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707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4
第262章 除夕(2)

     江爸陞官後,便成了盛天數一數二的人物,算是位高權重。相應的,他的某些權限也隨之提升,能看到一些絕密的內部資料。

    所以近年發生的許多事情,他都心中有數,此刻聽女兒問出這句話,沒有任何不快,反而道:「現在的形勢壞到這個地步了?」

    「您眼中的形勢,和我眼中的形勢應該不同,您先講一講。」小齋道。

    「也好,我們是該交流一下。」

    江爸捋了捋思路,道:「我目前知道的,天柱山方面,已開墾最大靈田十畝,平均畝產108公斤,兩季稻,年產兩千多公斤。靈石儲備2.54萬噸,已經打磨成型的有80萬公斤,每塊重約0.5斤,約320萬塊。這些靈石一部分在天柱山,一部分在京城,由於數量太少,還不準備作為流通貨幣。不過上頭剛剛有了決定,打算作為刺激獎勵,發放給某些群體。」

    「您是說盧元清那些人?」小齋問。

    「不,它包含整個道門系統。如今各地宮觀肅清完畢,保留在冊的道士還有22890人。下一步,就是大規模的廣招門徒,只要天資出色,表現優異的,都有機會獲得靈石獎勵。」

    江爸頓了頓,道:「而且這件事,不僅牽涉到道門,政商兩界的波動也非常大。保守點的選擇觀望,果斷些的已經決定,將家族子弟送去學道。國家的態度是不支持,不反對。」

    「……」

    小齋默然,官方對資源的壟斷和規劃,遠超想像。

    現在修士太少,對資源的需求尚不明顯,以後基數增多,這個牽扯關係就體現出來了。

    政府用不著掌控每個人,它只要壟斷資源,也就間接控制了修行界。就比如靈石,你發現礦脈也沒用,先不說技術和資金,你怎麼保證私自開採而不被官方抓獲?

    還有那個獎勵制度,至少在初期,決定了修士只能乖乖聽話,為王前驅。

    還有招收弟子,就更不得了。因為平民中出一個修士,與權貴中出一個修士,影響力絕逼不同。二者的基礎、人脈、資源供給……方方面面都會存在差距。

    權貴子弟修道,不還是權貴麼?一旦發達,自會反哺家族,提攜同親。他們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會擁護一個穩定的階層,不會聖母般的想著「人人如龍。」

    甭管什麼時代,豪門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兩點:最有效的信息渠道,最簡單的得利渠道。

    尤其是最後一點,自古以來都是大佬吃肉,小弟喝湯,其他人能否分到,看運氣。

    而接下來,江爸的話更加驗證了這一點。

    「峨眉山方面,現已開墾靈田五十二畝,兩季稻的年產量能達到15000公斤。普通人的攝取量極小,這個數字足夠中上層分配,還能有大量剩餘。這些靈米,官方也會拿出來做獎勵。此外,基地還在做多元化的農業結構試驗,爭取開發出更多的產品。」

    「您的配額有多少?」小齋問。

    「呃,每季20斤。」江爸有點尷尬。

    「好,這些我大概瞭解。關於薩滿教方面,你們有動作麼?」她又問。

    「這個還沒有,我能看到的資料也不多。」江爸道。

    「……」

    她點點頭,道:「那我就說說,我眼中的形勢。如今靈氣的復甦程度,近乎鋪滿全國。異象紛起,以無人區居多,然後是鄉鎮聚集地,城市周邊最少。我們不能完全判斷這些異化生物有害有益,就按對半估算。以後的人口分佈,必是以大城市、超大城市為核心,以中小城市為節點,構建交通網絡。至於野外和小鄉鎮,五成都會是禁區,尤其是地理異象比如火洲,或許方圓數百公里都無人煙。

    這個現象不會很慢,幾年內就可能出現。如此一來,所有的權貴階層都會集中到幾個核心內,那時的情況不用我說,您比我更清楚。我不希望您身為管理者,在那樣的一個政治環境裡。」

    「可是……」

    江爸剛要張嘴,又被女兒打斷,道:「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薩滿教。關外是教區之一,對政府的滲透遠超別處。盛天肯定有很多他們的人,我們現在結了大梁子,不敢保證會不會對您和媽媽,甚至二叔他們動手。」

    女兒意思很明顯了,辭官隨我去鳳凰山,喝茶釣魚,長命百歲,豈不美滋滋?

    「……」

    江爸也沉默了一會,道:「小齋,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在這個位置上?」

    不等她說話,又道:「我雖然是你的父親,但在上頭眼裡,並無區別對待,包括靈米分配和資料查閱。他們自然知道,我們之間會有溝通,但為什麼不對我保密?我只能說,你們雖然在松江河有過衝突,但在大體方針上,上頭還是善意的。或者說,我就是個標準,只要我沒倒,你們就不會真正敵對。那相應的,上頭對我也會暗中保護。

    薩滿教的威脅,我承認,但我……呵呵,我從一個山村走出來,到今天的地步。不怕你笑話,我不甘心就這樣退休。我也想做點事情,作為官員也好,作為你的父親也好。」

    唉!

    此番言語一出,小齋暗嘆一聲,不再勸說。

    「那好吧!我現在沒有什麼防護法器,等過一陣子,我給你們送過來,一定要隨時佩戴。還有,如果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一定馬上告訴我!」

    「呵,好好,我們心裡有數。」

    江爸還挺意外的,這孩子自小獨立,總有一層東西隔著,見她流露出一絲關切之情,又覺得很欣慰,畢竟是自己女兒。

    …………

    鳳凰集,方家。

    方叔、方嬸和方晴,外加顧玙和龍秋,五個人圍著圓桌,笑道:「乾杯!」

    「噹!」

    酒杯碰到一起,各自飲盡。

    龍秋不勝酒力,但適逢除夕,心情愉快,也幹了一杯。她很喜歡這種氣氛,小小的屋子,熱熱的炕,電視裡傳來熟悉的大碴子味,外面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還有孩子拿著嗤花跑來跑去,歡笑嬉鬧。

    這才叫過年嘛!

    「小玙啊,你現在也太忙了,一年到頭才回來一次。」

    方叔顯得很高興,喝了不少,大著舌頭道:「你可不知道,那幫人是怎麼掰扯你的……都說你發財了,就忘了本,忘了父老鄉親。我說去你媽的蛋,人家靠自己本事,沒吃你家飯,沒花你家錢,不要個逼臉!」

    「我可是吃您家的飯了,所以沒忘了您,這不回來看看麼。」顧玙笑道。

    「那是!咱倆家什麼關係?不過就算你沒發達,你叔還是你叔,你嬸還是你嬸!」

    他藉著酒勁就開始神侃,道:「你郵來的那些錢,都存著呢,給晴晴上大學。你郵來的那罈酒,哎喲,不敢多喝啊……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老大不小的,還沒個著落。別老尋思玩,該定就得定,上次那姑娘不挺好麼,怎麼著就換了……哦,小秋,我不是說你不好……」

    啪!

    方嬸揚起巴掌,就扇了他後腦勺一下,罵道:「瞎咧咧什麼,去去去,滾那屋躺著去!」

    說著,又對龍秋抱歉:「他這人就這樣,你別往心裡去。」

    「沒事沒事,我真是他妹妹,不是女朋友。」龍秋連忙擺手。

    「嗯,我哥復古,我懂我懂。」

    方晴吃飽了,一邊鼓搗著平板,一邊捅了一刀。

    顧玙都懶得解釋了,大過年的,領著個妹子回家,你說沒關係誰信啊?可沒辦法,總不能把小秋自己扔山裡。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親友近鄰。

    這幾年,他對方家時有關照,也早就觀察過。老兩口不提,單就方晴,小姑娘的資質非常一般,基本上無望仙緣。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保一家平平安安。

    呆到了十點左右,倆人起身告辭,回了爺爺的老屋。還是那副樣子,家具電視,廚灶擺設,絲毫未變。

    顧玙轉了兩圈,道:「我們是回山,還是留在這?」

    「聽哥哥的。」龍秋日常乖巧。

    「那就住一晚吧,明早跟方叔告別再走。哦,你睡這兒,我去那邊。」

    話落,他自去西屋,裡面的工作台還在,擺著少許瓶瓶罐罐。

    他坐在蒲團上,正準備修煉食氣,忽聽手機聲響,摸出一瞧,卻是小齋發來的信息。有三隻異化水族的資料,然後詢問:「這種鱉甲,有沒有可能煉成防禦法器?」

    顧玙沒時間看APP,仔細掃了一遍,打過去道:「理論上可以,你要捉幾隻麼?」

    「我幹嘛費事啊?APP上寫了公告,春節後更新版本,交流板塊上線。」

    「這麼快?你想在網上求購?」他奇道。

    「當然了!你說我用你的簽名照交換,有人肯做麼?」

    噗!

    顧玙汗了汗,道:「價格面議吧,哎不行,面議的話沒有吸引力,我們用的都是網名。現階段大家對修行物品,還沒啥概念,乾脆用錢買。」

    「也好,那我順便求幾隻紅羽鷲,它們的羽毛也可以試試。」

    倆人聊了幾句,他掛斷電話,開始閉目修習。小齋倒是放心,壓根沒問龍秋的情況。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4
第263章 求購

     年後,半山亭。

    半山亭建造之初,便是招待貴客之用,兩座木樓,橫跨溪水,用竹橋相連,古樸典雅,可作歇息食宿。

    如今的鳳凰山,有意將建築級別區分開。半山亭的接待等級,絕對要高過山下莊園,當然,它從完工以來,也是第一次使用。

    「呼!」

    蒸氣升騰,一隻修長的手伸來,直接從紅泥火爐上拿下水壺,然後沏了兩杯清茶。滾水入盞,將翠綠尚潤的茶葉一卷,頓時一股異香撲鼻。

    「好茶!」

    王琦深吸了一口,略晾了晾,端起來一飲而盡。剎時間,只覺腸胃滾熱,彷彿積年的寒氣全被驅除,轉而又覺筋骨通透,渾身舒坦。

    「我們峨眉的茶園還在規劃,不想你們走到了前頭。」

    他透過窗子,望瞭望遠山層林,意有所指的笑道:「正應了那句老話,一步先,步步先。」

    「恰逢機緣罷了,給了我這麼優厚的環境,後天也要努力才行。」

    顧玙也飲了一盞,道:「我一直在等你來,你們倒很有善心,還讓我過完春節。」

    「又不是什麼急事,忙了一年,我也想休息休息。」

    王琦的風格就是很隨性,胡扯了兩句,突然進入正題:「那個關攀,確實是薩滿教的暗線。你們離開後,我們也在松江河一帶徹底查了一遍,可惜沒什麼線索。那幫傢伙潛藏的本事不小,應是被你們打怕了。

    唉,是我們太疏忽啊!建國前後,我們對那些民間邪教進行過一次清剿,絕大部分已經消亡。可誰能想到,一個幾千年的原始崇拜,竟然能變成這麼嚴密龐大的現代組織?」

    「我也沒想到。」顧玙應了句。

    而王琦話鋒一轉,道:「不過呢,他雖然死有餘辜,但畢竟是國家官員,真要處置也要按照法律程序。你就在大院門口,堂而皇之的擰下一顆人頭,這可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交待?」

