的部分並不是他們強壯的體魄或靈敏的身手,也不是那種月圓時不可抑制的獸性衝動和嗜血慾望,而是他們自身所攜帶的可怕詛咒——獸化詛咒。

    任何類人生物被獸化人所傷,都會受到這種詛咒的傳染,慢慢變成他們中的一份子,在理智和獸性之間不斷掙扎。

    這是一種極其古老的詛咒,具體的出現時間已經不可考究,魔法帝國以前的人類王國中,經常能發現獸化人的蹤跡。他們平日裡用人類的形態偷偷潛伏著,並在月圓之夜向城鎮中的居民散播恐懼和邪惡。其中最為出名、規模最大的一次獸化人侵襲,被後人命名為‘鼠潮’。

    ‘鼠潮’事件當時所發生的原址,就是眼下神聖阿拉索王國的境內。以我們的蠻子冒險者的知識量,對於‘鼠潮’的瞭解無疑十分片面,他既不知道那次事件所發生的背景和起始點,也不知道當初鼠人們是怎麼悄悄在人類眼皮底下發展壯大的。

    他只知道那次事件的高潮部分,大量的鼠人趁著月圓之色從下水道中湧出,他們驅趕著密密麻麻的鼠群和像牛犢一般大小的巨鼠,攻佔了一座大型的人類城市,並將城市中更多的人類都轉變為自己的同類。

    這些鼠人們還以那座人類城市為據點,像瘟疫一樣不斷向四周蔓延,佔領了周邊越來越多的城市和村莊,儼然要以鼠人帝國的形式,向世人宣告一個新的種族將屹立在大陸之上。

    可惜這個冉冉升起的鼠人帝國還沒有真正成立,就被幾個人類王國聯合起精靈、矮人、以及其他智慧種族,將其消滅在了萌芽之中。

    而且巴裡特還記得,迷霧森林中也有一隻遭受了這種詛咒的獸化狼人。他雖然並沒有親自直面過那隻獸化人,但他聽說那傢伙在和人說話時,會帶有一口極為明顯的神聖阿拉索王國特有的口音,而且那隻狼人的談吐優雅——至少清醒時是這樣——能看出受過很好的教育,豬灣的冒險者都猜測那隻狼人應是神聖阿拉索王國中的某位貴族。

    不過那隻狼人暫時還沒有感染過其他的冒險者。遇到他的冒險者不是被鋒利的爪子直接殺死,就是簡單的交流後就被毫髮無傷的放走,所以整個迷霧森林到目前還是只有他一隻獸化狼人。

    “和其他獸化人以群落的形式聚集生活不同,熊人一般都是獨來獨往的。”嚮導吉恩說,“希望那傢伙已經能夠駕馭住自己的暴力衝動。”

    小法師從空中降落下來,“那隻熊人確實是衝我們來的,它就在那片一人多高的防風草叢中慢慢前行著,離我們大約還有兩千米左右,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看到他了。”他語氣輕鬆的說,“即便真的發生戰鬥,你們也不要擔心會被會詛咒所感染,因為我這裡有能夠解除詛咒的藥劑,只要一個月以內喝下去都有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39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下)

    在古代,曾經被諸多文明物種視為大敵的獸化詛咒,現今已經算不得什麼談之色變的災難。在很多雜貨店的櫃架上,都出售有一種名為‘復原之息’的淡綠色發泡藥劑,它能夠輕鬆解除詛咒的效果,而且價格也很適中。

    不過,你需要在受到詛咒感染的一定時間內,及時將藥劑服下,否則獸化詛咒會將你的種族屬性徹底改變,之後服用再多藥劑也於事無補。而且,天生的獸化人(自然誕下的)是無法用藥劑復原的,它已經屬於一個全新的物種。

    但其實很多人並不想要將詛咒解除,他們甚至會主動尋求詛咒,然後全身心的接受它,並通過不斷積累的經驗,最終掌握在人形態、野獸形態、以及半人形態之間隨意變形能力,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

    而眼前的這只從遠處緩緩走過來的獸化人,巴裡特不知道他應該屬於哪種。

    這只直立行走的熊人高近三米,穿著和身體毛色相同的棕褐色獸皮衣物。衣物做工粗糙,而且十分破舊,許多地方都已經磨的不成樣子。他腰間還別著一把像是伐木工用的鐵斧,但卻比普通的伐木斧要大上很多。

    熊人下頜上的毛髮被綁成了一條又長又細的小辮,就像矮人的鬍鬚一樣。辮子垂到帶有白色新月形斑紋的胸口,末端還墜著一顆空心的墨綠色小石子。

    “日安,旅行者們。”熊人用低沉、渾厚的腔調說出了略有些生澀的通用語,“我是‘格羅夫·鈍爪’,一位瀚海草原上的流浪者。”

    巴裡特聞聲向對方的爪子望去,人手形狀的熊爪上長著彎曲鋒利的指甲。那指甲看上去一點都不鈍,似乎就連鋼鐵的盔甲都能一爪抓破。

    這個姓氏可有些名不副實,蠻子在心裡想道。

    “你好,格羅夫先生。”商人艾利爾整理了下雜亂的頭髮,又面帶微笑的朝前走了一步,“請問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嗎?還是說,這僅僅只是一次巧妙的邂逅?就像在草叢裡撿到金幣一樣的偶然?”

    “在瀚海草原上拾到金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熊人格羅夫的目光掃過眾人,“除非,你沿著它滾動的痕跡一路追尋過來,這樣才會在某棵樹的樹蔭下發現它。”

    “看來我們就是你口中的那枚金幣,而你,一直在跟蹤著我們?”商人微不可查的又往回退了半步。

    “我的跟蹤並非出於惡意,也不是因為某種原因而針對你們,更不想從你們這裡得到些什麼。”格羅夫似乎注意到了商人的動作,“事實上如果不是天空中那隻大鳥的鳴叫,我甚至不會出來與你們相見。不過,既然那隻警惕的鳥兒已經發現了我。”熊人仰頭朝天空望了一眼,“那我覺得還是應該出來說明一下,以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很好,說說看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監視?”小法師突然問道。

    “嗯……,我更願意稱之為‘保護’,尊敬的法師閣下。”格羅夫微微鞠躬。“保護你們,也保護瀚海草原。”

    看來所有進入草原的外來者,都不可避免的要受到這些荒野族裔的監視。巴裡特想到了甜甘蔗村裡的半身人德魯伊——卡德大師,那傢伙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遠遠的便知道了他們一行人的到來。

    “其實吧,我們並不需要你的保護。”小法師攤開手,“如果真較量起來的話,你可能都打不過我身旁的這位同伴。”克瑞斯指了指巴裡特,“至於瀚海草原,請你放心,她是如此的美麗,我們怎麼會忍心傷害她呢?呃,吃幾隻兔子應該不算吧。”

    兔子是好的,它們可愛,美味,還能飛快的繁殖,怎麼吃都不虞擔心有滅絕的危險。荒野冒險的食譜上,總是缺少不了這些小傢伙的身影。巴裡特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突然想起自己早飯還沒吃呢。

    熊人並沒有在意兔子的問題,而是低頭望向自己的爪子,“戰鬥是最無奈的保護手段,它有時會造成比原本的結局還要巨大的傷害。”格羅夫說,“我只有在最為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需要用到它。”

    沒想到這個外表高大、兇猛的大塊頭,內心深處倒還是個嚮往和平之人。

    “比如,在對付枯萎怪的時候?”小法師問。

    熊人點了點頭,“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在瀚海草原上蔓延開來的這場災難。”

    “之前在路過甜甘蔗村的時候,那裡的卡德大師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們。”商人接口說,“不過我們這一行人並不太擔心枯萎怪的危險。因為這裡有克瑞斯法師閣下。”他朝小法師伸手示意,“而且你能看得出來,其他人的武技也十分出眾,且有著豐富的冒險經驗。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格羅夫先生?”

    “我明白,那我們就此別過。”熊人幹淨利落的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似乎打算就這樣直接離開。

    “你還是會遠遠的跟蹤、監視我們,對不對?”小法師朝熊人喊道。

    “是‘保護’!”熊人回身說道。

    不是保護我們,而是保護草原。巴裡特聽懂了其中隱含的意思。他們這一行人雖然能證明自己不需要保護,但卻無法證明自己不去傷害這片草原。

    “這些荒野族裔對人類的戒心非常大。”蠻子聽到嚮導吉恩用很小的聲音朝身旁的紅蟹說。

    “既然這樣的話,那你與其遠遠的監視……,我是說保護,倒不如就直接跟在我們身邊算了。”小法師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就這樣,巴裡特這一行人中又多了一位性格憨厚、執拗的獸化人——熊人格羅夫·鈍爪。

    ……

    當格羅夫變身成為真正的巨熊形態時,他的奔跑速度並不比普通的馬兒慢多少,而且耐力方面更是猶有過之,著實讓人刮目相看,這不禁讓巴裡特想到了自己國家的戰熊騎士團。

    諾德的地貌多崎嶇的山巒和凹凸不平的丘陵,以馬匹為主的騎兵在此地作用很小,所以諾德王國的騎兵很少,僅僅只有一支地行龍騎士團和一支戰熊騎士團。而且這兩種坐騎飼養起來都比較麻煩,所以騎士團的規模都不大。

    這兩種兇猛的坐騎巴裡特小時候都坐過,所以當他看到格羅夫·鈍爪在不遠處跟隨眾人奔跑的時候,不禁有種想要跳上去的衝動。

    接下來的旅程倒是頗為順利,他們一直都沒有遇到聽說已經蔓延得到處都是的枯萎怪,也沒有其他的荒野族裔過來找他們麻煩,僅僅碰到了三隻帶著一小群地精的豺狼人強盜。

    不過這些強盜並沒有襲擊他們,而是遠遠的逃開了。

    “因為瀚海草原的面積非常大,而且茂密的草叢十分擅長逃跑和隱藏,所以這裡的強盜和劫匪非常多。”休息的時候,嚮導吉恩朝眾人介紹,“這裡面不僅有豺狼人、地精、蛇人等讓人厭煩的種族,還有很多從族群中被驅逐出去的流浪者,當然,我並不是指你,格羅夫先生。”吉恩看了旁邊的熊人一眼,“以及很多我們人類國家中的逃犯。”

    “人類的逃犯確實很多。”從不變成人形態的格羅夫補充道,“但人類的騎手則更多。逃犯偶爾會襲擊來往的行人,但對於族群的聚集地卻沒半分威脅,可人類那些全副武裝的騎手卻不是這樣。他們不僅會獵捕落單的精靈、人馬等,有時還會直接進攻一些防守薄弱的聚集地,殺戮弱小,並焚燒他們過冬的糧食。”

    “那是以前,現在可不這樣了!”吉恩反駁,“自從康德拉四世死去,托奧六世繼位以來,這樣的事情就已經完全杜絕了。我是說,進攻聚集地這種事情。”他後面的聲音漸漸變小,看來獵捕落單個體的事情,到現在還在幹著。

    這樣的話題實在有些尷尬,商人見狀便換了其他話題問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獸化人中有熊人、狼人、虎人、鼠人等等,他們最初都是由感染的人類轉變而來的,現在其中的一部分已經通過繁衍成為了全新的種族。那你們說,牛頭人、豺狼人那些種族,他們最初會不會也是人類?”

