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10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65章 遠航南洋

  自建立海上船隊起,衛朔就一直在尋求海上貿易的機會,一開始他手下的貿易船隊只來往江東、遼東、青州、徐州等沿海地區,後來在衛朔的鼓勵下漸漸又開拓了嶗山至三韓的航線,最後更是遠行至倭島。

  兩年來,隨著海上船隊規模越來越大,海上貿易已成為衛朔治下非常重要的稅賦來源之一,今年上半年更是為其進賬達五億錢,相當於五十萬貫。

  雖然這點錢放在海外貿易發達的兩宋時期根本不值一提,可對於海上貿易基本上是一片空白的魏晉時期來說,足以驚掉一地眼球。

  以裴嶷為首的正統讀書人根本無法相信,僅靠幾艘船就能賺到相當於國朝財政收入四分之一的財富,當然了這個收入並不包括糧食、絹等實物收入。古代官府的財政收入並不單純的指金錢收入,它既包括戶稅、商稅等金錢上的收入,又包括佃租等實物收入。

  不過,即便如此,也讓裴嶷、高瞻等人意識到海上貿易蘊藏著巨額利潤,對衛朔提出來要擴大海上貿易規模的建議非常贊同。

  “最近我們通過海上貿易獲得了巨大利益,青島、旅順兩大海港的財稅收入已達五十萬貫,比徐州東部那幾個非常富裕縣的稅收還高。儘管海上貿易已開展的十分成功,但我覺得其中還有潛力可挖。”

  衛朔四下掃了眾人一眼繼續道:“相對於航程較近的江東、三韓、倭島三地,其商業潛質雖還未完全被開發出來,但我們也應該未雨綢繆。到更加遙遠的南洋去開拓更大的市場。航程遠就意味著風險大,不過同樣意味著其中蘊含著更大的利潤。”

  “據瞭解,在整個南洋地區,存在著林邑、扶南等大小國家無數,那些國家可比三韓、百濟、倭島富裕多啦。我聽說有的國主宮殿竟然是用金子鋪成的,而且有的國家因為遍地是黃金,使得黃金就像價格非常低廉。”

  在衛朔的描述下,不少人都眼中露出一絲炙熱之色,黃金在這個時候可是稀罕物,一般只在大富大貴之家才有,很多人都無法想像用黃金鋪成的宮殿是什麼樣子。

  見眾人上鉤,衛朔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道:“南洋的國家雖然非常富有,可是卻因科技不發達、物產不豐富,他們無法生產出瓷器、絲綢、茶葉等物資。只要我們能把這些東西通過海船運到南洋,就能換回來一船船的黃金、白銀、銅礦等我們急需礦產和糧食。”

  除了裴嶷、高瞻、魯昌等寥寥幾人沒有被衛朔誘惑外,其他人無不被衛朔描述的南洋風光吸引住,恨不得馬上就駕駛著海船到南洋逛一圈,然後裝一船黃金回來。

  經過衛朔一番鼓動,在遼東迅速興起一股海上貿易風潮。無論官府、民間,海上貿易都是目前最火熱的話題,不但官府正在組織船隊前往南洋,一些有實力的商賈也在積極購買海船。

  但是海上遠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是在沒有衛星導航的古代,更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情。在最近兩年裡,衛朔一直在鍛煉遼東水手們在大海上航行的經驗,先是江東再是三韓,最後遠行至倭島,遼東水手一點點積累起豐富的遠洋經驗。

  不過,一群擁有豐富遠洋經驗的水手只是讓衛朔有了可以進行遠洋的基礎罷了。除此之外,還得有熟知海上定位技術的人才,否則衛朔派出的船隊就等著迷失在茫茫大海上吧!

  在現代衛朔沒上過海事學校,對航海知識瞭解不多。他只知道古代海上主要靠天文導航或者靠羅盤、六分儀導航。對於六分儀衛朔並不知道其工作原理,可要說他不瞭解羅盤,作為華夏人還不如拿塊豆腐直接撞死。

  羅盤,說白了就是指南針的進一步發展,它的方位劃分比指南針精密許多,而且羅盤所提供的資訊比指南針要多得多。早在戰國時,華夏勞動人民就瞭解並利用磁石的指極性製成最早的指南針——司南。

  在製作中指南針的過程中,天然磁石因打擊、受熱容易失磁,磁性較弱,故司南才沒有被廣泛流傳。一直到宋朝時,有人發現了人造磁鐵,後來在長期實踐中出現了指南魚。

  從指南魚再加以改進,把帶磁的薄片改成帶磁的鋼針,就創造了比指南魚更進一步的新的指南儀器。

  指南針發明後很快就應用於航海,也就是航海羅盤誕生了,世界上最早記載羅盤應用於航海導航的文獻是北宋宣和年間。

  在衛朔的點撥下,嶗山水師、貿易船隊早就用上了簡易羅盤,而且經過一年時間的培養,在他麾下產生了一大批技術精湛的羅盤定位師,足以滿足他即將展開的遠洋貿易。

  在技術、人手都做足了充分準備後,衛朔期待已久的遠洋貿易終於可以展開,臨行之前他將自己根據記憶中的印象繪製了南海地圖交給了即將遠洋的船隊。

  不過,就算有了羅南,加上一份粗略的地圖,再加上經驗豐富的水手,仍無法保證遠洋船隊能順利抵達南洋諸島,因為還需要一艘適合遠洋的海船。

  在三桅帆船發明之前,其實華夏的帆船技術一直領先於歐洲,直到十五世紀中葉土耳其人攻陷了君士坦丁堡,歐洲人前往的東方的道路被阻斷。

  為了製造更大和更好的船隻漂洋過海去尋找新的財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造船家把酒船和快帆船合併,建成三桅帆船。它的船體結構更加合理,有三根桅,能利用65度角以內的風行駛,能裝載大量生活必需品,可以在海上連續待上數月,甚至可以環繞地球航行。

  三桅帆船的出現,改變了西方在造船技術上落後於東方的歷史,也使改變西方在世界貿易中的地位,隨後進行的“地理大發現”都和這種帆船及航海新技術密不可分。

  在航海家和造船家的心目中,三桅帆船的構造幾近完美。

  儘管衛朔十分想將三位帆船弄出來給自己的船隊配上,可是對技術底子薄弱的嶗山造船廠來說,暫時還無法製造出這種先進的帆船。後來衛朔左思右想,才把目標放在改進現有的沙船上。

  沙船是目前造船廠掌握技術最成熟的一種船,其建造數量最多應用也最廣,其特點為平底方艏方艉。江河湖海皆可航行,適航性特別強,寬、大、扁、淺是其最突出的特點。

  沙船是目前被應用最廣的船隻,不但在貿易船隊中有大量沙船使用,也是目前水師的主力戰艦。沙船雖然有很多優點,但也存在著不可彌補的缺陷。平底沙船完全不適合遠洋航行,所以一開始衛朔就把目標放在了福船上。

  經過近兩年時間的摸索,嶗山造船廠已成功造出來福船,福船是一種尖底海船,在明代時以行駛於南洋和遠海著稱。

  ‘嶗山號’福船是此次遠洋的旗艦,站在碼頭上,衛朔遠遠望去,只見‘嶗山號’高大如樓,底尖上闊,首尾高昂,兩側有護板。看起來威風凜凜,在一片身形嬌小的沙船面前,如同高貴的君王一般睥睨四方。

  全船分四層,下層裝貨物壓艙,二層住人員,三層是主要操作場所,上層是作戰場所,居高臨下,弓箭、弩炮向下或四周發射,以克敵制勝。‘嶗山號’是嶗山造船廠建造的首艘大型海船,其吃水達一丈,是適合航行深海的優良船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66章 “嶗山號”揚帆起航

  建興元年,八月初五,一切準備就緒,在旅順港內,一支規模龐大的船隊即將揚帆。大量光滑的瓷器、精美的絲綢、清香的茶葉都已被裝入船艙,水手已做好了完全準備,只等船長下令。

  此次負責遠航的人同樣出自嶗山流民,名叫張方,出身漁家,是個孤兒,今年才二十五歲,但卻是嶗山資格最老的一批人,是衛朔最堅定的支持者和追隨者。

  “東家!”看到衛朔前來送行,張方有些激動地喊道。

  在所有嶗山人心目中,衛朔永遠都是那個嶗山商社的東家,是他改變了嶗山人的命運,讓嶗山人再也不用忍饑挨餓,就算整個世界都背叛了衛朔,嶗山人也會誓死不渝追隨衛朔。

  同樣,在衛朔心中,嶗山人永遠是他最信任的夥伴和家人。

  “都準備好了?”衛朔笑眯眯問道。

  “嗯,請東家放心,水手、羅盤、地圖、醫生等等一切遠洋所需全都準備妥當了,哦,對了還有這艘龐大的福船。”

  張方眼神迷離地看著海港內那艘身形龐大的‘嶗山號’,話說張方自小生活在漁民之家,對大海有著異於一般人的嚮往之心。

  “主公,什麼時候也給我們水師配備‘嶗山號’這樣的大海船啊?與‘嶗山號’一比,眼下水師所裝備的船隻就顯得太落後了!作為水軍司主事,我不得不為水師的兄弟們爭取一下,否則回頭我沒臉再在兄弟們中間混啊!”

  正當衛朔與張方二人寒暄的時候,遼東水師統領兼任水軍司主事劉總苦著臉走了過來,一見面就沖著衛朔抱怨。

  衛朔沒好氣地白了劉總一眼道:“你們水師暫時只是在近海一帶航行而已,最遠不過是到三韓附近海域,怎麼會用得上像‘嶗山號’這樣的海船?”