    顧玙搖搖頭,道:「咱們也談過幾次了,用不著兜圈子,有話直說。」

    「好,那我便問了。」

    王琦坐直身子,盯著對方道:「我有幾不解,第一,你修的到底是什麼道法?」

    之前在烏木市談判,他也隨口問過一次,但這回不同,神色極其嚴肅。顧玙在心中轉了轉,仍道:「我說過,師門有命,不得透露。」

    「哼!從你爺爺到你這輩,所有的資料都在我們手裡,你哪裡來的師父?」

    「呵呵,所以我才說機緣啊。」

    顧玙頓了頓,索性提醒一二:「夏國數千年,大能無數,連靈氣都可復甦,你怎麼就知道沒有先賢遺澤?」

    「……」

    王琦瞬間明白,甚至連接下來要問的都有了答案。原來政府一直處於思維盲區,哦,其實也不算盲區,只是戰略高度不同,容易忽視一些基本因素。

    對國家而言,壟斷資源,維持穩定,有序發展才是要務。若非這次衝突,他們還不會重視修士的個人屬性,以及修行界的各種基本法。

    眼下,腦子裡的彎兒一轉,什麼都理清了。可也沒辦法,總不能硬逼對方交出來。

    「小顧啊,你真是,唉,把我們都涮了一道!」

    「別這麼說,我和小齋從始至終,都是自保而已。」

    顧玙茶沏二遍,示意道:「請!」

    「咕咚!」

    王琦一口氣干下,好像沒了談興,道:「今年我們會有大動作,或許會出現一些騷亂。鳳凰山現在的態度,我們還是很滿意的,希望你們繼續保持。好了,我該走了,有機會再聊。」

    說著,他穿好外套,走到門口似又想起什麼,回身道:「對了,國外也不太安穩,若有一日……呵,千萬別丟了臉面。」

    …………

    岳陽,鶴龍湖鎮。

    該鎮在南洞庭湖濱,轄區有一大湖而得名。鶴龍湖屬於洞庭水系,面積10000餘畝,盛產閘蟹、甲魚、桂魚、叉尾肥等多種水產,已然形成了品牌市場,加之旅遊產業開發,所以經濟也比較發達。

    戴家是鎮上數一數二的養殖大戶,主養魚、螃蟹和甲魚。家中有一獨子,名戴函,大學剛剛畢業。

    此人身材略矮,外形白胖,小眼睛一眯,跟只大白饅頭似的,看著就很想捏。他本來找了份工作,干倆月就把老闆炒了,回家當米蟲。

    父母也不在意,反正那麼大家業,能養得起。

    往年的春節,戴家是正忙的時候,因為要提供大量的河鮮上市。今年卻不同,可謂糟心透頂。

    甲魚在冬天是冬眠的,但今年不知怎麼的,好端端的王八都不睡覺了,牟著勁開始作妖。竟然竄到別的養殖區,差點吃光了魚和螃蟹,這還不算,甚至在某天晚上,爬到岸上來找食,幸虧被眾人發現,才沒有造成傷害。

    老百姓就很慌,議論紛紛。

    戴函卻心裡有譜,他就是個中二青年,被朋友推薦下了APP,立馬就把王八傳了上去。當天,市裡就來人驗證,第二天通過,他也光榮的成為了積分10會員。

    而那幫人經過研究,給出兩個方法:

    這東西貪食,只能購買大量的魚苗投喂,同時在周圍加設鐵網,以保安全。又或者,政府出面收購,把整個養殖區專賣給官方,價錢還算公道。

    這可是大事情,老爸老媽沒個主意,成天愁眉苦臉。

    戴函可不管,此刻他正躺在臥室裡,抱著手機等待——今天正是《新山海經》首次更新的日子。

    而樓下的院子裡,傳來父母和親戚的討論聲,他聽得心煩,索性戴上了耳機。

    等了許久,終於,手機彈出一條提示:《新山海經》發現最新版本,是否立即更新?

    是!

    這還猶豫個毛線!

    新版本不大,很快就安裝完畢,他迫不及待的點開。見頁面更加清晰,視覺感受好了不少,還增添了幾個功能:比如在線聯繫後台、交流版塊、個人空間、好友和私信等等。

    互聯網發展三十年,早就玩爛了,但出現在這個軟件上,他竟然有種激動的感覺。

    戴函點進交流版塊,上來就是一條提示:「您的積分未達到30分,不能發帖和回覆,但可以添加好友和私信。」

    臥槽!

    赤果果的歧視!他忍著吐槽慾望,繼續查看,這版塊是類似貼吧的頁面,空蕩蕩的,一個貼子都沒有。

    頂上顯著會員數:3764人,在線3520人。

    戴函刷了好幾遍,約莫三分鐘後,終於,出現了一個貼子:「媽賣批,忍不住了!難道我真是第一個?」

    他剛點進去,回覆瞬間就出現了:

    「老鐵溜溜溜,我猶豫半天都不敢發!」

    「撒花,祝賀樓主成功**!」

    「哎呀第一次回覆好緊張,怎麼能裝出經常玩的樣子?」

    數量不多,看來30分大佬很少。

    對於這個APP,大家的態度非常鄭重,雖然還是網絡風格,卻不太敢輕易玩笑,交談也比較小心。

    戴函眼巴巴看著,心癢難耐,可惜發不了貼,

    「萌新求解,夏國到底什麼情況?誰能科普一下?」

    「多明顯啊,世界要升級了。」

    「你怎麼知道是升級,難道就不能是末日?」

    「頂樓上,末日文都是這套路,從生物異變開始。」

    「更像異能文啊,什麼高維生物投下黑科技,幫助地球提升文明等級。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搓火球了。」

    「我覺得都不是,政府既然做這個APP,就有半開放半試探的意思。顯然他們也摸不準情況,或許好壞參半,先慢慢滲透觀念。」

    還是有人拎得清的,這番話引起了最多共鳴。

    戴函又刷了刷,忽然眼神一凝,跳出來一個新帖子:

    「重金求購巨趾厚甲鱉,不管你是發現者,還是吃瓜群眾,只要能提供,必有重謝。要求最好是活的,死的也勉強可以,但背甲一定要完整,有意者私信。

    發帖人青青河邊水。」

    轟!

    瞬間沸騰。

    「哇,大佬出現了!」

    「給大佬遞甲魚!」

    「給大佬遞女裝!」

    「給大佬遞女裝甲魚!」

    戴函的心臟在砰砰跳動,好奇,未知,刺激……多種元素雜糅在一起,最後變成一種莫大的亢奮感。

    他立馬就發了條私信:「你好,你要巨趾厚甲鱉?」

    對方很利索,直接扔過來一行地址:「盛天市虎石台27號,琳瑯閣,兩萬一隻,不接收快遞。」

    「……」

    戴函反倒糾結了,半響方道:「你什麼時候有空?」

    「每天都有。」

    「到之前,給你消息。」

    發送完,他翻身下床,在爸媽的詫異中,以與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衝出了院子。

    他一路跑到養殖區,拎起兩個結實的須籠,然後拿些豬肝和用雞血泡過的豆餅,用紗布包好,吊在籠內。

    撲通!

    撲通!

    往水裡一扔,稍等了幾分鐘,就見一個籠子猛地一沉。

    「有了!」

    戴函拽住繩子,胖胖的手臂肌肉擰成一團,費了吃奶的力氣才拉上來。縱然已經看過,仍不免嚇了一跳,那籠子裡正是一隻巨趾厚甲鱉!

    貌似龐大,其實還算小的,體長有80釐米,扁趴趴的臥在地上,絲毫不顧危險,只盯著眼前食物。

    只見那三角形的,比成人拳頭還大的腦袋一探,連紗布帶吃的,都吞進了肚子。

    它眼睛極小,鼻孔粗大,頭部滿是花色的古怪紋路,隨著咀嚼聲一扭一扭,好像一條條粗壯的軟體長蟲。

    「呼哧……呼哧……」

    戴函剛才一時熱血,現在都有點害怕了。人在面對異常的生物時,哪怕明知有能力殺死它,也會產生恐懼。

    他的心理素質還算好,提著大剪刀一步步走過去。

    他當然不是為了錢,就是想去看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4
第264章 奇怪的小店

     盛天,虎石台。

    虎石台是蒙語的譯音,意思是蘆葦茂盛的地方。清朝時,它本是皇家的養馬場,建國後設鎮,現在又成了經濟開發區。

    地方不小,人口不多,居住和商業區比較集中,空著大片大片的廠房和田地。

    「咣啷!咣啷!」

    隨著捲簾門拉開,閆涵打著呵欠走出來,站在門口看了看,小風一吹,渾身一哆嗦,一天又變得索然無味。

    他晃進店裡,招呼一個年輕人吃飯,這是他的堂弟,叫閆延,過來打下手。別的技能不會,就是開車開的好,外加嘴嚴。

    倆人吃過早飯,閆延上樓呆著,閆涵則坐在店舖裡,無聊的打著遊戲。

    話說他奉旨開店,已經半個來月了,沒做成一筆生意。沒辦法,兩層樓的門市,後面帶院子,還買了輛二手皮卡,準備的特齊全,就是沒有貨。

    天可憐見!誰能明白他人模狗樣的坐在辦公桌後面,對著錚明瓦亮的地磚和貨架,迎來一位位好奇的客人,又被一輪輪視奸的悲摧感?

    所幸啊,就在昨天晚上,終於有個叫水堯的傢伙過來,送了第一批東西。不多,雖然只佔了全部貨架的三十分之一,但好歹是商品不是。

    「哈……」

    「吱呀!」

    閆涵又打了個呵欠,顯得不太順暢,末梢收尾的那一下丹田發力,被推門聲影響,以至於有些豬叫。

    他不快的看向來人,是一對年輕情侶,男的裹著皮夾克,一腦袋黃毛,女的短棉服,下面露著兩條打底褲。

    虎石台的技校非常多,一瞧就是學生。

    倆人隨便轉了轉,都覺著很古怪,女生道:「這是店麼?還沒營業吧?」

    「不知道啊,哎老闆,你這賣啥的?」男生喊道。

    「……」

    閆涵朝旁邊指了指,都懶得開口,你一連APP都沒下的土鱉玩家,有神馬可說的!

    而那倆人一瞧,見架子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幾樣物品:三盒線香,三盒香丸,還有一小罐茶葉。

    沒了?

    沒了!

    「你這什麼店啊?」男生特驚奇。

    女生好像懂一點,拿過香丸聞了聞,興奮道:「老闆,這個多少錢?」

    「一萬一盒。」

    「噗!」

    倆人都噴了,「多少?」

    「一萬一盒!」

    「那茶葉多少錢?」男生氣樂了。

    「十萬一兩。」

    「艹,你以為大紅袍啊?」男生氣樂了。

    茶葉這東西,賤是真賤,貴是真貴。比如龍井明前特級御十八,市場價4000/兩。50年代的無紙紅印普洱生茶,312克就要8萬多。更別提乾利貞宋聘號的百年茶餅,一百萬一個。

    但是,這種價格出現在這種地方,傻子都不信。

    「哎呀,老闆你別開玩笑,我真挺喜歡的,一百塊錢怎麼樣?」女生還不放棄。

    「價錢就是那個價錢,變不了。或者你拿東西換,當然價值由我們定。」閆涵耐著性子解釋。

    「你特麼神經病吧!」

    「算了算了,咱們走吧。」

    男生剛要耍狠,被女生一把拽了出去。到了外面,他只覺大丟面子,轉了轉眼珠,忽道:「嘿嘿,我用不著動手,投訴他不就行了。敢賣這個價,一抓一個准。」

    說著,他就給工商局打了過去:「喂,誒你好,我想舉報一家店啊……對,他們家賣茶葉,十萬一兩,肯定是忽悠人的,所以我反映反映……哦,地址是虎石台27號,叫琳瑯……哎哎,你怎麼罵人啊,我……」

    人家掛了。

    「我就不信了!」

    男生倔勁上來了,物價局、消協、電視台、報社……一連串打過去,結果全撲。

    好嘛!再缺心眼也明白了,倆人又瞅了瞅那家小店,莫名的生出一股懼意,趕緊溜溜遁走。

    「唉,菜雞!」

    店內,閆涵被隊友一頓神坑演死,蛋疼的嘆了口氣。

    …………

    「嬲你媽媽別,在哪裡哦?」

    寬敞的街道上,戴函開著自家的大吉普,在大馬路上來回晃悠,死活找不著地方。

    別說肥宅缺少行動力,真要熱血上來,那勁頭槓槓的。他幹掉一隻巨趾厚甲鱉之後,對父母說去關外看望一個大學同學,順便自駕游。

    老爸老媽才不管,出去玩,總比在家養膘強。於是乎,戴函一路開到了盛天,各種意氣風發,中二少年。

    「你個戳巴子!」

    他又罵了句,終於靠邊停車,摸出手機在APP上發了條私信:你那個店,到底在哪兒啊?

