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匠神 作者：鵰師傅 (已停更)

第十章蘇婉清

    出現在蕭子寧眼前的，是個上身套著白色羽絨服，下身穿著水磨白緊身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翻毛小皮靴的年輕女孩。

    她側臉在瀑布般的黑色秀髮遮掩中若隱若現，隱約看到白皙嬌嫩的頸部，還有那盡顯俏皮，十分別緻的白色耳套。

    她手中舉著塊手掌般大小的和田玉籽料，正在反覆端詳打量。

    「蘇婉清？」當蕭子寧看到側臉後，毫不猶豫的出聲招呼道。

    聽到叫喊，女孩下意識的轉身，看到是誰在看著自己時，短暫愣神後也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啊，蕭子寧，怎麼是你？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呵呵，老同學，好久不見啊。」蕭子寧快步走上前，笑容燦爛的說道。

    「是啊，咱們從畢業後還沒遇到過呢，你這傢伙樣子一點都沒變？」蘇婉清姣好的面頰上浮現出一種不作偽的激動，笑著說道。

    「我又不是變形金剛，才一年時間，怎麼會變啊，對了，你現在做什麼呢？」蕭子寧話鋒一轉問道。

    「我嗎？」

    蘇婉清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啊就那樣，現在在省城一家旅遊公司做導遊呢。」

    「倒是你日子應該過得滋潤吧？身邊可是有咱們院的系花陪伴，想必每天都要醉臥美人膝吧？」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嗎？

    蕭子寧嘴角浮現出一抹不經意的自嘲，淡然說道：「我和南絮已經分手了。」

    「啊，分了，真的嗎？為什麼啊？」

    聽到這個消息的蘇婉清，非但沒有任何想要安慰對方的意思，眼底甚至還冒出些許異樣的光芒，顯然心裡已經升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就在她剛想要繼續追問下去，蕭子寧已經是扯開話題，他指了指那塊和田玉問道：「你這是特意來柳神廟買玉石的嗎？」

    「呃……別提了，說起來這事就夠心煩的。對了，你現在有空嗎？咱們找個地方聊聊？」蘇婉清收起玉料，微微歪著腦袋說道。

    「有空，那邊有家奶茶店，我請你喝奶茶吧。」蕭子寧應道。

    「好啊。」蘇婉清淺淺一笑。

    兩人分別要了一杯原味奶茶後，就坐在奶茶店中閒聊，聊著聊著蕭子寧就弄清楚了蘇婉清的目的。

    原來是她爺爺的壽誕快要到了，她準備送個生日禮物，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送一塊玉把件比較好。

    這不，正好她要來白羊市的煙雨鎮考察旅遊市場，所以說就順路過來一趟。

    可來到久負盛名的柳神廟後，昨天轉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一塊合適的把件，沒辦法，今天才想著乾脆買一塊籽料，然後請人雕刻。

    「我就奇怪了，這麼大的柳神廟，怎麼就居然沒有一塊玉把件是和蝦有關的。算了，反正我已經買到籽料，就請人雕刻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麼也會在這兒？」蘇婉清甩甩頭，將心中煩悶情緒拋在腦後問道。

    「你剛剛說要去煙雨鎮考察旅遊市場？」蕭子寧反問道。

    「對啊，怎麼了，有問題嗎？」蘇婉清眨巴著大眼睛。

    「有問題，太有問題了，我家就是煙雨鎮的。我會在這兒，是因為昨天被陳逸文那傢伙拉著過來的，陳逸文你沒忘了吧？就咱們班那個大頭。」蕭子寧比劃了一下說道。

    「啊，這麼巧，你家就是煙雨鎮的？我怎麼可能忘了陳逸文？你和陳大頭是老鄉？」蘇婉清頗感意外道。

    「對啊，我們是老鄉，他昨晚喝多了，估計這會還在睡覺呢。我來這裡，是要買幾塊印石回去篆刻。」蕭子寧拍了拍皮包解釋道。

    「買印石篆刻？」

    順著蕭子寧這話的蘇婉清，突然微微一愣，隨即臉色驚喜，一把抓住對方說道：「子寧，你說你買印石篆刻，難道你懂雕刻師嗎？那你能不能幫我雕刻這個玉把件啊？」

    「這個……」

    蕭子寧稍作猶豫，跟著朗聲說道：「婉清，你要是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幫你雕刻，你只要說出要求，我一定會盡力給你雕到最好。」

    「嗨，這有什麼不相信的？咱們可是同班同學，你總不會坑我吧。再說不就是塊籽料嘛，也沒多少錢，你要是雕壞了，就權當是練手，再買塊新的便是。」蘇婉清擺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

    「成，有你這話在，我就心裡有數，放心吧，我既然敢攬這活兒，就肯定不會讓你失望。」蕭子寧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後說道。

    「現在才九點鐘，你不是還要去煙雨鎮考察旅遊市場嗎？正好，咱們一起去。我回鋪子裡給你雕，你去忙你的，到了中午，請你在煙雨鎮吃地道的當地小吃。」

    「沒關係，我的事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就先去你鋪子裡瞧一瞧。我也很想見識下，所謂的工匠是在什麼環境下工作的。」蘇婉清拿著奶茶就站起身來。

    「也成，那走吧。」

    「好！」

    回煙雨鎮的時候，蕭子寧是坐著蘇婉清的車，一輛很可愛的紅色甲殼蟲。幸好道路挺平整，要不然就這種車的底盤分分鐘鐘歇菜。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目的地，走進店舖後，蕭子寧帶著蘇婉清直奔工作間。

    當蘇婉清看到滿屋都是各種各樣的材料和雕刻品時，臉上湧現出來的是頗為驚訝的神情。

    她忍不住拿起桌上一個木雕問道：「子寧，這些都是你雕的嗎？」

    「嗯，沒事隨便雕著玩的。」蕭子寧笑笑說道。

    「嘖嘖，以前讀書的時候沒看出來，你竟然還有這種能耐，你這是典型的真人不露相啊，居然是個民族文化工藝的傳承者呢。」蘇婉清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木雕件，頗為讚嘆的說道。

    「嗨，愛好而已。行了，把你的那塊玉料拿出來吧，我先研究下。」

    「嗯，給你。」蘇婉清從包裡掏出玉料遞過去。

    蕭子寧接過這塊籽料，就開始仔細觀察琢磨，差不多心中有數後問道：「你剛才說要買的玉把件，是跟蝦有關的吧？」

    「對，我爺爺就是非常喜歡蝦，你都不知道他對蝦有多痴迷。有時候我都不明白，他怎麼會如此愛蝦呢。」

    「因為喜歡，他也收集了很多和蝦有關的物品，有工藝品有國畫，當然也有雕刻著蝦的玉石，所以我才想著買一塊品相極佳的把件送給他當生日禮物。」蘇婉清將木雕放下來，笑顏如花的說道。

    對蝦痴迷嗎？

    那我就送你一隻青蝦好了。

第十一章一隻青蝦

    「嗯，你還有什麼具體要求呢？」蕭子寧放下玉料問道。

    「沒什麼具體要求，就是蝦，一隻栩栩如生的蝦。」蘇婉清豎起個手指頭道。

    「那成，我就按照自己的思路來搞拉。」

    蕭子寧坐了下來，見蘇婉清還在旁邊站著，不由得問道：「咦，你難道不要去忙工作嗎？」

    「那個……我想在旁邊看看，這不犯什麼忌諱吧？」蘇婉清眼中流露出一種好奇和期待之色。

    「呵呵，哪有那麼多忌諱，我還開了個直播間呢，雕刻的時候都會打開，你要看就看好了，只不過要保持安靜就成。」蕭子寧邊說邊將手機拿出來，擺放在桌面上的同時，嫻熟自如的登進平台。

    「直播嗎？我也很喜歡啊，早知道你搞直播間的話，我肯定會來啊。沒問題，你雕刻你的，我保證不說話，不會打擾你幹活兒。」蘇婉清舉起右手表態道。

    「那就成。」

    等到蕭子寧這邊登進直播間後，剛剛一冒頭就迎來一陣歡呼。

    【主播，你總算露面，我等你等的心都要碎了。】

    【樓上純屬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分明是相中主播的那塊印章，剛才還在和舊巷裡的小貓兒討價還價呢。】

