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復活之戰鬥在第三帝國 作者:鋒銳(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24 18:4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8503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1
第三百一十二章璧山空戰(三)

    說起來或許令人無法相信,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已近三年,卻始終沒有建立起一套防衛陪都的有效防空預警機制。當時中國方面的初期預警基本就靠在日軍慣常的航線上設置防空觀察所,依靠人力目視搜索來犯敵機,一旦日軍採取了新的航線和戰術,那麼只有依靠重慶周邊山峰上的預警哨作為最後一道警戒,不過等到這些哨位發現日軍飛機蹤跡時,給中國軍民留下的預警時間基本上已經所剩無幾。

    在原本的歷史中,重慶將會在九個月後經歷一場空前的浩劫,在四一年六月五日當晚,日軍發動了一次持續五個小時的大規模轟炸行動,就是由於預警不利,所以當警報響起之時,日機已經接近了重慶市區。市區居民來不及向周邊疏散,於是最大容積六千人的較場口防空隧道在當晚竟然生生擠進了一萬多人,因為人員超額嚴重,加上組織管理部門失職,最終導致大量市民在防空隧道里因為缺氧窒息而喪生,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大隧道慘案。

    可就算是發生了如此慘烈的事件,民國政府卻始終沒有對原有的防空預警機制進行任何調整,過後非但沒有就此事進行調查檢討,反而急著掩埋銷毀屍體,篡改傷亡人數,以此掩蓋政府管理層的腐敗與瀆職,這條隧道當年四月份就已經安裝好了通風用的電力抽風機,只因為沒有給相關負責人賄賂,以至於遲遲沒有驗收和接電。

    這一次因為要吸引出中國空軍的主力,所以日軍沒有花心思搞什麼突然襲擊,相反轟炸機群還故意從已經查明的中國防空哨所周邊區域飛過,讓中國方面可以提早做好預警。所以當這群九六式陸上攻擊機飛臨重慶上空時,城市的警報已經拉響多時了。以往熱鬧繁忙的街道和江邊碼頭,此時市民已經疏散一空,街頭巷尾已經空空如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九六式轟炸機降低了高度,領航長機的轟炸手嘴裡嚼著配發的奶糖。趴在後艙的地板上,通過瞄準儀的鏡頭仔細尋找著目標。這群轟炸機被航空隊高層當成了引誘中國戰鬥機出動的誘餌,不過這些日軍轟炸機的機組成員對此是毫不知情的。他們只知道這是一次常規的轟炸任務,上級的命令就是必須嚴格的按照計畫飛行。日軍的習慣是做戲要做全套,既然說是轟炸任務,那就真的當成一次常規轟炸來進行。他們特意選定了市中心靠近長江邊的區域,那裡人口商舖密集,慘重的損失更容易激起中國空軍出動的決心。

    轟炸手已經參加過數十次類似行動,整個重慶市區的地圖早已經熟記在心,他通過機內通話器指揮著飛行員調整著航向,注視著瞄準鏡內的十字線慢慢的向著轟炸目標接近。

    「爆彈投下!」轟炸手一邊大喊著一邊按下了投彈開關。

    三菱九六式陸上攻擊機。是日本帝國海軍目前所配備的最先進的一款雙發轟炸機。在設計之初她就被要求能夠掛載魚雷和重型炸彈,出於對機體堅固性和內部空間利用方面的考慮,設計師沒有選擇常規的機腹彈倉,而是將所有的掛載全都懸掛在機身下部的掛架上。

    當投彈開關打開之後,機腹下懸掛十二枚六十公斤航空炸彈同時脫離了掛架,灰綠色的彈體搖擺著翻滾著向著下方的城市飛速落下,十幾秒後,整片的火球帶著衝擊波和各種雜物碎屑充滿了瞄準鏡的視野。

    「吆西,目標命中。」轟炸手衝著前艙的正副駕駛豎起了大拇指。

    密集的炸彈點燃了江邊成片的木製樓宇。湧出的黑煙遮天蔽日。轟炸發生時,長江上中國海軍僅存的兩條內河炮船正在那段江域緩慢的向著上遊方向逃離,當發現日機臨近之後,船長親自掌舵進行規避航行。從空中向下望去,只見這兩條一百噸都不到的老舊內河炮船,開始瘋狂地在狹窄的江面上劃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尾跡。

    此時重慶的防空部隊終於開始了還擊,碼頭附近布設的幾門小口徑高炮打出了一排排曳光彈,但是由於射高有限,只能在遠離日機的機腹數百米的空中炸出一串串漂亮的白色和黑色的煙團。

    重慶的地面防空火力無論從質量還是從數量上來看,都是與這座城市的地位不相符合的。據三九年軍方的統計。重慶防區的防空火力只剩下十七門博福斯75毫米高射炮,八門37毫米,五門25毫米以及三門20毫米機關炮,中國政府就是依靠著這少的可憐的高射武器作為城市防空的最後一道防線,抵禦如同蝗蟲般湧來的日軍轟炸機群。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些武器還不是集中起來使用,而是分佈在重慶周邊,分別防守著幾處政府的要害。日軍曾經專門針對這些防空火力進行過轟炸行動,以至於到了九月份,重慶已經沒有幾門有膽量開火的大口徑高炮了,除非日本飛機接近了國家領袖的官邸,否則一概保持沉默,防止打草驚蛇白白消耗了黨國重器。

    地面上防空火力微弱,九六陸攻在重慶上空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投完了攜帶的彈藥,留下了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此時轟炸機群調轉了航向,準備返回基地,但是日軍等待的中國戰鬥機卻依舊沒有露頭,這讓埋伏在高空的零式戰鬥機群開始有些焦急,如果中國空軍不出現的話該怎麼辦,對於這個問題在制定計畫的時候好像沒有人提起。

    「耐心一點,他們一定會出現的。」進藤小聲的安慰著自己。

    「他們喜歡在我軍返航時從後方突襲,就像以往常幹的那樣。」進藤搖擺了一下機翼,示意中隊跟隨他前進。

    中國空軍當時採用的戰術現在看來或許有些消極,主要是因為空軍受到了太多來自於政府高層的壓力,無論是作戰還是訓練都受到了嚴格的限制,任何違反這些作戰規定的飛行員將會受到軍法從事。

    中日全面戰爭剛爆發時,中國空軍實力並不差,在世界範圍內也能算得上是一支不錯的勁旅。飛行員很多在國外受過訓練,政府也聘請了不少外國教官,雖然作戰意志方面或許有些欠缺,但是技術層面上倒也和世界平均水準相差不遠。

    因為受到了當時社會風氣的影響,而且還是自視為高人一等的技術部隊,空軍中出現了不少無視軍紀的驕兵悍將,貪污、走私、盜賣軍需物資成為常態,甚至還發生過轟炸機飛行員為了逃避訓練,故意製造事故摔毀座機的惡劣事件,讓當時目擊此事的外國顧問搖頭長嘆,這種軍心士氣是無法打仗的。不過到了戰爭真正臨頭的時候,中國空軍的這些天之驕子門,卻在戰場上做出了異常出色的表現,不但激勵起了無數中國軍民的抗日勇氣,也抵消掉了不少空軍此前留下的負面形象。

    開戰之初,中國空軍配備的飛機與日本飛機還處於同一時代,技術性能上看雙方並沒有太大的差距,有些先進機型的性能還超過了部分日軍同行。而當時的日軍航空兵部隊,無論是屬於海軍還是陸軍,在實戰經驗方面來講其實和中國空軍是一樣的。

    日軍此前也沒有真正經歷過什麼正規的空戰,空戰戰術的制定大都是照搬歐洲戰場的經驗。以當時的水準來看,日軍使用的戰術陳舊呆板,指揮官缺乏空中作戰的經驗,飛行員只知道機械的執行命令,而制定計畫的參謀們更是根本無視實際情況,只憑著一種盲目的樂觀態度草菅著飛行員的生命。比如在沒有獲得穩固的前進基地時,時常命令轟炸機部隊跨越海峽長途奔襲,又因為護航戰鬥機的航程不夠,就讓這些脆弱的轟炸機單獨行動,可想而知當到達目標區域時,疲憊不堪的日本海軍飛行員加上自衛火力貧瘠的老舊轟炸機,一旦遇到中國空軍的戰鬥機攔截,下場會有多麼的淒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2
第三百一十三章璧山空戰(四)

    隨著日軍侵略規模的擴大,中日之間的制空權爭奪變得愈加激烈,雙方都在血腥的空中絞殺中積累著寶貴的經驗,並寄此培養出了一大批優秀的指揮官和飛行員。不過隨即問題就出現了,這種成長的代價是昂貴的,缺乏後勁支持的中國空軍很快就暴露出了短板。

    持續多年的軍閥混戰導致中國基礎工業的發展遲緩,已經遠遠落後於東方的近鄰日本。在航空工業基礎極端薄弱的中國,中國空軍其實就是一株無根之木,在戰爭中產生的損耗根本無法依靠本國的工業實力來彌補。

    此時的中國空軍可以說是一支花錢買來的空軍,所有的戰鬥機都是高價購買的國外產品,空軍已經成為了某些家族眼中的大肥肉,他們根本不在乎買到的是什麼,性能是否優秀,他們只關注這一筆武器進口的買賣,事成之後能夠從中獲得多少回扣。

    而當時中國國內的幾個飛機製造廠,因為技術水平薄弱,加上生產設備落後,只能製造一些性能落後設計陳舊的輕型民用飛機,就算拿去播撒農藥都可能有些吃力,更別提加裝武裝參加戰鬥了。中國此時其實有不少受過西方教育的優秀航空科技人員,卻因為技術研發項目得不到上級的資金支持,航空工程師最終淪為了普通機械員,在那段時間裡,不知道有多少曾經意氣奮發的技術英才最終在官場的熏陶磨礪下變成了無能廢柴。

    有人或許會說當年某某文件上記載,當時中國的發動機和飛機都能自己造啊,是啊,80馬力的發動機你怕不怕,時速280公里的飛機你怕不怕。。。。反正日本人是絕對不會怕的。至於把一堆進口發動機與零部件件拼拼湊湊搞出一架飛機就大喊仿製成功的,這應該叫組裝好不好,就連骨架的鋼管都是從國外進口的,渾身上下唯一國產的只有外面那一層蒙布。

    軍隊的飛機修理廠連自行加工出一些零件進行維修這種最基本的任務都搞得一團糟,隨機購買的備件用完後,新零件還不知道在哪兒。最終只得拆東牆補西牆,保證戰備飛機能夠上天作戰。結果就是完好的飛機越拆越少,待修的飛機停滿了停機坪和倉庫。

    隨著戰爭局勢的惡化。中國空軍的戰鬥機損失變得越來越大,相反對手日本這一邊,可以源源不斷的從國內獲得補充的飛機和人員,不但如此。日軍還借鑑戰場經驗研發出了新機型,此消彼長之下,中國戰場上的日軍航空兵部隊無論從規模還是裝備上很快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地位。

    中國飛行員的培養機制並不完備,學員訓練條件簡陋,加上戰勢危急,初期有經驗的飛行老手漸漸損失殆盡。聞名遐邇的中國空軍四大天王先後壯烈殉國。很多只草草完成編隊訓練的新手飛行員,只憑著一股血勇就駕機上天作戰,隨後白白成為日軍老鳥的戰績,同時也損耗了一架寶貴的飛機。可是戰事不會等人,越是缺少人手就越急著往上送新丁,於是形成了惡性循環,最終徹底傷到了元氣。

    雖然中國政府一度從蘇聯方面獲得了一批飛機,性能或許不屬於世界前列,但也可以和當時的日軍機型打個旗鼓相當。不過這些補充與前階段的損失相比只能算杯水車薪。同時飛行人員的質量也已經遠不如剛開戰的時候,作戰人員素質良莠不齊,而且軍紀也漸見渙散,士氣雖然依然高漲,但是上層人士看的清楚,整體頹勢已顯露無疑,空軍基本已經失去了從日軍手中奪回敵佔區制空權的能力。

    中國空軍無奈之下只能改變戰略,從一開始的互有攻守轉向了要地防禦,同時為了保存實力,政府高層還下達了嚴令。要求飛行員在空中儘量消極避敵,除非確定己方佔據數量和質量上的優勢,否則不允許戰鬥機隨意發起攻擊。

    從那時起,駐守重慶的戰鬥機大隊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只能選擇在日軍轟炸結束返航時組織兵力發起追擊,因為如果是正面攔截來投彈的轟炸機,眼見得目標在望的日軍士氣正處於巔峰,個個如同打滿了雞血一般,這時候的日本人為了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那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一旦遭遇日軍頑強反抗,中國空軍必定會有所損失,而中國空軍現在可是萬萬都消耗不起了。

    但是如果換成日軍轟炸完畢返航,那麼情況就大大不同了,此時日機所剩的燃油已經不多,滿血管的腎上腺素也漸漸消退了,長途飛行體力消耗後的疲勞狀況也開始出現,而且因為任務已經完成,和中國人玩命的心理基礎也不復存在。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日軍飛機處於撤退位置,中國空軍直接就可以搶佔日機的六點位置,突襲偷襲都非常方便。而日軍如果想要轉身反抗,一旦雙方陷入纏鬥,受傷也好,燃油耗費過多也好,很可能就此飛回不去了,而轟炸航線上大部分區域依然在中國控制中,一旦飛機墜落,機組成員跳傘後運氣好被活捉,運氣不好就得被活剮,這對日本飛行員的心理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這最終導致轟炸重慶的日軍空中部隊,不管是陸航還是海航的轟炸機,在返航時但凡遇到中國空軍追尾,基本都不願意配合反擊或者機動纏鬥,而是開足了馬力散開編隊分頭逃跑,這時候如果遇到個發動機有問題的倒霉蛋,很快就會被圍毆成渣,中國空軍當時的戰績大都來自於此。

    帶領著零戰機群在高空尾隨著九六陸攻大隊飛行了還不到十分鐘,進藤就知道上級的計畫已經成功了,就在轟炸機群的側面,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戰鬥機集群,正在稍低於零戰的高度上,向著轟炸機群發起衝鋒。

    「吆西,總算是出來了。」看到出現的中國機群,進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按照起初制定的計畫,他搖擺了三次機翼,隨即帶領著三個小隊連他在內總共十架零戰,加足馬力向著中國機群的方向撲去。剩下的一個三機小隊則留在高空,他們的任務是擔任警戒,同時攔截漏網逃竄的敵機。這也是日軍從上次作戰之中總結出的經驗。

    九月十三號的戰鬥其實是中國空軍壓抑許久之後的一次爆發,原本想要重新樹立起國人的抗戰信心,卻沒料想一頭撞上了日軍開發的新型飛機。就算日軍的駕駛員都是一群菜鳥,但是那也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菜鳥。同時駕駛的還是性能上完全碾壓中國戰鬥機的蛋戰,最終這場戰鬥導致了十幾名中國空中健兒血灑璧山,其中不乏從開戰起就一直戰鬥在第一線的精英飛行員。