  “怎麼會用不上?現在我們的貿易船隊即將前往南洋,一旦我們的貿易船隊遇到危險,難道不需要我們水師出動護航嗎?沒有大型海船,水師如何前往遠洋深處?”劉總反駁道。

  “額……”衛朔一時語塞,突然覺得劉總的擔憂非常有道理,他沉吟了片刻解釋道:“劉主事,以目前嶗山造船廠的實力還不可能完全滿足水師大規模裝備新型戰船,不但是新型福船因技術高超建造週期長,更重要的原因是新型戰船造價昂貴。”

  “以目前的財政收入還不足以支持我們水陸並進發展,今後十年之內的我們的發展重心都在陸地上,水師的發展就只能暫時延後。”

  “這樣啊……唉,真是太讓人失望了!”聽完衛朔的話,劉總一臉失望。

  看著劉總沮喪的樣子,衛朔心有不忍,他看了看身邊默然無語的張方,心中靈機一動道:“不過,如果張方此行順利,且又開拓了整個南洋市場,會讓我們的海外貿易規模比之前翻幾番,我可以從中抽出一部分利潤用來發展水師。”

  “真的?”劉總本已絕望,又突然被天上的餡餅差點兒給砸暈。

  衛朔幾經思索還是決定每年從海外貿易中抽出一部分利潤用來發展水師,這樣做不但可以把水師牢牢綁在海外貿易的這艘大船上,還能給水師的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財源。水師一旦和海外貿易結合在一起,以後看誰還敢提出禁海、罷水師的建議!

  “你也不要高興太早,就算如此前期你們水師也不會得到太多的資金,海外貿易不是說擴張就能擴張的,這需要時間來經營。按照我的估計,要想完全將南洋市場開發出來,我們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你們水師不太可能有太多發展的機會,不過就算每年水師只能從海外貿易中得到很少的一筆錢,可再加上財政撥款,足以讓水師在三年內將眼前的規模擴大兩倍,五年之內擁有一支全福船組成的海外艦隊。”

  “五年啊?是不是太久了!”

  衛朔不再理會‘貪得無厭’的劉總,只小心叮囑張方道:“張方,你是嶗山走出來的人才,是整個嶗山人的驕傲。此去南洋危險重重,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忘記嶗山這個代表著榮耀和希望的名字,爭取克服一切艱難險阻完成我賦予你的使命和責任!”

  “請東家放心,張方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張方鄭重承諾道。

  為了此次船隊遠航南洋,遼東上下準備了數日,光是人和物資裝船就花費了近兩天。到了今天,這支遠航南洋的船隊終於要正式了。

  為了組建這支船隊,衛朔麾下所有三千料以上的海船全都被徵集起來。當然了,最受矚目的還是那艘巨大的‘嶗山號’。船身長六丈,寬達兩丈半,深半丈,船內有12道隔艙板,將船分成13艙。

  這是迄今為止嶗山造船廠建造的規模最大的船隻,嶗山號擁有三桅風帆,尖底造型與龍骨結構、水密隔艙結構、多重船底板,以及用於操縱尾舵升降的絞車等特徵,代表了此時華夏造船技術的最高水準。

  二層船艙是人員居住的地方,不過除了船長和大副以及部分技術人員擁有獨立的套間外,大多數水手就只能幾個人擠在一處居住。不過即便如此,這樣的居住環境也讓眾多水手非常滿意。

  海上旅行是一向讓人感到煩躁的事情,不光要忍受顛簸之苦,海上的居住環境同樣無比糟糕。嶗山號在建造過程中,衛朔就特意叮囑過,要盡可能的為遠航中的人提供舒適的環境。

  碼頭上,擠滿了前來送行的官員和人群。張方站在‘嶗山號’上,緩緩駛離了旅順港,宣告了整支船隊正式啟航。張方站在船頭,望著身後龐大的船隊,和那些站在甲板上,興高采烈的官兵,思緒萬千。

  前途吉凶未蔔,可他無怨無悔!

  近一千三百名水手、商人組成的遠洋船隊,即將踏上一條完全陌生的旅途,面對未知的危險,他們不僅彼此之間要合作無間,而且更需要一個合格的領袖——張方。從開船的那一刻起,他們所有的生命和忠誠,便都已交托在張方的手上。

  整支船隊很幸運,他們這一天風平浪靜,衛朔沖著逐漸遠去的帆船揮揮手,那一刻心頭突然湧上一絲悲傷之色,他無法預知當船隊返航那一刻,他們中有多少人會永遠消失在大海上,他們都是這個時代勇敢的探索者!

  “主公,你說這一次船隊遠航南洋能給我們帶來多少受益?”

  陽耽站在衛朔身邊,眼神中帶著憧憬問,在所有幕僚屬下中,最屬陽耽關心遠洋船隊,畢竟沒一次船隊歸來都能給稅曹帶來巨額收入。

  “怎麼也得有幾十萬兩白銀吧!”衛朔隨口答道。

  “幾十萬兩白銀?那不是比今年上半年海上貿易繳入的稅收還高?難道南洋真如主公說得那樣遍地是黃金?”

  “是不是遍地黃金我不知道,不過那裡的確擁有豐富的金礦、銀礦以及銅礦。只要我們佔領南洋,今後再也不用為錢發愁。”

  “算了,不說這些,走吧,我們回襄平!”隨著船隊消失在遠方,衛朔帶著人再次返回了襄平,這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處理。

  ……

  “石勒那邊有新動靜嗎?”一回到襄平衛朔就迫不及待地問起襄國石勒的情況。

  高瞻站起來答道:“啟稟主公,據斥候來報,石勒經過之前一系列動作已成功迷惑了王浚,不過他暫時還沒有大舉進犯幽州的跡象,看樣子今年石勒怕是不會有動作了。”

  “石勒到底在搞什麼鬼?冀州已被擺平,王浚也落入其算計之中,他還在擔心什麼?”

  到了現在,衛朔也不得不佩服石勒的堅韌,看來不到萬無一失他是絕不會出手了。

  “若在下所料不錯,石勒應該還有個心腹之患尚未解決!”

  “並州劉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67章 出使並州

  衛朔福至心靈一下子就猜到了高瞻所言石勒的‘心腹之患’是誰,劉琨與石勒相爭多年,儘管石勒佔據著上風,可石勒卻從未小瞧過劉琨。劉琨有拓跋鮮卑為其羽翼,實力強橫不下鼎盛時期的王浚。

  前段時間為了爭奪鄴城,石勒與劉琨侄兒劉演曾大戰數次,好不容易才擊敗了劉演佔據了鄴城。可劉琨的實力並未被削弱多少,就在去年他與拓跋猗盧合作,擊敗匈奴劉桀數萬大軍,斬殺劉聰部將劉儒、劉豐、簡令、張平、邢延,殺得匈奴人橫屍數百里。

  石勒欲滅王浚,就不得不考慮劉琨的反應。一旦劉琨統帥拓跋騎兵馳援王浚,必然要打亂石勒的全盤計畫。

  “高先生,你說劉琨會派兵援助幽州嗎?”衛朔語氣中透露著幾分憂慮。

  “主公,劉琨和王浚的關係並不和諧,雙方曾因爭奪代郡一事發生激烈衝突。”

  “永嘉四年,白部酋長反叛率部進入西河郡,匈奴鐵弗部劉虎在雁門聚眾響應,進攻劉琨所轄的新興、雁門二郡。劉琨派使者前往拓跋部落求援,拓跋猗盧派侄子拓跋郁律率領騎兵二萬,幫助劉琨平叛。”

  “戰後劉琨與拓跋猗盧結拜為兄弟,表奏拓跋猗盧為大單于,並封為代公,以代郡作為他的食邑。當時代郡屬於幽州,王浚不同意,派兵攻打拓跋猗盧,結果被拓跋猗盧打敗,王浚也因此對劉琨產生了怨恨。”

  “不過,主公也不必過於擔心,以劉越石的情操,應該不會眼睜睜看著王浚敗亡。否則,一旦石勒消滅了王浚,下一個目標定然是並州的劉琨。故,只要劉越石不傻,定會出兵的。”

  衛朔對高瞻的安慰並沒放在心上,雖然他並不清楚真實歷史上劉琨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可從歷史最終結果推斷,歷史上石勒先後消滅了王浚和劉琨,說明劉琨定然做出了非常愚蠢的選擇。

  “劉越石的確不傻,他的人品也非常可靠。可是他卻有一群非常弱智的手下,一旦優柔寡斷的劉越石被手下人蠱惑,在石勒動手時選擇按兵不動,而我們受限於交通條件又不可能展開大規模救援,王浚還是免不了覆亡的結局!”

  “為了萬無一失,看來我們必須爭取到並州劉琨的支援!”

  衛朔這樣說並不是故意貶低劉琨。劉琨固然有很多優點,卻也存在著眾多缺點。史書上明確記載道:“琨善於懷撫,而短於控禦。一日之中,雖歸者數千,去者亦以相繼……然素奢豪,嗜聲色,雖暫自矯勵,而輒複縱逸。”

  劉琨因為所信非人已吃了很多次虧,但他卻從未從當中吸取過一丁點兒教訓。他的父母、兒子,以及連他自己最終都因此而丟掉了性命。

  “景前,我想請你親自去一趟並州,爭取得到劉越石的親口承諾!”

  “請放心,屬下定不負主公之托。”

  ……

  此時遠在並州的劉琨尚未意識到幽州王浚已處於敗亡的邊緣,五月份他一接到司馬鄴的詔書,劉琨就把注意力放在匈奴漢國身上。

  六月,劉琨與拓跋猗盧在涇北會合,商議攻打後趙。

  七月,劉琨進發佔據藍谷,拓跋猗盧派遣拓跋普根駐紮在北屈。

  劉琨派遣監軍韓據從西河往南,打算攻打西平。

  劉聰派遣大將軍劉粲等人阻擊劉琨,驃騎將軍劉易等人阻擊拓跋普根,蕩晉將軍蘭陽等人協助守衛西平。雙方戰局陷入僵持。

  劉琨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腦子裡都是浪漫主義理想。對未來,根本就沒有一個長遠的規劃,這也是歷史上劉琨越打越弱的主要原因。

  “主公,西平城池高大,敵人防守嚴密,不易攻取,不若我們先撤兵吧?”