    【舊巷裡的小貓兒：小哥，我已經收到那塊花好月圓的印章，簡直太漂亮了，我老公非常喜歡，謝謝你。】

    【愛跳的小白兔：小哥，今天還要篆刻印章嗎？我報名預定一個！】

    ……

    看到這些留言，蕭子寧溫和一笑，富有磁性的聲音悄然響起，「各位，我之前說過，小店接受私人訂製印章，等到你們想好要篆刻的印章和內容後，隨時都能加我微信下單，我準備好材料後就會同步直播篆刻過程。」

    「不過今天咱們不篆刻印章，因為今天早上買印石的時候，碰到了老同學，她手裡正好有一塊和田玉籽料需要雕刻，所以咱們今天的直播內容是玉雕。」

    【玉雕？天哪，主播簡直多才多藝，不但會篆刻印章，還會玉雕？順便求問，主播的老同學是不是位美女啊？】

    【玉雕？這可是門技術活，主播，你能搞定嗎？】

    【飢渴的大刀：誰敢說小哥不行，我第一個劈了他！】

    ……

    蘇婉清就站在旁邊，看到直播間中的刷屏留言後，嘴角無語的抽搐兩下，真夠無聊的，這種話題都敢信手拈來。

    還飢渴的大刀，嘖嘖，聽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庸俗不堪的莽夫。

    「各位朋友，你們也看過多次印章篆刻過程，其實玉雕和印章篆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總的說來也是有幾道標準工序。」

    「第一當然是相玉選料，你想要什麼樣的飾品，就要選擇相應的原料。是準備用翡翠雕刻，還是說用和田玉。」

    「就算是和田玉，也要講究用xj料還是俄料，是喜歡籽料還是新料。這些都有說道，而咱們今天說的是這樣一塊和田玉。」

    蕭子寧說著就將那塊籽料舉起來，衝著直播間展示了一圈。

    等到大傢伙都看的差不多的時候，蕭子寧放下來繼續說道：「選好材料後就是第二步，借裂為紋，挖髒遮綹。」

    「大家看到沒有？這塊和田玉籽料質地挺不錯，但是綹裂比較多，雖說掛著淡淡的黃皮，可要是不施以雕工的話，是沒法體現出其價值的。」

    「而在雕刻的時候，要是貿然順著裂紋切開的話，我敢說整塊籽料就會細碎的不值一錢，但要是將所有綹裂都盡數挖去，又會破壞掉完整的料形。」

    「那麼該怎麼辦才好呢？就是我剛才說的借裂為紋，挖髒遮綹。這點稍後我雕刻的時候會表現出來，大家仔細觀看就是。」

    說到這裡時，蕭子寧順手拿起個印石道：「在篆刻印章的時候，我曾經說過得設計印稿，這裡同樣如此。」

    「想要雕刻成什麼樣的玉飾或者把玩件，得先在腦海中有個大概形象輪廓，這就是常規第三步，設計圖案。」

    「這步結束後，就是第四步粗雕出大形，第五步則是細雕，精雕細琢見真章。雕刻到這裡時，差不多就算是大功告成。」

    「剩下的第六步微調修整和第七步打磨拋光就相對簡單些。但奉勸各位一句，我說的簡單是相對而言，不是誰都能輕易搞定最後兩步的。」

    【聽得雲裡霧裡，但是感覺主播套路真多，挺牛逼啊。】

    【舊巷裡的小貓兒：小哥，那你這塊和田玉準備雕刻成什麼？】

    「蝦！一隻青蝦！」

    蕭子寧在一群人繼續刷屏發問留言的時候，直接說道：「因為老同學還在等，所以我現在就要開始雕刻這只玉青蝦了，暫時關閉聲音，請大家靜靜欣賞。」

    直到這時，旁邊的蘇婉清才像如夢初醒般，滿臉驚嘆：「子寧，看樣子你這個雕刻手藝不賴啊，還挺受追捧的啊，都有不少粉絲啦。」

    「粉絲？」

    蕭子寧聽到這個詞語，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平靜的說道：「婉清，我之所以會開設這個直播間，只不過是想拓展一個傳播咱們國家傳統文化手藝的渠道，讓更多人瞭解、喜歡和重視這個行當。」

    「至於你說的粉絲，我還真沒有想過，不過你說的也對，有粉絲也不錯，只要有越來越多人喜歡這個，就說明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對吧？」

    「加油，我看好你哦，未來的蕭大師！」蘇婉清舉起小粉拳說道。

    「你就看著吧！」蕭子寧充滿自信的說道。

    蘇婉清的爺爺喜歡蝦，像他這樣愛好的人其實有很多。

    畢竟說到蝦，在華夏有著很深的寓意。

    在北方大地蝦通常被比喻為龍，能鎮宅吉祥，而在南方蝦則被稱之為銀子，有長久富貴的說法。

    蝦作為一種生物，對同族從不侵襲傷害，身軀雖小，卻玉潔透明，意味著淡泊名利，潔身自好。

    在近代史中，提到蝦的話，首推的自然是齊老筆下的蝦，那簡直就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讓人歎為觀止。

    蕭子寧就不止一次的觀摩過網上齊老的蝦圖，對其畫藝無比佩服。

    以往他也曾嘗試過雕蝦，所以今天才敢毛遂自薦，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隨便接下這活兒。

    一把把玉雕用的專屬刻刀井然有序的擺放在桌面上。

    拿起刻刀，蕭子寧的整顆心便沉浸在那種唯我的獨特氛圍中。

    天工開物精準術加持，開動了！

第十二章稚童捉蝦

    如果是當初學徒水平的蕭子寧，肯定先會在和田玉籽料上設計勾勒出圖案。

    可現在已經踏入匠師境界的他，在心中早就勾勒出來一個完整圖形。

    他要做的就是將圖形展現出來，所以根本不必再去設計，加上有精準術的輔助，只要是他刻刀劃過的地方，和所思所想絲毫不差。

    剛剛還是一塊完整體的籽料，轉眼就被蕭子寧大開大合的粗雕成型。

    圓刀雕琢花葉花瓣，平刀劈削關節狹縫。

    粗雕出大形，由不得半點馬虎。

    沉浸在雕刻世界中的蕭子寧，此時此刻腦海中只有眼前這塊和田玉籽料。

    他左手緊握玉料的同時，右手沉著有力的揮刀，將學過的浮雕技藝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在陣陣細碎玉屑落下中，籽料開始逐漸分出井井有條的層次。

    原本平淡無奇的橢圓形玉塊，此刻呈現出一種讓人賞心悅目的立體感。

    雖說依然朦朧，可卻讓人倍加期待。

    【拳頭般大小的和田玉籽料，真能雕刻出來一隻青蝦？】

    【我家今天買了大蝦，坐等對比。】

    【樓上你真的夠了，別等會看到主播的蝦，你的那些都吃不下去。】

    ……

    剛才還有時間去掃視直播間留言的蘇婉清，現在看到蕭子寧如行雲流水般的手藝，完全被折服了。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修長的手指，隨著刻刀的變化而移動著眼球。

    這簡直就是一種表演藝術。

    蘇婉清曾經欣賞過沙畫大師的現場繪畫，當時便很為吃驚，可和現在的這種情況相比，沙畫大師就要顯得不夠份量。

    那一把把刻刀在蕭子寧手中，就像是賦予生命般自由靈活。

    真期待你能雕刻出來一隻什麼樣的蝦？

    無暇理會直播間紛紛擾擾的蕭子寧，隨心所欲的揚起落下著刻刀，該大刀闊斧的時候絕對不拖泥帶水，該小心謹慎的時候絕對會精雕細琢。

    玉屑翻飛間，一條條柔和自然的線條一一浮現。

    從下到上，從前到後，外輪廓漸漸成型。

    現在就開始內輪廓的粗雕。

    和外面形狀相比，內輪廓無疑份量最重，必須由表及裡，由淺入深，逐層推進，才能將內輪廓的穩重厚實展現出來。

    只有重心平衡穩定，整塊籽料才能煥發生機。

    這就用到浮雕技巧。

    在最有限的空間中，帶給人最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圓刀和平刀交替使用，蕭子寧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這塊玉石上。