    “豺狼人如果咬了你,可不會讓你變成一隻新的豺狼人。”紅蟹搖頭否定道。

    “如果它們身上的詛咒經過極為漫長的時間,已經完全失去了感染的能力呢?”商人又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39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戰鬥的痕跡

    格羅夫以前很少與人結伴而行,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總是孤身一人在瀚海草原上漫無目的隨處遊蕩。

    “哼,羸弱的小狼才需要群聚生存,強大的巨熊單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在孤獨的時候,格羅夫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有時候,他會前往被稱為‘翠苔維絲’的湖泊群落,隨便找一汪清澈的湖水縱身跳入。在玩耍夠了後,他會抓一些肥美的湖魚來填飽肚子,並用多餘的收穫和附近村莊裡的半身人換取一些甘甜的蜂蜜。

    格羅夫非常喜歡吃蜂蜜。小的時候他跟隨母親一起在草原上生活,母親一旦在地下或樹上發現蜂巢,便會慫恿他變成熊形態去蜂巢裡尋找蜂蜜。那時候的他變身之後的皮毛並不密實,也不堅韌,經常會被蜂群蜇的抱頭亂竄,而他的母親就會從旁哈哈大笑,然後親自挖取蜂蜜,以慰藉他受傷的心靈。

    有時候,格羅夫會跟蹤瀚海草原上的一些鞋印或爪痕,持續追蹤這些痕跡的主人,暗中觀察他們的所作所為。如果他們的行為正在傷害這片美麗的草原,格羅夫就會毫不留情的將他們全部殺掉。

    他殺過許許多多的生物,絕大部分的戰鬥僅僅數息的時間便可以結束。格羅夫會用突然的加速衝鋒打那些強盜一個措手不及,然後用接連的飛撲和爪擊,就能將對方全部解決。

    但是有些身穿金屬盔甲的人類騎手就會比較難應付,他們合作密切、武技出眾,不僅手中鋒利的長劍能傷到格羅夫那厚實的皮毛,身上的精良盔甲也能擋住他迅猛的爪擊。這時,就需要腰間這柄手斧出場的時候了,巨力揮擊的手斧可以將那些騎手連人帶馬全都劈成兩截,每當發生這種情況,格羅夫的心裡就會有種難以壓制的嗜血衝動。

    有時候,他也會前往名為‘灰尾’的狼人聚集地,幫助那裡的獸化人拖拽石塊,搬運樹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換取些更為精緻的食物。雖然‘灰尾’曾不止一次透露過想要收留他為同伴,但格羅夫卻並不想和那些長著灰色尾巴尖的狼人長時間一起生活。

    那些獸化人都是狼人種族,而他卻是熊人。那些獸化人平日裡都是以正常的人類外貌活動,而他絕大部分時間卻處於這種直立的半人形態。

    格羅夫牢記他母親臨終時的教誨,不要在其他生物面前變回人形,他的相貌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很有可能會為他帶來可怕的災難。

    至於其中的原因,格羅夫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習慣聽從母親的吩咐,哪怕每次都被可惡的蜂群蜇得滿頭是包,但下次只要母親一句話,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向蜂巢衝去。

    “格羅夫,你的姓氏為什麼是‘鈍爪’呢?”隊伍裡的那位年輕法師朝他問道,“難道這個奇怪的姓氏傳承於你的父輩?”

    “不,我並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格羅夫淡淡的回答,“這個姓氏是我母親起的,她希望我能做一個善良之人,‘鈍爪的撫摸不會帶來傷害’,這是我母親曾經對我說過的原話。”

    我已經傷害過許多人了,母親,但這是為了保護更多的無辜者,格羅夫在心裡想道。我並不喜歡戰鬥,但現實令我不得不經常採用這種極端的辦法。

    ……

    這是一支很強的旅行者隊伍,拋開那位年輕的法師不談,其他人的戰鬥力同樣十分不俗。

    格羅夫認為那個像‘維斯納特’人一樣額頭上帶有刺青的人類最為可怕,那傢伙身上的氣息相當古怪,讓感知敏銳且帶有‘野獸直覺’的格羅夫,居然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絲絲畏懼,這是歷經無數戰鬥的熊人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他估計自己一對一應該很難打敗這個人類。

    名為‘紅蟹’的保鏢和隊伍裡的嚮導‘吉恩’同樣能看出來不是庸手,保鏢身上的殺戮氣息相當重,對於擁有‘野獸直覺’的格羅·鈍爪夫來講,這種通過大量的殺戮而攜帶上的氣息判斷起來最為簡單不過。

    而吉恩在日常行動和照料馬匹時,有著和格羅夫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類騎兵極為相似的行為習慣,這也是我們的熊人流浪者之所以會盯上這一行人的原因所在。

    至於那位名為‘艾利爾’的商人……

    “我年輕的時候同樣也是位用劍的好手,那時候我還不是商人,而是一位相當合格的冒險者。”商人誇誇其談的說道,“在我看來,用劍砍人和用鐮刀收割莊稼其實都差不太多,關鍵就是三個字——快、准、狠!這是我從一部奇怪的古書上看到的劍術訣竅,對於使細劍的人格外適用!

    這種說法倒是有一定的道理,格羅夫贊同的點了點頭。

    “那本古書的名字叫什麼?”年輕的法師好奇的追問,“練習這種劍術之前,有沒有什麼其他方面的要求?”

    “書沒有封面,所以我也無從得知它的名字。”艾利爾回答,“至於其他的要求?”商人疑惑的皺起眉頭,“抱歉,我沒太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您指的是什麼樣的要求?”

    “不,沒什麼。”法師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商人掠過這個問題,繼續吹噓道,“我曾經孤身一人對付過兩隻豺狼人強盜和九隻地精劫匪,我殺掉了全部的豺狼人和五隻地精,嚇得其他地精沒命似的逃跑。”

    “當然,我也不是毫無損傷。”他晚起自己的袖子,讓眾人看了看他右手手臂上的一道疤痕,“我當時身上遍佈大大小小無數道傷痕,但最重的傷還是在手臂上。這裡的筋腱在那場戰鬥中被一隻凶狠的豺狼人砍斷了,之後雖然大體恢復,卻再也無法太過用力,也就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持劍廝殺了。”他面帶惋惜的說。

    通過日常的交談,熊人格羅夫·鈍爪對這幾個人類漸漸有所瞭解,他們是準備前往精靈聖地‘洛絲蘿林’的,但前往此處的目的卻各不相同。格羅夫準備將這些人護送到精靈聖地,然後再悄悄的離開。

    只要到達精靈的區域,即便這些人再想做出些不軌勾當,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了。他的母親以前曾帶著他數次拜訪過那片神聖的森林,所以格羅夫對於精靈的實力相當信任。

    在我們的熊人冒險者進入到隊伍中的第四天,原本比較順利的旅程終於起了一些波折。

    他們在一處彎曲的河流邊發現了好幾具人馬的屍體,在這些屍體周圍,還有很多倒下的植物形怪獸。

    “這些類人形的植物就是枯萎怪?”名為巴裡特的人類持劍戒備。

    “是的。”格羅夫從巨熊變換回半人形態,緩緩朝那些人馬屍體走去,“這種怪物十分危險,它們會腐化土地,感染植物,最終將會殺光所有在瀚海草原中生活的物種,所有!”