    這場戰鬥的結果給了中國高層很大的衝擊,特別是極端好面子的委員長,這被他視為對國家及其個人的羞辱,空軍高層因此受到了他嚴厲的斥責。像這種大人物在火頭上是不會考慮什麼性能上的差異的。慘重的損失被其視為空軍無能的證明。

    空軍方面其實在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氣,那場戰鬥從頭至尾都是一場混戰,在他們看來日軍的戰鬥機性能固然優秀,但也不是無懈可擊。當時中國空軍的機群遭到了突襲,加上各機群互不統屬,指揮協調上出現了混亂,結果持續支援被打成了添油戰術,日機在戰場上始終掌握著主動權,而中國空軍飛行員卻在對戰況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一批又一批的闖入戰場,隨即被佔據性能優勢的敵軍打得潰不成軍。

    現在回頭再看那場戰鬥,日軍戰鬥機的數量其實遠遠少於中國空軍,而且從以往的目擊情報分析,至今為止這種新型飛機出現時,從未超出過當天的數量,可見日軍手中也就只有少量的這種最新機型。最高領袖認為如果空軍能夠組織起足夠數量的飛機,有針對的對這種日軍飛機進行一場圍襲,只要利用好手中飛機優良的空中機動能力,必定能夠一雪前恥給予日本人一個難忘的教訓。

    領袖的命令是必須服從的。所以當這次日軍轟炸機群來襲的預警報告傳來時,空軍已經在重慶太平寺再次集中起了手頭僅存的四十架戰鬥機。不過空軍的指揮官們對於上峰的這個計畫,並不感到十分樂觀,他們已經從戰鬥倖存者口中獲知了敵機的性能,結果很是讓人感到沮喪,日本人已經製造出了如此先進的飛機,而自己卻還在用著十年前設計的型號,雙方性能差異之大,已經無法用飛行技術進行補償了。

    但是當獲知日軍轟炸機群來襲的消息時,飛行員們依然踴躍向上級請戰,預警報告裡沒有發現敵軍新銳戰鬥機的蹤影,他們估摸著至少可以拿下這群不怕死的九六陸攻,用來祭奠此前戰死的英靈。於是中國空軍三大精銳戰鬥機大隊最後的一批力量,在當天全體出動,可是他們沒有料到的是,這竟然是日軍針對中國空軍布設的一個陷阱,原本的獵人此時已經成為了獵物,當他們興沖沖的衝向日本轟炸機時,卻不知他們的目標正在頭頂的高空,向著自己發起掠襲。

    隨即一場激烈的空中混戰爆發了。零式戰鬥機再一次用事實證明,面對這種性能上遠超自己的戰鬥機,中國空軍沒有絲毫的機會可言,短短的兩分鐘的時間,中國機群的隊形就被活活肢解,各中小隊完全失去了指揮,長機找不到僚機,上級找不到本隊,飛行員只能盲目的憑藉本能各自殊死作戰,一時間空中佈滿了燃燒下墜的飛機殘骸。零戰小隊在戰場上輕巧的爬升翻轉,如同在進行著一場優雅的飛行表演,機槍和機炮時不時噴出一縷火焰,隨之就是一架中國飛機絕望的拖著烈火下墜。

    就在進藤帶領著部下對中國戰鬥機展開獵殺之時,留守在高空的高塚小隊卻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看著同僚們創造下一個又一個戰績,而他們卻只有在一邊觀看,這實在是一種如同懲罰般的煎熬。

    高塚寅一一等空曹帶著兩架僚機不斷的轉著圈,眼睛死盯著下方的戰場,期待著能夠找出幾架逃跑的中國戰鬥機,讓自己可以開一開張。就在高塚抓心撓肺苦苦忍耐之時,突然他的僚機三上一禧二等空曹的座機出現在了他側面的位置,當即就把高塚給嚇了一跳。高冢一臉不滿的對著僚機望去,卻發現對方正拚命的對著自己做著手勢,不斷用手指指向自己斜上方的方向。

    「囊達苦力哇。」高塚疑惑的順著僚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就在自己相同高度的西方,出現了幾個移動緩慢的黑點,這附近並沒有其他的日軍飛機出沒,那麼這些飛機的身份毫無疑問是屬於中國空軍。

    「吆西,看來是支那空軍的援兵!」高塚頓時高興起來,他對著僚機豎了豎大拇指,隨後做了個隨自己行動的手勢。

    高塚的零式戰鬥機輕巧的轉過機頭,帶領著自己的兩架僚機迎面對著這些意外來客發起了突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2
第三百一十四章 海鷲之殤(上)

    雙方的距離飛速的拉近,高塚準備發起一次對沖攻擊,他相信憑藉自己機翼上的兩門20毫米機關炮,可以在支那飛機的射程之外狠狠的給對方迎頭痛擊。

    「這些支那空軍絕對想不到會遇到如此猛烈的攻擊吧。」此時高塚為自己能夠駕駛日本帝國最先進的戰鬥機而感到由衷的自豪與得意。

    他已經發現對方是一個編隊,四架單引擎飛機應該是一個小隊,這些戰鬥機正排著整齊的隊形護衛著側後方的一架雙引擎飛機,高塚沒能辨識出那架中型機的型號,不過看這種陣仗,飛機上不是有很重要的貨物就是搭載著很重要的人物。

    「看上去不是支那軍的援軍,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一條大魚。」高塚不由得興奮起來,如果飛機上坐著哪個支那政府的重要人物,那他這一次可就算立下了大功了。

    「或許能拿一枚功六級金鵄勛章,甚至五級都有可能。」飛行一曹都已經開始做起了美夢。不過做夢歸做夢,誰沒有一點追求呢,高塚不是一個魯莽無智的飛行員,否則上級也不會任命他為分隊士,指揮這個寶貴的小隊,在接近敵軍的途中他不斷思考著應該採取何種戰術,如何才能將這些闖入戰場的倒霉蛋一網打盡。

    距離已經拉近到一千米,對方又不是瞎子,早就已經發現了高塚的小隊。此刻讓日本飛曹感到困惑的是,對面的反應和以往遇到的支那空軍有些不同。往常中國空軍編隊遭遇到日機攔截時,往往會選擇集結起所有的護衛力量撲過來糾纏住日機,給那架受保護的中型機創造機會撤離。但是這一次對方卻沒有絲毫的動作,依舊保持著整齊的編隊,似乎完全無視撲來的日機。

    「先打掉護航機,不過那究竟是什麼型號的戰鬥機?」高塚努力的在腦海裡尋找著與敵機對應的機型。對面那種單引擎戰鬥機有著很明顯的特徵,下單翼單引擎,那直徑一看就是風冷發動機,翼展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一種支那戰鬥機都大。應該不是露國支援的機型。

    此時對方已經快要進入機炮的最大射程,高塚來不及再考慮其他的問題,當前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把對方擊落。想要獲知的答案事後有的是時間來慢慢探尋。

    高塚穩穩把住操縱桿,雙眼緊緊盯著正面的九八式反射瞄準鏡裡的光環,很快就把最靠前的那架敵機死死的套在了准星中間。對方似乎到了此刻才發現高塚的來意不善,高塚察覺對方的隊形出現了一些變化。原本的四機並排的編隊開始向著兩側兩兩分離。在高塚看來,對方的表現有些可笑,已經接近到了這種距離,再想做任何處置都已經來不及了。

    「希耐(去死吧)!」高塚大聲的向對方宣告,隨即用力捏緊了設在油門桿上的射擊手柄。

    零式戰鬥機有一個獨特的設計,它的射擊扳機是並不是設置在操縱桿上。而是裝在左手邊的油門桿上。飛行員必須一手把住操縱桿一手抓著油門桿才能進行射擊,機槍和機炮分為兩個扳機,分別由油門桿頂端的按鈕和一側的握柄操控。

    機首上部的兩挺7.7毫米機槍與機翼內的兩門20毫米機炮同時噴出了火焰,在烈日下曳光彈的尾跡不是很明顯,不過火藥延燒產生的煙霧依然給高塚標示出了一條條彈道飛掠的軌跡。海軍飛曹的嘴角已經露出了一絲獰笑,在他看來在這種火力的攻擊下,對手必定在劫難逃。

    「一機..」還未等他得意的吐出擊墜兩個字,隨即就被眼前發生的一幕給驚呆了。就在高塚開火的一剎那,對面那架飛機突然做了個三百六十度的桶滾。剛好從高塚的火線中閃避了開去。

    「納尼!馬薩卡!」高塚驚叫起來,但是在高速對沖中數百米的距離瞬息而至,還未等高塚做出進一步的反應,那架做出神奇機動的未知戰鬥機,就已經在距離高塚的零戰一側數米的地方與日本飛機擦肩而過,激起的氣流竟然讓輕巧的零戰劇烈的震顫起來。

    「死國矣!」高塚急忙穩住自己的座駕,他轉過頭望向了機體後方,想要看清楚這個對手的模樣。草綠色的中國空軍塗裝,方向舵上的白色條紋識別帶,下單翼平機頭。一道背鰭從座艙蓋一直延續到尾部。

    「應該是Hawk75(霍.克75,美軍P36戰鬥機的外銷型,中國38年引進。)!」雖然只是匆匆的一瞥,高塚自信已經辨識出了對手的身份。

    「沒有固定起落架,一定是可收放起落架的最新型,那些該死的米國人。」高塚判斷或許是中國又從美國人那裡購買了新飛機,這又是一個大發現,回去後必須要提醒上級注意。

    「很厲害的派羅特,難道是支那軍的王牌。」高塚已經拋掉了可以輕鬆獲勝的念頭,能夠用hawk飛機做出剛才那種機動的根本不可能是一個新丁,換成不知深淺的飛行員很可能會吃上大虧。

    想到這裡他突然記起了自己的僚機,連忙轉過頭去上下左右四周查看,當發覺兩個僚機依舊穩穩的緊隨在自己身後時,高塚總算是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這時候他已經確定對面的支那飛行員是自己從未遇到過的強悍對手,那麼由這種王牌保護的對象又會是何等的身份。高塚偏轉機身開始尋找起那架中型機的蹤跡,很快就發現那架雙引擎飛機正在距離自己後方不遠的地方向著重慶的方向撤離。

    「吆西,那就先干掉這個重要的目標。」高塚一瞬間就做好了決定,趁著那群護航機還未來得及掉頭,他可以依靠零式戰鬥機的卓越性能搶先擊落對方保護的中型機。

    做出這種決定,高塚未嘗沒有一種報復心包藏其中,原本十拿九穩的射擊最終落空,讓內心驕傲的飛曹感覺在部下面前大失臉面,所以他決定用幹掉對方保護對象的方法扳回這一城。於是在機艙裡對著僚機做了個跟隨攻擊的手勢,高塚再次調轉機頭加足馬力向著雙引擎飛機追去。

    「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類似的機型,一定又是支那軍從國外買到的新銳飛機,事後要向上級報告這個發現。」

    高塚可以肯定那架雙引擎飛機屬於中國空軍。因為她同樣有著中國空軍標準的草綠色塗裝,機尾也塗著中國空軍標誌性的白色識別條紋,但奇怪的是和剛才的戰鬥機一樣。他找不到圓形的青天白日機徽。這個發現反而讓高塚更加確定了對方一定在執行極其重要的任務,所以才會用遮蔽機徽的方法企圖隱瞞身份。不過這種偽裝的手法有些過於拙劣了,以為塗掉機徽就認不出你的身份了麼,中國人有一句成語叫做掩耳盜鈴。自負對漢學頗有涉獵的高塚撇著嘴角搖起了頭。

    零戰十一型呼嘯著向著那架神秘的中型機靠近,這時候他已經能夠看清楚對方完整的外形,細長的機身和線條流暢的翼型,還有一個閃閃發光的玻璃座艙頂蓋,對方的機組成員正使用座艙後部的兩挺機槍向著自己射擊。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高塚感覺腦子裡一直有個畫面在閃來閃去,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眼前的這種飛機。不去管他了。既然是支那空軍的飛機。那就是自己的敵人。高塚調整了一下姿態,搖擺了幾下機翼,示意僚機們跟隨他的航跡,開始向對方發起連續突擊。

    高塚小隊此前已經參加過好幾次實戰,戰績中就有露國的雙引擎轟炸機。高塚瞄準了對方一側發動機的位置,使用機槍進行了幾次校射,高塚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機翼上被跳彈打出了一連串火星。

    可是就在高塚準備用機炮向對方發起致命一擊之時,一件讓日本人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面前的這架雙引擎中型飛機,竟然在三個日本海軍飛行員的目視下。猛然撅起了機尾,幾乎以垂直的角度向下開始俯衝。

    「囊達苦累哇!」高塚再一次驚呼起來,總算他反應非常敏捷,當即就翻轉過機身,緊隨著那架中型機進入了俯衝。

    「支那人不要命了嗎?還是出現了操作事故?」在飛速的俯衝中高塚一空曹滿腦子的疑惑,這可不是一架中型飛機正常的機動動作,對方的奇怪表現開始讓高塚感到有些不安了。很快高塚就發現,對手的俯衝速度實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遠遠的把零戰甩在了後面,從四千米開始那架飛機就像是自殺一般以極陡的角度一路向下猛衝。不一會兒的功夫高度就跌到了三千米,而且看上去還在不斷的加速,根本看不出有絲毫重新拉起的跡象。

    「超過極限了,糟糕。」因為速度過高,高塚的零戰已經開始劇烈的震顫,他努力的把握住操縱桿,想要控制住飛行姿態。

    「不行了,不行了。」看到速度表已經打到了三百二十節,高塚感覺已經很難控制住飛機的行動,他只得收起了油門,用力的拉動操縱桿,將飛機緩緩的改平。

    「真是可惜了,坐在那上面的一定是一條大魚。」高塚無奈的看著那架中型機飛速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

    「三上,吆西。」高塚嘆了口氣,回過頭尋找自己的僚機,看到三上一禧的座機依舊跟隨在側後,高塚滿意的點了點頭。

    「平本......平本?!」轉到座艙另一邊,高塚卻沒有看到自己的另一架僚機。

    「糟糕了。」高塚心裡一緊,連忙上下左右一通尋找,卻依舊沒有發現平本政治三等空曹駕駛的十四號機的蹤影。

    「其格肖!(畜生)」高塚用力的捶了一拳右側的座艙蓋,側轉過機身開始在空中盤旋,作為小隊的指揮官,部下就這樣無緣無故失蹤可沒辦法向上級交代。

    就在高塚憂心忡忡的搜索著自己失蹤的部下時,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好像有什麼巨大的威脅正在向著自己逼近。高塚猛地抬起頭來向著上方望去,就在一片刺眼的陽光裡突然冒出了幾個漆黑的機影,此刻正筆直的向著自己俯衝。

