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4115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0-5 05:13
第五百零五章 祖宗!

    野外的路邊,安律師被放在支起的簡易帳篷裡,他還很虛弱,不停地流著虛汗,食物中毒的反應並沒有按照他所預想的在越來越弱,反而在一步一步地繼續蠶食著他的健康以及他的精氣神。

    說句不好聽的,

    也就是安律師精神意志比普通人強得多得多,

    所以才一副看似沒事人的樣子,

    其實他真的很可能就在半個小時裡因為沒有得到有效救治而嘎屁。

    每年因為食物中毒因為搶救不及時而死去的人,真的多了去了,而且安律師這還屬於極為嚴重的。

    換句話來說,天知道那酒水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如果真的只是尿那就好了,

    興許那酒水本就是有毒的,

    結果自己還喝了一壇

    只是,

    這個時候沒人有時間送他去醫院,大家都在發了瘋似地往下挖掘著,企圖把已經坍圮的通道給重新打通。

    安律師使勁全身力氣,翻了個身,他手裡還拿著手機。

    作為一個無法送醫院的重症病人來說,

    躺在邊上,

    玩一下手機,

    不過分吧

    也確實不過分。

    他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也不能幫上什麼忙,能硬挺著不死,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白鶯鶯像是發了瘋一樣,雙眸通紅,不停地用雙手向下挖掘著,但上下幾十米的通道,你不喊挖掘機過來,想要靠人力,哪怕是殭屍的力量,也很難短時間挖出來。

    張燕豐默不作聲,在旁邊幫忙做著清理;

    他知道,

    周澤之所以還留在下面,是因為自己的雷管兒多炸了一次。

    他也有愧疚感,很深的愧疚感。

    老張是個老實人,周澤對他有恩,他也一直把周澤當自己的好友甚至是恩人,所以為此他改變了很多,也變通了許多。

    很多事以前他不可能去那樣做的,現在能做就做了。

    也因此,

    若是周澤真的因為自己多炸了一次而出不來出了事兒,

    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其實,

    就連最激動最憤怒的白鶯鶯也都沒有遷怒於他的意思,因為大家都清楚,在那個時候,老張不炸,那就是下面三個人一起玩完的結局。

    老張確實給下面的人炸出了一條生路,至於所謂的多炸一次少炸一次,老張又不是地質科考隊的專家,再說了就算是專家在沒有任何測量儀器的前提下他也得抓瞎。

    老張不炸的話,

    那結局就是三個人一起被追兵堵死。

    現在,至少還出來了倆。

    小luoli顧不得髒,直接用自己的舌頭幫鶯鶯運送石塊,她是負罪感最深的一個,因為大家來這裡就是為了救她,現在老闆還滯留在下面,生死未卜,老實說,哪怕是一塊石頭,在這個時候也都會被焐熱了。

    安律師黑眼圈都出來了,嘴唇泛著白色,又發起了高燒,老實說,他現在有種自己在下煉獄的感覺。

    這時,

    舌頭已經出血受傷的小luoli在安律師旁邊坐了下來,

    她不是在偷懶,

    而是拿起旁邊的礦泉水瓶猛喝了好幾口,

    吐出來的,

    則是血水和大量的泥沙。

    安律師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這一幕,

    什麼都沒說,

    也什麼都不適合說。

    小luoli在漱口之後,就又跑到鶯鶯身邊去,幫忙一起開通地道。

    安律師則是微微閉上了眼,

    老實說,

    這會兒,

    彷彿才像是一個團隊,

    如果自己沒病倒就好了。

    你說,

    自己為什麼當時要故意給老闆碗裡多倒一些酒呢

    到頭來,

    喝酒誤事,

    喝酒誤事哦,

    老闆,

    你可千萬得撐住啊。

    安律師想著自己現在能幫什麼忙

    拿手機放個bg

    咱們工人有力量

    想了想,

    為了避免被暴怒下的鶯鶯直接弄死,

    安律師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真的喜歡她。」

    小男孩的身形不停地搖晃著,

    本就很小的身軀,

    此時也透露出了一股子風燭殘年的味道。

    「我真的很喜歡她,從在別墅第一眼見到她時,她是那麼的獨特,那麼的引人注目。

    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心底彷彿有人在告訴我,

    她是屬於我的,

    我要把她帶回我的家裡,她會和我永遠在一起,永遠」

    小男孩在做著告白,

    更像是宣判,

    他看著周澤,

    相當於是牛郎在看著王母娘娘。

    畢竟,

    如果沒有周澤的出現,

    小luoli現在還在他手上,也早晚會是他的。

    其實,一般來說,

    小孩子的佔有慾是最強的,因為小孩子很多時候是沒有理性的,不想成年人,會有許多的顧忌。

    但眼前的小男孩卻不能單純地以「小孩子」去代表,

    他只是死的時候還是個孩子而已,

    天知道他在這地下陰影位置裡到底活了多少年

    反正,

    周澤覺得這傢伙的年紀,不會比鶯鶯小。

    否則也不可能收手下,開枝散葉,

    甚至爆炸之前的這個地下,

    彷彿是他一個人的遊樂園,

    他親手締造了這個社團,

    創建了這個地下秩序。

    在其他小孩子看似這個年紀時還只會搭積木時,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他的江山。

    今天,

    他失去的可能不僅僅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還有他過往所經營的一切。

    依附在這裡的妖怪,亡魂,

    他親自培養收集過來的殭屍手下,

    他苦心孤詣,

    一天天,一年年,

    搭建起來的一切,

    因為周澤的出現,被瞬間推垮

    他的恨,

    周澤明白。

    很多時候聖人都喜歡教育別人要學會換位思考,但利己主義才是人的一種天性。

    「我喜歡她,你卻從我身邊奪走了她」

    小男孩和周澤之間只有十米不到的距離了。

    他是很虛弱,傷勢很嚴重,但他還有一口氣在撐著,

    而周澤,

    不算是爛泥,但和爛泥也算是表兄弟了。

    一次催發潛力是人定勝天,但兩次三次可能麼

    周澤覺得自己今天過得好豐富,真精彩,真充實。

    如果可以的話,

    他真不希望在此時畫上自己的句號。

    「噗」

    鮮血繼續溢出,

    但周澤還是強撐著肺部的撕裂疼痛,

    強行開口道

    「你應該應該」

    「我應該什麼」

    小男孩繼續在往前,他似乎並不排斥在這個時候和周澤繼續說會兒話。

    這或許,

    是他給這個曾是對手又曾是盟友現在又是對手的人,

    最後的尊重。

    兩個人,彼此之間,其實還是有一點點惺惺相惜的。

    正如之前周澤看著小男孩如此拚命,居然還能壓榨出自己體內最後一點力量一樣。

    「追求追求一個人不是這樣子的你可以送給她東西

    比如送一塊石頭磨出來的心。」

    周澤咳嗽了幾下,又吐出了幾口血

    「這種石頭心可以批發的。」

    「石頭心」

    小男孩顯然不能理解外面的世界,

    也不知道,

    這個東西現在是下至普通女孩上至最頂級的女明星,最喜歡最受用的禮物。

    「我能送她,送她一座礦山」

    小男孩反駁道。

    周澤囁嚅了一下嘴唇,

    好像又把天聊死了啊,

    如果他是女孩的話,好像也會選擇礦山,一座礦山,少說也有八個億了吧。

    「你喜歡喜歡她應該去找找她爸爸」

    去找我的好兄弟,

    王軻。

    周澤覺得自己瘋了,但也習慣了。

    每次臨死前或者有大危機時,

    自己的腦回路總是會變得異常奇特。

    現在,

    他有些理解曹操為什麼在自己臨死前,吩咐的不是國家大事,而是給自己喜愛的妃嬪們安排以後的生活。

    或許,

    這才是見慣風雲和生死的人,

    所具備的一種常態吧。

    老是回憶光偉正的東西,

    也是會膩的。

    就比如自己現在,

    正試圖教會一個小男孩,去塑造一個正確的戀愛觀。

    「把她爸爸,一起抓過來」

    「」周澤。

    好像,

    也可以啊。

    以王軻那種連鬼差都能感動的智慧,

    若是王軻在這裡,

    興許真能把小男孩發展成自己的「準女婿」。

    這個畫面,

    太美,

    周澤一向不擅長嘴遁,上輩子,他就是個少說話多做事的人,上次勸說朱勝男時,還刺激得朱勝男直接暴走。

    早知道這樣子的話,

    之前王軻說要跟來一起找他女兒時,

    自己就不該攔著的啊。

    說不定王軻此時在這裡一通「嗶嗶嗶嗶」,

    把小男孩感動得直接跪下來喊他「爸爸」,

    然後手拉手倆人一起出去構建美好幸福的家庭去了。

    「噗」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周澤覺得小男孩哪怕不出手的話,

    自己這種吐血速度,離死也不遠了。

    小男孩終於走到了周澤的面前,

    在周澤面前蹲下。

    倏然間,

    小男孩猛地扭過頭,張開嘴,一陣撕咬。

    企圖偷襲的鬼玉直接被甩開,落在角落裡,化作了幾乎透明的一團,和周澤一樣,它也被透支了。

    「好了,這下你沒依仗了吧」

    小男孩看向周澤。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殭屍,沒錯。

    你身上有殭屍的氣息,

    這指甲,

    比我的都鋒利,

    這獠牙,

    比我的都可怕,

    但你的身體,

    卻這般的羸弱,

    可能比普通的凡人要強上一點點,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周澤記得,這個問題自己好像回答他好幾遍了,從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告訴過他正確答案了。

    但他一直沒相信過,

    這讓周澤有些失望,

    說真話不被理解和認同的失望。

    「其實,我也一度曾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樣,但我只敢在這山裡遊蕩,不敢出去,因為我有一種預感,一旦我亂跑出去,我會死」

    周澤記起來,

    小luoli曾說過,鶯鶯是因為一直待在自己身邊,被自己鬼差的身份所影響,而陰司,輪迴,又是天道的一部分。

    所以,

    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鶯鶯,有點像是以前的協警的意思,臨時工,半個體制內的人吧。

    所以,

    鶯鶯才能顯得這般自由。

    而在遇到自己之前,

    白夫人一直把鶯鶯封印在棺材裡,兩百年,從沒讓她出來過,顯然並不是白夫人太絕情太自私,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擅自把鶯鶯放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很有可能是害了她。

    東北的大仙再強,哪怕入世時,不也得縮著頭當孫子

    昔日的贏勾能說出「我出生時,世間無佛」,

    周澤也能說出「我出生時,不能成精」,

    世道不同了,

    規矩也就不一樣了。

    「你想想出去麼」

    周老闆覺得自己應該得為自己的生命之火,

    再掙扎一把。

    「我想」

    小男孩說道。

    這就好辦了,

    你想當猴子麼

    哦不,

    「你想上學想看書麼」

    小男孩微微側頭,顯然,不理解這話的意思。

    「我家有很多書」

    因為書一直沒賣掉。

    小男孩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周澤目光變得有些黯然了下來,

    也是,

    這貨沒小猴子那麼好忽悠啊。

    如果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跟小猴子一樣,該多美好。

    「我會出去的,哪怕出去是死,但我也會出去的。

    我會出去找她,

    我肯定會找到她」

    「她現在就在上面去找吧」

    周澤提醒道。

    快點上去找啊,

    他們肯定還在上頭等我,

    你趕緊去啊,

    去追求你的摯愛,追求你的愛情,

    然後被鶯鶯一拳砸死

    周澤覺得,

    以現在小男孩的狀態,

    鶯鶯完全可以單方面揍死他

    「我會的,你也看見了,這裡已經不能住人了,我會的,但在走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為什麼」

    「因為我感覺到,你一直在把我當一個小孩子,

    一直在,

    把我當傻子」

    「」周澤。

    這麼明顯的麼

    「所以,在你臨死之前,我希望你真真實實,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你到底,

    是什麼東西」

    小男孩把手放在了周澤額頭上,

    他只要稍微用力,

    就能壓碎周澤的頭蓋骨,

    同時,

    他又把自己的臉貼在了周澤面前,

    目光仔細地盯著周澤的眼眸

    「我知道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快死了,我給你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

