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19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1

第185章 過年逼婚

  風雪之中有一隊人馬在遼東大地上緩緩行進著,為首的大漢騎在馬上不時地招呼隨從們注意車上的貨物,一頂虎皮帽子緊緊地扣在頭上,替他擋住四面而來的風雪。

  跟在他身邊的一輛馬車上,從視窗探出一個佈滿皺紋的老年男子,把自己緊緊地裹在皮襖當中,似乎並不適應遼東的嚴寒,費了很大勁才張開口說出話來。

  “大郎,不是說上了岸就是衛小哥兒的地盤?可我們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地方?唉,這鬼地方實在是太冷了,雪還下這麼大,真不知衛小哥兒是怎麼熬過來的!”

  正在這時,從老漢身後探出兩個小腦袋,非常好奇地看著外面白茫茫的大地,妞妞兄妹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下得如此大的雪。

  “阿爹,這話你都問了好幾遍。不是早跟您說過了嘛,衛兄弟在襄平,距我們上岸的旅順港遠著呢!就算天氣大好,從旅順到襄平也得趕好幾天路呢,更何況眼下正是大雪紛飛的時候?爹,您就耐心在車上待著,等到地方了,我自然會告訴您。”

  “唉,老漢這不是心急嘛!你說這些年來衛小哥兒都是一個人,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來照顧他。老漢是個沒見識的人,不敢隨便給他介紹什麼人,可你和子文不能眼睜睜看著衛小哥兒一直孤身生活下去啊。”

  “阿爹,這事你就放心吧,其實子文和我心中早就有目標,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去跟人家提親,這一次把您老大老遠的從嶗山請到遼東不就是為了此事?”

  “哦?真有合適的人啦?是誰家的姑娘?是不是原先那個裴小娘子?”

  “對,就是裴先生的侄女,前徐州刺史裴盾的女兒。當初衛兄弟與她在徐州相識。後來衛兄弟去了遼東,沒想到裴長史去江東辦事的時候,裴小娘子也跟著叔父來到遼東。裴小娘子出身名門,為人知書達理,又是裴先生的侄女,沒有比她更合適做衛兄弟的妻子啦。”

  如果是在中原等戰亂之地。像這樣一支護衛極少卻又馬車眾多的車隊一定會引來禍患。好在眼下的遼東局勢穩定,各地又有府兵、民兵鎮守,倒也不用擔心有人打車隊的主意。

  當張二郎一行抵達襄平的時候,時間已來到了年底。他們受到了衛朔的熱烈歡迎,尤其看到妞妞和狗蛋兒後,衛朔不禁又想起當初一起分食紅薯的場景。兩年不見衛朔,妞妞、狗蛋兒對他已有了陌生感,只躲在阿爹、阿爺身後探出個小腦袋。

  “張大叔,你們可算是到了。要不是再晚到半天功夫,主公就要派人去尋你們了。”

  今天前來迎接張大叔一家的人不少,除了一部分離不開崗位的人外,遼東所有文武重臣一個不落齊齊到場。但真正能與張大叔說上的話,卻只有劉總一人,當初他上嶗山時沒少與張家人打交道,算是老相識。

  “都怪這鬼天氣,老漢活了七十多年。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風雪。要不是遼東的道路好走,我們還得在路上耽擱幾天。”

  雖然張老漢只是個泥腿子出身。可這些年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故在遼東文武面前表現得落落大方,誰能想到當初他第一次遇到衛朔時竟被嚇得躲在屋裡不敢出聲?

  同樣遼東文武沒人敢小瞧看上去與普通莊稼漢沒什麼區別的張老漢,他們都知道張家人在衛朔心中有著不一樣的地位。如果說衛朔與他們是上下級關係的話,那張家人就是衛朔的親人。

  張老漢一見衛朔就拉著他問東問西,然後還不停地給衛朔講這次帶了什麼禮物過來。而衛朔則在一旁小心陪著他說著話。在衛朔的親自攙扶下張老漢走進府內,眾人緊隨其後。張家人這次來遼東給衛朔帶來的禮物可不少,足足裝了數輛馬車。

  張老漢進衛府一看就知道衛朔還是一人居住,就忍不住抱怨道:“衛小哥兒,你也該找個人成親啦。”

  衛朔沒想到張大叔一見面就對他進行逼婚。尤其是看到四周眾人紛紛捂嘴偷笑後,他更加感到尷尬,忙出言轉移話題,“張大叔,咱們好久沒見了,這一次來遼東無論如何您也得多住些日子,好讓我盡盡孝心。”

  “放心吧,這次不把你的婚事給解決了,老漢我是不會離開遼東的。”

  聞言衛朔面色一囧,本想轉移話題,沒成想張老漢根本不為所動。不過,衛朔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婚事已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一直以來深受現代教育影響的衛朔,並未將自己的婚事看成什麼很重要的事,只當成是自己的私事罷了。

  但在衛朔部下們看來,衛朔的婚事可不僅僅只是和他有關的私事,更是關係到遼東前途發展的大事。在古代,君主或者上位者的婚姻、子嗣等問題往往摻雜著非常複雜的因素,大多數情況都隱藏著政治交易。

  假若衛朔還只是嶗山上的一個流民頭頭,他的婚事自然不會引起太多人重視。可自陽耽返回遼東傳達過琅琊王的旨意後,衛朔就已高居平州刺史、平北將軍之職,治下更有兩郡之地和幾十萬民眾,他的婚事自然引得遼東各界關注。

  之前高家、封家、裴家都想把自家女孩兒嫁給衛朔,只是衛朔一直在推脫,再加上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眾人只好作罷。可今日親耳聽到張老漢要為衛府挑選女主人,無論是高家、裴家還是封家都動心了。

  高、裴、封三家都是世家高門,非常重視家族的延續和昌盛,在古代還有比與上位者成為一家人更能保證家族綿延昌盛的辦法嗎?不過,在這一點上,裴家顯然走到了其他兩家前面。裴嶷早就有意成全侄女兒裴穎兒與衛朔,至於會讓王家感到難堪,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衛朔正與張家人相談甚歡,根本就沒注意到身邊的幕僚正在打他婚事的主意,其實就算他知道了也無力阻止,因為這是這個時代的傳統。

  張老漢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長途跋涉,只與衛朔說了一小會兒話就支撐不住了。衛朔趕緊安排張大叔帶著孫子孫女下去休息,只留下張大郎陪著他說話。

  “張大哥,這些年多虧有你和子文在嶗山坐鎮,給遼東提供了源源不斷地錢財支援,不然遼東絕不可能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裡就恢復了元氣。當然了,這功勞也有二郎的一份,他在徐州收留了不少流民,然後將其轉移到遼東,極大地充實了遼東的人口。”

  “可以說遼東能有今天的局面,你和二郎功不可沒!”

