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生在唐人街 作者：陶良辰 (全書完)

第303章 一拍即合

    馬克里尼先生沉默會兒，問出個蘇木也想問的問題：「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將利益帶我們分享？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告訴我原因，我可以考慮。」

    埃裡森無所謂聳聳肩，嘴裡說著：「你們也知道我名聲不好，如果由我來主導這次的產業孵化園計畫，你們覺得有多少人會選擇相信我呢？如果不是我掌握著甲骨文的控股權，連那些我幫他們賺了那麼多錢的董事會成員們，都想把我從首席執行官的位置上踢下去。

    更何況，這是一個龐大的產業，我一個人永遠不可能賺光所有的錢，這次州裡的決策對我們這些硅谷企業是件好事，我也希望看見IT產業徹底改變人們生活方式的那一天到來，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打算做點好事，應該將整個硅谷都發動起來促成它，如果你們願意，將會跟我一起主導這次的計畫，硅谷現在就是一盤散沙，工會都沒能將手伸過來，我們需要改變現在硅谷散亂的秩序。」

    蘇木點點頭，如今硅谷確實沒有像樣的組織，各家公司合作競爭，小公司分散在車庫裡、出租房裡，如果有一片讓它們發展的沃土，那將使得努力創業的中小企業，以及中小型創業公司的管理者們獲益。最主要的，只要干成這件事，名氣和財富都不會缺。

    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蘇木張嘴說道：「我願意出這筆錢，有沒有詳細的方案？」

    看了看蘇木之後，馬克里尼猶豫會兒，也跟著說：「同樣算我一個，我總覺得你是在分攤成本，等產業園的建築建成之後，房租可不能太低，如果虧本那就太糟糕了，最好能夠將我們的投資收回來。」

    埃裡森先生沒有反駁，他確實是打算分攤成本，打造一座產業園，還是足以容納上千家小公司創業的大型產業園，一億多美元費用只是初期資金而已，抬起胳膊拍拍馬克里尼的肩膀，面帶笑容：「放心，我怎麼會做虧本的生意。

    計畫目前還在我的腦袋裡，明天找些人商量商量，具體的項目規劃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就行，我覺得斯坦福大學的某些教授們完全可以勝任，既然可以花錢請人幫忙，我們為什麼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呢？喝點酒慶祝我們的勝利吧，我最近打算存點錢，到時候挑選一批有潛力的公司進行投資，最近才發現自己的眼光很出色，我的家族辦公室幫我管理資產，投資那些小公司賺到好幾億美元，就跟播撒種子一樣，投資入股之後，過一兩年就能看見收成，難怪華爾街那幫吸血鬼們如今留在硅谷不願意回去，錢在這裡真的太好賺了。」

    這個年代，硅谷的錢容易賺沒錯，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賺到的，眼光、機遇必須要有，更重要的是手裡必須有足夠的資金去投資，不然就算成為超級富豪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還是沒實力抓住。

    埃裡森說了一大段，接著就表露出了關門送客的意思，看看自己手錶，隨即拿出白色帽子扣在自己腦袋上，「我約了姑娘去五大湖附近釣魚，你們誰想試試戰鬥機？我來當駕駛員，一會兒就到那邊了。」

    蘇木和馬克里尼眼神裡都表露出驚恐，年紀都不大，正是享受好日子的年紀，誰願意跟埃裡森這個瘋子去天上找刺激，更何況還是他親自駕駛，慌忙告辭。

    走出甲骨文公司總部大樓後，馬克里尼先生在蘇木上車前走了過來，表情糾結問道：「你怎麼看待這筆投資？剛剛我想了想，哪怕不用投入資金，我們依然可以去投資那些公司，完全就是多此一舉，幾千萬美元可不是小數字，我覺得多半不止投入幾千萬美元，埃裡森就是個毫無底線的奸商。」

    「這要看你怎麼想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應該會選擇投資，就當是回報社會。以前我也是從小公司走過來，現在富裕起來了，幫忙的同時也賺點名氣，萬一沒搞起來也沒關係，投資房地產至少不會虧損太多。」

    蘇木臉上帶笑回答說，馬克里尼算是野路子出身的CEO，自己和朋友創辦SUN公司，接著自己當了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性格方面缺少了職業經理人們所必需的果敢，這才剛出門便開始糾結猶豫了。

    仔細說起來，蘇木也是身為投資人，順理成章管理了Gaxy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將錢‧赫爾伯格推到台前，共同摸索著管理這家公司。

    像他們這樣半路出家的高管，在硅谷比比皆是，史蒂夫‧喬布斯被趕出公司的著名事件，為他們好好上了一課，讓許多科技宅們明白不僅投資者們靠不住，連自己僱傭的公司高管也不能完全放心，權力還是應該抓在自己手裡。

    「房地產？」

    馬克里尼一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哭笑不得補充句：「我明白了，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如果能幫到那些創業者們，似乎也不錯，到時候我們幾個人的地位，會跟讓硅谷興盛起來的斯坦福大學差不多……」

    硅谷高科技產業園的出現，跟當初斯坦福大學的決定存在很大關聯，短短幾十年發展成如今這樣，估計當時低價出租學校周邊土地的那位斯坦福大學老校長也沒預料到，一大批高科技新興產業在這裡扎推出現。

    目前還處於發展初期，巨頭們正在崛起，蘇木隱隱約約預感到，大魚吃小魚的時代就要到來了，近段時間以來經常聽說某家公司被某家公司兼併或者收購。

    坐車回到門洛帕克，跟埃裡森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暫時還不知道以他那自由散漫的性格，會不會真正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很可能一時興起，不久就忘在腦後了。

    即使埃裡森不願意幹，蘇木覺得自己也可以干，方式完全可以換一種，要什麼租金？直接讓部分入駐的公司，自願交出少量公司股份作為租金，還幫它們提供各種便利服務，並且簽署優先入股權，到時候能夠賺到的，可比租金收益豐厚多了……

第304章 恐生症

    事實證明埃裡森這回是認真的，第二天就派人來到蘇木公司，跟他商談敲定具體的合作事項，幾千萬美元的投資，而且還涉及到官方發展計畫，州裡也委派一位官員全程跟隨，聽他說話不像是門外漢，提出的建議都能說到點子上。

    趕在吃午餐之前確定了大概的計畫，細節還要繼續談，投資產業孵化園的想法已經確定。

    中午時候沒有回家吃飯，J.P摩根銀行派來幾位工作人員，在蘇木律師和私人會計的幫助下，簽署了一份高達四億美元的三年貸款合同，三年後到期一次性支付四億四千八百萬美元，三年總貸款利率只有百分之十出頭。

    原本只計畫貸款三億的蘇木，又多貸了一億美元，對於超級富豪，這些銀行總是會給出最人性化的服務，因為之前的合作一直保持得很好，再加上Penguin將公司賬戶開在J.P摩根，最近的上市工作又帶摩根士丹利投行參與了，所以給了蘇木極低的貸款利率。

    借了錢要還，說壓力也有，但並不大，要是三年都不能利用這筆資產，賺到百分之十以上的利潤，那麼蘇木覺得自己不如直接回家養老，直接買國債吃利息賺得還更多些。

    錢過兩天就會到賬，蘇木心滿意足聽一位有過在華夏工作經驗的財務員，講述如何去華夏購置資產，對方隱隱約約表示出擔憂，對資產能否長久持有的擔憂，這個年代誰都不清楚，一個以國有資產為主的國家，會不會將外來投資收歸國有。

    這不僅是他的擔心，許多國際投資商們同樣擔憂，在英國買地，長久屬於投資者，在美國買地，同樣擁有永久產權，而在華夏買地，卻有著時間限制，時間一到，地就被收回了，蘇木搞不清土地被收回後，建築最後屬於誰，查來查去也沒找到準確的官方說明。