    隨著他的雕刻，一副清晰的畫面開始慢慢出現。

    可以清楚的分辨出，在玉石中展現的是一條蜿蜒小河，河邊有個小孩，正看著一隻在水中游動著小蝦。

    雖說畫面還很粗糙，可該有的部分都已經成型，也算是「出胚」了。

    粗雕最講究技術，覆水難收說的就是這個階段，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毀了。

    當這步結束後，蕭子寧抬起頭伸了個懶腰，看著欲言又止的蘇婉清，微微一笑說道：「別著急，現在該精雕細琢了，這步完成就距離成功不遠，你再稍微等會兒。」

    「我沒事，關鍵是你，要不要休息下？這工作看起來挺耗神的。」蘇婉清關心的問道。

    「沒事，早就習慣了，那我繼續了。」蕭子寧說完就埋下了頭。

    細雕是針對玉雕造型的精心精細處理，使圖案刻畫得更加清晰，讓每部分都能夠達到想要的雕刻效果，是質感的塑造，可以說是玉雕工藝裡面的重中之重。

    就在蕭子寧細雕的時候，直播間已經炸開鍋。

    舊巷裡的小貓兒讚嘆的同時，唰唰一波禮物走起，一艘遊艇接著一艘送出來，短短半個小時，竟然送出了四艘遊艇，這種大手筆頓時吸引了很多好奇者進入直播間來。

    當他們親眼看到蕭子寧展示出的雕刻技藝時，也紛紛讚嘆不已。

    【嘖嘖，沒想到咱們平台還有這樣一位純技術流的工匠，佩服的全體投地。】

    【我也刷一波禮物，主播，打個商量，能不能將這塊手把件賣給我？】

    【純手工我喜歡，有誰知道這位大師的聯繫方式，急求！】

    ……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當細雕結束後，蕭子寧沒有停歇的意思，接著開始基本的打磨拋光。

    這道工藝在業內又叫做「光活」，通常都是用油石或者砂紙來一點一點的打磨，屬於典型的慢工出細活。

    玉雕工藝的每一步都需要以百分百的嚴謹細緻去對待，容不得有任何疏忽和馬虎。

    不經過打磨拋光的玉石永遠都是粗糙品，只有經過這步，玉石晶瑩剔透的美麗才能展現出來，拋光越完美，玉石越溫潤越有高貴氣質，當然了，最後的封蠟也是必不可少的。

    「好了，基本完工！」

    放下油石，蕭子寧扭扭脖子伸了個懶腰，雖說有些疲憊，但他卻非常興奮，因為雕刻出來的這個手把件十分，他非常滿意。

    「那，看看喜歡嗎？」

    蘇婉清此刻雙眼已經變直，滿臉驚愕的看著眼前的這塊手把件。

    她從頭到尾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見證了奇蹟的發生，即便這樣，都難以相信原本不起眼的玉料，能變得這樣表演化形象化。

    這個脫胎換骨的和田玉籽料，正面呈現出來的是一副稚童捉蝦圖，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河並不突兀孤單，裡面是一座山峰，外面則一個提著魚簍的兒童。

    水從山澗出，稚童戲浪花。

    就是這個稚童，在玩水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隻靈動青蝦，當即便弓身彎腰，伸出雙手想要去抓。

    而整幅畫的核心並非是稚童，而是這只青蝦，面對即將到來的危險，青蝦像是絲毫沒有察覺，猶然自顧自的戲水。

    看似簡單的線條，卻將青蝦的那種悠然自得，生動自然展現的惟妙惟肖。

    最讓人感到驚豔的是，那隻青蝦是如此逼真。

    飄逸的長鬚漂浮在水面上，剛勁的短鬚埋在水面中，通靈的雙眼瞥視著前方，孔武有力的大鉗懶洋洋的收回，畫龍點睛的尾巴隨意擺動，再加上河底碎石的映襯，這只青蝦瞬間便活過來。

    所有綹裂都被巧妙用上。

    所有的黃色表皮都在恰到好處的位置上綻放光彩。

    好一副稚童捉蝦圖！

    好一塊和田手把件！

    要是將這個手把件送給爺爺，他肯定會特別高興。

    想到這裡，蘇婉清一下就將手把件拿過來，看到寶貝就這樣突然從眼前消失，直播間中在短暫安靜後轟然炸鍋。

第十三章慢工出細活

    【靠，誰將我的蝦偷走了，趕緊還回來！】

    【各位，剛才雖說只是驚鴻一瞥，但山人我掐指一算，貌似是個小姐姐，小姐姐，咱們一起種花吧。】

    【種什麼花啊，咱們一起種蘑菇吧。】

    ……

    蕭子寧也沒有想到蘇婉清會這樣迫不及待的將手把件搶過去，不由得撇撇嘴道：「嗨，我這裡還開著直播呢，你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看看嘛。」蘇婉清噘著嘴，愛不釋手的撫摸著把件，撒嬌般的說道。

    蕭子寧則暗暗嘀咕：老祖宗說這天底下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啊。

    見直播間群情激盪，蕭子寧看了看時間後說道：「各位朋友，你們剛才看到的只是初步打磨後的樣子，想要看到真正成品，還需要精心打磨一番。」

    「嗯，這會都已經十二點多了，我去吃個午飯，下午咱們繼續直播打磨拋光這道工序，不過說實話，這個過程有些枯燥無味，要是沒興趣的朋友可以繞道。」

    【舊巷裡的小貓兒：小哥，再枯燥無味我都會等你。】

    【樓上，這星期日你有空嗎？】

    【哎呀，這話污得差點閃瞎我鈦合金雙眼。】

    ……

    瞧著刷屏的話越說越讓人沒法接茬兒，蕭子寧趕緊退出直播間，站起身望著旁邊臉色微微泛紅的蘇婉清，有些訕訕笑道。

    「嘿嘿，他們都是一群閒著沒事在網上找開心的主兒，說話隨性慣了，其實沒啥壞心，你可千萬別在意。」

    「沒事，我才懶得在意這個呢？」

    蘇婉清無所謂的一笑，壓根沒有當回事，跟著舉起來手把件，認真問道：「對了，你剛才說下午還要繼續打磨拋光，有必要嗎？」

    「我覺得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挺好看的啊，還有我聽說拋光不是挺快的嗎？，聽你口氣似乎還要好久啊？」

    「拋光挺快的？」

    聽到這種門外漢的話，蕭子寧不由得搖搖頭解釋道：「婉清，這個所謂的拋光分兩種，一種是機拋，一種是手拋。」

    「機拋就是用機器拋光，採取這種手段花費時間的確是很短，費用也少，但只要講究點的玉雕件，根本不會採用這個方法。」

    「因為機拋出來的物件，容易將精細的雕工棱角磨去，細節和縫隙處都會留下很粗糙的雕刻痕跡。試想下好不容易才雕出來的好物件，因為機拋而毀了收藏價值，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至於手拋的話，儘管花費時間長了點，費用也貴些，卻能將雕刻技藝最精準的展現出來，細節和縫隙處都會面面俱到。」

    「你這個稚童捉蝦手把件花費了我一番心血，自然不能用機拋了，再說我這裡是謝絕機拋的。」

    「對了，還有一道程序我之前沒和你說，因為你買的這塊和田玉品質一般，所以最後還需要封蠟。這步也是非常關鍵，是現在很多玉器都會有的必備步驟。」

    對雕刻完全就是一竅不通的蘇婉清，哪裡想到這裡面會有這麼多門門道道，不由得皺起眉頭，小聲嘟囔著我覺得已經夠好的話來，不過還是乖乖的將手把件放到桌上。

    「子寧，打磨和那個什麼蠟的，今天能好嗎？」

    「你要是不很急的話，我建議東西就先放這，等我處理好了再拿吧。」蕭子寧指了指把件道。

    「那好吧，聽你的。」蘇婉清剛說完這話，肚裡便傳來一陣咕嚕叫聲。

    作為女孩子遇到這種情況顯然很尷尬，她臉蛋唰得就羞紅得好似錦緞。

    蕭子寧則嘿嘿一笑說道：「婉清，咱們都是老同學，沒必要不好意思的，走，我請你吃咱們煙雨鎮的美食，聽說過這兒的八仙鍋嗎？」

    「哼，誰跟你不好意思拉，還不趕緊前面帶路。」

    「得嘞，你可千萬別跟丟哦。」

    「咯咯！」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午後的秋水河畔響起。

    溫暖陽光照耀中，蕭子寧和蘇婉清像是當年在大學校園散步般，自然而輕鬆，尤其是蘇婉清那張美麗容顏上，綻放出動人的笑容，比水面漣漪更加迷幻絢爛。

    在最美的時光，剛好遇見你，真好。

    吃過豐盛的午飯後，蘇婉清突然接了個電話，打了個招呼有事走了。

    蕭子寧則回了一趟家，看到老爺子正在午休，就回到店舖，將工具都準備後，再次打開了直播。

    【愛跳的小白兔：小哥，你總算來了，問件事啊，你不是說能私人訂製嗎？我想跟你訂製一套印章，價錢好說，可以嗎？】

    【舊巷裡的小貓兒：小白兔，你找小哥就找對了，我跟你說那方雅趣章簡直絕了。】

    【飢渴的大刀：小哥，別厚此薄彼，我也要私人訂製！】

    ……

    看到愛跳的小白兔的留言後，蕭子寧直接說道：「小白兔，你想要一套印章是吧？沒問題，等會私聊吧。上午雕刻的這個和田玉手把件，我現在要進行最後的拋光和封蠟，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愛跳的小白兔：666！小哥是個手藝人，偶像啊，送你一艘游輪！】