  聽得衛朔如此盛讚,張大郎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他一直把衛朔當成自家人,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得到衛朔的誇獎,反而覺得自己幫助了衛兄弟而高興。

  “其實嶗山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仰仗當年衛兄弟打下的基礎,無論是炒茶、青鹽還是水泥,每年都為嶗山帶來巨額財富。好在嶗山背後站著曹刺史,才沒有被外人所乘。不過,最近曹刺史的態度有些轉變,對嶗山沒以前那麼熱情,而嶗山一再受到其他勢力騷擾,他也不怎麼插手,反而有縱容的趨勢。”

  自衛朔得知曹嶷知曉了他在遼東的一切之後,他就料到早晚會有這一天。衛朔並不怎麼擔心曹嶷,唯有擔心青州的地方實力派。

  面對來自石勒的壓力,曹嶷無論如何也不會公開挑釁嶗山,因為那樣做就等於與衛朔翻臉,曹嶷將承受兩各方向的威脅,這絕不是曹嶷願意看到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2

第186章 終議親

  聽到有人在打嶗山的壞主意,衛朔眼中寒光一閃,輕聲問道:“張大哥,都有誰在覬覦我嶗山?”

  “還能有誰?還不是那些青州世家?尤其是東萊郡守王庭堅,之前還顧忌曹刺史的感受,現在沒了顧慮,不但頻頻在長廣郡北部邊境調動兵力,甚至還派斥候到我嶗山探查。”

  “又是王庭堅,當初在臨淄時他就不斷地找主公的麻煩,沒想到現在還沒死心。”

  對於東萊郡守王庭堅,其他人不熟悉可劉總並不陌生,不管怎麼說他也曾在曹嶷府上混過一段時間,對青州文武相對熟悉一些。尤其是這個王庭堅,當初在臨淄宴席上,對方沒少找衛朔的麻煩。

  “王庭堅明面上是青州官吏,其實暗中是琅琊王氏的人,與王敦關係密切。王敦早就眼饞嶗山上的一切,王庭堅有這樣的舉動並不意外。”

  若是換做以前面對一郡太守的威脅,衛朔或許會心驚膽戰很長時間,可現在衛朔根本就沒將什麼王庭堅放在眼裡,只要曹嶷不動手,其他人根本奈何不了衛朔。

  “主公,眼下嶗山只有一廂步兵和一廂水師,要不要往嶗山再增派些兵力?”

  裴嶷擔心嶗山兵力薄弱,無法應付突然出現的危機。嶗山是目前遼東最大的財源,裴嶷絕不允許嶗山出現意外。

  “明年遼東將與石勒在幽州展開一場大戰,我們不可能將過多的兵力派往嶗山。再說除了兩廂職業士兵外,嶗山還有兩廂府兵以及近萬青壯,真要是遭遇什麼巨大危機,以目前嶗山擁有的兵力也足以應付。”

  接下來張大郎將嶗山兩年來取得的成果給遼東眾文武彙報一番,這是遼東諸人第一次近距離瞭解嶗山。無不驚歎於嶗山取得成績。兩年來,如果沒有嶗山提供的大筆錢財,遼東推行的一切政策都將無法得到順利實施。

  談完公事,眾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後,紛紛起身告辭。今年衛朔沒有在郡守府舉辦宴席,而是選擇與張家人一塊過年。雖然沒有去年人多熱鬧。但身邊有狗蛋兒、妞妞在屋內屋外跑來跑去卻讓人感到極其溫馨。

  翌日就是初一,一大早就有不少人登門來拜年,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拜年的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沖著張老漢而來的,其中就有高、裴、封三家代表。

  張老漢本身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個普通莊稼漢,只因他是衛朔認可的唯一一個長輩,自然受到無數人的尊重。再加上昨日張老漢已明確表示要插手衛朔的婚事,就更加引起有心人的追捧。

  今日裴嶷親自登門就是為了探探張老漢的口風。在古代人眼中根本就沒有談戀愛這一說,只要雙方長輩商量好了,後輩就只能被動的接受。

  “張大叔,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不知你是……”

  張大叔並不是認識裴嶷,昨晚也只是匆匆見了一面,根本沒留下任何印象。

  “阿爹。這位是裴長史,是裴小娘子的叔父。”張大郎在旁邊給張老漢介紹道。

  “哦。原來是裴小娘子的叔父,快快請坐!”

  張老漢一聽裴嶷是裴小娘子的叔父頓時眼前一亮,他心中其實挺中意裴小娘子的,早想促成這樁婚事。聽自家兒子說,裴小娘子出身名門,身份上沒有任何問題足以配得上衛朔。

  “張大叔。裴某今日前來,一來是給大叔拜年;二來就是有件事想跟張大叔商議一下。”裴嶷也沒廢話,一見面就挑明瞭來意,只聽他接著說道:“張大叔,如今主公年紀不小了。再加上又主掌兩郡之事,若不能成家又何以繼續立業呢?”

  “是呀,是呀,可不就是這個說法。老漢我一直催著衛小哥兒解決一下個人問題,可他總是推脫說政務繁忙無暇顧及。這一次老漢從嶗山千里迢迢趕到遼東,除了不放心衛小哥兒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促使衛小哥兒趕緊成親。”

  “那個裴長史啊,你……你家那個侄女兒和……和衛小哥兒兩人是……那個,老漢知道這樣問有些失禮,可……”

  張老漢大冬天裡急得滿頭是汗,他本是老實人不善言辭,一著急更是顯得語無倫次。好在裴嶷不是一般人,從隻言片語中就知道了張老漢想要說什麼。

  “張大叔莫急慢慢說,我知道你想要瞭解什麼,請聽我仔細道來。裴某的確有個侄女兒,無論年齡、學識、樣貌都與主公十分相配,裴家也有意促成這樁姻緣,可一直沒找到機會。只是主公那邊就需要張大叔去疏通了。”

  “這個請裴長史放心,衛小哥兒那邊就交給老漢。若他不同意,老漢就是綁也把他綁進洞房去!”

  “言重了,言重了。”聽到張老漢如此彪悍的宣言,裴嶷不禁摸摸額頭上的冷汗。

  ……

  衛朔滿臉吃驚地望著張老漢叫道:“什麼?!下個月就要給我舉辦婚禮?張大叔您沒搞錯吧?”

  張老漢沒好氣地白了衛朔一眼道:“當然沒搞錯,我找人算好了,下月初六就是個好日子,抓緊時間把這婚事辦了,老漢也就放心了。”

  “張大叔,我現在還有物件,你讓我跟誰結婚啊?”衛朔有些哭笑不得道。

  “怎麼會沒有物件?裴小娘子不就正好?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曾悄悄往江東裴家送禮物的事?”