    「阿布乃!(危險)」高塚後背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他連忙拉動操縱桿蹬動左舵開始反向爬升。

    「三上!」高塚沒有忘記自己僅剩的僚機,但當他回過頭查看時,卻發現三上二空曹這一次沒有來得及跟上自己的反應。

    等到高塚尋找到三上駕駛的零戰的身影時,這位僚機竟然依舊在原來的位置盤旋。接下來高塚已經顧及不上這個部下了,因為他的零戰被籠罩進了一陣密集的機炮彈雨之中。線條優美的機翼在一瞬間就被撕成了兩截,機身背部被打出了一連串拳頭大的彈孔,機翼油箱裡的燃油瞬間被引燃了,高塚的飛機當即就變成了一團飛速翻滾的火球。零戰的殘骸帶著被當場擊斃的飛行員,噴吐著熊熊烈火向下飛速墜落,隨即因為機腹油箱被誘爆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團碎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2
第三百一十五章海鷲之殤(中)

    德國機群為何會突然闖入戰場,那故事就要回頭講起。特遣大隊在飛過遵義之後終於接收到了重慶發出的導航無線電信號,總算是和中國方面聯絡上了。其實重慶方面此時也一直在擔心,唯恐德軍的飛機會在中途迷失了方向,委員長對此事極其重視,一旦因為自己方面的原因導致意外,那麼有些人就要丟掉屁股下的那把椅子,這年頭混口飯吃太不容易,沒人會把個人的前途當成兒戲。

    確認聯絡上德軍機群之後,白市驛機場的無線電室內,從一早就蹲守在電台旁的負責官員們此時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空軍裡集中了當時一大批人才,其中不少人可以流利的使用多國語言,而且因為早先有段時間與德國顧問團進行過的合作,眼下會說德語的軍人不在少數。專門挑選出來的調度員用一口流暢的德語和特遣隊展開應答,總算是掌握了特遣隊此刻的具體位置以及航向。隨即在地圖上測算了一下距離,很快就計算出了到達時間,白市驛機場立即進入了一級戒備,雖然設備有些簡陋,空軍地勤人員依然認認真真的做好了迎接機群降落的準備。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萬事俱備之際,突然從空防司令部傳來了日機來襲的警報,頓時將在場的負責人驚出了一頭冷汗。此時在機場等候德國人到來的有好幾位國防委員會和政府的高官,一旦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什麼意外,恐怕到時候自己就是想死都難。

    總算他還記得讓調度員通知德軍機群重慶遭襲的消息,並且詢問德國人是否可以就近找個機場備降,等到空襲結束之後,再重新起飛前往重慶。德國方面倒是通情達理的很,史博茹也不想把這次任務搞砸,雖然對於日本人的攪局感到氣憤,但是眼下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間。

    可隨之問題出現了。德國人所處的位置有些尷尬,周邊還真的找不到可以降落的機場。如果掉頭返回遵義,那裡到是有兩座去年新修的機場。問題是德國人手上沒有那些機場的導航資料,中國方面也沒有配備雷達,無法掌握德國機群的空中位置,更別提依靠無線電進行導航了。一旦中途出現問題,那麼這個責任由誰來扛。

    「讓他們繞過市區,去銅梁舊市壩。」負責人原地轉了幾圈總算是憋出了一個主意。

    「預備航空學校?那要繞很大一個圈子。」調度員摸著下巴回答。

    「就這樣定了,一切以安全至上,立即和德國人聯絡,引導他們轉向。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現在要去應付外面那群大傢伙。」把事情扔給了電台台長和調度值班軍官,負責人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房間,外面還有一大堆麻煩在等著他解決,他需要盡快想出一些合理的措辭,用來應對那些前來迎接德軍的高官。

    結果就在一群調度趴在地圖上計算航線的時候,德國機群已經飛過了基江。

    「安吉爾,他們的導航數據還沒發過來麼?」史博茹詢問著JU88機組,因為楊上尉的身份,之前一直是由他來和中方進行聯絡。

    「他們想要我們去市區西面的一座野戰機場。想讓我們繞過危險的空域。但是我在地圖上找不到他們所說的那座機場,這份地圖是兩年前繪製的,或許是之後新修的機場。」楊上尉的聲音有些無奈。

    「那麼就再找一個地圖上找得到的機場,雖然我們的燃油還剩下不少,但也不能無休止的在這裡空耗,做選擇的時間不多了,我們正在接近重慶市區。」史博茹向著窗外望去,地面上已經出現了成片的村落,現在他們的位置應該已經接近了重慶市的外圍。

    「我們可以去梁平,距離我們差不多兩百公里。那裡有一座很大的機場,問題是我們的燃油是否能夠支撐到那裡。」

    「兩百多公里航程,距離太遠了。那麼只能這樣辦了,你跟中國方面講一下,讓他們報出機場的坐標,我們自己去銅梁,是這樣讀的吧,銅梁機場。」

    「非常標準,少校,準確的來講,那個機場叫舊市壩機場。」楊上尉糾正到。

    「隨便了,反正都差不多,現在機群由你們帶領,告訴我向哪個方向轉向。」史博茹探頭看了看下方的轟炸機和第四小隊。

    「不用重新編組嗎?白色領隊。」技術副官卡克里中尉詢問到。

    「用不著,還是保持原隊形。」史博茹一口否定了卡克里的建議,做出了整個事件中最關鍵的一個決定。如果史博茹當時接受技術副官的建議,說不定後面一系列的衝突可能就不會那麼容易的發生。

    於是四個德機小隊在轟炸機後上方一千兩百米的高空,遠遠的跟隨著JU88機組轉向了西北方向。德國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航線與日軍機群的航線在璧山上空交叉了。

    當高塚小隊氣勢洶洶的迎面撲來的時候,德國方面其實已經發現自己衝進了戰場,五十架飛機的大混戰,很遠就能看到飛機油料爆炸的火團和尾後拖出的長長黑煙。不過戰鬥是在中低空爆發,遠遠低於德機目前的高度,史博茹決定碰一下運氣從戰場上方穿越,實際上這位空中女王更可能不想在日本人面前繞路,墮了德國空軍的威名。

    「注意,日本人的三機小隊,他們會不會把我們當成了敵軍。」第四小隊的小隊長倫斯特少尉報告到。

    「白色十五號,對方或許是來偵查的,只要他們不是瞎子,應該看得出我們和中國空軍飛機的區別。不過也不是沒有你說的那種可能,安吉爾往後退一些,第四小隊迎上去,其他人保持警戒。」史博茹並不準備輕啟戰端,雖然看上去對方很有些來者不善。

    「那是日本海軍的「雞蛋」。」雙方的距離飛快的接近,在後方高空緊盯著日機動向的德國飛行員當即就辨識出了對手的身份。

    「日本的A6M2嗎?你們都看過這種飛機的資料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遇到了這種新機型。第四小隊注意。對方配備有二十毫米機炮,一旦對方向我方開火,堅決予以反擊。」史博茹下達了命令。

    「少校。這樣可能會引發嚴重的外交衝突。」楊上尉提醒道。

    「你有什麼意見嗎?什麼時候德國國防軍變得如此膽小怕事了,這裡由我負責,出了問題我會承擔起所有的責任。」史博茹冷冷的回答到。

    「我只是隨口提醒你一句,沒有其他的意思。」楊上尉連忙解釋到。

    「那就......該死!他們竟然敢。安吉爾,立即向西南方向脫離。」話還未說完,高塚小隊已經向第四小隊開火了。

    倫斯特少尉是個非常優秀的飛行員,已經在FW190上積累了六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當他發現對方的炮口火光閃起,倫斯特立即擺動操縱桿做了個完美的桶滾。躲過了對方原以為十拿九穩的突然攻擊。

    「全體隨我突擊。幹掉他們,安吉爾注意你的後方。」史博茹下達了簡短的開戰命令,她按下機頭向著JU88的方向撲去,日軍飛機此時的位置距離轟炸機有些過於接近了。

    對於史博茹來講這是一個根本不應該發生的失誤,雖然她已經有所準備,但是依然高估了日本飛行員的識別能力同時也低估了對方旺盛的求戰之心。就在史博茹帶著四個小隊從上空直衝而下之時,零戰小隊已經追到了JU88的尾後,並且對著轟炸機開火了。

    「俯衝,安吉爾。全力俯衝。」史博茹大聲的喝令到。

    聽到命令,JU88B的駕駛員迪爾克森少尉猛地向前推動操縱桿,這架雙引擎轟炸機立即機頭一垂,進入了俯衝狀態。三架日本戰鬥機的反應速度也不慢,立即翻轉了機身緊跟著JU88B向著地面俯衝了下去。

    「白色五號,注意到日本飛機的動作了嗎?我們正好借此機會蒐集到更多關於這種飛機的實戰情報。」史博茹對著技術副官卡克里說道。

    「是的,白色領隊。」技術副官的回答明確而簡短。

    史博茹一邊俯衝,一邊時刻注意著日機的行動,很快速度就到達了六百公里以上,隨即她就敏銳的察覺到。其中靠左邊的那架日本戰鬥機的飛行狀態有些異樣。那架灰白色塗裝的飛機突然開始左右搖晃起來,接著搖擺的幅度變得越來越大,隨之就開始飛速的向著一側滾轉,飛機瞬間偏移了俯衝的軸線,史博茹看到有一些閃亮的碎片從翻滾的機身上散落了出來,那架零戰完全失去了控制,在這種狀態下飛行員根本不可能從座艙裡脫離,最終這架日本海軍的最新戰鬥機就在一群德國飛行員的眼皮底下臨空解體。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史博茹從資料上看過對方的俯衝速度有限制,可現在根本就沒有達到資料所述的極限啊,空軍少校疑惑之餘對眼前慘烈的一幕感到一些吃驚,這樣就解體了,這種飛機究竟是有多麼脆弱啊。

    經驗豐富的德國飛行員們習慣性的移動到了背靠太陽的位置,在刺眼的陽光掩護下,向著剛剛脫離俯衝的零戰機組撲了下去。衝在最前面的是尼莫少尉的第二小隊,這位德國空軍的超級王牌帶著他那同樣是超級王牌的僚機,把小隊裡剩下的那對機組甩出了很遠。這個雙機編隊如同流星般劃過天際,各自只用FW190搭載的四門二十毫米機炮進行了一輪點射,就把高塚的零式戰鬥機打成了一團烈火。三上一禧二等空曹只比高塚多活了十幾秒,在被二十毫米炮彈撕成碎片之前,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來自頭頂上的威脅。

    「安吉爾,你們的情況怎麼樣。」史博茹帶領著機群從俯衝中改出,繞著日機墜落的位置開始盤旋。

    「我們很好,白色領隊,只是機翼上穿了幾個洞,我們準備去原定的白市驛機場降落。」

    「安吉爾,你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我們正在確認,應該在市區的西面,距離目的地不會很遠。」

    「注意安全,安吉爾。」

    「放心吧,白色領隊,這裡的風景挺不錯的。」

    「接下啦怎麼辦,我們要跟上去嗎?長官。」此刻通訊副官詢問到。

    「不,我們去那邊的戰場幫忙,既然膽敢向德國空軍開火,那麼就必須要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史博茹掉轉機頭,加足馬力開始爬升,她決定參與到遠處的那場空戰中去,除了幫一把中國空軍之外,更主要的是想要給日本人一個難忘的教訓。差一點因為自己的大意損失掉了保護目標,史博茹少校此時已經被徹底激怒了。

    「白色四號,怎麼分辨中國空軍和日本人呢?」尼莫少尉詢問自己的搭檔。

    「白色三號,你可以敲著對方的座艙玻璃去問。」他的搭檔薩拉少尉毒舌到。

    「日本人這麼顯眼的塗裝你難道還會認錯,看到機翼上畫著紅色靶心的就是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3
第三百一十六章海鷲之殤(下)

    日本海軍飛行員們此刻還沉浸在肆意絞殺敵人的亢奮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災難即將臨近,一群比他們更加兇猛強悍的空中獵手已經盯上了他們。中國空軍方面卻已經陷入了絕望,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裡,已經有十餘架戰鬥機被日軍擊落,日軍在激戰之中甚至還能騰出手來射殺跳傘的飛行員。

    這是一場毫無公平可言的戰鬥,雙方的飛機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中國空軍正在被日軍單方面的虐殺。對於這些中國空軍飛行員來講,現在就算是逃跑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零式戰鬥機的速度遠超過中國飛行員駕駛的蘇式戰鬥機,三個小隊的日軍戰鬥機竟然漂亮的完成了對中國空軍的包圍,一些已經喪失鬥志急於逃跑的戰鬥機還未等衝出一公里,就被從外圈包抄攔截的零戰打成了火團。

    這四十架戰鬥機,是三個戰鬥機大隊僅存的骨血,是支撐空軍的最後骨幹,一旦損失在這裡,不光是空軍方面元氣大傷,更可能會引發重慶社會上的巨大恐慌。短時間內國府已經沒有能力再調集起那麼多飛機來保衛重慶的領空,何況經此一戰之後,相信今後也沒有哪個飛行員再有勇氣駕駛著那些老舊機型迎戰日機,因為這根本就是讓他們去白白犧牲。

    除非能夠獲得可以與日軍戰鬥機正面對抗的新型飛機,否則中國空軍就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真實的歷史上確實也是這樣進行的,因為苦於手上沒有能夠與日軍戰鬥機性能匹敵的戰鬥機,在未來長達一年多的日子裡,中國空軍每天的任務竟然是躲避日軍的空襲,一聽到敵機來犯的消息,中國空軍的天之驕子們,立即飛身跳上座機緊急升空,結果卻不是去迎戰敵人而是調轉機頭反向撤離,空軍無力保護民眾和國土,甚至都無力保護自己。說起來這實在是一個很悲哀的問題。

    進藤帶領的日機已經完全掌握了戰場上的節奏,他們利用零戰優良的機動能力,徹底的封鎖住了這片領空。三個戰鬥機小隊就像一群兇猛敏捷的牧羊犬。把左衝右突的中國戰鬥機漸漸趕到了一起,隨後就像玩弄獵物的貓咪一般,一邊賣弄著自己高超的飛行技術,一邊把挑選出的獵物輕鬆的擊落。

    中國戰鬥機沒有配備無線電台。空中指揮已經陷入了混亂,各中隊配備的飛機型號又有區別,性能上的差異非常明顯,經過初期的一場大混戰之後,直到現在還沒能重新恢復建制。飛行員們此時已經失去了戰鬥的信心,因為他們發現此刻自己就算是想要和敵機同歸於盡都做不到。在日軍新式戰鬥機面前。自己的座機根本就是毫無抵抗之力的飛行靶機。