  建威將軍溫嶠提出了撤兵建議,溫嶠出身祁縣溫家,不禁是劉琨的外甥還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幕僚,也是劉琨手下少有的幹才。

  見劉琨沉默不語,溫嶠進一步勸道:“將軍,我軍困頓堅城之下已有半月之餘,眼下糧草將盡,一旦被匈奴人所乘,恐遭不測啊!再說出兵以來,擄獲不多,拓跋騎兵疲憊不堪,早有撤兵之意,將軍不妨從其意,結其心,以為日後計!”

  考慮良久,劉琨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溫嶠見狀放心不少,趕緊出去傳達撤軍將令,很快大營中就響起一片歡呼聲,只是在歡呼聲中劉琨的臉色顯得愈發陰沉。

  此次他與拓跋猗盧集合十幾萬大軍,準備一舉攻破平陽,不曾想拓跋騎兵出工不出力,最終落了個半途而廢的結果。

  其實與拓跋猗盧打過幾年交道後,劉琨就已看清楚了拓跋鮮卑的真正目的,他們並不是真心實意要幫助他攻打匈奴人。拓跋猗盧之所以不遺餘力的支援他,主要是想從他手中得到更多的土地。

  拓跋部落的實力能在最近幾年得到極大擴張,與劉琨的支援不無關係。當初拓跋猗盧被封代公後,嫌封地代郡距離部落居住的地方太遠,不能與部眾連為一體,於是率領部落一萬多家從雲中進入雁門,向劉琨索求句注陘以北的地區。

  當時劉琨根本不敢拒絕對方,況且他也想依靠拓跋部落作為自己的後援,最後只好把樓煩、馬邑、陰館、繁畤、崞縣等五個縣的百姓遷徙到句注陘以南,重建城鎮。

  然後將東接代郡,西連西河、朔方,方圓數百里的土地全部給拓跋部落。拓跋猗盧很快就從草原上遷來十萬戶部民,用以充實這塊土地,經過這輪擴張整個拓跋部落比從前更加強盛。

  隨著拓跋部落越來越強大,部落中的人也變得越來越貪婪,不斷地從劉琨手中索要土地和人才。而劉琨也漸漸感受到了拓跋鮮卑的威脅,可他除了拒絕對方的無理要求外,卻沒有其他手段反制對方,反而因此在拓跋部落內部產生了一批反對劉琨的勢力。

  不過拓跋猗盧還算顧全大局,暫時沒有選擇與劉琨翻臉。但是雙方之間的關係卻出現了裂痕,要不然這一次拓跋部落也不會出工不出力了。近十萬拓跋騎兵被幾萬匈奴人狙擊卻不能前進一步,這還是去年那個殺得匈奴人狼狽而逃的拓跋騎兵嗎?

  劉琨臉色之所以如此難看,除了因這次出征無功而返外,一大部分原因都是來自於拓跋鮮卑。現在拓跋鮮卑已成了劉琨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得、除不掉,他既需仰仗拓跋鮮卑的騎兵來威懾匈奴人,又擔心拓跋鮮卑過於強大從而變成另一個匈奴漢國。

  “唉!要是當初沒和王浚鬧翻就好了!”一想到幽州王浚,劉琨就滿腔懊悔。

  劉琨的勢力主要集中在太原國、新興郡、雁門郡三個郡國,如果能與王浚交好,他就能借助臨近王浚的勢力以遏制鮮卑人對雁門郡的滲透。可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一點點蠶食掉雁門郡。

  “太真,聽說段氏與王浚鬧翻了,你說我們能不能將他們爭取過來呢?”

  正在沉思的溫嶠突然聽到劉琨的問話,不由得一愣,稍作思索便道:“不能!”

  “嗯?為何?”劉琨詫異地問道。

  “將軍,您這是準備與拓跋鮮卑決裂了嗎?如果您打算完全拋開拓跋部落的話,那就派人去招撫段氏吧!兩部鮮卑素有宿怨,根本不可能同殿為臣,將軍您只能二選一。”

  “原來是這樣啊……”劉琨失望不已,他鎮守並州多年,這些年都是一人在苦苦維持著局面,十分想要找到一個可靠的盟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68章 衛朔是誰?

  回到陽曲後,劉琨送給拓跋部落大量糧草才把對方打發走,隨後才一臉疲憊的返回府中。妻子崔氏將其迎入後宅,主動上前親自給他斟茶倒水。

  看著忙忙碌碌的妻子,劉琨一臉柔情道:“夫人,你且不必忙活,為夫並不口渴。”

  “夫君在外為國家大事忙碌,作為妻子只能在生活上對您有所幫助!”崔氏柔聲道。

  劉琨接過妻子遞過來的茶盞,輕輕綴了一口,然後在口中仔細回味了一下茶的餘香,歎道:“嶗山炒茶果然沁人心脾,喝慣了炒茶後,再去品嘗之前的煮茶完全無法入口。”

  隨著時間推移,嶗山炒茶與青鹽一樣變得天下聞名,就連遠在北方的並州也有炒茶流入。劉琨自品嘗過炒茶之後,就喜歡上了炒茶的清香與自然。

  崔氏看著一臉疲憊的丈夫,不由得開口勸道:“夫君既然喜歡,那就多喝一點,妾身聽說多喝清茶對身體有好處。往日裡夫君整日忙於公務,平日也不知注意身體,今大戰方結束,不如多休息一下也好。”

  “唉,為夫也想多休息一下,可如今神州陸沉、胡人作亂,身為朝廷官員牧守一方,哪有閒情逸致去休息呢?算了,不說這些了,群兒呢?”

  劉琨與妻子談了一會兒閒話,隨口問起兒子劉群來。

  “他呀?應該正與諶兒(盧諶)、悅兒(崔悅)兩人在一起,你也知道他們三人與嶠兒都是表兄弟,關係比常人要親密些,平日裡走動也就多了點兒。”

  劉琨聞言微微頷首不復多言,人到中年他才育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而長子又一直待在拓跋部落充當人質,故平日裡對唯一在身邊的嫡子劉群要求甚嚴。

  可劉琨卻對兒子與幾個內侄兒、外甥交往非常放心,且不說溫嶠已是他最為倚重的幕僚之一,就是盧諶、崔悅二人的才華也頗得劉琨欣賞。

  接下來一連幾日內,光是處理大戰後遺留的問題就耗費了劉琨大量精力。其實劉琨一點兒也不喜歡眼下這種生活,他最嚮往的就是與幾個相得的知己在一起吟詩作賦、喝酒作樂。

  可惜一場暴亂卻將一個志在成為偉家、音樂家的人強行推到了政治家、軍事家的位置上,可見劉琨活得有多憋屈。

  這日,難得有清閒的劉琨正與兩個姨甥溫嶠、盧諶、內侄兒崔悅、兒子劉群聚在一起家宴,不成想剛坐下不久,就有僕人來報說東夷校尉衛朔使者求見。

  “東夷校尉衛朔?衛朔是誰?東夷校尉不是一直由封釋封老大人擔任嗎?什麼時候又冒出個衛朔?還有遼東距我並州數百里之遙,衛朔怎麼會派使者來我這兒?”

  聽了僕人的通報,連同劉琨在內大多數人面面相覷,竟然都不認識衛朔是誰。唯有崔悅聽到這個名字後,臉上露出一絲尬尷之色。崔悅作為清河崔氏出身,又與崔毖乃本家兄弟,故他對衛朔並不陌生。

  劉琨見到崔林面帶異色,遂開口問道:“怎麼?道儒有話說?”

  見姑父垂問崔悅忙站起來答道:“姑丈容稟,對這位衛校尉侄兒倒是有所耳聞。”

  “什麼?你認識衛朔?”劉琨等人一臉驚愕,他們都沒想到崔悅竟然認識遼東衛朔。

  “額,侄兒也是在機緣巧合下才知道有這麼個人,不過這位衛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聽說他出身寒門庶族之家,靠著自身努力,最終爬到了東夷校尉、遼東郡守的位子上。連徐州刺史祖士稚、左丞相府司直劉隗都對他非常推崇,稱其有管仲、衛霍之才。”

  “真的?假的?如果衛朔真有兄長說得那麼好,那為何我們從未聽說過他的大名呢?”

  劉演對崔悅的說辭半點兒都不信,在他看來,衛朔不過一介寒門士子,僥倖得了祖逖、劉隗等人的欣賞,機緣巧合之下才爬到了現在的位置上。

  崔悅苦笑了一下道:“賢弟有所不知,這個衛大人一向只在偏遠郡縣活動,如果你是幽州或者遼東人,那你一定會聽說過他的名字。就在不久前,那個衛朔在遼東大破高句麗、鮮卑人等近十萬胡族聯軍,進而一統整個遼東郡。”

  聽了衛朔的戰績,溫嶠、盧諶二人咋舌不已。就連劉琨臉上也露出一絲凝重之色,若是單單打敗高句麗人倒也沒什麼,可其中還有近五萬鮮卑騎兵,就由不得劉琨不重視衛朔的實力了。

  眼下劉琨最缺的是什麼?不就是有實力的盟友嗎?一想到這兒劉琨就恨不得馬上將衛朔使者請進府內,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得好好先瞭解一下衛朔的情況才行。

  “道儒,你且把那個衛朔的詳細情況告訴姑丈!”