  “哎呀,張大叔,這事嶗山上下都清楚,怎麼能叫我偷偷給裴家送禮物?那只是我對裴小娘子表達的謝意,與感情不相干。”

  “老漢不管什麼相干不相干,我只問你那裴小娘子長得可漂亮?”

  “自然清麗可人!”

  “家教可好?”

  “學識、家教均遠超一般人!”

  “這不就結了?!學識、樣貌、家教均是上上之選,再加上出身高貴,依老漢的意思你倆就是天作之合。之前老漢與裴長史談過了,他也同意將侄女兒嫁給你,老漢對那丫頭也很滿意,不會辱沒了衛小哥兒。”

  “張大叔,不是那麼一回事,那……那個裴小姐可是有婚約的!”

  “婚約?哈呀,不就是那個王家嗎?反正咱嶗山人跟王家結的怨不少了,再多加上一件也不算什麼。再說了,裴小娘子也不喜歡那個王家小子,在這兒又有她叔父為其做主,我們也沒有強人所難,就是你情我願的好事。”

  衛朔突然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過張大叔,很顯然張老漢與遼東上下早就串通好了,這一次專門是來做他衛朔的思想工作。之前衛朔之所以一直沒考慮個人問題,實在是他心底還抱著一絲返回現代的渴望。有時他覺得自己會在某一天突然在這個時空消失,就像當初他突然出現的一樣。

  可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了,他返回現代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今日又被張大叔拿話逼住,搞得衛朔不得不答應下來。搞定了衛朔,張大叔興奮地站起來向外界通報這個好消息。

  ……

  裴穎兒得知自己即將嫁給衛朔的消息後整個人都蒙了,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既有歡喜又有忐忑。裴穎兒知道自己喜歡衛朔,也曾幻想過要嫁給對方,只是沒想到這事會來的如此突然。

  正在遼東教學的清河公主很快也聽說這件事,不知怎的,清河心裡感到一陣不舒服。

  沒過多久有關衛朔即將大婚的消息就傳遍整個遼東,頓時引起遼東上下一片歡騰,不少人都開始想著該給衛朔準備什麼樣的禮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2

第187章 祖約野心初膨脹

  婚事確定之後,衛朔又投入到政務之中,而他總算有時間來見見祖約。

  自年前隨陽耽一同來到遼東後,祖約就被遼東的實力震驚了。他沒想到偏僻、荒涼的遼東在衛朔的治理下,僅僅不過近兩年的時間,卻已有了幾分中原富庶郡縣的樣子。

  無論是筆直寬闊的馬路,還是遍佈遼東各地的農牧場,都讓祖約感受到遼東內蘊藏著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旦這股力量被人引導向外,誰也不知它將創造出什麼樣的破壞力。

  剛到遼東時候,祖約並未立即見到衛朔。那時衛朔不是在各地巡查就是在主持軍事演習,根本沒時間接見祖約,只好暫時讓祖約待在驛站內等候,誰知這一等就到了來年。

  不過祖約也不敢有任何不滿,如果是在看到遼東虛實之前,他或許會對衛朔保持一絲世家大族固有的心理優越感,如今那點優越感早就不知被他丟到什麼地方了。

  其實對於祖約來訪,衛朔是懷著複雜的心情的。祖逖面臨著什麼樣的局面,沒有比他更清楚了,可以說一開始祖逖就步入了死局。祖逖南下之初,就以收復中原為己任,後來王氏兄弟忌其名望,順水推舟將其外放徐州。

  來到徐州祖逖固然可以自由打造北伐班底,卻也讓其失去了融入琅琊王體系的機會。等到琅琊王轉而想要將祖逖抓在手中,用以抗衡王敦時,才愕然發現祖逖集團早成了鐵板一塊。

  後來祖逖又屢次在北伐問題打琅琊王的臉面,更加讓琅琊王對其好感欠缺。如今祖逖可以說是既被江東權臣王敦忌憚,又不被琅琊王信任重用,完全是一副必死之局。

  過完年定下了婚姻大事後。衛朔才算有時間接見祖約。儘管與祖約認識很早,但衛朔對他的印象並不好,祖約不像祖逖、祖該二人,不但好財且個人野心又大,說白了就是個不甘人下又自命不凡的人。

  祖約剛落座,就發現對面的衛朔周身散發的氣勢比徐州時更盛。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徐州時若不是兄長一直待衛朔甚厚,再加上當時祖家兄弟需仰仗衛朔麾下精銳,祖約或許不會正眼瞧衛朔。

  可現在再見到衛朔,祖約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誰能想到兩年前還是個小小兵曹從事的衛朔,如今卻榮登一州之刺史,成為與兄長祖逖一樣的大人物。

  “祖兄弟別來無恙?前段時間公務繁忙,怠慢祖兄弟了。”

  “不敢當,不敢當!”

  “哈哈哈,祖兄弟客氣了!祖將軍呢?徐州一別眨眼間兩載已過。衛某忙於公事竟無暇回徐州探望一下祖將軍,實在是有些失禮啊!”

  “我家兄長也十分惦念衛大人,臨來之前他還托我向大人問好。”

  “替我謝謝你家兄長!不知祖兄弟千里迢迢來北方酷寒之地有何貴幹?”

  “呃?”祖約沒想到衛朔會這麼直接,剛一見面就打聽他的目的。

  “額,其實約此次前來遼東,主要奉兄長將令來向衛大人求援的!”

  “求援?難道祖將軍準備北伐徐州了?”

  “是的,兄長屯居淮陰練兵日久,準備收復被胡人佔領的徐州北部失地。只因兄長倍感自家兵力薄弱擔心不是胡人的對手,想請衛大人從徐州東部出兵牽制胡人。”

  祖約本以為衛朔會立即答應下來。不料,衛朔沉默了一段時間才開口道:“按說我與祖將軍之間有盟約在先,自該按約出兵相助,只可惜近來北方局勢將大變,石勒虎視幽州、遼東,在下實在是不敢再另啟戰端。”

  祖約沒想到衛朔會拒絕得如此乾脆俐落。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是衛朔不願遵從諾言,而是從政治上來說,眼下非是出兵北伐的最佳時機。在衛朔看來,任何軍事行動都得考慮政治因素,軍事行動要服從政治需要。琅琊王為什麼不支持祖逖北伐。很簡單司馬睿當前最大的政治需求不是什麼北伐大業,而是鞏固皇權。

  在琅琊王看來,鞏固皇權比北伐重要。江左專權是西晉門閥政治的繼續和發展,琅琊王雖有南面之尊,卻無總禦之實。

  軍政大權全歸琅琊王氏:政治上由王導主持,軍事上依靠王敦,甚至江東各地出現了“王與馬,共天下”的傳言!

