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復活之戰鬥在第三帝國 作者:鋒銳(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24 18:4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8500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2
第二章 魔都(二)

    日本政府的「良苦用心」,並沒有獲得下級的認可,上海市面上看似風平浪靜,但是水面下卻是一片暗潮紛湧。

    日本陸軍第十三軍下轄的四個師團又五個獨立混成旅團,其中主力師團和獨立混成旅團全都在周邊城市駐防,上海市區內留守只有116師團一部與一些留守的勤務部隊,分別駐守在租界邊緣的幾處舊國府兵營裡。

    十三軍的主要任務是南京、上海、蘇州、杭州、九江、蕪湖等重要城市的守備以及上海周邊的攻略行動,同時還要維護浙江和蘇北地區的地方治安。

    所附屬的部隊全都是戰後整編的三聯隊特設師團,兵源則是來自於國內各留守師團的預備役與後備兵,戰鬥力遠不如戰前的常設師團。

    比如第116師團,是由第十六師團京都師管區內的預備役老兵以及體檢合格的後備兵員整編而成,雖說參加過武漢戰役,但是主要負責的是後方警戒任務。自從106師團在廬山戰役中醜態畢現之後,支那派遣軍高層對這群百號師團的戰鬥力有了充分了認識,再沒有對他們抱過任何期待。

    歷史上到了四四年時,日本總體戰略的疲態已現,在兵力實在匱乏的情況下,這支特設師團被拉出去參加了著名的【大陸打通作戰】,結果在衡陽城下被徹底打殘。

    此時駐守在上海的是第一零九和一二零兩個步兵聯隊。一零九聯隊剛完成長江航道一線的警備任務,回到上海市區準備休整,結果還沒等到官兵們在「虹口小東京」樂呵上兩天,就接到了全聯隊戒備的命令。

    自從【森本大隊事件】之後,日本對駐防部隊的軍紀特別進行了一番整肅,憲兵老爺手裡的權力也再一次得到了加強,違抗上級命令的事情已經極少發生了。

    當然這不代表日本兵會從此轉了性,日本陸軍的軍紀可不是用來保護中國百姓的利益的,強化紀律的主要的目地是為了加強上級軍官的權威,杜絕再發生那種下級擅自行動結果活活坑死上級的事情。

    普通士兵們失去了出營的機會,但是卻並不意味著條令對軍官一樣起作用,一些高級軍官依然可以去營區周邊的軍官服務社之類的地方尋找樂趣,或者從陸軍慰安所裡的慰安婦身上,發洩此前積累下的壓力。

    「我覺得參謀本部的傢伙們有些想當然了,他們根本不瞭解這裡真實的情況。」116師團參謀部的厚東直男少佐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拿起桌上的酒瓶,先替坐在身邊的天野良英大尉倒上了半杯威士忌。

    「東條陸軍大臣根本不明白我們一線將士的想法,他只知道一個勁的鞏固他個人的權威。」工兵116聯隊第一大隊的神谷大尉大聲的講到。

    「喂,我理解你這傢伙的心情,但是務必請小聲一點。」花谷真男大尉按住了神谷正往嘴裡灌的酒杯,他制服上的黑色領章代表著他是一名憲兵。

    「有什麼關係呢,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說的又不是假話。」司令部參謀塩見中尉漲紅著面孔喊道。

    「塩見,你喝多了。」天野大尉放下酒杯,態度嚴肅的對塩見說到。

    「哈,抱歉,我太失禮了。」見到上司發話,中尉參謀恭敬的低頭認錯。

    「全都是因為獨國的特使團,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傢伙,竟然還在幻想著獨國人會倒向帝國這一邊。」厚東少佐給花谷滿著酒。

    「獨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現在英仏已經投降,在歐洲是一家獨大,它們已經不需要帝國在外交上面的支持了。我一直認為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獨國人的態度上,必須要有不惜與歐洲列強一戰的決心才行。」厚東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卻非常堅定。

    「說的對,只有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那些西洋人全都靠不住。」天野大尉拍手附和到。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是我們這些人在這裡也只是空談罷了。拿主意的是參謀本部的大人們,是陸軍大臣閣下,如果他們不改變現在這種錯誤的想法的話,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塩見夾起一片鮪魚刺身,蘸了蘸醬油放進了口中。

    「要讓上面聽到我們的聲音。」神谷大尉搭話道:「所以我們集體聯名向司令官請願吧,如果是為了面子上好看就這樣遷就獨國使團的話,這實在太失體統了。」

    「你們都別忘記了,在這件事上,天皇陛下...」說到這裡花谷憲兵大尉挺起了胸,在座的軍官也連忙直起了腰板。

    「特別下達了旨意。所以這是必須堅決執行的,違抗者要受到軍法的嚴懲。」憲兵大尉板著面孔說到。

    「不要這樣嚴肅,神谷只是隨口一說,喝酒,大家同學一場,今天難得聚在一起。喂!再給我們上一瓶好酒來,再添上兩個熱菜。」發現場面冷了下來,厚東少佐連忙打起了圓場,他回過身推開朝向天井的紙窗,對著樓下的酒保喊道。

    「喔,抱歉,我今天有些喝多了,晚上還有任務,就先到這裡吧,我先告辭了。」花谷從榻榻米上站起身來,走到包廂門口,從門口衣帽架上取下他的短斗篷。

    「別急著走,花谷。離天黑還早嘛,再坐一會兒吧。」厚東站起身熱情的挽留。

    「不用了,前輩,我確實有事。失禮了,諸位。」花谷戴上軍帽,對著在座的幾位軍官敬了個軍禮,隨後拉開移門走出了包間。

    「這個憲兵馬鹿,膽小的傢伙。」塩見回過頭來猛灌了一口酒。

    「他的身份過於敏感,不能怪他。」厚東坐下身,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烤鰻。

    「麻煩的傢伙走了也好,離開這間房間,他就不再是吾輩的同志了。我之前跟厚東少佐想了一個方案,原本想讓花谷也參與的,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天野大尉從窗口縮回頭來,坐回了酒桌旁。

    「哦,什麼方案?」神谷大尉好奇的問到。

    「具體情況,還是請少佐來說吧。」天野望向了坐在身邊的厚東。

    就在一群日本少壯軍官在酒館包廂裡密謀時,法租界貝勒路上的一棟三層沿街小樓裡,另一群人也聚集在一起召開著會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2
第四章 魔都(三)

    貝勒路一百四十八號,向北距離繁榮的霞飛路不到一百米,向西兩個路口之外就是後世著名的樹德里。這是一棟沿街的三層磚木結構小樓,整條街面差不多都是這種房屋,有些還特意建造成了連排結構。

    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前後,因為中國國內的局勢動盪,法租界的地產開發變得非常火爆起來,由於租界的特殊屬性,所以吸引了大批外來的富有移民,除了普通的地主買辦之外,還有大量的民族資本家和文化人士。

    出於各自不同的目地,他們對於在租界購買不動產的熱情很高,同時對建築的形制結構和裝修也有著特殊的要求,促使法租界的建築風格的向簡潔實用性方向發展,大量結構緊湊裝飾優雅的新型磚木公寓和新式裡弄房屋在法租界裡應運而生。

    貝勒路這一帶全都是中高檔居民住宅區,在當時沒有一點身份家產是購買不起這裡的房子的,比如附近泰利洋行開發的三益裡,獨棟住宅光是月租金都需要八十元法幣,差不多是一個普通熟練工人三個月的工資。

    貝勒路一百四十八號的房主姓單,早年參加了興中會,曾經擔任過孫文的秘書兼日語翻譯官,民國初做過幾任地方海關關長,和國民黨高層很有著幾分香火緣。

    單老先生是個傾向於革命的老式文人,小單先生讀書時更是個進步分子,關鍵是他還有個同鄉兼同學叫做李峽公。

    單老先生一家早先是住在福熙路康福裡的,那時候一樓成為了八路軍的秘密辦事處,老先生一家五口和李峽公一起住在二樓。當上海淪為孤島之後,老單先生搬出了康福裡,憑藉著早年的積蓄買下了貝勒路一百四十八號,作為全家祖孫三代的容身之所。

    因為單先生的大兒子是學西醫的,於是在底樓沿街的門面裡開了一家診所,小單大夫的醫術不低,所以平日裡的收入相當不錯,足以維持這戶人家在法租界過著中產階級的生活。

    同時這座小樓也再次成為了中共在上海地下活動的重要據點。小單先生對外宣稱自己家的三樓租給了個外省來的租客,此後每天午夜至凌晨,三層閣樓裡就會亮起微弱的燈光,上千份重要的電文經由此處發往了延安。

    「已經全部發出去了?」一名穿著灰布長衫的中年男子詢問到。

    「是的,現在只能等回音,有必要這樣冒險嗎?」報務員摘下耳機,從簡陋的發報機組前轉回頭來。

    「我和老王都知道這一次已經違反了紀律,但是這些情報實在太重要,必須要立即讓組織上知曉,並且盡快要得到明確的答覆。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這時候也只能便宜行事了。」坐在中年人身旁的一名短髯大漢沉聲回答到。

    「老李,別擔心,等到組織上的回覆一到,你就和我們一起從這裡轉移。」正站在窗口監視著樓下街面上情況的瘦長臉中年男人接上了話茬。

    「沒有什麼異常,如果出現問題,樓下的小山會用暗號示警的。」瘦長臉合上窗簾,坐回了書桌邊的扶手椅上。

    「咚咚咚」房門被輕輕敲響。

    「開門,是老張來了。」瘦長臉對面現緊張的同志們說到。

    短髯大漢走上前打開了房門,一名穿著淡藍色紡綢長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好吧,誰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召集大家在這裡開會,又為什麼要冒著暴露這座秘密電台的危險,在白天向外發報。」張姓男子進門後沒有任何客套,還未坐下身就提出了他的疑問。

    「你先別生氣,來看看這個。」灰布長衫從懷裡掏出一疊信紙遞給了對方。

    「日本憲兵司令部?機密!這是怎麼搞到的。」張姓男子沒有急著看信紙上的內容,先看了看信紙末尾的印章。

    「一條特別的內線,我不能多說。」灰布長衫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這倒是挺有意思,我現在懂了,這份情報確實有這個價值。」張姓男子認真閱讀了一下內容,隨後把信紙認真的摺疊起來,鄭重的遞還給了灰衫男人。