    【我擦！一艘游輪！真夠壕啊，那個小白兔，看你這麼豪爽的份上，我下面給你吃吧。】

    【樓上真齷齪，容我插下嘴。】

    ……

    蕭子寧無語的搖搖頭，招惹小白兔，就你們的口條經得起人家摧殘嗎？

    你們是不清楚小白兔口才有多厲害，下面就準備好承受狂風驟雨的襲擊吧。

    不過他沒有繼續跟著插科打諢，而是老規矩的關掉聲音，開始給把件拋光。

    玉器的拋光分為三種光澤：亞光，亞光自然光和亮光。

    所謂亞光說的是表面打磨的有些磨砂效果，長期把玩的話能將玉質裡的油分逐漸盤出來。

    亞光自然光也叫做柔光則是更接近玉本身的自然光澤，能體現出玉質質地和油潤。

    這種光澤和亞光的區別很簡單，就是亞光不用毛刷或者牛皮過一遍，就給人霧濛濛的感覺，而亞光自然光則會用毛刷或者牛皮過。

    亮光也叫做高光是一種很討喜的處理方式，將玉器表面拋的錚亮如鏡，很醒目搶眼。

    像是白玉的話，亮光能增加玉質白度，碧玉的話會增加玉質綠度，手鐲。項鏈、界面和戒指多數都是亮光。

    因為蘇婉清要的是手把件，所以蕭子寧是準備拋成亞光自然光。

    剛才基礎已經打好，下面就是枯燥無味的細活。

第十四章耐住寂寞，守住枯燥

    只要是做打磨拋光的師父，都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力道均勻。

    這四個字就是拋光的核心要義。

    要是用力過猛，玉器表面就會留下砂條痕跡，要是用力過輕的話，雕刻痕跡便難以打磨乾淨，所以說這個度是必須要把握好，也是最衡量技術的。

    這步對蕭子寧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壓力，即便沒有天工開物的精準術加持，哪怕還是學徒時，他都能做到信手拈來，遊刃有餘。

    要是說這個步驟都會出現偏差紕漏，豈不是枉費蕭千川教導了這麼多年。

    何況現在成為了正兒八經的匠師，還有那神奇的精準術呢。

    那張粗糙的牛皮在蕭子寧手中隨意變幻著形狀，在那青山、稚童、青蝦上不斷遊走摩擦，每次打磨都會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尤其是那些纖細鏤空的部位，更是經不起亂折騰，稍微用力過猛，都有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哪怕是相信蕭子寧，他們的心也都暗暗提到嗓子眼。

    【愛跳的小白兔：小哥動作好輕柔，但是我怎麼看得不敢呼吸了！】

    【大美：深呼吸，閉上你的眼睛，全世界有清新氧氣。】

    【機器貓@大美，你傻嗎？】

    ……

    時光彷彿就此靜止，此時無聲勝有聲。

    蕭子寧雖然說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他認真做事的模樣。卻讓直播間的人都感到一種獨特魅力。

    都說認真的男人是最帥氣的，這句話果然不假，蕭子寧就對此做了最好詮釋。

    跟隨爺爺蕭千川學習雕刻這些年，蕭子寧比誰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學好雕刻這門手藝，就要耐住寂寞，守住枯燥。

    只有戒驕戒躁，心平氣和的沉浸其中，才能將枯燥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宛如詩歌寫意。

    在你們眼中的驚心動魄，對我來說卻是嫻熟自如。

    別說是青蝦了，就算是比這個更加單薄的蟬翼我都能遊刃有餘的搞定。

    抓著牛皮的蕭子寧就是這樣自信，沉浸在那種精準狀態中，如痴如醉。

    時間在悄然流逝，直播間內的人也是走走留留。

    當最後一處邊角打磨完畢後，蕭子寧放下牛皮，長出了口氣，嘴角揚起了一抹弧度。

    最枯燥的活兒圓滿結束，眼下要做的就是最後一步封蠟。

    這個工序並不複雜，他就順手將聲音打開，同時隨意掃起來之前的刷屏留言。

    【主播，我一直盯著你，發現你認真的模樣好帥，你可以偷偷的告訴我，你有女朋友嗎？】

    【主播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當然有女朋友，樓上的你不妨考慮下我，我還是淳樸耿直的五指一族。】

    【五指一族？你最近感冒用的捲紙都比以前單身時用的多吧？】

    【別亂開車，群裡有美女！素質！素質！】

    【飢渴的大刀：都別吵吵！給我閉嘴！小哥，你這東西算是打磨拋光好了吧，還有別的步驟嗎？】

    都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果然如此，聽聽這群人的議論，還是飢渴的大刀這種老人靠譜。

    撿著這種台階就下的蕭子寧，舉起把件說道：「嗯，就像是你們看到的這樣，新雕玉器進行到這步便算是大功告成。」

    「如果玉石的玉質上等一流，那麼是不需要封蠟的。什麼叫做封蠟，就是玉器在拋光後有了裂紋，那麼為了掩蓋住裂紋就要封蠟。」

    「封蠟後的玉器，能將表面存在的微細凹坑或者說裂隙中的不平填平，讓玉器成品顯得更加光滑明亮，光澤美觀高度統一。」

    【小哥，這麼說的話，所有玉器都要封蠟嗎？】

    「當然不是說所有的，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品相一流的玉石，是不需要封蠟的，封蠟主要針對兩種裂紋。」

    「一種叫做明裂，一種叫做隱裂。所謂的明裂就是說肉眼能看到的，有對穿裂紋，深淺難判斷的裂紋，皮裂。」

    「這些裂紋都是浮現於玉料表面，不必借助任何設備就能看到，所以最好是在雕刻的時候就給去掉，這樣就不必封蠟。」

    「要是有些裂紋不知深淺，不能隨意處理的話，那就要在雕刻為成品後做封蠟處理。」

    蕭子寧說著就拿起來這個手把件，對著直播間的人轉動著解釋道：「像是這塊和田玉，那些明裂已經被我處理掉，而這裡面的隱裂也有一些，差不多都是1、2毫米的小裂，為了保證美觀，封蠟顯然是一個好辦法。」

    【我是菜鳥，弱弱的問主播一句，封蠟有害嗎？】

    【對，是不是用填充膠，有毒嗎？】

    「填充膠？」

    蕭子寧搖搖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封蠟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這個步驟是無毒無害，現在玉器市場上面兜售的玉器，多數都是經過封蠟處理過的，這點你們不用擔心，不會是什麼有毒填充膠。」

    「通常來說，封蠟最好是採用石蠟，這種材料比較適合。話不多說，我現在就給大家演示一遍過程。」

    說到這裡，蕭子寧就伸手從旁邊的寬口瓷瓶中，拿出一些白色粉末，像是撒鹽那樣均勻撒在把件上，然後拿軟布不斷擦拭，細小的白色粉末很快就浸入到玉石中消失不見。

    這個粉末就是石蠟。

    但此石蠟非彼石蠟，是蕭千川獨家研製出來的秘方，只有蕭家才有。

    要不是知道這種石蠟粉末的奇妙效果，蕭子寧也不敢這樣上手就隨意封蠟，換做是普通石蠟，肯定會耗費更多時間，可這卻不用。

    十幾分鐘後，大功告成。

    這下是真結束了，出現在直播間眾人眼前的是成品佳作，稚童捉蝦把玩件。

    和最初簡單拋光時相比，現在的這個手把件，更多出一種自然美，即便是近距離觀看，都不會發現有任何裂紋瑕疵。

    每個細節都處理的非常到位，稚童的面部表情很生動傳神，那種眼瞅就要捉到蝦的高興之情呼之慾出。

    不過最惹眼的當屬那隻青蝦，要說之前顯得略微呆板，那麼現在就是變得栩栩如生，彷彿透露出一種通靈的味道。

    就連小溪河流也從最初的靜止變得生動起來，隱隱可見起伏的波紋。

    整個手把件渾然一體，巧奪天工。

第十五章永不評級

    【哇塞，要不是親眼看到，誰敢相信是用塊普通和田玉雕刻出來的，這雕工簡直絕了！】

    【主播，我能下單訂製一塊玉雕嗎？】

    【愛跳的小白兔：小哥，我一會兒聯繫你。】

    【小白兔，能給我主播的聯繫方式嗎？】

    ……

    面對眼前的一波刷屏，心情頗佳的蕭子寧燦爛笑道：「各位，今天的直播到此結束，明天再見。對了，小白兔，咱們微信說說你的訂單吧。 」

    【愛跳的小白兔：迫不及待，這就下線，不過下線之前再給小哥刷一艘遊艇。我說你們幾個別光是乾吆喝，來點實際的，給小哥刷店禮物啊。】

    【小白兔，能小心翼翼的問問你的白兔有多大？】

    【愛跳的小白兔：滾犢子！】

    ……

    蕭子寧剛退出直播間，愛跳的小白兔便發過來微信，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最早來看蕭子寧直播的幾個老朋友都有他的微信號，彼此哪怕不經常聯絡，這也算是一種特殊紐帶不是。