    「你在什麼地方?」對方回道。

    「我在建設路南邊,有個職業學校。

    「那你一直走,走到頭,然後左拐,然後右拐,三五百米就能看著了。」

    「好!」

    戴函收起手機,繼續前行。雙方都沒留電話號碼,更不知道姓名身份,謹慎為好。

    不多時,他到了地方,不免有些傻眼:非常破的一條小街,沒有幾戶人家,歪歪扭扭的平房,這家店算海拔最高的……哦,如果不算旁邊的電線杆子。

    他狐疑的下了車,推門進去,裡面擺著好些空貨架,一個人坐在桌後,正噼裡啪啦的敲著鍵盤。

    「你好,你是老闆?」

    「你好你好!」

    閆涵連忙站起身,握了握手,問:「你是送貨的,還是……」

    「我就是自己送來的。」

    「哦,辛苦辛苦,東西在哪兒?」他直接問。

    「在我車裡,我帶你看看。」

    倆人到了街邊,打開後備箱,露出一個黑色的大袋子。饒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仍然有一股子濃重的腥味。

    這東西極重,二人合力,才費勁的抬到院中。

    閆涵裝模作樣的戴上手套,扯開袋子,頓時嚇了一跳。一隻死掉的大鱉pia在裡面,腦袋似乎被剪掉了,足有拳頭大小,像坨肉團似的塞在腹部。

    「嘔……」

    他有點想吐,強行忍住,細細翻看了一下。血流失了不少,肉量沒缺,尤其是背甲,品相完整。

    跟圖譜上也一模一樣,應該是真的。

    不過他小心起見,從懷裡摸出一柄像錐子似的利器,頂端尖銳,青幽幽的泛著寒光。

    「噹!」

    他狠狠往甲上一戳,鱉甲未損,只戳出一個白點。

    「可以,東西我收了,咱們進去談。」

    當即,倆人回屋就坐,閆涵這才給倒了杯水,道:「雖然是死的,但背甲完好,就按事先的價錢,兩萬一隻,轉賬還是現金?」

    「那個,你店裡賣東西麼?」戴函打量道。

    「賣,不過物品比較少。」

    「我先看看行麼?」

    「可以。」

    於是戴函起身,湊到旁邊的貨架。他也不懂,就問:「這個香幹什麼的,怎麼賣?」

    「強身健體,調節身心。有隱疾或者慢性病,經常熏也能治癒,一萬一盒。」

    治癒?好大的口氣!

    他眨了眨眼,又問:「這個茶呢?」

    「跟香的作用類似,要更強效一些,十萬一兩,每人限購三兩。」閆涵加了一句。

    「……」

    戴函皺著眉,錢,自己不缺,就是好奇,琢磨道:「那我換一盒香,再買一兩茶成麼?」

    「當然可以!」

    閆涵也很意外,居然還是個狗大戶。他小心的拿下一盒線香,又更小心拿下茶罐,眼珠子黏在電子秤上,給稱了一兩。

    「記住,每次不能超過五克,如果承受不住,還要酌情減少。沖泡一次,足夠你一天喝的,然後要間隔數日,才能喝第二次。」

    「呃,好好。」

    戴函見對方的神情嚴肅,不自覺的也重視起來,用手機轉了九萬塊,告辭走人。

    ……

    夜,萬豪酒店。

    戴函光著身子,從浴室出來,顫著一堆白晃晃的肥肉。他在盛天確實有同學,從虎石台回來就找對方聚會,吃飯唱歌保健一條龍,搞的是筋疲力盡。

    他套了條內褲,坐在椅子上抽菸,邊抽邊後悔。

    唉,衝動啊!大老遠跑來幹嘛呢?還花十萬塊錢,買了一輛茶。十萬塊,一兩,比特麼切糕都貴!

    沒辦法,人就是這樣。就像在景區購物似的,當時沒感覺,回家咋想咋糟心。

    「呼……」

    戴函捻滅菸頭,看了看鐘,十二點多了。

    睡覺?也睡不著……媽的,反正都買了,喝喝看!他利索的燒了壺水,打開茶包,用手拈出一點:五克,一兩是多少克來著?30克?

    他頓了頓,把明顯多出的茶葉扔進杯子,再用滾水一衝。

    嘩!

    隨著水入茶杯,一股濃郁的白霧瞬間升騰。戴函嚇了一跳,跟著抽了抽鼻子,咦?好香啊!

    他低下頭,只見茶尖翠綠溫潤,彷彿活著的生物一般,在杯中輕輕浮動,有一種詭異又清新的美感。

    「這……」

    他有些期待起來,捧起杯子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沒品出啥滋味,又抿了一口,然後就覺得,轟!

    兩股熱流奔湧而至,瞬間呼吸短促,面頰通紅。汗珠子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淌,整個身子都水漬漬的。

    他難受的厲害,可動也動不了,只能暈乎乎的癱在哪兒。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慢慢恢復,視線也逐漸清晰。

    「……」

    戴函愣了半天,根本不曉得是自己經脈粗大,才勉強承受住了衝擊。他扶住椅子把手,猛地一起,噗嗞!

    竟然發出了一種從泥潭裡拔出身的怪響,往後一瞧,好傢伙!整張椅子都變了顏色,被汗水漚的又濕又黃。

    「什麼鬼東西?」

    他不禁驚恐,拿起茶包就要扔,隨即又頓住。

    咦?

    他擰了擰脖子,抻抻胳膊踢踢腿,好像,好像輕巧了一些,之前的疲憊也完全消失。

    「……」

    戴函不傻,第一個反應是收好茶包,第二個反應是抓起電話。

    「喂,爸!家裡的王八塘千萬別賣!給多少錢都別賣……哎呀,你信我的,我是你兒子,還能騙你麼?對了,你再打二十萬給我,電話裡說不清,回去跟你細講!」

    …………

    峨眉山市,藥廠。

    這座城市以旅遊業和服務業為主,其他產業都不太發達。原本有一家小藥廠,半死不活近乎關門,可就在去年,一家在業內排行前三的國企突然臨幸,直接收購。

    結果便是,峨眉製藥新鮮出爐。

    此刻,公司的諸位高層和研究人員,正陪著一位大大大領導視察,並講解道:「我們以各種草藥為原料,製作不同劑型的成藥,已經有上千年的理論基礎和臨床實踐,包括丸、散、膏、丹、酒、膜等四十多種劑型,基本不會出錯。」

    研究員引著領導上前,指著培育室中的一株植物道:「您看這個,這株叫白芷,主治風寒感冒、頭痛鼻炎等等,也可作為香料。以前有一種藥叫風寒感冒顆粒,就是以它為主。感冒這東西因人而異,吃了同一種藥,有的人可能兩天就好,有的人可能一個星期。但是,以異化後的白芷藥性,如果製出成藥,我敢保證……」

    他忽然停了一小會,話語中充斥著強大的自信,「任何人,只要不是重感冒和高燒,一劑就能痊癒!」

    嘖!

    領導扶眼鏡的手也是一頓,片刻又落了回去,道:「宋教授,此事不能妄言,你可敢立軍令狀?」

    「我敢!」教授擲地有聲。

    「好,好啊!」

    領導露出一絲笑意,問:「多久能全面投產?」

    「隨時都可以,風寒類的成藥我們經驗最足,而且經過了大批人群的試藥試驗,絕無問題。峨眉山的環境也非常好,極適合大規模種植。」

    「……」

    領導顯得更加興奮,都不說話了,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緊跟著,眾人又往裡走,宋教授依次介紹了研究成果:「在上半年就能投產面市的,共有三種新藥,包括感冒顆粒,跌打止痛膏,還有桑菊飲。哦,桑菊飲是一種沖劑,辛涼解表,疏風清熱,宣肺止咳。還要繼續研究,尤其要大量人群試藥的,共有四種。在延緩衰老,強精健體,和治療冠狀動脈硬化、心絞痛、高血壓方面,可能有巨大療效。」

    「嗯,這三類新藥雖然是小病症,但意義重大,群眾平日煩心的就是小病小災……宋教授,你立了一大功啊!」

    「應該的,應該的。」

    不多時,眾人視察完畢。領導又勉勵數句,便上車離開,他的行程很忙,稍後還要趕去道員,慰問盧元清等人。

    而他剛剛坐穩,助手就匯報導:「岳陽鶴龍湖鎮,戴家獨子,今日前去盛天琳瑯閣。他帶去的應該是巨趾厚甲鱉,交易的東西不清楚,要不要調查?」

    「不必。」

    領導想了想,沉吟道:「鳳凰山出產的無非那幾樣,靈米和靈酒不可能,估計就是香、茶或者瓜果蔬菜。不用在意,由他們去吧。」

    「可他們將那些靈物流入市場,不會引起騷動麼?」助手擔心。

    「騷動?王琦不是提醒過了麼,今年我們會有大動作……呵呵,兩個小傢伙倒是有趣,對我們的脈路摸得很清楚,這也算緊跟主流。」

    領導笑了笑,揮手道:「好了,開車。」

    ……

    鳳凰山,練功場。

    一家四口又是排排站,瞅著眼前的那隻大鱉。80釐米長,寬也有60釐米,好大一坨pia在地上,瞧著特噁心,卻又有種想啃的慾望。

    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一會,小堇忍不住了,舉手道:「姐夫,我晚上要吃肉!」

    「好啊,買來就是吃的,我燉鍋湯試試。」顧玙笑道。

    「可這只沒有頭啊,人家燉甲魚都有頭的。」

    小堇蹲下身,捏住那隻腦袋,軟趴趴的在手上甩啊甩,「這都剪下來了,還能吃麼?哎秋秋,你吃沒吃過這個頭?」

    「呀,你流氓!」龍秋一瞪眼。

    「你才流氓呢,不然你怎麼知道我說什麼?給你給你,哎,你別跑啊!」

    「你走開,不要碰我!」

    倆妹子吵吵鬧鬧,噼裡啪啦的又沒影了。

    「……」

    小齋懶得理,直接亮出青葉刀,順著背甲縫隙處捅進去,左切一下,右切一下,然後往上一挑。

    一隻完整的鱉甲就卸了下來。

    顧玙不管那臭烘烘的腥味,拿在手中觀瞧:橢圓形,背面隆起,長約65cm,寬約40cm。表面呈墨綠色,略泛光澤,有細網狀的紋路,中間一條豎線,左右均分。

    他屈指一彈,發出「噹」的清脆聲響,道:「硬度應該沒問題,能防禦一般的刀刺、槍擊。可這玩意好醜,能煉成什麼呢?」

    「煉成盾唄,不用的時候背在後面,哎,正好還是綠的。」小齋笑道。

    「大姐,這是給你爸用的,上點心成麼?」顧玙蛋疼。

    「我上著心呢,等我想想……」

    小齋接過來,見那鱉甲被細紋分成若干個均勻的小甲片,忽然眼睛一亮,道:「老顧,我們把它切割開,試試小封禁術怎麼樣?」

    「你是說觸發的那種?」

    顧玙懂她的意思,就是在甲片中注入一道小封禁術,平日正常,只要受到一定程度的攻擊,便會自動觸發,保護主人。

    「可這跟鱉甲沒關係了,還是我們的道術在起作用,它就相當於一個載體。」

    「沒辦法啊,誰讓它外形不給力。等紅羽鷲送過來,我們看看羽毛,能不能做成衣服什麼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5
第265章 連番動作(1)

     「2月28日最新消息,央地中青年幹部雙向交流任職培訓班,近日在京城舉辦。這預示著,最新一輪的央地干部交流已經啟動。

    開展雙向交流任職,既是加強地方治理、促進地方發展的客觀需要,更是干部人才培養的長遠需求。

    中青年幹部能更好地深入基層,可以把理論與基層實踐相結合,助力基層發展,同時也能在實踐中不斷提高工作能力。

    據悉,此次共選派66名中青年司局級幹部,涵蓋烏拉省、青寧省、西陲省等經濟欠發達地區。培訓班舉辦之後,他們將陸續到崗履新……」

    嘖!