    回答我,

    你到底,

    你到底,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男孩吼了起來,

    陣陣腥風吹拂在周澤臉上。

    「你在哪兒找的溫泉泡起來挺舒服的」

    這不是周澤在說話,

    這聲音是從周澤心裡發出來的

    周澤張開了嘴,

    一臉的驚喜。

    小男孩看著周澤這個表情,

    有些疑惑,

    臨死前,

    瘋了

    「我操你大爺的,我要掛了,你知道不知道不對,是我們要一起掛了」

    周澤在心裡吼道。

    離開贏勾的第一天,

    想他

    「知道啊否則你以為你剛剛還能殭屍化是誰給你的力量」

    「」周澤。

    「你一直在旁邊看戲你早就醒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又沒喊我」

    「你故意的啊。」

    這肯定是故意的

    「對啊」

    周澤忽然間有種想咬舌自盡的衝動,

    這種衝動,

    很像是當初贏勾在聽到「咖啡、報紙再加糖」時的感覺一樣

    「剛泡進水池時我就醒了水池裡大部分效果都被我吸收了

    你和這位小朋友傷勢恢復得才這麼慢」

    「快回答我,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或者,你不回答的話,

    我現在就殺了你」

    小男孩舉起了手掌,

    準備落下

    周澤忽然咧開嘴,笑了,哪怕一臉血沫子笑起來肯定很難看,

    隨後,

    周澤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小男孩,

    一字一字地道

    「我,

    是,

    你,

    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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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0-5 05:15
第五百零六章 傲嬌的二人組

    小男孩笑了,他其實一直都在笑,從那頭滿清殭屍倒下去之後,他就沒停下自己的笑容。

    可能是這娃兒自小壓力就大,平時肯定很少笑,所以藉著機會一直在傻樂呵。

    手下人叛變,自己的社團也崩了,老巢也待不下去了,

    彷彿一個人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

    反而變得灑脫了。

    似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再讓自己傷心的事兒,

    也因此可以盡情地笑了。

    當然了,周老闆現在已經很少去看人了,尤其是看這種年紀比自己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傢伙,這些人的思維和習慣,很多時候已經無法靠你用平時積累的眼光去推斷和試探了。

    「唉。」

    小男孩放下了手,

    然後在周澤旁邊坐了下來,

    彷彿二人還是在那座池水裡肩並肩一起泡澡一樣。

    「其實,不管你是贏還是輸,骨頭都挺硬的,這一點,倒是沒給我們殭屍丟臉。」

    「謝謝。」

    這聲謝謝說得沒多少誠意,

    小男孩一直把自己喊的「你祖宗」當作一種侮辱,

    被侮辱得久了,

    居然還侮辱出了一種敬重。

    「她和我說過很多,說過關於外面的事,我很少去外面,一是不敢,二是覺得外面和下面,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小男孩還是沒出手殺周澤。

    但周澤現在還有更需要關注的事情:

    「該你出手了,讓他跪下喊你爸爸吧。」

    「你…………求…………我…………啊…………」

    「…………」周澤。

    好像自從上次斬三屍失敗之後,

    這位腦子就出了點問題。

    「他隨時可能把我打死。」周澤提醒道。

    「一起…………死…………唄…………誰…………在…………乎…………呢?」

    周澤點點頭,明白了。

    可以,

    你很好,

    你很棒。

    「她和我說過她的過去,她說她沒怎麼上過學,所以對知識有著一種敬重和渴求…………」

    周澤愣了一下,

    小luoli麼?

    額,

    林可把你騙得有多慘?

    周澤記得當初林可和自己比過各自大學排名的,那位絕對是學霸中的學霸,也算是知識改變命運的典範。

    「她還和我說,她喜歡讀書,所以她才會選擇在一家書店上班…………」

    「…………」周澤。

    「我還讓手下人,刨了好幾個古代秀才文人的墳,找到了一些古籍的書,本想送給她的,但現在沒這個機會了。」

    周澤現在看這個小男孩,

    有點看自己以前大學時一個室友的感覺,

    自己的那個室友當初在學校裡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她對他是呼來喝去,但他也甘之如飴。

    等到有一天周澤去做兼職家教路上經過一家酒店時,看見那個女孩和一個男人摟在一起走出來。

    這件事,周澤沒說出去。

    或許,這種命事兒在每個大學都不新鮮,有的女生在外面也過得很風風光光,同時在學校裡還有一個苦苦等待的吊絲同學男友。

    想著想著,

    周澤又吐出了一口血,

    這次的血量少了,

    一種快掛的感覺快要襲來,不過他也沒再去求贏勾,大家就一起玩兒高冷唄,一起玩兒死了就玩兒死了唄。

    有一個殭屍始祖能和自己殉葬,

    周澤不覺得自己有多虧。

    挺奇怪的,

    之前和那頭滿清殭屍鏖戰的時候,周澤覺得自己充滿了鬥志,滿腦子都是想著要活下來,不能死。

    現在局面變簡單了,

    事情也隨著贏勾的甦醒有了新的轉機,

    自己反而變得憊懶了,

    或許,

    人就是這樣子的賤吧。

    小男孩扭頭看了一下周澤,道:

    「你的血,流了好久了。」

    「沒事,我覺得還能再流一會兒。」

    小男孩點點頭,他雙腿蜷曲在那裡,倒不見得有多軟弱和孤獨,反而有點文藝青年的范兒和態度。

    「那就再聊會兒吧,等你血流乾,等你死了。」

    「好。」

    周澤默默地閉上了眼,

    有點困了啊,

    其實,如果一個人只是放一點點血的話,倒是能夠刺激一下體內的器官,讓自己一下子變得更加的亢奮。

    早些年,西方人無論得了什麼病,最常做的事兒就是放血療法。

    在那個年代,中醫是可以指著鼻子瞧不起西醫的。

    但血要是放多了,就過猶不及了,比如周澤此時這樣,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剩下多少了。

    「倔…………強…………」

    贏勾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千萬別出手,讓我們一起手拉手等死,你出手我可瞧不起你,忍住,千萬忍住。

    我累了,

    睡會兒。」

    很無賴,很任性,彷彿是碰瓷的老鳥,早就磨出了一身老繭,像是個滾刀肉一樣。

    這也不算是置氣,更不算是耍流氓;

    當年的贏勾確實有著橫掃八荒的實力和獨鎮地獄的地位,

    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款遊戲,

    而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

    周澤也算是把這款遊戲打了半個通關。

    他贏勾覺得自己只是暫時的虎落平陽,潛龍在淵,心裡上,也依舊把自己當作以前的自己,否則也不會做出那種等佛現身見佛的中二之舉。

    但在周老闆這裡,其實就有點賤人就是矯情。

    誰不是需要療傷需要休息需要舔舐的寶寶?

    憑什麼遷就著你?

    慣的!

    小男孩還在不停地說著,說的大部分都是小luoli告訴他的一些事情。

    他不是個小孩子,也不算是普通人,但至少算是個公的。

    小luoli確實把他忽悠得團團轉,

    但到底是小luoli功力太深厚還是其實是他自己本身已經有些厭倦了在鬼窩裡一沉不變的日子所以故意栽倒進去?

    這就沒人知道了。

    周澤的血一直在流著,

    從所靠著坐的門框那邊一路往下,

    流了一路。

    周澤的眼睛是閉著的,彷彿真的已經睡著了。

    因為自己身邊靠著一頭殭屍,

    也的確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鶯鶯的效果。

    睡著睡著,

    似乎是因為身體虛弱,周澤的頭斜靠了下來,正好靠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小男孩愣了一下,然後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周澤還處於氣若游絲的狀態,血居然還在流,還沒死。

    但說了這麼多的話,

    小男孩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好再說的了,

    傾訴的需求得到了抒發,

    自己也滿足了。

    滿足了,就結束吧。

    小男孩一隻手放在了周澤脖頸位置,微微測了側頭,

    「這裡,是塊好地方,你死在這裡,也值得了。」

    小男孩的手開始發力,

    周澤的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沒有異變,也沒有絲毫地徵兆,更沒有其他的特殊。

    小男孩有些失望,

    失望在於這個人,

    就要被自己這樣輕而易舉地殺死了。

    一時間,

    似乎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不知不覺,鬆開了手,懶得殺他了,是真的懶了。

    然而,

    就在小男孩鬆手的剎那間,

    一股特殊的氣息忽然出現,稍縱即逝!

    小男孩面露疑惑之色,

    然後是震驚,

    隨後又變成了……驚恐。

    小男孩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步履有些踉蹌,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死死地盯著周澤,甚至,他忘記了自己下面應該怎麼做。

    他在等待,

    等待這股令他內心顫慄的氣息的主人,

    他覺得在這個時候,

    自己已經沒了任何的主動權,

    他在等著對方發話,等著對方指示,等著對方問罪,

    甚至,

    等著對方睜開眼,

    然後在對方的目光注視下,

    下跪!

    人類喜歡用階級的方式來將人區分為三六九等,也就是所謂的貴族和肉食者,但彼此之間的生命形態,其實也沒什麼本質的區別。

    貴族的血,和賤民的血,沒啥區別,貴族的命和賤民的命,也沒什麼不同。

    但其餘的種族,包括殭屍,

    他們之間很講究血脈的層次,

    這也是小男孩能收服其他殭屍的原因,同時亦然是那頭滿清殭屍想通過吞噬來提高自己生命層次的原動力。

    但小男孩站在邊上等了好久,

    周澤還是在熟睡著,

    不是在騙他,

    也不是在戲耍他,

    他是真的睡著了。

    壓制住了自己內心的顫抖,

    小男孩又顫顫巍巍地在周澤面前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

    手上的五根指甲雖然在之前的戰鬥中磨損了太多太多,但依舊折射著令人心悸的光澤。

    面露為難之色,

    這指甲,

    卻刺不下去。

    小男孩又慢慢站了起來,

    開始倒退,

    他打算離開。

    當他剛剛走出十米外時,

    周澤的眼眸,

    緩緩地睜開了,

    小男孩如遭電擊,本就虛弱傷勢沉重的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本能,竟然真的跪了下來。

    在這個時候,

    他才覺得,

    自己好像,

    真的只是一個孩子。

    「為…………什…………麼…………不…………殺…………」

    質問聲傳來。

    小男孩額頭貼在地上,不敢回話,這股恐怖的氣息,讓他生不出絲毫反抗的情緒。

    「快…………殺…………啊…………」

    「不敢,不敢,我錯了,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沒認出來…………」

    小男孩有些語無倫次了,

    他以為對方是在向自己問罪,

    而自己,

    似乎真的是罪孽滔天。

    「他…………睡著了…………你剛才…………居然…………就這樣…………走了…………

    他…………肯定…………以為…………是我…………惜命…………出手…………阻止了…………你…………」

    小男孩跪在地上,

    瑟瑟發抖。

    「快…………殺…………否則…………他醒來…………肯定…………會…………笑我…………」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0-5 14:04
第五百零七章 口嫌體正直

    「我…………寧願死…………也不想…………被他…………第二天…………醒來…………嘲笑…………

    而且…………他肯定…………不信…………我沒…………出手…………」

    「額…………」

    小男孩臉上的表情既有驚恐,又有疑惑。

    這氣息,其實談不上多強盛,也沒有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威壓,但在殭屍的感應中,這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那種生命層次,那種彷彿自上古時期就誕生而出的古老和尊貴,那種高不可攀,

    讓人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但他說的是什麼話?

    讓我上去殺了他?

    這……

    小男孩很想問一句:

    您是不是在開玩笑?

    但這種反問,他不敢真的說出來。

    他怕遷怒到對方,彷彿對方的一個意志,就能讓自己粉身碎骨!

    總之,

    現在小男孩很是糾結,第一次這麼地糾結。

    平時,他在這個「地下世界」,都是別人來揣摩他的意思的,他很少會去揣摩別人的意思,上次揣摩,還是為了討林可的歡心。

    但討女朋友的歡心和討祖宗的歡心,

    它是一回事兒麼?

    匍匐,

    跪拜,

    一動不動,

    既然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既然不確定那位到底是什麼想法,

    那就什麼都不要動。

    「殺…………我…………」

    那位又開口道,

    帶著點催促的意味。

    「這…………」

    小男孩覺得,

    自己當初第一次甦醒,一個人行走在荒涼的亂葬崗裡時,也沒現在這般絕望和徬徨。

    周澤的眼眸裡,憤怒的神色開始越來越濃重。

    「或者…………我…………殺了你…………」

    你死,

    還是我死,

    二選一吧,

    這幾乎是最後通牒了。

    小男孩還是跪著,只是低著頭,問道:

    「敢問,您到底是誰?」

    「你…………不配…………知道…………」

    「…………」小男孩。

    外人很難想像小男孩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掙扎,最終,他還是站了起來。

    這一刻,

    小男孩覺得自己好像突破了什麼,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突破,是一種對自我認知的突破,這感覺就像是「從此站起來」了一樣。

    有點激動,

    有點自豪,

    哪怕只是在這個氣息的存在面前站起來,

    也足以自傲。

    「快…………點…………」

    一聲催促,

    帶著一股子有些不耐煩的慍怒,

    小男孩差點又癱軟倒在了地上,

    剛剛的一切自我感覺良好瞬間就被沖垮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

    則是濃濃的挫敗感。

    一步一搖,小男孩慢慢地走到周澤面前,伸手,指甲亮出。

    閉上眼,

    在做最後的心理準備和暗示,

    隨即,

    他睜開了眼,

    他看見了周澤也閉上了眼。

    這是在為自己考慮麼?