    零式戰鬥機可以從任何一個角度向著中國空軍發起突襲,它們的速度快到可以繞著蘇制戰鬥機轉圈,同時還擁有著遠超中方的火力,那兩門二十毫米機炮就像是閻王殿上的催命符,在上次空戰中就發現,以往被視為堅固無比的伊16戰鬥機也頂不住兩三發這種炮彈,這次空戰中更有一炮打斷翼梁導致飛機當即折翼墜毀的案例發生,就連木製硬殼的伊16尚且如此,何況是伊152這種帆布蒙皮的雙翼飛機。

    此時中國空軍的戰鬥機被零戰驅趕到了一起。幾次嘗試分散突圍的行動都以失敗而告終。直到第五大隊的飛行員靈機一動,突然擺出了拉弗伯雷圓圈陣,戰場上混亂的局面才終於穩定了下來。而此時,中國空軍的戰鬥機數量已經從開戰初期的四十架迅速減少到了只有二十一架戰鬥機倖存,也就是說已經有十九架戰鬥機毀於日軍之手。殘存下來的飛機中還有數機有傷在身,拖著淡淡的煙尾勉強跟隨著戰友同行。

    在第五大隊示範下,殘存的戰鬥機組成了三三兩兩的小集群,緩緩加入了第五大隊的圓圈,戰鬥機首尾相護開始轉著圈盤旋,這是德軍在一戰中發明的有效戰術。在圓圈中的每一架飛機都能給前方的飛機加以掩護,同時自己也受到身後同伴的看護。

    「吆西,不愧是支那空軍的精銳。」進藤駕駛著戰鬥機在拉弗伯雷圓圈陣外盤旋,三個戰鬥機小隊隨之開始重新編組集結。

    放在以往,拉弗伯雷圓圈陣的確是一個很難突破的陣型,不過現在這個陣型已經過時了,日本海軍航空兵曾經針對這種西方慣用空戰戰術專門進行過研究,換做往日裡駕駛的九六式說不定還真的有些麻煩,但是現在自己駕駛的是零式戰鬥機,想要破解這種陣型對於自己來講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進藤拉動操縱桿,加足了油門開始陡角爬升,這是一架輕巧的戰鬥機,有著比較優良的瞬間爬升能力,不過因為動力不足,所以爬升速度削減的非常快,屬於爆發強後勁弱的設計典型。

    兩架僚機反應敏捷的跟上了長機,同時另外兩個小隊也開始照著樣向著高空爬升,這些飛行員相互已經建立起了一種默契,一看領機的動作就對長官準備採取的是何種戰術心領神會。

    「高塚小隊,多鍋達?(在哪?)」爬升的過程中,進藤終於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高塚小隊就從大家的頭頂失蹤了。

    進藤三郎非常瞭解高塚寅一,這是個性格沉穩喜歡動腦子的飛行員,所以他才把高塚小隊留在高空,擔負起整個中隊的後衛。卻沒曾想這個沉穩的傢伙竟然也會不告而走,脫離自己的重要崗位。

    「或許是發現了漏網的敵軍。」進藤覺得還是不該用惡意來揣測自己的部下,或許高塚正帶領著他的兩個部下在什麼地方與新出現的敵人戰鬥著,應該事發突然所以來不及向本隊做報告吧。

    說到最後還是要怪這台毫無用處的無線電,真是天大的笑話,大日本帝國能夠造出世界超一流的戰列艦,卻竟然拿不出一台能夠讓飛行員正常使用的航空無線電來,那群海軍通訊研究所的無線電專家簡直就是無能至極,完全是米蟲、廢物、非國民,拿寶貴的海軍戰鬥機搭乘員(飛行員的日軍內部稱呼)的生命開玩笑,等哪天空閒下來就去京都天誅了他們。

    這時候零戰的爬升速度已經到了極限。空速表開始緩慢的回轉,到了該調頭俯衝的時候了,進藤三郎推動操縱桿駕駛著飛機向著一側偏轉。突然間進藤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他從視線的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一些什麼異樣,連忙轉過臉望向機艙一側,那是此時飛機正上方的方向。

    「敵襲!」進藤終於看清了頭頂上出現的物體,那是黑壓壓的一群戰鬥機。海軍大尉不由得驚呼起來。但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飛機此時的動能已經所剩無幾,他只能繼續調轉機頭,開始向著下方俯衝。

    德軍的突襲異常迅猛,史博茹少校帶領著二十架FW190,如同一群惡鷹撲進了毫無防備的鴿群。原本的獵人在真正的猛獸面前成了毫無抵抗之力的獵物。事態變化之快。讓日本海軍飛行員們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原本德軍在數量上就佔據了優勢,雙方的力量比是二十對十,而飛機的性能上更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零式戰鬥機十一型就算是把油門推進發動機裡,也最多只能飛出517公里每小時的極限速度,用來欺負一下I16和I153那是毫無壓力,但是它現在面對的是福克沃爾夫190,由那位元首閣下親自幹預而提早出現的德意志超級猛禽,光是巡航速度就超過530公里了,極限平飛速度更是達到了635公里。是此時世界上飛的最快的戰鬥機,沒有之一。

    就在德軍發起的第一次掠襲之中,三架日軍戰鬥機當即就被擊落,第二小隊的領隊飛行員山下小四郎曹長在被擊落之前都沒來得及轉換當時的飛行姿態,緊隨其後的白根斐夫中尉在棄機跳傘時,親眼看到第二小隊的一號機座艙蓋整個被鮮血染的通紅一片。

    白根中尉的戰鬥機被一連串炮彈橫向掃過機尾,當他發現尾部舵面全都失效之後,只能無奈的選擇跳傘,就在他離開飛機不到五秒鐘的時間,他駕駛的零戰第二中隊第一小隊一號機就在尾翼前方折成了兩段。失去控制的零戰進入了螺旋,就像一片秋天的楓葉一般飛旋著落向地面。

    訓練有素的日本海軍飛行員此時還未瞭解自己面對的敵人究竟有多麼強大,他們只知道自己一時不慎遭到了敵人的掠襲,士氣並沒有因為部隊出現損失而開始下降,反而因為覺得受到了敵人的偷襲而變得越發高漲起來,他們可不認為這些新出現的敵人會比下面轉圈的要強,等到他們緩過氣來,定要將這些卑鄙的偷襲者碎屍萬段,為那些犧牲的戰友報仇雪恨。

    零戰中隊先被德軍截成了兩隊,隨著戰線的拉開,日本海航戰鬥機很快就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局面,海航飛行員操縱著座機連續作著高強度的機動動作,想要在與敵人的狗斗中佔據對自己有利的位置。隨之他們就發現,對面的那群戰鬥機和他們曾經遇到過的敵人完全不同,而且他們怎麼都辨認不出對方的型號。雖然遠遠望過去有點像中國空軍配備的霍.克75戰鬥機,但飛近了才發覺完全是另一種從未見過的飛機。對方就像流星一般從日機附近一掠而過,根本不與日軍展開什麼纏鬥,格鬥技巧高超的日本海軍飛行員此刻能做的就是徒勞的向著對方的背影掃上幾發子彈。很快這些日本海軍飛行員就開始感受到了剛才中國空軍飛行員面對他們時所感受過的那種絕望。

    「來啊,來啊,豈可修!」山谷三等空曹大聲怒吼著,他發現無論怎樣努力,卻根本跟不上對方的節奏。草綠色的神秘戰鬥機如同隕石般的俯衝,潑灑出讓人恐懼的彈雨,他發現對方竟然安裝了四門二十毫米機炮,每一次射擊對於零戰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在這種火力打擊下脆弱的蛋戰磕著就死擦著就傷,在他之前的末田二等空曹,機翼上只挨了一發炮彈就生生被炸成了一團火焰。

    「卡密薩馬,塔斯凱帶,哦噶桑。」第一小隊三號機大木二等空曹坐在駕駛艙裡,此刻已經淚流滿面。無論他如何輾轉機動,可是只要一進入平飛狀態,立即就會有一架敵機對著他展開俯衝。他試過所有從教官那裡學過的機動動作。卻根本無法從這種波浪般連綿不絕的掠襲中擺脫出去,大木現在已經不再敢飛直線,他相信對方可以從任何狀態下追上他的飛機,他試過俯衝也試過爬升。似乎只有低速盤旋上對方跟不上零戰,原本還暗自竊喜以為找到敵機的弱點,卻沒想到對方當著他的面做了個幾乎九十度的橫滾急轉彎,這個迅猛凌厲的動作當時差點就嚇破了大木二等空曹的膽。

    「惡鬼,這些都是惡鬼,南無阿彌陀佛。」藤原喜平滿頭大汗的喃喃自語到。他從一開始就丟掉了自己的長機。隨後陷入了三架敵機的圍攻,對方就像在做一個惡劣的遊戲,而玩具就是藤原和他的愛機,藤原最擅長的是狗斗,而面前的對手卻很明顯是在把他當狗逗。那種綠色戰鬥機速度快得像閃電,從零戰一側掠過時候,藤原感覺自己根本就像是停留在原地,而不是在以五百公里的極速在前進。零戰的操縱桿現在僵硬的就像焊在了地板上,副翼幾乎無法做出反應。對方卻輕鬆的佔據了自己尾後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發起一次次攻擊,閃亮的曳光彈鏈距離藤原的座艙越來越近,這位海軍飛行員心中已經很清楚,自己這次恐怕是回不回去了。

    「二號機!三號機!你們究竟在哪裡?第二小隊!山下曹長!第二中隊!」進藤三郎手把著操縱桿瘋狂的向著四周尋找,視野裡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部下的身影。此時一串棒球大的曳光彈突然從零式戰鬥機前風擋邊劃過,隨後一個草綠色的機影猛地從機艙左側下方躥了出來,矯健的橫滾了一週後開始以驚人的角度急速爬升。

    「神啊,這究竟是怎麼了?!」進藤咬著牙奮力扳動操縱桿蹬著腳舵努力轉動機頭向著敵機的反方向側滑俯衝,油門早已經打到了頂點。三十秒後速度達到了機體的極限,機身開始出現不正常的震顫。

    「必須要活著回去報告,竟然遇到了如此可怕的敵人。」進藤三郎努力保持著飛機的飛行姿態,雙眼緊盯著高度與速度表,他沒有發覺,兩個黑點就在他頭頂上方翻轉了機身,隨後近乎垂直地向著這架灰白相間的零戰俯掠而來。

    「白色三號要小心保持距離,不要靠目標太近,他們剛撞掉了白色11號的尾翼。」薩拉少尉在耳機裡提醒到。

    「明白,白色四號。」一旦進入戰鬥狀態,尼莫少尉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冷靜果敢兇猛而又詭計多端,被史博茹少校稱為最危險的那種王牌飛行員。

    把進藤大尉的零戰再一次套入瞄準光環,尼莫少尉獰笑著按下了發射扳機。

    「見鬼,真是個難纏的傢伙,讓我想起了上次海峽上空遇到的英國王牌。」就在尼莫開火那一刻,進藤猛地拉起了零戰,結果尼莫的炮彈全都落空。

    兩架FW190戰鬥機緊緊跟隨著進藤開始爬升,零式戰鬥機的瞬間加速性不錯,但是架不住FW190的動力更加強勁,就在進藤回轉頭查看尾後的情況時,這位空中精英看到的景像是成串撲來的大號曳光彈,就在下一秒整個機尾就在他的面前爆開了。

    零戰失去了平衡,機頭開始下垂,進藤努力的想要維持住飛行狀態,但很快發現這架戰鬥機已經完全不受操控了。

    「不行,我必須要活下去。」進藤放棄了此前與座機共存的想法,他必須要活下去,為這場戰鬥做一個見證,必須有人告訴別人他和他的手下究竟遭遇到了什麼,同時他也想知道,這些神秘敵人的真正身份,這種可怕的戰鬥機與其技術高超的飛行員究竟是何人,無論如何進藤都不肯相信這些人會是中國空軍。

    進藤三郎奮力的拉開了座艙的艙蓋,雙手把住艙壁,隨後縱身一躍跳出了自己心愛的座機。下墜幾秒鐘後,進藤用力拉開了胸前的開傘索,降落傘總算是安全的打開了,日本帝國海軍大尉掛在白色的降落傘下,飄飄蕩蕩的向著蒼翠中國的大地下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3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任務完成

    就在德軍戰鬥機肆意獵殺著幾分鐘前還不可一世的日軍海航戰鬥機時,時任空軍五大隊隊長的黃新瑞少校正駕駛著自己的伊152在低空繞著圈,這位抗戰初從美國毅然歸國投身抗日的華僑飛行員,此刻瞠目結舌的看著頭頂爆發的激烈空戰,一度還以為自己已經神經崩潰出現了幻覺。

    「太犀利了,這個難道是國府最新引進的飛機?為什麼我竟然沒有收到一點消息?」黃少校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中國飛行員此刻也都一個個抬著頭,眼都不眨的注視著眼前的景象,唯恐遺漏過任何一個細節。當他們看到一架日機被打得臨空爆炸,飛行員們都禁不住大聲的為之喝起彩來,要不是手裡還緊握著操縱桿,當時真的想要站起身手舞足蹈雀躍一番。不少人此時都留下了淚水,不只是為了自己幸運的等到了援軍而激動,更是為了那些沒能堅持到這一刻的犧牲者而哭泣。

    但是,也有的人在慶幸脫險之餘,心中竟開始責怪起那些援軍,為什麼沒有早點趕到,否則的話,自己的中隊何至於被打到如此淒慘之境地,那麼多戰友也不會壯烈犧牲。

    感覺已經安全之後,中國空軍戰鬥機解散了拉弗伯雷圓圈陣,總算是有時間重新編組起了隊形,這些戰鬥機並沒有選擇撤退,而是保持在低空的位置,小心翼翼的跟隨著上方的戰場移動。戰場上的局勢很明顯,日軍的戰鬥機根本就不是己方援軍的對手,十架戰鬥機很快就損失了大半,只剩下兩三架還在援兵的輪番圍攻下苟延殘喘。

    中國空軍飛行員期待著說不定還能找到些機會打個死狗什麼的,否則自己的戰績也實在是過於難看了。很快他們就發現,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巨大了,要不是日本飛機被逼得在這片空域不停的來迴繞著圈,他們就算是開足馬力都跟不上對方的身影。雖然有幾個日軍飛行員跳傘逃生,不過中國空軍也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抓活口會更有價值。

    總算是功夫不負苦心人。他們隨即就找到了一個機會,一架發動機受創嚴重的零戰,掙紮著下滑到了低空。原本想要借此躲避攻擊,卻沒料想好死不死一頭衝進了中國空軍的機群裡。

    終於等到了毆打落水狗的時間,一群蘇制戰鬥機猶如一窩蜂般圍攏了過去,下一刻綠色的機槍曳光彈漫天飛舞。瞬間就把慌不擇路的日軍零戰籠罩在了一片彈雨之中。中國飛行員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了,真正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想到小鬼子報應來的這麼快,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援軍衝下來啦啦啦!