    閆涵嘬著牙花子,看完了晚間新聞,小心臟控制不住的砰砰跳動。旁人不曉得,一帶一過,可他身為鳳凰山的外事人員,他還能不知道麼?

    「唉,怎麼有種歷史車輪緩緩滾動的感覺呢?不妙啊!」

    他裝模作樣的感嘆一聲,隨手拿了塊抹布,細細擦著原本就很光溜的貨架。

    如今臨近三月,氣候轉暖,陽春將至。

    現在是七點半,天色全黑,這家店沒有具體的營業時間,特隨心所欲。昨天六點鐘就關門了,今天不行,因為有客人要來。

    閆涵打掃了一番,又坐回辦公桌,開始熟練的坑隊友。

    其實挺奇妙的,當初闖山的三個人,張千秋最具主角相,結果被貶到莊園,給水老大當馬仔。上頭明顯不會重用,只等期限一到,立馬捲鋪蓋滾蛋。

    李冬呢,也有些光環,屬於大智若愚的那種。不過他沒展示出什麼特點,還在後山混吃等死。

    反倒自己,最早被排除在外的撲街貨,竟然最受重用。他心裡很清楚,自己膽小,不果斷,對俗世執念太多,可就因為這樣,才恰恰很好掌控。

    「噹!」

    「噹!」

    不知不覺,特意買的老座鐘敲響了報時音,八點整。而與此同時,就聽外面嘩啷一聲,門開,腳步雜亂。

    進來的是兩伙人,巧合的碰到了一起,都有些意外和沉默。

    「喲,還一塊到的,真巧了!」

    閆涵起身迎客,很圓熟的緩和著場面,笑道:「來來來,請坐請坐。」

    這兩幫人,一幫是三個年輕小夥,穿著價錢不菲的戶外服,感覺風塵僕僕。另一幫是四個漢子,氣質獨特,直挺挺硬梆梆,就像一根根木頭棒槌似的。

    「來,眾位喝茶。」

    閆涵廢話不講,簡單招待,道:「咱們驗貨吧,這邊先進的門,就從你們開始,您幾位稍等片刻。」

    「好!」一根棒槌道。

    說著,他把三個小夥引到後院倉庫。其中一個把手裡的蛇皮袋子,往桌上一扔,帶著點得意道:「看看吧,活的!」

    「活的?」

    閆涵眨眨眼,戴上手套拉開,只見裡面盤著一條近兩米長的黑鰭黃尾鱔。渾身被堅韌的繩索捆住,嘴巴張開,滿是密密麻麻的細齒,口中還塞著一塊軟木塞。

    那木塞應該用強力麻藥浸泡過,以至於鱔魚傻呆呆的,不太清醒。

    「厲害啊,你們怎麼抓的?」

    「嘿,這你就甭管了,估個價吧。」那人笑道。

    「之前定的是四萬,不過這只太鮮活,我也不虧你們,六萬如何?」

    「成交!」

    「轉賬還是現金?」

    「交換成麼?」

    「……」

    閆涵瞄了他們一眼,消息傳的倒快,道:「可以,跟我來。」

    他領著三人回屋,指著貨架道:「香一盒一萬,茶十萬一兩,限購三兩,想換什麼?」

    那人跟同伴對視一眼,毫不猶豫道:「九兩茶葉,差價我們補齊!」

    「不好意思,你們只能買三兩。」

    「不是每人限購三兩麼?」那人急道。

    「不不,是伙、幫、團隊,不管你是一個人,還是十個人,都是三兩。」

    「我就沒聽過這樣的規矩!」那人怒道。

    「哈,這是老闆的規矩,不買請便。」

    閆涵坐在椅子上,貌似有恃無恐,實則手心裡全是汗。拜託,我第一次裝逼隨風,千萬要給點面子!

    他左手似無意的扶在胸口,輕輕摩挲著——隔著兩層衣服,裡面有一枚龜甲吊墜,水老大專門送過來,說是防身用的。

    「……」

    而那人怒視了幾秒鐘,終究沒敢叫板,道:「好,三兩就三兩。」

    好險!

    閆涵暗出了一口氣,起身給稱了三兩茶,轉賬付款,送客走人,然後對另一幫道:「讓你們久等了,這邊請。」

    那四人非常沉默,一言不發的跟到倉庫,也是把袋子一拉。

    呵!裡面血淋淋的躺著兩隻紅羽鷲,能看出費了一番功夫,只有頭部被擊穿,背部和腹部的羽毛大體完好。

    「不錯,東西我收了,十萬一隻。」

    「我們也換三兩茶。」

    「哦,好好。」

    四人雖然古怪,倒很講規矩,拿了茶就迅速離開。眨眼間,剛才還挺熱鬧的店舖,又變得冷冷清清。

    「我的天,這活真不是一般人幹的!」

    閆涵擦了擦汗,渾身像虛脫了一樣。他就是個都市小土豪,沒受過什麼風浪,現在奉旨開店,忐忑憂心,同時又覺得非常刺激。

    「小延,幹活了!」

    他喊了一嗓子,堂弟從樓上跑下來,利索的將貨物裝車,也不管時間,開車直奔白城。

    閆涵這邊,則跟水堯知會一聲,然後打開APP,刷著交流版塊。

    頂得最高的,正是青青河邊水的三個求購貼:一求巨趾厚甲鱉,二求黑鰭黃尾鱔,三求紅羽鷲。

    前面兩個,帖子已經編輯:貨物收到,暫時不再收購,私信勿擾。

    他刷了幾遍,不出意料,第三個帖子也已編輯:紅羽鷲收到,暫不收購,私信勿擾。

    可想而知,下面又是一串溜溜溜:

    「這是哪位大佬啊?能不能亮個名號,小弟好去拜山!」

    「送貨的才是大佬吧,紅羽鷲那麼牛逼的戰鬥力也能捉到!」

    「果然藏龍臥虎,看來我也不能隱瞞了,明日老夫將在華山渡劫,眾位可去一觀。」

    呵呵……

    閆涵搖頭輕笑,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可短短一個多月,便身處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隨著三道求購貼發出,琳瑯閣火速成為了版塊焦點。不少人專程跑來,就為探尋參觀。

    他們身份駁雜,有的能猜出來,有的是真神秘。比如剛才那四位,一瞧就是軍隊作風,想想也是,紅羽鷲除了軍隊能幹死,普通人真沒辦法。

    「唉……」

    閆涵走到門口,一按開關,捲簾門咣啷咣啷的落下,遮擋了無盡夜色。

    管丫是誰呢?哥靠的可是鳳凰山,who怕who啊!

    …………

    「沙沙!」

    隨著枝葉一陣搖動,一個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從密林中竄出。後面砰砰作響,跟地震了一樣,轉瞬間,又躍出一個體型龐大的男子。

    「玉蘭珠,有膽你別跑!」

    這男子兩米多高,穿著古怪的皮毛服飾,露出兩條肌肉虯結的粗壯胳膊。他一指前方,怒道:「我當你是大法師,才給你面子前來,你居然當眾羞辱於我,今天我定要撕了你!」

    「咯咯!完顏,說你蠢還真是蠢,我只是找個清靜地方料理你罷了。」

    女子輕笑,白紗下的面容如簾櫳秋月,看不真切,充滿了朦朧的美感,可嘴裡說出的內容,卻讓人不含而立:

    「我看在你爹的份上,三番五次退讓,還真以為我怕了你?我知道你們不服,沒關係,我一個個的殺過去,這神教早晚是我的!」

    「大言不慚!吼!」

    男子怒極,忽地長嘯一聲,渾身竟長出褐黃色的毛髮,臉上更是猙獰可怖,似變成了某種巨獸。

    嗖!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光,速度極快的衝到跟前,雙臂一揮,砰!

    碎石迸濺,立時塌下一個數米見方的大坑,卻不見那女子。他四處尋望,忽聽背後傳來嬌嬌柔柔的一聲輕斥:

    「最煩你們這些有肉無腦的傢伙了,哼!」

    這聲冷哼似帶著魔力,牽引著男子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他臉上的肌肉完全扭曲,可偏偏掙脫不了,慢慢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很美,很亮的眼睛,深邃的如漩渦般,一點點把他吸了進去。

    「吼……嗷……」

    男子拚命掙扎,可惜無濟於事,眼神越來越僵直,意識越來越散亂。最後,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你又何苦呢,還費了我一番手腳。」

    女子眉目哀怨,彷彿是對方犯了十惡不赦的過錯。她從懷中取出一隻白色小瓶,將裡面的粉末灑在屍體上,不多時,就聽嗞嗞聲響,屍體迅速化成了一灘血水。

    「吱吱!

    正此時,一隻紅色的雀鳥不知從何處飛來,停在樹梢上叫了幾聲。

    「我知道了,你們在那兒等我。」

    女子揮了揮手,雀鳥飛離,她蓮步輕移,很快也消失不見。

    約莫半小時後,冰城的某間密室裡。

    有幾個人正在焦急等候,忽地門一開,同時起身參拜:「大法師!」

    「行了,這麼急讓我回來,到底什麼事?」

    女子直入室內,在最裡面的床榻上一歪,一臉玩遊戲被打擾的不爽感。

    「大法師,政府有動作了。」

    一人小心翼翼的遞過一份名單,上面全是一些干部名字,道:「我們在關外四省,共有478個政府暗線。這一輪選派,就被調動了17個中層。基層損失更是慘重,有54個。他們會調往中原、江南和嶺南一帶,我們在那邊可沒什麼佈置。」

    「而且中央派下來的,全部是重要位置,忠心和能力都很不錯,情勢對我們很不利。」另一人道。

    「不用慌張,他們肯定不知道具體名單,只是我們基數太多,難免有幾個倒霉的。」

    女子態度輕鬆,道:「他們也就是三板斧,太頻繁的官員調動,對執政更不利。告訴餘下人,稍稍收斂就好,該做什麼做什麼。」

    「那,好吧……」

    幾人互視一眼,躬身告退。

    女子躺在床榻上,雙目微闔,曼妙的身姿舒展開來,神色卻漸漸冰冷。

    上代大法師突然暴斃,她踩著多少人頭才上的位,教眾多有不服。這次倒是個好機會,趁機清理出一些,自己也好穩固實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5
第266章 連番動作(2)

     喜都,寶華公司。

    寶華是關外數一數二的國際貿易大佬,董事長陳祥更是富豪榜上的常客。這日一早,在公司總部,正在召開中高層幹部會議,主持者正是陳祥。

    此人六十多歲,不苟言笑,看著就心生懼意。他的頭銜很多,商、政界都有,也是市裡的頭面人物。

    「今天難得有時間,就把大家找來,算是談一談吧。按理說,春節剛上班的時候,就應開這個會。但我人在國外,在談一筆對公司非常重要的項目。」

    陳祥沒拿稿子,眼神飄忽,好像看這邊,又好像看那邊。底下的員工個個嚴肅,生怕開小差被逮住。

    「現在早就是信息時代了,經濟全球化也喊了好幾年,但我們國家的環境比較特殊,近十年才開始慢慢摸索……這是個百億元的大項目,三國合作,我方為主……業內同行都以海外投資為榮,我就很不理解,他們是因為給洋人投了錢為榮,還是因為自己在經濟話語權中佔據主導地位為榮……有句話說的好,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但我覺得還差一點,不要幻想未來,希望就在現在。所以應該是,昨天你對我愛搭不理,今天我讓你……」

    「咣當!」

    他正慷慨激昂的說著,會議室的大門猛地被推開,呼啦啦進來好些人。

    當先幾個穿著公務制服,先掃視一圈,刷的盯在對方身上,高聲道:「陳翔,現懷疑你涉嫌合同詐騙、非法集資、故意殺人,經檢方批准,特施行抓捕,這是抓捕令!」

    轟!

