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凌雲的選擇
「老哥,換我了……」青年聲音顫抖的說著,儘管強迫自己想鎮定下來,但是出自本能的畏懼還是讓他哆嗦個不停,好在持槍的手還算穩當,沒有一槍走火,也算穩定的把槍口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嗯,老弟,祝你好運。」漢子似乎已經恢復了一些元氣,臉色也變得逐漸正常起來,只是看上去還有一些虛弱。他不知道是安慰還是說反話的對著青年說道。兩個人的關係貌似變得奇怪無比,本來應該是在一種規則下你死我活的關係反而會相互客氣得猶如朋友一般。
青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扣動扳機,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間,他猛地閉上了眼睛,這看來好像也是人的本能反應之一,軟弱和畏懼其實並不是什麼貶義詞,真正能夠面對血腥的場面的人並不是沒有,但是那不是代表著機器人就是冷血無情。
咯!扳機再次毫無道理的扳了回來,這一槍似乎仍然放空了,除了凌雲之外,周圍的賭客情不自禁都是啊了一聲,不知道是在為青年逃過一劫而慶祝,還是在為這一槍放空而感到惋惜,緊繃的神經甚至讓人覺得空氣裡都燒起了火,如同凝固了一般。此刻剛鬆懈下來,每個人都是面帶苦笑的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這樣的考驗真的是太刺激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讓人感覺如同過了一年。
「砰!」就在青年的眼中也露出驚喜以為逃出生天的時候,一顆子彈毫無預兆的從他尚未從額頭上扯下來的左輪手槍裡激射出來,瞬間擊穿了他的整個頭顱,巨大的爆破力甚至將他整個頭蓋骨都掀了開來,一半的頭蓋骨和一大蓬腦漿劈頭蓋臉的打在他身後一名賭客的身上,嚇得那賭客一激靈跳起來,臉色變得煞白無比。
寂靜,無比的寂靜,包括漢子在內,每個人都像陷入了某個可怕的夢靨一般一動不動,人人都是臉色蒼白,屏住呼吸看著被一槍爆頭的青年屍體,剛剛還是一個鮮活的人,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血腥的慘不忍睹的屍體,瞬間的巨大落差讓人感受到猶如蹦極一般的極限感覺,彷彿腦子裡有個什麼巨大的存在要頂出來,令人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漢子睜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攏起來,苦笑著說:「這才第二輪……」他咂了咂嘴,似乎是為這麼快青年就被爆頭感到無限的可惜。按照漢子的想法,真正的刺激應該在第五槍,因為這個時候爆頭的機率已經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這樣的刺激才會達到了頂點。
凌雲默默的走到一邊,不得不說,剛剛的輪盤賭給他的印象是深刻無比的,但是凌雲並不像其他賭客那般有所觸動,他所關注的並不是賭博中所帶來的刺激感覺。血腥的場面凌雲見得多了,輪盤賭與之相比只是小兒科,凌雲關注的則是傑克所說的另一樣東西,但是是否是正確的,凌雲還需要驗證一下。
他又走到了另一張輪盤賭的小桌旁邊,這張小桌相對的兩側坐著兩個胖子,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體重,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的衣服,看上去赫然便是一對孿生雙胞胎兄弟。不禁讓凌雲一怔,雙胞胎兄弟居然要玩輪盤賭?這倒真的是還是第一次遇到,難道兄弟倆感情不深,非要剩下一個不可麼?不過凌雲看著這對胖子似乎並沒有絲毫不和的樣子,兩人抬起槍的時候甚至還談笑風生,猶如感情深厚的袍澤。
不得不說,這兩名胖子的心理素質要比漢子和青年要好得多,雖然在輪番開槍的時候仍然難免臉色蒼白,但是並沒有不堪到和漢子和青年那樣幾乎癱軟了的程度。