  皇權不顯,帝威不揚,臣強君弱,為歷史所罕見,作為一代明主,琅琊王對此深恨之!

  司馬睿對大權旁落心懷不滿,引用劉隗、刁協、戴淵為心腹,企圖排斥王氏權勢。

  當然,鞏固皇權必將遭到當權士族大家的激烈反對,目前來說,琅琊王做出的努力並未成功。但是從琅琊王一系列的舉措來看,鞏固皇權當推首位,自然比北伐重要得多。

  如今衛朔還沒做好與琅琊王翻臉的打算,他不會冒著得罪琅琊王的風險去支持祖逖北伐。再說就算支持祖逖北伐收復了徐州,那些地盤也輪不到衛朔來接收,恐怕就是祖逖也不一定能撈到手裡多少,最終的好處很有可能被以王敦衛朔的世家大族所得。

  像這種為他人做嫁衣且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衛朔打死也不可能去做。

  除此之外,衛朔不想過早地在琅琊王面前暴露自己的實力,落得與祖逖一樣的下場。由於琅琊王本身不掌握軍力,對各地手握重兵的將領一向既有所倚重又心存疑慮。就比如祖逖,琅琊王一開始十分看重他,可惜隨著祖逖實力越來越強,漸漸引起了琅琊王的不安。

  “祖從事,非是衛某不願支持祖刺史,實在是有心無力啊。自去年幽州刺史王浚大敗于石勒之後,石勒就對幽州虎視眈眈,近來更是頻頻調動兵力,很有可能在近期對幽州發動致命一擊!”

  “一旦幽州丟失,遼東必將面臨巨大壓力,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有哪有多餘的兵力去支援祖刺史?”

  祖約雖然明知衛朔在找藉口,可他卻無法出言反駁什麼,一旦那樣做就等於是撕破臉皮了,眼下祖家的敵人已經夠多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再樹立像衛朔這樣的敵人。

  衛朔仿佛不知道祖逖與琅琊王之間有矛盾似得,繼續‘好心’給祖約提了個建議。

  “其實,祖刺史完全可以向琅琊王求助,琅琊王坐擁荊、揚、湘、交、廣數州之地,兵精將廣,比在下有能力給祖刺史提供更多的幫助。”

  祖約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江東各地不穩,琅琊王無法給兄長提供更多的幫助!”

  既然無法說服衛朔出兵相助,祖約也就不再浪費口舌,他將注意力都放在考察遼東上。越是考察,祖約越是覺得自家兄長太過膽小怕事。

  看看衛朔和王敦,那個不是膽大妄為之輩?一個不把琅琊王放在眼裡,隨意安插任命親信子弟;另一個則不把世家大族放在眼裡,隨意打壓、壓榨世家財富。可這兩人的實力卻一天比一天強大,一個掌握著江左大部分的軍權;另一個則獨佔遼東,不受任何人約束。

  可自家兄長呢?不但對朝廷忠心耿耿,更是一心為公只想早日收復中原,結果換來的卻是琅琊王無情的打壓和猜忌。

  來到遼東後,祖約算是想明白了,這年頭無論想擴張實力還是想活得自在些,就必須有膽子!而且還必須有大的膽子!唯唯諾諾,瞻前顧後是幹不成大事的!

  祖約想好了,回去之後就勸自家兄長行割據之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2

第188章 財政會議

  建興二年,剛過完春節沒多久,遼東上下就再次陷入一片繁忙之中,大批物資開始集中囤積,儘管大戰尚未開始,但遼東每一個人似乎都感受到戰前的緊張氣氛。

  有跡象表明,石勒會在近期對幽州展開軍事行動,遼東上下自不敢懈怠,正抓緊一切時間籌集物資做好戰前準備。

  隨著郡守府上下全力運轉,整個遼東似乎就像從冬眠中醒來的動物一樣,變得活躍起來。

  相比於其他地方的民眾,在衛朔治下,其實並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每一個丁壯都必須接受一定的軍事訓練,過上或長或短的軍事化生活。遼民比其他地方的民眾更有紀律性,若有需要衛朔隨時都可以將其編為後備部隊上陣。

  在過了一個相對放鬆的春節之後,遼東校尉府下屬府兵司就徵調十廂府軍步兵扼守遼東各地要地,其中還有一萬府軍騎兵做好隨時支援各地的準備。

  除了兵力調整外,正月下旬,衛朔在郡守府召開了遼東軍政聯席會議,其目的是為了就今年的財政分配與各方達成妥協。

  “諸位,經過陽大人以及稅曹各級官吏的不懈努力,經過近一個月的整理統計,終於把去年遼東全年財政收入整理完畢。現在就由陽大人向在座諸位詳細彙報一下,然後各部門根據自身需要提出今年相應的財政預算計畫。不要怪衛某沒提醒諸位,若是你自己提出的預算沒被通過,那今年就沒有該部門的財政撥款。”

  郡守府內,衛朔正一臉嚴肅地向在座部下們介紹財政預算制度,實施財政預算制度更有利於審計部門對財政撥款進行監督。

  “建興元年,整個遼東沒有發生大規模戰亂。各項工農業建設順利展開,遼東稅收在去年一年得到極大增幅。包括傳統農業在內,加上剛剛興起的養殖業、林業、漁業等新興產業,去年全年遼東農業產值高達三十萬貫。”

  稅曹主事陽耽十分興奮地向在座同事分享了遼東財政大幅增加的喜訊,對這件事陽主事自然有理由高興,前年他接任稅曹主事一職時。遼東財政還是入不敷出,基本依靠嶗山、徐州兩地接濟。

  然而僅僅過去了一年多時間,僅從眼前的財政統計結果來看,也許今年遼東就可初步實現財政收支平衡,不再需要外界撥款支援。作為稅曹主官,陽耽的功勞自然是最大的。

  “除了農業收入外,在工商業上遼東也取得豐碩的成績。僅僅遼東一地,工業產值就從幾乎為零,飆升到了十萬貫之多。如今遼東境內有大小作坊近五十家!”