    說到底還是前幾十年，自己搞臭了在國際上的信譽，儘管改革開放，依舊讓眾多國際投資商們不信任，這種信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成的，英國用了幾百年，美國用了兩百年，還得看未來怎樣才行。

    蘇木對此倒是不太擔心，畢竟當初聽說的有關華夏的消息，可比美國消息多多了，足夠讓他對未來發展有個大概的認知，開放的大門一旦打開，跟世界接軌有了利益牽扯，想再關起來可就難了……

    莉莉見他沒回去，送來了親手製作的三明治，外觀看上去有點糟糕，這份學習做飯的心，還是挺好的，能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面包裡涂點芝士，再加兩片火腿，以及一片生菜，只要食材沒過期，口感差不到哪去，蘇木豎起的大拇指，給了這位孕婦很大鼓舞，臉上掛滿笑容。

    除了小腿略微浮腫，她懷孕後竟然沒發胖，身上穿著黑色裙子坐下，問蘇木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華夏玩？」

    「哪裡是玩，純粹是考察商業，兩三天後就去，抓緊時間早點回來，最多去一週，肯定趕在你生寶寶之前回來，OK？」

    蘇木走過去幫莉莉捏捏肩膀，對女人而言懷孕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所以即使他吃了羊角面包做午餐，仍然還是將她送來的三明治給吃完了。

    對這個回答相當滿意，莉莉看向蘇木，愁眉苦臉說道：「假如你不在，我不一定敢獨自去生下這個孩子，聽其他生過孩子的人說，到時候分娩會非常痛苦，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年，對方提到這件事還一臉驚恐，書上也寫了會很痛，又不能打麻醉藥，我該怎麼辦？」

    女人嘛，或多或少會帶有「恐生症」，想到那麼大的孩子，要從那麼小的地方出來，有幾個女人聽說後會不心慌？

    以前從沒經歷過，大概只有生過幾個孩子的女人，才會將生孩子的過程當作家常便飯，據說有人上廁所時候，不小心就將孩子生出來了，也不知掉沒掉進馬桶裡，如果有，人生的開端便是從馬桶開始，豈不是太糟心了點。

    「你又去瞭解這些，它們只會讓你心煩。」

    莉莉眼神可憐兮兮：「但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會更加煩。里昂，我選擇剖腹產好不好？你會介意我以後肚子上有一道疤痕嗎？」

    她身材太瘦了，以前是好事，現在對一位即將生孩子的媽媽而言，絕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蘇木覺得剖腹產也挺不錯，搖頭笑道：「我怎麼會在意這個，只不過自然分娩的恢復期很短，休息幾天就好了，然而選擇剖腹產，你可能要在床上躺一段時間休養，我隨便你，你想怎麼生就怎麼生，已經聯繫好了斯坦福醫學院那邊，他們會為你準備最有經驗的女醫生。」

    敏銳察覺到重點，莉莉大笑問道：「女醫生？」

    「這是當然，誰願意自己女朋友被別人看光了，哪怕是醫生也不行。我總覺得當婦科醫生的男性都很奇怪，有那麼多醫學專業不選，為什麼當初偏偏選擇當婦科醫生？」

    「哈哈，我哪會知道，要問他們自己才行。」語氣高興，莉莉摸摸自己肚子，有個小人正在裡面調皮搗蛋呢，接著說道：「很棒，那就直接剖腹產好了，我實在是沒勇氣疼上幾個小時，自然生下它。營養師也告訴我稍微吃胖幾斤最好，可惜我就是吃不胖，這裡倒是大了不少，你摸摸？」

    她很流氓地指向自己胸口，當了好幾個月「和尚」，蘇木最近內火旺盛，堪稱一點就著，眼神頓時炙熱了起來，詢問莉莉說：「你記不記得，當初醫生告訴我們，八個月之後才能繼續做那事？你現在已經超過那個時間，小心點沒關係。」

    莉莉先是納悶，隨即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裝模作樣問道：「你想對我們孩子做什麼！？」

    「……」

    看看她鼓起的肚子，蘇木唉聲嘆氣，繼續回到辦公桌旁邊坐下，不再提這件事，轉移話題說：「你可以在這等我會兒，在幾份文件上籤完字我就可以離開了，回家再學習路演的具體流程，接下來我肯定會累死，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第305章 滬市

    公司這邊不忙，除了Penguin路演的事，其他都可以交給公司高管們負責。

    花錢請這幫職業經理人們，又不是過來養老的，日常運營方面的問題可以處理好，路演初期布萊克會暫時幫忙頂著，莉莉母親和蘇木父母都會照顧好莉莉，蘇木就這樣踏上了前往華夏的旅程，坐著埃裡森先生的波音747-400型號客機改裝的私人飛機。

    上下見識過之後才清楚察覺，造價近三億美元的飛機跟自己那架灣流IV有什麼區別，簡直一個天一個地，既寬敞又豪華，底下不需要像普通客機一樣存放行李，被改造成臥室和車庫，專門在機尾弄了個門，能夠停下三四輛汽車，二層帶有小吧檯、電影院、檯球桌等等。

    頂上狹小一些的則是埃裡森私人臥室，可以參觀，但不能睡在那張床上，蘇木仍然記得他說這句話時候，看向自己的嫌棄表情，也許是因為沒想到蘇木真跑來跟自己借用飛機，埃裡森寧願把情人借給蘇木，都不願意這架新飛機被外人「玷污」。

    簡直是一架飛行在空中的五星級總統套房，當蘇木瞧見滿滿一櫃子各種名酒，以及底倉裡四輛款式不同的豪車時候，忍不住想著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這才是真正的享受，而自己那架只能被稱作是代步飛機，大概就像是法拉利跟豐田AE86的差別，人比人氣死人。

    普通人想從美國去華夏，或者從華夏去美國，只能先到香江中轉，白白浪費太多時間，兩國關係前些年好了一整子，隨著蘇聯江河日下，美國又將這個太平洋對岸的大國當作競爭對手，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說得就是現在的局勢，美國艦隊都敢擅闖近海示威了。

    蘇木有私人飛機，以波音747的航距從加州硅谷地區到華夏滬市足夠了，請了駐美大使幫忙，有關部門已經安排好航線，光是「美國華人首富」這重身份，就值得給予特別照顧。

    蘇家人離開華夏這片土地已經有近百年了，期間一次都沒回來過，當初為了躲避戰火，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才離開，走的時候是清朝，如今則是新華夏，此刻看見窗外出現的地平線，他笑容燦爛。

    即將來到跟自己有著相同膚色、相同文化背景的國家，還能記得1979年中美關係破冰，那位姓鄧的矮小老頭去美國訪問，如同為全美華人們注入一次強心劑，讓他們明白祖國可能不富裕，可能不夠強，但卻時刻關注著全球所有華人的安危。

    之後那句：「有一種觀點，認為華夏很弱很窮，裝備又落後，所以華夏是無足輕重的，是一個不值得重視的國家。可是我們有塊頭大這個好處，還有就是不信邪。對華夏在世界政治中的地位發生錯誤判斷的人，起碼不會有一個正確的國際戰略。」被刊登在了《時代》雜誌上，讓不少人對華夏印象大為改觀。

    確實是位非常有魄力的老頭，塊頭不大，氣勢足得很。

    美國對這個國家的負面報導太多，以至於讓蘇木都產生壞印象，但真正見到機場大樓樓頂飄揚的紅旗時候，他很渴望親眼看看，去瞭解這個國家，新聞的政治導向性濃重，書本所描寫的內容又太少，哪有親眼看見的真實。