    偌大的會場就跟地震了一樣,人人目瞪口呆。陳祥更是臉色大變,強自厲聲道:「你們是哪裡的人,你們知道我是誰麼?」

    「我們當然知道,不然不是抓錯人了,帶走!」

    隊長一揮手,兩名警察上前,咔嚓就給銬住了,道:「我們尊重人權,你可以申請保護隱私。」

    「你,你們……」

    陳祥驚怒交加,身子直抖,一時說不出話來。隊長則故意道:「好了,他不需要,走!」

    「是!」

    說著,幾人呼啦啦的出去,留下一屋子懵逼群眾。

    ……

    京城,機場。

    某家金融公司的老闆坐在自己的私人飛機上,等待信號起飛。他的目的地是山姆國,雖然國內的私人飛機管制較嚴,但是分情況,以他的財力和背景,完全冇問題。

    而他等了半個小時,還沒傳來信號,頓時有些奇怪,道:「去問問,怎麼回事?」

    助手應聲下去,不一會抹回來,道:「好像剛接到命令,這個時間段的航班一律不得起飛。」

    噝!

    此人心裡一抽,預感不妙。

    果然,就在幾分鐘後,預感成了現實。

    「王會成,你涉嫌非法獲取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編造傳播虛假信息,擾亂證券市場,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獲取不正當利益,現依法拘捕,不允離境!」

    「帶走!」

    ……

    短短幾天內,類似的情況在各地頻繁發生。

    一時間,整個商界人心惶惶,唯恐殃及自身。這種打擊行動,以前不是沒有過,但從未像現在這麼急,這麼狠,這麼雷霆手段!

    那些大佬都是有功名的,什麼XX委員,XX代表,結果說抓就抓。

    不知曉內情的,只能吃瓜圍觀,知曉內情的,卻清楚此番深意。

    一來,為防止資金外逃;二來,為清理蛀蟲,穩定市場秩序;三來,間接打擊薩滿教勢力。

    一個組織想發展壯大,永遠離不開人和錢。他們建造的那些隱秘基地,煉製用的資源,成員的日常供給等等,都需要大量錢財。

    所以也有一批商人混在其中,就像西北區的那個張維。

    對於政府內部的暗線,上頭沒有名單,只能採用較穩妥的調離方式,慢慢瓦解。可對於商界,就毫不留情了,甭管是不是教徒,沒一個無辜的,簡直摧枯拉朽。

    而這些舉動對老百姓來講,除了提供些八卦素材,沒有任何意義。

    管你官員調任,管你大佬被捕,跟我有毛關係?照樣單身,照樣買不起房,照樣被隊友演死。

    不知不覺,三月陽春。

    關外的百姓在度過一個寒冬之後,終於可以稍減衣裝,換上輕便些的服飾。盛天的桃花早就開了,映在街道兩側,粉嫩嫩的襯著灰色都市。

    從顧玙吃紅果算起,第一年,得食氣法,二人出遊探秘。

    第二年,雙方談判,得鳳凰山,修雷法,天柱山開發,齊雲道院立。

    第三年,道院出先天,火洲大災,峨眉山開發,薩滿教西北區戰力團滅,《三年規劃》試驗施行。

    今年是第四年,在經過兩年的研究和鋪墊後,這個擁有一千多萬平方公里領土,近二十億人口的超級大國,終於開始全面推行各項計畫。

    …………

    「叮鈴鈴!」

    隨著最後一節課的上課鈴響,何禾氣喘吁吁的跑進教室,小臉通紅,衣服玩的還有些髒。

    這是白城的一所普通小學,特別增設了一個班,都是草河口的移民子女。她今年三年級,成績還算好,就是貪玩。

    「嗒嗒嗒!」

    可愛的班主任踩著高跟鞋,抱著一摞書本走進教室。

    「來,一人一本,前頭的往後傳。」

    四列課桌,一隻隻小蘿蔔頭往後傳遞。何禾拿在手裡一瞧,見上面寫著:《全國第一套中小學生健體術教學手冊》。

    她隨便翻了幾頁,裡面畫著個小人在做各種姿勢,還有說明文字。

    「從明天起,我們以前的廣播體操作廢,就練習這套健體術。每天第二節課課間,專門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大家到操場集合,一起學習。這本書也很重要,沒事多看看,爭取早日學會。好了,我們開始上課。」

    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年輕很輕,性格溫柔,領著大家讀課文,可謂聲情並茂。

    何禾有一搭沒一搭的划水,終於熬到了放學。

    樓裡樓外想起了音樂聲,班主任領著大家到操場站排,然後一個班一個班的往出走。

    移民班的小朋友,大多沒人接送。何禾剛出校門,拎起書包就跑,還不忘跟小夥伴約定:「等我吃完飯,我去找你玩啊!」

    草河口的安置樓離此不遠,約莫七八分鐘,她便跑回了家。

    噔噔噔爬上五樓,敲了幾下門。

    「……」

    屋裡很安靜,沒什麼反應。

    嗯?

    何禾奇怪,自己摸出鑰匙開門,喚道:「爺爺?」

    「……」

    仍然沒人應。

    「爺爺?」

    她有點心慌,因為沒聞到熟悉的飯菜香氣,反而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壓抑感。

    「爺爺?」

    小姑娘順著客廳摸到廚房,沒有,又從廚房摸到臥室,也沒有。最後,她打開衛生間的門,先是死寂了兩秒鐘,然後哇的一聲撲了過去。

    老頭正倒在地上,臉頰淤青,似乎摔倒的時候磕到了馬桶沿,身子斜躺著,一動不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5
第267章 門(1)

     白城,第二人民醫院。

    幽暗的走廊裡,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冰涼的椅子上,低著頭,原本很漂亮的馬尾辮已經非常凌亂,蝴蝶頭花也歪歪的掛著。

    而隔著一道牆壁,正是急救室的大門,兩個人焦急的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醫生走了出來。倆人連忙上前,問:「大夫,怎麼樣?」

    「心梗突發,送來的也比較晚,我們盡力了。」

    「啊?」

    倆人一聽,都露出一絲難過,卻沒顯得太悲痛。

    「你們是患者家屬麼?有份證明要你們簽一下。」大夫道。

    「不不,我們就是鄰居。這老頭自己帶著個孫女,我們以前是一個村的,哦,丫頭在那邊……」

    說著,三人找到何禾。大夫一瞧就很愁,這也太小了,簽字做不得數啊!

    他蹲下身,儘量溫和的道:「孩子,你爸爸媽媽呢?」

    「……」

    何禾抬頭看了看他,沉默了幾秒鐘,又很低很低的問:「爺爺,爺爺是不是走了?」

    大夫頓時卡住,對著個小姑娘,真的說不出口。旁邊鄰居也是心酸,道:「您就別問了,她爸媽好幾年前就離家了,根本找不著,現在就她一個。」

    「哦,情況還有點特殊。」

    大夫想了想,從兜裡掏出個小本子,道:「這樣吧,我聯繫政府部門,看能不能幫上忙。你們簡單登個記,丫頭叫什麼?」

    「何禾。」

    「住址?」

    「鐵梅路希望小區5號樓,331。」

    嗯?

    大夫手一頓,問:「你們是草河口搬來的?」

    「呃,對。」

    「那就好辦了,我馬上聯繫民政局,你們先等一會。」

    話落,他便回到辦公室,兩個鄰居叔叔則留下勸慰。

    因為政府有政策,對異象移民,尤其是移民子女的生活、教育和就業問題,方方面面都很優待。

    果不其然,沒到一小時,就聽噠噠噠的腳步聲響,一男一女匆匆趕了過來。鄰居們也算仁至義盡,見有政府接手,便跟小姑娘告別,各自回家不提。

    男的叫歐洋,女的叫徐蕾,專門負責移民事務。

    他們把何禾帶到一間休息室,溫暖的色調和整潔的環境,讓小姑娘的情緒穩定了一些。這孩子挺怪的,不哭不鬧,就是不說話,死靜死靜的。

    倆人費了半天勁,才能正常交流。

    「小禾,你不用擔心,爺爺的後事都由我們來處理,你以後的生活我們也會負責。」

    「你們要把我送到孤兒院去麼?」

    何禾才七八歲,遭遇大變,還能保持對話的心態已屬難得。她問的也很直白,徐蕾醞釀了一下語言,才柔聲道:

    「小禾,那不是孤兒院,那是有很多小朋友在一起玩,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的地方。我先帶你去瞧瞧,如果你喜歡,就住到那裡,如果不喜歡,也可以先住在我家。等我們找到合適的家庭,你再跟著他們一起生活,我們也會經常去看你。」

    「那我還能繼續上學麼?」何禾又問。

    「當然可以啊!你現在是上小學,等你大一些了,就可以念寄宿學校,學費由我們承擔。」

    「……」

    小姑娘垂下眼睛,以她的理解力有些搞不清概念,而內心深處的本能意願,也讓自己很抗拒,低聲道:「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就想呆在家裡。」

    「哎喲,你呆在家裡吃飯怎麼辦呢?你才這麼大點,總得有人照顧吧?對了,還有爺爺的房子,會由我們暫時託管,等你成年才能繼承。」

    徐蕾也是好脾氣,煞費苦心的勸說,怎奈小姑娘特倔,就是不答應。

    磨嘰了半天,歐洋忽然插了一嘴,道:「其實還有個辦法。」

    「喂!」

    徐蕾一瞪眼,不忍心的樣子。

    「你瞪我也沒用,剛開會強調的,我們不說,也有別人說。」

    歐洋懟了她一句,問:「小禾,你知道太清宮麼?」

    「嗯,在電視上看過。」

    「呃,太清宮正在收實習弟子,你的家庭條件剛好符合……」

    歐洋也不自然了,特有種拐賣兒童的負罪感,硬撐道:「你要是願意去呢,以後的一切費用全免,也會教你文化課,每個月還有生活補貼。當然我們不強求,全憑自願。」

    太清宮,實習弟子?

    何禾一怔,忽然記起那天晚上跟爺爺的玩笑話:要是我死了,你無依無靠的,找個收留的地方也好。

    她這一想,不免又念起爺爺,眼圈一紅,忍不住要哭出來。

    「這個,這個我們還是挺體諒的,所以先有一段適應期,為期七天。就是說,你可以先去住七天,不喜歡就回來,喜歡就正式留下。」

    歐洋磕磕巴巴的講完,跟徐蕾一起看著小朋友,有點滑稽的等待對方決定。

    「……」

    似乎過了好久,倆人的耐性快要耗光時,何禾終道:「我,我想去太清宮。」

    …………

    三日後,晴。

    爺爺已經火化安葬了,由於沒有親屬後輩,喪事一切從簡。何禾就住在徐蕾家中,被照顧的非常好,還去做了次體檢。

    這日早晨,二人回到希望小區,收拾了幾件衣物,然後啟程出發。

    小姑娘坐在後座,懷裡抱著書包,裡面裝著課本和習題冊。她如今愈發沉默,只扭著頭看向窗外。

    徐蕾更是心情複雜,親手將一個孩子送去宮觀,甚至可能出家,這個思維總是轉不過來。

    「阿姨,能不能停車?我想下去看看。」

    車行了十幾分鐘,何禾忽然開口。徐蕾一瞧,卻是到了學校附近,正是課間操時段,操場上響著古怪的叫喊聲。

    「不要耽誤太久。」

    「嗯。」

    何禾跳下車,跑到牆邊,手扒著鐵欄杆,眼巴巴的往裡瞧。只見偌大的操場上,隊列整齊,前方的高台上,站著兩個人在教學。

    「第五式,左腳回撤,身體半轉,然後右腳踢!記住,你的腰一定要直,氣息要平穩,順著轉身的力氣踢出去……好,再來一遍!」

    數百個孩子比比劃劃,做著複雜的動作,有的滿臉認真,有的嘻嘻哈哈,形成了一副很古怪的畫面。

    何禾知道,他們在學那套健體術,自己本是其中一員,可惜……

    她站了一會,就被徐蕾叫上車,直奔盛天。

    ……

    佛道兩教,都有十方叢林一說。

    意指全國宗教徒公有的宮觀,有傳戒特權,不得私收徒弟。地不分南北,派不分你我,凡是教徒都有掛單的權利,同時也有保護的義務。

    太清宮,便是全真在關外最大的十方叢林。

    此處遊人不少,香火頗盛,今天卻一反常態,嚴禁遊客入內,還派了兩個道人在門口守衛。

    而在裡面的一間大舍,已經坐了四十多人,兩兩一對,都是家長帶著孩子。孩子大則十幾歲,小則七八歲,皆是緊張新奇。

    何禾很乖巧的呆在徐蕾身邊,等了一小會,便聽外面喊道:「徐子瑛!」

    「這兒呢!」

    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孩子,在淚眼婆娑的母親陪同下走出堂舍。過了十分鐘,外面又喊:「林俊龍!」