    還未等到中國空軍把那架零戰擊落。兩架威武的福克沃爾夫從天而降。就在中國飛行員的注視下一頓機炮把那架零戰打成了一團烈焰。

    「還有沒有天理可講了,縱然是援軍也不能連口湯都不給大家留吧,我們也是為黨國流過血、為領袖立過功的。」中方飛行員眼神幽怨的看著從下方重新拉起的綠色戰鬥機,這時候他們才真正看清楚這些神秘援軍的面目。

    「他們不是我們的人!」四大隊的李景少尉驚叫起來,同時下意識的扳動操縱桿做了個橫滾。這位空軍少尉是空軍官校第十期的學員,去年年底十二月份剛從學校畢業,被分配到第四驅逐機大隊擔任僚機駕駛員。雖然他年紀不大,但是飛行資歷卻已經很老,這位早先就在雲南航空學校學習飛行。隨後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中央空軍官校。日本人或許分辨不出兩者的塗裝區別,但是換成中國一方,當即一眼就看出了這些戰鬥機塗裝上和中國空軍不同的地方。

    福克沃爾夫只在中國飛行員眼前一晃而過,在發動機強勁的動力驅動下,飛速的向著高空爬升。此時空中已經沒有任何一架日本戰鬥機倖存,史博茹少校命令各機組歸隊集合,在上空重新編組隊形。

    「是德國空軍的機徽,這些是德國戰鬥機。」總算黃新瑞少校眼尖,就在那一瞬間看清了對方機翼下那個空心的鐵十字機徽。

    但是問到德國人為何會到中國,而且怎麼會突然加入戰鬥攻擊日軍。這位大隊長依舊是一頭霧水毫不知情,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德國人沒有出手,那麼自己手下這些國府空軍驅逐機隊的最後一點骨血,就要全部葬送在日軍手中。

    心中原本的一絲怨恨和嫉妒此刻已經無影無蹤,對方是外國人,原本就沒有義務來幫助他們,能夠仗義出手已經是超出了本分,實在應該好好感謝對方的救助之恩。

    這時候空中只剩下他一個高級指揮官,剩下的幾位大隊和中隊長官早在空戰一開始就被日軍擊落了,現在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死是活,黃新瑞少校作為最高指揮擔負起了領隊職責,他帶領著殘存的機群掉轉機頭朝向東方,飛往距離璧山最近的空軍機場白市驛基地。。機群裡有幾架受傷嚴重的飛機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必須就近找地方迫降才行。對著剩下的部下做了個跟隨的手勢,黃少校駕駛著他的伊152一馬當先在頭前帶路,倖存的中國空軍戰鬥機排著鬆散的隊形,晃晃悠悠跟隨在他的尾後前進。

    「看來他們跟我們去的是一個地方,也準備在白市驛機場降落。」黃少校抬頭看了看,那群德國戰鬥機早已經超過了自己,遠遠的飛在前方高空。

    「這種戰鬥機太強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能駕駛這樣的尖端機型。」想到這裡黃新瑞搖了搖頭,還是別想那麼多了,對方那種戰鬥機必定是採用了世界最頂尖的技術,之前從未在任何資料裡看到過,必定是德軍最新研發的主力機型,德國人怎麼可能把這種國之重器輕易予人。

    「落地之後要立即派人收集那些日本戰鬥機的殘骸,還要搜捕跳傘的日本飛行員,這群可惡的日本鬼子,竟然向著跳傘的中國飛行員掃射開槍,真正是一群毫無軍人品德的畜生。還有。這份作戰報告我該怎麼寫呢?「黃少校開始思考起落地後該怎麼向上級做交代。

    「白色六號,白色十一號和白色十四號墜落的位置要記清楚,你確定看到芬恩迫降成功了?」雖然全殲了日本戰鬥機。史博茹少校此時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得意,她的中隊也在這場空戰中損失了兩架飛機,手下的一個飛行員雖然成功跳傘,但是不知道在落地後是否安全。這裡終究是異國他鄉。很可能會遭遇到未知的危險。

    另外,這兩架FW190是帝國航空技術的結晶,必須想辦法盡快回收殘骸,防止帝國的尖端技術流失在外。史博茹並沒有後悔帶領手下和日本海軍戰鬥機隊發生衝突,遭到攻擊不還手,這可不是德國空軍的風格。哪怕是損失再為巨大。她依然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抉擇,這關乎德國空軍的榮譽和傳統,絕對不能在她的手中葬送。

    「可以確定,白色領隊,芬恩少尉的戰鬥機迫降在西面的農田裡,格爾哈特掉在距離芬恩少尉不到四百米外的山坡上。」通訊副官魯恩中尉回答到。

    「落地後我會立即請求中國方面提供援助,希望他們兩個沒有受傷。」史博茹用她那一貫沉穩的語氣說到。

    「相信一切都會順利的,白色領隊。」魯恩中尉在無線電裡安慰到。

    芬恩少尉的白色十四號因為俯衝的勢頭過猛,結果一頭撞上了爆炸的日機殘骸。從那團金屬與火焰的風暴中衝出來之後,發動機當時就冒出了黑煙,據其他飛行員的判斷應該是損傷到了部分管線,只是不清楚是潤滑油還是更關鍵的燃油管,反正很快那台發動機就徹底停轉了,芬恩少尉卻不願意就這樣棄機跳傘,他駕駛著失去動力的戰鬥機找了一片略顯平坦的農田,隨後毅然決然的降落了下去。根據目擊了整個過程的魯恩中尉敘述,這是一次很成功的機腹迫降,滑行距離極短。他親眼看到了芬恩中尉在降落之後成功爬出了座艙,或許是迫降造成了無線電故障,少尉只是站在機翼上向著自己揮手致意,卻一直沒有在無線電裡給予回應。

    相比幸運的芬恩,格爾哈特少尉就比較悲劇了。這位差兩個月就滿二十歲的飛行員此時已經是個雙料王牌,飛行技術非常紮實,空戰戰術理論更是出類拔萃,大家都很是看好他的前途,認為再磨練幾年此人必定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中層指揮官,未來德國空軍的棟樑肱骨。這一次這位精英人物卻明顯是陰溝裡翻了船,其實倒也真不能怪他,誰會想到日本人竟然會突然採取碰撞戰術,一架被他追蹤的零戰毫無預兆的突然在前方做了漂亮的殷麥曼翻轉,隨後迎面撞向了格爾哈特的座機,措不及防的空軍少尉當時只來得及稍稍壓下機頭,接著就眼睜睜看著對方的螺旋槳擦著自己的座艙蓋滑過,接著把FW190的尾部絞了個粉碎。

    這架折斷了螺旋槳的零式戰鬥機,隨即就在另一組尾隨攻擊的福克沃爾夫的機炮下被撕成了碎片。按照日本方面在事後做的一些調查,認為當時做出這個動作的應該是光增政之一等空曹,他是白根斐夫中尉的護衛僚機,失去了長機之後他已經不準備活著回去了。

    格爾哈特少尉的戰鬥機當時就失去了控制,萬般無奈之下只能選擇棄機跳傘,他的降落傘降落的位置距離芬恩迫降的地方不是很遠,而且看上去附近還有一個村落,事後想要尋找到他應該不是很難。

    德國機群此時飛過了一道高度大概有四百多米的低矮山脈,可以看到上面覆蓋著非常茂密的植被,德國人剛飛過山脊,就發現遠處另一條橫貫視野的山梁腳下,坐落著一座巨大的機場。歷經一千多公里的長途飛行,德國特遣大隊終於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重慶白市驛空軍機場。

    就在德國特遣大隊盤旋著等候降落之際,卻沒人知道就在四十多里外,格爾哈特少尉正陷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3
第三百一十八章 格爾哈特的小冒險(上)

    掛在新型的40-1型降落傘下,格爾哈特少尉鬱悶的看著自己的座機墜落在一個巨大的水塘邊,巨大的撞擊力折斷了機頭,很奇怪的是當即並沒有發生爆炸。「或許是燃油剩餘不多的關係。」格爾哈特當時這樣想到。

    隨後他就開始考慮,尋找一片看上去安全的空場落地。格爾哈特先對著駕駛著戰鬥機繞著他轉圈的戰友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事,隨即拉住了肩帶旁的操縱索,操控著降落傘下降的方向。

    「這裡的地形真的太可怕,簡直就是飛行員的噩夢。」格爾哈特仔細查看著腳下的地形,卻發現地面上密佈著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山丘,抬眼望去這裡整片區域都是這樣低矮的丘陵。從空中看下去,丘陵間分佈著零星的小小村落,村落外的山坡和空地上佈滿了小塊小塊的田地,這裡的農田利用率幾乎到了見縫插針的地步。

    格爾哈特的戰鬥機就是掉落在一個水塘旁的農地裡,他看到不少人影從附近的村落裡跑出來,向著他的座機方向圍攏過去。接著他就看到了距離此地稍遠的地方,一架FW190正在降低高度,飛行的速度不快,看上去飛行員似乎打算迫降。因為距離有些遠,格爾哈特看不清飛機的編號,他那一刻的腦海裡竟然還有一絲絲的竊喜,因為他發現自己有伴了,總算不是孤單一人。

    不過稍後他就開始擔心起來,這地方可以說是地無三尺平,至少在他目視的範圍內,只發現很稀少的幾片平地,而且基本都被田埂分割成了碎片,這點面積根本就不夠迫降戰鬥機。

    不過那架飛機的飛行員似乎運氣不錯,好像找到了一塊足夠大小的平地,格爾哈特看著那架飛機繞著迫降點緩緩的轉了一圈,隨後改平機身開始向下滑行。這時候格爾哈特從對方的飛行狀態裡看出來,戰鬥機已經失去了動力,空軍少尉不禁為其捏了一把汗,暗自祈禱戰友能夠安全落地。

    結果讓格爾哈特很高興,飛機平穩的落在了地面上,不知道是大隊裡哪個好運氣的傢伙,他和上帝一定有著很好的交情。

    但是隨即格爾哈特就沮喪的發現,因為只顧著看戰友迫降,自己卻已經被山間的大風吹離了原本尋找到的降落地,現在他的降落傘正飄飄蕩蕩的向著一側的山嶺滑去。

    「哦...不、不、不。別這樣對我,上帝。」格爾哈特少尉用力的拉拽著降落傘的操控索,想要調轉方向,但是此刻想要補救已經太晚,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向著山上的一大片蔥鬱的樹冠撲去。

    不知道折斷了多少根枝條,德國空軍少尉飛行員路德韋格.格爾哈特穿過茂密的樹叢,重重的掉落在了山坡上,總算降落傘繩纏在了樹枝間,加上幾叢低矮灌木的阻擋,格爾哈特才沒有一路滾到坡底。

    「真是見鬼。」格爾哈特好一陣才回過神來,他從灌木叢裡爬起身,檢查起自己的身體。總算除了肩膀稍許有些疼痛,其他的地方部位都很正常,這種情況下沒有受傷,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格爾哈特用力拍打胸口的快解鎖扣,解脫了傘包的束帶。他蹲下身四周觀察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人員出沒的跡象。格爾哈特摘下飛行帽,抖落掉上面的殘肢碎葉,然後脫下皮製飛行手套,把它和飛行帽放在了一邊。緊接著空軍少尉解下捆紮在馬褲上的飛行腿包,從裡面抽出地圖,隨即從飛行夾克的口袋裡掏出指南針,確定了一下自己所處山坡的走向。

    不過此時他還無法確定自己的確切位置,於是決定先想辦法走下山去,格爾哈特記得在降落之前看到附近有幾個村落,覺得應該可以從村民那裡獲得一些幫助。空軍少尉從傘包上解下救生包,打開檢查了一下里面的裝備,發現一切無誤之後就把這個帆布包掛在了後腰的皮帶上。

    重新帶上飛行帽與手套,格爾哈特小心翼翼的扶著山坡上的樹木,開始向著山坡下走去。幸運的是,少尉掉落的山坡並不是很陡峭,林木也不是特別茂密,很快他就遇到了一條當地居民開出的小路,沿著那條曲折的山道,總算是讓他安全的到達了山底。走出陰暗的樹林,沐浴在陽光之下,格爾哈特少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著一股草木泥土特有的芬芳,讓他想起了遠在德國的故鄉。

    拿著指南針再次辯別了一下方向之後,格爾哈特準備向著西面走,山坡下有一條蜿蜒的小路,沿著這條路應該可以遇到村莊。空軍少尉稍許整理了一下軍容,他覺得有必要在遭遇到的第一個中國人面前維持住德國空軍軍官的形象。

    格爾哈特今天只有二十二歲,是個英俊的日耳曼軍官,一米七六的身高雖然在德國人中間不怎麼起眼,但是肩寬腰細身材勻稱,擁有運動員般的強健體魄。

    此時他頭戴著德國空軍制式的夏季飛行帽,上面配著淡灰色安全玻璃鏡片的leitz式防碎風鏡,下頜帶送開著,腦後延伸出的耳機線垂在了胸前。

    他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皮製飛行夾克,這是他在法國自行購買的。這種收腰短夾克的款式在大隊裡成為了一種流行,幾乎變成了大隊的制式穿戴。

    最早的始作俑者是尼莫少尉,他去了巴黎一趟之後,就穿著這樣一件皮製夾克跑了回來,然後天天穿著在人前來回炫耀,搞到最後大隊裡每個人都買了一件,就連史博茹少校也特意去商店採購了一件定製版。

    帶有暗扣可以合攏的大翻領,肩部的皮絆上佩戴著軍銜,加上右側胸口德國空軍的銀製飛鷹徽章,一眼望去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精幹強悍。下身穿著一條軍官制式馬褲,當然是經過訂製修改的,因為考慮到可能要參加部分外事活動,所以這次特遣大隊的飛行員全都穿得比較正式,全隊上下全都和格爾哈特同樣的打扮。

    格爾哈特很高興自己的飛機墜毀時沒有著火,這意味著他還有可能找回放在機艙駕駛座後面的個人行李,那裡面有他替換的內衣、皮靴和大簷軍帽,格爾哈特希望這些東西不會被尋找到殘骸的當地人給拿走,因為一旦失落的話,暫時在東方還找不到地方補購。

    沿著小路走出還不到一公里,登上一個小土坡,格爾哈特少尉就發現了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村落。接著格爾哈特就看到了他這輩子遇見的第一個中國人,那個人此時就站在土坡下的農田旁,張著嘴巴呆呆的望著土坡頂上的德軍軍官。這是個體格強壯的中年男人,手臂上肌肉強健,皮膚因為常年勞作而黝黑透亮,穿著一件青灰色的短褂,下身穿著一條黑色長褲,褲腿被挽到了膝蓋部位,腳上穿著草鞋。

    「你好。」格爾哈特極力使自己表現的和善一點,他對著那個男人笑著揮起了手。

    很顯然這個中國人沒有聽懂少尉的德語,一開始他就站在原地呆呆看著,接著開始慢慢後退,隨即轉過身飛快的向著遠處的村落跑去,一邊跑還一邊用格爾哈特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喊叫著。