  “陽大人,你別光說這些虛的。你就直說去年稅曹一共收入了多少錢財,今年又有多少可供大家揮霍。”

  “哈哈哈,看來有人等不急了,好!在下也不廢話了。諸位,去年遼東的工農商業稅收一共達五十萬貫錢,若再加上五十萬貫的海外貿易收入,我們的財政收入可以達到一百萬貫。相信到了明年財政還會有個大爆發。”

  “一百萬貫?!好,非常好。”衛朔十分滿意。有這一百萬貫的收入,意味著遼東今年的財政將很充裕。

  “不過,主公,這一百萬貫中有一部分是糧食等實物收入,其價值大概有二十萬貫左右。”

  為了給自己部門爭奪更多的財政撥款,郡守府各曹、校尉府各司主事耗費數日與各自屬下幾經磋商。總算拿出一個自認為十分完美的財政撥款申請計畫。

  “主公,現我遼東的職業士兵總人數已達三萬六千人,暫時滿足了當前的軍事需求。可為了將來考慮,卑職建議明年應該繼續擴招騎兵部隊,最好能再徵召五廂騎兵。這樣我軍的騎兵數量就達三萬人。再加上陸軍軍官學堂和海事學堂的營建任務。因此,軍方至少需要撥款五十萬貫才夠各處花銷。”

  參軍司主事魯昌首先代表軍方提出了撥款要求,而且一開口就要將劃去財政收入的大半,一下子引得其他人頻頻對他報以怒目,然魯昌不為所動,堅持要衛朔答應軍方的要求。

  衛朔自然不可能全然按照軍方提出的預算撥款,其實就軍隊的開支來說,軍餉依然是花銷最大的一面。三萬六千名職業士兵,每年光是軍餉一項開支就高達三十六萬貫。就這還是在衛朔極力穩定了遼東物價後制定的標準,否則軍隊的開支會更高。

  “主公,卑職反對再徵召五廂騎兵,不然一年僅軍餉就得多開支十三萬貫,若再加上其他裝備、馬匹等開支,沒有三十萬貫怕是無法形成戰鬥力!可這也太燒錢了吧!”

  見軍方獅子大開口,郡守府長史裴嶷了站出來,他倒不是反對給軍方撥款,而是他認為眼下遼東還不具備軍事擴張的條件。遼東底子薄,各方面都需要投入,如果軍方投入太大,必然要影響到其他方面。

  “主公,裴大人,還有在座的諸位同僚,非是在下執意要加大對軍方的撥款,實在是局勢所迫啊!大家不要忘了。我們和襄國石勒就快要打起來了,以後還有收復鮮卑人佔據的昌黎、遼西兩郡,無論羯人還是鮮卑人,他們可都擁有強大的騎兵部隊。若是沒有足夠的騎兵部隊,將來我們拿什麼來對付那些胡人?”

  魯昌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就這我還沒提水師發展呢,水師成立時間不短了,可從沒得到過財政上的大力支持,若是再加上水師的發展需求,剛剛軍方只要求撥款五十萬貫已經是很克制自己了,否則的話不撥給我們百十萬貫絕無法滿足軍方的要求。”

  魯昌的話一下子讓不少軍方將領熱烈的歡呼起來,但也激起在場除軍方一系人的激烈反對,就連衛朔也忍不住對魯昌翻了幾下白眼。沒想到跟著軍隊混了不到一年,魯昌完全變得沒有一絲文人痕跡。

  “魯大人你這麼說就太不地道了,是,水師是沒怎麼得到財政支援,可你別忘了,去年主公可是答應水師每年從海外貿易中抽出一筆收入供水師使用。這筆錢雖然眼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但比照以前的經驗來看,這筆收入起碼也有十萬貫。”

  “好了,諸位都別爭了。”衛朔制止了下屬們的爭論,沉吟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今年的軍費就定在四十萬貫上,再多就沒了,騎軍擴充的事暫時先擱置一下,等日後財政寬鬆了再說吧。”

  “主公,這……”魯昌等人一下子急了,沒想到衛朔竟將他們的預算給砍下五分之一。

  “行了,就這麼定了。我們遼東的實力還很若小,不能光顧軍事發展,在其他方面也得加大投入,特別是農業、教育、工業等方面。只有農業和工業發展起來了,才會讓我們擁有更強的經濟實力,到那時軍事才會得到大力發展的機會。”

  其他人見衛朔只撥四十萬貫軍費給軍方,頓時鬆了一口氣,雖然剩下的錢不多,但起碼讓他們還有點念想。

  “接下來學曹皇甫大人先說吧!”

  皇甫岌聽到點名,見預算寬裕,連忙偷偷的將一疊報告最下面的那張塞到了最上面,起身念起他準備的第二套計畫書:

  “主公,學曹今年計畫再從各地招募七百名夫子,再加上去年招募的三百名夫子,僅僅在工資方面的支出共是一萬貫。另外學曹計畫在今年招收十五歲以下到六歲之間的少年、兒童大概五千人接受初等教育。”

  “這五千人光伙食費就需八萬貫。另外在學堂建設方面,加上課本、桌椅等費用,大概還需要十萬貫。最後再加上高等學堂、專科學堂以及各研究院的經費,學曹今年一共需要大概四十萬貫撥款。”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2

第189章 公私分開

  “皇甫大人,你……你也太狠了吧,這是不給我們留一點兒活路啊!”

  “四十萬貫?!總共還剩不到五十萬貫預算,難道你們學曹想獨吞不成?!”

  “皇甫大人,我可是聽說主公私下裡捐了不少錢給學曹,如何還要跟我們搶預算!”

  皇甫岌話音剛落立即遭到同僚們一陣口誅筆伐,各曹主事對皇甫岌獨佔剩餘預算的想法紛紛表示不恥。然皇甫岌站在那兒巋然不動,任憑外界如何吵鬧,卻不準備做任何妥協。

  衛朔揉了揉太陽穴,感到一陣為難。皇甫岌提出的計畫並不算十分出格,如果是在太平時節,衛朔寧願縮減軍隊的開支,也會全力支持學曹。可眼下的局勢容不得減少軍事方面的投入,故儘管衛朔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可仍不得不暫時減少在教育上的投入。

  “皇甫先生,我知道你們學曹想要大規模在遼東推廣基礎教育,對於你們的工作我還是很滿意的,同時也知道教育普及的重要性。可……可如今我們的財政收入還不寬鬆,實在是無力支撐學曹提出的普及教育的計畫。”

  皇甫岌臉上一黯,好在他心裡早有準備,也不算有多失望,剛剛他之所以表現出一副絕不鬆口的樣子,無非是想讓衛朔多批點錢給學曹罷了。

  他沉默一會兒問:“主公打算給學曹批多少預算?”

  “嗯,把你們的預算砍下一半,今年我最多只能給你們批二十萬貫預算。不過,你放心,等到明年或者財政一旦好轉,我立即加大在教育上的投資。”

  二十萬貫預算儘管不算多。但也比皇甫岌心中的底線多了五萬貫,他也就不再糾結,很快就點點頭答應下來。

  經過學曹、軍方兩大用錢部門的搜刮,本來高達近百萬貫的預算,如今只剩下二十萬貫現錢和二十萬貫實物。因衛朔在遼東取消了祿田或職田制度,而採取薪水制。故光是遼東各級官吏一年的俸祿支出就高達十萬貫。

  這樣盤算下來,只剩下三十萬貫實物和錢財給其餘幾個部門,根本就不等衛朔說什麼,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們瓜分乾淨。至此,遼東第一次財政預算會議圓滿完成,各方面的利益基本上都被照顧到。

  正當衛朔準備結束會議時,聯勤司主事韓壽突然大叫一聲喊道:“哎呀,我們光顧著給自己爭取預算,卻把主公自己的事給忘了!”