    「到!」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起身,親人卻是面容冷漠,十分古怪的出了門。如此這般,每隔十分鐘便有人叫出去,等了好半天,才輪到何禾。

    「到!」

    徐蕾連忙回應,帶著小姑娘出去,外面有道人引路,七拐八拐的被領到一間靜室前。那道人一伸手:「居士在此稍候,容她自己進去。」

    「哦,小禾別害怕,我就在這等著。」

    「嗯。」

    何禾點點頭,獨自推門進屋,見裡面頗為空曠,只有一套桌椅,坐著位枯瘦老道。

    「關門,上前。」他神色嚴肅,語調也是生硬無比。

    「……」

    小姑娘略顯驚慌,惴惴的上前幾步。

    「姓名?」

    「何禾,姓何的何,禾苗的禾。」她還解釋了一句。

    老道拿過一塊長條形的木牌,寫下名字,筆尖蘸著墨汁在木牌上勾劃,沉穩有力,墨汁竟浸透木料,深深的印出字跡。

    「這是你的名牌,貼身藏好,不得遺失。」

    他將木牌遞過,又道:「轉過身去。」

    小姑娘哆哆嗦嗦的轉過去,只覺一隻寬大的手掌在背部拍了拍,又在胳膊上捏了兩下。

    「好了,出去吧。」

    「哦!」

    她鬆了口氣,快步出門,卻沒留意老道的眼神,仿若見到絕世珍寶一般。

    緊跟著,那道人又領著她們七拐八拐,到了另一間大屋。前面的男孩子剛走,何禾記得他,好像叫邵陽明。

    他父親還墜在後面,摸出一張銀行卡,想偷偷塞給一位胖道人,「您多關照,這是點小意思。」

    「既入我門牆,自當一視同仁,居士請收回。」胖道人皺眉推拒。

    男人還以為是客套,又塞了兩次,最後對方不耐煩,袖子一甩,砰!那哥們噔噔噔連退,直接閃出畫外。

    「何禾是吧?這有夏衣三套,冬衣三套,被縟兩套,鞋襪各三雙,還有洗漱日用,你們拿去住處。」

    胖道人哼了一聲,轉頭囑咐。

    「那個,我們是來適應的,需要這麼多衣服麼?」徐蕾怕出錯,小心詢問。

    「每人都有,快些拿去!」

    「哦,好好!」

    當即,倆人抱著一大堆東西,又被領到寮房。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5
第268章 門(2)

     太清宮是十方叢林,接待八方道友,自然有坤道寮房。只是近年女道士愈發稀少,一年都不來一個,所以寮房也是逐漸縮減,最後只留了兩間。

    而官方新政出台後,坤道院又開始擴大,與乾道相仿。

    何禾到的這一間,四張單人床,兩兩相對,還有個廁所,稍感擁擠。三位舍友已經先至,正在家長的幫助下整理床鋪。

    相互通名,一個叫徐子瑛,十二歲;一個叫胡淳,十歲;一個叫王瑤,十歲。何禾是最小的,八歲。

    女孩子相見,自是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頗有點寄宿學校新生入學的樣子。徐蕾一邊鋪床,一邊偷偷打量徐子瑛和她母親。她母親可是省內名人,排行前三的女企業家,父親更是高官。

    據傳徐家只有這一棵獨苗,想不到爹媽如此果(niu)斷(bi),竟然送來宮觀。

    約莫半小時後,大抵整理完畢,從外面進來一位中年女冠。身材修長,氣質清和,長相不算太漂亮,但五官精細,皮膚也非常白嫩。

    「好了,幾位居士便到這裡吧,既然送入門牆,總要放手的才是。」

    她委婉送客,家長們仍然戀戀不捨,百般囑咐。徐蕾也道:「小禾,你在這好好的,七天後我再來看你。」

    「嗯。」

    何禾點頭,隨後又加了一句:「謝謝阿姨!」

    接著,家長們紛紛離開,寮舍冷清,孩子們初來乍到,更是顯得緊張不安。表現最好的卻是徐子瑛,以她的家世,肯定探聽到一些內幕,來之前想必也被叮囑過。

    她主動開口,道:「請問道長,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

    女冠看了看她,溫聲道:「我俗家姓劉,自號清慧散人,你們可以叫劉道長,也可以叫清慧道長。但你們未及拜師,切不可亂稱師父。」

    「嗯,我們都記下了。」

    徐子瑛乖巧回應,有意無意的以大師姐自居。

    「你們把冬衣拿出來,我教你們如何穿戴,此七天內,你們都要著道袍,保持衣衫整潔,不可沾染污穢。」女冠又道。

    說著,四個丫頭齊齊拿起冬衣,又把鞋襪拽出來,跟幼兒園大班似的眼巴巴盯著前面。

    道袍分為大褂、戎衣、法衣、得羅、花衣、衲衣六種。形制上下通直,直領,右衽大襟,有大袖與窄袖之分,領口多有鑲白或素色護領,寬大飄忽。

    她們還是實習生,除了大褂之外,其餘五種都不能穿。

    而大褂色分三種,剛好是三件衣裳,淺藍、深藍和近乎黑色的藏藍,布料純綿,厚實柔軟,保暖性很好,另有白色的中衣褲。

    鞋則是圓口鞋、雙臉鞋和十方鞋。十方鞋比較特殊,鞋上有十個孔,代表十個方位,適合夏天穿著。穿十方鞋必著雲襪(過膝的白色長襪),這叫雲遊十方無量度人。

    四個姑娘都不笨,看兩遍就會了,一個個穿戴整齊,就是頭髮還很現代。

    「你們上前,我給你們梳髻。」

    清慧坐在床上,依次給孩子們梳束道髻,再插上一支樸素的木簪。眨眼間,四隻漂亮可愛的小道童新鮮出爐。

    許是女冠態度溫柔,孩子們不自覺的放下戒心,輕鬆了不少。可緊跟著,她們就成了苦瓜臉。

    「你們雖屬適應期,但一切舉止作息,要遵循全真戒律。現在把你們的手機、電腦、零食、玩具、雜書等等,交到我這裡,七天後自會返還。」

    「啊?沒有手機我怎麼活啊?」

    「道長,我留一袋辣條行不行?」

    「道長,這娃娃從小就陪著我,沒有它我睡不著的。」

    妹子們叫苦連天,甭看人小,個個都是戒賭吧上岸老姐,溜的不行。而清慧面容一板,嚴聲道:「勿要多言,如果不願,自請回去。」

    得,瞬間安靜如雞。

    三個妹子的家世都不錯,自然被家長軟硬兼施,還真的不敢耍性子。唯獨何禾,她什麼都沒有,就抱著書包過去,問:「道長,我這些書可以留下麼?」

    清慧翻了翻,見都是小學課本,還有一冊《第一套全國中小學生健體術》,這就太熟悉了!

    去年火洲災變之後,國家便暗地組織各宮觀,集思廣益,編了一套適合孩童練習的入門體術。她有幸參與其中,還提了幾個不錯的想法。

    有此緣由,她看向妹子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許,道:「這些都是有益教材,可以留下。」

    「謝謝道長。」何禾道。

    嘁!

    裝什麼小白花啊?撕比戰鬥力爆表的徐子瑛大小姐,強忍住放飛天性的衝動,偷偷撇了撇嘴。

    …………

    「噹!」

    「噹!」

    隨著觀內的銅鐘敲響,清慧帶著四人出了寮舍,直奔經堂。而從另外兩間寮舍中,也有女冠領著孩子出門同行。

    一路上,又碰到了幾撥身穿道袍的男生,互相看著都特有趣,嘻嘻哈哈指指點點,免不了被道長訓斥。

    眾人進到經堂,見裡面空間極大,地上擺著二十四個蒲團。在對面,另有十三個蒲團一字排開。

    十二位道長逕自上前,安身端坐,閉口不言。孩子們面面相覷,有機靈的拽過蒲團,搶先坐下。

    餘人恍然,紛紛效仿。

    「來,我們坐這裡!」

    徐子瑛早早佔了一小片地方,舍霸屬性一覽無餘。胡淳和王瑤知曉她的背景,有些討好的意思,何禾無所謂,仍然很沉默。

    眾人剛剛坐好,便見從經堂內間走出一人,四十多歲,長髯,威嚴又不失親和。

    「住持!」

    道長們齊齊行禮。

    「勞煩諸位了!」

    那人回了一禮,坐在正中的位置,於是左右平均,男九女四。

    他掃視了一圈,低聲議論的孩子立時安靜,好像那目光中帶著莫大的威壓,完全不敢動彈。

    「我俗姓秦,自號華陽道人,為太清宮主持。」

    他簡單開場,然後示意旁邊,道:「這位是明真道長,任監院一職。

    這位是翠玄道長,任都廚一職,管理廚房各項派遣,大眾三餐。

    這位是玉真子道長,任殿主一職,慇勤灑掃,謹慎香燈,虔潔供器,並監理經師。

    這位是徽和道長,任經師一職,誦太上經典,禮天尊寶號,祈福迎祥,度亡生方。

    這位是方城子道長,任巡照一職,為寮房首領,常住監察,統轄大小執事……」

    華陽把觀內的高層都介紹了一遍,孩子們壓根聽不懂,徐子瑛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對巡照倒是很清楚,就是教務處主任嘛,惹不得惹不得!

    很明顯,太清宮是按照三都五主十八頭設置的,當然也削減了些。比如水頭,在古代負責提桶運漿,調食上供。可現在都自來水了,根本用不著。

    「我全真嗣老君遺教,秉東華演教,承鐘呂傳教,開宗於輔極帝君王重陽,以全老莊之真,苦己利人,千百年來,向為道教正統……」

    之後,華陽又將全真的歷史簡要講了一通。他知道小孩子的理解力有限,索性全程拽文,反而顯得不明覺歷。

    他內氣深厚,一字字道來,彷彿洪鐘大呂,振聾發聵。效果也特顯著,學生們聽著聽著,不自覺的就挺直腰板,神色肅穆,與此間氣氛共融。

    講到末尾時,他才語調一轉,道:「你們當中,有的要留三年,有的可能只留七天。無論怎樣,你們能來此處,便是天大的機緣,定要珍惜把握。好了,今日初見,你們對道教應該不太瞭解,我許你們每人一問,由我和諸位道長解答。」

    「……」

    孩子們眨巴眨巴眼睛,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過了半響,還是徐子瑛捧場,問:「住持,我叫徐子瑛,我有疑問。這世上真的有法術麼?我是說像電視裡演的那樣,飛來飛去,biubiubiu的法術?」

    她講的天真可愛,華陽不禁莞爾,卻不答話,只道:「你且看!

    呼!