    「你再看看這個,這是我和老陳一起起草的方案,現在就在等著上面回覆。」灰布長衫從電報機旁拿起一張寫滿了文字的白紙遞給了對方。

    「召集大家一起就是為了討論這件事情,德國特使團到達上海訪問,我們該如何應對。我個人認為,這是一個向世界揭露日本侵略者虛偽嘴臉的絕佳機會。如果我們能夠把握住的話,對日本鬼子的打擊不亞於全殲他們一個步兵聯隊。」短髯大漢沉聲說到。

    「何止是一個聯隊的損失,如果這項行動成功的話,造成的影響將會是世界級的。」張姓男子抖著手上的白紙,神情興奮的說到。

    「同志們,這將是向西方世界展示中國人民抗日決心的機會,要讓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們知道,我們並沒有屈服,我們依然還在抵抗。」瘦長臉在一旁激動的說到。

    「對,同樣這也是向世界展示我黨精神與抗日理念的一個機會,光靠報紙和雜誌是不夠的,我們還要揭露上海日本駐軍殘暴狠毒的罪行,回去之後我就要發動起學生們,收集這方面的證據。」張姓男子點著頭說到。

    「安靜....有回覆了!」報務員突然插話,房間裡的人連忙都閉緊了嘴巴。

    只見報務員一手捂著耳機,一手拿起鉛筆在一張白紙上熟練的快速記錄起來。電報的內容出乎意料的短,半分鐘不到全文就已經接受完畢。

    「把那邊的那本三國演義遞給我。」報務員指著寫字檯說到,短髯大漢連忙取了遞上前去。

    「破譯需要一點時間,不會很久。」報務員拿起電鍵發出了一連串簡短的信號,隨即關閉了發信機的電源。

    「老陳,幫我把發信機放到皮箱裡,把這邊的東西收拾一下,麻煩你了。」報務員拿起那份電文和三國演義,轉身鑽進了裡面的隔間。

    「沒問題,你慢慢做,我們等得及。」短髯大漢和灰布長衫一起收拾起桌上的發報器材。

    法租界雖然沒有專業的無線電偵訊單位,但是日本軍隊有這個技術,說起來還是從德國引進的,日本的諜報機構白天全天都在監聽著租界內發出的無線電信號。

    上海境內登記未登記的無線電台差不多有上百台,這年頭凡是做投機貿易的,幾乎都自己搞了一套發報機,和外地甚至海外的分支機構保持聯絡,以獲得最新的市場情報,掌握住絕佳的貿易商機。

    日本經過長時間的監聽,基本已經摸清了大部分電台的頻率,所以當一個新的信號出現,很可能會引起日本情報機構的注意,平時中共秘密電台都在午夜之後發報,其中除了那時候無線電干擾最弱之外,主要的還是上面的那個原因。日本人當然不可能進入法租界抓人,但是他們可以通過汪偽特工進入租界進行搜捕,一旦電台暴露對於整個組織,都將可能造成嚴重的危害。

    「破譯出來了,這是電文。」老李走出隔間,把一張紙條遞給了灰布長衫。

    「讓我看看,上面說了什麼?組織上同意我們的方案了嗎?」短髯大漢焦急的在一旁問詢到。

    「上級原來早就已經掌握了這個情況,已經派來了一位同志專門負責此事,後天下午三點,讓我們安排車輛,去十六鋪碼頭接人。」灰布長衫把紙條遞給了同伴。

    「組織上對我們的方案很滿意,大家回去之後就開始分頭行動。老張和老宋從後門離開,我和老陳留下幫老李轉移。終於可以大干一場了,同志們。」灰布長衫說完晃了晃用力攥緊了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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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歐根親王號的旅程

    「最後一批物資已經上船,這是貨物清單,艦長。」大副溫斯巴赫中校把一個信封交到了艦長手中。

    「使團人員的住艙都分配好了吧。」克里斯蒂安.馮.赫茲海軍上校拆開信封,抽出了裡面的文件。

    「全都安排好了,艦長。」大副從勤務兵手裡接過一杯咖啡。

    「燃料補充的情況怎麼樣。」馮.赫茲把文件塞回信封,插進了制服內側袋裡。

    「還需要三個小時,一號至三號油艙已經灌滿了。淡水已經補充完畢,糧食補給也進行的差不多了。剛才西貢港的德意志銀行辦事處還送來了二十筐鮮魚,已經讓人送進冰庫了。」大副拿起銀製鑷子,夾起兩塊方糖放進杯子。

    「今明兩天的天氣預報送過來了嗎。」

    「已經送過來了,南中國海大部分區域天氣晴朗,西北風四至五級,台灣海峽有微浪。上海明天是晴天,氣溫預計在十五攝氏度左右。」溫斯巴赫攪動著銀勺。

    「很好,我們應該可以準時到達上海,柏林那邊已經有些不太滿意了。」

    「都怪那群天殺的英國官僚。」大副喝了一口咖啡,搖著頭說到。

    「是啊,該死的官僚。」馮.赫茲咧開嘴笑了起來。

    「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甲板上看一看。」

    「沒問題,長官。」

    「艦長離開艦橋了!」值星官大聲宣示,艦長走進了後部旋梯間的門洞。

    【歐根親王】號重巡洋艦總算趕在規定的時限內到達了海防港碼頭,隨同一起的還有那支已經讓人等的望眼欲穿的運輸船團。

    這條重巡洋艦在經過蘇伊士運河時,因為隨行的驅逐艦與港口管理局的一艘躉船發生了擦撞,結果艦隊在那裡足足耽擱了三天時間。英國官僚系統的低效率讓德國人吃足了苦頭,馮.赫茲當時恨不得調轉炮口轟平了亞歷山大港的管理局大樓。

    要放在平時倒也沒有多大關係,問題是他們有公務在身,必須在十一月中旬之前,趕到法屬印度支那的西貢,作為德國特使團的座艦,展開對日本的國事訪問。

    原本特使團準備搭乘法國郵輪前往日本,但是日本方面認為這有些不夠檔次,彰顯不出德日兩國關係的親密性。日本政府提出出於對布倫伯格陸軍元帥的尊重,同時也為了體現日德兩國之間的牢固友誼,他們願意派遣日本海軍戰列艦【陸奧】號,作為運載德國使團的座艦。

    只不過日本人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小算盤,別說徐峻,就算是換做是希特勒都不可能會同意的。

    於是徐峻下令海軍司令部,立即抽調正在地中海執行任務的【歐根親王】號,攜帶兩條德國驅逐艦,火速趕往法屬印度支那,擔負起運送德國特使團的光榮使命。

    在命令裡海軍總司令雷德爾元帥還特別強調,這是一次重要的外事任務,務必要展示出第三帝國的威嚴,官兵要時刻牢記自己代表的是大德意志帝國,切勿讓光榮的帝國海軍旗蒙羞,辜負帝國元首對海軍的信任。

    【歐根親王】號接到命令的時間是十一月二日,恰好是意大利海軍艦隊投降的那一天,等到她趕到馬六甲海峽,卻已經是十一月九日凌晨了,此時距離使團確定的出訪日期,還不到三天時間。

    到了馬六甲之後,德國人才發現自己還不算是最倒霉的,據說外港泊位上的那支運輸船團,已經堵在這裡足足有一個星期了。

    【歐根親王】號在新加坡停靠了一晚之後,匆匆補給了一些食品和淡水,就在十一月十日中午啟航,直接航向法屬印度支那的海防港。

    因為當時法暹戰爭正在進行,這支小小的德國艦隊還承擔起了運輸船團的護航任務,這對於善於進行破交戰的德國重巡來說,倒也是一個嶄新的體驗。

    一路上的航程非常平靜,船團在金甌角附近還遇到了日本海軍的第五艦隊,以及緊跟著日本人的法國遠東艦隊,【歐根親王】號出於海軍禮儀,全體官兵在甲板上站坡向對方致意,日法兩國海軍也還以站坡禮,同時鳴響汽笛向德艦致敬。

    馮.赫茲當時還不知道第五艦隊下午的糟糕境遇,還在奇怪日本海軍艦隊怎麼看上去有些發蔫,更奇怪日本人的庇股後面為什麼還跟著一整隊法國軍艦。

    隨即赫茲就在西貢港外海找到了問題的答案,他發現了正在被一群驅逐艦圍觀的【古鷹】號重巡洋艦,那時候這條倒霉的軍艦甲板上依舊還在冒著青煙。

    船團裡一部分運輸船在此處與【歐根親王】號分手,調頭駛向了北面的西貢港,剩下的船隻轉向東北方向,準備沿著海岸線航行,進入平靜的北部灣。

    在途中【歐根親王】號還救起了三名法國海軍飛行員,這幾個法國人當時正在劃著一隻小小的橡皮救生艇,而且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德國人在到達海防港之後,就把他們移交給了法國港口方面,得到了海防法國駐軍司令的誠摯感謝。

    【歐根親王】號成為了繼一次大戰之後,第一艘到達遠東的德國海軍戰艦,德國海軍的黑鷹軍旗已經在這裡消失了二十六年,當年馮.施佩海軍中將率領的遠東艦隊,早已經化為了海底的鐵屑,但是這支小小艦隊的壯烈歷程,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德國海軍官兵,現在【歐根親王】號上的官兵中,就不乏當年東亞分艦隊將士的後裔。

    伴隨【歐根親王】號一起到達海防的,還有兩艘1936A型的德國驅逐艦,這種被稱為【納爾維克】型的驅逐艦,是早期1936型驅逐艦的改進型,重新設計了船首和武器,搭載了新的雙聯裝一百五十毫米主炮和魚雷發射裝置。

    Z23和Z24號驅逐艦,這兩條驅逐艦此時進入海軍服役還未足兩個月,從官兵到艦艇都新的讓人感到擔憂。但是他們卻非常出色的完成了遠航對他們的考驗,這些水手在這次洲際遠航中積累下了寶貴的經驗,這也是海軍司令部特意把這兩條新船派到遠東的用心良苦所在。

    德國驅逐艦和法國驅逐艦的風格有很多類似的地方,雙方都把這個艦種搞成了近似輕巡洋艦的樣子,德國海軍的驅逐艦隊在歐洲戰役時期表現的非常活躍,擊沉了數十萬噸的運輸船,總算用實打實的戰績,抹去了在納爾維克慘敗給他們留下的污點。