  崔悅看了一眼面帶焦急之色的劉琨,心道:若是姑父知道了那個衛朔有多桀驁不馴,怕不知會是什麼心情。隨即崔悅就把衛朔如何與王浚鬧翻,又是如何強行攆走上司崔毖的一樁樁一件件統統告訴了劉琨諸人。

  咕咚!劉群、溫嶠、盧諶幾個小輩領路過衛朔的風采後,齊齊咽了口吐沫。他們沒想到衛朔竟然如此桀驁不馴,行事沒有一絲世家子弟的風範,當然了衛朔也不是世家出身。

  “呵呵,這……這個衛大人行事挺……挺特別啊!”劉琨苦笑了一下,最終只說出這麼一句無奈之語。

  何止是特別啊,簡直是喪心病狂!溫嶠幾個小輩在心底暗自腹議不已。幸虧眼下天下大亂,朝廷對其約束不到,否則僅憑衛朔犯下的罪行,足夠誅其九族。

  “父親既然此人如此桀驁不馴,不如讓孩兒出去將他的使者趕走吧?”劉群本來就對衛朔好感不多,如今再聽說了他的光輝事蹟後,就更加不想與其有任何聯繫。

  “等等,群弟且慢,姨丈,外甥有話說!”正當劉群起身要出去時卻被溫嶠給攔住了,只見溫嶠站起來朝劉琨道:“姨丈,且不論衛朔在遼東如何囂張跋扈,但眼下人家既然來到了家門口,我們就沒有將之拒之門外的道理。”

  “再說此人還是祖刺史的故交,以姨丈與祖刺史的關係實在是不宜推脫不見,不然日後見了祖刺史當面怕也不好交代啊!”

  “嗯,太真言之有理!”劉琨考慮到祖逖的感受,同樣覺得直接將來人轟走有些不合時宜,他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太真,你去把來人請到這兒來,注意不要失禮了。”

  “諾!”溫嶠起身朝府外走去。

  這時,在並州刺史府門前,高瞻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自遼東出發,一路穿過昌黎、遼西諸郡縣,經代郡而入雁門,最後來到了太原郡陽曲城內。

  經過他仔細觀察,發現劉琨下轄的幾個郡縣基本上都是人煙稀少、民生凋敝,而且各地還有不少是流離失所的難民。可見經過連年大戰,劉琨的實力已衰弱到何種地步,高瞻在刺史府門前等了很長時間,直到溫嶠出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請問閣下是遼東來的使者嗎?”溫嶠來到氣度不凡的高瞻面前,恭恭敬敬問道。

  溫嶠身上有股溫爾文雅的氣質,高瞻第一眼看到溫嶠就對他的印象不錯,忙笑著答道:“在下渤海高瞻,字景前,奉遼東太守、東夷校尉衛朔之命,前來拜訪劉並州。”

  溫嶠心中一驚,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竟然出身渤海高氏,忙回禮道:“高先生,刺史大人請您府內相敘!”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69章 說服劉琨

  “東夷校尉府長史高瞻,拜見劉使君!”

  劉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正畢恭畢敬站在面前的遼東使者——高瞻,對那個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衛朔充滿了好奇。以他對祖逖的瞭解,若說衛朔沒有點兒真本事,祖逖一定不會對其另眼相看。

  “聽說衛校尉趕走了平州刺史崔毖,獨佔了整個遼東郡?”

  面對劉琨的驟然發難,高瞻不慌不忙反問道:“劉刺史,難道你不知崔毖乃是朝廷叛逆幽州王浚的同黨嗎?王浚大逆不道,在幽州私設行台、備置百官引得天怒人怨。那崔毖身為朝廷任命的平州刺史,不但不阻止王浚,反而助紂為虐,接受王浚私下任命的東夷校尉一職。”

  “我家主公不忍遼東百姓遭受王浚、崔毖的欺壓,不得已才聯合原東夷校尉封老大人共同遏制崔毖在遼東的擴張。後來封老大人自知年事已高,就向琅琊王舉薦我家大人繼任東夷校尉一職。”

  “沒想到那崔毖知道我家主公得了琅琊王的青睞,嫉恨之餘竟不惜聯絡段氏、宇文、高句麗等胡族大軍攻打西安平。幸虧我家大人福大命大,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將胡族聯軍打敗,進而驅走了崔毖統一了遼東郡。”

  “劉刺史,我家主公既已接受了朝廷的任命,難道不應該出兵征討叛逆崔毖嗎?”

  高瞻這麼一說,不要說劉琨就是同為崔氏弟子的崔林也無言以對。作為崔毖的本家兄弟,崔林可是深知崔毖有多麼愚蠢和無能,他就是一個志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典型。

  沉默了一會兒,劉琨又問道:“衛大人派你來我並州有何貴幹?”

  “唉!”高瞻故意長歎一聲道:“一言難盡啊!如今幽州形勢危急,我家主公鞭長莫及。希望並州能出兵相助,不然幽州早晚會落入石勒之手。”

  “幽州局勢危急?這……這怎麼可能?”

  “難道諸位還不知石勒奪了冀州?”

  高瞻愕然道,隨即他一拍腦門才恍然大悟,前段時間劉琨一直在與匈奴漢國交戰,剛剛回到陽曲怕是還沒來得及整理來自幽州的軍情。

  劉琨、溫嶠一聽幽州局勢大變再也顧不上其他,忙讓人將宴席撤下。將所有幕僚、臣屬全都召集到刺史府商議軍情。當著並州文武百官的面,高瞻將幽冀兩州最近發生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明公,段氏背叛,冀州丟失,這一次王刺史怕是在劫難逃了!”

  “不錯,冀州本是王浚與石勒之間的緩衝地,今緩衝地一失再加上強援背叛,王浚怕是凶多吉少啊!”

  高瞻剛一講完。劉琨的幕僚們就嘰嘰喳喳吵成了一團,反正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人不顧實際情況建議劉琨趁機出兵佔據幽州。劉琨被吵得有些頭大,不知該聽誰的,最後竟然鬱悶的獨自離席,只讓高瞻看得目瞪口呆。

  本來高瞻還曾對劉琨孤身守晉陽報以敬仰之情,但看到並州文武們亂糟糟的一幕後,劉琨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徹底坍塌了。別看他與劉琨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卻瞧得一清二楚,劉琨在軍政方面的才華遠遠不及衛朔。

  衛朔初到遼東的局面未必比劉琨剛到晉陽時好多少。可衛朔通過努力至少能夠在遼東打開了局面,收復了兩郡之地。而劉琨做並州刺史多年,卻始終不能挽救危局,還因此害得父母丟了性命。

  劉琨回到後院之後,仍舊煩惱不已。劉琨這個人說白了就是文人氣息太重,行事太過感性。不會從理性角度思考問題,面對多種選擇時又缺乏決斷力。如今幽州危在旦夕,換做任何一個有見識的人,都會迅速出兵救援幽州,可劉琨卻還在猶豫不決。

  劉琨獨自一人思索了大半天。仍然無所獲。煩悶之餘,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從幽州而來的高瞻,劉琨吩咐人將高瞻請到府內。本來高瞻正在城內閒逛,沒想到卻接到來自刺史府的邀請,高瞻不敢怠慢,忙跟著來人前往刺史府。

  “拜見刺史大人。”

  劉琨輕輕喝了一杯酒,指著旁邊的座位道:“高長史,不必多禮,請坐!在下突然對衛大人非常好奇,想多瞭解一下他的情況,不知高長史可願為我解惑?”

  高瞻聞言心中一動,以劉琨如此感性的一個人,如果能讓劉琨多多瞭解一下衛朔,說不定會改變衛朔在劉琨中的形象,進而影響到他的某些決策。

  “說起來我家主公衛朔也是一方豪傑,當初在徐州他曾與祖將軍合作大敗數千匈奴騎兵,後來祖將軍仰仗此功勞升任徐州刺史,而衛校尉則因與王家有矛盾沒有受到任何賞賜,為此事劉隗劉大人還曾在琅琊王面前為我家主公鳴不平。”

  “徐州戰事結束之後,衛校尉為了籌建騎兵,孤身到了遼東。不料恰逢高句麗引兵入侵帶方、樂浪二郡,衛校尉不忍兩郡百姓受難,就與遝氏縣令、張統大人一起領兵抵禦高句麗入侵。”

  “在三位大人的共同努力下,最終大敗高句麗數萬大軍,順利將帶方、樂浪二郡的百姓遷至遼東南部居住。本以為此戰之後,遼地百姓總算可以安穩的生活下去,沒成想平州刺史崔毖嫉恨衛校尉,竟勾結各部胡人來犯。”

  “後來的事刺史大人都知道了,幾萬胡族聯軍全軍覆沒,崔刺史也被攆出了襄平,衛大人正式接管了遼東郡。”

  高瞻寥寥數語,將衛朔的經歷細細道來。沒成想劉琨竟一時聽入迷了,儘管高瞻講得雲淡風輕,可聽在他耳中卻是另一番情景。同時一個疑問慢慢出現在腦海之中,衛朔能憑藉自己在遼東酷寒之地闖出一番名堂,他為何卻在並州舉步維琪?

  “衛大人真大英雄、大豪傑也!”劉琨不禁喃喃自語道。

  聽著劉琨不自覺的低吟,高瞻嘴角一哂,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

  “我家主公與祖刺史相熟,從他那裡聽到不少有關刺史大人事蹟,對您也是頗為仰慕。此次派在下前來,一是為了表達對刺史大人的敬佩之情,二則是希望刺史大人能放棄之前的恩怨主動派兵援助幽州。”

  “高長史,衛大人為何一定要救援王浚呢?剛剛你們不是還直斥對方是朝廷叛逆嗎?”

  由於以前的恩怨,劉琨對救援王浚一事並不太上心。

  “刺史大人,王浚固然可惡該死,可是從大勢來說王浚卻不能敗亡,否則的話石勒沒了牽制,就可轉而攻略中原、河東諸地。以刺史大人眼下的實力,可有信心當初攜勝而來的石勒大軍?”

  “刺史大人與王浚是晉室在北方不可多得的擎天白玉柱,一旦敗亡,整個北方將再無可壓制胡人的漢族勢力。那樣的話,關中的朝廷就危險了。”

  聽了高瞻的分析,劉琨這才意識到王浚的敗亡對他而言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想到這兒他將酒樽重重砸在案幾上,朗聲道:“請高長史放心,劉某決心已下,絕不任由石勒獨佔幽州!”

  “好!有刺史大人出兵救助,再由遼東從旁協助,看那石勒還如何搶奪幽州!”