    飛機降落之前，蘇木就瞭解到一件事——這座對外開發的大都市，一點兒都沒有大都市應該有的樣子，甚至沒有幾座高一點的樓。

    很難想像，未來這個國家會在短短三十年內，就發展成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

    保鏢們以及艾倫助理都跟著，除去他們之外還有死皮賴臉跟來的李平安，讓蘇木為難的是他沒有入關簽證，幸好來了位官員，只是登記下護照信息，對四輛豪車從飛機裡面出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說要換牌照之類的，同樣也是登記個車牌。

    掛著美國車牌的車，就這樣進入了機場裡，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讓不少機場工作人員目不轉睛盯著看，看來看去發現沒一個認識的車標，就是覺得貴！跟印在掛曆上的那些車差不多。

    飛機的事項還需要處理，蘇木當翻譯讓機長和機場方面溝通，需要進行一次例行保養，加油也有講究，這架波音747-400比周圍其他普通飛機大出一截，臨了有一位老技工沒忍住多嘴問了句：「這是哪家航空公司的飛機？我看見機身上沒有公司名稱，怎麼還能裝汽車？」

    蘇木不在意，笑著回答：「我朋友的私人飛機，他買來自己用的，讓公司幫忙改裝了，其他飛機沒這個艙門的。」

    一聽這話，這位技工被嚇得說不出話，如今國內航空公司連737都少，大多是些短途飛機，機票價格高到嚇人，對比低工資，上百塊的機票價格確實有點高，而且還很難買到。

    前段時間來過一架747，老技工聽說過價格，足足二、三十億人民幣！得知居然是某個人的私人飛機，連連倒吸涼氣，接著又覺得蘇木是在說大話，這得多有錢才能買得起？

    ……

    蘇木對如今華夏的經濟情況有所瞭解，如今甚至不是市場經濟，前面幾十年關起門來自己發展，自有一套經濟體制，脆弱到無法面對外來的衝擊，別說富裕的加利福尼亞州，就算是相對普通的德克薩斯州的GDP，都比這裡的全部民營企業GDP加在一起還多，最近幾年陸續開放國營行業，但還遠遠不夠。

    因為知道美國富裕，使得近年來出現浩浩蕩蕩的赴美留學浪潮，封閉已久的國門再次打開，無數青年把好奇目光投向了外面的世界。

    赴美的人數太多，導致唐人街房屋租金都高出一大截，最早出國的留學生都是被挑選出來的，將社會和人心真正攪動起來的是自費留學開放後，每天都有夢想在美國大使館的門前破碎，有人將「出國熱」形容為「勝利大逃亡」。

    在美國建築工地干一天的收入，用匯率來換算，比國內一個月的收入都高，出現赴美熱潮很正常。

    為了出國，有人向親戚朋友借錢，有人則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海外關係，很多人都認為只有出國才會前途無量。

    乍一聽居然會有人用二三十億人民幣去買一架飛機，就為了給自己坐，老技工會相信才奇怪，以他每個月六百多塊的「高薪」，完全想像不出那是怎樣的生活……

第306章 截胡

    不久之後，來了位大人物。

    主政折江省的大人物，在蘇木看來就如同一州州長，他對華夏官場體系稱不上熟悉，甚至連美國的官方部門體系都沒搞清楚，見到來了警車、還有記者跟隨，頓時受寵若驚，搞不懂只是來考察市場而已，怎麼如此興師動眾，讓一位「州長」大老遠跑過來歡迎自己。

    入關手續已經辦完，沒人提古怪車牌的事，也沒人說起李平安沒有簽證，稀里糊塗被對方拉走，這位姓劉的中年高官把折江誇成了花，還說要請蘇木去西湖邊上的樓外樓吃西湖醋魚和叫花雞。

    不知怎麼的，就跟對方一起走了，蘇木直接把埃裡森先生的勞斯萊斯當成自己的，邀請劉先生上車一起走，對方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他們剛走不久，滬市的一把手、二把手全都趕來了，聽人說起蘇木已經被接走，立馬氣得跳腳，連連嘀咕哪個王八蛋截胡！很快有人告訴他們說，蘇木是跟兩輛折江牌照的車一起走，有輛牌照為「折A‧00001」，他們琢磨完，立馬猜到是誰，眼瞧好幾億美元外匯投資飛走，趕忙讓人查去了哪裡……

    是的，蘇木被人拐走了。

    來到滬市，理應由當地人接待，那位姓胡的先生昨晚就來到機場住下，聽說人到了之後急忙趕來，就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公然「搶走」大金主。

    蘇木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改革開放後，沿海地區對外來投資方的重視程度，尤其是他這種手握巨額外匯的重量級超級富豪。

    幾天前，前腳剛給駐美大使打了個電話，後腳一位巨富投資商即將來到華夏的消息，就已經在華夏狹小的圈子裡傳播開來，一幫主政一方的大佬們全都上了心，有些惋惜眼紅的沒胡先生這麼直接，直接跑到滬市來截人。

    這個年代，整個華夏的外匯儲備只有百億美元左右，蘇木帶了好幾億美元過來，身價足有全國外匯儲備的四分之一，姓胡的一把手，此刻坐在勞斯萊斯汽車裡，早已經激動得想要大笑！一直在忙著跟蘇木聊天，此刻才有心情查看汽車內飾，舒服又寬敞，比他那輛舒服多了，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也不知道值多少錢，只知道肯定很貴，相比之下，這些年接待的外國投資商們，都變成了小打小鬧。

    蘇木過來之前就在和平飯店定了房間，幾年前他做過調查，在託人買來的地圖上，找到了江邊的陸家嘴，這次來華夏也有買塊地先囤著等待升值的打算，如今早已不在乎土地升值所能夠帶來的財富，只不過沒有具體的投資計畫，很容易到手的錢總不能白白扔掉。

    Penguin公司業務目前主要在歐美國家，很快就會發展到華夏這邊來，惠普、IBM等公司已經率先來開拓市場，Penguin的全球擴張計畫也在實行當中，何況那家名叫富士康的代工廠就在這，沒有放棄華夏市場的道理，可以預料到，未來會經常來華夏。

    從美國說到華夏，從華夏說到美國，坐在前排的李平安偶爾也插嘴說幾句，內容無非是飲食以及地方習俗等等。

    人們總說唐人街就是小華夏，其實是有差別的，尤其是蘇木在唐人街生活那會兒，剛從華夏過去的新移民沒那麼多，有錢人不會住在老唐人街，窮人多半是靠偷渡，試圖在美國撈金。

    在一百多年的發展中，當地文化已經跟美國文化交融，到了蘇木這一代，生活在唐人街，卻從小接受美國教育，用蘇木的思維方式去猜測胡先生的做法，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跑來迎接自己，即使是熱情好客都說不通，直到現在他還不清楚別人是看重他「投資商」這層身份。

    只怪沒有提前瞭解到如今的局勢，也沒聽公司裡那位「導遊」提起這方面的事，那傢伙八十年代初在華夏待了幾個月，當時的國情跟現在不同，經濟發展忽然成為中心問題了，蘇木知道華夏最近在招商引資，卻不知道究竟有多看重這方面，情形幾乎可以用「狂熱」來形容，要不然能讓胡先生跨省過來堵人？

    駐美大使心系國家，近些年來在各種場合表明開放引資的決心，怕人怠慢了蘇木這位在美國都數得上號的超級富人，於是打電話跟朋友們提了句，傳到許多有心人耳朵裡，這才發生今天如此及時的歡迎。

    聊天時候，蘇木已經表明會在滬市住幾天。

    前面警車開道，警車司機不是本地人，偶爾問問路人，摸索著前往和平飯店，正在開車的保鏢生平頭一回來華夏，更不知道往哪走，就跟在警車後面，法拉利交給另外兩位保鏢駕駛，槍都被暫時寄存在機場，離開之前才能拿回來。