    他袍袖一甩,強大的氣勁帶起一股風聲,最靠前的一個孩子只覺無形的勁力襲來,哎呦呦的往後就倒。

    「哇!」

    小孩子嘛,就愛看這個,頓時激起陣陣驚呼。

    「法術自在天地間,從未消失。只是現在道法勢微,需要開拓發展,我們頂多算領路人,未來還要靠你們。」

    這幾句是真心實意,徐子瑛亦受感染,有模有樣的施了一禮。

    有了起頭的,後面的就容易了。一時間氣氛熱烈,問的是五花八門。

    「我們用多長時間才能修成啊?」

    「道衍化萬物,而後萬物求道,你說要用多久呢?」

    「那我以後會飛麼?」

    「道法千般,自然可以。」

    「那個我如果留下的話,是不是每天都要在觀裡,沒有假期嘛?」

    「我們不限作休,但你們年紀尚小,外出需人陪同。」

    「聽說你們不讓吃肉,可我最喜歡吃肉了,那該怎麼辦?」

    「呃……」

    十三位道長哭笑不得,沒辦法,收小孩子就是這樣了,難免cos一把幼師。

    熱鬧了好半天,差不多全問過了。清慧卻注意到何禾,鼓勵道:「小禾,你呢,沒有疑問麼?」

    「……」

    何禾垂著頭,忽然往前一撲,整個人都拜在地上。這四不像的大禮,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而緊跟著,又聽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問:

    「我想讓死者復生,長生不老,可行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5
第269章 門(3)

     「我全真以戒律為本,傳承千百年,現有《初真十戒》、《中級三百大戒》、《三壇圓滿天仙大戒》。若按祖師古訓,冠巾後方為道士,道士受戒,方為戒子,品級依次提升。不過現在新政,你們是第一批實習弟子,今日我們便來學《初真十戒》。」

    經堂內,二十四隻小蘿蔔頭端身盤坐,徽和道長站在最前,正給他們上早課。

    「第一戒者,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當盡節君親,推誠萬行。

    第二戒者,不得陰賊潛謀,害物利己,當行陰德廣濟群生。

    第三戒者,不得殺害含生以充滋味,當行慈惠以及昆蟲。

    第四戒者,不得淫邪敗真,穢慢靈氣。當守真操,便無缺犯。

    ……

    第九戒者,不得交遊非賢,居處雜穢。當慕勝已,棲集清虛。

    第十戒者,不得輕忽言笑,舉動非真。當持重寡辭,以道德為務。」

    他先念了一遍,然後逐一講解。

    戒律這東西,就是出家人的行為準則,跟五講四美、八榮八恥什麼的並無本質區別,無非拗口了一些。

    孩子們都唸過小學,部分已經上了中學,純當語文課的古文賞析來聽,倒也不算麻煩。

    徐子瑛神情專注,貌似認真聽講,但膀胱時不時的瞟向旁邊:何禾就坐在那裡。

    話說從入觀的第一天起,或者說,從那個小姑娘驚天動地的一問開始,她就覺出一絲很明顯的異樣。

    最典型的,就是徽和道長親自開口,將何禾的座位從最後面,調到了最前面。

    這特麼說明啥?每個學渣心中的痛啊!尖子生即視感,妥妥的!光憑這一點,已足夠讓徐子瑛提防萬分。

    「仙經萬卷,忠孝為先。蓋身事君,勤勞王事,所以答覆庇之恩也。修身慎行,善事父母,所以答生育之恩也……」

    徽和講完了第一戒,遂問:「可有不懂之處?」

    「道長!」

    話音剛落,何禾就喚了一聲,問:「您講不得不忠不孝,現在沒有皇帝了,我們又忠於誰呢?」

    「呵,雖沒有皇帝,然我們敬信神明,祝國延禧,除妖卻害,化民為善,即是出家人之忠也。」徽和笑道。

    「哦……謝謝道長!」

    何禾不太懂,但是牢牢記下。

    之後,又上了十幾分鐘,早課結束。孩子們呼啦啦的跑出去,到飯堂就餐。

    不知不覺,何禾來此已經三天了。

    考慮到他們年紀尚小,太清宮並未安排過多的課程:每天六點半起床,七點鐘早課,七點五十早飯,然後是三節文化課。

    下午主要練習體術,有兩套拳法,比《全國中小學第一套健體術》要稍稍高級一點。

    然後是吃晚飯,上晚課,大概八點之後,都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宮觀教的經義很淺顯,也沒強求他們靜心打坐。這個年齡的孩童,別說進入什麼狀態,你就讓他安安穩穩的坐上一個小時,都愁得不行不行。

    何禾適應的還可以,她不算太聰明,但有一股子死倔死倔的韌勁。而她也瞭解到,此處並非終點,因為十方叢林不得收徒,只能作為啟蒙培訓的地方。

    先在太清宮學習三年,打好基礎,倘若覺得你道心堅定,資質優異,才會推薦你到別的子孫廟。

    子孫廟就是大多數宮觀,師傳徒,徒傳孫,一代代延續的那種。到了那裡,才會真正拜師,而后冠巾,成為一名全真道士。

    「你特麼知道我是誰麼?」

    「我管你是誰?不就弄髒你衣服麼,至於罵人麼?」

    「我罵你怎麼了,我特麼還打你……」

    卻說何禾剛吃完飯,正準備上文化課,忽聽外面傳來一陣爭吵。小孩子坐不住,烏央烏央的都跑去圍觀。

    卻是林俊龍和邵陽明站在庭院中,爭得面紅耳赤。

    邵陽明是商業家族的子弟,有幾分背景。而林俊龍呢,跟顧玙還有那麼一丟丟淵源——正是方晴的那個初中同學。

    這小子中考失敗後,便跑到盛天,給叔叔的洗車場打工,每月有個幾百塊錢。幹了有大半年,洗車場突然出了事故,被迫關門,他便留在盛天胡混。

    正趕上今年,太清宮招人。林俊龍也不知咋想的,或許就衝著一千六百塊錢的補貼,竟然主動報名。

    他跟父母的關係一向不好,爹媽也是奇葩,很利索的就同意了。

    於是乎,這兩個跟鳳凰山都有點關係的孩子,特神奇的匯到了一處。

    而倆人沒吵多久,忽然人群肅靜,方成子道長走了過來。他是巡照,本就負責紀律監察,沉著臉道:「怎麼回事?」

    「……」

    靜默了一會,林俊龍道:「我吃飯時弄髒了他的衣服,他出口辱罵,便吵了起來。」

    「你們當眾吵鬧,影響大家課業,身為同門,又不懂包容體諒,都有過錯。」

    方成子沒廢話,直接宣判:「晚上抄寫《初真十戒》五十遍,明日交給我。」

    「是!」

    林俊龍施了一禮,很是聽話。

    邵陽明卻不干了,他自幼嬌生慣養,性情乖張,硬生生被送進道觀,本就一肚子氣。加上三天以來,各種規矩束手束腳,葷腥不見,更是火上澆油。

    「憑什麼啊?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信不信我把你這破道觀買下來,還特麼抄五十遍!抄你大爺!」他梗著脖子叫喊。

    「……」

    方成子皺眉,沒理他,吩咐一個年輕道士,「通知他家人,馬上領回去。」

    「是!」

    道士應了聲。

    刷!

    之前還囂張的小屁孩,臉瞬間就白了,沒想到對方如此乾脆。這要是被趕回去,得讓老爹活活打死。他哭喪著臉,想認個錯,可惜沒機會了。

    「好了,大家進去上課,勿要圍觀!」

    方成子轟走眾人,抹身便閃,留下死灰般的邵陽明。

    一干小蘿蔔頭看在眼裡,心思各異。豪門出身的,多為警醒,萬不可驕縱。寒門出身的,則是大快人心。

    ……

    個體與群體接觸之後,就會不可避免的出現一種心理:比較。

    無論成人還是孩童,無論在學校、公司、酒桌,甚至走著走著偶然看見一輛好車,都會不自覺的比較一番。

    這叫天性。

    太清宮二十四位小門徒,短短幾天,就把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如今的孩子都早熟,對錢財門戶的觀念比成人都重。

    十二男,十二女。出身官家的有八人,出身商界的有九人,出身普通、貧困家庭的,有七人。

    雖以宿舍為單位,但很自然的就分成兩幫。也就是何禾,除了刻苦修習,嘛都不管。

    轉眼間,已是七日後。

    經堂外,家長們翹首等候,臉上都帶著緊張和期待。徐蕾也在,她跟旁人不同,仍然不希望何禾選擇留下,小小年紀就出家,做一輩子的道姑。

    而經堂內,二十三個人齊整整的坐在蒲團上,前方十三位道長排開,宛如第一日初見。

    「七日已過,你們的適應期結束,當作分曉。」

    華陽掃視一圈,道:「我會唸到你們的名字,點評一二,是去是留,由我們雙方決定。」

    他拿過一摞資料,面容古井無波,心中卻是忐忑。道門萎靡了幾百年,好容易機遇來臨,靈氣復甦,還有政府扶持,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太清宮是最早完成適應期培訓的宮觀,上上下下都看著呢!這群孩子的水準一般,勉強算中等,不過還好,總算有一隻千里駒。

    想到此處,他不經意的掃過某個位置,緩緩開口:「徐子瑛,經義甲等,體術乙等,資質優,守律作息,灑掃勤懇,友愛同門,總評為優。」

    「謝謝住持!」

    徐子瑛大喜,連忙拜謝。

    華陽又問:「你可願留下?」

    「我願意!」

    「呵呵,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正式的實習弟子。」

    華陽甚是欣慰,其餘十二位道長也很鼓舞。徐子瑛的綜合素質不錯,潛力頗大,值得培養。

    緊跟著,他又念第二個:「林俊龍,經義丙等,體術甲等,資質良……你可願留下?」

    「我願意!」

    林俊龍忙道。

    一連念了十幾個,多數是良,被問到的也都選擇留下。除了三隻太差勁的,不用自己說,華陽就開口勸退。

    明知沒潛力,還要收,道門又不是傻的。

    最後,當華陽拿起僅剩的一張紙卷時,全場的目光都鎖定在何禾身上。十三位道長更是極為熱切,政策都是變通的,即便她不答應,也有方法讓她留下來。

    「何禾,經義甲等,體術甲等,資質極優……總評為極優。」

    華陽唸完,按住內心洶湧,問:「你可願留下?」

    「……」

    何禾未言未動,眼眸迷晦,不知怎地,忽又想起七天前,自己的那個問題。

    「我想讓死者復生,長生不老,可行麼?」

    「此問我無從解答……然吾輩修道之人,自上古四千七百年起,多少先賢披荊斬棘,踏億萬山嶽,百折不回;又有多少前輩苦苦尋終,不得大道,最後魂歸冥冥……為的,不過就是長生二字。」

    何禾掌心朝上,手背貼地,身子前傾拜倒:

    「我願!」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5
第270章 苦逼的張道長

     清心廬,靜室。

    顧玙坐在藺草蓆上,拈著一根火紅色的羽毛,不斷將神識探入,似在做著什麼試驗。半響,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還是不行,我神識不夠強大,始終改變不了它的結構和外觀。」

    「那又是雞肋嘍!白手起家果然是地獄模式,比不得環境成熟,資源穩定。」對面的小齋聽言,也略微失望。

    「別洩氣,羽毛不行,不是還有絨毛麼,起碼能攢件羽絨服了。」顧玙毫無誠意的安慰。

    話說琳瑯閣把紅羽鷲送到山上後,倆人就在反覆試驗,希望能摸出一點脈絡,可惜效果不佳。

    鳥類的羽分兩種,一種在背部和翅膀上,有韌性,類似於表皮質化,叫羽毛。另一種在腹部,輕柔溫軟,呈雪絨狀,叫絨毛。

    那問題就來了:羽毛數量多,防禦性也更好,但做不了衣服面料,只能在成衣上縫製。絨毛數量少,防禦性稍差,卻可以做羽絨服、被子、枕頭之類的東西。

    以顧玙目前的神識強度,還改變不了物質形態。比如他想煉製一把劍,必須先將原料打造成劍的形狀,再用神識淬煉。

    如果拿著塊玉石直接煉,那純屬玩鬧。

    而現在的法器也分兩種,鳳凰山的都用神煉法,可收於識海,威力巨大。齊雲道院的沒有神煉法,單純是一件器具,像盧元清那幫人的拂塵、木劍等等。

    紅羽也是這樣,要先做成一套衣服,才能煉成法衣。可你問問江爸江媽,老兩口願意披著件跟燕別虎似的羽毛裝玩cosplay麼?

    穿裡面扎人,穿外面不像話,江爸是省城高官誒!