    給自己減少壓力?

    這時候,

    小男孩心裡莫名地湧現出一股暖流,

    雖然這位「祖」的要求很奇怪很另類,但他還是會體貼晚輩的。

    「啊啊啊啊啊!!!!!!」

    小男孩叫了起來,

    一般來說,

    打架時呼喊是一種很吃力不討好的行為,有點像是會咬人的狗不會叫。

    但小男孩現在卻很需要自己給自己打氣,自己給自己鼓勵,

    因為他將要完成一個壯舉!

    可惜殭屍沒有自己的體系,他之前這種三兩個殭屍聚集在一起的,都已經算是少見得很了,也因此,這件事以後也注定無法傳播出去。

    沒有其他的殭屍會知道這件事,沒人會為自己的勇氣鼓掌叫好,也不會有人去崇拜自己。

    帶著這樣子的激動遺憾以及畏懼,

    他衝上來了!

    「嗡!」

    一條舌頭忽然出現,裹挾住了小男孩的腰部。

    這舌頭上,

    小男孩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砰!」

    小男孩被舌頭甩了出去,

    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現在身受重傷,本就很虛弱了,

    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舌頭的主人。

    總之,

    落地時,

    小男孩仍然保持著笑臉,他又看見她了。

    但他的笑臉並沒有保持多久,

    因為有一個一頭白髮煞氣澎湃的女殭屍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

    小男孩心裡產生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敢殺我老闆!」

    鶯鶯一拳,

    實打實地,

    砸了下來!

    「轟!」

    小男孩想要抵擋,想要反抗,但以他此時的狀態,面對暴怒之下的鶯鶯,真的只有挨揍的份兒。

    之前周澤還提醒過他,小luoli就在上頭,現在去還能找到她。

    其實也是存著讓上頭的鶯鶯直接把這貨錘死的意思,

    大哥不笑二哥,

    周澤都傷成這個樣子了,

    這小殭屍又還剩下幾分氣力?

    鶯鶯收拾起他來,應該是綽綽有餘。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不過和周澤的設想不同的是,這頓揍不是發生在上頭,而是發生在下頭。

    「轟!」

    「轟!」

    「轟!」

    好弄不容易打通了通道,

    馬不停蹄地衝下來,

    就看見這貨要殺自家老闆,

    鶯鶯的憤怒可想而知!

    小男孩很想解釋,

    真的很想解釋,

    他今天其實一反常態,婦人之仁地沒有下殺手殺周澤了。

    當然了,在他看來,他不殺周澤,周澤也應該快死了,還有就是大家真的打出了一點惺惺相惜,所以他想給周澤一點體面。

    他之所以又回過頭,做出剛剛的樣子,

    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是被逼的啊!

    他也很絕望啊!

    「我……」

    「轟!」

    「不是……」

    「轟!」

    「他……」

    「轟!」

    小luoli和張燕豐則是直接來到了周澤身邊,張燕豐查看了一下,皺著眉道:

    「老闆失血過多,這是昏過去了,問題很不好,還有,他的傷口大部分是在裡面,估計脾臟等器官受損嚴重。

    得馬上送醫院!」

    說著,

    張燕豐就把周澤背了起來。

    「鶯鶯,快送老闆上去,我們必須馬上趕到醫院!」

    張燕豐喊道。

    「嘿呀,好氣啊!

    打不死他!」

    鶯鶯看著下面被自己揍得鼻青臉腫但就是不斷氣的傢伙,

    一臉地不滿足。

    當下,

    鶯鶯乾脆伸手把小殭屍給舉了起來,

    一隻手抓著他的脖子一隻手抓著他的腳,

    女殭屍完全是被老闆的事情刺激到了,

    這是打算直接生撕同類了!

    只是,忽然間,上方的岩石開始大面積地塌方起來。

    被雷管兒那麼一通炸,已經影響到了這裡的風水格局,再加上殭屍在這裡的一通亂戰,更是加劇了這裡崩塌的進程。

    鶯鶯身形一個搖晃,沒能發上力氣把這傢伙給撕開。

    「帶老闆離開,地道再塌了我們都出不去了!」

    小luoli在此時喊道,

    她的目光,

    下意識地在小殭屍身上落了一下。

    鶯鶯恨恨地將小殭屍摔在了地上,而後馬上從張燕豐那裡把周澤接過來,一邊躲避著掉落的岩石一邊往出口方向跑去。

    「我沒想…………殺他…………」

    躺在地上的小殭屍有些無奈地終於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

    他很委屈,

    非常非常地委屈;

    此時的小殭屍,已經是傷上加傷,動都動不了了,這滾滾岩石一旦落下來,他肯定會被封死在這裡。

    小luoli猶豫了一下,

    自言自語道:

    「你的命,得等老闆醒來再發落,別想死得這麼便宜!」

    說著,

    小luoli彎下腰,把小殭屍扛起來,背在了自己身上,而後伸出舌頭一邊拉拽著自己的身形一邊躲避著落石。

    當眾人剛剛跑出出口時,

    洞口位置忽然「轟」的一聲,完全坍圮了下去,這是徹底把下面給掩埋和堵死了。

    除非書屋眾人打電話給有關部分,說這裡有古蹟,否則以這裡人跡罕至的區位因素來看,可能一百年都不會被發現下面的廢墟遺蹟。

    背著周澤的鶯鶯發現小luoli把小殭屍也背了出來,當即道:

    「你把他背出來做什麼,讓他在下面自生自滅不是很好麼?」

    「萬一他沒死成呢?萬一他以後再出來報復呢?」小luoli馬上反駁道,「再說了,該怎麼處置他,應該由老闆拿主意。」

    「走,安律師,我們去醫院了。」

    老張彎下腰,把邊上躺著的安律師背了起來。

    安律師已經是氣若游絲了,

    但剛剛發生的事兒他還是看見了,

    他靠在張燕豐的肩膀上,

    很是虛弱地嘀咕道:「斯德哥爾摩……」

    鶯鶯把周澤放了下來,直接衝到了小luoli面前,把幾乎無法動彈的小殭屍搶了過來,隨即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老闆差點沒命了!」

    小luoli站在邊上,見鶯鶯一意要殺他,沒有再開口阻止。

    「咳…………」

    周澤咳嗽聲,

    「老闆!!」

    鶯鶯馬上將手中的小殭屍丟在了地上,跑到老闆的身邊跪了下來。

    周澤咳嗽了好幾聲,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但他還是強行側過頭,掃視了一下四周,

    不知道前因後果剛剛真的昏睡過去的周澤,

    在看見前面躺著的更為淒慘得小男孩後,

    咧開嘴,

    笑了,

    這笑牽引了肺部的疼痛,

    又咳嗽起來,

    但再疼還是要笑,

    再疼還是要得意,

    再疼還是要得瑟,

    「你還是忍不住出手了啊,口嫌體正直的傢伙,呵呵。」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5 17:39
第五百零八章 劫後日常

    張燕豐開車,在兩個小時後,終於來到了最近縣城的醫院裡。

    這家醫院的條件真的非常之簡陋,只能算是麻雀雖小,五臟的話努力找找拼湊一下大概還能認出來的樣子。

    這也是當下國內城市化發展的一個經典雛形,也就江浙滬那邊的地區發展算是比較平衡一點,下面個市縣無論是醫療還是公共設施等方面都發展得不錯。

    生活在下面縣市的居民也沒有那種很大的衝動和需求需要向省會或者附近的大城市去遷移;

    而川省的蓉城則是另一種極端表現,概因下面的縣市從各個角度來說都比蓉城差得太遠太遠,所以下方市縣的居民都本能地向蓉城集中和遷入,也就是所謂的蓉城吸全省鮮血這種調侃的由來。

    傷口處理,輸血,周澤也就讓這裡的同行們幫自己處理到這裡了,至於裡面器官的一些損傷,周老闆不抱什麼希望,只能靠自己以後慢慢去復原。

    因為周老闆這個病人的強行要求,拒絕手術,導致這家醫院裡的幾位醫生也是長舒一口氣,畢竟在他們看來,周老闆的傷勢真的是快要死的那種樣子,在簽下了幾份文件申明之後醫生們也就離開了。

    安律師的食物中毒倒是好處理得多,反正幾個法子輪番折騰。

    只要醫生護士不急匆匆地跑進病房喊家屬宣佈安律師不行了,大家都不會有絲毫的擔心。

    小殭屍沒被要求接受治療和處理,張燕豐用自己的身份單獨徵用了一間病房,裡面有三張床,中間躺著的是周澤,靠門的那一張則是給安律師預留的,最裡面用紗簾遮擋著的那張床上則是放著小殭屍。

    老張就站在門口,像是站崗一樣,哪怕是醫生護士進來,他都會先通報一下。

    和周澤以及安律師還是普通人的身體所不同的是,小殭屍是地地道道的殭屍,別說當地的醫生不懂得如何去治療殭屍,就是他們拿到關於小殭屍的檢測報告的話估計都會嚇暈過去。

    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有護士和醫生推著安律師的擔架車進來了,大家一起幫忙把安律師放在了病床上,同時繼續輸液。

    忙碌的一晚就這樣結束了。

    等到早晨時,來了一撥當地的警察,應該是因為周澤和安律師的傷勢特殊的原因,所以來例行詢問,老張去應付了過去。

    上午十點的時候,周澤醒了,鶯鶯一直坐在周澤的病床邊,離周澤很近,也是方便周澤睡覺。

    一覺醒來,說神清氣爽有點誇張了,身子骨還是羸弱不堪,但至少不再是昨晚那種就只剩下一口氣還吊著的那般窘迫了。

    鶯鶯拿出放在車裡的彼岸花口服液給周澤服用了,喂周澤喝了點清粥。

    旁邊病床上的安律師則開始不停地「哼哼」著,宣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是小屁孩「哇哇哇」打哭,希望引起大人們的注意一樣。

    鶯鶯準備再拿一瓶彼岸花口服液出來,周澤卻直接道:

    「他掛了一晚上葡萄糖了,餓不死。」

    邊上的安律師聞言馬上睜開眼,一臉幽怨地枕在枕頭上看著這裡,道:

    「老闆,就不能稍微體恤一下工傷的下屬?」

    「乖,

    你現在暫時不適合進食,

    聽我的吧,我是專業的。」

    一句「專家」的話,確實能夠把一切理由和埋怨堵得啞口無言。

    下午的時候周澤又睡了一覺,等到傍晚才醒,邊上的安律師拿著手機像是在看什麼文件資料,他還有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工作,不過自從進入書店後就很少去管理了。

    那點浮財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真正賺錢的還是現在依舊在維繫著的走私生意,也應和了賺大錢發財的途徑都在刑法上寫著的「事實」。

    周澤能下床了,在鶯鶯的攙扶下走出了病房,在樓道那邊溜躂了兩圈,昨晚參與救治的倆醫生看到這一幕大呼奇蹟,還拿出手機準備拍照發朋友圈裝逼。

    周澤理解同行的苦逼,還和他們合了影。

    轉了一圈回來,身上原本剛剛結痂的傷口又開裂了,一些地方也有鮮血滲透了出來,周澤卻不以為意,活動了一下感覺自己身體似乎又煥發出了活力。

    掀開最裡面那張床的簾子,小殭屍還躺在上面,一動不動。

    這貨的生命力是真的頑強,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昨天受傷最重承受傷害最大的,應該就是他了。

    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肉體上,

    都是雙重的暴擊傷害。

    鶯鶯之前就建議說干脆把他弄死,周澤拒絕了,周澤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拒絕,想來是和小殭屍其實原本也沒打算殺他也有一定的關係吧。

    至於鶯鶯雖說的她們下來的時候小殭屍正好要對自己出手的這件事,周澤還是有點想不通,自己那時候的狀態隨隨便便一巴掌也就死了,

    用得著擺好架勢大吼出來如此陣仗地殺死自己麼?

    不過現在周澤又有些後悔了,這貨現在是傷勢嚴重動都不能動,但以後呢?

    難不成真的找個方法把他封印住?

    否則若是他傷勢開始恢復了,書屋裡誰能制得住他?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整個書屋除了把贏勾喊出來的自己,似乎沒人能制服得了他。

    弄得周澤都在思考和猶豫要不要干脆食言反悔一下讓鶯鶯趁著天黑了把人帶到野外去撕碎了了事兒?