前四槍都是空槍,直到左輪剩下最後兩槍的時候,胖子兄弟的臉色才產生劇烈的變化,應該是哥哥的胖子似乎比弟弟要強上一些,雖然也在渾身發抖,但是至少還能強撐著完成第五槍的射擊,當他終於確認第五槍沒有子彈的時候,原本偉岸肥胖的身軀猶如麵條一般,立刻從不大的靠背椅上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用自己的胖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只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如同經歷了負重五十公斤越野二十公里跑一般,汗流浹背不說,逃生的喜悅也讓他近乎虛脫得大口喘著粗氣,還不時的翻著白眼,似乎沒有因為輪盤賭而死去,但要差點因為哮喘而死。
胖子弟弟端著左輪對著自己的額頭,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前五槍都放空了,這是第六槍,那麼自己爆頭的概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他的神經都崩潰了,只是雙眼無神的囈語著不知道說些什麼,然後閉上眼睛,狠狠的扣動了扳機。
當他肥胖的屍體一頭栽倒在地上的時候,胖子哥哥頓時露出悲痛欲絕的表情,他手腳並用,癱軟著身體從地上爬過來,一頭紮在兄弟身上放聲大哭,其聲甚為悲痛,看上去不像作偽。讓凌雲看的不禁目瞪口呆,如果兄弟倆的感情這麼好,又為什麼要玩輪盤賭?或者分開跟別人玩也行,偏偏這老哥倆還要自己玩,非要死一個嚎啕大哭才算完結,這就是賭徒?
凌雲忽然覺得自己很難理解賭徒的心態,這些人叫做賭徒也好,叫其他什麼也好,賭性已經把人性給扭曲化了,形成的是一種呈現不正常思維的行動和表現,對於凌雲來說,這些賭徒都是瘋子,而自己,偏偏還要跟這些瘋子在一起賭命。
放眼望去,第八賭區的輪盤賭小桌上已經坐滿了人,每張桌面上都擺放著相同樣式的左輪手槍,如果有人爆頭死去,馬上就會有工作人員將死屍抬出去並重新給左輪手槍上填上子彈。
一般的贏家在一輪輪盤賭下來後往往都會選擇歇息片刻,因為輪盤賭雖然時間短暫,但是給人的精神刺激卻是相當巨大的,不是每個人都用勇氣頂著一把隨時有可能飛出來子彈的左輪手槍開槍,即便是贏了,有的神經脆弱的賭客也會出現在短暫的休息之後出現精神崩潰的徵兆,當然,這些賭客百分之百都被工作人員請了出去,至於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但是凌雲也發現也有極少數神經堅韌的賭客並沒有表現出象漢子或者胖子這般帶有恐懼的光芒,他們的眼睛裡甚至是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一旦坐到圓桌旁,馬上就催促對方開始,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先拿起左輪手槍對準自己開槍,而一旦贏了之後,馬上就開始坐在其他圓桌旁等待著第二輪的對賭開始,場面越是血腥,似乎對他們的刺激越大也越興奮一般。
這樣的人已經不僅僅是賭客了,更多是具備了對某種嗜血的特徵,讓凌雲不禁想起了吸血鬼,而且凌雲還驚奇的發現,幾乎每個嗜血賭客都在輪盤賭中存活了下來,只有一個嗜血賭客不幸的在第一輪槍擊中就爆頭身亡,而他的對手卻是一名三級的VIP。
不時有沉悶的槍擊聲傳來,驚叫和慘叫的聲音彼此起伏,工作人員川流不息的跑來跑去甚至都跟不上死人的速度,而排序的電子合成女生自始至終就沒有斷過,大批的賭客湧向賭場,將死去賭客的空白重新填補起來。
凌雲再次轉到一對輪盤賭的賭客旁邊,這次兩名賭客卻是兩名年齡相仿的少年,稚氣未托的面孔上帶著不自然的興奮之色,彷彿打了雞血般,兩人正在來回用左輪手槍瞄準著對方假裝砰砰的射擊著。
在玩了一會之後,兩名少年忽然提議換個方式玩輪盤賭,將轉輪裝上子彈之後,不再是賭博的雙方自己用槍對著額頭開槍,而是選擇輪流用手槍對準對方的額頭開槍,雖然這樣做沒有本質上的差別,但是卻可以讓開槍的人另行用有一種殘酷的施虐感,再次將輪盤賭的嗜血和刺激推向了新的極致。
開了兩槍都是空槍,剩下的中彈幾率已經增加到了四分之一,於是兩名少年的興奮勁開始減退,恐懼感則開始增加,一名少年不安的扭動著身體,看得出來他並不想參加這麼恐怖的遊戲,也不想死。但是賭博一旦開始,是沒法停下來的,如果中途退出賭博,那麼工作人員有權將其擊斃,凌雲雖然改變了不能強迫賭客用性命對賭的規則,但是這一條卻沒有改正。