    瞧見這個奇怪的車隊，路人們明白來了大人物，遇到法拉利，連以馬路殺手著稱的公交車司機也離它們遠遠的，看起來就貴，萬一碰點漆，以後日子還過不過了？

    這年代華夏沒一輛法拉利，走私的倒是可能有，又有多少人見過呢，瞧見埃裡森的跑車，許多路人眼睛都瞪直，一眨不眨，感覺見了世面。

    路邊樓房破舊，路上主要是自行車和摩托車，汽車沒多少，經濟不發達，人均收入還沒印尼、菲律賓等國家高，福特、豐田、大眾等等算是豪車，一般人工作十年都買不起，要是有輛奔馳，走路鼻孔可以抬到天上去。

    馬路不寬敞，到處都顯得破舊，華夏第二出名的大城市都如此，想來其他城市應該更破舊，說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蘇木滿肚子疑惑，想破頭也想不出怎麼才有可能，將人口如此多的國家發展成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用在電台裡聽到的原話來說，「紐約人來到滬市也會被驚豔到」，以後會不會被驚豔蘇木暫時不清楚，反正現在他沒有感覺，總覺得像是來到放大版的唐人街，只不過人更多一些……

第307章 十字路口

    終於察覺蘇木跟其他投資者們的不同，一路走來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就是沒聊到胡先生最關心的問題上——投資。

    好像完全是過來旅遊的，招商引資政策、行業發展情況、基礎設施情況等等都沒提，這讓胡先生著急的同時又有些失望，為了提供最好的投資環境，造路、弄海港、鋪設水電線路、還要來了政策上的便利。

    本以為抓到條大魚，能夠帶動當地就業，改善不少居民的生活水平，南邊搞經濟取得一定進展，而折江的情況依舊半死不活，假如不是真想做點實事，誰會拉下臉皮跑來截人。

    距離和平飯店不算遠了，即使以胡先生的修養，這時候也有些沉不住氣，詢問蘇木：「我聽朋友說，你這次回祖國是為了考察市場？」

    蘇木的動作微微停頓，納悶於怎麼這麼快就有人聽到消息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有多貴，從小生活在如今軍事實力最強盛、經濟實力穩居世界第一的美國，他哪裡會知道國內現狀如何。

    絕大多數地區不缺衣少食了沒錯，可想要讓國力再上幾個台階，讓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實現，讓民族重新屹立於世界前列，只是不缺衣少食可遠遠不夠，計畫經濟的時代才剛過去不久，家家戶戶的抽屜裡還有布票、糧票等等。

    生在美國唐人街的蘇木，不懂一幫有識之士們迫切希望華夏重新強大起來的渴望，當年鄧先生親眼在美國見識過之後，內心裡也是想要讓華夏崛起的，於是回國不久就問總統卡特，問他能不能派五千名學生去美國學習，希望國人再次睜開眼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學習西方國家的長處，卡特答應了，答應讓十萬留學生赴美，如今那一批學生，已經成為改革開放的主力軍，迫切渴望讓自己的國家再次興盛。

    胡先生想幹實事，折江有著先天的發展優勢，靠近太平洋，工人素質也總體偏高，高考重新開始後，勒著褲腰帶撥款培養出一批人才，但光有人才不行，工廠太少、財政資金太少，許多人找不到工作，依舊指望大鍋飯，這跟改革開放的初衷不同，除了一批從事底層工作的廉價勞動力工廠，真正拿的出手的企業沒幾家。

    倒不是不想打造一座像硅谷、像休斯頓、像底特律那樣的區域，可如今能夠吸引外來投資的優勢太少了，知道會污染、知道會是血汗工廠，但出於形勢所迫，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一點點重新構建市場經濟體系。

    這就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情況，蘇木不太瞭解，點頭告訴說：「差不多就是這樣，想在滬市這邊買塊地建造分公司總部，也打算收購一些古董，我爺爺對它們比較感興趣，除此之外，如果有合適的生意我也會嘗試投資。」

    驚喜寫在臉上，胡先生對古董什麼的不感興趣，只要不把國寶帶出去，隨便怎麼買都可以，巴不得多留下一些美元，至於土地……到處都是，能換成外匯要多大的地都好商量，他最關心「分公司」這個詞，追問說：「冒昧問一句，你在美國做什麼生意？」

    「……」

    不僅蘇木無奈，李平安也無語了，原來談到現在，連蘇木是做什麼生意的都不知道，李平安幫忙回答說：「網絡軟件公司，IT行業的電腦製造業，還有投資等等，他都做過。」

    胡先生表情茫然，網絡他知道，軟件是什麼不太清楚，至於「IT」這個詞，聽都沒聽說過，故作恍然大悟：「啊～生產電腦，很先進的行業，我辦公室裡剛配了一台，偶爾也會用。

    你做投資？有沒有投資那種需要很多工人，最好對世界各國出口的生意？我們的工業區正在招商引資，土地可以免費使用，稅收方面具體看投資金額和項目，最高能減免五到十年，減稅時間比其他國家都長，可以降低你們的生產成本，別的不多，工人最多，想要十萬工人我都能幫你找來，勞動力成本絕對是東亞地區最低的，跟東南亞國家相比也更便宜，他們的政策不如我們好。」

    彎子繞得有點多，也許是不懂在美國更喜歡直來直去，反正蘇木聽到現在終於聽懂了，這是在邀請自己去他們那邊進行投資，而且還減免許多稅收，對此早有耳聞，一批勞動力密集型、資源密集型企業來到這邊開設工廠。

    蘇木原本以為挺順利，現在看來並不是，好奇問道：「胡先生，現在你們那裡很缺投資？」

    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淚點上，胡先生嘆口氣：「不是我們那裡缺，是哪裡都缺，勞動力太多，就業問題無法解決，國際商人不願意來投資，國內商人沒錢投資，再加上現在正站在發展的十字路上，有些人對改革開放心存不滿，認為那是在開倒車，導致民營企業一直發展不起來。

    十年了，改革開放已經過去十年了，還是在原地踏步，所希望看見的好轉並沒有出現，嚴重缺少投資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並沒有放開對民資的嚴格管制，沒有實現對百姓們的經濟總動員。所謂的創辦實業，與廣大底層居民關係，外企可以申請進來辦廠，但國人自己要是敢開廠，僱傭七個人以上，那直接就是犯罪行為，是要被抓起來坐牢的。」

    蘇木和李平安目瞪口呆，想不通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尤其是蘇木，他學過經濟，覺得這簡直是在扼殺經濟發展的基礎，再次問道：「那想怎麼樣，都靠跨國公司過來開辦工廠？」

    「差不多就是這樣，十年前，我們開始走上實業救國之路，態度無比決絕，但從現在的情況看，成績並不好。

    十年前，總就業人口四億兩千多萬，其中第二產業的就業人口僅只有七千七百萬，而第一產業的就業人口高達近三億，就是一個純粹的農業社會，根本就沒實現工業化。嘗試改革開放整整十年之後，情勢並沒有太大的改善，六億三千萬總就業人口，其中第二產業就業人口一億三千多萬，佔比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一，較十年前相比，只不過增長了三個百分點。

    而第一產業的就業人口將近四億，佔比依然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所以依然是一個純粹的農業社會。城鎮私營企業及個體工商戶的從業人員，總數隻有區區六百萬出頭，對於一個總人口達到十二億的大國來說，這點就業人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GDP規模在全世界的排名，十年前還是第八名，到現在，竟然跌到了第十一名。

    目前折江的公有制經濟佔比超過百分之九十六，全國民營經濟佔GDP的總值，只有區區百分之三，去年外企為我們折江，貢獻了全省GDP的百分之一，跟你掏心窩子說了這些話，就是想讓你知道，是真缺投資！」

    蘇木聽完這組數據，詫異發現改革開放那麼久，十年過去後，原來這個國家還是在原地踏步，公有制經濟依然佔據主體，心想難怪前段時間想加入世貿組織，卻被白宮方面一口拒絕了，根本沒達到加入世貿的要求，民營企業少到可憐。