    「司令部發來通知,元帥將會在半個小時後登艦,艦長。」三副快步跑到正在後甲板溜躂的艦長身邊。

    「立即讓人清理甲板,全部都要打掃乾淨。」馮.赫茲對著身邊的水手長大聲下令到。

    「軍樂隊和儀仗隊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

    「讓他們五分鐘內到甲板上待命。」

    「遵命,長官。」

    「讓槍炮長再次檢查一下禮炮。不,還是你親自去跑一趟。」

    「好的,長官。」

    「你看我這一身怎麼樣?還算得體嗎?」艦長展示著自己的海軍禮服。

    「非常威武體面,艦長。」三副大點其頭。

    「很好,你去執行命令吧,如果看到溫斯巴赫,讓他馬上來見我。」馮.赫茲從褲袋裡掏出白手套,然後仔細的戴了起來。

    「遵命,艦長,我馬上就去通知中校。」三副對著馮.赫茲敬了個禮,轉過身撒腿就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2
第六章 對德態度(上)

    上海江灣機場佔地七千餘畝,是日本在遠東修建的規模最大的軍用機場,為了這項工程,日軍焚燬了當時擁有四百多年歷史的著名古鎮殷行,同時摧毀了周邊六十八個自然村,受難中國百姓高達兩萬兩千多人。

    四零年十一月九日中午時分,戒備森嚴的機場大門駛入了一隊當時極為少見的高級轎車,為其開道的是日本上海憲兵隊的六輛三輪摩托。車隊在機場警衛的引導下,整齊的停放到了主跑道旁的機務坪上。隨即車上下來了一群或軍裝筆挺或西服革履的軍政官員,隊尾幾輛卡車上裝載的海軍軍樂隊和陸軍步兵小隊也開始下車集結列隊。

    「沒想到外務大臣閣下此次會突然來到上海,倉促之間都沒能做什麼準備,實在是打了吾輩一個措手不及啊。」澤田茂拽了拽有些褶皺的制服下襬,理順了腰間的軍刀刀帶,收了一把金屬鏈扣。

    「這證明內閣對此次獨國使團來訪非常重視,光看大本營與內閣一系列的命令,真可謂千叮萬囑,如何慎重都不為過。據我多年在外務部工作的經驗來看,帝國對獨國的外交戰略上一定出現了新的變化。澤田閣下,這一次獨國特使團把上海作為亞洲訪問的第一站,你我肩膀上的責任可不輕啊。一旦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出現什麼問題,那後果必將不堪設想。」堀內干城正了正硬質衣領間的領帶,一臉嚴肅的說到。

    「我已經下了嚴令,這段時間內發生任何抗命違令的情節,一概從重處置絕不寬容。」澤田反握住九四式將官軍刀刀鞘,眼底閃爍著滲人的寒光。

    這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澤田中將真的有開殺戒的準備,原本東條就有栽培他的意向,等混上一陣子軍司令官之後,一個陸軍大將是跑不了了。所以這時候誰要是搞出了什麼紕漏,那等於是斷送了這位中將的前程,到時候就怪不得中將閣下下黑手,剁掉那隻馬鹿的狗頭。

    就在兩位軍政高官在跑道邊唏噓寒暄之際,載著日本帝國外務大臣松岡洋右的【春日號】客機,此時已經飛過了揚子江口。

    「這是我今年第三次來到上海,我和這座城市有著不解之緣啊。說起來真是有趣,每次我來到這座城市,世界局勢都出現了巨大的轉變。不,我這樣說或許有些本末倒置了,應該是每次世界局勢出現新的變化之後,我都會來到這座城市。」松岡靠在客艙的舷窗邊,低頭看著機翼下曾經繁忙無比的長江航線,此時在秋日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只行駛著零星幾艘掛著硬帆的中式木船。

    「松岡閣下,這一次獨國使團的活動計畫已經全都傳給上海方面了,我們現在還有兩天時間進行準備,時間恐怕有些緊啊。」坐在松岡身邊的外務省事務官牛場信彥說到。

    「沒有時間就想辦法擠出時間來,這一次我們要抱著打一場硬仗的覺悟,在出發前的會議上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到現在這時候了,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同樣是政務官的高橋通敏對同僚嚴詞批評到,他和牛場都是東大法學院畢業生,說起來後者比他還早上兩界,還是他的前輩。

    「高橋君,不要這樣緊張,牛場並沒有那個意思。這一次獨國突然提出改變行程,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準備。自從歐洲爆發之後,獨國人的外交就像他們用兵一樣,變化多端,讓人難以準確判斷。」松岡轉過臉來,替下屬打起了圓場。

    「獨國和其他歐洲國家有根本上的不同,獨國元首可以隨意憑藉個人的判斷,調整他的國家戰略與外交政策,而且一旦做出決定,就沒有人能夠對此做出改變。特別是現在這位施泰德上台之後,無論是政府還是軍隊,全部都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中,獨國國內沒有任何能夠牽制他的力量存在,與其說他是獨國的元首,事實上更像是獨意志的君主。」松岡洋右說到。

    「帝國此前沒有發現這個事實,還以為這位新元首隻是單純的繼任者,所以對獨國的政局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原本還以為獨國會延續上一任元首的外交政策,保持與皇國的友好態度。

    施泰德上任之後不久,就推翻了前任一系列的政策與決定,那時我們就該想到他很可能會改變對日本的外交態度。而那時候恰恰又發生了【德福樓事件】,讓帝國在外交上陷入了被動。獨國政府的外交政策應該就是從那件事件之後開始出現轉變的,此起事件的責任人雖然被責令切腹,但是那次事件對帝國造成的損失,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償還。」松岡說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起來。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閣下。【德福樓事件】對日獨兩國的關係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後來在重慶發生的【獨國飛行員失蹤事件】以及【森本大隊事件】,究其根源,就是由【德福樓事件】而開始的。獨國元首改變了對帝國的友好看法,與重慶蔣中正政府展開秘密外交,在法屬印度支那部署軍隊,最終才導致了兩次不應該發生的衝突爆發。」牛場沉穩的說到。

    「不,我並不認同你的說法。【德福樓事件】只是一個意外,真正導致獨國元首改變態度的,是獨國在歐洲戰場上的輝煌勝利,皇國的支持對於德國來講,已經不再像半年之前那樣重要了。」高橋顯得有些年輕氣盛,他毫不客氣的反駁起牛場的言論。

    「牛場君其實也沒說錯,當然高橋你也有你的道理。」松岡轉過頭給了高橋一個讚許的眼神。

    「在昨天的御前會議上,首相閣下也是這樣說的。」松岡回憶起兩天前的御前會議來。

    「獨國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歐洲,由獨國領導的所謂歐洲新秩序的框架已經逐漸形成,在這種形勢下,帝國將要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與獨國的關係又該如何發展,是我們現在必須要慎重考慮的問題。」近衛文麿大聲的訴說著他的看法。

    「獨國確實厲害,他們已經把整個歐羅巴捏在了手中,而我們卻還在大陸上苦苦的與蔣中正政府糾纏。」海軍大臣及川古志郎說話時,眼角卻在瞥著對面桌後的東條。

    「這一年來,陸軍將士奮勇作戰的功績有目共睹,蔣中正政府的頹勢已顯,結束支那戰爭只是個時間問題了。」東條冷冷的接話到,因為是御前會議,不能有任何失禮的言行,否則他早就指著吉田的鼻子痛罵那隻章魚了。

    「現在要討論的不是支那問題,請兩位大臣不要岔開話題。」內務大臣安井英二提醒到。

    「獨國與蔣中正的秘密外交被皇國識破之後,他們現在開始公然的展開了外交往來。目前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物資從法屬印度支那和英屬緬甸輸入支那境內。據可靠的情報,獨國與重慶簽訂了一個龐大的軍購計畫,而我們卻對此卻完全束手無策。」及川古志郎冷笑著說到。

    「我們可以向獨國提出嚴重的抗議,要他們立即停止這種對皇國不友好的行為。」安井英二說到。

    「我們沒有和支那正式宣戰,獨國進行的是正當的貿易行為。況且就算是提出抗議,除了讓獨日兩國的外交關係更加惡化之外,我看不出有任何其他的作用。」拓務大臣秋田清搭話。

    「那麼就這樣看著獨國人把武器彈藥以及各種軍事物資源源不斷的送給重慶,讓他們拿著獨國武器與帝國軍隊作戰?」安井大聲質問到。

    「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向獨國宣戰嗎?還是派出海軍封鎖整個南中國海?」秋田清的語調裡充滿了嘲諷。

    「我們海軍可不是用來做這種蠢事的。」

    「陸軍那邊又怎麼看,獨國這樣做影響最大的可是你們。」

    「陸軍對此事有充分的瞭解,也早就展開了相應的調查,目前看來,獨國輸入的只是一些過時的軍火,陸軍對重慶方面在裝備上的優勢並沒有發生改變。」東條一臉認真的回答。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陸軍大臣閣下。」

    「這和你們厚生省沒有任何關係。」

    「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會一點關係都沒有。」

    「諸位,我覺得這和剛才要討論的問題完全沒有關係。」

    「對,現在我們要談的是,如何接待德國的特使團。」

    「唉?不是討論對獨外交政策上的問題嗎?」

    「首相剛才講的好像不是這個吧。」

    「夠了,在陛下面前不得失禮。」最終近衛文麿忍無可忍的站起身來,喝止住了內閣成員的相互扯皮。

    「陛下,目前的局勢對帝國很不利,自從伊國向獨國無條件投降之後,日本已經失去了在歐洲最大的盟友。這種時候,我們萬萬不可再與獨國產生任何矛盾了,現在當務之急應該立即彌補之前與獨國外交上產生的誤會與裂痕,挽回兩國以往的友好和睦關係。不惜一切都要把獨國拉回到帝國這一邊來。」近衛文麿對著裕仁微微躬身,隨即轉過臉環視著周圍的同僚。

    「在半年之前,誰會想到獨國會突然攻打伊大利,而強大的伊國軍隊竟然會一觸即潰,面對獨國的兵鋒毫無還手之力。這讓我對獨國國力的強大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現在獨國在歐洲建立的新秩序已經成型,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住獨國崛起為世界第一等的列強。

    在這種形勢下,帝國必須要調整對獨國的外交戰略,加深兩國的關係,同時還要想辦法加入德國確立的歐洲新經濟體系之中。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得不到獨國的支持,我們的南進計畫將只能是一個空談。」近衛首相神情嚴肅的侃侃而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2
第七章對德態度(下)