    這些屍體已經被枯萎怪吸乾了身上的血液,變得有些萎縮,但其中一具屍體卻依然令格羅夫感到有些眼熟。

    熊人蹲下身,將眼前這具屍體的頭部扶正。這是賽戎!一位人馬部落的斥候頭領,格羅夫一眼就認出了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0
第四百七十章 倖存者(上)

    一直在高空負責警戒的構裝體渡鴉‘玉米’,將巴裡特等人引到了這處已經結束戰場上。周圍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讓眾人心生警惕,而且從殘留下來的痕跡判斷,這場戰鬥發生的時間應該不算太久,如果巴裡特估計的沒錯,它應該發生在最近的一天以內。

    “我去上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可疑的情況。”小法師提升高度,朝高空飛去。其他人則將各自的武器抽出,小心翼翼的從屍體間穿行。

    “真是太遺憾了,我其實還挺喜歡人馬這個種族的。”商人走在紅蟹身後,語帶惋惜的說,“以前我曾去過一處名叫‘白鬃’的人馬族部落,並在那裡逗留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那個部落裡的居民還算比較好相處,不過前提是,你要能摸懂人馬這種生物的秉性。”

    艾利爾看向其中一具死狀十分淒慘的人馬屍體,“也不知道這些倒下的戰士是不是白鬃部落的人。紅蟹,你看呢?當時你可是和我一起去的。”

    “都過去了這麼久,我已經什麼都記不得了。”保鏢隨意的聳了下肩,“不過那些人馬姑娘豐滿的胸部,倒著實讓人印象深刻。”他嘿嘿的笑了下,隨後又看向有些不滿的熊人格羅夫,“哦,抱歉,我不該在眼下說這個。”

    這是一場看上去相當慘烈的戰鬥,人馬戰士的屍體大約有八、九具左右,而那種名為‘枯萎怪’的魔物則倒下更多。

    因為之後的旅程很有可能會與這種肆虐在瀚海草原的魔物碰面,所以巴裡特很仔細的觀察著它們的特點。

    地上數量最多的魔物是一種身形比半身人高不了多少的小型類人生物,它們的軀體彷彿是由乾枯的灌木拼湊而成,頭部沒有明顯的五官,僅長有兩顆類似眼睛狀的樹紋。有些小型魔物的手臂長有四根尖尖的爪子,而有一些魔物似乎將爪子合攏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像槍頭一樣的鋒利尖端。

    旁邊那條河流的岸邊裡還躺著兩隻渾身滿是長松針的另外一種魔物。這種魔物不禁讓巴裡特想到了九獄魔鬼中的針刺魔,不過它們的體型要比針刺魔高大許多,和蠻子自己的個頭類似。這種魔物的身形有些駝背,兩條手臂也比人類要長出許多,彷彿可以像猿猴那樣用上肢輔助行走。

    幾乎所有人馬族的屍體上都釘有兩隻魔物射出去的松針,看得出來它們在戰鬥中給這些人馬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傷害。

    巴裡特從其中一隻魔物的軀體上掰下一根松針放在眼前,松針的長度和他的食指差不太多,尖端頗為鋒利,像一根根削尖的木質箭頭。

    蠻子用手捏住松針在自己眼前轉了兩圈,卻突然感覺觸碰到松針尖端的那兩根手指微微有些發麻,似乎這些針刺還帶有一定的麻痺毒素,且僅憑皮膚接觸就能對人造成一定的影響。他隨手將這根松針收入空間指環,又將微微發麻的手指放在河中洗了又洗。

    在戰場上整體檢查了一圈,有一件事情令蠻子格外在意:

    他發現地上的好幾隻人馬屍體都帶有明顯的絞纏痕跡。其中死狀最慘的那隻人馬看上去像是被迷霧森林裡的泰坦巨蟒緊緊勒住了身體一般,四肢極不自然的扭曲著,脊柱和胸腔的骨骼也是大量斷裂,死前肯定遭受過巨力擠壓。

    可是地上出現的兩種魔物很顯然都無法造成這樣嚴重的傷害,那就說明還有其他種類的魔物也參與了這場戰鬥。什麼樣的魔物呢?

    半身人德魯伊卡德·橡葉,雖然告訴了他們魔物入侵瀚海草原的事情,但並沒有告訴過魔物究竟有多少種類。

    “那隻人馬是被‘枯藤怪’殺害的。”熊人格羅夫看出了巴裡特眼中的疑惑,“‘枯藤怪’是一種由無數藤蔓糾纏在一起所組成的大型魔物,當它散開時,整片區域都在它的掌控之中,任何踏入其領域的生物都會被它纏住身體,一旦掙脫不出,便是那樣的下場。”

    熊人說完之後,開始用自己的巨大的爪子刨挖地面,似乎準備將這些人馬的屍體掩埋,“枯藤怪有著不低的智力,是魔物中唯一能夠說話的存在。更為關鍵的是,它似乎還能和‘甘提亞斯母樹’進行溝通,遠距離聽取母樹所下達的命令。”他將這些魔物的基本信息告訴了眾人。

    “你之前遇到過它們?”巴裡特走到熊人身邊,看著它用爪子極其迅速的挖出一個深坑。

    “就在兩個月以前,一處維斯納特人的聚集地曾遭受了大量枯萎怪的襲擊。”熊人捧起一具乾枯的人馬屍體,將其放入到了深坑之中,“當時我恰好在聚集地附近遊蕩,所以也參與了那場戰鬥。”

    “這些魔物是怎麼戰鬥的?”巴裡特想要幫格羅夫挖坑,可是空間指環中卻沒有鐵鍬和鋤頭,蠻子猶豫了一下,便像征性的往放進屍體的坑裡填了幾把土。

    “小型的‘枯枝怪’的行動很靈敏,而且數量很多。它們像螞蟻一樣鋪天蓋地的襲來,和聚集地的維斯納特人糾纏在一起。”第二個坑也在格羅夫的巨掌之下瞬間成型,“它們爬上人類的身體,用爪子刺穿他們的心臟和眼睛,汲取他們的血液。”

    “至於‘枯針怪’,當時這種魔物的數量不到十隻,卻射出了猶如暴雨一樣的漫天的針刺。許多人都倒在了它們的攻擊之中,情況一度十分危急。但這些危險的針刺卻不能射穿我的皮毛,所以無法對我造成多嚴重的傷勢。”格羅夫的語氣中隱隱透出驕傲,“我當時變成巨熊低頭衝到這些魔物中間,將它們一隻又一隻的掀翻在地,然後又變回成熊人,用斧子將它們全都劈成了兩半。”格羅夫揮舞了兩下熊掌,“不過那些針刺射到身上確實很疼。”

    “然後呢?”照料馬匹的嚮導吉恩走過來問。

    “然後我就被一隻、或者兩隻、也有可能是三隻‘枯藤怪’纏住了身體。”熊人的語氣變得低沉,“無數的藤蔓緊貼地面匍匐著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它們拽住我的四肢,攀上我的臂膀,試圖將我勒在地上。我掙脫了一根又一根,砍斷了一片又一片。但還是有更多的藤蔓糾纏過來,將我死死的禁錮在原地,一點一點壓榨著我的力氣。”

    “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時,那些維斯納特人用點燃的火焰箭矢還以顏色,才遏制住了枯萎怪持續不斷的進攻。其中有些火焰箭矢射到了我的周圍,點燃了那些可惡的藤蔓,才將我從‘枯藤怪’的糾纏中解救了出來。”

    “這麼說來,火焰是對付這些‘枯萎怪’的好辦法?”巴裡特問。

    “是的,枯萎的植物更易燃燒,那些魔物也是一樣。”格羅夫點頭應道,“可是這個季節的瀚海草原卻經常暴雨不斷,令萬物都變得濕潤。而且火焰是一種十分危險的能量,如果運用的不好……”

    就在這時,小法師克瑞斯從空中降落下來。他來到巴裡特的身邊,皺著眉頭問,“我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你們說,這場戰鬥會不會還有活下來的人馬倖存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0
第四百七十一章 倖存者(下)

    手持斷弓的伊維塔步履蹣跚的在瀚海草原上緩緩前行。她的身體滿是傷痕,最重的那道傷口處在右側的後腿部位,這極大的影響了她的移動。

    因為人馬族獨特的身體構造,伊維塔看不到傷口的具體情況,但她能感覺到一直有血液從傷口處滴落,給這片翠綠的草原染上了點點猩紅。

    “我不能在這裡倒下,不能!”堅強的人馬少女咬牙抵抗著失血所帶來的眩暈,拚命壓榨著身體裡僅存的那一點力氣,朝部族所在的方向恍惚行進著。

    伊維塔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明媚的陽光從身後漸漸消失,又在眼前一點一點的出現,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經來臨,也意味著那場慘烈的戰鬥已然是昨日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噩夢。

    “伊維塔,快跑!回部族去,告訴族長和卡蘭塔祭祀……”她還記得隊伍中的賽戎頭領將自己從‘枯藤怪’的絞殺中解救出來時所大喊的那些話語。

    可是,要告訴父親和卡蘭塔祭祀什麼呢?賽戎頭領沒來得及將後面的內容說出來,便被枯藤怪用藤蔓緊緊纏住了脖子。

    伊維塔一想到當時賽戎頭領在藤蔓的纏繞中拚命掙扎的場景,想到同伴們在枯萎怪的攻擊中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她的內心就充滿了不可抑制的悲傷。伊維塔很想跪在地上,不顧一切的大聲哭泣,但他知道此時並不是宣洩情感的時候。哭泣會浪費體力,而這正是她最為缺少的東西。

    體力雖然可以通過休息和進食來進行恢復,但這兩樣事情對她來講都十分奢侈。

    即便眼下所處的區域距離那片戰場已經相當之遠,可伊維塔知道這並不意味著自己已經安全。她知道此時還有很多小型的枯萎怪在身後鍥而不捨的追趕著,只要她稍一休息,那些魔物就會追趕上來。

    昨天晚上的情況就是這樣。當時伊維塔剛剛閉上眼睛沒多久(也有可能是很久,我們的半人馬少女對此已經無從分辨),便被負責放哨的泰卡大喊著叫醒。

    當伊維塔睜開眼時,便發現那些如噩夢般的魔物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周圍。雖然魔物的具體數量在黑暗之中無法分辨太清,但粗略看上去至少有十幾、二十隻之多。所幸這些追兵中並沒有那種能夠射出大量松針的魔物,也沒有可以用藤蔓似的身體進行絞殺的魔物,這才給了她和泰卡再次逃脫出來的機會。

    而伊維塔後腿上的這道十分嚴重的傷口,就是當晚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被一隻跳到後腿上的枯萎怪用爪子劃出來的。

    賽戎頭領經常這樣告誡伊維塔,“一定要在戰鬥中多留意身後的情況,而且你的武器不僅僅是手中的長弓或者利劍,身下的四蹄有時會比這些武器更加管用。”這些話都很有道理,可是我們堅強的人馬少女總是會在緊張的時候忘記這些。

    對了,還有泰卡,伊維塔又想起了這位和她一樣在河邊戰鬥中倖存的同伴。這位靦腆的人馬戰士當晚注意到她的傷勢後,便主動要求去引開身後的追兵,然後再回來和她匯合。可是泰卡直到現在依然沒有出現,這不禁讓伊維塔的心裡充滿了愧疚。