    「小哥，我剛才說想要一套雅趣印章，有問題嗎？」愛跳的小白兔問道。

    「這一套是什麼意思？」蕭子寧坐在椅子上，擺了個舒服姿勢後回道。

    「是這樣的，我平常閒著沒事就喜歡收藏小東西，在我的收藏中，印章佔著很大部分。」

    「小哥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就是因為喜歡這個的原因，才會來看你直播篆刻的。以前跟你買的時候，你說自己還沒有出師不能賣印章，好吧，我認了。」

    「現在你既然能賣了，那就是出師了是吧？就能給我篆刻了吧？」愛跳的小白兔發過來一個笑臉道。

    蕭子寧直接回道：「嗯，你說的對，以前我是沒有出師，以著我蕭家規矩，沒出師就不能買賣自己的雕刻品，現在沒有這個約束了。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套裝印章。」

    「小哥，我想要的這套印章對你來說應該不難，算是家庭印章吧。我們家有四口人，都是做教師工作的，都非常喜歡唐詩宋詞。」

    「這不再過兩天，就是我公婆結婚三十週年紀念日，我就想著送點有意思的禮物，想來想去不如送套家庭紀念印章吧。」愛跳的小白兔說道。

    「哦，原來如此，那要恭喜了。」蕭子寧應道。

    「謝謝小哥，我想要一套四塊的壽山石印章，最好是能篆刻成印紐章，這樣隨身帶著也方便。至於說內容的話，我等會發給你，可以嗎？」愛跳的小白兔充滿期待的說道。

    「當然可以，沒有問題，你發過來吧。不過今天可能來不及了。這樣明天吧，我去給你採購四塊壽山石印石。」

    「對了，既然是印紐章，你對印紐有要求嗎？」既然是專業人士，那蕭子寧肯定要講該問的都問到位，省得出現什麼偏差。

    「嗯，印紐要求很簡單，和四句詩詞對應就好。要是說實在不方便的話，也可以雕刻成生肖。公婆都是屬雞的，我們兩口子是屬狗的，你看著怎麼方便怎麼來吧。」

    愛跳的小白兔對這個倒是沒有挑剔，不過蕭子寧卻清楚，這個同樣不能馬虎。

    「好，那我就明白了，你提供印章內容，我來設計格式，至於說到壽山石印石的品階，如果沒有特殊要求的話，我儘可能給你選個好的。至於價錢，等我明天選好後再說，行嗎？」蕭子寧想了想說道。

    「聽你的，隨時聯繫啊。」

    「那就這樣。」

    不一會兒，蕭子寧就收到了愛跳的小白兔發過來的印章內容。

    不錯，很有意境的四句詩，的確適合篆刻出一套有意義的印章。

    想到這也算是自己成為匠師後，第一次正式賣出去的印章，蕭子寧的心情不由得有點小小的興奮。

    免費送？

    開玩笑，蕭子寧又不是神仙，難道不需要吃喝嗎？

    在沒有出師的時候，店舖的運轉全靠蕭千川的積蓄支持才能維持，即便這樣，採購那些材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他自從決定繼承這個鋪子開始，就決心要趕緊出師掙錢。

    別的不說，最起碼得能把自己養下去吧，要是說都這麼大了，還指望著蕭千川，自己還心安理得的當啃老族，蕭子寧丟不起那人。

    靠手藝賺錢，沒啥丟人的。

    晚上回到家中，吃飯的時候蕭千川面帶笑容的說道：「你給蔡婆婆修復的那張炕桌我看過了，還不錯，能夠修成那樣，已經算是小有成就。但這個距離我的要求還有些遠，你可不能驕傲自滿，要不斷提高自己的技藝才行。」

    「爺爺，你放心吧，我會的。」蕭子寧夾起一筷魚肉放到爺爺碗中應道。

    「我之前和你說過，匠師不過才是雕刻這門手藝的起步境界，偌大華夏匠師數量不敢說多，卻也絕對不少。」

    「你剛進階要多雕刻多磨練，才能穩固熟練。我這把老骨頭，就等著看你什麼時候能晉階成為大匠師嘍。」蕭千川老眼流露出幾分期待。

    「爺爺，我肯定會成為大匠師，我的目標可是工匠宗師。不過你既然說到這個，那我真不用去參加匠師協會的等級考核嗎？」蕭子寧說起這話的時候，聲音小了幾分，似乎生怕蕭千川聽到匠師協會四個字大發雷霆。

    以前不是沒有過這個前例。

    儘管蕭子寧實在不懂爺爺為什麼會那樣抵制匠師協會，但既然他老人家會因此動怒，他也是能不提都不提，現在趁著爺爺心情不錯，想要再探探風聲。

    匠師協會嗎？

    正在吃飯的蕭千川臉色瞬間陰沉，臉上閃過一抹怒色的同時，笑容宛如冰霜般寒徹，舉起在空中的碗筷更是砰的一聲甩在桌上，一拍桌子沉聲說道： 「你是我蕭千川的孫子，我孫子用得著匠師協會評定等級？憑他們也配！」

    「子寧，即便是沒有匠師協會的等級徽章，你也要闖出一片天地！知道了嗎？咳咳！」

    「爺爺，我知道了，您別來氣啊。」

    看到蕭千川又開始咳嗽，蕭子寧趕緊起身一邊回道，一邊幫著輕輕拍打後背，為老爺子理順著氣息。

    蕭千川好大一會兒才緩過來勁兒，也沒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祖孫兩個很快就吃完晚飯。

    將碗筷都收拾妥當後，蕭子寧照顧著爺爺睡下，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蒼老面容，暗暗搖頭嘀咕，「爺爺，您和這個匠師協會到底有什麼樣的恩怨，竟然如此勢不兩立呢。 」

第十六章燙手山芋

    白羊市柳神廟清溪齋。

    雖然外面陽光燦爛，但屋內的崔軍卻是臉色陰沉，心煩意亂，焦躁不安。

    他此刻也不再注意個人形象，領帶扯下了一半，搖晃著腦袋喃喃自語道：「這下可怎麼辦？早知道會這樣，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下這活兒。」