  聽到劉琨親口承諾要出兵救援幽州,高瞻終於放下心來,暗道:總算不負主公之托!不過,鑒於劉琨一向優柔寡斷又有耳根子軟的毛病,為防意外出現高瞻決定暫時留在並州,直到幽州危機解除再返回遼東。

  劉琨得知高瞻願意暫時留在並州非常高興,雖然只短短接觸了一會兒,但他對高瞻的印象不錯,尤其對當前局勢的分析,更讓劉琨敬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70章 狩獵遇險

  在高瞻忙著周旋于並州文武之間時,衛朔卻在忙著舉行秋獵。

  華夏歷朝歷代都有崇文的傳統,比起兩漢,魏晉時期文風更盛,然武略則差之遠矣!

  晉武帝司馬炎繼承了祖父輩的餘蔭,沒費什麼勁就統一了天下。只可惜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晉朝的開國君主與公卿大臣們,各個養尊處優,喜好清談崇尚文風,結果導致民間武風不振,軍隊戰鬥力日趨下降。

  衛朔立足遼東之後,為了恢復兩漢時期崇尚武功的風氣,特意在建興元年,九月,舉行秋獵,以此鼓勵治下百姓勤習武技、苦練騎射本領。

  在戰國之前,狩獵是軍事大典,為練兵的綜合演習。《史記•魏公子列傳》曾記載過:趙國在邊境上集結了大批的軍隊,魏王以為是趙軍要進攻魏國,便要調兵遣將以為防備。魏公子無忌的情報靈通,得知是趙王狩獵,這才免去了一場驚慌。

  一個諸侯王的狩獵就和打仗一樣,說明了其規模之大。隨著軍事戰術的變化,狩獵不再作為閱軍的大典,而變成為帝王的娛樂。漢武帝劉徹是最喜歡狩獵的,“以馳逐野獸為樂”。

  衛朔要搞得秋獵肯定沒有帝王那麼隆重,他主要是為了培養百姓的尚武之風。遼東秋獵除了遼東文武、部分百姓參加外,又調集了一千廂軍、三千府兵和六千民兵負責警戒。

  得知官府有意在此次秋獵中選拔勇士,遼東百姓更是翹首以待,自持有幾分武力的人無不期望在秋獵中嶄露頭角,一舉成名。

  建興元年,九月初,襄平城外的大校場上站滿了前來觀看秋獵的百姓。當衛朔與眾文武騎著馬在侍衛們簇擁下來到現場時,引起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遼東百姓對衛朔發自肺腑的擁護。

  衛朔朝左右掃視一圈,不得不感歎此次秋獵的熱鬧,不但有大批男子參加,甚至連眾多連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都在僕人的陪伴下跑來瞧熱鬧。裴穎兒在堂兄裴開的陪同下同樣來參加秋獵。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追尋著人群中那個焦點人物。

  自來到遼東之後,裴穎兒雖然感覺距離衛朔更近了,但二人並沒有太多私下裡接觸的時間。畢竟裴穎兒乃大家閨秀,不可能日日往郡守府跑,而衛朔也沒道理天天去裴府上探望裴穎兒,兩個人僅有的幾次接觸都是在公開場合上。

  一開始衛朔就把秋獵當成一場軍事活動,故把主持秋獵全部事宜都交給校尉府處理,可又因校尉府長史高瞻目前在並州,沒辦法衛朔只好讓參軍司主事魯昌暫時負責主持秋獵的一切大小事宜。

  按照規定。遼東秋獵將分成三大部分,首先要舉行的則是武技比試,又分為專業和業餘兩組;其次則是弓箭比試,同樣是分為專業和業餘;第三部分就是眾人最期待的狩獵比試,步軍司、騎軍司、府兵司、侍衛軍司都將組織代表隊參賽,最後根據各隊獲得的獵物多寡來評定優劣。

  為了爭奪最終的勝利,四個司的主事從各自下轄的部隊中精挑細選了三百名精銳參賽。不過要想獲得勝利,光靠精銳還是不夠。因為狩獵相當於一場小型軍事演習,它還需要團隊配合。

  前面的武技和射箭比試更像是為後面的狩獵比試暖場。經過數場激烈的比試後,先後有四名幸運者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不出意外,射箭一項的獲勝者都是出自於歸化的胡族部落。

  隨著時間推移,終於到了萬眾期待的狩獵比試。在四隻參賽隊伍出發後,衛朔也沒閑著,他騎上馬與麾下眾將帶著部分護衛同樣殺奔野外。

  衛朔雙腿夾著馬腹。一馬當先跑在了最前面,後面則緊跟著速丸、劉遐二人。速丸出身烏丸部落,練得一手好箭法,雖不敢說百發百中,但也有百步穿楊的本領。而劉遐也是自小習武練箭。一身本事自是不弱於人。

  “速丸、正長,我們來比試一番如何?”騎在馬上的衛朔一邊揮舞著馬鞭,一邊略有些興奮地朝著後面的二人喊道。

  “主公莫拿我等開玩笑,臣等怎敢與主公相提並論?”速丸、劉遐二人並不敢與衛朔比試,眼下他們二人的任務就是保護衛朔的安全。

  “這有什麼不能的?打獵嘛不就是要你爭我奪才有意思?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就別再爭論了。往日裡常說速丸乃軍中第一神射手,今天也該在我面前露一手。”

  說著衛朔又指了指腰間的那把當初大匠師送的匕首道:“既然是比試就不能沒有彩頭,看到這個匕首沒?這是用上等的蘇鋼打造而成,稱得上是鋒利無比。接下來咱們三個誰射到的獵物最多、最好,這匕首就歸他了。”

  “諾!”速丸、劉遐拱手道,隨即二人對視了一眼,目光中戰意濃濃,看來誰都不想在衛朔面前比試失利。

  剛開始速丸自持箭法出眾,他還真沒將劉遐放在眼裡,只見他雙手鬆開韁繩,右手從箭壺中抽出兩支羽箭,左手架起弓,任由胯下駿馬馳騁,只雙腿夾緊馬腹以維持身體平衡,就這一點就顯示出速丸扎實的下盤功夫,不下苦功夫是不可能練就這身本領的。

  只聽嗖嗖兩聲,兩支箭如同閃電一般飛了出去,隨著兩聲動物慘叫聲響起,很快一名護衛提著兩隻野兔遞給速丸。雖然只是兩隻小野兔,可一箭雙射令人稱絕。

  一時間眾人無不拍手叫好,就連衛朔也打馬走上前贊道:“速丸將軍果然不愧是軍中翹楚,這手箭法遠勝衛某多矣!看來今日我這匕首是保不住嘍,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正長可不好惹,我看他的箭法未必輸給你!”

  劉遐對速丸表現出的一箭雙射並未太吃驚,他在軍中曾多次聽說過速丸的箭法。見速丸首先開張,他也不著急,只繼續尋找著目標。

  正在這時,一群梅花鹿在侍衛們的驅趕下,突然出現在眾人視線內,這下子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就連衛朔也驅馬上前,想要彎弓搭箭,然就在他準備鬆手放箭時,突然聽到身側傳來一陣咆哮聲。

  衛朔只好放棄眼前的獵物,轉而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咆哮。可惜還不等他看清,就感覺後面壓來一座大山,處於本能反應他二話不說就滾落馬鞍。幸虧衛朔日常不曾放鬆身體鍛煉,才讓他僥倖逃過一劫,原來剛剛襲擊他的正是一頭黑熊。

  黑熊見一擊不成,再次朝著衛朔追來。衛朔大驚之下爬起來扭身就跑,這時護衛們也反應了過來,紛紛持刀上前企圖阻止黑熊靠近衛朔。可惜眾人都小瞧了黑熊的戰鬥力,只見他左拍右砸,將所有擋在他眼前的侍衛都統統拍翻在地。

  而衛朔趁著護衛們在糾纏黑熊的時候,狼狽的左躲右閃終於拉開了與黑熊的距離。不過,黑熊不知怎的似乎就認准了衛朔,將所有護衛拍翻後,它又朝著衛朔追來。心慌意亂之下,衛朔竟沒有注意腳下,被一根藤蔓給絆倒了。

  黑熊嘶吼一聲撲了上來,張開那如山一般的身軀,直直地倒向衛朔。而遠處的護衛們看到這一幕,嚇得肝膽俱裂,卻又想不上什麼辦法來阻止黑熊,而衛朔則只能認命一般閉上了眼睛……

  正在這關鍵時刻,就聽有人大吼一聲:“主公莫慌,末將來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71章 祥瑞白鹿

  四周雜草一陣亂動,只見劉遐騎著馬從密林中竄了出來,手持環首刀狠狠的砍向黑熊的後背,鋒利的刀鋒劃過黑熊身上厚厚的皮膚,帶起一片猩紅色。

  “嗷噢!”

  背部吃疼黑熊怒吼一聲,終於放過了衛朔,轉而扭身朝著偷襲自己背後的傢伙追去,叢林中的灌木叢阻礙了馬匹奔跑的速度,劉遐漸漸被身後的黑熊拉近距離。

  就在此時只聽‘嗖嗖’兩聲箭響,從遠處射出兩支羽箭,不偏不倚正中黑熊雙目。雙目失明的黑熊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如小腿一般粗壯的樹枝也擋不住黑熊的衝擊,到處都是折斷的樹幹。

  剛脫離了危險後,看到黑熊雙目失明,劉遐則趁機回身一刀砍在黑熊的脖子上,借著馬力這一刀深深陷入肉內,黑熊一聲慘叫後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後邊寂然不動。

  直到確認了黑熊徹底死去之後,劉遐、速丸二人才來到衛朔身邊,看到衛朔衣衫淩亂狼狽不堪的樣子,忙上前關心的問道:“主公你沒事吧?”

  “呵呵,沒事,只擦破了點兒皮而已!沒想到我們的運氣還不錯,竟然遇到這麼個大傢伙!”