    他們都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我更加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伊維塔隨手摘下一朵紫色的苜蓿花,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著,以期望能從中得到少許的養分。

    普通的馬兒也許會很開心的啃食那些隨處可見的肥美牧草,可是伊維塔這樣的人馬族卻沒辦法這麼做。他們的身軀雖然和馬兒類似,但飲食習慣卻更加貼近人類。

    穀物、肉類、以及水果,都是人馬族餐桌上常見的食物種類,但是像苜蓿一樣的牧草卻不包含其中。人馬實在沒辦法像真正的馬兒一樣消化它們。

    伊維塔舔了舔乾癟的嘴唇,勉力抬起頭顱朝遠方望去。雖然苜蓿花並不能提供多少能量,但是花蕊中隱藏的那幾滴甘甜的露水,還是令我們人馬少女的精神為之一震。

    眼下所有的水源都已經不太安全,她從河邊戰鬥到現在,僅僅只吮吸了少量草葉上殘留的晶瑩露珠。

    可惜即便是露珠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吮吸到的,它們會在緩慢升起的陽光中逐漸變小,最終迎來消亡的命運,就像她此時渾渾噩噩的意識一樣。

    雖然伊維塔一路上始終在不斷的為自己鼓勁和施壓,但她還是感覺已經漸漸控制不住這具滿是傷痕的疲憊肉體。當她晃晃悠悠的踩過一叢蒿草時,忽然腳下一滑,‘噗通’一聲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她的眼前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色彩,意識也隨之陷入到了無邊的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附近的草叢裡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行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向她靠近著。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令我們的人馬少女從昏迷中猛然驚醒。

    發生了什麼?我怎麼躺在地上?伊維塔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但是她此時的身體異常虛弱,並沒有在昏迷中恢復多少氣力,所以接連嘗試了數次都沒能如願。

    在痛苦的喘息了幾口氣後,伊維塔終於注意到了附近響起的異常聲響。

    那是什麼東西?人馬少女扭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隨著草叢的晃動越來越近,她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

    草叢被撥開,一個綠皮膚的小傢伙從中鑽了出來。那個小傢伙在發現伊維塔後,先是像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一般,刺溜一下縮了回去。但是沒過多久,它又小心翼翼的從草叢中探出頭來,謹慎的觀察著倒在地上的人馬少女。

    那是一隻手中拿著木棍的地精。這種生物的身影幾乎遍佈了整個主物質位面的各個角落,美麗的瀚海草原自然也不能倖免。不過這種綠皮小傢伙十分羸弱,並不能對伊維塔造成多少威脅,人馬少女那緊張的心情開始緩緩放下。

    可是剛剛放鬆不足一息的時間,伊維塔的心情卻又再次的緊張了起來。她突然想到如果敵人僅僅只有眼前這一隻地精,那自然是沒什麼危險的,可是這種生物大多是成群出現的,如果對方的數量是十隻,或者更多,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瀚海草原上的地精通常都是為邪惡的豺狼人服務的,那些殘忍的豺狼人可沒地精這般的好對付,哪怕僅僅有一隻,也能將狀態不佳的人馬少女輕鬆斬殺,或者抓捕……

    “離開這裡,否則我會殺了你的!”伊維塔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和聲音都變得凶狠,以奢圖能靠虛張聲勢將對方嚇跑。

    可是這只地精卻並沒有上當,它反覆觀察了伊維塔許久,然後‘嘿嘿’的笑了一下,返身鑽入草叢,飛速的朝遠方跑去。

    該死的,那隻地精一定是去叫同伴了!伊維塔強迫自己從地上站起,想要儘量遠離這片區域。可是她並沒有走多久,便被兩隻豺狼人帶著十多隻地精給攔了下來。

    其中一隻地精用手中的木棍指著伊維塔,嘴裡正不斷的對身旁的豺狼人說著什麼,臉上表情那是相當得意,令我們的人馬少女很想一箭將其射死。

    可惜手中長弓的弓弦早已斷裂,只能作為防身的近戰武器使用。伊維塔將長弓橫於胸前,準備殊死一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1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追尋蹤跡(上)

    多元宇宙中的怪物和魔獸種類繁多,如果你遇到了一種此前根本沒見過,也完全不認識的怪獸,應該如何去消滅它呢?

    擁有‘嗅金者’稱號的傳奇冒險者‘亞德里恩’,對這種情況做過一番很精闢的總結,其中最為經典的一句話就是:“使勁去砍它的腦袋,如果它有的話。”

    巴裡特在當冒險者的第一天,就將這句話牢牢的銘記於心。

    ‘枯萎怪’這種魔物的身體幾乎完全由草木構成,所以其種類應該歸屬於異變植物。不過一旦被砍掉了軀體之上像是腦袋的部位,這些異變植物卻也如普通的類人生物一樣,‘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完全沒有了生機,變成一堆乾枯的朽木。

    巴裡特左手的‘共鳴戰斧’重重斬下,將空中那隻向他跳過來的‘枯枝怪’從頭到腳整個劈成兩半,緊接著右手的‘金屬詩歌’前後橫掃,連拍帶撞的擊飛了許多包圍過來的魔物,將周身清理出一小片安全的空間。

    ‘金屬詩歌’這面盾牌似乎並不甘心做一個只能挨打承受傷害的角色,它彷彿也有一顆想要輸出傷害的心,當巴裡特使用手中的‘金屬詩歌’攻擊敵人時,盾牌會變得格外輕盈,讓蠻子的攻擊速度變得更高。

    他們一行人是跟隨蹤跡到達這裡的,卻不成想遇到了大量枯萎怪的攻擊。

    當初發現許多人馬和魔物屍體後,小法師又在戰場的邊緣發現了一些清晰的人馬蹄印,似乎有倖存者從那場戰鬥中活了下來。

    不過人馬的蹄印還被許多枯萎怪行動的痕跡覆蓋著,似乎那些魔物追在了倖存者的身後。因為距離那場河流戰鬥結束的時間不算太久,大家簡單的商量了一番後,便決定跟著痕跡過來看看情況,這才有了眼前這場戰鬥。

    戰鬥還在持續。短暫的蓄力後,蠻子準備將右手的共鳴戰斧向前擲出,可是他剛扔了一般卻又莫名的停了下來。因為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重炮投擲’的技能描述上所提到的那個“人名”,似乎在使用技能的時候,念出那個“人名”會有額外的效果。

    “菲爾·因……”我們的蠻子冒險者剛念了半個名字就搖著頭閉上了嘴巴。這樣做實在是太羞恥、太傻了,他可不想讓同伴誤會成神經病。

    巴裡特默默的將戰斧朝左側扔出,附加了‘重炮投擲’技能的戰斧精準的命中了朝嚮導吉恩衝過去的一隻‘枯枝怪’,在將其擊碎的同時,又把它周圍的很多同類全都轟倒在地。

    巨熊形態的格羅夫咆哮著衝了過去,將地上那些尚未死去的魔物一一碾碎,隨後巨熊又跑到吉恩身邊,幫他將剩下的三隻‘枯枝怪’全都解決掉。

    “呼呼,多謝,多謝你們!”吉恩將武器垂下,靠在身後的石頭上喘了口氣。

    嚮導的武技還算過得去,但是體力方面卻不太合格。眼前這場戰鬥才剛開始沒多久,這傢伙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的不停喘息著。

    所幸有熊人格羅夫在吉恩身邊照應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還有很多魔物會過來,小心些。”巴裡特叮囑了一句,伸手將‘共鳴戰斧’召回,又朝不遠處沸騰的火牆望了一眼。

    那片火牆隔絕了對面大量躍躍欲試的枯萎怪,這才使得這邊的戰鬥不至於太過危險。僅有少量行動迅速的枯枝怪可以從兩側繞過來,其他移動略慢的魔物卻沒辦法這麼做,它們都被小法師給牽制住了。

    克瑞斯的身影就飛在火牆的上空,地面有很多松針像箭矢一樣在不斷朝他攢射,但都被小法師周身閃爍的各種防護魔法給擋了下來。

    ‘法師護甲’、‘防護箭矢’、‘護盾術’,還有幾個巴裡特認不出的魔法效果。這傢伙肯定是我們幾個人中最安全的,蠻子心想。他將注意力從小法師身上收回,又看向另一邊的商人艾利爾和保鏢紅蟹。

    這兩個人身邊的魔物有些多,雖然紅蟹一手細劍一手長匕首揮舞的風生水起,但受限於要保護身邊的僱主,所以在戰局上有些被動。

    巴裡特準備先去幫助這兩個人解圍,可是他剛剛跑了兩步,便聽到火牆的另一邊驟然響起了一聲十分劇烈的爆炸聲。蠻子及時轉身並將手中的盾牌舉起,擋住了一片飛濺過來的魔物肢體和泥土碎塊。聲響過後,他小心翼翼的從盾後探出頭,朝爆炸的方向望去。

    沸騰的火牆阻擋了蠻子的視線,導致他看不請對面那些魔物在爆炸中的損失情況,不過當他再次仰頭朝空中的小法師望去時,卻恰好看到後者扔出了手掌中虛握的那枚火球。

    火球像彗星一樣拖著長長的焰尾,呼嘯著朝地面撞了過去。緊接著又是一聲劇烈的爆炸,但巴裡特早已熟練的縮在了盾牌後面。

    一片飛揚過來的塵土蓋在了蠻子的頭上,還有兩隻燃燒的枯枝怪倒在他腳邊。

    嗯……,也不知道這東西烤熟了以後到底能不能吃,巴裡特看著地上不斷掙扎的魔物,心裡突然冒出了這種想法。

    算了,即便真的能吃,味道肯定也不會太好,嘗起來應該和炭差不多,誰會喜歡吃炭呢?蠻子舉起手中的戰斧,讓它們停止了無謂的掙扎。

    “這就是法師的力量嗎?”變成類人形態的格羅夫神色複雜的望著天空,又撣了撣身上的泥土,但那顆大大的熊腦袋上還是插著一朵橙色的狐尾花,讓他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法師確實可怕,但並非所有法師的‘火球術’都能造成這樣可怕的效果,巴裡特雖然對魔法瞭解的不是太多,但他曾經聽流浪法師老威爾和小法師克瑞斯都說過,魔法的威力除了本身的天賦以外,似乎還和什麼什麼專精有關。