    忽然間弄懂了以前聽過的「大鍋飯」這個詞，那些第二產業的工人們，還是在為國企打工，主要是私營企業太少了，勞動力被白白浪費，說到底還是開放力度不夠……

第308章 外匯黃牛

    美國媒體總是喜歡將華夏人的生活，描繪得如同長期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好似半點沒有人權。

    有沒有人權蘇木不清楚，但看街道上的氛圍似乎並不濃重，窮歸窮，笑容很多，收入水平低，尤其是跟歐美發達國家相比，更是低到可悲，跟已經邁入發達國家的曰本相比也差了一大截，物價低消費也低，生活成本多半是不高的，這裡是指衣食方面，要想擁有更好的物質生活，多半也不容易。

    一路走來，這個年代滬市的場景，讓蘇木有了個大概的認知，光是從汽車數量還有建築情況，就可以知道經濟情況確實糟糕。

    GDP總數看似還行，可分攤到十二億人頭上，人均GDP又有多少？更何況超過百分之九十幾的數字都是由國企來提供，真實性不得而知，就好比人均收入，一大半美國人的收入都沒官方公佈的人均收入高，相信這邊也是如此。

    胡先生所說的數據，蘇木沒有瞭解過，很可能想瞭解都沒渠道可以得知，改革開放的前十年，幾乎沒有取得任何成效，就在歐美國家從經濟危機中緩過勁來，繼續大步往前時候，依舊在原地踏步。

    總算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跑去美國當黑移民了，總算知道為什麼不讓這個國家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除了官方企業之外，幾乎沒有個體民營經濟，人們怎麼打工賺錢？談不上貿易，怎麼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深刻感受到這個國家正在經歷改革帶來的陣痛，可惜還不夠，還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蘇木知道多半會狠下心來搞經濟，只允許外資建廠，卻不允許國人投資建廠，天底下沒有這樣發展經濟的道理，從老電台裡收聽到的消息看來，未來多半會進行更深層次的改革開放，未來是光明的。

    沒有問「為什麼知道不好，還不去改變」之類的蠢問題，大概可以猜測到一些，蘇木聽完後消化掉這些內容，有些詞語聽不太懂，比如「開倒車」，聯繫上下文能弄懂大概意思，只是告訴面前這位神情疲憊的官員說：「既然決定發展經濟，不好的制度肯定會被改變，先生你應該很清楚，光是我投資改變不了什麼，等到市場經濟放開之後，才能真正提供更多工作崗位，導致產業結構發生變革，向工業化國家過度。

    華夏勞動力資源多，而且勞動力成本也低，再加上資源以及政策方面的優勢，很適合承接一些低附加值的產業轉移，我的公司沒有需要用到太多勞動力的生產環節，這次過來是為了考察代工廠。有位寶島上人在南邊粵省投資了一座工廠，也在當地僱傭了許多工人，即將幫我組裝電腦，然後再賣回美國以及其他國家，美國的工人成本太高了，只適合進行能帶來高附加值的工作，簡單的生產環節還是搬到華夏這樣的地區比較好，經濟的發展循序漸進，先有了基礎，以後才能進行產業結構升級。」

    蘇木是做高科技產業的商人，胡先生明白多半很難從他這裡得到大投資，即使有著相同的膚色、相同的文化背景，依然掩蓋不了蘇木是位美國人的事實，而且還是祖輩就去了美國的那種，說剛剛那些已經不合適，交淺言深的道理胡先生懂，沒有再繼續多談，轉移話題問道：

    「是這個道理，約個時間去我們那裡走走看看？

    如果有想要投資的項目，我絕對給你最大的政策優惠，以前接觸過幾位美籍華人，他們對這個國家抱有偏見，偶爾會有人捐款，但那解決不了太多問題，我知道你在美國很有影響力，回去後還請美言幾句，要是能吸引一些投資者過來，那就太好了。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這裡勞動力成本低，很適合從事生產加工行業。」

    對這種想幹實事的官員，蘇木挺有好感，一位心繫拉動經濟、提高居民就業率的官員，即使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最怕既貪又不干事的，只會整天打打嘴炮，這樣的官員美國比比皆是。

    從得到的消息看，為了遊說國會議員們同意發動戰爭，那幫軍戶、石油商人們花掉的錢要以億美元計算，要錢的給錢，要權的給權，要女人的也能得到，小官員們確實清廉，但往上看看，真正貪的都是官方高層。

    認真回答說：「我會的，一部分美國商人們已經聽到消息，更多人還在觀望當中，他們更喜歡去勞動力成本同樣低，卻依附於美國的東南亞各國投資，能成功多少我不敢確定，不過你們的招商政策確實更加具有優勢。

    這樣吧，給我個地址，等我在這邊忙完之後就去你們那，記得叫花雞和西湖醋魚。」

    「哈哈！那我就等著你了......」

    *******************

    胡先生談不上失望，到了他這種身份，總不能死皮賴臉求投資，只可惜蘇木不需要太多工人，依舊還有留住他的機會，已經準備先找塊好地，嘗試讓蘇木將公司總部留在折江省會。

    路演就要開始，莉莉也要生孩子，蘇木得抓緊時間回美國才行，在華夏的時間倒也緊迫，剛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逛逛街，和平飯店所在的外灘風情，讓他覺得彷彿置身於五十年前的紐約。

    江對岸還是一片荒蕪，沒有東方明珠，沒有高樓，能看見農田和破舊老工廠，一眼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就在蘇木準備出門時候，李平安領著位漂亮女人走進來。

    蘇木訥悶了，知道李平安從沒來過華夏，納悶於怎麼勾搭到對方的，打扮非常時髦，手裡甚至還拎著個愛馬仕的皮包，一身名牌沒兩萬美元肯定買不到，多半不會是普通人。

    等李平安開口，蘇木才發現自己想岔了，他擠眉弄眼對蘇木說：「走廊上遇到的，又有人來找你，放心，就算發生什麼我也不會告訴莉莉。」

    他在說英語，但蘇木察覺這位年輕女人聽懂了，嘴角還勾出個笑容，好像並不介意這句話，頓時尷尬，趕在李平安再亂說話之前，接口道：「你好，請問找我有事麼？」

    對方挺直接，開口道：「我聽說你有許多外匯？總要換成人民幣，我可以通過海外賬戶跟你換，官方匯率一比四點七八，我給你一比五點五，要多少都有……」

第309章 外匯黃牛（二2/4）

    人民幣還在實行固定匯率，八十年代初那會兒，匯率保持在一比一點七左右，後來增發的錢太多了，導致人民幣不斷貶值，國家強制干預外匯，如今匯率跌到了一比四點七八左右。

    計畫經濟下的匯率，沒有太大意義，國家想升就升，國家想降就降。

    跟國際商業信譽是同一個道理，商業信譽沒了，會影響到一個國家的商業發展，而金融匯率信譽沒了，導致目前沒有人希望投資人民幣。

    和近年來曰元匯率大幅上漲不同，人民幣不斷貶值，有錢人會把人民幣兌換成更加堅挺的美元，而外匯儲備太少的官方不提供兌換服務，從而促生出古怪的匯率黑市，無論是出國留學還是做生意，都少不了跟這些黑市打交道，官方匯率為四點七八左右，但要想在黑市將人民幣兌換成美元，可遠遠不止這個數字。

    蘇木在唐人街時候，就曾聽說有人為了兌換美元，用高出一倍的價格從別人手裡收購，也就是說官方匯率是這麼多，真正在黑市裡兌換美元時候，原本四百多人民幣兌換一百美元，變成了用九百人民幣左右，兌換一百美元。