    這要讓人看見了,得咧……1,完全捏造。2,已讓律師處理。

    「為什麼別人都是新手村開局,我們就得自己造一個新手村?」

    小齋皺著眉,裝模作樣的發脾氣,把羽毛扒拉到一邊:「有時候真不覺得自己是個修士,就是一民科。」

    「行了行了,這樣也很有成就感啊。你想想,以後的修行基本法都是我們制定的,豈不是大功德美滋滋?」

    顧玙笑著把火羽收好,又把女朋友拉起來,道:「走吧,去瞧瞧,過了這麼久,那些草石也該好了。」

    說著,他拽著小齋出門,穿過一片屋舍,到了建築群的東南角。那裡有間單獨的房屋,門窗緊閉,還散發著微弱的靈氣波動。

    刷!

    顧玙一揮手,撤掉禁制,推開木門。剎時間,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強烈且躁動,似蘊含著一絲古怪的攻擊性。

    只見裡面滿是隔欄,方方塊塊的劃成若干個小區域,每個區域的架子上都有名簽,擺放著諸多藥材。

    「聞這味道就差不了,開工開工!」

    顧玙很是欣喜,拿過幾個托盤,上前挑挑揀揀。小齋也如此,二人一邊品鑑,一邊互相提醒,免得重複。

    「熟地五兩,蓯蓉二兩,全歸二兩,菟絲餅二兩!」

    「淫羊藿二兩,茯苓二兩,遠志二兩,桑螵蛸一兩,全蠍一兩!」

    「大黑蜘蛛七隻,黃柏三錢,嫩茸二兩,杜仲二兩,河車一具!」

    忙活了半天,挑揀的藥材竟鋪了半個地面,足足二十三味。倆人沒停,跟著又開始第二輪。

    「牡蠣粉一兩,蛇床一兩!」

    「馬藺子一兩,萆廨一兩!」

    「龜膠二兩,鹿膠二兩,螵膠二兩!」

    很快,又是十一味藥揀了出來。這不是別的,正是《玄珠心鏡錄》中的兩個丹方:煉形益神丹和祛邪丹。

    前者有助強形身,增益神魂之效;後者能祛除邪病之氣。

    這兩個丹方品級,比薩祖道印中的聚氣丹要低,他們花了不少力氣,才完成了材料收集和前期準備。

    煉丹煉丹,可不是抓把草藥扔裡面,用火一燒,憑著主角光環,幾分鐘就能搞定的那種。光是初期的備料階段,就相當繁瑣。

    比如巴戟,要用酒浸一宿,曬乾。蠍子,要掐頭去尾,留全身。蓯蓉,要酥炙炮製。最奇葩的是茯苓,得用人乳拌蒸九次。

    人乳啊!

    雖然三個妹子的胸都不小,可哪特麼擠人乳去?最後沒辦法,只能花錢買了,你還別說,真有賣的,原味兒。

    …………

    「我們走了之後,貨物繼續收,閆涵那邊已經很熟練了,這邊還有老水幫襯,基本沒問題。」顧玙道。

    「只要我們沒見過的,都要收麼?」龍秋問。

    「對,你們時常看一下APP,它現在更新的頻率越來越快,儘量保證齊全。」

    「那價格怎麼定?」小秋又問。

    「這個交給堇堇吧,她不可能吃虧的。」小齋摟著妹妹笑道。

    臨行前,兩個大的正對兩個小的百般囑咐。比較意外,堇堇居然很乖巧,沒吵著要跟隨。

    許是在長白山被擄走的經歷,讓她甚為恥辱,回來後愈加勤奮,連跟龍秋打架的時間都很少。通常一整天看不到人,深夜才能逮住,姐姐一問,都泡在練功場裡。

    提升的也很明顯,過不多久,應該就能修到金雷無漏。

    倆人交待半天,遂啟程下山,到山下莊園,又跟水堯攀談少許。老水不愧天生混社會的,來白城才一個多月,已然有三五馬仔伺候。

    他統籌和管理能力很強,將白城-盛天的運輸通道做的運轉自如。琳瑯閣有新貨,或者鳳凰山有新品,第一時間便能送達。

    餘下時,他則苦練體術,加之靈米和靈酒的滋潤,整個人都威猛了一圈。

    各方面都料理妥當,顧玙和小齋才跑到盛天,飛去了龍虎山。

    ……

    天師府,內室。

    當代天師張金通坐在榻上,手裡捧著一張拜帖,控制不住的輕輕顫動。

    「久聞貴派真仙蒼古,後輩欽仰煉丹之法,不日前來拜會。」

    白底黑字,筆走龍蛇,寫的是瀟灑自如。只是字體中帶著幾分娟秀,才能隱約看出是女子手筆。

    張金通哆哆嗦嗦的把拜帖放在案上,仿若閻王下的催命符。鳳凰山行事,他多有耳聞,端的是霸道無雙。

    兩個倒霉催的,怎麼就知道天師府有丹爐呢?

    一時間,老道長悲從中來,有種即將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感覺。懟,懟不過。找政府?別鬧了,人家剛剛高潮,正是你好我好的賢者時間。

    「唉……」

    張金通長嘆一聲,緩緩走到窗邊,既然反抗不了,起碼要想個法子,為龍虎山爭些利益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06
第271章 條件(1)

     鷹潭,車站。

    顧玙和小齋提著兩個大木箱子出來,引得路人頻頻側目。這倆箱子四四方方,外觀粗糙,模樣古怪,連把手都是新配的。

    裡面自是煉丹用的藥材。

    兩個丹方,共34種藥,他們各準備了七份,已是能力所及。煉丹是個大活兒,實力、技術、運氣缺一不可,稍有不慎就要推翻重來,所以成丹率一向不高。

    他們也沒抱太大希望,七份藥,有一份成功就算不錯。

    鷹潭是個小城市,沒什麼可看的,出了站便要打車去龍虎山。小齋先上了車,顧玙剛要邁步,忽地一頓,只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響亮的宣傳語:

    「新風寒感冒顆粒,全新上市,峨眉製藥廠生產,一劑見效,一劑見效!」

    嗯?

    倆人對視一眼,峨眉製藥四個字瞬間挑動了神經。

    「我去看看!」

    顧玙當即轉身,跑去街對面的那家藥店,推門就道:「拿盒感冒顆粒。」

    「刷醫保麼?」店員問。

    「呃,現金。」

    他汗了汗,莫名有點羞愧。

    話說藥店都有個隱藏規則,又便宜又好用的藥,肯定收在裡頭。又貴又一般的藥,大多擺在明面。

    店員一伸手就從櫃檯裡拿出一盒藥。顧玙瞧了瞧,包裝普通,廠名倒是顯眼,配方上寫著:麻黃、葛根、紫蘇葉、防風、桂枝、白芷、陳皮、苦杏仁……

    功效:解表發汗,疏風散寒,用於感冒,發熱,頭痛,咳嗽等。

    6袋裝,口服,一次1袋。

    「哎,這個一天吃幾次啊?」他問。

    「只要你不是重感冒,基本上吃一袋就好了。」店員道。

    「我前幾天感冒,就吃它好的,就沖了一袋!」

    此時,旁邊的大媽特有當托的潛質,插嘴道:「這藥好使,你就放心買吧。」

    「呃,謝謝。」

    顧玙蛋疼,又問道:「峨眉製藥還有別的產品麼?」

    「……」

    店員古怪的瞄了他一眼,道:「還有這兩種,跌打止痛膏和桑菊飲。」

    「各來一盒。」

    幾分鐘後,他拿著三盒藥出門,上了出租車。車輛啟動,駛離車站,直奔二十公里外的龍虎山。

    小齋癱在座椅上,頭枕著男朋友的大腿,自己的兩條大長腿別彆扭扭的蜷曲著,有點無處安放的敢腳。

    她擺弄著藥盒,仔細查看一番,三種藥,都是比較常見的材料,配方也很中庸。

    他們在白城還沒發現,不確定北方有沒有,但肯定的有一點:這應是政府統一研發,可能向全社會推廣的產品。

    「還沒那麼糟糕,總算轉向民生工程了。」

    小齋手動點了個贊,問:「哎,你花了多少錢?」

    「喏!」

    他遞過小票。

    她接過一瞧,頓時有點驚訝。同一類型的藥品,廠家不同,價格也往往不同。比如同仁堂的感冒顆粒是13.5,白雲山的是11,修正的是25。

    但這個峨眉廠的,要36塊。

    還有跌打止痛膏,白雲山的是36.5,滇南白藥的是19.5,這個要58。再加上32塊錢的桑菊飲,一共花了126塊。

    按常用藥來講,的確貴了些,可又轉念一想。如果真有宣傳的那麼好用,你是願意買一盒999感冒靈,吃完了還不一定好,還是願意多花點錢,買上一盒峨眉出品?

    尤其現在,大部分的城鎮居民都有醫保,基本不構成壓力。

    「……」

    顧玙索性一揮手,布下禁制,道:「王琦說的沒錯,果然是大動作,嘗鼎一臠啊!」

    「呵,現在是感冒藥,以後保不齊出來什麼補氣散,強身膠囊,一秒續命膏。等過兩三代人,國民的身體素質整體提高,嘖,確實很有遠見,也很賺錢。」小齋道。

    「甭管誰在那個位置,都會為自己家族考慮。咱們消極點說,只要在獲益的過程中,吃相不那麼難看,還能顧及幾分民生,其實就挺不錯了。」顧玙道。

    這三種新藥,對老百姓有沒有好處?有!

    那幕後把持的頂級權貴,能不能賺到錢?更有!

    在多數國家,這已經是非常良心的結果。

    倆人嘀嘀咕咕的,嘴唇一直在動,卻沒傳出任何聲音。司機師傅開了一會,似有察覺,便往後視鏡瞄去。

    顧玙自有感應,本想閉口不言,誰知小齋一摟脖子,硬生生壓低,開始用舌頭吊打他的嘴唇。

    得!

    師傅一瞧,只能暗嘆人心不古。

    …………

    「好一派仙家氣象!」

    顧玙拎著箱子,抬眼望著那三扇朱漆大門,言不由衷的感嘆。

    「噫,太假了!」小齋特嫌棄。

    「到了人家宗門祖庭,不都得這麼說麼?」他理所當然的吐槽。

    天師府如今也是景點,今日卻不見遊客,那三扇朱門左右緊閉,中門大開,顯然早有準備。

    「二位可是顧居士和江居士?」一位知客上前施禮。

    「正是,特來拜會張天師。」顧玙還了一禮。

    「家師就在內府等候,請隨我來。」

    說著,知客帶他們進院,先拐到寮舍安頓行李,然後才到了三門。

    三門便是天師府的私第,進門先是院牆,過院牆則是天師殿,由三個廳組成。前為過廳,中為客廳,後為內宅。

    張金通就盤坐在內宅榻上。

    此人年近六十,面色枯黃,顯得不太精神,頗有鬱結之相。他穿著普通的藍布大褂,似在閉目養神。

    說起嗣漢天師府,那就是一堆爛賬。

    夏國建朝後,對宗教勢力進行打壓,無論佛道。第六十三代天師不堪壓力,流落海外,以至本土一度沒有天師尊位。

    老天師有個侄子,在海外立壇,自稱第六十四代。

    張金通本是外戚,為老天師的外孫,後來政府允許傳道,他就被扶持起來,也改了姓氏。而那個張妙賢,卻是正兒八經的張氏後裔,為老天師弟弟的孫子。

    結果被排擠到西山萬壽宮,做個吊兒郎當的主持。

    所以說,張金通是半路出家,身份一向難以服眾,坊間時有詆毀傳言。不過他對龍虎山的貢獻不小,修復古觀,發揚道統,還培養出張守陽這樣的嫡傳。

    「師父?師父?」

    知客道人進來,喚了好幾聲,張金通才睜開眼,道:「哦,客人到了?」

    「到了,就在客廳呢。」

    「嗯,你下去吧,我去招待。」

    他把徒弟趕出去,先整了整衣冠,才邁步到了客廳。只見一男一女正坐著喝茶,端的是風流卓異,飄逸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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