  “我自己能有什麼事值得動用財政撥款?”衛朔一頭霧水。不知韓壽指的是什麼事。

  這時,裴嶷也反應了過來,只見他一拍腦袋道:“哎呀,真是該死!若非韓大人提醒,在下差點誤了大事。下月初六就是主公大喜之日,我們剛剛竟然沒想著留點預算辦婚宴。”

  “對呀,主公的婚事可馬虎不得,必須大操大辦才行。要不裴大人你再瞧瞧。看看郡守府各曹哪個大人手中還能擠出點預算來。”魯昌看著裴嶷提議道。

  裴嶷沒好氣地白了魯昌一眼道:“魯大人,剛剛你又不是沒看到。各曹的預算都是緊巴巴的,如何還擠得出來?再說就算能擠出一點兒又能解決什麼問題?主公大婚是遼東上下極為重要的一件事,不說極盡奢華,起碼也得對得起咱遼東的臉面不是?”

  “在下大概算了一下,就主公的婚事,起碼需要八萬貫錢才將將夠用。”

  “什麼?!八萬貫錢?”聽了裴嶷的報價。其他人倒沒什麼反應,獨獨衛朔吃了一驚。

  “怎麼會需要這麼多錢?這……這都快趕得上一年遼東各級官吏的俸祿支出了!我不過是結個婚而已,哪裡需要花費這麼大?不行不行,裴大人你再把婚禮的預算給往下壓壓,最多不能超過三萬貫。”

  衛朔也知道自己的婚事一定會被各方關注。根本不可能低調下來,只能儘量減少鋪張。他躊躇再三提出了一個三萬貫的上限,三萬貫在其他地方或許買不了什麼東西,可在遼東托衛朔穩定物價的功勞,三萬貫足以夠兩千人胡吃海塞一頓。

  “三萬貫?主公,這預算也太低了吧?要知道婚事當天光是到郡守府送禮的人就不下萬人,儘管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婚宴流水席上吃飯,但根據屬下猜測,人數將不下五千人,三萬貫如何能夠?萬一讓賓客們吃不好,這不是打遼東上下的臉面嗎?”

  衛朔的方案剛一提出就遭到了眾人的一致反對,自家主公不喜奢侈固然是好事,可有的事情是不能表現得太摳門。比如此次衛朔大婚,這不單單是衛朔的私事,同樣也是遼東的公事。

  “可也不能一場婚事就花費八萬貫,有這點兒閒錢,還不如交給皇甫大人多建幾所學堂好。不就是一場婚事嗎?至於如此大費周章嗎?”

  “當然至於,這可是近年來最值得遼東上下慶賀的一件事,比主公升任平州刺史還要值得慶賀。平州刺史說白了就是個沒啥用處的空頭銜,但主公的婚姻大事則關係到遼東大業的未來。”

  作為現代人,衛朔始終不能明白為何遼東上下將他婚事看得那麼重。在衛朔看來,這不過是他自己的私事罷了,甚至如果今天不是裴嶷當眾提了出來,他就準備將婚事交給衛府的管家去辦。

  “我怎麼覺得你們把我的婚事當成了遼東的公事來辦?”

  “主公的婚事本來就是遼東的公事!”

  “額?”

  面對麾下幕僚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衛朔竟然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但腦海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他,必須趁眼前的機會將公私分開,不然日後有的麻煩讓他去頭疼。

  “這個,諸位先生,且聽衛某一言!歷史經驗告訴我們,上位者如果不能公私分開,日後必將出現大問題。不是因私侵公,就是以公害私。無論發生哪種情況,都會引發政治混亂,造成不必要的內亂。”

  “所以我打算在遼東施行徹底的公私分開制度,以後凡是涉及到我的私事,全部交給衛府來處理,郡守府將無權插手。同樣,只要涉及到公事,衛府一樣無權對郡守府指手畫腳。就拿即將舉辦的婚事來說,其一切花銷、流程都將由衛府辦理,你們就不要插手了。”

  聽了衛朔的話,裴嶷、魯昌、陽耽、韓壽、皇甫岌等人深深陷入了沉思,對衛朔提出來的公私徹底分開一事有幾分意動。他們都是熟讀史書之輩,自然知道歷代有不少皇帝為了私欲多次動用國庫,使得朝廷入不敷出,最終導致國朝崩潰。

  如果遼東一旦施行徹底的公私分開制度,未來上位者就無權用國庫來滿足自身私欲,要想過好日子,自然得精打細算,也從另一方面限制了上位者大手大腳花錢。

  “主公,公私分開自然好,可衛府有財力承擔此次婚事的花費嗎?”

  “這個你們倒不用擔心,三年來,我也攢了不少錢,雖然大部分都捐給了學曹,可手中還有十幾萬貫私房錢,足以承辦我的婚事。”

  說服了遼東文武施行了公私分開制度後,衛朔就以婚事是私事為由拒絕其他人的建議。

  回到衛府之後,衛朔就將管家找了過來,他先問了問府中的財產,結果還不太讓他失望。幾年裡衛朔讓府上投資了不少作坊,又組建了一支小規模船隊跟著去跑海上貿易,最終讓衛府賺了不少錢,足以讓他辦一場豪華的婚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2

第190章 洞房花燭

  建興二年,二月初六,東夷校尉、遼東郡守衛朔大婚,遼東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無數民眾雲集在衛府那條街上,爭相觀看婚禮的盛大場面。

  上午巳時,正是豔陽普照大地的時候,迎親隊伍踏著初春的朝陽緩緩走來,整支隊伍的最前面是身著玄端禮服的新郎官——衛朔,腰配寶劍,騎著高頭大馬,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周身上下洋溢著新婚之喜。

  衛朔身上穿的禮服出自周禮,‘緇衪纁裳,白絹單衣,纁色的韠,赤色舄’,這是古代一整套非常標準的婚禮服。

  在隊伍的中間,無數隨從簇擁著一頂六人抬著的鮮紅大轎,轎中坐著的就是他的新婚妻子——裴穎兒。因有厚厚的窗簾遮擋,沒人能看清轎子內新人的面孔,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竊竊私語,都在猜測未來的主母是多麼美麗、賢淑、大氣。

  其實衛朔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結婚,因為總覺得一結婚就表示他將現代徹底的隔離開,他也就不再奢望能回到現代。

  對於娶裴穎兒為妻,衛朔沒感覺有什麼不妥,而且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倒不是他又多喜歡裴穎兒,主要是裴穎兒是他在古代接觸最多也最熟悉的同齡女子,並且長得還不錯。不娶裴穎兒,難道還要找個不認識的陌生女子不成?