    「我認為南進計畫,目前還有商榷的餘地,畢竟時局已經出現了變化。」東條英機說完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參謀本部的那群參謀們怎麼想他並不在乎,作為陸軍大臣的東條對於南進始終保留著個人的看法。

    最早提出南進這個概念的,其實是海軍的一部分軍官,而陸軍當時最流行的觀點是北進,攻擊蘇聯佔領廣闊的西伯利亞與庫頁島,這片區域內蘊藏著豐富的礦產,還有日本急需要的石油資源。

    但是如此一來,這場戰爭就沒海軍什麼事了,他們所能做的也就是派出些驅逐艦為陸軍運輸船隊護個航什麼的。

    蘇聯紅海軍的太平洋艦隊實力薄弱,根本就不是聯合艦隊的對手,所以一旦北方戰爭爆發,如同日俄戰爭初期那樣,所有的戰略資源都將向陸軍傾斜,為了保證陸軍在戰場上獲勝,甚至可能要分割走海軍份額下的資源,這是章魚們絕對不能容忍的。

    海軍軍官們決定爭鋒相對,搞出一場以海軍作為主角的戰爭,南進計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台的。這個計畫原本就是用來給陸軍下絆子的,連制定者都沒想過會真的通過。因為誰都清楚這項計畫將會造成的後果,日本不光要與三個歐洲列強開戰,同時還可能要對抗強大的美國。

    日本海軍中有一大群在英美擔任過武官的高級軍官,他們是真正用眼睛看過這個世界的,很清楚美國究竟是個怎樣的國家,也明白英法荷等列強並不是可以隨意拿來揉搓的西紅柿。

    提出南進的是海軍,同樣最強的反對聲音也是來自於海軍,日本海軍內部其實也有派係爭斗,其殘酷程度不亞於與陸軍之爭。早期日本海軍內部就有薩摩和長洲以及親幕派之間的相互絞殺,後期因為理念上的差異,還出現了艦隊派與條約派之分,現在則出現了親英美派與親德派,去年為了三國聯盟條約的問題,還在擔任海軍省次長山本中將差一點就挨了子彈。

    日本海軍裡不乏思路清醒的聰明人,他們很清楚南進將會引發一場毀滅國家的戰爭。美國國力之強,何止日本的百倍,無論是造船、飛機、汽車還是鋼鐵與石油,日本都只有對方一個零頭。

    而且日本現在與中國的戰爭,幾乎就是靠美國提供的石油與鋼鐵才勉強維持著,一旦日本失去這些材料來源,國內儲備只夠堅持半年。所以日本海軍高層普遍缺乏與美國作戰的信心,不到萬不得已他們絕對不會同意冒險南進。

    但是時局變換莫測,日本人的小算盤一次又一次落空。原本的德意日三國聯盟談的好好的,因為海軍方面擔心破壞日美關係,一直都不願意點頭,結果德國人回頭就與蘇聯簽訂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一盆冷水澆在了決意北進的日本陸軍腦袋上頭。

    隨後德國就發起了歐洲戰爭,直接與英法荷正面懟了起來,隨即如同開了掛一般連著拿下了丹麥、比利時和荷蘭,兵鋒直指塞納河畔,眼見著法蘭西那就要玩完。

    頓時日本國內與德國聯盟的呼聲再次高漲了起來,日本內閣也第一次把南進計畫提到了議程表上。

    日本人的計畫是與德國結成軍事聯盟,提前與德國劃分好勢力範圍,這樣在日本接手英法荷在亞洲的殖民地時,德國也就沒有理由加以干涉了。

    歷史上日本成功的利用了德國,希特勒當時也沒想的太多,亞洲對於德國來說是個過於遙遠的目標,他也確實需要一個政治盟友,可以在遠東牽制蘇聯。

    但是這個時空中,德國並沒有和日本聯盟,日本把德國勢力堵在亞洲之外的打算,首先就已經落空了。更讓日本感到頭疼的是,一堆歐洲列強竟然全都被德國打服了,現在已經成為了德國的附庸,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更何況這個主人還強的驚人。

    照道理日本早該拋棄掉這個不切實際的南進計畫,奈何日本軍方的思路和平常人總是有些不同。日本人的想法是,德國的實力雖然很強大,但主要戰力都是在陸地上,況且地處遙遠的歐洲,並且缺乏能與日本對抗的海軍力量。如果日本尋找到一個機會,在德國做出反應之前,將生米煮成熟飯的話,鞭長莫及之下,德國人有很大的可能會與日本妥協。

    大不了到時候給予德國一些特權作為補償,同時儘量不侵犯到德國在亞洲的利益,相信那位元首會對皇國的苦衷有所體諒的。

    當然這一切都必須有一個出發點,那就是德國和日本的關係至少要達到親密程度,至少要保證德國對日本放鬆警惕,這樣當日本發起東亞攻略時,才能做到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將南亞諸國一舉拿到手中。

    同時日本也在考慮,是不是能夠加入德國在歐洲確立的新經濟體系,此時日本已經被西方世界孤立挺長時間了,除了幾個拉美國家,幾乎沒有正常的貿易夥伴。日本當時頭頂山寨王國桂冠,商品大都是歐美產品的翻版,加上缺乏生產原料,所有材料幾乎都需要從國外進口,只能靠廉價的人工來節約成本,但問題是當時西方的人工也一樣廉價,而且技術也普遍比日本人好,無論是質量還是價格,當時的日本貨都缺乏競爭力。

    日本的生產工藝還很落後,只能製造質量低劣的廉價日用品,靠數量衝擊中國市場,但是戰爭爆發之後,中國市場也出現了疲軟,本國的消費量又十分有限,所以此時日本除了和軍工有關的,幾乎所有產業都出現了倒退,依靠亞洲市場已經很難再創造出什麼利潤。

    日本多年的積蓄幾乎快被美國吸乾,只能靠大量印鈔來穩定市面,要說日本國內早就應該通貨膨脹了,但是日本在國內實行了食物與日用品配給制,同時政府鼓勵市民把日常收入拿去買愛國債券,所以那些超發的錢幣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銀行賬面上。國民手持一堆債券,勉強維持著溫飽,市面上也沒有多少閒錢,日用品還算充足,政府的信用還未破產,國民對打贏戰爭依舊還抱著希望。

    日本的經濟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衰退,特別是德國開始向重慶輸血之後,對於日本朝野上下的心理打擊不可謂不沉重,戰爭結束變得遙遙無期。可以預計到日本將在一場漫長的消耗戰中熬干最後一滴鮮血,這顯然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帝國的唯一希望,就在於南進計畫能獲得成功,而南進計畫成功的前提,那就是必須要做到德日親善。我們要保證在局勢繼續惡化之前,帝國還有奮力一搏的機會。目前看來這個機會不在於南方,而在於北面。

    《最新時局處理綱要》要重新修訂,要把這些問題全都考慮進去。但是總體的戰略是不能變化的,我們既然已經起步,就不能再回頭,這一點希望諸位能夠深刻的理解,並加以實行。」近衛文麿掃了一眼東條,對方恭敬的點頭以示同意。

    「為了讓獨國相信帝國的誠意,我們可以和獨國簽訂一攬子貿易協定,同時也能讓日本本國的產品打入歐洲的市場,我們可以向獨國提供我們的農產品,比如大豆和生絲。獨國和歐洲需要勞動力,完全可以從我們的佔領區獲取嘛,支那、滿洲、朝鮮,想要多少勞工就有多少勞工。

    我們完全可以把這筆買賣從重慶那裡搶過來,我們完全可以給出比重慶更好的條件,如果他們有要求的話,哪怕是需要抽調海軍的戰艦,運送這些勞工去歐洲,我們也完全可以答應下來。

    重慶有的,日本全都有,重慶沒有的,日本也都有。獨國人需要什麼,全都可以商談。務必要讓獨國人感受到大日本帝國的親善誠意。

    當然,我們也可以從獨國那裡購買到強大的武器,比如他們的戰車和重炮,還有先進的戰鬥機。

    獨國空軍的戰鬥機在重慶上空很輕易的就擊落了海軍最新型的戰鬥機,這實在不得不讓人感到憂心啊,海軍究竟把經費用到哪裡去了。難道要讓陛下忠勇的將士,開著這種劣等貨去與強大的美國人作戰,海軍到現在都沒有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出來,這件事情必須要檢討,為什麼在獨國戰鬥機面前,海軍花了大筆資金研發的戰鬥機會如此不堪一擊,是不是其中有舞弊行為。」說著說著,近衛文麿突然就跑題了。

    「這個問題,我們正在聯合研發部門進行討論,因為只有三名倖存飛行員的報告,目前還無法拿出準確的結論。」海軍大臣的頭上冒出了冷汗,特別當他發現裕仁的眼神也向著自己瞥了過來後,整個人都突然矮了半截。

    「如果獨國人願意賣給我們這樣的飛機,你們是不是能夠找到答案。」

    「如果獨國人願意給予詳細的資料的話。」

    「說這種話實在太蠢了,你把獨國人當成什麼了。」東條撇著嘴說起了風涼話,說起來重慶空戰的結果傳來,笑的最開心就是陸軍了,海軍一直在吹噓的最新戰鬥機竟然全軍覆沒,連一架都沒有能夠逃回來。

    「如果日獨兩國恢復到半年前的親善程度,這並不是沒有可能,我們此前不是已經獲得獨國不少先進技術了嗎?如果外交努力能夠成功的話,我們說不定就能夠搞到那種獨國戰鬥機。再不行,我們也可以用我們的技術去和德國交換,他們缺乏海軍造艦方面的...」及川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們已經獲得了英國人的造艦技術,這方面應該已經跑到了我們的前頭。」東條打斷了海軍大臣的發言。

    「這個....這個,只要外交成功,總能想出其他的辦法。」海軍大臣定了定神,發覺自己似乎不用對東條低聲下氣,他不禁重新拔高了聲線。

    「好了,既然目前大家已經對我的提議沒有異議,那麼就御前表決吧,同意的請舉手。」近衛文麿發話打斷了陸海軍的慣例性鬥嘴,首相準備趁熱打鐵達成決議。

    沒有任何意外,所有人都舉手表示贊同,在得到裕仁最終的首肯之後,日本的對德方針,就在此次御前會議上確定了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3
第八章 出發