    這時,病房門被敲響了,走進來的是一路風塵僕僕的王軻。

    「蕊蕊,蕊蕊呢?」

    王軻一進來就找自己女兒。

    周澤躺在床上正在吃著鶯鶯親手剝的橘子,道:「你等下。」

    然後對小luoli使了一個眼色。

    小luoli面無表情的起身,走進了小殭屍病床邊的簾布,過了一會兒,簾布掀開,小luoli張開雙手,哭喊著撲入了爸爸的懷抱。

    「爸爸,蕊蕊怕,蕊蕊怕怕!」

    王軻把女兒抱起來,不停地安慰著。

    當真是父子女孝的感人畫面。

    小luoli的記憶和停留在被拐賣的當口,內心真是需要撫慰的時候,王軻找了張椅子在旁邊坐著不停地安慰著,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聽得周澤頭都大了。

    拿起橘子皮對王軻就直接砸過去,

    不滿道:

    「安靜點兒。」

    王軻只能先帶著自己女兒走出病房繼續家長裡短。

    病房裡當即安靜了下來,

    但很快,

    又有一個不安分的小兄弟開始搞事情了。

    「噗通」一聲,

    小殭屍居然從床上摔了下來。

    興許是感應到「愛人」的「遠去」,

    讓他的身體本能地起了點反應。

    鶯鶯走過去,把小殭屍提拉起來,走到床邊,打開了窗戶,像是要丟垃圾一樣準備丟出去。

    而這時,王軻抱著自己的女兒又進來了,正好看見鶯鶯的這一幕,張了張嘴,雖說心理醫生一直給別人做心理建設,但在這個時候他還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孩子皮,身上有點髒了。」

    周澤解釋道。

    鶯鶯聞言,馬上懂了,把小男孩提在窗戶外頭,像是撣被子灰塵一樣「啪啪啪」連抽了好幾下,又晃了晃,

    才把小男孩給收進了窗戶,丟到了那張病床上。

    王軻臉部表情略有些抽搐,似乎是儘量讓自己不去注意那些東西。

    此時,小luoli已經在他懷裡睡著了。

    這段時間,林可應該也不會再出來,按照她的話來說,就是她需要休息,同時,也需要把王蕊放出來過一段正常人的生活。

    但周澤總覺得這裡面沒那麼單純,林可對王軻情感上的扭曲和道德上的淪喪,

    周澤老早就察覺出了苗頭。

    這次的事兒林可其實保證了「王蕊」身體的安全,其實這裡頭頗有一種繼母保護自己女兒的意思在裡頭。

    這種爛賬,周澤反正懶得插手,他覺得憑藉王軻的能力應該能處理得很好。

    以前自己二人先後離開孤兒院之後十多年沒再聯繫,一是因為兩個人都有著明確的緊迫感和目標,彼此之間都忙著奮鬥,二則是因為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屬於那種在孤兒院裡哥哥弟弟你好我好好得不得了一出去瞬間就明確自己身份了,其實要說有多深厚的感情,還真談不上來。

    或許是因為兩個人都太聰明了,聰明的人總是會懂得如何去做取捨的。

    王軻打算帶小luoli先回去了,一是需要做心理安撫,二則是開學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孩子也該上學了。

    周澤點頭表示同意,

    同時指了指隔壁床鋪問王軻想不想要個兒子,

    隔壁床正好撿著一個兒子,想要的話帶回去養著唄,還能給小luoli做個伴兒。

    王軻當然不敢答應,但說了如果這個小男孩心理上有問題的話他會抽時間去書店給他做心理輔導。

    實在是,

    王軻已經不敢再往家裡領什麼東西回去了,

    而且是從周澤這邊領回去。

    周澤也沒強求,就是有點遺憾不能看見現實版比《雷雨》還刺激扭曲的劇情。

    等王軻走後,

    周澤才想起來書店的事兒,示意旁邊的老張給書店打個電話,那個小黑妞乖不乖。

    張燕豐馬上拿出手機,撥通了許清朗的電話,然後把手機遞給了周澤。

    「喂,老許啊。」

    「喂,轟!」

    額…………

    「喂,老周,不好意思啊,剛剛一張符畫出問題了,自己炸了。

    打電話給我,有事麼?」

    看樣子,

    老許這陣子和死侍待在書屋裡過得那叫一個相當舒服,死侍除了傻呵呵笑以外,基本是讓幹啥就干啥,老許在書店裡除了給自己做美容就是在畫符,不用再浪費時間給大家做飯。

    「老道帶回來的那個黑妞,怎麼樣了?」

    「老道?黑妞?」許清朗那邊疑惑了,道:「老道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麼?

    黑妞,哪國的黑妞?老周啊,你的審美已經畸形到那種地步了吧?」

    「好,沒事了。」

    周澤掛斷了手機,

    掃了一眼身邊的人,道:

    「老道還沒回去。」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0-6 05:26
第五百零九章 收服,小男孩!

    按理說,老道應該早就回到通城了,他是開車載著小黑妞回去的,從徐州到通城,大半天的時間,也就夠了。

    當週澤說出這個消息時,

    鶯鶯馬上緊張了起來,安律師也是一臉的惆悵,二人幾乎同時道:

    「老闆你的彼岸花口服液怎麼辦?」

    「我的彼岸花口服液怎麼辦?」

    「…………」(失聯的老道)。

    嗯,

    好像,

    大家關心的都是彼岸花,

    都是黑小妞,

    倒是老道的安危,

    沒人去關注。

    「我等會兒給老許發個微信,讓他帶死侍先找找吧,老張,你也不要待在這裡了,先回去,帶頭找一下。」

    老張聞言,點了點頭,把自己衣服拿了起來就走了出去,車留了下來,在醫院前面的停車場棚子裡停著,他一個人打車去火車站。

    讓老張去也是因為老張的身份在找人時很方便,老許和死侍,在應變處理事情的能力上至少在周澤看來差點意思。

    等老張離開後,

    周澤故意瞥了一眼隔壁床鋪上的安律師。

    安律師知道周澤的意思,點頭道:「別說,老張這個人,還挺有用的。」

    這算是自己承認自己看走眼了。

    老張這個人一來是踏實,二是嚴謹,可能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有多少戰鬥的能力,但書屋現在暫時不缺即時戰力,缺的反而是能夠獨當一面處理事情的角色。

    安律師是一個這類的人,周澤並不認為自己是這類的人,他的性子太憊懶了。

    其實,戰鬥力方面的話,

    周澤側過身,看向了裡頭躺著的小男孩。

    如果把這貨收進書屋裡,

    那麼戰鬥力方面,真的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甚至可以拿來當鎮店之寶,

    很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馬,也不用和那位口嫌體正直現在脾氣越來越奇怪的贏勾扯皮了。

    到時候,

    遇到什麼事兒,

    就是我方書店派出童工一枚,

    然後解決。

    周澤並不知道自己昏迷時所發生的事情,所以現在還在為小男孩的事情而發愁,它好用是好用的,簡直是金牌中的金牌打手。

    別說周澤現在不是捕頭,就算周澤是巡檢,估計也找不到這種級別的打手當手下。

    但如何收服他呢?

    難不成讓煞筆解開封印,讓贏勾那廝出來抖一抖「父愛如山」?

    其實,

    在周澤昏迷的時候,

    煞筆是主動解開了封印的,

    但贏勾居然就是不出來,

    以前門是鎖著的,他在裡頭拚命地砸門,大喊著:「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現在門被打開了,他又坐在裡頭,昂著頭道:「給狗進出的門,開著!」

    如果贏勾完全出手,佔據一下身子的主導權,周老闆現在也不會躺在這裡慢慢接受治療恢復了。

    那可是一位自己挖自己心臟都能讓其瞬間結痂的主兒。

    老張走了,屋子裡留一個鶯鶯也夠用了。

    等入夜了準備休息時,鶯鶯乾脆脫了衣服上了床,和周澤裹進一條被子裡,還特意小心地提醒著自己不要觸碰到老闆的傷口。

    安律師抓狂了,

    他曾建議可不可以把兩張病床之間的距離縮短一點,這樣他也能蹭一點冷氣,但被周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安律師說自己現在是重要的恢復期,需要休息。

    但周澤還是直接拒絕。

    安律師幾乎都要把勞動法搬出來對周澤進行控訴了,

    但周老闆依舊是油鹽不進。

    這方面,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去借的,嗯,以前讓小luoli上床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沒辦法,

    後半夜,

    在聽著周澤輕微的呼嚕聲,聽見鶯鶯那濕巾幫周澤擦汗的動靜後,

    安律師忍不住了。

    他顫顫巍巍地下了床,

    沒到周澤這邊床上來,

    而是直接去了最裡面的床鋪,

    竟然和小殭屍睡在了一起。

    隨後,

    呼嚕聲大響,

    還磨牙,

    說夢話。

    在外面總是衣冠楚楚一貫社會精英派頭的安律師,睡相居然差到這種地步。

    翌日上午,

    安律師很是滿足地睜開了眼,

    看著被自己抱在懷裡睡了一夜的小男孩,

    忽然覺得這貨沒以前那麼礙眼了,反而還覺得挺可愛的。

    安律師還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有些意外道:「老闆,高級殭屍的皮膚和常人沒什麼區別麼?」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子的。」

    因為鶯鶯的皮膚,比普通女孩的皮膚還要細嫩得多,像絲綢一樣。

    最重要的是,

    她永遠都不會長皺紋,

    她永遠不會發胖發福,

    她永遠都不會變老,

    她永遠都不用花錢買化妝品!

    「這位皮膚也挺嫩的。」

    安律師又捏了捏,

    愛不釋手啊愛不釋手。

    這時,

    小男孩忽然睜開眼,

    冷冰冰的眼眸就這樣看著安律師。

    安律師的手停止了捏小可愛的動作,

    「額…………」

    小男孩什麼都沒做,

    安律師自己默默地下了床。

    隨即,

    小男孩坐直了身子,

    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鶯鶯也從床上下來,站在床邊盯著他,一臉的警惕。

    倒是周澤,依舊在喝著鶯鶯買回來的咖啡,手裡拿著的是今天的報紙,似乎對小男孩的舉動完全不在意。

    小男孩翻身下了床,

    然後,

    「噗通」一聲,

    摔倒在了地上,

    把地上的痰盂和塑料臉盆都撞翻了,

    而且砸碎了,

    這位是貨真價實的鐵頭娃,

    它摔下來時比同等級的秤砣砸下來殺傷力更強,

    連病房的地磚都龜裂開去了。

    好在,

    痰盂一直沒用過。

    小男孩躺在地上,很艱難地想要爬起來,但一直沒能成功。

    「扶起來。」

    周澤翻了一頁報紙。

    鶯鶯上前,把他扶起來,但他哪怕頭抬得再高高的,也沒有病床高。

    「抱上來。」

    周澤又道。

    鶯鶯把他抱上了床。

    小男孩就坐在周澤腿部位置,和周澤在一張床上。

    小男孩深吸一口氣,

    臉上露出了陶醉之色,

    道:

    「怪不得傷勢會在恢復。」

    周澤放下了報紙,

    和小男孩對視著。

    小男孩目露疑惑之色,「祖,在你體內麼?」

    說「祖」這個字時,

    小男孩的語音有點發顫。

    「呵呵。」

    周澤笑了,

    石錘了,

    贏勾那口嫌體正直的傢伙。

    過了會兒,周澤微微點頭,道:

    「他,被我封印著。」

    很平淡的語氣,

    彷彿是在說:哦,昨天的剩菜被我放冰箱裡了。

    小男孩點點頭,道:

    「我不想殺你的。」

    鶯鶯聽了這話,在旁邊冷哼了一聲,她來的時候明明白白地看見他要對自家老闆下殺手了。

    當然了,

    這其中的心酸苦悶,只有小男孩自己清楚。

    「都過去了。」

    放在冰箱裡的剩菜,還是餿了。

    「你打算收服我?」

    小男孩沒問「你打算怎麼處置我?」也沒問「你是否打算殺了我?」

    因為這些沒必要問,

    自己醒來後,

    發現居然躺在這裡,

    其實很多事情就很清晰了。

    聽到這話,還有些虛弱的安律師在旁邊使勁給周澤打眼色,示意周澤趕緊確認,他需要這個孩子!

    非常非常需要!

    就當是抱著自己兒子睡覺好了!

    安律師以前也不是沒想過找一頭野殭屍回來陪自己睡覺,

    但野殭屍又髒又臭,而且沒辦法交流,和老闆的專屬鶯鶯根本沒可比性。

    現在這只小殭屍賣相也不錯,皮膚還很滑嫩,長得和少年郎沒什麼區別,安律師當真是喜歡得緊!

    有了他,

    再找回小黑妞,

    以後吃飯睡覺就不愁了,

    人生,

    忽然就圓滿了啊。

    然而周澤只是搖搖頭,道:

    「你有什麼值得被我收服的?」

    「…………」安律師。

    你特麼不裝逼能死啊!