  衛朔只是虛驚一場,根本沒受到什麼傷害。等控制住局面後他又興奮起來,指著躺在地上的黑熊高興不已。

  “黑熊乃二位合力斬殺,可我身上卻只有一把短劍,真不知該賜給你們當中的哪一個。”

  說著衛朔從腰間拔出一把類似匕首的短劍拿在手上把玩,這是當初視察煉鋼作坊的時候大匠師送給他的,不但鋒利異常而且上面綴滿了銘文,顯得美輪美奐。

  “主公,剛剛是劉大人搶先引走了黑熊。將主公從熊掌下救了下來。某以為劉大人當為首功,這短劍也應該賜給劉大人。”

  速丸剛一說完,劉遐隨後也表示不願獨領功勞,他認為最終能擊斃黑熊多虧了速丸射瞎了它的雙眼。

  見兩個手下都不願接受自己的賞賜,衛朔也不惱,只輕聲道:“二位皆光明磊落之輩。不願占別人的便宜,我看這樣吧。此次就算二位打了平手,等再過些時日,煉鋼作坊內又有一批同樣的短劍將會被打造出來,到時我給你們一人一把!”

  “謝主公!”

  ……

  秋高氣爽,豔陽高照,整個狩獵場內旌旗招展,戰馬嘶鳴,熱鬧非凡。大多數文官並沒有參與狩獵。他們只是在駐地內喝酒聊天。就在此時,衛朔帶著捕獲的黑熊返回了駐地,引起圍觀百姓們一陣歡呼。

  “主公,這是你捕獲的嗎?”眾人看到那只壯碩的黑熊後紛紛咋舌不已。

  不料,衛朔卻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道:“呵呵,我可沒這本事,都是速丸、正長二人的功勞。今天也多虧了有他二人在,不然在下可就危險了。”

  隨後衛朔將遇險之事告訴了裴嶷、遝氏霞客、陽耽、劉贊等人。反正這事也瞞不住人。不過卻將幾個臣屬都嚇了一跳,好在衛朔沒受到什麼危險。他們也就沒怎麼怪罪侍衛們,只是再三叮囑衛朔以後不要再冒險了。

  正在這時,盛大的狩獵活動來到最高潮的部分。四個參賽隊,一千兩百名勇士,背背弓箭,騎著高頭大馬在原野上賓士。不斷的驅趕掉四處逃散的野獸。輕捷、驍勇的騎兵如閃電般賓士,優秀的射手彎弓射箭,飛禽來、走獸來不及逃竄,就紛紛中箭。

  不一會兒的功夫,給支代表隊的馬車上就裝滿了堆積如山的獵物。從沒親身經歷過這場景的衛朔。看得是熱血沸騰,與周圍的百姓們一起為勇士們的精彩表現而歡呼。

  對於遼東臣民來說,今年的秋獵堪稱近年來遼東最盛大的慶典,無數的年輕男子為了在衛朔面前展示自己的勇武,紛紛拿起弓箭加入到狩獵當中。

  在隨後的時間裡,整個獵場隨處可以看到鮮衣怒馬、英姿勃勃的遼東子弟在躍馬馳騁,手中舞動著各種刀槍短弓,追逐著任何一隻可見的獵物。

  托上天的福氣,在整個狩獵的階段,連續兩天都是晴朗無雲,天空宛如一塊透澈無暇的藍水晶,幾絲浮雲遠遠飄在視野的盡頭,更是讓人心懷舒暢。

  軍用號角吹奏出的凱歌此起彼伏,每一次響起都意味著一隻大獵物的收穫,尤其是代表著騎軍司的那支號角,吹響的次數最多,持續的時間也是最長。這幾乎預示著騎軍司將獲得最終勝利,直到這時一直擔心不已的速丸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自從得知遼東要舉行秋獵比試,速丸與整個騎軍司上下就面臨著巨大壓力。對於擅長騎射本領的騎兵來說,如果不能拿到第一名,對整個騎軍司來說就是失敗。好在此次參賽的代表隊沒有讓速丸失望,僅從之前的表現就可看出騎軍司遠遠領先于其他幾個代表隊。

  步軍司、府兵司等幾個代表隊自然不甘心將第一名拱手相讓,紛紛加大了捕獵力度,一時間整個獵場內都是動物們尖叫聲……

  隨著所剩時間越來越少,其他幾個代表隊仍然沒有追上騎軍司的跡象。對這個結果衛朔早有預料,騎軍司大多數都是出身胡族的士兵,天生就是狩獵的好手。在這一點上,騎軍司就比其他幾個代表隊占了不少便宜。

  “看來這一名非騎軍司莫屬了!”

  正當衛朔以及眾人以為最終的勝利者將是騎軍司時,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衛朔眉頭一皺向遠方望去。

  隨著馬蹄聲響起,遠處黑點由小變大,一隊騎手正在從遠方迅速逼近。許多人都忍不住轉頭看去,想要看看是誰首先結束了狩獵勝利歸來。

  那名策馬飛馳而來的騎士手裡擎著一面大旗,來到衛朔面前翻身下馬,面色激動的騎士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不過他說出來的內容卻讓在場的人大吃一驚。

  “吉兆,吉兆!稟報主公,屬下等在深山處發現了一隻白色麋鹿,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雜色的白色麋鹿!”

  “什麼!白色麋鹿!”劉贊、孔纂二人一臉驚駭高聲叫喊道。

  白色麋鹿在古代是一種祥瑞的象徵,如今卻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遼東,在大多數人眼中這就預示著衛朔代表的遼東勢力將大興,不少人都用一種敬畏的眼神望著衛朔。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突然以裴嶷為首的遼東文武百姓紛紛跪倒在地,口號震天。

  衛朔不是古代人,對這種所謂的祥瑞並不相信。他只是把白色麋鹿當成一種動物罷了,遠不像古人那樣對其懷有深深的敬意。

  他上去將眾人攙了起來,隨即指著被步軍司代表隊獻上來的白鹿,鄭重地說道:“諸位,白鹿在爾等心目中或許是一種祥瑞的象徵,可是在某眼中不過是個寵物罷了。這算什麼祥瑞?啊?若要說是祥瑞,還不如把紅薯、玉米等幾種產量奇高的作物當做祥瑞呢!”

  平心而論衛朔這話還是說到了裴嶷、魯昌等人的心坎兒上,像他們這樣智謀之士,自然深知一個勢力的強大並不是靠各種祥瑞得來的,更多的是要靠安撫百姓、訓練士卒。他們既對出現白鹿祥瑞而高興,卻又擔心衛朔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而現在衛朔這一番話徹底打消了眾人心頭的疑慮,自家主公並未有因獲得白鹿而放鬆對自己的要求,跟著這樣的主公才有望名留青史,獲得成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7:59

第172章 祥瑞帶來麻煩

  白色麋鹿意外出現,阻止了狩獵比試繼續進行。其他幾個司的代表隊紛紛表示繼續比試下去已沒有意義,步軍司靠著白鹿已穩獲桂冠。就連戰績遠遠超過其他代表隊的騎軍司對此也毫無異議,可見祥瑞白鹿的巨大影響力。

  眾人當中唯有衛朔沒拿白鹿當一回事,本來他還想著讓幾個代表隊繼續比試下去分個高低,可在眾人的堅持下,最後只得作罷,將第一屆遼東秋獵的桂冠頒發給步軍司。

  事後步軍司主事張統喜氣洋洋,不但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其他幾個司的主事也沒有表示不滿,反而對張統充滿了豔羨之情。衛朔沒將白鹿放在心上,不代表其他人不重視,他府上的管家以極為隆重的儀式將其請到了府內。

  為了照顧白鹿,老管家專門騰出來一座獨院來供白鹿居住,同時他還調配了五名僕人專門照看白鹿。看著眾人為了一隻寵物忙個不停,衛朔只能翻翻白眼在心裡腹議幾句。

  顯然衛朔低估了祥瑞白鹿在古代人心中地位,當天狩獵場有白鹿降世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遼東,並且還以最快的速度向四周擴散。本來衛朔還沒將捕獲的那只白鹿放在心上,可隨著謠言愈演愈烈,他終於再也不能漠視下去。

  謠言傳的亂七八糟,其中有一條就是說衛朔乃真命天子,日後將一統天下坐龍庭!

  面對謠言四起的局面,衛朔等人苦惱不已。謠言最是害人,尤其還是在遼東實力極為弱小的情況下。遼東剛剛穩定下來,還經不起任何風雨。一旦有傻瓜輕信了謠言,將給遼東帶來巨大傷害,而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傻瓜。

  “諸位。都談談吧,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勢?”

  “主公,謠言已傳了出去,再想封鎖怕是來不及了。俗話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對各種謠言,我們只宜疏導不宜強行禁止。”

  “疏導?怎麼個疏導?別忘了。在現場可是有近萬遼東百姓親眼目睹了祥瑞白鹿降世,有這麼一個物證在,無論我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在別人眼中都是別有用心。”

  衛朔十分苦惱,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個無妄之災。白色麋鹿在現代或許是個稀罕物,可在魏晉時期,遼東原始森林中不知有多少只白鹿在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只是這只白鹿不走運,不知怎的自己走出了原始森林,最終變成了人類眼中的祥瑞。

  “眼下謠言還只是在遼東流傳。等過段時間怕是整個北方各方諸侯都將知道遼東有祥瑞白鹿降世。這或許還沒什麼,萬一謠言到琅琊王耳中,不知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波。甚至有可能讓琅琊王以為主公包藏禍心,徹底將我們列入叛逆一方。”

  這才是衛朔心中最為擔心的,江東對遼東有多重要,只需看看每年來往於兩地的船隻、商賈就能知道。沒有江東輸出糧食,遼東百姓恐怕就得餓死。

  “諸位,相信用不了多久。琅琊王就會知道遼東捕獲了白鹿。我們必須爭取在琅琊王產生芥蒂前,想出解決辦法。”

  一直沉默不語的裴嶷突然開口道:“主公。祥瑞看來是保不住了。”

  “文冀此言何意?”