    可能是去村裡找人了,格爾哈特猜測著,他對中國人看到自己之後的表現感到有些無法理解。空軍少尉就在土坡上站了一會兒,看著那個男人頭也不回的越跑越遠,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格爾哈特沿著小路從土坡上下來,尾隨著男人逃跑的方向,向著不遠處的那所村落走去。

    可還未等他走到村口,突然從村莊裡湧出了一大群人,他們手持著各種棍棒和農具,一邊大聲呼喝著一邊快步迎著格爾哈特跑來。

    「喔,真是見鬼。」格爾哈特這才發覺情況有些不對,這些中國人怎麼看都不是來歡迎自己的。

    空軍少尉不由得伸手解開腰間皮製槍套的扣鎖,從裡面拔出了兩個月前配發的空軍特製版毛瑟。眼看著那群中國當地百姓手舉著武器越跑越近,格爾哈特覺得有必要給對方一個警告,他舉起手槍對著空中扣下了扳機。空氣中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沿著土路蜂擁而來的人群卻絲毫沒有感到害怕,呼喝叫喊的聲音反而更大了。

    此時衝在最前頭的幾個村民已經跑到了距離格爾哈特少尉十多米的地方,等他們看清了德軍少尉的穿著打扮,原本堅定的腳步突然有些猶豫起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很奇怪。

    這時其中一個年紀看上去有五六十左右的村民突然大聲喊了句什麼,從四周包抄上來的村民逐漸停下了腳步,在距離格爾哈特少尉七八米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大圈,把德國飛行員緊緊的包圍在了中間。

    格爾哈特不知道這些人想要進一步採取什麼行動,為了表現出善意,他小心的放低了毛瑟的槍口。空軍少尉覺得其中一定是出現了什麼誤會,這種時候最好是不要爆發什麼暴力衝突,因為他的手槍裡只有二十發子彈,而邊上圍了至少有七八十人,打起來的後果顯而易見。

    此時那個領頭的中國老漢又喊了一句什麼,隨後一個中年男人從後面的人群裡擠了出來,格爾哈特一眼就認出他就是之前逃跑的那人。老漢看上去有些生氣,他對著那個男人大聲的斥責起來,應該是斥責吧,格爾哈特是這樣覺得的。隨後那個男人也大聲的為自己爭辯,邊上的人群也隨之開始七嘴八舌的相互討論起來。

    格爾哈特發現此時村民之前眼神中的敵意基本已經消失,接替而來的是一種看到新鮮事物時的那種好奇,在數十雙這種眼神的圍繞下,格爾哈特少尉此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寫著尷尬,他小心的把毛瑟收回了槍套,卻沒想又引發了人群的一陣議論聲。

    此時老漢與男人的爭辯已經結束,最終勝利者給了對方一記兇猛的腦瓢。勝利者嘴裡罵罵咧咧的嘟囔著,隨即換上了一副笑臉,對著格爾哈特迎了上來。

    老漢走到格爾哈特面前,先對著少尉客氣的笑了笑,隨後用手指指了指天空。

    「飛機,對對。」格爾哈特用力的點著頭,隨後用手比劃成飛機的樣子。

    「嗚嗚...突突突突...飛機。」格爾哈特比劃了一下空戰,隨後用手指了指胸前的鷹徽。

    「德國空軍,德國,日耳曼。」格爾哈特大聲說著。

    「日耳曼...」老漢嘗試著學著格爾哈特的發音。

    「對對,日耳曼,飛機....突突突...飛行員。」格爾哈特拍了拍自己的袖標。

    「朋友...朋友。」少尉抓住對方的手握了握,再反過來拍了拍胸口。

    船溝村的甲長張鐘福歪著頭皺著眉,他完全聽不懂這個洋人在說些什麼,但有一點是很明白的,這個是洋人的飛行員,不是小日本。

    「前一陣子聽說有一些老毛子在幫我們打鬼子,難不成這就是個毛子,啊呀呀張小四個龜兒子可算是坑苦了老子了。」張鐘福轉過頭再次狠狠的蹬了一眼那個報信的村民。

    「跟我去村裡說話。」張甲長比劃著手勢,示意格爾哈特跟著他走。

    「明白了。」格爾哈特看懂了對方的意思,連忙點起了頭。於是在一群村民的簇擁之中,德國空軍少尉向著不遠處的村莊走去。

    此時格爾哈特不會知道,他接下來所遭遇的事情,將會成為其一生中無數次向別人炫耀的經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3
第三百一十九章 格爾哈特的小冒險(中)

    說是村莊,其實是個鬆散的居民聚落,這是當地的特殊地形所造就的結果。璧山縣所處的位置,是在縉雲山和雲霧山之間的一塊狹長谷地,遠看上去像是平原地帶,其實上卻佈滿了大大小小的丘陵。居民的住房只能選擇在丘陵之間的部分平坦地面修建,加上要考慮水源和交通的問題,所以無法像平原區域那樣密集的居住在一起。

    格爾哈特走在鄉間的土路上,著是當地鄉民自行修築的道路,大都是夯土構成,只有部分陡直的坡道上才會用條石或者碎岩墊出幾階台階,道路兩旁分佈著一塊塊狹小的稻田,周圍的山坡也全都開墾成了梯田。此時正值盛夏,稻田裡的莊稼長勢正旺,看來今天又會是個豐收的好年景,如果不是正處在戰爭中的話,周圍這些農民一定會收入不錯吧,格爾哈特少尉如此想到。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中國人好像也挺高興的,視線裡看到的每一個人都在對著他微笑,幾個看上去差不多十二三歲的孩子好奇的跟在他身後,每次他回過頭去,他們就會咧開嘴發出一陣哄笑。難道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麼?格爾哈特少尉掏出手絹擦了擦鼻子,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些中國人的服飾很簡單,式樣寬鬆的短上衣和褲腿寬寬的長褲,也有穿只到膝蓋的中褲的,服裝的材質挺一般,顏色大都是灰藍和灰黑,有些人只穿著白色的麻布無袖短褂,露出了黑黝黝的手臂和胸口。格爾哈特發現這些中國人普遍都很瘦,或許因為常年勞作的關係,手臂上的肌肉細長而勻稱,雖然沒有像格爾哈特那樣強健,卻讓人感覺裡面蘊藏著巨大的力量。

    除了領頭的那個中國老頭之外,他沒有看到誰還穿著襪子,這些人都光著腳,腳上套著各種顏色的布鞋和草鞋,有幾個人甚至就直接光腳走在土路上,這個發現讓格爾哈特感到十分驚訝。在中國人的簇擁下,格爾哈特來到了一間看上去很古老的建築前。

    它有著高大的白色圍牆,牆面的塗料有些斑駁了,牆頂上還鋪設著瓦片,正面有一個很精緻的門樓,上面飛簷挑角,屋簷下掛著一塊標牌,事後格爾哈特才知道中國人把這個叫牌匾。門旁的白牆上貼著不少粉色和白色的紙,上面寫滿了中國字,牆上還用黑色的塗料寫了一排很大的方塊字,雖然格爾哈特不知道寫了些什麼,但他知道必定是某些宣傳口號,因為他看到了句尾的一個大大的驚嘆號。

    格爾哈特朝兩邊瞧了瞧,沒有看到有守門的,領頭的中國老漢直接帶著空軍少尉跨過了高高的門檻。此時除了幾個穿著比較體面的中國人還跟隨著,其他人都停留在了門外面,但這些鄉民也沒有離去,而是嘻嘻哈哈的站在門口往裡觀看。

    走過石板鋪地的前院,張鐘福把格爾哈特帶進了前堂,隨後指引著空軍少尉在堂前左側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看得出這座建築有著漫長的歷史,此時頂部的結構和四面的牆體木柱都有些斑駁朽壞,但是從精緻的木雕裝飾和殘存的一些彩漆圖案可以看得些許當年輝煌時的風采。格爾哈特坐在太師椅上好奇的左瞧右顧,而那個老頭則坐在正面的桌案旁與幾個中國鄉民大眼瞪小眼,場面一時間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這時候,兩個穿著黑布短褂的壯漢領著一個穿著藍色長衫的中年男人從正門走了進來。看到來人張甲長連忙起身迎了出去,格爾哈特不明白髮生了何事,連忙也跟著站起身來。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格洋毛子說些啥子我一句都聽不懂,一切都只能仰仗李先生了。」張甲長對著來人拱手說到。

    「甲長客氣,想來此人必是那俄羅斯國人,我早先也學過幾句俄國話,畢竟是來幫助國府打東洋強盜的,待我前去安慰於他。」中年人帶著一副細框眼鏡,一臉和煦的笑容,他對著張甲長抱了抱拳,隨後撣了撣長衫前襟,邁步向著堂上走去。

    「歡迎,尊貴的客人。」中年人張口就是一串流利的俄語,熱情的對著格爾哈特伸出了右手。

    反過來看格爾哈特少尉,卻只是站在那裡一臉莫名的對著這個新來的中國人眨巴著大眼睛。不過隨即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個人應該是在向自己問候,空軍少尉連忙伸出手去,和對方緊緊握在了一起。

    不過對方說的應該是俄語吧,他可是一句都沒學過啊,據說航校教官有不少曾經去俄國受過訓的,但是到了他這一屆,已經全都是德國國內自己培養的。

    「下午好先生,你會不會說德語。」格爾哈特一臉期待的詢問到,心中祈禱對方能夠聽懂自己說的話。

    「唉?」聽到格爾哈特話,那個中年人臉上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

    「您是德國人?」他後退了一步,開始上下仔細打量起面前的飛行員來。

    「讚美上帝,總算遇到一個會說德語的人了。這位先生,我是德國人。」格爾哈特激動的回答到,隨即他拉了拉夾克的下襬,厚重的飛行皮靴靴跟一撞,微微向對方點頭致意並自我介紹到:「德國空軍少尉,魯德韋格.格爾哈特。」

    「德國......空軍?」聽到少尉的介紹中年人明顯呆了一下,隨即就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失禮了,連忙拱手欠身說到:「我叫李雲峰,你可以叫我查理.李,少尉先生。」

    「好的,李先生,請問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怎樣才能和貴國的政府取得聯繫,我的飛機墜落在這附近,還有一個戰友迫降在幾公里外的地方,我現在急需獲得中國政府的幫助。」格爾哈特張嘴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稍等一下,請您說的慢一點,我已經很久沒有用德語和人交談了,已經有些生疏了。」那位李先生連忙搖著雙手,示意格爾哈特一句一句慢慢講。

    「喔,抱歉,李先生。我實在有些著急了。」格爾哈特連忙回答到。

    「我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請坐下來慢慢談。」李雲峰抬起手臂客氣的做了個請坐的姿勢。

    「謝謝,李先生。」等到德國人坐下,李雲峰一抖長衫下襬順勢在格爾哈特身旁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少尉先生,請問你現在想要喝點茶水嗎?」李雲峰詢問到。

    「如果可以的話,那實在太好了,我的水壺遺失在飛機上了。」格爾哈特摘下了頭上的飛行帽,隨手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

    「請您稍等片刻。」李雲峰轉過臉對著一直等候在一旁的張鐘福招了招手,張甲長連忙顛顛的跑了過來。

    「這位不是俄羅斯人,而是德國人,還是個德國空軍的少尉軍官。」李雲峰小聲的對張鐘福說到。

    「啥子?你說他不是俄毛子,是德國人撒?我還派人去鄉公所報告了呢。」張甲長瞪大了眼睛。

    「這倒是不妨事,只要把這個德國人招待好了,你就算是立下了大功一樁。你現在快去找人送一壺茶水來,還有什麼點心瓜果的,都搞一些過來,這件事你要是辦抻抖了,以後有你的好處。」

    「要的,還是李先生,還是你留過洋的人,喝過洋墨水,見多識廣,連德國話都會講。你陪他在這裡慢慢聊,我去準備一下,你放心,保證給他整巴適了。」張甲長說完,先對著格爾哈特點頭哈腰行了個禮,隨即轉過身對著站在一旁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一夥人呼啦啦的從一側的小門走去了後堂。

    「少尉先生,這裡叫張家村,剛才那個人就是這裡的甲長,哦...你可以理解為村裡的治安官。我是重慶大學的教師,有一個朋友住在這個村裡,所以常常會到這裡拜訪作客,和村裡的居民都熟悉了。這幾天我正好沒課,過來找老朋友談些事情,他們知道我會外語,所以就把我找了過來。」李雲峰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笑著對格爾哈特說到。

    「張家村?您看得懂地圖嗎?可以幫我指一下在哪個位置嗎?」格爾哈特從夾克的內袋裡往外掏地圖。

    「不用那麼著急,少尉先生,張甲長已經把你的事情向上級報告了,相信很快政府就會派人來接你的。」

    「那實在太好了,希望他們還能幫我找回我的行李。」聽到對方說已經上報政府機構,格爾哈特總算是放下了心,他開玩笑般的說到,雖然其中不乏本意。

    「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冒昧的問您一個問題嗎?少尉,請問你怎麼會來到這裡的,聽你說你的飛機墜毀了...當然,如果其中涉及到什麼機密,你可以不用回答我。」李雲峰脫下了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絲絨擦了起來。

    「沒有什麼機密可言的,相信明天你們的報紙就會報導這個消息。我們和日本海軍航空兵在天上打了一仗,我的飛機在作戰中被日本人撞傷了,於是只能棄機跳傘。我降落在東南方那座山上,下山後就遇到了張和這些村民,他們把我帶到了這個地方。」格爾哈特一邊說一邊從後腰解下急救包在裡面翻找了起來。

    「嘿,我就記得放了一壺在裡面。」空軍少尉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巧的便攜酒壺,打開蓋子聞了聞,一股白蘭地的香味撲鼻而來。

    「降落後我都會喝上一杯,對於解除疲勞很有效。」擰開蓋子,格爾哈特灌了一大口。

    「您要來點嗎?非常好的白蘭地,是我從法國帶來的。」他把酒壺遞向了李雲峰。

    「謝謝,我倒是很久沒嘗過了。」李雲峰也不客套,他接過酒壺仰頭也喝了一口。

    「我在法國留學的時候,非常喜歡喝那裡的白蘭地,差不多有十幾年了吧,再次嘗到這種味道,真是讓人懷念當年的學生時代。」李雲峰感慨著把酒壺遞還給格爾哈特。

    「您留著吧,就當做一個紀念。」格爾哈特沒有接。

    「底下有我們空軍的徽章,還有我個人的姓名縮寫。」

    「那就謝謝了,少尉先生。」李雲峰把酒壺放在了茶几上,在身上摸了摸,卻發現身上沒有什麼可以拿來還禮的,表情當即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抱歉,我出來的時候很匆忙,身上沒有帶什麼可以當成紀念的東西。」