    「我…………」

    小男孩皺了皺眉,他想說自己能打,

    但一想到那個氣息出現時的大恐怖,

    卻發現這種話有點說不出口了。

    「能被我收服的,只有那位。」周澤淡淡地說道。

    「…………」鶯鶯。

    「…………」安律師。

    小男孩聞言,

    認真思考,

    然後點點頭。

    「把魂血給她。」

    周澤指了指鶯鶯。

    小男孩低下頭,

    伸手放在自己額頭上,

    而後,

    一滴泛著藍色光澤的鮮血落在了掌心中,很聽話地遞給了身邊的鶯鶯。

    「老闆,給我?」

    鶯鶯有些受寵若驚。

    周澤點點頭。

    鶯鶯把魂血接了過去,彷彿是自家老闆送給自己的禮物。

    「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

    周澤說道。

    小男孩被鶯鶯抱起來放在了隔壁床上。

    其實,周澤之所以把小男孩的魂血放在這裡,是因為或許只有鶯鶯那種傻乎乎的女孩兒才天真地認為接吻才會懷孕一樣,

    鶯鶯一直以為是靠和自己睡在一起,她的血脈才會產生進化。

    而實際上,周澤一直覺得是因為鶯鶯把魂血放在了自己這裡,才會互相影響,讓鶯鶯的進步這麼明顯。

    而對於這頭小殭屍,一來是周澤不願意讓他白白佔了便宜,畢竟他和鶯鶯不同,總要有個親疏有別。

    二來,這傢伙周澤還是有些不放心,也不清楚魂血到底能不能制得住他,若是讓他得到了好處最後再反噬了自己,自己簡直是虧大發了。

    這時,

    坐在床上的小男孩忽然幽幽地開口道:

    「跟你走,會再看見她的吧?」

    一時間,

    一種屬於情聖的意味開始慢慢地在病房裡瀰漫開來。

    周澤沉吟了片刻,道:

    「她是我的手下,我算是她的主人。」

    「嗯。」小男孩點點頭。

    「所以,把她許配給誰的權力,在我這裡。」

    「嗯!」

    小男孩原本暗淡的眼眸,

    忽然亮起了光!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0-7 05:03
第五百一十章 把酒話桑麻

    治療和恢復是需要時間的,在這方面,周澤其實還好,畢竟有經驗。

    擱在以前那會兒,記得是和青衣娘娘懟上的那一次吧。

    從天台上掉下來,砸在了下面垃圾堆裡,被小猴子喊著一幫野貓野狗拖拽進了它的窩,自那時候開始,自己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也逐漸得開始接受一個自己體內其實住著另一個人的事實,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

    他周澤,

    不過是一個看門的。

    托他的福,這具身子經過幾次錘煉之後,雖然沒真正的殭屍那麼變態,比如鶯鶯和小男孩那樣子的,嚼不爛扯不散,但終究被激發出的潛能還是比普通人強了太多。

    住院後的第三天,周澤就能穿上正常的衣服,在醫院樓下的小亭子裡抽根菸,發散一下人生。

    安律師倒是痛苦一些,也折騰一些,食物中毒的影響確實快過去了,但又發現了膽結石。

    原本安律師是想著早點回通城,把小黑妞找回來,不過後來老張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人找到了。

    老道背著人家順路去了一個種植園採摘彼岸花果實,小黑妞腿不能動,老道背著,結果採摘時,老道被裡面的東西迷糊住了。

    老張通過監控錄像找到了車,然後在車旁的田埂邊上找到了小猴子,在小猴子的帶領下,進了那個園子,把老道和小黑妞都背了出來。

    這只能算是小小的插曲,

    有驚無險的插曲。

    小黑妞有著落了,彼岸花也有著落了。

    安律師乾脆在周澤的建議下在這家醫院做了一個膽結石手術,小手術,問題不是很嚴重。

    不過,周澤有些疑惑,安律師不會是過期咖啡喝多了,喝出來的吧?

    嘴裡咬著煙,

    看著來來往往不時走過的人流,

    其實,

    這家醫院的病人還是有不少的,但都是些小打小鬧,站在醫生的角度上來說,就是沒什麼挑戰性,也沒太多的職業成就感。

    這家醫院的總體,也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和這座小縣城很相似。

    年輕人,有頭腦的人,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人,也就少了。

    這是現在整個中國的一個縮影,有時候周澤也在想,以前上學時每每聊及剛改革或者九零年代,是浪潮和激盪的年代。

    但實際上,

    如果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來看,

    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可能自己不覺,但也在浪濤之間了。

    周老闆不是一個思想家,也不是一個哲學家,純粹是因為懶,做的事兒少,有足夠的閒工夫去瞎想。

    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這家醫院裡的護士,普遍都上了年紀,偶有幾個小年輕,又都是扁平得厲害。

    男人在斷了那方面的遐想之後,思想境界會忽然提升一籌。

    尤其是事後煙的時候,彷彿名利、世俗、職場等等的一切,都雲淡風輕了。

    丟了菸頭,伸腳去踩一踩。

    坐在周澤斜前方的小殭屍回過頭,

    默默地看著周澤又取出一根菸,點燃,

    然後他又把頭收了回去。

    周澤在亭子裡坐著,

    他就在亭子的台階上坐著。

    遠遠的看上去,倒像是父子,這是這對父子的穿著有點寒酸和不搭,

    父親嘴裡叼著煙的樣子,一看就是標準的懶漢形象,

    不知道多少人經過時看到這一幕後,在心底惋惜多可愛的孩子,怎麼就攤上了這樣子的一個爹。

    衣服沒換,原本的衣服有些破了,也就讓鶯鶯洗了一下就穿了。

    周老闆窮慣了,知道鶯鶯給自己買的衣服都很貴,破了一點褶皺了一點而已,不礙事。

    小男孩的衣服倒是不能洗洗繼續穿了,因為破得太厲害,周澤讓鶯鶯去醫院門口的那個賣衣服的小攤上買了一套童裝。

    有點土,也有點二,

    小男孩也就將就著穿了。

    這孩子不挑,

    周澤很滿意。

    「嘿!」

    安律師也走了下來,

    剛做完手術的他顯得還算精神。

    病號服有點嫌大,而安律師最近正好瘦了不少,寬厚的衣服在午後的風裡不停地吹拂起來,像是被農民伯伯放在提田地裡嚇烏鴉的稻草人。

    但稻草人可沒有當稻草人的覺悟,周澤知道他最近倒是和一位醫院的女主任打得火熱,按照安草人的理論來說,吃是不打算吃了,但和過來人聊聊天解解乏還是可以的。

    老安就是這樣子的一個性子,聽馮四兒說他以前有過一個喜歡的女人,而且愛得很深沉,愛得連馮四都不要的那種。

    但安律師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合情聖的設定,

    吃喝嫖,玩兒得盡興,也沒什麼負罪感,彷彿說放下就真的放下了,

    倒是自己眼前這位坐在台階上的小屁孩,

    那一身的憂鬱和哀傷,

    看得周澤好幾次都想一腳踹過去。

    安律師爺坐進了亭子裡,鶯鶯不在,出去買菜了,晚上準備開小灶,燉雞湯。

    從周澤手裡接了煙,安律師點上,對這具身體,他談不上多麼愛惜,其實也就是本著一切隨緣的地步。

    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年輕人甚至是中年人,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就不能再奢望一個人對二手貨身體再有什麼看重的了。

    二人煙才抽了一半,

    亭子外跑出來一個穿病號服的中年人,頭頂著一個鋁鍋,一邊喊一邊叫。

    不一會兒,跑出來幾個人,看樣子是他的家人,給拖回去了。

    「腦子有點問題,來醫院開闌尾炎的。」安律師說道。

    「看來你那位姘頭和你聊得蠻多的。」

    「也就是聊聊天摸摸手而已,其他的一概沒幹。」安律師搖搖頭,吐出一口煙圈。

    「她不願意?」

    「我不願意。」

    安律師笑了笑,補充道:「養精蓄銳。」

    不一會兒,

    那個頂著鋁鍋的中年人又跑過來了,對著亭子裡坐著的周澤等人就是一頓訓斥,彷彿是領導講話一樣,哦不,他的派頭比領導更足,像是神在教化世民。

    然後,

    他的家人又追了出來,這次拿了繩子把他綁了回去。

    「迷上氣功,人瘋了,一直瘋到現在。」安律師把菸頭丟在了地上,嘆了口氣,「哦,對了,你那會兒還小,估計不知道。」

    安律師的年紀確實比周澤大個小幾十歲。

    「那會兒啊,全國上下都是氣功熱,氣功大師是可以登堂入室的,甚至能進部門衙門裡當坐上賓。

    市井小民,販夫走卒,達官貴人,都信這個,原本有些人是不信的,但耐不住官方的宣傳,也都信了。

    電視裡,報紙上,整天都在宣傳。

    嘿,記得你書店裡不少玄幻修真小說,我之前沒事做時還翻了翻,其實那個時候的社會,比玄幻小說裡寫得更玄幻。」

    那個年代,周澤沒經歷過,但頭頂鋁鍋這事兒,他是知道的,好像也是練的什麼氣功,戴著鋁鍋能接收外星人的信息云云。

    以前周澤還看過一張照片,

    照片裡一個大堂內,坐著滿壓壓的人,

    大家都頭頂著鋁鍋一起練氣功。

    很難想像,那是會發生在九十年代的事兒,那個年代的人,居然會一下子集體變得如此愚昧。

    「其實差不多的,真的差不多的。」安律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感慨起來,伸手向周澤要煙,周澤把空的煙盒丟在了地上。

    安律師看向了小男孩,道:「小鬼,去買包煙。」

    小男孩瞥了安律師一眼,目光發寒。

    安律師囁嚅了一下嘴唇。

    周澤從錢包裡取了錢,遞給他,「軟中。」

    小男孩接了錢,去了。

    「嘁。」

    安律師撇撇嘴。

    隨即,安律師伸手指了指腦袋,道:「你當那會兒沒人明白這些都是糊弄人的?你當那會兒大家都是傻子?

    尤其是美國早幾十年就登上月球了,所有人還都相信氣功?」

    周澤搖搖頭。

    「其實是聰明的人不願意發聲,也不敢發聲,因為誰發聲,誰就會被洪流沖垮沖走;

    聰明人的最大問題,就是他們惜命。

    聰明人的最大優點,就是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讓自己變成笨蛋。

    其實,

    和現在地獄的情況很像,很多人其實都知道陰司的問題,下面的鬼差都開始人心浮動,找靠山的找靠山,接私活兒的接私活兒。

    但就是沒人敢說出來,也沒人敢吼出來,大家都在這棟高樓裡待著,但大家都在等著這棟高樓什麼時候塌了。

    塌了的那一天,住在最頂樓帶花園陽台的,可以坐直升機飛走。

    大部分人樓裡的人,都是要死的,但大家都選擇了等死,不想成為樓還沒塌就被丟出窗外摔死的那個。」

    「一個人都沒有?」周澤有些好奇。

    「有的。」安律師晃了晃腦袋,今兒個,他的話有點多,甚至把以前不願意說的過往也透露了一些,「當初,我就是幫他們傳信,才出事兒的。」

    安律師抿了抿嘴唇,

    「陰司有序,亡法無情。」

    站起身,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腰,安律師嘆了口氣,

    「老子真挺喜歡這句話的。」

    小男孩回來了,

    手裡拿了煙,還有找的錢。

    周澤拆了煙,抽出一根給安律師,自己也咬了一根。

    兩個人依次點燃,

    抽了一口,

    隨即,

    放下煙,對視一眼,

    一起把手中的煙丟在了地上。

    小男孩見了,嘟了嘟嘴。

    買到假煙了。

    「我去找他說理去?」小男孩把周澤丟在地上的煙撿了起來。

    周澤教他,以後不能經常用暴力,要學會克制。

    遇到事兒,

    得講道理。

    「嗯。」周澤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

    小男孩點點頭,準備去了。

    「等下。」周澤喊道。

    「嗯?」

    小男孩停下腳步。

    「講完道理,再順帶打斷一條腿吧。」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8-10-7 05:03
第五百一十一章 妲己!

    醫院門口小賣部的老闆被人打了,打斷了一條腿。

    警察也來了,

    而且來到了醫院病房裡,

    三個警察,

    對著一個穿著有點偏大童裝胸口還有一隻「藍貓淘氣」的小男孩。

    從這個圖案上就能知道這件衣服有多土了,那家公司好像都已經涼得差不多了,周澤上次看見關於藍貓的消息還是其職工掛橫幅討薪的新聞。

    警察面對一個孩子,

    周澤可以清楚地看見其中一個警察嘴角有些生硬地扯動,

    根據口供上的說法,

    小賣部老闆說有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跑到店裡,抓住他的腳就往地上摔,自己被孩子整個舉了起來,摔了兩通。

    然後小孩子伸腳踩斷了他的一隻腳,

    拍拍手,

    離開了。

    當時目擊證人只有被害人小賣部老闆本人,也沒監控錄像。

    被害人說小男孩剛剛從自己這裡買了包假煙,所以來蓄意報復!