    「奶奶的，現在變成燙手山芋，甩都甩不掉。聽說前面三家和我一樣想要發橫財的店舖都已經遭殃，我可不步他們的後塵啊。」

    什麼事讓崔軍如此煩躁呢，說來其實也簡單的很，就是他因為財迷心竅，接了個活，以為能大賺一筆，誰想現在變成了個大坑。

    話要從十天前說起，那時候柳神廟這邊有個小範圍的茶話會，參加的都是像崔軍這樣的做古玩生意的老闆。

    會上有個土豪站出來，說想要以春夏秋冬做題，請在場老闆們幫忙掌掌眼，雕刻四塊印章。

    他拿出來的是四塊壽山石印石，而且是非常漂亮的桃花凍石。

    人家說的很明確，四塊印石歸屬四家店舖，只要有誰能篆刻出來他想要的季節印章，刀工費絕不含糊，四萬起跳。

    如此不算，當四家店舖鬼使神差接下這事時，男人當場就每家轉賬兩萬訂金。

    夠爽快！夠氣魄！

    當時崔軍他們都想，不就是個春夏秋冬四季印章嗎？多大點事，要是說這次能搞好，以後還怕攀不上這個土豪的高枝。

    想到金錢滾滾而來，他們就非常興奮。

    然而結果呢？

    結果就是四天前人家過來，走進兜攬春季印章的店舖，看到所謂的春季印章是那樣不堪後，當場就發飆砸了店。

    而且讓崔軍沒想到的是，這位主兒在白羊市竟然手眼通天，砸了店舖後非但沒事，第二天還繼續過來，又進了兜攬夏季印章的那家，結果可想而知，砸店！

    第三天是兜攬秋季印章的那家，結局一樣，砸店！

    今天是第四天。

    崔軍能不惴惴不安嗎？

    這事都已經成了揮之不去的心魔，不斷摧殘折磨著他的神經。

    當然要是他的冬季印章質量過關的話，根本不用擔憂的，可會過關嗎？

    人家那位主兒當時交付印石和訂金的時候說的很清楚，春夏秋冬四季印章要篆刻出新意來，絕對不能墨守成規。

    前面三家的春夏秋就是直抒胸臆的篆刻，覺得人家好糊弄，結果被砸店。

    崔軍的就強出很多嗎？

    哪能，他這塊冬季印章更是扯淡的很，篆刻的就是白雪，冬季嘛，不就是白雪皚皚嘛。

    但現在看來，這樣的套路是別想矇混過關的，那位主兒絕對會再次發飆。

    「門開著，人應該在，清溪齋崔軍，你給我出來！」

    就在崔軍的提心吊膽中，門外面傳來一個傲然的聲音，隨即走進來幾道身影，為首的就是當時那位下單的僱主。

    這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穿著白色皮衣黑色牛仔褲，帶了個墨鏡。

    他一搖二晃的走進店舖後，將墨鏡往下拉拉，斜眼瞥視過去，不緊不慢的說道：「崔總啊，今天輪到你家了，你最好能拿出來讓我滿意的冬季印章，要不然，嘿嘿，你清楚後果的。」

    崔軍下意識的一哆嗦，苦笑著走上前來，「黃少，您來了，要不坐下喝口茶，先消消氣再說。」

    「喝茶？消氣？」

    年輕人摘下墨鏡隨意擦拭，歪著頭說道：「崔總，看來你也知道我是憋著一肚子火嘍。」

    「你自己說說，我當時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說春夏秋冬四季印章絕對要有意境，可他們拿出來的能叫做有意境嗎？」

    「春天就是花，夏天就是雨，秋天就是落葉，尼瑪的不就是糊弄人嗎？以為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隨隨便便就能拿走。」

    「清溪齋，你這個名字起得不錯，很有韻味，比他們都要強，你應該會拿出來讓我滿意的印章吧？」

    話說到這裡時，黃琰衝著墨鏡哈了一口熱氣，冷冷說道：「要是你拿出來的印章弄了皚皚白雪的話，嘿嘿，我想這清溪齋就該重新裝修了。來吧，趕緊把我那塊桃花凍壽山石印石拿出來。」

    啥，重新裝修店舖？

    崔軍滿面漲紅，心弦猛顫，感覺太陽穴突突亂跳，mmp，我請人篆刻的就是白雪啊。

    你不說破我還敢拿出來，可現在說破了我哪裡還能拿，這個節骨眼拿出來，豈不是給你發飆的理由。

    絕對不能拿。

    可不拿行嗎？要是不拿的話，黃琰恐怕當場就會砸店吧？

    就在這種左右為難的時候，崔軍突然看到剛剛走進來的蕭子寧，靈機一動，急忙說道：「黃少，實不相瞞，您的那塊桃花凍壽山石我還沒有開始篆刻，不是說不想，而是因為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篆刻師。」

    「這不我昨天剛找到合適的人選，原本是想今天請他今天來雕刻，誰想到您這麼快就過來了。這樣，您稍微等會兒，我和篆刻師聊兩句。」崔軍指了指門口說道。

    「篆刻師？你說的不會是他吧？」黃琰順著崔軍的手勢望向門口，看到蕭子寧時微微一愣。

    「對對對，就是他，您稍等片刻行嗎？」崔軍彎腰鞠躬著說道，臉上的焦慮神情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

    「哼！」

    黃琰吧唧著嘴，不屑的說道：「我這人做事最喜歡講道理，講究以德服人，你不是說他是篆刻師嗎？好，我就給你機會，你去說吧。」

    「不過我只給你五分鐘，時間一到，你要是不能給我個滿意的答案，嘿嘿……」

    「會有說法的，會有的，謝謝黃少。」

    崔軍只是一個在柳神廟討生活的普通小店老闆，哪裡敢和黃琰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富家子弟對著來。

    聽到有五分鐘的時間，他就趕緊快步走向門口，拉著蕭子寧走向外面角落，站定後迫不及待的說道：「子寧，你來的正好，這次務必要幫幫我！你要不幫忙，老哥這鋪子就要被砸了！」

    「軍哥，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嗎？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還有誰敢亂來。」蕭子寧掃了眼店舖裡的幾個人，不以為然的說道。

    「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算了，我給你實話實說吧，是這樣的……」

    當崔軍將整件事簡單說了一遍後，緊緊抓著蕭子寧的胳膊道：「你上次不是說自己已經是匠師了嗎？既然是匠師，就應該能篆刻出說得過去的印章吧。」

    「這塊冬季印章算是我財迷心竅做出來的糊塗決定，已經這樣我也無話可說，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了，子寧，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原來如此。

    蕭子寧滿臉無語。

第十七章堂堂正正

    崔軍是壞人嗎？

    當然不是，他甚至連奸商都算不上。

    誰見過奸商會每次都以成本價賣給熟客東西嗎？見過有哪個壞人會年年掏錢給養老院的老人們送溫暖嗎？

    要不是因為這些原因，蕭子寧能和崔軍認識，並且願意一直在他這裡拿貨。

    兩人即便不算深交，卻也算得上是朋友。

    「軍哥，聽你這麼說，似乎還真是個麻煩事！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我倒是想要幫你，可怎麼幫呢？」

    「你都已經把人家的那塊壽山石用了，總不能讓我變出一塊來吧。」蕭子寧無奈雙手一攤，有點愛莫能助。

    「我能變出來。」

    誰想崔軍就像是在等著這話似的，變戲法般的從兜中拿出來兩塊印石，一塊是篆刻完的成品，一塊是沒動刀的桃花凍壽山石。

    他做賊般的將兩塊都遞過去，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子寧，這塊篆刻成白雪的印章就是黃琰的，不過眼下是絕對沒法交差。」

    「幸好我店裡還有一塊同樣品質的印石，再經過你的雕刻，他十有八九看不出來。你放心，不會讓你白忙活，你的刀工費絕對少不了，今後你來我這裡進貨，一律都在最低價的基礎上再打八折。」

    「還有這塊廢掉的桃花凍壽山石也送給你，怎麼樣？幫幫老哥吧！」崔軍滿臉期盼的說道。

    這條件開的是夠優厚的。

    蕭子寧不是什麼聖人，不會普度眾生，要是說崔軍一點意思都不表示，就想要讓他踏這灘渾水，他自然不會應允。

    不過現在有這樣的條件在，再加上和崔軍關係不錯，他就稍作沉吟後抬起頭說道：「軍哥，你想要讓我幫你解決這事，可以，但我不會幫你弄虛作假，是什麼就是什麼。」

    「咱們得堂堂正正做人，規規矩矩做事，我想黃琰要是真心想要一塊季節印章的話，在咱們說明事情真相後，他也會理解和原諒你的。你要是同意我就進去，要是不同意，那就請你另找高明吧。」

    這就是蕭子寧的為人準則。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不能說你崔軍將人家的壽山石雕廢，卻弄一塊別樣的弄虛作假，意圖矇混過關，這種做法是不對的，你想做我卻不會做。

    聽到這話，看到蕭子寧清澈的眼神，崔軍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嘲般的說道：「沒想到我崔軍一輩子光明磊落的做生意，竟然也會有這種齷齪念頭。」

    「子寧，你說的對，有一說一，大不了就是砸店賠錢罷了。這事就拜託你了，按照你說的做。你放心，不管成不成，老哥都會記著你的好，不會連累你。 」

    「嗨，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放心吧。」蕭子寧拿著兩塊桃花凍壽山石印石，昂首邁步走進清溪齋。

    崔軍緊隨其後。

    看到兩人進來站在眼前後，黃琰雙手交叉胸口，漫不經心的說道：「崔軍，你說他是你找的篆刻師，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想說我的那塊印石還沒有篆刻吧？」