    他跟隨熊人的目光又一次朝空中的克瑞斯望去,發現這傢伙的另外一隻手掌中,再次緩緩凝聚起了一枚炙熱的火球。

    巴裡特以前曾和小法師有過數次組隊冒險的經驗,他知道這傢伙的施法間隔一直都很短,而且還能同時使用出兩次法術。當初小法師的等級很低時還看不出什麼,但現在成為中階法師後,就顯得格外強悍。

    又是一枚火球朝地面撞了過去,小法師的兩隻手掌幾乎間不容息的在和地面上的那些‘枯枝怪’對射著。不過兩輪火球(一輪兩次)之後,地面上的松針漸漸變得稀疏,然後慢慢消失。

    緊接著又有十數條燃燒著的粗壯藤蔓從地面瘋狂伸向空中,似乎是想要將小法師從空中拉下來,可是雙方的距離實在有些遠,它這麼做只是徒勞而已,對於自己滅亡的命運沒有半點用處。

    不過小法師並沒有耐心的等待藤蔓燃燒殆盡,他伸出右手,朝其中一根藤蔓指了過去。

    一道細細的‘灼熱射線’從小法師的手指中迸射出來,將那條藤蔓輕鬆的攔腰燒斷,之後這道橙紅色的射線又跟隨小法師的手指,挪向了其他的藤蔓。小法師就這樣用手指隨便的繞了幾個圈,那些伸向空中的瘋狂藤蔓便都倒了下去。

    如果有協會法師介入的話,這場所謂的災難,應該就不算什麼了吧。我們的蠻子冒險者這樣在心裡想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1
第四百七十三章 追尋蹤跡(下)

    戰鬥已經基本結束,一陣小範圍的凍雨將草原上燃燒的火焰熄滅,蒸騰起了陣陣煙霧,掩蓋了小法師克瑞斯的身影。

    整個戰場只剩下了最後一隻活著的枯萎怪。它被熊人格羅夫壓在巨掌之下,沒有咒罵也沒有哀求,彷彿一截沒有情感的枯木,只有四肢在不停的刨動。

    “離開瀚海草原,你們這些畸形的怪物!”熊人對掌下的魔物大吼,隨後將其拍得粉碎,“rhachon le!”他又吼了一句巴裡特聽不懂的語言。

    “精靈語?”旁邊的嚮導好奇的問道,

    “是的。”熊人點了點頭,“我母親生前教我說的。”

    沒看出來啊,這個粗壯的傢伙居然還懂精靈語!“什麼意思呢?”巴裡特將‘金屬詩歌’收起,單手拎著戰斧警戒。

    “只是一句普通的咒罵,意思大概是‘我詛咒你’、或者‘下地獄去吧’這一類。”格羅夫回答。

    “你的母親為什麼要教你說這個?”吉恩有些不解。

    “嚴格來講,其實是我自己從母親那裡學的。”熊人解釋,“有時候母親在人類城市的店舖裡看中了一件衣服,但是商人賣的價格卻太貴,她就會在離開店舖之後,小聲的嘀咕出這句話;有時我們在草原上遇到了一群地精強盜,卻沒能把它們全都消滅乾淨,母親也會對著逃跑地精的背影喊出這句話;而更多的時候,她會摘下一朵盛開的紫荊花,對著花朵低聲說出這句話。久而久之,我就學會了。”

    那一定是位有故事的母親,可惜我連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都不記得。巴裡特撿起一顆枯萎怪的腦袋,和那對樹紋一樣的雙眼,或是眼睛形狀的樹紋默默對視著。

    女人啊,誰能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附近的商人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背朝眾人走了過來,“該死的,我流血了!”他對眾人說道,隨後又扭頭朝身旁跟著的保鏢抱怨,“我告訴你無數次了,做保鏢最起碼應該準備一副盾牌,就像我們的巴裡特先生一樣,這才能更好的保護你的僱主,也就是我!”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只不過流了幾滴血而已。”紅蟹一臉的滿不在乎,“而且我不擅長使用盾牌,它太笨重了,和我的戰鬥風格不符。更何況不是只有盾牌才能用來防禦,好的武者只需要一柄匕首就能擋住所有的進攻。”他的匕首在手指尖輕快的飛舞。

    “所有的進攻?”商人將流血的手背在空中晃了兩下。“可是我卻受傷了”!

    “這樣的小傷就連六歲的孩童都不會為此哭泣。”紅蟹將匕首插回腰間。

    “我是擔心這些魔物的爪子可能會帶有劇毒!”商人滿臉愁容,“如果真有毒的話,也不知道普通的解毒劑會不會有效,我記得自己還帶著幾瓶來的,不過那都是十年以前準備的,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希望藥劑最好不要變質。”

    艾利爾拿出一瓶翠綠色的藥劑,讓身旁的紅蟹幫他將瓶塞擰開,又將藥劑湊在鼻子底下聞了一聞,“應該沒變質,還是這股奇怪的臭味,和以前喝的差不多。”商人皺著鼻子說,“法師們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這種藥劑?難道是臭鼬的汗液?沒聽說那東西有解毒的功效啊。”

    “我更願意用榴蓮來形容那股味道。”巴裡特將手中枯萎怪的腦袋收進了空間指環內,“至少再喝的時候,心裡會好受些。”

    縷縷清風吹過,將不遠處的濃煙吹散些許,令小法師從蒸騰的煙霧中顯現出身影,也將火牆另一邊的景象展現在眾人面前。

    入目所見是一片佈滿塵埃和灰燼的黑色世界,與周圍生機盎然的綠色格格不入。區域內的所有生物,無論是枯萎怪這種魔物,還是普通的動植物,都已經化作了一團團分辨不出形狀的焦炭。偶有一些尚未消失的雨水滴落於焦炭之上,會發出陣陣微弱的‘呲呲’聲。

    一縷灰燼隨著微風飄落在巴裡特的鼻尖上,他用手隨意的蹭了一下,手指變黑,鼻尖也留下一抹淡淡的墨印。

    “你們說,如果單純比較破壞力的話,有什麼生物能比得上法師呢?”商人望著眼前的情景,小聲詢問著。

    他似乎將法師比作了一個單獨的物種,一個從人類之中脫離出去的全新物種,巴裡特看著在濃煙中忽隱忽現的那道身影。而其他人卻對此並不感到奇怪,包括蠻子自己。

    “我想應該是魔鬼吧。”嚮導吉恩說道,“前段時間它們可是在王國境內造成了一場極其驚人的慘案,那絕對要比眼前這種情況慘烈多了。”

    “有道理。”商人點了點頭,又看向一臉複雜神色的熊人,“你認為呢?格羅夫,你認為會有什麼生物會比魔鬼還具有破壞力嗎?”

    “人類。”格羅夫用低沉的語氣,說出了一個沒有得到認同的奇怪答案。

    ……

    簡單的打掃了一下戰場,巴裡特利用自己的追蹤經驗,領著眾人跟隨人馬倖存者所留下的新痕跡繼續向前。但是沒走多久,那些新痕跡卻分成了兩條,令我們這些營救者有些為難。

    “附近有聚集地嗎?”蠻子朝嚮導問道,“這些人馬族既然在瀚海草原上生活,那應該對附近的地形比較熟悉才是,最起碼肯定會知道回家的方向。”

    嚮導吉恩朝天空看了一眼,又伸手指向其中一條痕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東面有個名為‘白鬃’的人馬氏族,也就是這條痕跡前進的方向。”

    “那另一條痕跡的線路呢?”巴裡特又問。

    “什麼也沒有。”熊人代替嚮導回答,“這些人馬都是白鬃氏族的,我認識他們。這只倖存的人馬很可能是受了傷。”他和嚮導一樣,也指著那條朝向東方的痕跡,“而另一隻人馬應該是想要吸引魔物的注意力,為同伴爭取時間。”

    “我們怎麼走?”巴裡特看向小法師。

    “對於我來講,其實救誰都一樣,畢竟這兩隻倖存的人馬我們都不認識。”小法師雙手盤在胸前,“不過最好救生存幾率高一些的,如果追到最後看到的是一具屍體,那可就白繞這一趟遠了。”

    “我們去救這只受傷的人馬吧。”商人建議道,“如果他真的受了傷,應該走不太遠才是。後續的事情等遇到那傢伙,確定了死活後再說。”

    “那你們去救這個,我去救另一個。”熊人格羅夫補充,“如果另一個還活著,我會護送他回到白鬃氏族。”他說完之後,再次變回巨熊形態,沿著蹤跡朝遠方奔去,連一聲告別也沒有說,就像來時那麼突然。

    “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小法師朝眾人說道,“既然已經決定要刷一下這些荒野族裔的聲望,那就儘量不要半途而廢,說不定刷滿了後會有些意外驚喜呢。”

    商人看著緩緩升到空中的小法師,側頭朝巴裡特問道,“什麼叫刷聲望?”

    “就是讓別人更容易接納你的意思。”蠻子按自己的理解回答道。

    “哦,原來如此!”艾利爾恍然的點了點頭。“這是法師之間使用的特殊詞語嗎?”