    「機場那邊已經都準備好了,我的元首,是不是還按照預定的時間出發。」帝森豪芬把一小壺綠茶放到了元首手邊的茶几上。

    「謝謝,艾瑞克,不用推遲了,一小時之後準時出發。」徐峻在文件末尾簽上了姓名,合上文件夾遞給了侍立在身旁的道根。

    「我的元首,那麼我就立即去處理這件事了。」道根把文件夾夾在了腋下,恭敬的向元首請示到。

    「你去吧,一個小時後趕到機場,來得及嗎?」

    「完全沒有問題,我的元首。」道根挺起胸膛,靴跟利落的一撞,舉臂向元首致敬。

    「我算了一下,目前已經投入了大約七十萬德國馬克。下個月還要增加,大約需要兩百二十萬左右。」坐在長沙發上的魏爾勒放下了手裡的鉛筆,躬身向徐峻報告到。

    「你把波蘭那邊的...也都計算進去了嗎?」徐峻拿起茶壺給自己沏上了一杯茶水。

    「全都計算在內了,我的元首。」魏爾勒肯定的點著頭。

    「這只是個小數目,如果能夠達到我們需要的結果,哪怕投入再增加一倍都是值得的,奧丁之眼完全不用擔心我這邊的問題。」徐峻放下茶壺,端起了他常用的青花瓷茶盅。

    「我明白您的意思,這是一項相當複雜的計畫。現在還有一些相關人員的家屬等待轉移,部分犧牲者需要撫卹,還要收買...。」魏爾勒繼續報告到。

    「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我看過所有的報告,知道一線人員的困難與危險。魏爾勒,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在年底之前,我就要看到結果,我一直堅信奧丁之眼,這一次也不會讓我失望。」徐峻說完擺了擺手。

    「我明白了,一切都會如你所願,我的元首。」魏爾勒恭敬的低下了頭。

    「我相信克爾斯滕上校能夠處理好一切,魏爾勒,有時候你應該鬆一鬆手,試著讓下屬去解決這些問題。」徐峻茗了一口溫熱的茶水。

    「我確實過於緊張了,我的元首。【凜冬】計畫已經全面啟動,這時候任何一點小小的失誤,都可能會對整個計畫的實施,造成十分嚴重的影響。」魏爾勒板著臉端起了茶杯。

    「只需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你看看我。」徐峻對著自己的頭號幕僚笑著說到。

    「是啊,我的元首,您說的沒錯。」魏爾勒帶著點無奈的笑了起來。

    「看時間,布倫伯格昨晚就已經從海防出發了。」徐峻抬頭看了看壁爐上的古典工藝座鐘。

    「他們那裡與柏林這邊相差七個小時,現在應該已經在海上了。」魏爾勒從茶几上的點心盤裡拿起了一塊小餅乾。

    「第一批中國勞工的分配工作已經在南部幾個大區展開,等到人員到達之後立即就能投入生產,貝當竟然對中國勞工也產生了興趣。昨晚我們通了電話,我告訴他,除非他給予這些中國人和我們一樣的待遇,你猜當時他怎麼回答。」徐峻放下茶杯,打開了木製雪茄盒的盒蓋。

    「他一定表示要考慮考慮。」魏爾勒嚼著餅乾回答到。

    「他確實是這樣回答的,法國現在正在努力恢復生產,他們需要大量的廉價勞動力來節約生產成本。我們給法國軍工企業的訂單,很可能要延遲一些時間才能交貨了。」徐峻咬著修剪好的雪茄,劃亮了細長的特製火柴。

    「我的元首,裡賓特洛普副部長已經到了。」帝森豪芬站在辦公室門口報告到。

    「讓他馬上進來,等他很長時間了。」

    「遵命,我的元首,元首請您馬上進去,副部長閣下。」副官扶著門把手推開了房門,把外交部長讓進了屋內。

    「嗨!萊因哈特!」外交副部長舉臂致敬。

    「到這邊坐,裡賓特洛普。」徐峻舉著雪茄,對著香檳酒商招了招。

    「情況怎麼樣?」等到對方坐定,徐峻迫不及待的詢問到。

    「大島浩拿到東西之後非常吃驚,他詢問我們是從何處獲得這些情報的。」裡賓特洛普打開隨身的文件包,把一張支票放在了徐峻面前。

    「這是我離開之前,他特意塞給我的。」

    「八萬馬克,巴伐利亞商業銀行,日本人還真是慷慨。」徐峻拿起支票,伸出手指彈了彈灰綠色的票面。

    「你留著吧,裡賓特洛普。」徐峻把支票遞向了外交部副部長。

    「不,我的元首,這是賄賂,我不能接受。」前香檳酒商此刻滿臉的正義凜然。

    「你能夠拿出來,就足以證明你對我的忠誠,這就當作對你這段時間工作的獎勵。你的日常開銷很大,正好需要補貼。」雖然知道面前這傢伙平時假公濟私早就撈足了好處,但是對於那份忠心,還是應該要勉勵的。

    「蘇聯的二十三號海軍計畫。這份情報送到日本國內,大島浩得到的獎勵也不會少。」魏爾勒也笑著搭話到。

    「是的,從大島浩的神情上來看,他對這份情報極其重視。」裡賓特洛甫扭捏了幾秒鐘後,接過徐峻手裡的支票,摺疊了一下塞進了禮服內側袋中。

    「同時建造四條滿載六萬五千噸的超級戰列艦,日本人絕對不會認為這是針對德國的。」元首說完聳了聳肩膀。

    「這會讓日本人的頭腦變得清醒一些。」裡賓特洛甫諂媚的笑著附和。

    「不,我認為情況恰恰會相反。」徐峻轉動著手裡的雪茄煙。

    「我的元首,您的意思是...」外交副部長一副虛心受教狀。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大島浩當時有沒有對情報的真實性表示懷疑?」魏爾勒插話到。

    「完全沒有懷疑,我告訴他這是出於我們私人的友誼,帝國官方並不知情。」裡賓特洛甫一臉的得意。

    「好吧,這一次你做的很好,我非常滿意,等這次回來之後,將會有更加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元首威嚴滿滿的對副部長的成績做出了肯定。

    「一切為了德意志,我的元首。」裡賓特洛甫神情堅毅,大聲宣示著自己對帝國的忠誠。

    「對了,你的行禮都準備好了嗎?等會兒就穿著一套去?」徐峻用雪茄指著副部長身上的禮服。

    「行禮已經派人送到機場了,我還帶了另外一套禮服。哦,謝謝,艾瑞克。」此時帝森豪芬給副部長端來一杯咖啡,裡賓特洛普客氣的點頭致謝。

    「聽說意大利那邊天氣很不錯,我的元首。」魏爾勒拿著塊小餅乾說到。

    「先要去參加墨索里尼的葬禮,對了,艾瑞克,我的發言稿呢?」徐峻抬頭望向自己的副官。

    「放在文件櫃裡了,您的禮服也都裝箱了。」帝森豪芬回答。

    「別忘了白色的那套。」

    「不會忘記的,我的元首。」副官背著手回答到。

    「梵蒂岡那邊表示將會以最隆重的儀式來歡迎您的光臨。」裡賓特洛普說到。

    「給教皇的禮物已經裝上飛機了吧。」徐峻歪著頭看向副官。

    「全都準備好了,還有給各位樞機主教、主教和執事的,全都裝上飛機了。」帝森豪芬掰著手指說到。

    「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抬起頭看了看座鐘,元首站起身來。

    「車隊已經在前門等候了。」帝森豪芬快步走到辦公桌旁,拿起徐峻放在桌上的軍帽。

    「我的元首,這次您還準備順道去希臘?」魏爾勒拿起放在沙發旁的大衣和公文包。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去看一看雅典。」徐峻從帝森豪芬手裡接過軍帽戴在了頭上。

    「您以前從未去過那裡嗎?我的元首。」

    「這是第一次,裡賓特洛甫。」

    「我記得你去過希臘十幾次了,裡賓特洛甫,元首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詢問他。」

    「那實在是榮幸之至,我的元首。」

    「真可惜這個季節不適合游泳了,艾瑞克。」

    「明年一定會有機會的,我的元首。」

    「魏爾勒,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去埃及看金字塔。」

    「如果計畫進行的順利的話,您會如願以償的。」

    「我還想回上海去看看,魏爾勒。」

    「等一下,我的元首,您剛才說的「回」是什麼意思。」

    一行人沿著恢弘的帝國畫廊,向著總理府的大門走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4
第九章 到達

    因為後世裡黃浦江兩岸的工廠碼頭不斷侵佔江面,四十年代的黃浦江與七十年後相比,顯得要更寬闊一些。比如著名的外灘江段,其寬度足以讓【歐根親王】號這種級別的重巡洋艦,在江面上調頭轉彎。

    在中國引水員的指引下,三條德國戰艦和兩艘掛著英法旗幟的運輸艦,依次駛入了黃浦江,上一次這種景象出現時,威廉二世還是德國皇上。

    那時候德國在上海公共租界裡也有一小塊聚集區,僑民人數一度達到了一千五百多人,主要經營印染和醫藥生意,工部局裡還為德國保留了一個董事席位,公共租界的徽章上德國國旗一度還與英美法三國放在一起。

    但是隨著一戰結束,德國作為戰敗國,被剝奪了工部局的董事席位,原本徽章上德國國旗的位置,也被刪改成了一片空白,德國僑民數量迅速降到了三位數,在公共租界裡的權益,大部分被割讓給了日本。前文裡提起過,日本在工部局裡的席位有一個就是從德國手裡繼承的。

    不過當希特勒上台之後,德國在上海的僑民數量開始飛速增長,主要原因和納粹的排猶政策有關,因為上海的國際大都市身份,再加上國際猶太組織的指引,大量猶太裔德國人攜帶著僅存的財產,蜂擁逃往這座魔都避難。

    因為猶太民族的獨有特質,不少猶太商人在遠東早就有所經營,加上他們的種族天賦,這些人在上海的日子過得還挺滋潤。他們大都擁有著不錯的學歷和技能,很容易就在上海的工廠和洋行裡找到工作,不少人還在上海娶妻生子,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個規模龐大等級森嚴的猶太社區系統就在滬西的公共租界內部形成了。

    猶太人作為一個民族,是不可能獲得公共租界裡的管理權的,為了能夠滲透進工部局管理層,猶太社團開始全力支持日本人,他們試圖憑藉日本人的力量,在公共租界的管理上替自己發聲。

    作為公共租界內的納稅人群體,工部局管理層的換屆選舉中,猶太人掌握了不少選舉票。於是在今年四月份的換屆選舉中,猶太人把選票全都投給了日本候選人,要不是英國人提前獲得了風聲,這一次差一點就讓日本人得逞了。因為按照日本人的計畫,他們同時推出了五名候選人,要是這些人全都入選,將會徹底打破管理層的平衡。