  迎親隊伍所過之處均引起陣陣歡呼聲,浩浩蕩蕩一路行進到衛府門前,衛朔與隨從下馬,裴穎兒頂著頭蓋也在侍女的陪同下下了轎子。

  衛朔來到轎旁,牽起裴穎兒的小手。裴穎兒只覺得有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帶著羞意在衛朔的牽引下。一同往府內走去。

  府內已是高朋滿座,尤其是張家和裴家兩家人,享受著眾人的恭維。張大叔作為衛朔的長輩此時正端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看著正一步步走來的一隊新人。

  來到長輩面前,衛朔在唱禮官的指導下行新婚之禮。大婚禮儀在繁瑣而又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裴穎兒自小就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尚感覺有幾分辛苦。更不要說像衛朔這樣對古代禮儀一竅不通的傢伙了,一場婚禮進行下來,他覺得比上戰場打仗還要辛苦。

  好在旁邊有人一直在提醒他,再加上還有禮官指導,整個婚禮上衛朔倒也沒有出設麼差錯。他握著裴穎兒的手,感覺對方手心已經冒汗,忍不住扭頭看了對方一眼,發現裴穎兒也在苦苦支撐。

  終於拜完了天地和長輩,新娘也被送入洞房。此時整個婚禮也達到了高潮。有太多的人爭著向衛朔敬酒,好在他酒量可以,再加上古代酒的度數不高,才勉強支撐下來。這一頓喜酒,一直喝到新月升起才甘休。

  此時在衛府後院,十數隻巨大的紅燭將整個洞房內照得是亮如白晝,整個屋內陳設奢華,重重珠簾帷幕後除了裴穎兒再無一人。僕人們都在屋外候著。裴穎兒靜靜地坐在寬大而豪華舒適的床榻上,靜靜地等待著那一刻。等待著衛朔的到來。

  嫁給衛朔,這是裴穎兒在夢中幻想過多次的場景。本來她以為這輩子沒什麼機會了,沒想到卻峰迴路轉,在叔父的幫助下嫁給了她最中意的男子。雖然父母不能參加婚禮讓裴穎兒感到幾分難過,但幸好有叔父、嬸娘陪在身邊。

  正當裴穎兒胡思亂想之際,突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伴隨著還有下人們口呼‘校尉大人’的聲音。裴穎兒想努力保持平靜的心態的,但是心跳的聲音卻是連自己都聽得到的。

  房門打開的聲音,珠簾清脆的碰撞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隨著頭頂的蓋頭被掀掉,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只見衛朔面色微紅,似乎喝了不少酒,他整了整衣襟,快步來到裴穎兒跟前,笑了笑坐在了她身邊。

  這時,一個年長的婦人走上前來,指導二人完成洞房前的最後一道程式——飲合歡酒,只聽婦人高聲叫道:“請新郎、新娘行合巹禮,獻上合歡酒……”

  一名丫鬟小心地端來一個碧玉託盤,上面放著碧玉酒壺,還有一隻形狀奇特的合巹白玉杯,兩隻晶瑩剔透白玉杯對峙,中間有一個通道相連,兩個杯子之間有一龍一鳳相互盤繞,十分令人喜愛。

  “請新郎,新娘同飲交杯酒,從此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衛朔端起玉杯,而裴穎兒也將手放到玉杯上,兩人同飲交杯酒,美酒醇香,二人仿佛感受到了彼此氣息。這還是裴穎兒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道衛朔的氣息,不禁有些心慌意亂。

  “禮成!祝大人、夫人永結同心,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奴婢等告退!”

  屋內所有的僕人一齊朝著衛朔行了一禮,然後緩緩退了出去,房間內只剩下了衛朔二人。裴穎兒有些害羞地看了一眼衛朔,燭光下衛朔比往日更加俊朗不凡,而且由於身居高位的原因,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折服的氣勢與自信。

  裴穎兒不由得癡了,這個人將是自己的丈夫,一個託付終身的歸宿……

  “怎麼不說話?”見裴穎兒發呆,衛朔說話更加地語氣溫和,生怕嚇到對方。

  裴穎兒聽到衛朔相問,才恍然回過神來,忙害羞地垂下頭。

  不料,衛朔卻拉起她的手,溫柔的說道:“你手心全是汗水,你是在緊張還是害怕?當初在徐州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咱倆也算是老相識了,你有什麼可緊張和害怕的?”

  “妾身不是害怕,只……只是有點緊張。”裴穎兒嬌羞道。

  衛朔自然知道她在緊張,其實連衛朔本人也非常緊張。無論現代還是古代,他都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

  “其實我也緊張,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就是夫妻了,今後要共同扶持共度一生!”

  “妾身聽夫君的。”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兩人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無話可說。最後還是衛朔站起身來,在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隻白玉酒杯,斟滿酒,說道:“陪我喝一杯吧。”

  說完衛朔一飲而盡,又給裴穎兒倒了一杯,拿到她的面前。幾杯酒下肚,洞房內的氣氛總算是輕鬆下來,短暫接觸讓裴穎兒覺得眼前的衛朔非常不錯,不但性格好還懂得體貼人。

  酒越喝越多,衛朔看著滿臉酒意的裴穎兒,尤其是臉頰上那一坨嫣紅色,猛然感到心裡一熱,讓他產生某種衝動。

  似乎察覺到衛朔眼神中的異樣光芒,裴穎兒心中感到一絲緊張和不安,再想起出嫁前嬸娘神神秘秘對自己的“教導”,聲音中不由得帶著一些顫抖道:“夫君,要……要就寢了嗎?”

  衛朔眼神有些迷離道:“穎兒,以後我就叫你穎兒了,你也不要叫我夫君,私下裡就叫老公,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好的,夫君。”

  裴穎兒有些意外,不知老公為何物?可還沒等她考慮清楚,衛朔已脫掉了自己的靴子,有力的大手摟住了她的腰際,將她撲倒在床上,雙唇霸道的貼住了她的雙唇,她的心跳得更加劇烈了,一隻手開始去解她的衣服……

  春宵一刻值千金,衛朔一夜風流,個中內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直到第二日晌午,衛朔才姍姍起床。好在不用給父母敬茶,也沒人來指責二位新人。衛朔感慨萬千,來到古代整整三年,經過奮鬥事業上有了起色,如今又有嬌妻相伴,美好人生不過如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3

第191章 王浚稱帝,天下震動!