    “應該是吧。”巴裡特不確定的說。他聽到商人低聲把那個詞語重複了數遍,似乎想要將其銘記於心。

    隊伍大約又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人馬倖存者的蹄印突然消失不見。在蹄印消失的地方有一些戰鬥痕跡,而且原地還躺著三具地精屍體和一把弓弦已廢的斷弓。

    至於那隻人馬倖存者,卻不知去了哪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1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的英雄(上)

    不知過了多久,人馬少女‘伊維塔’再次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她渾渾噩噩的睜開雙眼,慢慢支起上身,抬頭朝四周望去。這似乎是一間處於地底的小型洞穴,周圍的牆壁陰冷潮濕,有著明顯人工挖掘的痕跡。各種樣子怪異的蟲子在牆壁的縫隙間爬來爬去,還不時有泥土從上方點點滑落,讓人擔心隨時會有塌方的危險。

    頭頂垂下不少須狀的植物根莖,其中最長的一根像是無花果樹的樹根,它從洞穴頂部一直長到地面,並貫穿地面繼續紮根下去。

    伊維塔聽說無花果樹能將根系扎到地底百米以下的距離,也不知道此時所處的這處洞穴距離地面有多遠。

    一條胖胖的百腳蟲蠕動著身軀之下密密麻麻的腹足,沿著無花果樹的樹根緩緩爬下,百腳蟲在地面上圍著樹根轉了兩圈,之後又朝洞穴的入口爬去。

    洞穴的入口被一些粗糙木質柵欄所封閉,使得這片狹窄的空間像是一間牢籠。而在柵欄之外是一間面積更大的洞穴,其中最顯眼的是事物是擺在洞穴中間的那團散發著餘燼的篝火。悶燒的篝火是這裡唯一的光源,上面還架著一口十分骯髒的大型鐵鍋,鐵鍋內發出微弱的‘咕嘟咕嘟’的聲響,似乎是在燉著什麼。

    陌生的環境令人馬少女心生警惕。這裡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兒?腦袋有些迷糊的伊維塔開始努力回憶昏迷之前法師的那些事情。

    是‘枯萎怪’!我之前和同伴們遭到了那些魔物的瘋狂攻擊。難道是它們把我抓到這裡的?不,不,不對,我已經在賽戎頭領的幫助下,從魔物的包圍中逃出來了。然後在逃跑的途中,我又遇到了……,地精?

    對,地精,還有豺狼人!人馬少女回想起了當時的戰鬥細節。

    她揮舞著手中的斷弓阻擋敵人不斷的逼近,還高喊著部族的戰歌抽飛了一隻靠得最近的地精,嚇得其他地精不斷後退。

    如果後腿沒有受傷,伊維塔便可以抓出這次機會,輕鬆從那些豺狼人和地精的稀疏包圍中掙脫出來,可惜當時的她只能站在原地,移動半步都十分困難。

    後來地精在豺狼人催促般的吠叫聲中一起攻了上來,人馬少女弓抽蹄踢,爆發出自己僅存的潛能,但還是不小心被某個敵人跳到後背,然後一棍子打中了腦袋……

    看來我是在戰鬥中被豺狼人它們打昏後抓起來的,伊維塔對自己的戰鬥技巧感到沮喪。賽戎頭領曾多次提醒過她要注意身後,可是我們的人馬少女一旦緊張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忘記這些。

    懊惱了片刻的伊維塔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自己眼前的處境。

    那些豺狼人為什麼不直接殺掉我呢?人馬少女對此感到困惑。難道它們現在暫時不缺食物,想要把我像羊羔一樣圈養起來,等到像冬季一樣食物匱乏的時期再吃?

    很有可能!天真的人馬少女對自己的這種猜測信心十足。哼,等著吧,等我把傷養好,就把你們這些邪惡的傢伙一個個都幹掉,然後再從這裡逃出去。她在心裡琢磨了一番逃跑計畫。

    說到逃跑,首先要對這片豺狼人和地精的地下巢穴瞭解一番才行。我們的人馬少女從地上站起,後腿傷口處傳來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低聲的呻吟,“好痛!”

    這時伊維塔才發現自己下肢的四個蹄子上居然還捆著一副鐵鐐,這可太不像那些豺狼人和地精的風格了,而且它們是從哪兒弄來的這種住專門給人馬族用的鐵鐐呢?

    帶著滿心的疑問,伊維塔拖著鐵鐐緩緩朝木質柵欄處挪去。可是她踩剛走了兩步,便看到牢籠外的牆壁上出現了兩個身形巨大的影子。

    篝火的晃動令影子愈加猙獰,再伴隨著“咯噠”、“咯噠”不斷靠近的詭異聲響,嚇得我們的人馬少女飛快的轉身躺倒在地,像負鼠一樣採取了裝死……,不,是裝昏的戰略。

    詭異的咯噠聲響停在了柵欄附近,之後一個略有些猥瑣的聲音用通用語說道,“別裝了,小母馬,我已經聽到你剛才的叫喊了。”

    不,你聽錯了,我剛才是在說夢話!伊維塔背對著外面的那個傢伙,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並不打算理睬。可是她那條受傷的後腿卻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柵欄處伸進去刺在了傷口上。

    “啊!!!”人馬少女慘叫著爬向牢籠深處,抓著無花果的樹根再次站起,滿臉憤恨的朝襲擊者看去。

    牢籠外面站著一隻手裡拿著長矛的豺狼人,和一隻長相十分猙獰的地精。豺狼人長矛的尖端還滴著鮮血,顯然這傢伙就是剛才令她傷勢加劇的襲擊者。

    豺狼人身邊的那隻地精樣子十分奇特,它滿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疤,圓滾滾的頭上不僅沒有耳朵,還缺了一隻眼睛。而且它的左腿還是後接上去的木腿,這也是剛才‘咯噠’聲的原因所在。地精用僅存的那隻眼睛緊盯著伊維塔,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

    “睡醒了?小母馬。”地精一揮手,讓豺狼人從伊維塔的視野中離開了,“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對於這樣的觀點我並不認可。在我看來,無論那個人想怎樣裝睡,想裝睡到什麼程度,你只需要給那傢伙狠狠的來上一下,讓他感受到足夠多的痛苦,他自然就裝不下去了。”

    它是再說我麼?“你是誰?”伊維塔高聲問道。

    “我?嘿嘿……”地精一口唾沫吐在手上,然後又捋了捋頭上僅存的一撮毛髮,“你可以叫我‘雨果’,這是我以前的主人給我起的名字。當時他們都管我叫‘愛吃耳朵的雨果’,因為我打鬥起來總是喜歡咬對方的耳朵。”

    伊維塔順聲朝對方的頭頂上去。看來你的耳朵也是被另一個愛吃耳朵的傢伙咬掉的,這應該算是報應吧,她這樣想道。

    “我的耳朵?不,那不是別人咬掉的,而是我自己撕掉的。”地精雨果彷彿能聽到人馬少女的心聲,又或者是從她的目光中觀察到的。“因為它們在打鬥中太礙事了。有一次我被另一隻同類咬住耳朵導致無法轉頭,差一點就輸了比賽,你知道輸掉比賽的後果嗎?”

    伊維塔並沒有回答,也沒有做出任何詢問的動作,她才不想順著對方的意思去做呢。

    “那就是懲罰!”雨果自問自答道,“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懲罰,以至於你會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在之前的戰鬥中死掉。在那時,你會真心感覺死亡就是一種解脫。”地精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邪惡的表情透露出些許恐懼,似乎時至今日依然對遭受過的懲罰懼怕不已。

    恍惚了兩次心跳的時間後,地精雨果的表情恢復正常,“當然,我也要感謝那些懲罰才是,畢竟是它們讓我在痛苦中重新找回了……”它低頭思索了半晌後,吐出了一個詞語,“心智。對,人類喜歡說這個詞,似乎只有擁有了這東西之後,你才能真正被稱為智慧生物。不過,你還是不能因此就掌握住自己的命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地精又朝伊維塔問了個問題,可是我們的人馬少女還是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因為你還是個奴隸啊!”地精表情癲狂,用手使勁拍打著柵欄,“你的命運就是在牢籠中廝殺,為主人賺取金幣,至於你所遭受的疼痛和傷痕,沒有人會在乎,沒有!誰會在乎一隻地精的命運呢?就連我自己都不會去在乎那些同類的死活,更何況是他人。”雨果的表情恢復正常,還很無所謂的聳了下肩。

    你們死的越多越好,最好從瀚海草原,不,整個大陸消失,伊維塔想道。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命運,如果你想擺脫它,應該如何去做?”地精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的問道。

    伊維塔依然不言不語。

    “我以前聽說人馬這個種族的智力不低啊,為什麼今天遇到的這只如此之傻呢?”地精不屑的撇了下嘴,“你們到底算不算是智慧生物啊?”

    “我會殺了你們!”人馬少女恨恨的說道。

    “對,對,對!”地精高興的手舞足蹈,木腿和柵欄不住碰撞,發出了一連串‘砰砰砰’的聲響,“說的真是太對了。是的,只有殺了我們你才能重新主宰自己的命運,我當時就是這麼做的。”

    雨果說完之後,緩緩從地上站起,“從人類世界逃出來後,我又給自己加了個姓氏——‘麥餅’。雖然那些人類都叫我為‘愛吃耳朵的雨果’,但我真正喜歡吃的卻是麥餅這種普通的事物。而且麥餅不需要用到小麥,粗糙的黑麥就完全能夠滿足我的要求。”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發黃的尖牙,“如果要讓我說出自己在人類世界真正學到了什麼,那麼除了‘殘忍’以外,就只有姓氏了。對了,人類管這個叫傳承。說不定數百年以後,姓‘麥餅’的地精已經遍佈整個大陸了呢。”它得意的笑了下。

    “當然了,單獨一隻地精肯定是無法生出後代的,就是不知道地精和人馬會生出什麼東西出來,到時候是不是應該叫半地精呢?”雨果·麥餅用僅存的那隻眼睛,滿含邪惡的盯著我們的人馬少女。

    “你想幹什麼?”伊維塔暗自心驚,“我氏族中的英勇戰士會將你這個骯髒的地方全部踏平!”

    “哈,我還沒見過有哪只人馬可以在地底隨意穿行的。”地精不屑的笑了下,“你的那些族人如果真的敢來這裡,我保證他們一隻都出不去!”