    「你不用道歉,李,你已經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了,你不知道此前我心裡有多麼的無助,這裡的村民一句德語都不懂,我也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幸虧你及時出現了,簡直就是上帝賜給我的救星。」格爾哈特說話時一臉的感激。

    就在兩個人還在客套之際,突然大門外響起了一片噪雜的喧嘩聲,隨即一個年輕人推開門口的人群,連滾帶爬的撲進門來,人還在前院裡就大聲的呼喊起來。

    「張甲長!有東洋鬼!四娘娘家的幺妹兒被東洋鬼抓住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3
第三百二十章 格爾哈特的小冒險(中二)

    來人二十啷噹歲年紀,穿著一件藍灰色短布褂子,手肘前後都打了補丁,還沒等進院門,在門檻上就絆了個跟頭,幾乎是手足並用的撲進了院子中,喊完了開頭那一嗓子,接著就趴在石板地上爬不起身了。

    還堵在門前看熱鬧的村民見到此景一片嘩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聽清楚前面喊了些什麼,不過看得出應該是出啥大事情了。幾個膽子大的村民此刻也不顧上甲長定下的規矩,連忙搶進院子裡圍住了那個年輕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起來。

    到此刻李先生怎麼可能還安坐得下去,他站起身來快步的走下正堂。看上去這位大學先生在村民裡威望甚重,在普通農民眼中這可是比舉人老爺還高級的人物,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君,放在大清那一陣少說也能混個翰林。所以見到李先生大步走來,村民連忙閃到兩旁讓出了一條路來。

    「這娃兒是誰?你們哪個認識他?」跟李先生一起來的那兩個黑衣短褂的壯漢,此時已經把年輕人翻過身來,卻發現此人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已經陷入了昏迷。

    「莫要著急,哪位去取碗水來,這是前面跑的太快,急火攻心岔住氣了。」探了一下年輕人的脈搏,再翻了翻對方的眼皮,李先生抬頭對著兩旁的村民說到。

    「曉得咯。」一個半大小子連奔帶躥的衝進了一側的門房,隨後從裡面提出一個碩大的瓷製涼茶壺來。

    「大夥散開些,讓他透一透空氣。」李雲峰對著人群說到,隨後伸手揭開當作壺蓋的茶碗,提著茶壺的男孩馬上機敏的給碗裡倒滿了水。

    「李,需要我幫忙嗎?我這裡帶著嗅鹽。」格爾哈特早就跟了過來,他從急救包裡翻出了藥品盒,從裡面拿出了一小瓶嗅鹽來。這是當時標準的急救藥品,在歐洲軍隊裡被普遍使用,用來喚醒陷入昏迷的人員,效果十分顯著。

    「實在太好了,正需要這個,非常感謝你少尉先生。」李先生急忙把手裡的瓷碗遞給提水壺的小孩,隨後接過嗅鹽瓶,擰開了膠木瓶蓋。把瓶口湊在年輕人鼻下來回晃動,未過三四秒鐘,年輕人微微的抽搐了兩下,隨即就清醒了過來,他大聲的咳嗽並開始急促的呼吸。

    「哦.....」看到年輕人甦醒,圍觀的村民都不禁大聲的讚歎起來。

    「哦喲,李先生拿的是啥子仙丹,咋個這樣神奇。」邊上一位村民湊在同伴身邊問到。

    「寶氣,你沒得見是那個洋人拿出來的嗎?那是洋藥,金貴得很,跟你瓜娃說你也不懂。」

    「你龜兒不說咋個曉得我不懂?」

    「沒見到出大事了嗎?你們兩個龜兒扯個求。」站在邊上的另一個村民聽不下去當即阻止了兩人的爭論。

    這時張鐘福也聞詢從後院跑了過來,他分開圍觀的眾人走到了年輕人的跟前。

    「甲長,這是住在南邊夏家壩上張汝坤家的六娃,張根...張根陸,按輩分他該稱呼您為二叔公。」一個村民向著甲長介紹到。

    看到張甲長出現,年輕人張根陸奮力的翻身坐起,隨後雙膝跪地急切的喊道:「張甲長,有東洋鬼子,東洋鬼子把四娘娘家的幺妹抓住咯。」

    「等一下,什麼東洋鬼,你娃兒慢慢講。站起來,不要跪在地上。」張甲長皺著眉頭說到,隨即轉過臉對著四周的村民。

    「大家都靜一下,這裡是村公所,不是打穀場,閒雜人等都出去。你娃兒,跟我過來。李先生,請堂上說話。」

    一夥人走回堂上坐定,張根陸站在中間哭喪著臉,開始一五一十的回答起張鐘福的詢問。格爾哈特坐在李雲峰的上手邊,聽著李雲峰給他即時翻譯那個中國年輕人所說的話。

    「糟咯,那個東洋鬼有刀有槍?你們啷個這樣不小心。」聽完年輕人的話,張鐘福跳了起來,開始著急的在堂上來回踱步。

    張家村組織的自衛隊一週前就被調到去縣裡基訓去了。現在村公所裡只有兩條步槍,還是從大清朝傳下來的貨色,膛線全都磨光了,其中一條連撞針都丟了,只能拿來裝裝樣子,根本沒辦法用來打仗。要不是聽說格爾哈特身上沒帶搶,他也不會咋咋呼呼的帶著一群村民往上撞。現在駐防璧山的29師也遠在縣城裡,遠水難解近渴,看來只有再派人去大興鄉請救兵了。轉了一圈,張鐘福突然瞥見了坐在一旁的李雲峰和格爾哈特,不禁眼前一亮,趕忙跑到李雲峰面前深深的鞠躬作揖。

    「李先生,我知道你見多識廣,是諸葛丞相一般的高人,你也看到了現在出了這種事情,就請先生給我出個主意吧。」

    「諸葛丞相可不敢當,我只是個教書匠。出個主意倒是可以,我覺得現在應該先帶人過去把那個日本人圍住,不能讓他給溜逃了。」李雲峰站起身來先對著張鐘福抱拳還禮,隨後神情嚴肅的對甲長說到。

    「對對對,我咋個沒有想到這個。你們幾個集合起大夥,張六娃,你立即帶路,先去把東洋鬼圍起來,不能讓他逃脫了。」張鐘福連忙對著幾個村民喊道。

    等到這些人呼呼喝喝的衝出院去,張鐘福回過臉詢問到。

    「那接下來怎麼辦。」

    「眼下救人要緊,我們先去當地看看情況,同時派人去鄉里找援兵,雙管齊下更有保障。」

    「要的,那麼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就走。」張鐘福當機立斷的回答到。

    「格爾哈特少尉,你可以先留在這裡休息....」李雲峰對著格爾哈特說到。

    「不行,李先生,既然我聽到了這件事情,就不能置身事外看著不管,畢竟說起來這件事情和我們也有一些關係。再說我是一個軍人,應該可以幫上你們的忙,何況我還有這個,相信你們會需要的。」格爾哈特拍了拍腰間的槍套。

    「但是可能會有危險。」

    「李,你在法國留過學,想必聽說過一句話,人人為我。」格爾哈特擠了擠眼。

    「我為人人。」李雲峰隨即接上了下句,隨後爽朗的笑了起來。

    「非常感謝你的慷慨援助,格爾哈特少尉。」

    「不用道謝,這是我的榮幸,李先生。」兩個人一邊客套著一邊隨著張鐘福向著門外走去。

    此時外面的村民全都知道了大致的情況,雖然不是很清楚具體的來龍去脈,但是川人的血性已經被成功的激發起來,說起來東洋鬼子還欠著川人好大一筆血債,現在落在老子們的地盤上竟然還敢作惡,實在是壽星兒吊頸,活得不耐煩了。在張根陸張六娃的帶領下,一夥人手持著各種農具棍棒,浩浩蕩蕩的向著南面的夏家壩方向衝去。

    「你個該砍腦殼的瘟生,快點放了我家幺女。」屋外那個支那女人還在大聲哭罵,吵得白根斐夫中尉一陣陣的心煩意亂,坐在破爛的椅子上他不禁開始自責,自己究竟中了什麼邪,竟然會選擇跳傘逃生。

    白根家是新華族,也就是跟著明治起家的一批新封賞的貴族。不過他的父親白根竹介不是家族直系,與繼承男爵爵位的白根松介只是堂兄弟。白根竹介在仕途上倒是發展的非常順利,家族的叔輩親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最終他成為了岡田內閣的內閣書記官,可以說是觸碰到了權力核心的邊緣,但就在這時卻因為陸軍發動了二二六兵變,整個內閣因此總辭職,白根隨之被迫退出了政治前台。

    不過白根竹介也算是撈到了不小的政治資本,在貴族院裡構築了豐富的人脈,就算在野卻也擁有著很高的地位,在日本政界依舊有不小的影響。白根斐夫在海軍中受到了上級很好的照顧,就像他這種海兵六十四期的飛行員,能夠這麼快的當上中尉,不能不說有著他父親的因素在其中,沒見六十期的資深飛行員進藤三郎此時也只不過是個大尉,要是再看看飛行技術的差異,白根就算是拍馬都趕不上那位前輩。

    在十二空,他的職務是進藤隊第二中隊的指揮官,只要進藤在場,他永遠都是一個備用指揮員,所有的空中指揮都得看進藤的,他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大尉的命令下帶領第二大隊跟隨。上次作戰中他一架敵機都沒有擊落,只掃射了一個跳傘的支那飛行員,事後十二空卻在上報功勞時,給他添加了三架擊落記錄。白根知道自己在部下面前已經成為了笑柄,所以這一次作戰他憋足了一口氣,想要奪取一場真正的勝利。

    這次作戰中他總算是確確實實的擊落了兩架中國戰鬥機,總算是挽回了白根家的榮譽,可就在他還在沾沾自喜的夢想回去如何升職受獎時,一群身份不明的敵機從天而降,把這位身價不凡的日軍精英擊落在了璧山戰場上。

    因為每一個零戰飛行員此刻對於日本帝國海軍來講都是寶貴的,為了防止途中出現意外,所有人都攜帶了降落傘。雖然有些傢伙自視勇敢,上機之後就故意解開了降落傘的束帶,但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白根中尉,他的性命十分寶貴,可不能像那些飛行士官那樣隨便浪費。

    白根聲稱在飛機中彈失控那一剎那,腦子裡曾經閃現過與飛機一起粉碎的想法。不過據他所述,隨即他感覺思維陷入了一片混亂,身體就像不受意識控制那樣,等到最終意識清醒過來時,他已經掛在九七式降落傘下飄飄蕩蕩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3:24
第三百二十一章 格爾哈特的小冒險(下)

    要說這白根斐夫中尉也算是運氣好,降落傘打開的很順利,沒有出現以往常見的故障。

    在這裡順便科普一下白根中尉當時使用的這款降落傘,日軍給其標定的全稱是九七式操縱者落下傘,是難得的一款日本陸海軍航空隊同時選用的裝備,倒也不是因為其性能過人,而是實在沒有第二種同類產品可以選。

    九七式降落傘屬於一款標準的薄片式降落傘,傘包懸掛在飛行員的後臀位置,飛行時坐在身下當成飛行椅的坐墊使用。正常情況下,飛行員會在起飛前配上降落傘,進入機艙準備起飛作戰。但是海軍飛行員往往為了方便行動,同時減少起飛準備步驟,降落傘就直接放在機艙座椅上,飛行員上機之後再扣上傘包的綁帶。不過有很多飛行員往往會跳過這項工作,直接就綁上了飛行座椅的保險帶。

    有些資料說日軍飛行員會為了減重而不攜帶傘包,或許前幾種機型裡可以這樣作,但是零戰在設計時就在飛行座椅上留下了九七式傘包的空間,要是屁股底下沒有那個傘包的話,飛行員在座艙裡會矮上一大截,個子矮小一點的連正面的反射瞄準鏡都看不見了。

    白根斐夫是個很傳統的飛行員,雖然飛行天份不夠,但是對軍內規章卻異常認真,所以他不但扣上了降落傘,而且還按照規定將連接開傘索的自動牽引繩掛在了機艙地板上的紅色固定環上,這樣他需要跳傘時,只需要解開飛行椅的保險帶打開座艙蓋往外一躍就行了,固定在機艙地板上的牽引索會自動拉開飛行員身上的降落傘。

    白根斐夫中尉掛在降落傘下搖搖晃晃,看著腳下的大地越來越近,心裡一時間空空落落的,滿懷著對未來的恐懼。在半空中他已經開始後悔了,自己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跳傘,這裡可是支那陪都的郊外,是國府的核心要害,周圍到處是支那村莊,天知道下面有多少支那人正在等著抓捕他,隨後拿著他的腦袋去請賞。

    他剛剛才新欠了支那人一筆血債,如果落到對方的手裡,可以想像後果會有多麼悲慘。白根惶惶不安的看著腳下的蒼莽大地,感覺每一個灌木樹叢裡面都躲藏著一個支那士兵,說不定對方已經在向著自己瞄準了。白根看過一些軍方的機密資料,裡面有關於跳傘日軍飛行員淒慘遭遇的報告,有些曾經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優秀飛行員,最終死在一群中國農民的亂棍毆打之下,這簡直是對一個武士最大的羞辱。

    飛行隊內部傳聞,因為日軍對重慶的無差別轟炸,四川的中國百姓對日本軍人心中充滿仇恨,他們不吝於將任何凶殘可怖的刑法施加在被俘的日本軍人頭上,落在中國軍隊手裡說不定還能有條生路,要是落在中國平民百姓手裡,他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的。

    白根開始考慮自己落地後該怎麼辦,向中國軍隊投降是絕對不被允許的,這事關白根家族的榮譽,雖然他只是個嗣子,但是也必須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

    那麼落地後找個僻靜的地方自殺,向天皇陛下盡忠?隨即就被白根否定掉了,雖然看上去很勇毅剛烈,問題是早知道如此的話,他還跳什麼傘啊,再說自殺後的屍體如果落到敵軍的手裡,誰知道他們會拿去作怎樣的宣傳。

    最終白根做出了一個他自認為唯一可行的決定,落地之後立即找地方躲藏起來,比如這裡周邊有很多大山,可以想辦法躲到山裡去,等到風聲過後,再找機會跑回日本佔領區。只要人活著總會有辦法的,只有保住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為天皇陛下效力,白根斐夫就這樣給自己打著氣。

    白根在空中停留的時間不算很長,九七式降落傘是一種速降傘,材質輕薄傘體很小,以至於下降速度很快,所以以往常常發生跳傘高度不夠,降落傘來不及減速導致飛行員摔死的事故發生。

    等到快接近地面時,白根發覺自己好像有麻煩了,降落傘正在飛快的帶著他向著一戶簡陋的農居落下。九七式是舊型傘,無法由飛行員操控,屬於聽天由命飄到哪裡是哪裡的類型,所以白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腳距離那家農戶的房頂越來越近。