    官方沒有提供兌換外幣的服務，人民幣在國外又花不出去，許多人只能硬著頭皮大出血，被這些黑市裡的黃牛們狠狠宰一刀。

    這種情況愈發刺激了人們，人人都知道美元值錢，導致高端人才不斷外流，比如醫生、比如研發人員，許多想賺快錢的人，不惜以身冒險偷渡去美國，在八十到九十年代初，國人們的印象中美國遍地都是黃金。

    然而實際上，偷渡去美國的那些人，下場往往不會太好，不知道沒人會給他們這些偷渡客工作，只能幹些拿著低薪的底層工作，也不知道美元值錢，可美國消費比國內高出一大截，運氣好固然能賺到錢，日子卻不會舒服，如今美國各地唐人街，就藏著這樣一批數量龐大到驚人的偷渡客們，導致治安秩序嚴重下滑。

    美國不是天堂，在貧民窟唐人街生活那麼久的蘇木，對此早有清楚認知。

    此刻有外匯販子上門尋求合作，口氣還大得很，不過既然能知道自己手裡有外匯，而且自己剛下飛機不久對方就趕過來，連住在哪裡都知道，能力絕對不容小覷，蘇木覺得自己面前這位，背後多半站著位經營外匯黑市的大佬。

    從官方渠道兌換人民幣，意味著比從他們手裡換，資產少了一大筆，蘇木是位生意人，在不違反當地法律的情況下，自然希望將利益最大化，一億美元從官方那邊只能換到四億七千多萬人民幣，而從他們這裡兌換，則是五點五億人民幣，哪個更划算傻子都能算清楚。

    臉上掛著笑容，隨口問對方說：「哪怕是一億美元？」

    一億美元，對財富正在不斷上漲的蘇木而言，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財富，跟埃裡森通電話期間還商量合夥買下那座夏威夷第六大島百分之九十八的土地所有權，光是這筆投入就將近一億五千萬美元的支出。

    然而對眼前這位美豔女人來說，猛然間乍一聽到一億美元，頓時有些失神，整個國家的外匯儲備才多少？尋常家庭有個兩三千美元，那就已經算是挺了不起的萬元戶，能在小城市裡甩開胳膊走的那種，從事這行有些年頭了，上千萬美元的外匯都兌過，可從沒聽說圈子裡有誰一次性拿到一億美元外匯。

    1990年，想要美元出國的人數多達幾十萬，需要外匯的人多，外匯卻不多，蘇木見對方愣神，笑了笑繼續說了句：「我個人賬戶裡還有四億多美元現金，全部存在J‧P摩根銀行裡，要是有誠意，全被你們吃下也不是不行，但五點五的報價絕對沒誠意，這簡直是在羞辱我，沒有七點五以上，就不用再談了。」

    其實蘇木也不清楚具體行情，但先前下飛機辦理手續時候，有位機場工作人員悄悄問了他的秘書艾倫，問他有沒有帶美元過來，可以用一美元兌換七塊錢的匯率跟他兌換。

    艾倫助理當作笑話告訴他們這件事，還向蘇木展示了剛拿到手的七張大團結，原先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蘇木不清楚這麼多美元，能不能全部按照一比七以上的匯率兌換，可試試總沒錯，既然是海外賬戶，不受到這個國家的監管，誰會管用什麼匯率兌換。

    四億多美元，遠遠超出預計，當前有人民幣，但很難找到願意用美元兌換人民幣的人，大多是些小額兌換。

    人民幣匯率一直在往下跌，國際資本又沒有太多來華夏投資的興趣，眼前這位女人有些慌亂，更多是激動，事情脫離了掌控，她問了句題外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多人民幣？我知道你是美國人，為了躲避監管？」

    蘇木回答說：「投資、買房，總能將這些錢花出去，那不是你該管的事，我的生意很正常，都是用股票抵押貸款的錢，來路絕對幹淨。」

    這位沒有自我介紹的陌生女人，忽然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原先以為自己已經接觸到最頂級的圈子，卻驚訝發現一位年紀輕輕的美國華人，說出四億多美元時候的語氣，就像在說四萬多人民幣。

    一點兒都不相信蘇木要投資，或者買房子，換幾十億美元，投資什麼需要這麼多錢？買什麼房子會這麼貴？

    在她看來，就算是自己家門口附近的紫禁城，都不值這麼多錢，如同蘇木所說，這確實不關她的事，另外也清楚蘇木真有這麼多錢，這傢伙早就在華夏出名了，短短五年多時間賺到二十多億美元財富！

    深吸口氣，接著對蘇木說道：「那些不關我的事，可以給我幾分鐘時間嗎？我需要打個電話問問我老闆，你應該知道這麼大一筆錢，短時間內很難籌集到，除了我們之外，沒人能拿到這麼多錢跟你交換，OK？」

    「可以，你知道我住在哪......」

第310章 風險（3/4）

    蘇木和李平安等人按照原先的計畫去逛街，大街小巷主要以國營商業為主，經濟十分蕭條，這跟蘇木原先瞭解到的情況沒有太大出入。

    賣家電的商場是國營企業，賣百貨的商場也是國營企業，偶爾能看見小攤販們挑著東西叫賣，因為價格便宜，總不缺人購買，尤其是位賣電子錶的攤主，東西剛拿出來，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美國早已進入買方市場，而華夏依然是賣方市場，只要敢去做，敢去找個貨源賣東西的人，幾乎都能賺到不少錢，之所以用「敢」這個詞，是因為投機倒把罪依然存在著，不乏由於做生意低買高賣而被槍斃的例子，胡先生說僱傭七個人以上就構成犯罪，可不是句玩笑話。

    投機倒把罪，主要是指私人買賣，套購轉賣等手段牟取暴利的犯罪，這條罪名產生於計畫經濟色彩濃重的七八十年代。

    改革開放初期，計畫內的部分實行國家統配價，同時企業超計畫自銷產品，會按市場價格出售，形成了特殊的「價格雙軌制」，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投機倒把行為出現了明顯分化，有的成為正常市場行為，有的則上升至法律規範，已經不像幾年前一樣抓的那麼嚴格，但這條罪名依然存在，就看運氣好不好，膽子最大的那一批人，從幾年前就開始偷偷摸摸做生意。

    很難想像，私人自己做生意就是犯罪，這跟蘇聯的計畫經濟差不多，也是導致物質匱乏到連買面包都難的罪魁禍首，蘇木走走看看，發現做生意的人遠比自己想像中多，此刻不知道是誰喊了句「戴袖章的來啦！」，一幫在外灘做生意的攤主們驚恐抬起頭，呼呼啦啦全都跑掉了。

    無語笑了笑，過了會兒，蘇木意外發現街角居然有家肯德基，門口的客人排起長龍，一直從店門排到店外，還拐了個彎。

    肯德基絕對是私企，只不過是外國企業，光明正大做生意，也沒見誰查，蘇木停下腳步往裡看，能見到服務員們忙瘋了的場景，一位店員正站在門口指手畫腳，估計是在讓人排隊，態度半點都不客氣，小店不大，欺起客人來客人反而開心跑到隊伍後面去排隊。

    蘇木想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自己屬於外商，而如今外商來做生意是不需要考慮其他太多限制的，對本國人卻有限制，站在商人的角度來看，還有比這更棒的市場嗎？國家幫忙壟斷起市場，將眾多本國投資者們排除在外，簡直是一片可以隨意發展，搶佔先機的商業沃土！

    李平安語氣古怪說道：「肯德基的東西那麼難吃，在這裡怎麼生意這麼好，看得我都餓了。」

    話音剛落，身邊路過一位牽著孩子的婦人，她正對孩子說：「走，媽媽帶你去吃西餐……」

    隊伍越長，在好奇心驅使下，願意排隊的人就越多，蘇木笑道：「因為什麼都沒有啊，華夏的市場很大，但行業還不完善。

    你也聽見了，外國人才被允許開工廠招募工人，瞧瞧美國的國家企業美國郵政，大概就能猜到這邊的國企會是什麼樣子，競爭力肯定低下，原本我打算一心經營IT產業，市場這麼好，我都有點心動了，電子錶、墨鏡之類的東西都有人搶購，物資匱乏程度可想而知。」