    警察覺得報案人腦子好像出了點問題,因為面前這個可愛呆萌的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兇徒的樣子。

    更別提抓著一個成年人的腿,來回摔了,

    偏偏那個小賣部老闆在醫院裡堅持說自己沒撒謊,也沒誇張!

    沒誇張,

    難道這孩子是殭屍不成?

    林正英看多了吧。

    安律師拿出了自己的證件,遞出了自己的名片,了結了這件事。

    對於基層警方來說,律師,而且還是有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沒必要的話,真的不想去招惹,而且報案人的口述,居然這麼的神奇!

    警察走了,

    鶯鶯把雞湯拿出來,

    周澤和安律師兩個人靠在一起,喝著雞湯,

    鶯鶯站在邊上幫周澤盛湯服侍,

    小男孩則是坐在病房靠窗的椅子上,

    目光看向窗外,

    那是她離開的方向。

    周澤對小男孩這種「情聖」的姿態已經麻木了,隨他去吧。

    吃完了飯,周澤讓鶯鶯去提前辦理一下出院手續,明兒就出院了。

    在醫院待了有一陣子了,也該回家了。

    安稻草人晚上出了病房,去和那位「脾氣相投」的主任告別去了,等回來時,臉上還有一些惆悵,用安律師的話來說,那位是個感性的人,和她聊天不煩悶,挺輕鬆的。

    大家一開始可能是干柴遇烈火,但聊著聊著,忽然發現單純的關係似乎更為享受,也就沒有再去提行什麼交配之事兒,

    忒俗。

    周澤對此的反應則是調高了電視裡新聞聯播的聲音。

    一夜無話,

    等到第二天上午時,眾人出了院,周澤坐了進去,卻發現車子無論如何都發動不起來。

    興許是上次開進醫院停車時太匆忙,可能車裡的燈沒關,車裡有油不假,但電瓶沒電了,車子發動不起來。

    周澤讓鶯鶯去附近的一家修理店借了一個電瓶回來,把車前蓋打開,沖了會兒電,等發動車子後,再讓鶯鶯把東西還回去。

    就這樣,

    四個人終於踏上了返回的路途。

    周澤和安律師倆人開了一整個白天才開回了聽成,因為二人身體都有些虛弱的原因,所以是輪換著開的。

    周澤開的時候,

    安律師就在後面靠著小男孩睡午覺,

    安律師開的時候,周澤就躺在鶯鶯腿上休憩。

    到書店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車剛停下,

    恰好看見老道捧著一大疊的複印紙從書店裡出來,正準備鎖門,見老闆回來了,也就不鎖門了。

    問他去哪兒,

    他說山區裡孩子缺習題冊,給他寫信了,他要去複印一些快遞過去給孩子們做題。

    「這老傢伙腦子進水了吧,複印費加上快遞費,還不如直接買現成的…………嘶,

    我說老闆,不會是…………」

    周澤愣了一下,

    搖搖頭道:

    「不可能吧。」

    那樣子的話,

    也太扯了。

    老闆回來了,但書屋裡也沒什麼歡迎儀式。

    最奇怪的是,連燒飯的人都不在,本想著回到家可以吃頓好的。

    拿出手機,給老許打了個電話,老許說他在隔壁,還說死侍背著黑小妞出去找土和找肥料了。

    周澤往外走了幾步,

    從佈局上來說,

    書店的左邊是藥店,那也算是周澤的產業,書店的右邊則是一家服飾賣場,不過這兩年換了兩茬人了,實體服裝生意這幾年確實不太好做,這裡租金又高。

    安律師和周澤一起走出來,看向了隔壁,有些誇張道:

    「你的建議?」

    周澤搖搖頭。

    「也對,把隔壁包下來,打通了,種菜,怎麼想都覺得很誇張。」

    「是你的建議。」

    周澤忽然開口道。

    「什麼?」安律師愣了一下。

    「你不是說等回去後要給黑小妞找塊合適安全的地方給我們種彼岸花麼,我給你找了。」

    「等下,老闆,你等下。」安律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錢我出?」

    「對啊。」

    「老闆,這…………」

    「你錢應該夠的。」

    「但是,這…………」

    「種出來的東西,你也是要吃的,其實,既然要種的話,肯定得種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否則誰有功夫天天去盯著它。」

    「老闆,你在這兒寸土寸金的商業地界開書店已經很有名氣了;

    我再在隔壁包個大門店啥都不干就關上門來種菜,我豈不是比你還…………」

    「我問過了,彼岸花不需要光照。」

    「嘖……」安律師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錢,他有,當律師,真的很賺錢。

    當然了,

    微博上那些很多掛著律師認證喜歡標新立異搏出位發出驚人言論的,那都是苦哈哈居多;

    既然周澤要求,安律師也就應下來了。

    賺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日子過得舒坦點麼,好像也沒什麼比解決吃飯問題更重要的了。

    「不過,老許怎麼還在談,這樣吧,我去看看。」

    「行,那老闆你去吧,我去泡杯咖啡喝喝,很長時間沒喝它了,真想得慌。」

    看著安律師興高采烈地背影,

    周澤很想提醒他如果繼續喝下去的話,那就距離腎結石也不遠了;

    但想了想,還是沒說。

    這就像是抽菸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吸菸有害健康」?

    周澤走到了隔壁那邊,服裝店還開著,但沒什麼客人,周澤走進去繞了一圈,沒找到許清朗。

    問他們有沒有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

    店員們馬上有了印象,說她們老闆和他以及另外一個想來轉租的老闆一起出去了。

    老許騙了自己?

    問題是就隔壁的地方,

    他居然還騙了自己?

    是因為他覺得哪怕就是隔壁這一點點距離,自己也懶得跑過去辨別真假麼?

    拿出手機,想了想,周澤還是沒繼續打電話。

    恰巧,

    對面馬路上的網咖門口,

    渠明明和渠真真兩個人正站在那兒。

    渠明明的車好像是出了點問題,兄妹倆人在那裡看車。

    「我不想和他睡一起。」

    小男孩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周澤的身後。

    「下次走路時,用點力,發點聲兒,別忽然冒出來嚇人。」

    周澤不滿道。

    小男孩點點頭,往周澤這裡走了幾步,

    一步一個腳印,

    凹陷了下去。

    「…………」周澤。

    「算了,還是正常點吧,隨你喜歡吧。」

    小男孩又點了點頭。

    「你暫時得陪他睡,他需要睡你。」

    周澤當然知道小男孩說的是什麼,安律師現在見小男孩跟見到寶貝似的。

    「讓我陪他睡,可以,但我想見她。」

    小男孩說道。

    「她現在不是她,還只是一個年紀比你大不了幾歲的小孩子。」

    「不說話,遠遠地看一眼也好,我會等她醒來。」

    小男孩執拗道。

    「那你去跟晚上要和你睡的人說去,讓他帶你去看她,否則就不和他睡。」

    小男孩眼睛一亮,

    他覺得周澤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回來了?」

    這時,

    對面的渠明明兄妹也看見了站在馬路邊上的周澤。

    周澤笑著打了個招呼。

    渠真真走了過來,伸手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臉,道:「好可愛的孩子啊。」

    小男孩默不作聲。

    周澤記得當初渠真真可是被鶯鶯嚇壞了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剛剛摸的是比鶯鶯還要恐怖的殭屍的話……

    「聽說你受了傷,我晚上燉一鍋藥膳給你,補補氣血。」渠明明同學很熱情。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想要修復和書店的關係,尤其是在克服了一開始的恐懼後,這種修復關係的渴望就越來越強烈。

    周澤點點頭,同意了,

    反正今晚家裡沒人做飯。

    不對,

    我家廚娘呢?

    說廚娘,廚娘就到了,

    前面的馬路拐角處,走出來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男的,周澤一眼就看出來了,是許清朗。

    女的,看起來年紀應該也不小,三十應該有吧?

    老許戀愛了?

    「你失落了。」

    小男孩開口道。

    「閉嘴。」

    「你真的是失落了。」

    「罰你一個禮拜不准去看她。」

    小男孩閉嘴了。

    老許注意力似乎是被身邊的女人完全吸引住,都沒發現前面自家書店門口還站著熟悉的人。

    等靠近後,

    周澤的目光忽然一凝,

    那個女人,

    她看清楚了她的模樣,

    一個很熟悉的模樣,有七分像!

    「妲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1:10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天要下雨

    許清朗和女的停下腳步,面對面,像是要分別了,可以看出來,二人之間聊得很開心,大有依依惜別的意思。

    有點像是大學情侶一起深夜看完電影,忽然發現學校宿舍門關了,可以去外面開個房間承諾只蹭蹭不進去的階段。

    周澤抖了抖菸灰,道

    「你傷勢恢復得怎麼樣了」

    「一成。」

    小男孩說道。

    「怎麼這麼慢」

    「好,我今晚去殺人吸血食恢復。」

    周澤彎下腰,看了看這小屁孩,他很平靜,非常的平靜。

    他說的,是真的。

    只要周澤點頭一下,

    他今晚就去殺人。

    「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准隨便殺人,你是殭屍,級別還不低,現在雖然跟在我身邊,但誰也不敢保證臨時工的效果怎麼樣。

    尤其這裡還是都市,人煙稠密的地方。」

    有句話,周澤沒說,那就是好像一般出事兒的話,臨時工最容易挨雷劈。

    小男孩抬起頭,看著周澤,半眯著眼,帶著嘲諷之意,似乎在說那你還脫褲子放屁

    「一成也夠了,反正你耐打。」

    耐打,也是一個優點,

    尤其這個優點還是周澤親自見證過的,

    昔日的翠花,不過是「一顆糖」就倒了,這小男孩卻吃了八顆,而且還能繼續咬死一頭暴走中的滿清殭屍。

    周澤把菸頭丟在了地上,

    那邊許清朗也剛剛和那個女人分別,

    許清朗往書店這邊走,

    女人則是走到對面看樣子是去打車。

    周澤直接道

    「跟蹤那個女人,不要被她發現,看看有什麼異常。」

    「好。」

    小男孩去了,

    兩條腿在馬路上奔跑著,

    看起來很活潑,很好動,

    經過許清朗身邊時許清朗還特意看了一眼這可愛的孩子,

    他還不知道這是今天新加入的同僚。

    周澤覺得,有了小殭屍後真的挺方便的,

    能打,

    耐打,

    而且掛了也不心疼。

    最重要的是,別看他似乎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和白狐那種敢在人間都市開會所的大仙截然不同,但人家並不是真的笨。

    事實上,

    作為一個壽命基本不過百的人類,

    你去鄙視一頭幾百歲生物的智商,

    本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周老闆伸腳踩了踩香菸,忽然覺得把小男孩帶出來,確實是一件很英明的決策。

    甚至自己已經可以想見,以後當自己躺在書屋沙發上曬太陽喝咖啡看報紙時,若是老道還是安律師誰的跑過來稟報說遇到什麼麻煩了。

    周澤完全可以

    書屋對您笑了笑,並且向您丟出了一個小男孩。

    「想啥呢,嘴角都翹起來了。」

    許清朗拍了一下周澤的肩膀,把周澤從鹹魚未來的暢想中驚醒了過來。

    「什麼翹起來了」

    周澤一邊問著一邊往下看。

    「幹嘛」

    許清朗後退一步,夾緊雙腿。

    「你穿的是牛仔褲,還能夾出一條縫兒啊」

    「我說老周啊,你剛回來吧,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周澤笑了笑,

    伸手抓住了許清朗的肩膀,

    而後猛地一彎腰,強行帶著許清朗轉身,看向那個女人離去的方向,女人已經坐車走了,自然是看不見了,小男孩也跑遠了,也看不見了。

    周澤用力了,

    周老闆平時是一個能省力氣就省力氣的人,

    所以他用力代表著他現在有點生氣。

    「別告訴我,你忘記了那個女人長得像誰」

    周澤壓低了聲音質問道。

    許清朗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我知道上次那個海神的女人,你和她有些瓜葛,但你腦子應該清楚一些,這個女人和她長得這麼像,你就沒察覺到其他的」