  “反正主公也沒將祥瑞白鹿放在心上,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吧。既然琅琊王遲早會知道這事,那我們不如表現得坦白一些。大大方方的將捕獲的祥瑞歸到琅琊王頭上,反正我們遼東名義上也歸琅琊王直屬。”

  裴嶷的話讓衛朔眼前一亮,他迅速就想到一旦將祥瑞獻給琅琊王,遼東必將贏得琅琊王的信任。且因此而獲得巨大利益。

  “妙啊!文冀,此策大妙!”

  衛朔興奮地連連叫好,他站起來在大廳內來回走動,並自言自語道:“將白鹿獻給琅琊王,說不定還會得到額外的好處。好。就這麼辦,來人傳我將令:陽耽隨同遼東水師即可護送祥瑞白鹿前往建鄴覲見琅琊王!”

  聽說要將白鹿進獻給琅琊王,引起不少人反對。尤其是當衛府的老管家以及那些照看白鹿的僕人們得知這個消息後,更是親自跑到衛朔面前哭訴,希望衛朔能改變主意,可惜最終也沒能改變白鹿的命運。最後在老管家以及眾僕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中,祥瑞白鹿結束了短暫的衛府生涯,即將前往陌生的江東。

  ……

  不久之後,遼東捕獲祥瑞白鹿的消息傳到了幽州,近來正因石勒主動輸誠而野心膨脹的王浚,一獲知這個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那只白鹿。在王浚看來,他剛‘收服’一個強大的藩鎮(石勒),白鹿就出現在了遼東,不正好說明他就是天命所在?

  唯一讓王浚感到不爽的是,白鹿沒有在幽州出現,不然他也不用為如何從衛朔手中獲得祥瑞而絞盡腦汁。對於祥瑞白鹿,王浚是志在必得,要不然他稱帝后該如何讓別人信服?為了能得到祥瑞,王浚特意將女婿棗嵩找來商議。

  “台產,近來你可聽說過遼東有白鹿降世的傳言?”

  “對於此事,小婿略有耳聞。據說前幾日,遼東衛朔襄平北舉行了盛大的秋獵活動,那祥瑞白鹿就是在活動現場出現的。遼東近萬百姓親眼目睹了白鹿降世的場景,衛朔當場就讓人將祥瑞保護起來,並送到府內照看起來。”

  棗嵩將目前所知的一切詳細地告知王浚,他與王浚一樣有著很大的野心,當他得知岳父有意染指白鹿後,立即毫不猶豫表示地支持王浚將白鹿弄到遼東來。

  “岳父大人,那衛朔不過是寒門庶族出身,他有何德何能配擁有祥瑞白鹿?只有像岳父一樣福緣深厚的世家子弟才有資格享有白鹿帶來的機緣。”

  聽到女婿的奉承,王浚十分高興,可他也深知遼東對幽州並不恭順,他根本無力約束衛朔。以己度人在他看來,想讓衛朔將白鹿拱手相讓,怕是沒有任何可能。

  “以台產之見,我們該如何做才能從遼東手中得到祥瑞呢?”

  “岳父,那衛朔向來不服我幽州,想用強制手段從他手中直接得到祥瑞怕是不容易。不過,我們試一試交易的手段,聽說那衛朔喜歡商賈,想來行事很重利。如果岳父能拿出讓衛朔心動的利益,我想遼東有可能會放棄祥瑞白鹿。”

  “這……這可能嗎?那可是祥瑞啊?”王浚覺得棗嵩的建議太不靠譜,如果換做是他,無論拿什麼來交換,他也不會同意。

  “不試試怎麼知道?況且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好吧。”

  王浚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同意讓棗嵩前往襄平與衛朔談一談,實在是他沒有其他好辦法。可惜王浚還不知,衛朔早就打算將祥瑞獻給琅琊王,棗嵩這一趟註定是要白忙活了。

  ……

  隨著衛朔以及遼東上下的努力,借著向琅琊王進獻白鹿的機會,之前在遼東有愈演愈烈之勢的各種謠言,終於得到了控制。大部分謠言開始轉向琅琊王,儘管這有些讓遼東上下感到不爽,可是為了不讓謠言毀掉遼東,他們只有忍痛割愛。

  到了這個時候,衛朔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他也終於體會了一次謠言的厲害之處。而這個時候經過大半年時間的營建,平州州學終於到了開學時候,第一批學生將在這裡接受新的教育,成為衛朔治下第一批‘大學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0

第173章 州學開學

  建興元年,九月中旬,首批兩百名來自遼東、玄菟兩郡的年輕士子獲得了入學平州州學的資格。首批州學學生的年齡大多在十多歲左右,本來是不符合州學入學年齡的,可是鑒於目前遼東各級教育體制尚未健全,暫時只能如此了。

  在這批學生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遼東文武的親族子弟,比如封抽的兒子封裕、皇甫典的弟弟皇甫真,裴嶷的侄兒裴開。封裕作為封家的後起之秀,比堂兄封奕小了幾歲,可卻是被祖父封釋寄予厚望的後輩子孫。

  皇甫真字楚季,在歷史上大名鼎鼎,是慕容家族代表的前燕帝國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先後輔佐前燕慕容廆、慕容皝、慕容俊、慕容暐四位君主,官至侍中、太尉。

  之前衛朔一直在遼東尋找皇甫真的蹤跡,直到後來無意中才知道他是皇甫典的弟弟,可惜眼下他年紀還小只有十二歲,暫時還無法為遼東效力。

  這日,秋高氣爽,晴空萬里,無數遼東年輕人齊聚城北已初具規模的州學大學堂操場上,準備參加首屆開學儀式。

  臺上劉贊、孔纂、胡毋翼、朱左車四位遼東學政可謂是春風得意,今日比當初奠基時來的人更多,不但以衛朔為首的遼東諸文武全都到場,現場還有大批普通百姓前來觀禮。

  兩百名年輕士子坐在台下四下打量著學堂內的環境,新學堂對他們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他們從沒見過如此華麗的學堂。不但有巍峨的教室,還有舒適的宿舍,更有許多他們連見都沒見過的設施和建築。

  “操場?這地方為什麼叫操場呢?與城內的校場相比有什麼不同?”

  趁著典禮還未開始,坐在台下的年輕士子們紛紛四下觀察著操場上的一切。入眼處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鮮玩意兒。一些士子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心,忍不住與旁邊的年輕人交流起來。

  “在下樑元,祖籍青州,後漢末年遷居遼東至今。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封裕正在想著自家心事,突然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扭頭一看。卻見個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笑眯眯打量著自己,忙道:“在下封裕,渤海人。”

  “不知兄台與前東夷校尉封老大人是……”

  梁元一聽自己搭訕的年輕人姓封,頓時嚇了一跳。在遼東封家、高家都是勢力極為龐大的家族,他們都是多年前就從中原就遷居到了遼東,別看裴家在中原有著巨大影響力,可在遼東卻無法與高家、封家相提並論。

  “那是家祖父!”

  “哦,原來是封老大人的後人,失敬失敬!”

  在遼東。封釋德高望重,在讀書人心中有著巨大影響力。梁元一聽封裕乃封釋老大人的孫子,頓時激動起來。過了一會兒,梁元又忍不住小心地問道:“封郎君,在下有幾個問題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與我解惑一二。”

  封裕倒是無所謂道:“梁郎君有話不妨直說,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那小弟就放肆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梁元先是表達了一些歉意才接著問道:“以封家在遼東的影響力,你應該不用到這兒再進學了吧?聽說當初衛大人正是得了封家的鼎力相助才在遼東立足。衛大人對你們封家也挺看重的,你怎麼會想到再進學呢?”

  封奕輕笑了一聲沒說什麼,此事牽扯到封家對未來的佈局,其中細節他當然不會告訴梁元,只含糊道:“平州大學堂乃校尉大人親自督建,可見其在校尉大人心中的地位。不出意外。日後遼東系官員都將出於此地。封家再得校尉看重,也得自己爭氣才行。”

  “哦,原來如此!封郎君,你出身官宦世家,關於學堂你是不是有什麼小道消息?聽說在學堂內我們將待四年時間。期間要學習大量新式學科,包括算學、儒學等等。每隔半年考試一次,考試不通過者不准畢業。”

  梁元這一番話頓時引起其他士子們的注意,他們紛紛加入其中,熱烈的討論起與學堂有關的事情。

  “是呀,是呀,在下也聽說啦!其中算學、儒學乃是必修課,第一年每個入學的學子必學完成這兩門功課的學業。一年之後,將根據考試成績和個人興趣選擇不同的專業學習,包括繼續深造算學和儒學,也可選擇其他如農學、商學、醫學等學科。”

  “也不知道校尉大人是怎麼考慮的,我們來這裡是為了學習治理國家的本事,將來好成為朝廷倚重的治國能臣。現在倒好,學堂內盡開些什麼醫學、算學等毫無用處的學問,我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當什麼醫者、農戶、匠人。”

  “哼!你懂什麼!校尉大人深謀遠慮,豈是我輩所及?他這樣做自是有其道理。”

  “諸位同窗,對這個問題在下倒是略知一二。”

  眼見眾人之間的爭論越來越激烈,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封裕忙開口打斷了雙方的爭論。

  “其實這事說出來不難理解,校尉大人有志將平州州學建成一所綜合性大學堂,就像春秋戰國時代的稷下學宮那樣。平州州學與兩漢時期的太學不盡不同,以後我們即使從這順利畢業也無法像太學生一樣獲得做官的資格。”

  “你拿到了州學畢業證書,只說明你完成了自己的州學學業,與學徒從老師傅那裡學完了技術達到了出師條件一般。有了畢業證書,你就可以自謀生路。無論是開館做醫生,還是給別人做事都無所謂。”

  “那……那要是我想當官又該怎麼辦?”旁邊一個年輕人囁囁嚅嚅問封裕。

  “簡單,只要拿到了州學畢業證書,就可參加當年官府舉行的招募考試,只要你通過了此項考試就能獲得做官的資格。”

  “那封郎君知道官府的招募考試考些什麼嗎?”