    「不是我說你，你眼光真不咋滴，就他這樣年紀輕輕的能是篆刻師？學徒還差不多，你要是真想讓他給我篆刻印章，那簡直就是在浪費我的桃花凍印石，我可不答應。」

    「我……」崔軍支支吾吾難以啟齒。

    蕭子寧卻是淡然一笑，面對著咄咄逼人的黃琰，很乾脆的將兩塊印石攤在手心亮出來說道：「這兩塊都是桃花凍壽山石印石，左手是你的那塊，軍哥請人篆刻的是白雪，不過聽說你這兩天的光輝事蹟，我估計肯定看不上。」

    「右手這塊是軍哥的私人藏品，他跟我大概說了下你提的要求，就是想要一塊表現冬季意境的印章，對吧？」

    「不錯！」黃琰下意識的回答。

    剛答完就感覺不對勁，尼瑪的，我為什麼要這麼聽話，你問話我就得回答嗎？

    就在他微惱想要吆喝兩句的時候，蕭子寧將崔軍的那塊印石收起來，直接遞過去成品印章。

    「捨得拿出這麼好的石料，你應該不是故意來找茬，是真想要一套四季印章，既然你是誠心誠意的，那這事就好說。你先瞧瞧這塊，是不是真的不行？」蕭子寧平靜的問道。

    「不行，這和前面三塊一樣，太直白簡陋粗俗不堪。」黃琰掃視了一眼後毫不客氣的說道。

    「那我要是能將這塊印石篆刻成新的冬季印章，怎麼說？」蕭子寧自信淡定的問道。

    「就憑你？」黃琰語氣不無譏誚的說道。

    「對，憑我。你要是真的想要一塊冬季印章，那麼我篆刻出來的，相信你會滿意。」

    「除非你根本不是想要印章，而是故意惹是生非。要是那樣，我篆刻出來的即便是巧奪天工，在你眼裡都是一文不值吧？」

    「要是那樣，我也無話可說。」面對黃琰的輕視，蕭子寧不卑不亢，自始至終都冷靜從容的說著。

    聽到蕭子寧這樣說，黃琰臉色上露出了幾分玩味之色。

    看這小子說話的樣子，好像不是在裝逼？

    「黃少，子寧的話就是我想說的，其實您的這塊印石，我原本就是想要讓他篆刻的，只是時間上沒來得及，所以才會讓別人動刀。」

    「誰曾想沒有篆刻出來您想要的那種效果，這樣，你就讓子寧試試。要是說篆刻出來不滿意，我二話不說，任憑您砸店。」崔軍這個在商場中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察言觀色的遞出台階，神情期待。

    眼瞅事情變成這樣，黃琰也就順著崔軍遞過來的台階下了，撇撇嘴說道：「成，我最喜歡以德服人，既然你們非要這樣做，那好，我就在這裡等著。只要你的成品能讓我眼前一亮，我絕對不會故意挑刺兒。」

    「謝謝黃少。」崔軍抬手擦拭掉額頭的汗珠，轉身衝著蕭子寧低聲說道：「子寧，下面就拜託你了。」

    「放心吧，必當竭盡全力。」

    蕭子寧答應的事情自然會全力以赴，況且就這事真的沒有多少難度，不就是篆刻出來一塊蘊含冬季意境的印章嗎？其實他剛才已經有了思路，絕對會讓黃琰驚豔。

    帶著自己獨特的設計理念，蕭子寧走到店舖篆刻桌前，穩穩坐下後，又仔細端詳了印石一番，然後拿起刻刀，開動了。

第十八章綺窗前，寒梅著花

    那柄刻刀在蕭子寧的手中彷彿活過來般，靈活嫻熟的跳動，在那塊桃花凍石上不斷勾勒出一道道優美精煉的線條。

    此刻蕭子寧全神貫注盯著手中印石，心無旁篤的不斷揚起揮落刻刀。

    刀鋒所過之處，印石上的紋路被精準劃開。

    不管線條如何繁瑣，蕭子寧只用一刀，一刀過後，絕對不會再補刀。

    所謂的運刀如指說的就是這個。

    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不同於別人的看儍眼，崔軍此刻則是無比激動和期盼。

    他原以為蕭子寧上次只是說說而已，甚至對蕭子寧是匠師的身份都在賭，賭的就是蕭子寧沒準真是匠師呢？

    要是匠師，那就救場如救火，而不是匠師，自己就是願賭服輸，只能任憑黃琰砸店。

    現在看來自己算是賭對了。

    而且眼下蕭子寧展露出來的刀工水平，可不是一般匠師能做到的。

    最起碼就崔軍所認識的那些篆刻師，沒誰能如此自信。

    奶奶的，這次總算蒙對，只要蕭子寧篆刻出來的印章不算太次，想必是能交代得過去。

    蕭子寧，加油，我看好你哦！

    不同於崔軍的期待和信心，黃琰看過後，不無嘲諷的說道：「我說崔軍，你找的這個篆刻師一看就是業餘的，太不專業了，有他這樣篆刻印章的嗎？」

    「你好歹得設計印稿吧？連印稿都沒有，就這樣上手便篆刻，莫非以為自己是大師呢？」

    「這幾年我也只見過明大師這樣做過，其餘的篆刻師有一個算一個，都沒誰敢這樣狂妄自負。嘿嘿，看來你這家清溪齋，我恐怕是砸定了。」

    「黃少黃少，你先別急，您之前不是說過要等到蕭老弟篆刻完再說這事嗎？咱們總要說話算話吧。我相信您也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吧？」崔軍把心一橫，豁出去了說道。

    「呦呵，你這是給我玩激將法是吧？放心，我既然說給他機會就肯定會給，反正我有的是時間，等等也無妨。」黃琰直接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無所謂的挑眉說道。

    完全沉浸在篆刻世界中的蕭子寧，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按照心中所思所想，在不斷揮刀。

    要知道這塊桃花凍的壽山石，品質很不錯，他也算是見獵心喜，既然遇到這種好印石，肯定不能馬虎應付。

    蕭子寧現在與其說是篆刻，更不如說是在揮毫，將刻刀當成毛筆，如臂所指信手拈來。

    他要篆刻的是朱文圖案，那漸漸凸起浮現的線條此起彼伏，散發出一種獨特韻味。

    設計印稿？

    印稿在我心中，又何須刻意設計？

    「印成！」

    差不多一小時後，蕭子寧猛然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抹舒心笑容，穩穩的將刻刀放下，嘴裡吐出兩個字。

    「印成？這就是你篆刻出來的印章？小子，我讀書少你別騙我，這也能叫做印章？你這連印稿都沒有，不就是在瞎劃拉。」

    「怎麼？你是不是和崔軍串通好糊弄我的？」黃琰看都沒看，直接怒道。

    崔軍也莫名有些緊張忐忑，這蕭老弟是不是太自大了。

    瞧著黃琰滿臉的質疑之色，蕭子寧沒有說話，而是將印章舉起來，重重吹了一口氣，頓時石屑飛舞。

    隨後在所有人的驚詫眼神中，他走到旁邊的桌案前，將一張羅紋宣紙平放好，然後給印章按上印泥。

    「現在可以一印見分曉，黃琰，希望你說話算話。」

    印章落紙面。

    再拿起時，映現在黃琰他們眼前的便是讓人耳目一新的畫面。

    方寸之間有著一扇朱窗，窗前是一株綻放的臘梅。

    這株臘梅有的花朵已經盛開，有的仍然是含苞待放，盛開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非常精緻，惟妙惟肖，甚至能清楚看到嬌柔的花蕊，至於含苞待放的則更有韻味，似開不開間像是羞澀的少女情竇初開。