    李平安不聰明，蘇木能想到的，他想像不出來，似懂非懂點點頭，感覺貌似挺厲害的樣子，強行把話題扯往肯德基：「可惜人太多了，要不然我想去買個漢堡，肚子有點餓。」

    「……吃什麼漢堡，這裡食物種類那麼多，當然要吃一點我們沒吃過的。」

    出了外灘範圍，街道開始變得跟唐人街一樣髒兮兮的，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灰塵，私營商店不多，有家友誼商店據說是專門對外國人開放，蘇木進去參觀了，賣的無非是家電、手錶、化妝品等等。

    居然還有古董明碼標價，特地標註了朝代和價格，都是些沒有太高收藏價值的小玩意兒，國寶不允許被帶出國，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利益驅使下，如今國際市場上出現許多華夏古董，精品古董主要流向香江，再通過拍賣行被世界各地的買家買走。

    吃了些沒嘗試過的食物，例如煎餅果子，覺得附近沒地方可看了，又轉身往回走。

    就在此刻。

    滬市的一把手、二把手急匆匆趕到了和平飯店，飯店門口停著輛車，京A開頭，後面是五個八，這樣的牌照不是想拿就能隨隨便便拿到，沒點份量的人，哪敢掛這種車牌在燕京招搖過市。何況還是掛在奔馳S600型號的高檔轎車上，和平飯店如今本就是全國名氣最大的酒店之一，入住的客人一般身份尊貴，出現這輛車並不奇怪。

    兩人沒在意，正在商量如何讓蘇木同意在滬市投資，其中姓裴的二把手，在酒店大廳的椅子上看見個人。對方年紀並不大，身上穿著西服，樣貌絲毫不起眼，原先去找蘇木兌換美元的那位女人，站在他身邊板著臉，沒有說話，像是在等人。

    裴先生跟身邊那人說了句，對方聽說這位年輕人來歷後也忍不住動容，猶豫會兒一起走了過來打招呼。

    還是1990年，沒點關係敢用將近三十億人民幣吃下四億美元外匯？沒點關係敢從地方大員們眼皮子底下跟蘇木接觸，要從蘇木手裡換走可能用作外來投資的美元？這兩位都要去跟年輕人打招呼，絕對不是看重他本人，而是忌憚他背後的長輩們。

    陌生女人跟蘇木說話時候有底氣，因為她背後的人手眼通天，尋常外匯黃牛撐死吃下百萬美元左右，大一些數百萬美元，而大成他這樣的，如果實力不夠，早就被浪拍死在沙灘上，想弄潮可不是那麼容易。

    最早一批下海經商的，除了窮到走投無路，冒死一搏的普通人，還有就是四九城裡那些知道無論風怎麼刮，都有實力保住自己的年輕人。

    蘇木不蠢，他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身為商人自然爭取將自身利益最大化，隱約猜到這女人背後的勢力不小，才敢談起從他們這裡兌換掉美元，用來在這裡投資的事。

    對方怎麼收場，那是對方的問題，以一比七點五左右的匯率兌換，等於四億美元變六億多，只不過多半隻能用在華夏境內投資，利益大到讓他願意冒點小風險……

第311章 上面有人（4/4）

    年輕人坐得挺直，倒像是穿著西裝的軍人，家裡有位老人，雖說年紀大了，影響力還在。

    認出這兩位地方主管，思緒在腦袋裡轉了圈，將他們的來意猜到個大概，告訴說蘇木不在酒店裡，接著邀請他們去餐廳坐坐，喝了杯茶。

    最開始聽年輕人說這筆外匯必須歸他，兩人還有些生氣，也不知怎麼了，後來竟然主動走了，留出時間讓這位姓李的年輕人跟蘇木見面。

    蘇木不知道這些，在沒有觀景台，只是亂七八糟停著許多車的江邊看了會兒，然後才回到和平飯店，從小就聽父輩們說起華夏怎樣怎樣，老實說這次回來之後，沒有太深的感受，到處都亂糟糟的，並不適合旅遊。

    進門後意外瞧見兩個多小時前，剛見過一面的那位漂亮女人，隨即則將視線投向了姓李的年輕人，年輕到出乎蘇木預料，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瞧見對方走來，先問了句看似莫名其妙的問題：「你說話管用？」

    年輕人一愣，接著微笑點點頭，告訴說：「全國五分之一去美國的人，都從我這裡換過錢。」

    「嗯，那你跟我過來談談怎麼合作，不知道去哪裡玩，時間足夠……」

    蘇木說完走進電梯裡，這家飯店對外稱是五星級，但無論裝修還是服務都算不上五星，他住過很多五星級酒店，對此有些發言權，裝修有點年頭了，房間氣味也不好聞，勝在名氣大。

    來到房間後，覺得有意思的李平安也跟著坐在沙發上，時不時看看對面女人，對方顯然很不高興，卻忍著沒多說話，保鏢瑞恩等人就在不遠處站著，他們聽不懂中文，只負責保護蘇木的安危。

    在電梯裡自我介紹過，此刻姓李的年輕人告訴蘇木：「你手裡的外匯我可以吃下，哪怕再多一點也沒關係，只要你有，我們就敢要。

    不過，按照七點五的匯率來不可能，我們最高給你六點八，我是個爽快人，這就是最高價，談得來就談，談不來那只能算了，我敢拍胸口保證，除了我之外，誰都吃不下你的這麼多錢。」

    後面其實還有一句誰敢吃就剁了誰的手，誰說猛龍不過江？這一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六點八，蘇木對這個價格已經滿意，還是習慣性嘗試討價還價，搖頭說：「我知道，你們甚至以一比十、一比十二的匯率賣美元給其他人，我要的七點五不算高。」

    「確實不高，我甚至按照一比八收過幾百萬美元外匯，轉手還能賺一些，可惜這次不一樣，不是我自己跟你談生意，是上面讓我當代表來跟你談。你在美國應該聽說了，最近蘇聯動盪，我們國家想買一批東西，他們只願意接受美元結算，價格有點高，不是幾億美元外匯能夠解決的，而我們缺少美元。」

    李平安和蘇木同時抬頭往上看，同樣姓李，卻不如人家聰明的李平安還傻乎乎問了句：「蘇木，我們不是住在頂層麼？」

    「……咳，我是說燕京的那些人。

    巴黎統籌協議讓許多國家禁止對我們出售高端技術，這是個從蘇聯購買引進的好機會，你們也是華人，身上流淌著華夏人的血。六點八，絕對沒虧待你們。投資期間遇到問題，直接打個電話給我，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這話說的霸氣十足。

    蘇木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要讓自己以低價兌換給他，心裡隱隱相信了這位年輕人的話，一比六點八的匯率，總比從官方銀行渠道兌換划算。至於有關蘇聯的事，他可不敢亂摻合，主要身家和事業可都在美國呢，要是牽扯進這種糾紛中，以後算是完了。

    蘇聯正在垂死掙扎，看樣子不光美國盯著它的高端技術，媒體所報導的華夏最近在蘇聯動作不斷，拚命挖人才、買技術的新聞也很真實，既然對方敢告訴自己這件事，多半說明即使自己「叛變祖宗」，將消息告訴那邊同樣沒關係，實際上就只知道要買技術，對於詳情一所無知，挖蘇聯牆角的事早已成為公開秘密，假如不是美國在中間攔著，華夏都打算將一艘烏克蘭的「退役」航空母艦開回家，據說是艘嶄新的航母，甚至沒離開過船塢。