    「她身份我調查過了,昨天也拜託老張幫我查了一下,看不出什麼問題。」

    「這就沒問題了老許啊,你沒這麼單純吧」

    「老周。」

    「嗯」

    「這件事,你可不可以別管,我自己解決」

    周澤抿了抿嘴唇,

    他很想說,

    你自己能解決麼你有這個能力麼

    但這話說出來,有點傷感情了,而且所造成的關係傷害,是很難再復原了。

    是啊,

    似乎是從書屋從偏僻的地方搬遷到南大街之後開始吧,

    隨著小luoli、老道、安律師等等人的不斷到來和加入,

    許清朗的存在感,就慢慢地幾乎不可見了。

    他還是那麼好看,比女人好看,他還是照舊給自己做護膚,照舊關切自己的雙手;

    但不可否認的是,很多時候,有他沒他,其實沒什麼區別了。

    甚至,

    他的角色都已經被定位成了一個「廚娘」,

    能做飯,做的飯好吃,似乎成了他現在唯一的優點,也就只能在一日三餐上刷一刷微弱的存在感。

    但那可是海神啊,

    那個女人和上次害死富翁一家那麼多口的「妲己」,

    又是那麼的像,

    這個世界上,有這種巧合麼

    「老許,你認為這種長得像,只是一種巧合」

    「我不知道。」

    許清朗搖搖頭,沒給個準話。

    「我倒是寧願相信這段時間內彩票中大獎是一種巧合的概率更大一點,因為最近好像有個彩票辦公室主任被雙規了。」

    「我自己能處理好。」

    許清朗堅持道。

    周澤點點頭,行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說下去,傷感情,就不說了。

    「你餓了吧」許清朗問道,「剛回來,沒吃飯吧」

    「嗯。」

    「菜我買好了,現在就回去做。」

    「好。」

    許清朗回書屋做飯去了,

    周澤則是在鶯鶯的伺候下,洗了個澡,倒不是周澤現在不能自己洗,而是因為傷勢還沒完全恢復,身上還有一些血痂,洗澡時需要注意一點。

    當然了,

    以上都是藉口,

    真實原因還是想讓鶯鶯給自己洗澡

    洗了澡,

    桌上已經滿滿一桌子菜了。

    一鍋小雞燉蘑菇,一份東坡肉,一份紅燒帶魚,算是葷菜,還有幾盤素炒,

    都是些家常菜,

    但色香味俱全。

    一桌子人,吃得很過癮。

    尤其是安律師,在以後不愁彼岸花口服液之後,他對「吃」這件事,可是煥發出了很大的熱情,幾乎要變成一個大吃貨。

    小黑妞和死侍還沒回來,她打電話回來過,說要等晚上在公墓園區裡採摘些東西,所以到明早再回來。

    有死侍在她身邊陪著,倒是不用怎麼擔心,事實上,只要她身上的毒還在,也不用擔心她會有其他的心思。

    其實也巧了,

    死侍也是種出來的,

    小黑妞又是種菜能手,

    倆人,挺般配的。

    也不知道小黑妞能不能幫死侍把他的品種改良一下,老是只懂得傻呵呵地笑,好像也不是個事兒。

    酒足飯飽,

    周澤坐在了沙發上,看著外面的霓虹街道,人來人往。

    安律師在周澤對面坐了下來,翹著腳,形象全無。

    這時,鶯鶯先把周澤的咖啡端了上來。

    安律師搶先一步拿過來,喝了一口,而後直接吐了出來。

    「怎麼一股子屎味兒。」

    「」周澤。

    少頃,

    鶯鶯把安律師的「超霸杯」咖啡送了過來,

    安律師喝了一大口,

    津津有味,

    還舔了舔嘴唇一陣回味。

    隨即看著周澤又拿起他那咖啡喝了一口,

    心裡不禁有些淒淒然和小小的感動,

    老闆的錢都給自己供咖啡了,所以他自己只能喝那麼差勁的咖啡

    老道去廚房洗碗收拾去了,一般來說,都是許清朗負責做飯,老道負責洗碗料理,書屋工作不忙,能找點事兒做做就做做。

    小猴子拿這個手機,坐在周澤旁邊的茶几上看著動畫片,好像是在看七龍珠。

    周澤忽然想到了什麼,

    伸手示意小猴子過來。

    小猴子跳了過來,有些奇怪地看著周澤。

    周澤拿起小猴子身上背著的小挎包,把手伸進去,然後攥出了一大把符紙。

    安律師湊過來,看了看,然後對周澤點點頭。

    是的,

    沒錯,

    是老道的祖傳符紙。

    滿滿的小挎包,

    塞得滿滿噹噹,

    這也足以可見老道對猴子的喜愛。

    「不是吧」

    安律師有些不敢相信。

    周澤則是把符紙又塞回去,拍了拍猴子小腦袋,示意猴子自己去玩兒。

    而後,

    周澤抿了一口咖啡。

    這時,

    許清朗忽然拿著手機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我有事,出去一下。」

    說完,

    許清朗推開書店的門,開著他的尼桑車走了。

    周澤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許清朗的車尾,看著它逐漸消失。

    「怎麼了」安律師問道。

    「沒事。」

    周澤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

    當安律師手中的超霸杯咖啡快喝完準備喊鶯鶯給自己續杯時,

    小殭屍推開書店的門,走了進來。

    他走到周澤面前,

    伸手,

    放在了茶几上。

    而後鬆開手,

    落下來的是,

    是一大把魚鱗,

    亮晶晶的魚鱗。

    周澤看向他,道「怎麼了」

    「跟她回了一家客棧賓館。

    感覺到一點不對,

    我進去了,去抓她,

    她在浴缸裡不見了,

    只抓到了一把這個。」

    周澤伸手,抓起一片魚鱗捏在手裡,

    沒有說話。

    窗外,

    好像起風了,

    路上的行人也加快了腳步,

    看樣子,

    是要下雨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2:49
第五百一十三章 請海神!


    老許說過,這件事他自己會處理,他說得很認真,這讓周澤也有些猶豫;

    以前看電視,其實最討厭看那種女主或者其他配角明明自己實力不行只會添亂的前提下,老是去大包小包地往自己身上攬責任,最後出了事兒,還得讓主角去處理。

    周澤上大學時,受室友影響,做完兼職回來時,陪他刷過一段時間的火影,看得不多,但覺得小櫻就是個事兒逼。

    老實說,

    在這件事上,

    周澤挺糾結的。

    如果老許是為了保護誰或者純粹為了再續前緣的話,強行把這件事丟自己身上,不讓別人去管,這會讓周澤和書店裡的其他人很反感。

    畢竟,

    如果你自己兜不住了,

    到時候還是得大家來幫你擦屁股,

    逼,你裝了,得瑟也得瑟了,

    到頭來,忙得要死要活的還是別人。

    這還不像是老道,老道雖然經常趟雷,但老道的本意不是為了趟雷而趟雷,他老了,但惜命,怕死得緊,他只會不經意間踩上地雷,可不會騎著馬揮舞著馬刀像是坦克發起衝鋒!

    但,

    那很可能是涉及到海神的事兒,

    老許,

    能搞得定麼?

    「老闆,還要咖啡麼?」

    鶯鶯小聲地問道,她能看出來,自家老闆在想事情。

    周澤搖搖頭。

    「來,我們來洗澡澡,把自己洗乾淨,洗得香噴噴的,然後睡覺覺。」

    安律師纏著小男孩進衛生間要幫他洗澡。

    眼紅周澤有鶯鶯很長時間了,

    現在他終於也有了自己的超潔絲薄。

    小男孩一臉的不樂意,但在安律師允諾明天帶他去接小luoli放學的條件下,他同意了,屈服了。

    為了,

    愛情。

    一大一小進去洗澡,

    安律師還要騷包得吹個頭,

    讓小男孩自個兒人先上樓找左拐的那個房間,到床上躺著等他上來。

    周澤撇過頭,看窗外大雨滂沱。

    不知道為什麼,

    總覺得今天的雨裡,像是多出了一些不同的氛圍。

    老許出去了,

    死侍和小黑妞還在公墓那裡溜躂,

    小luoli回家上學了,

    書屋裡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安律師洗好澡,吹了一個帥帥的頭型,穿著他的豹紋睡衣走了出來。

    「喲,你們還不睡吶?」

    安律師像是在問你們還沒吃吶?

    周澤搖搖頭。

    「那我先上去睡了啊。」

    安律師甩了甩頭,

    翻身農奴把歌唱,

    敵佔區人民迎解放,

    高高興興地上了樓。

    「安律師,變了好多呢。」

    鶯鶯小聲對周澤道。

    剛開始,安律師一副國軍軍官被拉進土八路里一樣,這裡瞧不上,那裡看不起;

    「人嘛,總是會變的。」

    周澤不以為然。

    「不是,老闆,鶯鶯發現好多人之前剛認識時,感覺挺酷酷的,結果進書屋待久了後,就好像變味兒了。」

    鶯鶯低著頭,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呀,人家懂了,這就是企業文化!對的,企業文化的熏陶!」

    周澤端起咖啡杯,不想接這個話題,

    但杯子裡已經空了。

    掩飾尷尬隨便張望了一下,發現鶯鶯手裡拿著的已經不是《女僕的自我修養》了,周澤指了指那本書,道:

    「最近在看什麼書?」

    「《企業家自傳》,房子買了很多了,但好氣哦,現在房子好像漲不動了,人家還要天天擔心它到底什麼時候會崩盤。

    所以人家打算學學做生意,看能不能行得通。」

    唔,

    要從置業嚶,

    變成創業嚶麼?

    「很好,我相信你可以的。」

    周澤點點頭,鶯鶯想創業的話,他還是支持的,反正他又沒錢去投。

    「老周。」

    這時,

    樓道拐角位置,

    安律師探出頭,

    對坐在樓下的周澤招了招手。

    「怎麼了?」周澤問道。

    「你上來看一下。」

    周澤起身,

    跟著安律師上了樓。

    許清朗的房間門是開著的,安律師領著周澤走了進去,同時道:

    「小殭屍認錯門了,進了許清朗的房門,我進去把他帶出來,結果發現了點別的。」

    之前一陣子,書屋因為房間有限,曾有過多人合住的情況發生。

    比如老道就曾和老張合住過,老道也曾和死侍合住過,嗯。

    周澤這個老闆,也不得不在體恤下屬的情況下,以身作則。

    和鶯鶯以及小luoli合住。

    不過,老許倒是一直自己一個人住,房間裡的陳設很清潔干整。

    其實,

    除了長得漂亮,也習慣性地保養自己的皮膚以外,許清朗倒是從沒有特別娘的時候,也沒那方面的傾向。

    房間裡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很正常。

    「看不出來?」安律師問道。

    周澤點點頭,

    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勁啊。

    安律師笑了笑,走到牆壁邊,道:「看見這些縫隙沒有?」

    周澤湊過去,用手摸了摸,確實好像有刮痕小凹槽。

    安律師從許清朗書桌上拿了一瓶放在那裡的墨水,扭開蓋子,湊在那條凹槽邊緣倒了下去。

    一時間,

    像是多米諾骨牌傾倒了一樣,

    黑色的區域開始慢慢地擴散和覆蓋出去,

    一時間,

    四面牆壁,加上屋頂天花板位置,

    都有黑線走過,

    營造出了一個極為複雜的圖案。

    密密麻麻,

    很是震撼,

    天知道許清朗偷偷摸摸地在這裡拿刻刀刻了多久。

    也多虧安律師心細如髮,竟然能在無意間闖進來時,發現了這個。

    「這是什麼?」

    周澤問道。

    「請神的陣法,道家裡正宗的請神陣法。」

    安律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晃了晃身子,

    道:「還缺一環兒。」

    說著,

    安律師走到書桌邊,爬上了桌子,上面是個日光燈,長長的燈管兒。

    「找到了,果然在這裡頭。」

    說著,

    安律師像是解開了什麼,

    一幅畫垂落了下來,

    就在這房間的正中央位置!

    當看到這幅畫時,

    周澤皺了皺眉,

    畫中,是一個人踩著蛇頭踏浪而行,這幅畫,好熟悉,他肯定見過。

    想到了,

    在那個被海神害死一家的富豪家裡,

    他們家的客廳裡掛著的,就是這幅畫!

    和老許屋子裡掛著的這一幅,

    一模一樣!