其中一名少年把左輪手槍頂在另一名少年的頭上,看得出來他有點猶豫,如果開槍這次則是第三槍,如果這一槍不中,那麼剩下的三槍中槍的概率則在百分之三十三以上,而下一輪則輪到對方來開槍,那麼他被爆頭的可能性就會增加百分之八以上,這樣做貌似有些不划算,而且如果第三槍和第四槍仍然不中的話,那麼他和對方就只剩下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對方仍然有一半的機率逃出升天,而最後一槍,他則百分之百死亡。
無論怎麼算,少年都比對方少上一些逃生的機率,當然少年沒有考慮第一槍是他開的事實,對方已經先承受了六分之一的爆頭機率,而剩下的不過是個承受後所獲得的一些概率上的代價而已。
他的臉上驀然顯出一絲凶狠之色,既然自己的生存概率比對方小,那麼還不如想個辦法直接把對方送進地獄裡。少年的心一狠,忽然連續扣動了扳機,崩崩兩聲,第三聲和第四聲都是空槍,第五槍這才轟的一聲,將對方驚愕的眼神變成了一片血腥的鮮紅。
殺了自己的同伴之後,少年那本來稚氣清秀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迷惘之色,他看著自己拿著的兀自冒著青煙的左輪手槍,又看著同伴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忽然大叫一聲,扔下左輪手槍轉身就跑。
密集的槍聲馬上響了起來,至少有八位以上的工作人員同時開槍向他射擊,登時將他單薄的身子打得飛了起來,甚至連慘叫聲也來不及發出,就渾身鮮血的撲倒在地上。
對於敢於違反規則的人,賭場實施的是非常狠辣的規則,而且是不折不扣的執行,這一點,任何人也無話可說。而且賭徒們本身也非常維護賭博的規矩,尤其是這種以性命賭博的方式,如果不能保證賭博規則的公平性,那麼無疑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大的不公平。
凌雲再次默默的退到一邊,連續觀看了三對輪盤賭的賭客,他心裡已經有了一絲明晰,接下來就是該自己上場的時候到了。
對於最後被亂槍射殺的少年,凌雲並沒有感到惋惜,如果僅僅因為對方還是個孩子就可以破壞規則的時候,那麼別人的公平就不能得到保證,而且那個少年的凶狠也給凌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代表在生死極端時,任何人都有可能破壞規則,所以必須要靠一定殘酷的手段來建立規則,哪怕是再沒有人情味的規則,這樣才有震懾力,否則例如少年的悲劇還會反覆上演。
凌雲選擇了一處空空如也的圓桌坐了下來,他不習慣挑釁和主動,因此並沒有去找同樣單人坐著的位置。
其他賭客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這個少年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剛出現就以一個最低級的賭客改變了整個賭場的規則,也許應該有著很厲害的賭技吧,只是沒顯現出來,大多數賭客在心裡暗暗猜測著,因此一時半會,倒也沒人去敢惹凌雲。
雖然輪盤賭看上去全憑概率和運氣,但是有一種奇怪現象的出現改變了人們的認知,那就是總有些人在輪盤賭中獲勝,而這些人都毫無例外的成為了VIP,雖然按照概率來講,他們早應該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沒死。
凌雲靜靜的坐著,表情淡淡的,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儘管周圍的空座上都坐滿了人,卻沒有一個人坐在他的面前。凌雲也並不著急,既然是賭客,那麼遲早會有對手,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了。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先生?」一個渾厚溫和的聲音在凌雲的身旁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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