    伊維塔沒有還嘴,因為他知道對方並沒有說錯。狹長的地底甬道對人馬來講十分致命,族人們如果真來到此處,確實很難能將她解救出去,更何況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裡,沒有人能。

    我們的人馬少女閉上嘴唇,再次用沉默武裝起自己。

    看到伊維塔沮喪的表情後,地精雨果·麥餅哈哈大笑著,“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小母馬。你會有更大的用處。”它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囚犯,“雖然我並不喜歡你們人馬的樣子和身形,但還是有很多人喜歡的。所以你能賣出很不錯的價錢,即便比不上精靈,但也會比半羊人高出不少。”

    “你要把我賣給南方的人類國家?”伊維塔再次吃驚。她知道草原上有很多荒野族裔都被捕獵到那個人類國家中充當奴隸,只是沒想到有一條會輪到自己,而且是以這樣匪夷所思的方式。

    “你以為呢?有誰會比人類出更高的價格嗎?”地精問道,“你將會為我換來至少十套精良的金屬裝備,還有大量的匕首、長劍等武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還是處子之身吧,那價格至少還會翻上一倍!”

    伊維塔沒有說話,而是充滿怒火的盯著這只可惡的地精。她幻想著自己衝過去踏碎柵欄,將其狠狠踩在蹄下。

    “向你們的荒野之靈祈禱吧,祈禱你能遇到個心裡比較正常的傢伙。”地精轉身朝篝火裡填了根木柴,“那樣你遭受的折磨會少一些。否則的話,嘖嘖……”它並沒有把話說明,而是腳步一點一點的從伊維塔視野中離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2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的英雄(下)

    牢籠之外的篝火從不熄滅,篝火之上所架的大鐵鍋也總是在咕嘟咕嘟的煮著什麼。鍋內散發出一種煮變質食物的味道,聞上去有些腐臭,卻依然能激起飢餓之人的食慾。

    那隻殘疾的地精‘雨果·麥餅’似乎是這處強盜巢穴的首領,它有時會低聲對身邊的豺狼人吩咐一番,有時會坐在篝火邊和‘伊維塔’聊天。當然,更多的時候是地精在說,人馬少女在聽。

    偶爾會有些渺小的地精或是捧著柴薪,或是抱著陶罐,從側面的甬道中惴惴不安的走進。它們小心翼翼的將枯柴添到忽明忽暗的篝火中,再踩著梯子將水倒進鐵鍋內,然後逃命似的飛快離開,彷彿這裡是恐怖的地獄一般。

    我們的人馬少女曾親眼看到有只添柴的小地精只是走的遲了些,又好奇的朝鍋內望了一眼,便立刻被坐在一旁的‘雨果·麥餅’狠狠打倒在地。

    殘暴的雨果用木腿使勁踩踏著自己同類的頭顱,嘴裡還用地精語不斷咒罵著一些伊維塔聽不懂的內容。小地精被打的血肉模糊,幾乎沒了聲息,隨後雨果揪著它的脖子將其從地上拽起,舔了一口小地精臉上的血,用力將其扔進了鐵鍋內。

    生命消逝時爆發出的慘烈叫聲讓伊維塔驚懼不已,在她眼裡,牢籠外面的殘疾生物根本不是一隻地精,而是一隻比‘枯萎怪’還要恐怖的魔鬼。

    她沒見過真正的魔鬼,但想來不過如此。

    “你知道我以前的那個主人平時都喂我吃什麼嗎?”雨果·麥餅看到人馬少女的表情後,微笑著朝她問道。

    伊維塔沉默不語,並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她現在雖然身心俱受折磨,但卻半點也不敢闔眼。

    “就是我那些同類的屍體。”雨果若無其事的自問自答,並伸手掏了掏自己沒有耳廓的耳洞。“如果那些屍體能煮一下,或者烤一下,那也算能讓人接受,可惜大多數時候都是生的,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根本分不清哪兒時哪兒。有時你足夠幸運,倒是能碰上一些比較完整的,這樣你在吃的時候,順便還能欣賞下同類死時臉上的表情。”

    “那表情無一例外都透露著愚蠢,它們的生命本身也毫無意義。不知為何而生,也不知為何而死,就連一株黑麥都不如。”雨果·麥餅吹了吹手指上的髒污,又側頭去掏另一隻耳洞,“我曾偷偷藏下一隻被啃食乾淨的同類頭骨,並給她取名為‘傑西’。在沒事的時候我會和她聊天,以避免自己不會因為擁有了心智而發瘋。是的,心智這東西你一旦擁有,反而不如以前渾渾噩噩時活的自在。”

    “傑西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只不過有一次我在打鬥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許多人在外面呼喊這個名字。‘傑西、傑西!’其中一個女人的聲音更外清晰,那聲音帶著哭腔喊道,‘我的孩子,你在哪兒,傑西,快回答我!’”

    “她的孩子走丟了?”伊維塔出聲詢問,但隨後她又暗罵自己不該去搭腔。

    “誰知道呢。”地精走到柵欄之外,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當時我無暇他顧,正忙著去啃咬對手的喉嚨,而那傢伙的爪子也死命的往我眼眶深處挖去,似乎是想要直接插進我的腦子裡。”它指了指自己那顆瞎掉的眼睛,“更何況,一隻地精怎麼會有閒心去關心人類的幼童?他連自己能不能活過明天都不知道呢。”

    我是否能活過明天呢?伊維塔暗自神傷,即便活過了又如何?之後的命運可能會更加淒慘。有誰會來救救我嗎?人馬少女心裡憧憬著奇蹟的法師,卻又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以前的那個主人就喜歡像這樣聊天。”地精雨果繼續說道,“他經常會坐在牢籠之外,朝牢籠內的我不斷傾訴。那傢伙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會對我說,有時會聊起自己小時候曾偷窺過的一位姨母,後來還被那位姨母發現了自己的行徑……;有時候會興奮的說起這場又贏了多少多少的金幣,並命令我下場要更加狠厲一些;偶爾他也會聊起一些關於貴族頭銜的繼承問題,似乎那傢伙並不是家族的長子,並為此憤恨不已。”

    “總之,他誰都不相信,對誰都充滿了懷疑,只肯對我——一隻骯髒的地精——訴說自己的心聲。”地精感慨的嘆了口氣,“說實話,有時我還挺懷念他的。雖然那傢伙一生氣就抽打我,從不在乎我的死活,但不得不說,他對我影響確實很深。有時我甚至會懷疑,那傢伙會不會在死亡後,將靈魂附在了我的身體上?”

    “你讓我習慣了同類的血肉,主人。”雨果·麥餅略有些失神的望著自己的雙手,“那味道我始終無法遺忘,不論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地精嘴角扯出詭異的笑容,再配合上他本身的猙獰樣子,令我們的人馬少女打心裡感到陣陣寒意。

    眼前這只生物不僅是一隻魔鬼,而且還是個神經不太正常的瘋子。伊維塔不知道魔鬼和瘋子誰更可怕一些,但她知道發瘋的魔鬼絕對比二者都更勝一籌?

    “和我說說你自己吧,小母馬。”地精的表情恢復正常。它上身後仰,用雙手撐住身體,“看你尾巴尖上的顏色,你應該是‘白鬃’氏族的吧。我記得之前也有你們的族人被關在我這裡,不過那都是五年、不,六年以前的事情了。”

    “她叫什麼名字?”伊維塔急切的問道。是‘格蓮塔’,一定是她!當初格蓮塔失蹤的時候,大家都認為是人類干的。有些憤怒的年輕族人甚至還想拿著武器去人類的巨型要塞問個清楚,卻都被氏族族長——伊維塔的父親給攔了下來。

    “她沒告訴過我。”雨果·麥餅滿不在乎的說道,“那隻小母馬也像你一樣很少說話,所以我並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當時就被關在你的隔壁,什麼東西也不肯吃。我怕她餓瘦了就賣不上好價錢,於是就派人使勁往她嘴裡塞肉,那可都是我同類的肉啊,真是讓人心痛不已。”雨果舔了舔嘴唇。

    他也會這麼對我麼?伊維塔突然感覺鐵鍋內散發出的腐臭味道越來越濃,令她有種想要嘔吐的衝動。

    “你想吃地精肉嗎?”雨果·麥餅指了指自己的身體,“人們都說地精肉的味道有些酸臭,但那隻不或是誤會罷了。反正在我看來,地精肉要比豬肉、羊肉、馬肉,人馬肉都嫩,一會兒你嘗嘗就知道了。”

    它剛才在說人馬肉?這傢伙吃過我的族人!伊維塔很想衝鋒過去踹碎柵欄,再將蹄子狠狠印在這只殘暴地精的臉上。但莫名的,她有些不敢這麼做,甚至衝過去嘗試一番的勇氣都沒有。

    “好好休息,不要做無謂的抗拒,你也許還能少受點苦。”雨果·麥餅又從地上站起,將那張醜陋的貼在柵欄上,“等到了人類的世界,說不定你還會懷念起在我這裡的安靜時光呢。你之前的那個族人,她……”

    “她怎麼了?”

    “羅德……,我是說,我的一個人類朋友之前說起過,那隻小母馬後來被轉賣給了一位愛好有些奇特的人類貴族。我以前的主人也是貴族,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斗地精,而買你族人的那位貴族,他喜歡……,說文雅一點,就是探究生命的奧秘。比如,人馬族和馬,以及人類,究竟能生出什麼?”