    幾名對日本人不滿的猶太人,向英國告密出賣了自己人,於是英國方面立即啟動對策加以反擊,他們降低了納稅人標準,大量在公共租界裡的中國人也都獲得了投票權。結果可想而知,最終選舉以英美方面壓倒性的勝利而告終,和英國人玩選舉花招,日本人只能算一群還未畢業的小學生。

    原本的歷史上,德日意三國此時已經簽訂了聯盟,於是公共租界裡的猶太人的處境就變得尷尬了,日本人是出了名的翻臉不認人。要不是當時日本還顧忌國際上的反應,同時猶太人也確實給了日本不少好處,所以日本人在日佔區內眼開眼閉,還沒有過於為難這些人。

    要說此刻對德國使團來訪反應最大的,還就屬這些德裔猶太人了,他們此時還未獲知德國國內反猶政策已經改變,還以為納粹這次派人來上海,是準備把他們趕盡殺絕。更讓這群人絕望的是,世界各國至今都拒絕接受猶太難民,他們在這個地球上已經無處可逃。一群猶太高層正在商議,是不是可以湊出點錢賄賂一下工部局,儘可能的向德國使團隱瞞猶太社區在上海的存在。

    這一次工部局和公董局難得聯合在一起,組織起了陣容壯觀的歡迎隊伍,這可是這座城市淪為孤島後,第一次有外交使團前來訪問。

    即便是放在國府統治時期,這種級別的使團也不常見,一般情況下是要派遣外交部的高級官員親自迎接的。但是上海已經被日本所佔據,國府機關全都撤往了內地,而目前的汪偽政府,卻沒有獲得任何一個歐洲國家的承認。

    德國連在上海的領事館都撤銷了,總領事提溜著行禮一個人跑去了重慶,現在德國在上海連個代辦處都沒有,這次特使團突然訪問上海,讓汪偽南京政府對德國的態度有些吃不太準。

    南京這邊派出了一個自認為重量級的外交接待團,一水的全都是高級別漢奸,領隊的是偽立法院長陳公博,副手是偽外交部長褚民誼,剩下的什麼偽江蘇省主席高冠吾、偽上海市長周佛海、還有李世群、丁默邨之流,加上一群特務打手之類的,湊了浩浩蕩蕩差不多有三百多人。

    因為擔心公共租界方面從中作梗,他們混在了日本組織的歡迎隊伍中。原本汪精衛是想要親自來的,但是擔心可能會遭遇德國人的冷眼,同時也擔心自己在租界裡的人生安全,所以最後把任務交給陳公博,讓這位死黨去宣示存在了。

    法租界公董局這頭倒是很實在,因為總領事全面支持貝當,所以早就明令在租界裡不允許有任何反德輿論出現,特別是法租界內的大小左翼媒體,誰敢發表傷及法德友誼的文章,就等著巡捕上門封館抓人,然後扔進馬斯南路監獄裡吃上幾個月的牢飯了。在總領事眼裡,法德友好是最重要的國策,這上面沒有任何人情可講。

    公共租界的情況相比之下比較複雜,雖然英國人佔據了租界內主要的話語權,但是公共租界裡僑民來源繁雜,各個歐洲國家都有。除了英國和美國人之外,還有大量的荷蘭人、比利時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丹麥人和挪威人,甚至還有不少波蘭人和俄國人,換句話講德國人幾乎把公共租界裡的國家全打了一個遍。

    比如丹麥和挪威,現在依舊還在德國的佔領之下,比利時更是處於半分裂狀態,而波蘭這個國家甚至已經不復存在,國仇家恨全都湊到了一塊。

    但是德意志帝國的強大有目共睹,這些歐洲僑民們即便對自己國家的處境如何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公開在現在這種場合表達出來。不但如此,他們還要死死看住身邊的同伴,特別是那些波蘭人和丹麥人,深怕某些人一時痛快了,結果卻牽連上了自己的祖國,給還在國內的親屬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剩下的就是兩座租界裡的中國居民,上海市民好奇心原本就極強,平時就喜歡在街上圍成一圈看熱鬧,聽電台講今天有德國使團搭乘軍艦進入黃浦江,結果幾乎半個租界的閒散人等都趕過來了。

    當時的外灘還沒有後世那種防波堤,沿岸就是一排鐵鏈圍欄,遇到黃浦江發大水,時常就會有江水沒過堤岸與南京路齊平的景觀出現。

    此刻則是人潮替換了水潮,從十六鋪一直到白渡橋,沿岸一線上那是人山人海。工部局巡捕房初步估算下來,光是南京路到外灘公園這一段,聚集起的民眾已經超過了五萬。

    【歐根親王】號在蘇州河口轉彎,戰艦上掛起了滿旗向這座城市致敬,而在重巡洋艦主桅的桅頂上,升起了一面雪白底色的黑鷹十字旗,這是第二帝國時期的德國海軍軍旗,預示著德意志海軍時隔二十六年的回歸。

    德國艦隊與停放在黃浦江上的英法日等國軍艦交相鳴響了汽笛致意,同時鳴響了十二響禮炮,結果引起了岸上吃瓜群眾們的一陣讚歎與驚呼聲,數萬人的聲音彙集在一處,就連在江心軍艦的艦橋裡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歐根親王】號就在匯豐銀行正對面的江面上拋下了鐵錨,這裡是早就為她準備好的泊位,兩條德國驅逐艦交替停泊,護衛在了巡洋艦兩邊。

    剩下的兩條運輸艦則繼續前進,最終停靠上了十六鋪的碼頭,緊接著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排著隊列走下跳板,在碼頭登岸。

    一年前當歐洲開戰時,英國為了維持住東南亞殖民地的秩序,抽調走了原本駐防在公共租界的兩營步兵。這導致後來工部局方面在面對日本的軍事威脅時,完全喪失了正面對抗的底氣。所以這一次英國直接從新加坡基地,調來了整整一個殖民地步兵團,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未來一段時間裡,維持住公共租界的平穩與治安。

    那條法國運輸艦上也裝載了兩個營的法國外籍軍團,雖然步兵數量比不上英國人,但是他們比英國人多了半個營的裝甲單位,足足十五輛索瑪S-35坦克,外加一個連的哈乞開斯反坦克炮。這可是租界裡第一支正規的坦克部隊,在魔都這塊地方,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支戰略級別的威懾力量。

    就在法國外籍步兵開始在碼頭外的馬路邊集合列隊時,人群中突然爆發起了一片嘩然聲,被嚇了一跳的巡捕們連忙抬眼望去,只見到一隊穿著華麗黑色制服的步兵,正排著整齊的隊列,大步走下鋼製跳板。

    隨即華人巡捕們就知道市民們為什麼要喧嘩了,他們或許不清楚這支部隊的身份,但是他們能夠認得出這些外國士兵頭戴著的M35式鋼盔。因為就在三年之前,就在距離外灘不遠的蘇州河岸邊,駐守四行倉庫的國府孤軍們,正是頭帶著這種鋼盔,與日寇展開了殊死血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5
第十章 迎接

    布倫伯格今天穿了套陸軍元帥野戰制服,胸口佩戴上了全套勛章,手持元帥略杖,馬靴擦得鋥光瓦亮。特使團主要成員乘坐【歐根親王】號上的摩託交通艇,隨員則乘坐公共租界提供的交通艇,就在萬國商團軍樂隊喧囂的演奏聲中,一行人即將在中央銀行大樓對面的駁船碼頭登岸。

    公共租界方面就在碼頭旁邊,正對著南京路的位置搭起了一座木製觀禮台。過道兩側還擺放了大量花木作為裝飾,平台中間懸掛著租界旗、英法和德國國旗,租界內其他僑民國的國旗羅列在兩邊。

    英法美三國駐上海總領事以及工部局、公董局的所有董事會成員,加上一群租界內的外交使節與中外富豪士紳,反正都是在上海灘有身份有來頭有地位的人物,此刻這些人全都圍聚在台前翹首以待,等著德國特使團的到來。

    舞台四周圍了一圈駐守上海的中外媒體記者,當時的記者們,手裡也沒有後世那種長槍短炮之類的攝影器材,有一台蔡司新聞機就已經算是專業人員了,特別上海本地的報社,直接架起了使用玻璃底片的大型照相機,高舉著裝了鎂粉的閃光燈,這些地頭蛇們總歸是有些便利,早早就佔據了有利地形。

    從香港乘坐專機提前趕到上海的德國新聞小組在此間顯得鶴立雞群,不光是指他們個頭大,而且使用的設備也遠遠超出了周圍的同行們,他們帶著三台電影攝像機,還帶了一套使用了最先進的鋼絲錄音機的現場錄音系統,加上他們袖子上套著的統帥部紅地黑鷹袖標,導致他們反而成為了同行們競相拍攝的對象。

    說到鋼絲錄音機,德國其實在四年前就已經發明出了錄音磁帶,但是受到材料問題困擾,在新型塑料開發出來之前,暫時還無法進入商業化生產。

    日本國內的各大媒體,也派出了當時最強大的採訪陣容,日本的新聞產業當時其實已經接近於西方的先進水平,雖然內部組織結構有些原始,採訪手段也比較單一,但是在器材與技術的投入方面,並不弱於任何一個西方的媒體報社。

    除了【每日】、【朝日】、【讀賣】等紙上媒體之外,還有【東寶】公司派出的新聞片攝製組,他們帶來了兩部膠片攝影機,準備全程記錄下特使團在訪日期間的活動。

    對於現今的日本國民來講,德國特使團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吸引力。特別是眼下陸上戰事漸入膠著狀態,國內經濟開始陷入衰退,整個大日本帝國上下都需要注入一劑強心劑,獲得世界頭號強國德國的青睞與友誼,必將能夠極大的鼓舞起大和民族的士氣。

    但是讓日本人感到難堪的是,這一次德國訪問上海的行程太倉促,沒有給日本留下足夠的準備時間,而且日本未能拿到在華租界的控制權,於是大部分的風頭,都被兩個租界的管理部門搶去了,搞得如今整個出訪的主題都變了味道,此刻誰都不會認為這是什麼德國特使對日本上海控制區的參觀,因為就沖現在這個場面來講,怎麼看都是上海租界各界在熱烈歡迎前來訪問的德國使團。

    喧賓奪主指的就是眼前這種情況,松岡洋右的鼻子都快氣歪了,但是即便他身為一國的外交大臣,在租界裡他的身份也只是一個日本官員,和特使團一樣屬於來賓身份,而不是這片土地上的主人。

    於是日本外相和一堆外交官員領事秘書以及日本僑界商界軍界與汪偽漢奸們,只能站在專門為日本人圈出的區域等待。因為日本軍隊不能進入租界,為了這些日本人的安全,公共租界還非常貼心的調派了近兩百名印度巡捕,在日本人周圍站了一圈。

    平均身高一米八的錫克族巡捕,也就是上海人俗稱的紅頭阿三,站在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日本人身邊,怎麼看都是一種赤裸裸的諷刺,把一群日本貴人氣的小臉刷白。

    日本人沒想到工部局竟然敢當面跟自己玩這一套,英國人的腰桿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了,雖然英國和德國人簽了友好條約,但德國人真的會為這個和自己作對了半個世紀的宿敵出頭嗎?