    日軍海軍中尉差一點就撞上了農家的茅草屋脊,掀掉一片鋪蓋的茅草之後,白根擦著屋簷一頭落到了這戶農家的後院裡。因為降落姿態變形,落地那一刻失去了平衡,白根中尉差點就摔了個狗吃屎,連滾帶爬的往前跪行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可人雖然掉在了院子裡,降落傘卻還掛在了屋脊上,就像給這戶農家搭起了個巨大的白色的帳幕,要多顯眼有多顯眼,白根相信就算站在兩里地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白根中尉當時連哭出來的心思都有了,這不是坑人麼,卡密薩馬難道不愛他了。

    就在白根站在院子裡拚命的往下拽降落傘時,這戶農家的主人因為聽到動靜不對,急忙來到後院查看。這戶農戶家中有五口人,父母以及三個孩子,大女兒十八歲,小女兒十六歲,最小的是個男孩,今年只有七歲。這年頭男孩精貴,往日裡被視為心頭肉掌中寶,前些日子小兒子染上了風寒,鄉里的大夫一直沒能醫好,所以當日一早男主人帶著兒子去璧山縣城裡尋醫去了,此時只留下了母女三個在家看門,誰料想禍從天降,後院落下了一個日本侵略者。

    走到後院來查看的是這家的大女兒,原本在去年就已經準備出嫁,但是因為定親的夫家在成親的前一週被抓了壯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轉家門。這時候想要退親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就只能這樣守在了娘家,等著男人回家後再過門。

    女孩走到後院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一個鄉下女子,什麼時候見過飛行員這種高級貨色。可還未等她驚呼出聲,就被眼明手快的白根斐夫躥過來一拳打翻在了地上。

    「括羅斯!系內!(殺,死吧)」白根順勢用膝蓋壓住女孩的身體,雙手扼住了女孩細柔的脖頸。絕對不能讓這個女人驚動附近的鄉民,否則自己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白根很清楚自己的嚴酷處境,所以當眼前中國女孩出現時,當即就起了殺心。海軍中尉緊緊咬著牙根,常年把握操縱桿的雙手強勁有力,女孩拚命扭動掙扎,但在強壯的凶手面前一切都無濟於事。很快她那張清秀的面孔就因為窒息而漲的通紅,她雙眼種噙滿了淚水,眼神中充滿著祈求。但是目睹此景,凶手卻完全不為所動,常年的家族熏陶早已煉就了白根的鐵石心胸,他非但沒有鬆開雙手,反而更加用力了。

    「過沒,闊裡瓦攢森噠。(抱歉,這是戰爭。)」白根一臉猙獰的對著受害者說到。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這戶人家的女主人和小女兒發現大女兒去後院查看沒了動靜,連忙走到後面來尋找,發現正在行兇的日本人,當時就撲了上去試圖阻止。被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在一旁一頓推拉撕扯抓撓,白根再也無法繼續行兇,他只能鬆開了雙手,站起身進行還擊。大女兒這才總算是從鬼門關口死裡逃生,她捂著脖頸奮力的坐起身,靠在後院的籬笆牆上,急促的喘息著,拚命汲取著寶貴的氧氣。

    「庫索!括羅斯!括羅斯!(可惡!殺!殺!)」白根此時被自己的降落傘繩纏住了,他一邊喝罵一邊撕扯著傘繩,趁著這個機會女主人帶著小女兒一把扶起大女兒,向著屋內退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呼救起來。

    「快來人,這裡有東洋鬼!東洋鬼殺人啦。」

    鄉間女子平日裡在山間勞作,練就了一副驚天動地的好嗓子,在生死關頭更是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聲音穿透草頂泥壁播散出去,霎時間四里八鄉或許有些誇張,但是夏家壩子這一帶的村民幾乎全都聽見了。這時正是川民抗日熱情最高漲的時候,聽到有日本人行兇,村民們想都沒有多想,直接抄起門後早就預備好的傢伙衝出屋外查看端倪。等到白根掙脫傘繩,發現四面八方的小道上都有村民的身影,他們手持著棍棒農具向著這戶農宅趕來,他知道自己被困在此地逃不掉了。

    白根海軍中尉絕對不是一個束手待斃的人,強烈的求生慾望讓他的思維變得敏捷起來,在短短幾秒鐘內就被他想到了一條求生的辦法。

    白根斐夫快步搶進房內,此時那三個女人相互攙扶著剛剛逃出前門,正在向著前院的大門蹣跚而行。說時遲那時快,白根連忙追上前去一腳踹翻女主人和大女兒,隨後一把拽住那個年輕女孩的頭髮,拖拽著退回了這件草房。

    不一會兒,村民就趕到了屋前,二十幾個村民把這所農宅包圍了起來。但隨即他們就從嚎哭的女主人口中獲知日本人挾持住了一個人質,頓時就拿不定主意起來。一開始還有幾個年輕人想要往裡硬衝,結果被幾個年紀大的老人攔阻住了,對方肉票在手可不能輕舉妄動,東洋鬼黑心的很,剛才還差點掐死了這家的大女兒,別一時衝動害了人家幺妹子。

    十幾個村民商量不出一個准主意,最後決定前往張家村請援兵。因為張家村是個大村,村裡還有村公所和甲長,村戶人口更是夏家壩子的十幾倍,張甲長是大興鄉里有名的能人,應該有辦法救人。於是他們推出了張汝坤家的六娃子,畢竟他家和張甲長沾著親,應該更好說話。

    結果不出村民所料,張六娃果然請來了救兵。更讓村民們感到驚訝的是,救兵裡竟然還有一個穿著皮褂褂的洋人。

    看到張鐘福當面,壩上的老人裡推出了一個領頭的上前搭話。

    「甲長,這就是張家四娘娘,這是她家大姐,被日本鬼抓住的是她家幺女。」老頭向著張甲長報告到。

    「裡面有幾個日本人?」李先生在一旁插話道。

    「這位是重慶大學的大教授,我特別請來幫忙的,他問什麼你老實回話就是。」

    「啊,要得,見過李先生。」一聽是城裡的大學先生,老頭頓時肅然起敬,連忙欠身行禮作揖。

    「大爺客氣咯。」李先生連忙抱拳還禮。

    「李先生,裡面只有一個東洋人,具體怎麼樣,還是讓他家大女兒來跟你講。大鳳,過來一下子,李先生要問你話。」老頭轉身對著坐在一旁石墩上的女孩喊道。

    聽到呼喚,女孩連忙站起身走了過來,剛剛才死裡逃生,此時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她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眼角還含著淚珠,帶著一絲畏懼看著面前的眾人。

    「好標緻的女娃子。」張甲長眼前一亮,隨即就看到了女孩脖子上的淤青和手印。

    「這該砍腦殼的東洋瘟生,怎麼下的了這種手。」張鐘福氣憤的叫罵起來。

    「來來來,不要怕,你叫什麼名字。」李先生和藹的對著女孩問到。

    「張瑞鳳。」女孩小聲的回答,可能前面傷到了喉嚨,聲音稍顯嘶啞。

    「好名字,裡面被抓住的那個是你妹妹?」

    「是的,是我幺妹張瑞荷,求求你,救救我幺妹。」說到這裡女孩的淚水開始如雨滴般順著臉頰往下淌。

    「莫哭,莫哭,我們一定會把你幺妹救出來的。」李先生趕忙安慰到。

    在劉雲峰耐心的詢問下,張家女孩將事情從發現日本人掉落在後院一直到自己的妹妹被擄進屋內之間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講述了出來。日本飛行員的殘暴凶狠頓時激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其中包括了格爾哈特少尉。這位德國軍人甚至比這些村民更加憤怒,他認為裡面那個日本飛行員徹徹底底的玷污了飛行員這個光榮的稱呼。

    「這是個無視軍人榮譽的懦夫。」格爾哈特對李雲峰說到。

    「確實是這樣,和我曾經遇到的日本軍人有些不同,這個人很畏懼死亡。」李雲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鏡盒,摘下眼鏡放進了鏡盒裡。

    「所以,我覺得可以和他談一談,儘可能的勸他向我們投降。不過,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前去,格爾哈特少尉,有一個德國軍官作為見證,應該更容易獲得他的信任。」

    「李,你想要接受他的投降?在他幹出這些事情之後?」格爾哈特瞪大眼睛看著李雲峰。

    「為什麼不呢?我們的目的是救出他手上的人質。」

    「好吧,你說的對,我隨你一起過去。」格爾哈特捋了捋額前的碎髮,隨後脫下了皮製飛行服。

    「這裡的天氣還真是熱。」空軍少尉把制服隨手遞給了站在一旁的黑衣大漢,他知道這幾個人是跟隨李雲峰一起來的,據他所稱是一起出遊的朋友,但格爾哈特感覺這幾個人更像是保鏢,這讓他對李先生的身份產生了一些好奇,不過因為是初次見面,他也沒想要繼續去深究。

    「李...先生,還是讓我們去吧,太危險了。」其中一個男人建議到。

    「不用了,我自有分寸。有這個德國軍官在場,日本人應該不敢亂來的。」李雲峰抬手阻止了對方的話語,隨後轉身大步的走進了院門。

    「裡面的日本軍人,我們現在要和你談判。」李雲峰走進院內張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日語。

    「你是支那政府的人?」白根斐夫站在門邊,露出了半張臉。

    「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不要傷害無辜的平民。」格爾哈特突然大聲的用英語說到。

    「讓我先來跟他談談,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格爾哈特轉過臉對著李雲峰說到。

    「當然,不過要小心,不要激怒他。」李雲峰小聲的提醒到。

    「是英國人?」白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李雲峰身邊的格爾哈特,還在奇怪怎麼會冒出一個西洋人來。這人看上去好像還是一個軍官,下身穿著考究的馬褲和皮靴,上身穿著一件藍灰色襯衫,最特別是領口還掛著一枚十字勛章,在陽光的照射下特別耀眼。

    「不,德國人。」格爾哈特大聲的回答,同時沉穩的慢慢挽起襯衫的袖管。

    「你在說謊!」白根憤怒的吼道。

    「他在說什麼?」格爾哈特轉過臉問李雲峰。

    「他說你在說謊。」李雲峰一臉無奈的翻譯到。

    「你說的這也算是英語?你聽得懂德語嗎?日本人。」格爾哈特開始挽著另一根袖管。

    「報上你的姓名,軍銜。」年輕的德國軍官叉開雙腿站著,抬起下巴望著躲在門後的日本飛行員。

    「先報你的。」日本人大聲的喊道。

    「他要你先報出你的身份。」李雲峰翻譯到。

    「德意志帝國空軍少尉,魯德韋格.格爾哈特,亞洲特遣飛行大隊。上帝啊,我從來沒想到用英語交流還需要翻譯。好了,不要躲在門背後,日本人,站到太陽下面來,你在擔心什麼,這裡沒人會吃了你。」格爾哈特嘲諷到。

    「你能夠保證我的安全?」白根大聲的問到。

    「啊,這句我聽懂了,當然,我可以保證,這裡我說了算。」格爾哈特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扶著槍套說到。

    「我是大日本帝國海軍中尉白根斐夫,第十二聯合航空隊中隊長。」白根從門口探出整個頭來,對著門外張望了一下,隨後拖著被捆的結結實實的女孩,從草屋裡走了出來。

    「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中尉。」格爾哈特對著白根敬了個軍禮,畢竟對方的軍銜比自己高上一級。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少尉,你怎麼和這些支那人在一起。」白根沒有還禮,他緊張的四處張望著,他中的南部手槍緊緊頂著女孩的頭顱。

    「這和你無關,中尉。現在,你可以把人質放開了,隨後交出你的武器。」格爾哈特手指敲打著槍套,神情悠然的望著面前的日本海軍軍官。

    「你讓我投降?少尉?日軍海軍軍官是絕對不會投降的。」白根大聲的喊叫道。

    「冷靜,白根中尉,你有什麼要求,盡可以談。」此時李先生在一旁搭話到。

    「你們立即送我去中立國的領事館,並且要保證我在路上的安全。」白根急切的用日語喊叫到。

    「他說什麼?」

    「他要我們送他去中立國的領事館,並且負責保證他的安全。」

    「確實是個好辦法,但是我拒絕服從。我不願受到一個懦夫的脅迫。日本人,據說你們都是武士,但我現在看到了什麼?一個只會躲在一個小姑娘的身後尋求安全的可憐蟲,你還有沒有一個軍人的榮譽感。」格爾哈特被對方的無恥給激怒了,他向前走了一步,打開了槍套的扣蓋。

    「別逼我開槍,少尉,雖然你是個獨國人,但也不能允許你侮辱我們大日本帝國海軍軍人的榮譽。」白根惡狠狠的盯著格爾哈特說到。

    「我好像聽懂了一些,他似乎提到了榮譽?」格爾哈特轉過臉對著林雲峰笑著聳了聳肩。「李,這種人還有臉在這裡談什麼榮譽。」

    「這個,白根中尉,我勸你還是及早投降,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這位格爾哈特先生可以作鑑證,別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李雲峰沉下臉對著白根說到。

    「你在說什麼,你這個支那人,誰允許你這樣跟我說話的。」白根抬起槍口指向李雲峰,準備嚇唬一下這個看上去一臉英氣的中國人。可就在他槍口離開女孩頭顱的一瞬間,格爾哈特猛地拔出毛瑟手槍指向了日軍中尉。

    「現在,把你的武器扔在地上,中尉,我不會再說第二遍。」格爾哈特穩穩的端著毛瑟手槍,慢慢的向著白根靠近。

    「你這個獨國鬼,叛徒!」白根憤怒的咆哮到。

    「他說啥?」

    「他說你是叛徒,剩下的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叛徒?你的腦子有問題,中尉。」格爾哈特扳開了擊錘。

    「現在,把你的槍扔掉。」

    白根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是離開了房間,第二個錯誤是讓德國人走的太靠近自己,現在這種距離下,格爾哈特根本不可能打不中目標。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那就是白根選擇的人質個頭太小了,身高還不到他的胸口,根本無法拿來遮擋子彈。

    「豈可修!」白根鬆開了手槍的握把,把南部扔在了地上。

    李雲峰連忙快步沖上前去,從白根的身前一把拽過了張家幺妹。可就在此時,白根斐夫突然一偏身,從腰間的皮鞘中拔出了他的軍刀,雙手持握刀柄,用力的對著李雲峰的肩背砍去。

    李雲峰見勢不妙,但是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只來得及偏轉身體,把小女孩護在懷中。就在他咬著牙等著挨上這一刀時,突然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軍刀擦著李雲峰的肩膀惡狠狠的劈落,明亮的刀刃深深的砍進了院內的泥地。

    緊接著,李雲峰的耳邊就響起了白根斐夫身嘶力竭的哀嚎聲,他驚訝的回過頭,卻發現那個日本飛行員正捂著正在飆射鮮血的右手滿地打滾,格爾哈特少尉手持著毛瑟手槍對著自己擠了擠眼睛,隨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到此處,李雲峰當即也爽朗的放聲大笑起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