    這些邪惡的傢伙根本不尊重生命本身,甚至比魔物還要更可惡!伊維塔憤恨的想道。

    “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地精和人馬能生出什麼奇怪的東西,又或者什麼也生不出來?”地精用目光反覆打量著人馬少女的胸部,令後者緊張的雙手環抱於胸前。

    “不過對於我來講,還是黃橙橙的金幣更實在些。有了金幣,哪怕你僅僅只是一隻渺小的地精,也會將那些比你高大許多的生物都踩在腳下,比如,人類……”

    雨果·麥餅剛得意洋洋的說到這兒,在連通這片洞穴空間的甬道中,便突然傳出了一陣嘈雜的慘叫和哀嚎,還伴隨有一陣陣像是爆炸一樣的劇烈聲響,震得整個地底空間都在不斷晃動。

    “怎麼了!”地精急忙朝甬道中跑去,但是它剛進入其中,卻又飛快的退了出來。與它一同退出的,還有兩隻手持長矛和斧子的豺狼人。

    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另一隻豺狼人從甬道中直接飛了出來。這傢伙的身體從空中灑下一片鮮血,摔倒在地上後便在也沒有動過。緊接著甬道中又飛出一顆豺狼人的腦袋和半個拿著長劍的胳膊,還有一隻滿身鮮血的豺狼人拚命朝外爬著,但卻只爬出來了上半身。

    這處藏在地底的強盜巢穴應該是被人襲擊了!是誰幹的呢?我的族人嗎?伊維塔滿懷希冀的朝甬道望去。

    不過從裡面走出的卻並不是人馬少女希望看到的族人,也不是其他屬於瀚海草原的荒野族裔,而是一個額頭上紋有刺青的高大人類。

    維斯納特人嗎?只要不是那些人類騎兵就好。伊維塔懸著的心臟放下一半。

    這個人類進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被關在牢籠中的人馬少女,“嘿,找到了!”他側頭朝甬道內喊了一句,“幸好來的及時,你們這地方還真挺難找的。”他一步一步朝地精和豺狼人走了過來。

    “你是誰?”地精雨果·麥餅皺著眉頭的問道。

    “一個普通的冒險者而已。”人類回答。

    “你想幹什麼?嗯?你以為剿滅我們這些強盜會有人給你發賞錢嗎?不可能的!我告訴你,你們人類王國更希望我們的存在,你這麼做只會讓很多大人物不滿!”地精厲聲說道。

    “也許吧,但和我沒什麼關係。”人類不為所動,手持雙刀步步緊逼。

    “你無非是想要金幣,不是嗎?只要你能從我這裡離開……”

    “不需要。”人類打斷了地精的話語,“等把你們都幹掉後,你這裡的一切自然都是我的。對於冒險者來講,從屍體上慢慢搜刮戰利品,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享受。”

    “哼,後面有你享受的時候。我會把你的四肢都砍斷,再讓我的同類去幹狠狠你的屁(和諧)眼!”雨果·麥餅滿臉陰鬱的說,並從身後掏出一副鋒利的鋼爪。

    “可惜它們沒有這個機會。”人類猛的加速,朝地精和豺狼人衝了過去。

    他側身躲過第一隻豺狼人刺出的長矛,左手彎刀直接捅進對方的心口。第二隻豺狼人滿臉驚慌的高舉斧子,用力朝人類劈了過去,卻被他後發先至的用右手彎刀砍斷了手臂。緊接著雙刀一交,又一顆豺狼人的頭顱飛到空中。

    伊維塔發現這個維斯納特人相當厲害,就連父親都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這傢伙的攻擊時機把握的很好,攻擊速度更是快若閃電,與他對戰,一不留神就會命喪當場。

    “去死吧!”套著鋼爪的雨果·麥餅抓住機會朝人類的腹部狠狠刺去,卻被對方反手豎起長刀擋了下來。

    鋼爪和彎刀以快打快,在空中連續交鋒十數次,雖然這期間雙方未分勝負,但鋼爪卻漸漸有些不支,殘疾的那條木腿讓地精的移動慢慢跟不上人類的動作。

    眼看著雨果·麥餅馬上就要命喪當場,這傢伙卻突然放棄格擋,一爪朝大鐵鍋支架抓去。巨大的鐵鍋轟然倒塌,滾燙的沸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其中還伴隨有許多生物的頭顱和骨頭,人類、地精、人馬、半羊人,等等等等。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維斯納特人身手敏捷的朝後連跳數步,躲開了沸湯的侵襲,而地精雨果·麥餅卻被當頭澆個正著。它慘叫著倒在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人類看了那隻被諸多骨頭埋葬的熟地精兩眼,又轉身走到木柵欄旁邊,幾刀將柵欄砍斷。“你好,我叫巴裡特,是專門來救你的。”

    他是來救我的……,他是來救我的!我能回家了!伊維塔眼中留下了淚水,用力朝對方撲了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8-2 19:42
第四百七十六章 除惡務盡

    “好大!”這個意味不明的形容詞剛剛要從巴裡特嘴邊吐出,卻又被他及時嚥了回去。

    胸前緊貼的那對柔軟令蠻子浮想聯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紅蟹曾說過的一些話,一些形容人馬族少女的話。是的,那個吊兒郎當的保鏢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些半人半馬的生物在某些方面,確實相當豐滿,讓人印象深刻。

    眼前這位被救下的人馬少女緊緊抱著巴裡特,甚至還在不住的低聲抽泣,令我們的蠻子冒險者心裡暗爽的同時,又有些無所適從。

    巴裡特雙手懸在空中,不知是否應該落下,緊緊的回抱起對方,然後再說些安慰的話語。算了,就這樣吧,讓她自己慢慢恢復就好。蠻子猶豫半天后,最終選擇保持原樣,呆立不動。

    “你找到了我們的目標了?”甬道里突然傳出克瑞斯的聲音,“那傢伙還活著嗎?最好活著,否則我們就白跑一趟了,他是公是母?”

    巴裡特扭頭望去,看到小法師腳不沾地的從甬道中飄了出來,卻又在入口突然停下。

    小法師的表情從疑惑到茫然,然後是驚訝,最後轉為恍然。他慢慢瞪大眼睛,盯著有些尷尬的巴裡特,“呃……,這個……,抱歉,上面還有些雜兵需要我處理,那什麼,我過一會兒再過來,不不不,我是說,我在地上等你們。”說完之後,他朝巴裡特豎起大拇指,又‘嗖’的一下飄了出去,並傳出一陣莫名其妙的竊笑。

    這算是什麼戲碼?英雄救美嗎?可我只是個冒險者而已,根本承擔不起這兩個字,也不想去承擔。

    將頭埋在巴裡特胸口的人馬族少女(幸好我們的蠻子個頭高,否則,等等……)聽到小法師調侃的聲音後,慢慢將頭抬起,用一雙明亮的眸子看向蠻子,“感謝你,維斯羅特人巴裡特。”

    維斯羅特人?“不,我是諾德人。”蠻子澄清。雖然千年以前大家都是同一個祖先,但是在一部分蠻族的大遷徙之後,二者在習俗和額紋等方面,都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諾德?”人馬少女微微皺眉,“那是哪裡?離瀚海草原遠嗎?”

    連這都不知道嗎,“還是比較遠的,它在整個大陸的西側,獅鷲王國的北方,貧瘠之地的南面。”看來這個人馬族的姑娘涉世未深,就連最基礎的地理常識都不知道。

    人馬少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你為什麼要從諾德那麼遙遠的一個地方,特地來瀚海草原上救我?為什麼?”

    “我並不是特地過來救你的……”

    “可是你剛才明明這麼說過。”

    “對,我剛才確實這麼說過。可是我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應該怎麼解釋呢?蠻子沉吟了下,“我確實是特地過來救你的,但卻不是特地從諾德過來救你的。”希望這個人馬少女的通用語水平,能讓她聽懂這句有些繞口的話,“至於具體的細節,還是讓我們離開這裡再說吧。”

    對方的後腿上似乎有傷,巴裡特攙扶著她慢慢朝甬道走去。他們挑選著沒有被腐臭沸湯浸潤過的土地,又繞過大片大片散落在地的白骨。當走到甬道入口時,人馬少女扭頭朝中央的骨堆看去,“那隻地精死了嗎?”

    “肯定活不成了。”巴裡特隨口回答。

    而就在二者進入甬道後不久,洞穴中央倒塌鐵鍋旁的那片骨堆,突然輕輕震動了下。震動使得骨堆露出一條縫隙,緊接著又從縫隙中伸出一隻滿是潰爛和血泡的手掌。

    蒸騰著熱氣的手掌在地面不甘的抓撓了兩下,又使勁攥起拳頭。手掌表面的皮膚和血肉因為過於用力而不斷崩裂,滲出了許多膿水。

    隨後,骨堆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彷彿有什麼東西想要從裡面掙脫出來。但就在那東西快要掙脫的下一刻,一柄長劍突然從骨堆上方直刺而入,將骨堆內埋藏的東西整個貫穿。

    那隻滿是潰爛和膿血的手掌突然僵在空中,然後又重重的垂下。

    “還有戰利品要收集呢,對於冒險者來講,這可是絕對不能錯過的事情。”一個聲音在骨堆上空說道。

    ……

    營救人馬倖存者的任務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需要做的,是護送被救下的人馬少女重新回到自己的氏族之中。

    巴裡特等人之所以要這麼做,其目的不光是要保證人馬倖存者的安全,力求將好事做到底。更主要的,是要去那個名為‘白鬃’的人馬部落露一下臉。

    按小法師的說法是,咱們只有這樣才能在瀚海草原上有效的漲些聲望,否則誰會知道這件好事是你做的?

    根據人馬少女伊維塔和嚮導吉恩所提供的信息,大家知道白鬃氏族的所在地點,離這處強盜巢穴還有段頗遠的距離,可是伊維塔後腿的傷勢卻比較嚴重,又一直沒能得到比較好的處理,無疑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被護送者的行動能力。所以眾人決定在附近找個臨時的宿營地點,休息一晚後再行出發。

    休息時,小法師克瑞斯將一瓶治療藥劑塞到巴裡特的手中,並側頭朝伊維塔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你怎麼不自己送過去?”我們的蠻子冒險者有些不明所以。

    “我送過去的她未必肯喝,但你就不一樣了。”小法師朝蠻子擠了擠眉毛,“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她只肯待在你的身邊,而且處理傷口的時候,也只肯讓你去觸碰她,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末了,這個年輕的法師還努力踮起腳,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巴裡特的肩膀,“放心吧,根據我那些同僚的研究,人馬族和我們人類是完全可以誕下後代的,所以,你不需要顧慮什麼。”

    這都哪跟哪啊,“她只是因為在絕境中被我救下,所以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些依賴和好感而已。”巴裡特解釋,“這並不能說明你所想的那些莫須有的事情。就像……”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就像什麼?”小法師好奇的追問。

    “不,沒什麼。”蠻子突然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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