    安律師砸吧砸吧了嘴,咬了一根菸在嘴裡,一邊打火一邊嘀咕道:

    「老闆啊,

    你家的這個廚娘,

    深藏不露啊。」

    ………………

    通城五洲國際廣場,雖然才前半夜,但已經冷颼颼了,這個商業中心在當初周澤在這裡開書店時就幾乎是大半隻腳踏進了棺材,

    現在,

    估摸棺材釘子都已經釘上去了。

    幾十年前,大家都想著造樓房修橋,那是一個基建狂魔的年代。

    那時候的人們,可能都不會意識到,中國的城市化過剩會來得這麼地快。

    尼桑車停在了馬路邊,

    許清朗下了車,

    他出來得急,沒穿外套,這個點兒,外頭還是有點涼的。

    夏天已經基本算過去了,秋風帶來了屬於秋天的蕭瑟。

    老地方,

    麵館兒的牌子還沒拆,

    隔壁書店的牌子也沒拆,不過原本掛在兩側的對聯門匾則是被拆去了南大街了。

    許清朗拿出鑰匙,打開了捲簾門,他手裡還提著菜。

    進屋,

    繫上圍裙,開始打掃衛生。

    一年前,許清朗在這裡開店時,其實做得也就是外賣生意,平時也沒幾個客人會真的跑到店裡來吃東西。

    但他的店裡,一直打掃得很乾淨,

    像他的人一樣。

    掃地,拖地,再拿抹布清理死角,許清朗做得一絲不苟。

    而後,

    開始炒菜,做飯。

    很快,

    三菜一湯就擺上了桌,

    今兒個,

    他請客。

    卸掉圍裙,給自己倒了杯勁酒。

    許清朗坐在桌邊,自斟自飲。

    很快,

    外面的黑夜裡走來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人。

    紅色的高跟鞋紅色的裙襬紅色的發卡以及…………紅豔的唇。

    女人站在門口,有些拘束,在許清朗的示意下,她走了進來。

    她的腳有些崴,

    說是自己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可以看出來,她有些不舒服,而且出發的時候也有些匆匆,至少是沒時間計較自己服裝上的搭配。

    許清朗給她倒酒,

    她開始吃菜。

    許清朗點了根菸,看著她在吃。

    「你是不是有一個姐姐?」

    許清朗問道。

    「我有很多很多個姐姐呢。」

    女人回答道。

    許清朗笑了,

    他想起了那天賓館一夜後自己醒來,

    發現床頭櫃上的兩千還是三千塊錢來著。

    「你想讓我介紹姐妹給你認識?」

    女人嘟著嘴,

    當著一個女孩兒面前說其他女人,肯定會讓她不開心的。

    許清朗搖搖頭,道:

    「她死了。」

    死在自己懷裡。

    女人愣了一下,

    表情一下子從熱情慢慢地變成清冷,她放下了筷子。

    許清朗自顧自地端起酒杯,

    剩下的酒,

    一飲而盡。

    女人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著他,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知道我是誰?」

    許清朗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側過身,看向自己身後,那裡,是後廚的方向。

    依稀記得,

    自己每晚和爹媽的人皮坐在一起,

    一家人整整齊齊地,

    吃飯。

    他還記得,

    那一天,

    隔壁的小luoli來到了自己店裡,

    張開嘴,

    「陰司有序,黃泉可渡……」

    在自己面前,

    把自己爹媽的亡魂收進了嘴裡,送入了地獄之門。

    那一天,

    他匍匐在地上,

    喊著,

    哭著,

    求著,

    對方,

    卻不為所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8 21:10
深夜書屋 第五百一十四章 孤獨患者自我拉扯

    抬起頭,

    用力眯了一下眼睛,

    老許長得好看,比大部分女人都好看,

    但他一點都不娘們兒。收藏本站

    哭,

    是不對的,

    至少在這個時候,

    他不想哭。

    爹媽的亡魂是在這裡被帶走的,

    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是,

    許清朗的爹媽其實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走了,

    但這裡,

    一年多以前,

    卻仍然還是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

    所以老許一直覺得,爹媽彷彿還在這裡,自己也有自己爹媽最後留下的痕跡,

    在逝者面前,

    報喜不報憂這是傳統,活人在陽間勞累辛苦,就不要讓逝者在那頭也操心了。

    所以,

    他不能哭。

    以前,

    一張小方桌,

    忙了一天的許清朗會繼續親自下廚炒幾個拿手的菜,

    而且會換著花樣去做,

    因為他害怕自己爹媽吃膩了。

    其實,

    他當初幾乎流落街頭被那位局長送到麵館學手藝時,

    真的只會下面條。

    難道,

    你還想在麵館裡學滿漢全席?

    很長一段時間裡,

    老許就會下面條,揉麵、搟面、調湯,

    甚至包括面在湯鍋裡煮的時間,他都能做到無比精確,

    所以,他做的酸菜面,能讓翠花兒都大呼過癮,自嘆不如!

    但對於其他的,他懂得真的不多。

    他的廚藝,

    其大部分都是在這家小麵館裡,每晚給自己爹媽換花樣做菜時練出來的。

    川菜、粵菜、魯菜、淮揚菜,

    老許都做過。

    俗話說,當個廚子餓不著爹娘,老許那陣子的想法就是這麼的純粹。

    如果說周澤變成亡魂時不會飄到這裡,

    如果那個小姨子沒有參與這場自以為是的謀劃,

    甚至如果那天王軻的妻子沒有去做頭髮順手把女兒丟在書店裡讓她看書打發時間,

    可能,

    現在自己的爹媽,

    還在這裡吧。

    任何事情,回過頭來想一想,都有太多太多的巧合,缺了哪一環,似乎都不可能發生。

    就像是每個人,他們的誕生也是獨一無二的,

    同樣的爹媽,

    再來一次的機會,

    生出來的絕對不是同一個孩子。

    你的誕生,

    是你當初還是精、、、子時,

    奮勇爭先,

    力爭上游,

    排除萬難,

    下黑腳,

    使陰招,

    縱橫捭闔,

    歷經千辛萬苦還靠著極大的運氣,

    才擊敗了千千萬萬的競爭對手,

    最終獲得了鑽入那枚可愛*子的機會,

    所以,人啊,千萬不要輕生,不要輕言自殺,這不光對不起爹媽親人,最對不起的還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卻為了你的誕生拚勁一切的還是精、、、子時的你自己。

    許清朗的目光看向了店裡的中央位置,

    他記得,

    那一天,

    小luoli就站在那個位置,

    她張開嘴,

    她吐出舌頭,

    她當著自己的面,

    搶走了自己的爹娘!

    恨吧?

    恨吧;

    恨吧!

    其實,當時是恨的,甚至,當時恨得他不敢對小luoli出手,因為那是鬼差,對於當時只是小小的玄修的他來說,鬼差,是很恐怖的存在。

    也因此,當時他的恨轉移到了周澤身上;

    為此,

    當那天周澤來他這裡吃飯時,

    他還在飯裡下了毒。

    嫉妒,

    嫉妒啊,

    為什麼你也是亡魂歸來的人,

    為什麼那個鬼差不處理你?

    為什麼你還存在這裡?

    為什麼那個鬼差卻只抓我爹媽?

    這和氣量無關,這也和怯懦無關,和自身的品性也無關,人在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時,承受一生中最劇烈的痛苦時,

    總會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極端的心思和想法,

    聖人,亦然無法免俗。

    當初的周老闆,

    距離自己中毒身亡,可能就差那幾秒了。

    如果當初周老闆再猴急一點,吃相再難看一點,沒給許清朗忽然清醒打翻了飯食阻止他的機會,

    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書屋了,

    也就不會有鶯鶯了,

    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一切一切了。

    恨吧?

    恨吧;

    恨吧……

    但後來在隔壁書店看見小luoli時,他其實不怎麼恨了,乃至於之後和小luoli都住在一起時,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多恨。

    因為他明白,

    站在小luoli的立場上來說,她當初的所作所為,其實沒有錯;

    當然了,

    關於爹媽的事情,你去換位思考,很荒謬。

    但許清朗自己也清楚,當時自己強行留下自己爹媽的亡魂,其實也是一種自私的行為,他清楚,若是再留個一年兩年,自己的爹媽,很可能就會徹底失去往生的機會。

    他其實是在用傷害自己爹媽的方式,

    來成全自己的孝心,

    就像是一場夢,

    被強行拍醒了。

    女人站在那裡,看著這個男人「惺惺作態」,她臉上露出了冷笑,

    「我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你?」

    許清朗聞言,

    愣了一下,

    點點頭,

    道:

    「對不起,我只認識和接觸過你家海神大人。」

    言外之意,

    抱歉,

    我想坑別人,但我其他人都不認識,

    只認識你一家,

    我不坑你的話,

    就真的沒人可坑了啊。

    總不能,

    去坑自家老闆,去坑贏勾?

    抱歉,

    那個,

    真的坑不動……

    「貪心不足…………」女人話還沒說完,

    麵館牆壁兩側忽然就落下了一道道巨大的符文,

    這符文,

    大得如果給老道的話,不用藏褲襠了,

    讓老道捲起來做個內褲甚至做條褲子再做個外套都有盈餘。

    「起!」

    許清朗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

    「嗡!」

    兩側牆壁上的符紙開始燃燒起來,

    一道道藍色的光芒從裡頭照射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忽然蹲下來,

    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許清朗把桌上的大半瓶酒拿起來,

    慢悠悠地全都倒在了地上,

    這地磚,居然和許清朗房間裡一樣,全都挖好了細槽,

    倒了酒,

    拿出一張符,

    丟在了地上,

    符紙瞬間變黑,

    地上的凹槽一起變黑,

    一道詭異的陣法符文出現在了地面上。

    「徒兒,我都是為你好啊,你資質好啊,怕你貪圖家裡的安逸,師傅就幫你把你爹媽殺了,怎麼樣,師傅對你好吧?」

    「徒兒,你怎麼這麼不爭氣,枉費我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

    「我培養你,不惜殺了你爹媽,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結果回來一看,你就給我做了一個廚子?」

    那個師傅的話語,

    一遍一遍地在許清朗腦海中響起,

    許清朗的眼眸開始泛紅了,

    不是傷感的紅,

    而是憤怒的紅!

    他不停地深吸著氣,身體開始輕輕地顫抖,

    那一夜,

    他在浴桶裡,在解屍毒,

    他的師傅出現,

    對他說的話,對他講出的真相,

    像是一道道雷劈在了他的心坎兒上。

    安律師後來來到了書店,對許清朗開始畫符奮發的精神層面給予了鼓勵,但其實也沒多麼高看。

    在安律師眼裡,書屋裡值得培養的,第一位肯定是那個老闆,

    手持泰山府君留下的鬼差證,

    體內還住著昔日的幽冥之海的主人,

    但這貨,

    不好弄,不好勸!

    就像是鹹魚吃了剛吞了秤砣的王八一樣。

    也因此,從實際層面出發,最值得培養的一是小luoli,這女人本就有著拚命往上爬的心思,其次是小猴子,天生靈猴,了不得了不得。

    接下來,還不是許清朗,而是只會傻呵呵笑的死侍。

    對於安律師來說,

    只會奮發卻沒天賦沒發展前景的人,也就那樣了。

    這種人,適合在精神文明大會上做演講報告,能起到一點點的督促作用,淨化一下書屋的鹹魚氣息。

    但過來人都清楚,這種大會,屁用沒有。

    然而,

    安律師還是看走眼了,

    安律師不只是第一次看走眼了,

    第一次看走眼時,是在「咖啡、報紙再加糖」時,

    讓他知道那個只知道曬太陽的人其實不僅僅是全在曬太陽。

    二則是在許清朗這裡,

    他畫出了很多的沒用符紙,

    老道那裡撿廢品似地蒐羅了一大堆,

    比如那個叫「水龍吟」的符紙,

    效果跟滋水槍一樣。

    但那只是邊角料,像是做精品家具時剩下的廢料,木卷花兒;

    書店房間裡的佈置,

    這家店裡的佈置,

    才是許清朗這陣子以來真正的進步,

    老頭子當初看重了他的資質,不惜殺了他爹媽,

    當初老許一個人瞎琢磨研究,一邊煮麵一邊還能自己做出「人皮偶」出來,找到自己爹媽的亡魂;

    這就像是一個小學畢業的民科,沒其他資料的前提下,自己造出了一架真的可以飛的飛機。

    當地上的符文陣法出現後,

    連帶著牆壁上碩大符紙的刺激,

    女人的叫聲更為淒慘了,

    許清朗走上前,

    他的雙手抓住了女人的臉頰,

    這張和那個死在自己懷裡女人有七分相似的臉頰,

    只可惜,

    他知道,

    她不是她,

    那個她,

    已經死了,

    在完成任務後,為了成全海神沒有污點的美名,她死了。

    許清朗的手,

    其實沒有多用力,

    他只是在輕輕地撫摸著這個女人的臉,

    嘗試著在找尋昔日和那個女人在酒店床上一夕繾綣的溫度。

    但隨著他的手輕輕地摩擦,

    面前女人的臉開始慢慢地蛻皮,

    人臉開始慢慢地被褪下,

    信子開始吐了出來,

    綠色的皮囊露了出來,

    碩大卻空洞的眼眸顯露了出來,

    人臉,

    正在慢慢變成,

    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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