    枝橫碧玉天然瘦，戀破黃金分外香。

    在臘梅和朱窗的遮掩中，一道倩影倚靠在窗邊，雖說臉蛋被臘梅花瓣擋住，但玲瓏有致的身段卻一覽無遺。

    她並非呆板僵硬的站著，修長細指揚起中，還拈著一片凋落的花瓣。

    畫面素淨典雅。

    在這方印章中並沒有白雪，但誰都能看出來這就是冬季，窗前那支獨自綻放的臘梅開得是那樣孤傲，撩撥著每個人心底最深處的冬日印象。

    寥寥數筆的畫面，勾勒出的是一副人盡皆知的隆冬美景。

    凝神細看的話，彷彿會讓人有種錯覺，那道依靠著窗棱的朦朧身影，似乎正發出幽怨的嘆息。

    她是在嘆息這冬季的嚴寒刺骨，還是在抱怨心上人的久久不歸，惟有手執臘梅寄託相思。

    朱文篆刻，線條優美，意境深遠。

    這便是蕭子寧篆刻出來的冬季印章。

    崔軍是新潮澎湃。

    黃琰則雙眼一片呆滯。

    所有人都懵圈了。

    沒誰能想到，年紀輕輕的蕭子寧，在無需印稿的情況下，竟然真能篆刻出如此極品的印章來。

    「黃琰，這塊冬季印章你覺得如何？」蕭子寧將印章往前一推，淡淡問道。

    「妙，真是太妙了！這才是我想要的冬季印章，我很喜歡！」黃琰像是小孩般突然間手舞足蹈起來，大步衝向前去，將桌上的印章拿起後，愛不釋手的打量著。

    「既然喜歡，那你和軍哥的事是不是能一筆勾銷了？」蕭子寧可沒有忘記這茬兒事。

    「當然一筆勾銷！」黃琰哈哈大笑，衝著崔軍揮揮手道。

    「其實我壓根也沒有想要和崔老闆鬧騰，就算你不篆刻出來這塊印章，我也不會真砸了清溪齋的招牌。」

    去你的吧，當我是三歲小孩，信了你的邪。

    蕭子寧懶得理會興奮的黃琰，淡然說道：「這樣的話，你可以拿著這塊印章走了，慢走不送。」

    「好好，我這就走。」

    心滿意足的黃琰說著就往外面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間回身，目光盯著蕭子寧問道：「崔總說你叫子寧？能問下大師您的名字嗎？」

    您？

    有意思的黃琰。

    這就是所謂的前倨後恭嗎？

    「我叫蕭子寧，還有順便說句，你那塊白雪印章是我的了，記得留下。」蕭子寧揚手指了指說道。

    「哦哦，應該的，這個就給您了。」黃琰暗暗記下這個名字後，將那塊白雪印章放下，轉身離去。

    剛才還很熱鬧的清溪齋，瞬間安靜下來。

    崔軍終於按耐不住，蹭的衝到蕭子寧身旁，一把緊緊抓住他的手，十分感激的說道：「子寧，多謝啦！」

第十九章考考大家眼力勁

    「嗨，軍哥，不必客氣，咱們各取所需，答應你的已經做完，現在是不是該說說咱們的事啦。」蕭子寧擺擺手，若有所指的說道。

    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算清楚才能合作長久。

    「對對對，是該說說咱們的事。」

    崔軍一拍額頭，哈哈大笑的將那塊白雪印章遞過去說道：「那，子寧，從現在起這塊印章就是你的了，還有黃琰之前給的兩萬塊錢訂金，我一分不要，全都給你。」

    「從今往後來我這裡拿印石，一律折上摺，怎麼樣，你要是還不滿意，有什麼條件隨便儘管提。」

    這可是一個和蕭子寧打好關係的機會，崔軍怎麼能錯過？

    一個輕輕鬆鬆就能篆刻出來那種包含意境印章的匠師，絕對是個潛力股，哪怕是將這些東西全都送出去，在崔軍眼裡都是值得的。

    這些年的經歷告訴他，像是蕭子寧這樣有天賦的匠師何其難得，遇到斷然不能錯過。

    「軍哥，你要是這樣說就見外了吧。這樣吧，這塊印章我拿走了，至於說到工費什麼的，你給我拿四塊壽山石的印石就成，不用頂級石質，平常那種就行。」蕭子寧哪能真的獅子大開口，細水長流才是交往之道。

    「成，就按你說的辦，你等會，我這就給你拿印石。」

    下面的事情就變得簡單，崔軍拿了四塊印石，加起來價格也上萬了。

    蕭子寧收好東西，便起身告辭。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腳步，衝著崔軍說道：「軍哥，我覺得那個黃琰沒準還會回來。」

    「啊，他還會回來？來做什麼？」崔軍微微愣神問道。

    「他既然是想要送人，怎麼都得弄清楚印章的意境有什麼說法吧，不過就他那個腦袋，我看估計想不出來。」

    「嘿嘿，軍哥，考考你，你覺得我雕的那塊印章靈感來自哪裡？」蕭子寧嘴角泛起一抹神秘笑容道。

    崔軍摸了摸腦袋訕訕笑道：「嗨，你就別和軍哥賣關子了。」

    蕭子寧清了清嗓子，慢慢吟誦道：「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我是從王維的詩中獲得靈感，黃琰要是回來問，你就直接告訴他，軍哥，再見。」

    說罷，他揮了揮手，大步離開。

    崔軍站在門前，望著逐漸消失的身影，臉上浮現出頗為感慨的神情，喃喃自語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

    煙雨鎮店舖。

    這趟白羊市之行對蕭子寧來說收穫頗豐。

    一分錢沒花白得了四塊壽山石印石不說，還撈到手一塊桃花凍印章。

    這塊印章雖說雕工一般，但以蕭子寧如今的實力，完全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只要改得好，這塊印章必然能大放異彩。

    想到這裡，蕭子寧就將這塊印章拿出來放在燈光下認真觀摩起來。

    之所以會命名為桃花凍，便是因為這種壽山石內部紋路，如同片片桃花瓣浮沉在清澈溪水中，甚為好看。

    眼前這塊分明是上品，它質地透明，顏色多白和黃，間或有細密紅點，深淺大小不一，疏密有致，濃淡掩映間又層次分明，好似桃花落溪水，似動非動，花飄靜水。

    蕭子寧是越看越喜歡。

    「這次真的是撿到寶了，只是有些可惜這雕工太次，不過想想也是，要不是這雕工差勁羞於見人，這塊印章也不可能落到我手中。」

    「正所謂一飲一啄自有天定，我算是得了便宜了，有空得好好好琢磨下看看如何補救，實在不行的話就乾脆將底部印章整個切掉重新篆刻算了。」

    心中有數後，蕭子寧就先將印章收起來，看了下時間已經一點多了。

    想到自己錯過了雷打不動的直播時間，他就趕緊打開手機進入直播間。

    剛進來，裡面便嘩啦著冒出無數條刷屏，滾動留言看的他都有些眼花。

    幸好直播間的人不多，要是再多點，估計就得爆屏了。

    我是不是該找個管理員呢？

    帶著這種想法，蕭子寧簡單掃了掃那些留言。

    【主播今天不來，我現在好憂鬱，我發現什麼都幹不好，除了你。】

    【說不出你哪裡好，就是想看你洗澡。】

    【愛跳的小白兔：哇，小哥，你總算露面了，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是不是剛採購回來？】

    【主播降臨，默念阿彌陀佛。】

    ……

    蕭子寧直接無視掉那些調侃的言語說道：「是的，小白兔，我剛從白羊市回來，你要的壽山石印紐印石已經淘到了，等設計好印稿後就可以開始篆刻，屆時請留意直播，有意見隨時可以提。」

    【愛跳的小白兔：小哥你真棒，辦事夠利索，我喜歡，送你一艘遊輪。】

    【樓上小白兔，你不是有家室的嗎？這樣亂喜歡人不好。要不我就犧牲下，你喜歡我算了，可別禍害主播了。】

    【愛跳的小白兔：滾蛋！】

    【是不是今天沒直播了？】

    ……

    面對這種詢問，蕭子寧拿起面前刻刀，揮了揮說道：「既然來了，當然不會什麼都不做，那樣豈不是讓你們白等了嗎？」

    「今天下午，我就給大家雕刻一套小玩意好了，材料是我一個好朋友帶過來的，他是走眼被人坑了，拿著紅花梨也就是非洲紫檀，當成了真正的紫檀c料買的。」

    「不過既然花了錢也不能浪費啊，所以我準備好好利用下，那，就是這幾塊木料。」蕭子寧一邊說著，一邊將木料拿出來放在桌上。

    【舊巷裡的小貓兒：小哥，你準備雕什麼啊？】

    【牛逼啊，主播你還會木雕啊！】

    【主播，我能提前下單，購買你的這套小玩意嗎？】

    「各位，不好意思，因為這不是我的東西，所以說不能做主賣出去。不過咱們可以玩個小遊戲，我現在開始雕刻，一會兒誰要是第一個猜出來是什麼東西，那麼恭喜你，可以隨時下訂單，下次就會直播你的物件。」

    「所以考驗大家眼力勁的時候到了，看看誰能猜對！」

    蕭子寧說完就關掉聲音，準備開工了。

    直播間也隨著蕭子寧的說法變得熱鬧起來，紛紛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