    松岡對此表示很是懷疑,他決定與德國使團見面之後,一定要抽出時間討論上海租界的問題,工部局已經不再適合管理這片土地,應該由德國和日本接替這些混蛋的位置,如果德國覺得距離太遠不方便的話,日本完全可以承擔起這份責任,德國只需要坐享在華利益就行了。

    給自己再三鼓勁之後,松岡總算是壓下了心頭的這口悶氣。

    但顯然英國人不準備就這樣放過這位日本外相,在一陣整齊的踏步聲中,沿著外灘馬路甩著手臂走來了全副武裝的英國步兵方陣。

    這些馬來駐軍雖然戰鬥力很水,但是走起隊列來那可是一流以上水準,英國陸軍在馬來西亞最擅長的就是閱兵了,整齊的隊列和軍容,可以時刻提醒那些不本分的當地人,別忘了當年龍蝦兵的赫赫威名。

    這批英軍臨出發前領到了從國內運來的新型裝備,其實原本的步槍也挺好用的,反正一年都打不了幾發子彈,只是在歐洲戰爭爆發後,部隊進行了幾個月的強化訓練,這才稍微磨掉了一點膛線。不過換裝備意味著大筆的油水進賬,軍官們當然不會拒絕,換下的武器作為報廢槍支,加了兩成利潤轉手就賣給了德國軍火商人。至於最後會落到誰手裡,區區兩萬條步槍,大英帝國才沒空去關心呢。

    一群大英帝國士兵扛著步槍,威風凜凜的走在上海外灘的大街上,米字旗招展,風笛聲飄揚,好一派日不落帝國的堂皇氣象。

    日本人有些吃不準路數了,英國人竟然重新在上海駐軍,顯然是倫敦對華與對日態度又有了新的變化,這是必須要注意的事項,應該立即向東京方面報告。

    英國人當然不會呼啦啦一個步兵團全都上場,這樣走下來需要花費時間就太長了,搶走日本人的風頭沒關係,搶走德國人風頭那是在自取滅亡,於是英國團長只派了三個連的方陣走個過場,然後在舞台右側整隊集合,為工部局的英國總董和大英帝國總領事喬治先生助威站樁。

    就在日本人還在琢磨怎麼寫報告時,下一波步兵方陣又趕到了,這回輪到法國外籍兵團上場亮相。

    這些人和那些英國水貨不同,個個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為了錢財/榮譽和綠卡為法蘭西賣命打仗。這些步兵曾經在沙漠裡與摩洛哥馬賊展開過白刃戰,也曾經在老撾的叢林裡圍剿過當地的走私匪幫。可以說這些人裡就連廚子手裡都有幾條人命,是法蘭西軍隊裡戰鬥力和意志力最為頑強的一支武裝力量。

    法國人派遣外籍步兵團來上海是真的存了和人火並的心思,汪偽和國府以及日本特工在法租界的肆意妄為讓法國總領事奧琪有些抓狂,但是苦於手裡缺乏能夠具有足夠威懾力的力量。

    法國在上海駐有兩個營的所謂「中國派遣軍」,平時訓練就鬆鬆垮垮,至上而下早就被上海灘的燈紅酒綠腐蝕的不成模樣,另外還有個所謂的殖民地混闔第二營,一大半是從法屬印度支那僱傭的安南兵,平時表現的倒也挺盡忠職守的,稱得上優秀走狗的典範,但是讓他們真去和別人開戰,想想還是別太勉強了。

    看著殺氣騰騰的外籍部隊,還有四輛塗著迷彩油漆的S-35坦克,奧琪領事都已經開始打算,該不該找個理由,直接連鍋端掉某個一直讓他心煩的特務機關。而站在汪偽隊伍裡的李世群和丁默邨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到後脊背上突然一陣發涼。

    尾隨在法國人身後出場的,就是壓軸的主角德國武裝黨衛軍了,不過在他們登場之前,布倫伯格元帥提前一步,在一群警衛和巡捕的簇擁維護之下,邁著大步來到了觀禮台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5
第十一章 各懷心思

    不可否認,馮.布倫博格是個極有氣質的德國軍人,在德軍高級軍官中有不少不修邊幅的邋遢傢伙,比如古德里安之類的,但是也有像布倫伯格與馮.博克這類從幼年起就經受了嚴格禮儀教育的傳統軍事貴族後代,無論穿著還是舉止,時刻都遵守著普魯士舊式貴族的儀態風範。

    這是一群非常適合上鏡頭的傢伙,就連他們的敵人都抱有同感,特別是配上德國新式制服之後,更是顯得一個個氣勢不凡。雖然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但是必要的軍人氣質也是不可缺少的因素,要是換了個面包店老闆來穿,即便是黨衛隊軍官制服,都能給你穿出一股甜甜圈的味道出來。

    陸軍元帥沒有選擇標準元帥權杖,而是選了根鍍金杖首的略杖,目地就是不想讓這次出訪顯得過於正式,畢竟這只是對一座普通外國城市的參觀訪問。他真的沒有想到上海租界方面竟然把場面搞得如此宏大,怕是用來歡迎一國元首都夠了。

    在交通艇上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很顯然不是自己受歡迎的緣故,這裡面一定有英法等國自己的打算,如果他在此處應對失當,一不小心就會給柏林那邊帶去麻煩。

    布倫博格微笑著大步前行,身後跟隨著他的副官和隨從,從碼頭到觀禮台短短二十多米的道路,數十名生強力壯英國巡捕在兩旁站成了人牆,他們手持警棍奮力推搡著想要擠上前看清楚的圍觀民眾。一些安排好的市民開始向道路中間拋灑鮮花,人群裡爆發出一陣陣表示歡迎的口號聲。

    「感覺就像去參加什麼慶典儀式,這些中國市民看上去相當熱情。」庫勒少校小聲的對身邊的戴維森上校說到。

    「我並不這樣認為,你沒去過重慶,否則你會立即發現兩地中國民眾之間的微妙差異。」戴維森冷眼觀察著周圍的景象,他第一時間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這裡的市民並沒有表現出在重慶遇到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情,他們只是單純的把這場儀式當成熱鬧的把戲,那些撒花的人很顯然是被僱傭來的,參加過奧地利、捷克和波蘭的吞併之後,上校完全分辨得出什麼是虛假的笑容。

    「他們並不知道我們與重慶的協議,否則情況一定會截然不同。」羅赫中校聽到兩位同僚的議論,他在一旁插話到。

    「我認為你是對的,羅赫,而且如果他們聽信日本人的宣傳,認為我們正在支持他們的敵人的話,情況說不定還會更加糟糕。」戴維森深以為然的點起了頭。

    布倫博格元帥走到了歡迎隊伍前,與幾位駐上海領事熱情的握手,隨後展開了標準式的客套寒暄。這時候他也琢磨出味道來了,顯然這幾位領事刻意抬高了此次訪問的外交規格,而最終目地一定是針對圈在邊上的那些日本人。

    看來元首安排他先到上海轉一圈並不是無的放矢,這座城市下面的水,比他先前預計的還要深。

    「歡迎來到這座偉大的城市,尊敬的元帥閣下。」法國總領事奧琪顯得格外的熱情,他是真心歡迎德國使團的光臨,除了為他帶來了一批駐軍部隊之外,他還能以此向巴黎方面展現自己的能力,順便邀一下功。

    他原本只是法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普通領事,貝當上台前的總領事是鮑黛芝,那是個老練的外交行家,態度偏向對日本綏靖,結果貝當上台後他就被召回法國了,臨走前任命他臨時代理總領事的職務。

    理論上巴黎那邊應該立即派遣新的總領事上任,但是這位奧琪閣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寫了一份感人肺腑的電報,向貝當表示效忠。那時候貝當還在和雷諾的黨羽火並,手裡本就沒有多少人可用,遇到有人上來投效怎麼會不高興,雖然只是個普通領事,級別似乎有些低了,但是這解決起來還不簡單,給他升一級不就行了。

    於是奧琪閣下成了法國駐滬總領事,執掌整個法租界的政務運行。歷史上這位只擔任了四個月的代理總領事,隨即就被調回法國去了,因為某個使徒搧動起翅膀,這位總領事先生的人生已經徹底改變了方向。

    無論如何,德國人是不能得罪的,不用貝當特意提醒,奧琪就深深明白這一點。這位總領事是個愛國者,這點從他近期的舉動就能看出來,自從日本對法屬印度支那施壓之後,這兩個月法租界對中國人的態度立即就變了模樣,法租界不再阻撓中國商舖、公司和報館懸掛國府國旗,遇到一些民眾自發的反日活動,巡捕房的安南巡捕也變得非常和氣,不再掄起警棍上前驅趕阻攔,有時候甚至還會幫著維持一下秩序什麼的。

    不出所料,法租界的變化立即引起了日本人和汪偽的強烈抗議,以至於汪偽和日本特工在法租界內的活動更加猖獗起來,一時間搞得這位總領事有些焦頭爛額,但是他並沒有輕易的向日本人屈服,硬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因為奧琪相信他的這些決定,一定會得到貝當的歡心和肯定。

    現在這位總領事覺得自己又賭對了,這兩個營的步兵和坦克,以及德國特使團的來訪就是最好證明。

    「接到倫敦的通知後,我們一直在期盼著您的到來,尊貴的元帥閣下。」英國總領事喬治爵士保持著一份英國貴族的矜持,不過從他今天的穿著打扮,可以看得出他對這次活動的重視。