    美國方面一聽這消息立馬急眼，花了幾十年，還用「星球大戰」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才將蘇聯整垮，要是再培養個新蘇聯，那就糟糕了。於是，蘇聯還沒解體，剛升溫沒幾年的中美關係又迅速冷了下來，許多達成的友好協議變成廢紙，華夏的名字依舊在巴統禁運名單上，哪怕是高級機床都不允許賣過來。

    琢磨會兒，本就是意外之財，蘇木倒不貪心，已經傾向於答應。

    原先還擔心自己犯罪，如今上面有人幫忙撐腰壯膽，那就完全不用擔心了，全是些干淨的錢。

    將心裡疑問說出來：「聽你的意思，平時倒賣外匯，也幫國家解決問題，這樣做真的不犯罪？」

    李姓年輕人沒預料到他會問這個，自然是犯罪了，沒蠢到自己承認，換了個重點回答道：「我們從國外倒騰外匯，讓國人有機會出國賺錢、學習，你知道去年那些在國外的華夏人，為國家帶來多少外匯嗎？十幾億美元！

    國際貿易額太少，光靠賣木材、賣煤炭、賣石油，能賺到多少外匯，想買先機的工業機器，都離不開美元外匯。」

    蘇木覺得他真正想說的是，自己在違法，但也在幫助這個國家，很難說是對是錯，事情不總是非黑即白，還有夾雜在其中的灰色地帶。

    終於點頭，沒有直接同意，提出個要求說：「既然沒有你辦不成的事，那麼江對岸浦東那片的地我要了，你們能給多大，我就花多少美元買下它。四億美元，剩下的按照你說的匯率跟你兌換，也算是身為華人出了份力，剩下的錢主要用來投資公司，剛有點想法，提供幾萬個工作崗位不成問題。」

    「地？」

    想了想，記起剛才在江對岸看見一片鳥不拉屎的荒地，伸出手爽快道：「成交！」

    ……

第312章 地王

    二話不說，對方先去幫忙聯繫了。

    在回來之前，甚至在接觸胡先生，聽他說完那番「只允許外商投資」的介紹之前，蘇木都沒打算將這次用股票抵押貸款得到的錢，全部留在華夏。

    之後綜合多種問題考慮，一是眼前的利益，二是長遠利益，兩者所能帶來的回報都足以讓蘇木心動。

    從目前所親眼見到的情況來看，一家被認為是「西餐」的垃圾食物快餐店，居然能夠吸引那麼多人排隊購買，而對外的友誼商店，竟然快被人搶購空了，蘇木在那裡待了十多分鐘，光是曰本產的電視機就賣出去四台，生意火爆到不像話。

    由此可見，發生在蘇聯的商品短缺浪潮，在華夏也有所體現，國家主導的計畫經濟，使得產業結構發展不協調，倘若找到適合投資的領域，想賺錢再輕鬆不過，如果將這種投資機會放過，蘇木覺得自己以後會後悔死。

    另外，從老電台裡收聽到的未來訊息，同樣也是他考慮的重點，第一次收聽知道華夏發展的很好，第二次收聽更了不得，居然都能跟美國打貿易戰了，在經濟總量不對等的情況下，貿易戰不會輕易出現，說明經濟總體相差不會太遠。

    往更深層次考慮，中美貿易如此密切，多半是因為以後成功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能夠順利加入，又說明以國家為主導的經濟模式肯定會發展變革。

    往哪變革？自然是往民營領域變革，在電台裡聽說過中興停牌，用到「停牌」這個詞，也說明民營經濟起來了，會出現股票證券交易市場，結合幾年前收聽到的消息，蘇木才打算將這四億美元閒置資金全都留在這邊。

    算上利益，先前蘇木覺得三年內賺個一兩億美元就很不錯，現在不同了，眼前這擁有十二億人口的龐大市場等著自己去開拓，不賺個一兩倍哪能說得過去，自己賺錢的同時，也能為當地居民提供就業機會，增加稅收，這是雙贏的局面。

    歸根究底，蘇木是美國人，還是美國商人，中間隔了兩代人，全沒回來過。對這片祖先生活過的土地抱有好感，但並不意味著要犧牲自己的眾多利益，來這邊做好事，尤其還是四億美元的好事，公司發展前景出色，因為是前景，就目前來看四億流動資金對他而言不是筆小錢。

    送走「客人」後，他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沉思，已經決定來這邊投資一些實業，有關具體從事什麼行業的問題，還處於滿頭霧水的狀態當中，連最主要的商業規則都沒能搞清楚，於是蘇木叫來艾倫助理，讓他問問幾大國際諮詢公司，問他們能不能在華夏為自己提供商業服務。

    雞蛋如今全都裝在美國的籃子裡，蘇木現在的財力足夠支撐他來到民營經濟領域幾乎還是一片白紙的華夏，打造自己的第二個產業帝國，假如發展順利，他不介意在不影響硅谷公司運轉的情況下，籌集更多資金投入到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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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都沒別人過來拜訪，問了和平飯店工作人員之後，他們去了位於思南公館的餐廳，享用一頓地道的大餐，其他人吃不習慣，蘇木和李平安吃得挺開心。

    隔壁省都派人過來，滬市卻沒人來，蘇木覺得假如不是沒聽到消息，就是在跟那位姓李的年輕人接觸過之後，當地那些人覺得沒到露面的時候，要是真像年輕人自己說的那樣有實力，是幫國家做事，當地官方高層應該已經聽到消息了。

    局勢還沒明朗，倘若察覺到一點點不對勁，蘇木也不會將自己的錢兌換給對方，第二天上午發生的事證明他想多了，姓李的年輕人再次趕來，這回隊伍龐大許多，不僅有土地局，市長和某位自稱是香江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的人也來了，這是家著名的企業，著名在它開設於香江，卻不斷為華夏吸引外資，背後站著誰蘇木很清楚，就是當初訪美的那位老人。

    一張浦東地圖被鋪在桌子上，神情疲憊的年輕人對蘇木說：「浦東的那塊地早已有了規劃，四月份剛成立浦東新區。

    明年會在這裡建造一座電視塔，有幾塊地已經被別人買走了，打算建造高樓，成為對世界展示的窗口，也就是所謂的金融中心？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但是除了被買走的那些，你還能挑幾塊地，從這裡往東邊，你指哪都可以買，就按照市場價格賣給你，如果能再弄來四億美元，全都買走也行。

    地賣了，不能空在那不動工，其他人簽署了五年必須動工的合同，要不然地會被贖回，我們可以給你七年，到時候轉手賣了還是自己建造，都行。」

    地很大，蘇木沒想非要全部買下來，能買多少就是多少，至於再弄四億美元過來……不是做不到，而是暫時沒必要，手裡這四億美元是貸款得來，他還有可以動用的資本，比如用Galaxy集團的股份抵押貸款。

    接過筆，在圖紙上畫範圍時候，蘇木心想著既然未來房子值錢，價格瘋漲，那麼當開發商應該也很賺錢才對，等到七年之後，再開工修建住房或者寫字樓，直到完工期間地產經濟市場也該開放了，多半能賺錢，但能賺多少他自己心裡也沒個准數。

    心不黑，就畫了半個陸家嘴最靠江的地段，隨後在圖上挑挑，又在不遠處畫了一大塊靠江的，打算開發成住宅區之類，停下筆問道：「這有多大？」

    土地局的人量量算算，給出答案說：「八九千畝地吧，陸家嘴這塊有三千多畝，這邊的大一點。」

    蘇木皺眉，試探著問道：「一畝有多大？美國不用這單位，我不太清楚。」

    「六百六十六點六平方米吧，這地很大了，你用得完嗎？」

    剛問完，只見蘇木繼續說：「那就湊個整吧，先拿一萬畝地，一次性全部開發不現實，二十年全部開發完怎麼樣，江邊靠近電視台的這塊我用來蓋高樓，最好三四百米的那種，還有商場，旁邊那塊過些年再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