  幾乎所有年輕士子全都屏息凝神看著封奕,生怕漏掉一個字。只見封奕撇撇嘴道:“具體考什麼在下也不知道,只知道將來官府會為此統一發佈相關資訊,不過據在下瞭解,其中儒學、算學是基礎必考。”

  “怎麼還要考算學啊?!”

  在場大多數士子對算學幾乎都是兩眼一抹黑,有的人甚至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算學,如今聽到將來官員招募考試將考算學,怎能不頭疼。

  也不是所有人對算學感到頭疼,像裴開、皇甫真、封裕這樣的世家子弟得益於家族的幫助,得知衛朔重視算學後,就曾在這上面下過苦功夫。憑藉著高人一籌的智商,在短時間內他們紛紛掌握了相對精深的初等算學知識。

  在紛紛擾擾間,州學開學儀式終於拉開了帷幕。衛朔站在臺上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一片年輕人心潮澎湃,眼前的這些年輕人就是他日後爭霸天下最大的仰仗,而且是他改變這個時代播下的種子,將來能不能長成岑天大樹就看日後的教育成果了。

  儀式之後,兩百名學子在學堂工作人員的引領下,紛紛前往自己的宿舍整理日常用品。從今日起,他們將正式入住學堂宿舍,無論世家子弟還是寒門士子都必須依靠自己而獨立生活,這事對於養尊處優世家子弟來說有不小的挑戰。

  兩百名年輕士子順利進入了平州州學,未來他們在以劉贊、孔纂為首的老師團隊陪伴下,將在州學大學堂內度過四年時光。

  身為遼東郡守,衛朔自然知道皇甫真等人也加入了州學,對此他表示歡迎。他相信經過這一番深造,未來他們三人必將綻放出比原有歷史上更加燦爛的光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0

第174章 靠著祥瑞升官

  半個月之後,就在遼東境內的祥瑞風潮逐漸退去時,遠在建鄴的江東卻因白鹿的抵達而徹底陷入了瘋狂之中。

  建興元年十月,陽耽護送著祥瑞白鹿安全抵達了建鄴。

  這一次遼東人來建鄴可謂是受到了琅琊王的熱情款待,不但派出新任丞相府司直劉隗、左長史刁協、寧遠將軍王導三位心腹重臣出城迎接,還將在琅琊王府為其舉辦盛大歡迎儀式。

  王導、刁協、劉隗三人站在碼頭上,望著遠處逐漸靠近的船隻,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不一會兒有人來報,說遼東進獻的祥瑞白鹿即將抵達碼頭。

  劉隗嘿了一聲,對身邊的王導、刁協二人道:“終於來了。走,茂宏賢弟、玄亮兄與我一同前往迎接祥瑞吧。”

  王導、刁協二人趕緊緊跟在劉隗的後面前往碼頭。

  到了不多時,便見一艘氣派的沙船,在前後兩隻蒙沖戰船的護航下,從遠處緩緩駛來。看到那幾艘戰船陣勢嚴謹,水手動作嫺熟,岸上三人心中一凜。那船上沒有過多的旌旗儀仗,只有一根旗杆,上面挑著面大旗,旗面上寫著個鬥大的‘晉’字!

  “呵呵,沒想到衛大人竟還有精通水戰!”

  看到遼東水師強悍,刁協眯著眼睛突然說出了一句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來。

  “衛大人出身青州海邊,自然熟知水戰之法。”

  王導恍若未聞,而劉隗笑呵呵解釋了幾句。

  “哈哈哈,在下陽耽,有勞諸位大人相迎!”

  看見岸上站著三位官員,陽耽知道那是琅琊王派來迎接祥瑞的大臣,待船一靠岸他就快步上前深施一禮。王導、刁協二人面無表情。只禮貌性的寒暄了幾句,唯有劉隗笑容可掬地問候了幾句。

  “陽大人一路辛苦了,且先忍耐一下,等拜見過琅琊王之後,再安排爾等休息。”

  “哎呀,劉大人太客氣了!來之前校尉大人再三叮囑在下。到了江東見了大人當面一定要替他說聲謝謝。當初若不是有大人幫助,我家主公也不會順利接任東夷校尉,也就沒機會一統遼東郡。”

  “哈哈哈,你家衛大人太客氣了。你們要感謝就感謝琅琊王吧,琅琊王對衛大人十分器重。這一次得知遼東進獻祥瑞白鹿,琅琊王十分高興,特意讓在下與茂宏、玄亮二人前來迎接諸位。”

  當陽耽在王導、劉隗、刁協三人的陪同下走進建鄴城時,無數百姓為一睹祥瑞白鹿的風采,爭相擁擠在街道兩邊紛紛翹首以盼。

  “快。快快看,瞧見沒?那個通體雪白的就是祥瑞!聽說遼東有祥瑞白鹿降世,東夷校尉衛大人特意將其送到江東進獻給琅琊王。”

  “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笨呀你?!就在後面那個最華麗的車子裡!”

  “哦哦哦,看到了,真是通體雪白呀!”

  看著兩邊熱情的百姓,陽耽是既喜又憂。喜嘛,自然是遼東進獻的祥瑞撓到江東上下的心窩上,遼東必將因此而受到豐厚回報;憂嘛。主公衛朔本來就跟以王敦、裴盾為首的世家大族不和,這次誰知道他們又會怎麼算計遼東。

  那只通體雪白的祥瑞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陣勢。早被兩邊的熱情的百姓們嚇得四股戰戰,只瞪著一雙蠢萌蠢萌的眼睛無辜的看著四周幾近瘋狂的百姓,豈料它這個樣子更加引起四周百姓們的歡呼,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娘子們,忍不住想要將其摟在懷中好好安撫一下。

  也不是所有人都對這只祥瑞白鹿報以歡迎的態度,比如剛剛因平滅杜弢之亂而返回建鄴不久的王敦。這一次王敦因功而被擢升為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封漢安侯。

  王敦倒不是對祥瑞白鹿有意見,他只是對進獻的人不感冒而已。衛朔已成了王敦心頭的一根刺,不但屢次挑釁他的威嚴,琅琊王氏還多次因衛朔而蒙羞。

  前段時間裴穎兒逃婚一事成為江東最大的談資。也讓裴家、王家為此事丟盡了臉面。雖然衛朔並未插手其中,可裴穎兒逃到了遼東確實不爭的事實。更何況坊間還有謠言說,裴穎兒之所以要逃婚,就是因為她喜歡上了衛朔才瞧不上王敦嗣子王應。

  傾聽著城內震天響的歡呼聲,王敦突然感到有些煩惱。本來他在跟琅琊王的鬥爭中一直佔據著上風,可是近來他明顯感到有壓力了。不單單是江東士族對他有牽制多用,更多的是以祖逖、蘇峻、衛朔、陶侃等為首的地方實力派已逐漸威脅到王家的利益所在。

  琅琊王內有保皇派士族為羽翼,外有地方實力派作外援,如今再加上這個祥瑞白鹿,其勢已成!除非王敦立即舉兵叛亂,以後將再也無人可動搖琅琊王的政治地位。未來關中一旦出現變故,琅琊王就是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

  這也是琅琊王對此次遼東進獻的祥瑞如此重視的主要原因,有了白鹿祥瑞,琅琊王的政治地位就在某種程度上得以鞏固。祥瑞的作用,有時候就像皇帝的聖旨一般,讓你有了大義的名分。

  “來了,來了,大王,祥瑞來了……”隨著一連串的叫喊聲,一個內侍小跑進大殿內。

  琅琊王司馬睿精神一振,伸長脖子朝殿外往去,其他官員則扭著脖子保持著同一方向。大家都對遼東進獻的白鹿充滿了好奇,以往不是沒人進獻過祥瑞,可大多數都是人為捏造而來。

  這一次遼東大張旗鼓地進獻祥瑞白色麋鹿,一開始琅琊王又以為衛朔要討他歡心,他雖對衛朔的行徑不以為然,可見到自己重視的臣屬花費心思來討自己歡心,其實內心挺欣慰。

  不過,他卻沒料到,祥瑞白鹿竟是真的,這一下琅琊王興奮了!有了祥瑞出現,他在江東的政治地位將得到鞏固,將來他登基繼位,會顯得名正言順,不會讓其他人說三道四。

  不一會兒,就見王導、刁協、劉隗三人的引領下,一隻純白色的麋鹿出現琅琊王以及眾位大臣面前。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白色麋鹿,生怕它會消失不見似的。

  “果然是祥瑞!”

  “是呀,你看它通體雪白,頭臉像馬、角像鹿、頸像駱駝、尾像驢,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四不像嗎?”

  “《孟子》中曾記述,‘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雁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可惜此物在後漢年間幾近乎絕種,不成想今日得見白色麋鹿!可見天命仍在我大晉!”

  琅琊王見到了活生生的祥瑞白鹿,頓時激動地難以自製,忍不住朗聲道:“衛校尉進獻祥瑞白鹿有功,宜……”

  “大王且慢!”王匯出人預料阻斷了司馬睿想要晉升衛朔官職的打算,只見他上前一步慢聲細語道:“大王,衛校尉固然有功,可不宜大肆嘉獎。”

  琅琊王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自己的竟然是王導,面上帶著幾分不解問:“王卿家,此言何意啊?有功不賞豈不讓功臣失望?這恐怕不是為君之道啊!”

  “大王,什麼樣的功勞都可以厚賞,唯獨進獻之功不宜大賞,否則一旦引起群臣效仿,必將有擾民之憂。”王導不急不慢地解釋道。

  “嗯,愛卿言之有理!”琅琊王聽完王導的解釋,也覺得不適合大賞衛朔。

  “啟稟大王,雖不宜賞賜衛校尉的進獻之功,可從其他地方給予嘉獎。”

  “哦?劉愛卿有何建議?”

  “衛校尉在遼東諸文武的幫助下,已平定了遼東、玄菟兩郡的叛亂,大王可以此酬賞!”

  隨即劉琨就將衛朔一統遼東的事情給搬了出來,琅琊王一聽大喜過望,立即以丞相府的名義升衛朔為平州刺史、平北將軍。

  王導見狀暗歎一聲,黯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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