    爵士先生穿著一套筆挺的黑色英國大禮服,裡面是件黑色的西服馬甲,口袋上垂著銀色錶鏈,硬領襯衫領口打著領結,胸前佩戴著幾枚閃亮的勛章,西褲褲線燙的筆挺,皮鞋擦得光可鑑人,讓人不由得猜測總領事閣下去白金漢宮覲見國王時,或許穿的也是這一身。

    這位的爵士頭銜純粹是因為職務頒發的,為了提高英國外交官在外事活動中的地位,英國常常會為高級外交人員頒發一些貴族勳位,這類爵位不能世襲,單純是為了拿出去好看。

    因為戰爭早早結束,英國在海外殖民地部署的力量,沒有像歷史上那樣被消耗掉,特別在亞洲地區,英國依舊駐紮著不少軍隊。

    雖然本土海軍被打垮了,但是海外殖民地的海軍力量依舊還存在,至少在東南亞地區,英國人還能死撐著日不落帝國的臉面。

    但是上海距離英國在亞洲的核心區域太遠,英國投放在中國本土的力量畢竟有限,只能勉強維持住控制區內的利益,超出範圍之外的,英國就漸顯出無能為力,這讓日本人認清了大英帝國正在衰退的本質,變得愈發的咄咄逼人起來。

    日本人此時雖然還不想與歐洲列強徹底撕破臉,但是將英國勢力驅逐出日軍控制區域,卻早就已經悄悄開始了。日本在商業上的排他性不但只針對英國,實質上針對的是所有歐洲國家,甚至包括德國在內,日本人的最終目地就是獨佔亞洲市場,把所有資源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後等到力量積蓄到一定程度,再天下布武征服整個世界。

    當時沒幾個人相信日本人有這種野心,這個國家正在陷入中國戰爭的泥潭,況且以這個國家的人口和土地面積來看,光是征服中國就已經是他們擴張的極限了。

    喬治獲得了倫敦的指示,要求他儘可能的擴大這次訪問的影響,把世界的目光吸引到亞洲,以此掩蓋帝國正在中東展開的行動。

    作為一個傳統的英國官僚,喬治爵士習慣用現實的眼光看待問題,他不會被個人情緒所左右,會嚴格按照上級交代的方案行事,當然如果方案和他個人準則有所牴觸的話,他會選擇直接辭職。他完全理解了倫敦發出的指令,既然這樣做對大英帝國有利,那麼作為一名英國子民,就有義務全力以赴去完成。

    英國總領事對公共租界的管理沒有控制權,美國總領事那邊也一樣,他們只能借助部分工部局的董事,對租界的管理施加一些影響力,問題是董事不止英美兩國,還有日本、比利時和中國人,以至於他們提出的想法,並不每次都能如意,以至於很多時候,喬治爵士真的非常羨慕隔壁的奧琪,無論是工商、警政、法律、規章,法租界內所有的事務都由他一人而定。

    喬治一直認為,把日本人引入工部局是個巨大的錯誤,雖然現在已經努力補救,但是後果已經釀成,蘇州河北岸已經不在公共租界的控制之中,而且日本的觸手還在想方設法的向著南岸延伸。再不採取行動進行遏制,幾年下去公共租界恐怕就要改換主人了。

    這一次德國使團的到來,正好成為改變現狀的一個機會,具體如何操作,這就要看各自的外交手腕了。他也瞥見了那位日本外務大臣難看的臉色,顯然對方也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但是目前先機已經被己方搶佔,想要扳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英國人正在盤算著,是不是該乘熱打鐵,讓日本人吃上一個啞巴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5:16
第十二章 看熱鬧的美國人

    與英法兩國的總領事相比,美國駐滬總領事沒有那麼多想法,原本美國在華利益就主要集中在北方,上海只有少部分洋行和金融機構存在,因為兩國之間經貿往來的關係,日本人對美國還保持著基本的尊重,至少在那面星條旗庇護之下,在上海的美國商人的工作生活方面,沒有受到什麼妨礙。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位莫納特.拜恩.戴維斯先生,下個月就要回國了,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擔任外交職務,現在還很難說。美國在本月底就要進行大選,現任總統羅斯福先生,因為陷入了嚴重的醜聞,已經在月初宣佈退出選舉,不再尋求連任。

    據戴維斯在華盛頓的朋友講,這是交易的一部分,羅斯福願意和平交出權力,作為交換國會同意放棄對他的彈劾,同時繼續保留他的豁免權。因為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這位總統閣下有多項違法違憲的嫌疑,一旦國會彈劾成功,不但會身敗名裂,甚至還有身陷囹圄的可能。

    當然這只是華府內部的一些傳聞,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只有當事的核心人員才清楚,像戴維斯先生這種邊緣的小魚,恐怕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答案了。

    共和黨這邊也出了一些變化,因為涉嫌與羅斯福私下有勾結,威爾基被剝奪了候選人資格,重新換上了托馬斯.杜威作為總統候選人。與之相對的是,因為羅斯福退出,民主黨那邊一時間連個候選人都推不出來,沒人願意參加這一場注定會失敗的選舉,因為這屆選舉情況太特殊,很可能會斷送參選者的政治前途,最後還是時任副總統的加納站出來當這個炮灰,老爺子在跟著羅斯福的時候就已經萌生退意,索性借此機會解甲歸田。

    無論誰上台,都已經與戴維斯先生無關,他倒也不擔心自己的前途,畢竟是個經驗豐富的職業外交官,有很大的可能是蟄伏個一年半載隨後換個地方繼續幹。

    因為內閣正捲著袖管忙著內訌,華盛頓當然也不會給他什麼指令,只讓這位總領事履行自己的職責,順便代表美利堅向德國特使致以誠摯的問候。反正美國在公共租界裡的話語權也不高,戴維斯也就樂得當一個旁觀者。

    同樣來自華盛頓朋友的消息,美國目前和德國的關係正在極速升溫,德國外交部長牛萊特先生環遊美國諸州都幾個月了,差不多每個州長都和他見過面,那位德國元首已經向美國派出了一支艦隊進行友好訪問,據說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個高等級的代表團。

    而由德國商務部領隊的歐洲採購團,正在美國各處進行著瘋狂的掃貨,那些歐洲人幾乎什麼都想要,而且個個財大氣粗,毫不在意美方提出的價格。

    在這種形勢下,一直都死氣沉沉的美國經濟,竟然出現了快速復甦的跡象,數量龐大的歐洲訂單讓美國企業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那片繁榮景象,各大工廠重新恢復了生產規模,與此同時失業率也開始迅速下降。

    西部和南部的農場主們第一次全部清空了他們的存貨,甚至還拿到了明年的訂單,紐約港每天都有上萬頭各種肉畜被運往歐洲,同時運出的還有滿艙的玉米稻穀和麵粉。

    美國工人在數著薪水時,不會忘記這些工作和訂單是誰送來的,出於好奇,他們迫切的想要瞭解這位元首的一切。各個報紙和媒體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競相登載那位元首的故事,市面上甚至還出現了這位元首的連載漫畫,但凡有他出現的記錄電影,每一場都會爆滿。

    美國民眾已經對這個創造了無數奇蹟的歐洲金發帥哥著了迷,媒體們更是趁機推波助瀾,一場元首熱已經在美國東海岸地區產生,並且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著西海岸蔓延過去,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美國人對這位元首的熱情,已經超越了對總統大選的關心。

    但凡智力比騾子高的傢伙,都知道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逆社會潮流而行的不叫有個性,而叫做不知死活。戴維斯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做出什麼損害到德美友誼的事情,當然出於個人的性格,他也做不到刻意去獻媚。這方面真的沒法和法國人相比,看奧琪那副模樣,都恨不得上去舔德國人的手心了。

    戴維斯轉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畫圈的日本人,這群倒霉的傢伙,不知道回去後會受到怎樣的懲罰,今天現場有那麼多中外記者,即便想要封口都做不到了,只要照片和影片一公佈出來,日本帝國的臉面就算是砸在地上了。

    松岡何嘗不知道這個,要不是有那麼多記者在場,他早就已經狠狠的給具體負責接待事項的堀內與澤田幾個耳光嘗嘗。大日本帝國的榮譽和自己的一世英名,眼看就要砸在這兩隻馬鹿手上了,怎麼不讓這位為了皇國事業嘔心瀝血的外相氣的血脈賁張。

    實話說日本方面會同意在外灘迎接德國使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日本佔領的蘇州河以北地區,除了靠近外灘那一塊還算繁華,其他的地方根本沒辦法拿出來給德國人看,滬西是大批密集的裡弄和貧民棚戶,江灣閘北還保留著戰火摧殘之後的殘樓斷垣,寶山除了部分自然村墾種了農地,剩下是大片的荒地野灘。

    總不見得讓【歐根親王】號停在日本海軍碼頭,然後讓德國人去參觀虹口道場吧。於是真到了考慮如何接待的時候,日本人這邊開始犯起了愁。

    德國方面早就指明了要去參觀兩大租界,你總不見得攔著德國元帥,跟他說那邊沒啥好玩滴吧。

    即便是被你攔下來了,那也要有相應的節目啊,要是換了個日本元帥就方便多了,只要好吃好喝再找幾個藝妓,什麼問題都能解決掉。但是那可是德國元帥,身邊一大堆的高級官員,那得要找到多少藝妓才能擺平啊。

    雖然虹口的小東京相當繁榮,也有不少歐洲風格的建築,但是和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裡的設施相比,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面。畢竟虹口地區開發的比較晚,比不上老牌的歐洲租界。

    而且日本人居住區人口混雜,有不少在日本混不下去的浪人流氓,這些人就連憲兵隊都感到頭疼,要是哪個清酒灌飽了的馬鹿不小心搞出事端來,就像巴黎發生的那樣,這一回可不是靠切段小腸給德國人就能補償的。

    就在兩位犯愁的時候,公共租界方面突然發來了公函,他們提議讓使團在外灘最繁華的地區登岸,同時租界會為迎接使團做出最佳的安排,日本方面不放心可以派人來監督準備工作,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議,接待上的一切費用都可以算在兩大租界的賬戶上。

    堀內和澤田開始打起了小算盤,覺得這確實是目前最輕鬆方便的方案,他們相信租界沒這個膽量在大日本帝國面前玩花樣。

    結果事情最終就演變成了這樣,英國人和法國人挖了個坑,日本人不知深淺就跳了進去,美國人在一旁冷眼旁觀,到了最後還要靠德國人來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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