  到了建興二年,也就是西元314年,經過大半年時間的整頓,石勒總算是穩定住了冀州,終於可以騰出手來解決王浚。正月下旬,石勒為了進一步降低王浚的戒心,開始大張旗鼓地減少幽冀邊境上的駐兵,過年時還不忘派使者給王浚送去大量珍寶。

  王浚知道後非常得意,宴席間他當著幽州眾文武洋洋得意道:“哈哈,你們看連石勒這樣的豪傑都如此擁戴我,天下還有比我更有資格當皇帝嗎!有石世龍相助,天下指日可待、唾手可得。”

  尚書裴憲是王浚麾下唯一一個明白人,他帶著幾分懷疑問道:“石勒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呢?”

  不想棗嵩卻大大咧咧道:“聽說石勒對我們的使者很尊重,甚至連主公賜給他的麈尾都不敢拿在手上,而把麈尾懸掛在牆壁上,早晨晚上都恭敬地向它叩拜,裴大人還有什麼可懷疑他的忠心呢?”

  石勒越是表現的謙卑,裴憲越是懷疑,他堅持道:“石勒以往勇猛善戰,所向無敵,卻對主公表現的這樣尊重虔誠,我想其中一定有詭計。”

  棗嵩則斜著眼反駁道:“我不這麼認為。石勒對主上這樣敬重,正說明他害怕我們,有求於我們。前幾日還來信,請求讓我擔任並州牧、廣平公呢。香餌之下必有死魚啊。”

  王浚早被石勒迷昏了頭腦,如何會相信裴憲的話,反而贊同棗嵩的意見,“嗯,賢婿所言甚是,石世龍派遣王子春奉交奏表。說下個月要親自趕來祝賀我稱帝呢。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石勒真不愧為一代豪傑啊!”

  棗嵩說:“主公有石勒相助,一定是如虎添翼,龍騰四海。早日獨霸天下。”

  王浚哈哈大笑。

  裴憲走出去的時候,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表面現象真的那麼容易騙人嗎?唉!幽州危險,主公危險啊!”

  果然,自此之後,王浚日益驕縱懈怠,更加不將石勒放在心上,只顧腐敗享樂,以至幽州兵驕將懈,士無戰心。

  正在這時,昌黎慕容廆竟然派崔毖回到了薊城。自敗于衛朔之後,崔毖就投奔了慕容廆。這次崔毖一回到薊城就把慕容廆準備向王浚稱藩的打算告訴了自己姐夫。這下王浚更加覺得自己是天命所歸,不然為何各路英雄爭相向自己投誠?

  ……

  王浚與石勒打得火熱,卻引得段氏一片猜疑,搞不懂王浚與石勒二人在搞什麼。段疾陸眷甚至擔心二人在密謀對付段氏鮮卑,為了弄清楚真相,段疾陸眷將幾個兄弟找來商議。

  只是讓段疾陸眷沒想到的是,幾個兄弟、堂兄弟剛一照面就吵了起來。原來自冀州兵敗、段末波歸來。段氏鮮卑內部就分成了三股勢力:第一股則以段末波為首主張聯合石勒消滅王浚,而從依附石勒而王;

  還有一股則以段匹磾為首。既不主張依附石勒也不願重歸王浚麾下,這夥人野心最大,奢望同時擊敗石勒、王浚,進而霸佔幽州自立;最後一夥兒是以段文鴦為首忠於晉室的勢力,段文鴦一向主張靠攏晉室,對石勒沒什麼好感。

  段疾陸眷剛把來意說明。段末波、段匹磾、段文鴦三人就吵成了一團。段末波依然堅持段氏應該配合石勒行動,從而得到石勒的允許而據幽州。不得不說段末波太小瞧石勒了,就算段氏全力相助石勒攻取幽州,戰後石勒也不會同意將幽州賞給段氏。

  “末波,石勒可不是王浚。你怎麼保證石勒會讓我段氏佔據幽州?萬一石勒翻臉不認人,以段氏的實力又能奈他若何?”

  “王浚小人一個,如何比得上石勒?只要段氏與石勒達成協議,石勒一定會信守承諾!”

  段疾陸眷揉揉眉心,有些頭疼的看著互不相讓得段匹磾、段末波二人,猛地一砸案幾怒道:“好了,別吵了!”

  見大單于發怒,眾人立即嚇得噤若寒蟬,段疾陸眷看了一眼段匹磾、段末波問道:“你們兩個都想據幽州自立,可曾想過僅憑我段氏的實力如何在群狼環伺下拿下幽州?石勒、宇文乞得龜、慕容廆這三人,有哪個是好相與的?”

  “還有你們別忘了,遼東還有個什麼衛朔,我看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相信只要段氏有一點兒異動,其他人一定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

  “以大單于之意,我等接下來該如何應付眼前局勢?”

  “不管王浚、石勒再搞什麼,我們只管靜觀其變!”

  ……

  建興二年,剛過完春節衛朔就變得忙碌不堪,不但要安排好各地政務、軍務,同時還要忙著結婚。好不容易結過婚,他才有時間喘口氣,不料幽州又發生了巨變。

  王浚本就野心勃勃,再受到石勒、慕容廆不斷挑撥,到了建興二年二月,再也按捺不住,不顧手下某些正直大臣們的反對,悍然自立為帝,建國號大燕,並大封親信子弟,私設立台省官員,乘龍鳳輦,祀南北郊,封妻子為後,立子為東宮太子。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臨近凡心向晉室的州郡官員無不對王浚大逆不道的行徑口誅筆伐,紛紛叫囂著要討伐叛逆。消息傳到襄平後,遼東上下儘管對此早有預料,可真當事情發生後,他們依然感到震驚不已。

  “王浚自取滅亡,如若不死,天理難容。”衛朔拿著軍報喃喃自語,“只苦了幽州百姓。”

  衛朔非常眼饞幽州七郡之地和治下百萬之眾,若得盡得幽燕之地,他才算了橫行天下的實力。不過,他也知道幽州不易取,不但是交通不便,更重要的是虎視幽州的人太多。除了實力強悍的石勒外,還有段氏、慕容兩部鮮卑同樣對幽州垂涎不已。

  裴嶷面色凝重,眼中射出一道精光,道:“主公,王浚完了!據斥候來報,石勒已公開表示要在下月前往幽州祝賀王浚,如果在下所料沒錯的話,石勒絕對會趁機動手!”

  “主公,王浚輕而無備,必被石勒所乘!看來我們要早作準備了。”

  “嗯,傳令下去:即日起全軍戒備!”

  ……

  “王浚小兒膽大妄為,不過庶子出身,竟敢覬覦至尊之位!”

  “明公,末將請求出兵討伐王浚。”

  “出兵幽州,討伐王浚。”

  王浚稱帝的消息傳到並州後,自然惹得並州上下咒駡不止。甚至在他人鼓動下,劉琨都打算起兵攻打王浚。

  正當劉琨蠢蠢欲動之際,溫嶠站出來斥責了那些主張出兵的人,“你們說得倒是挺輕鬆,出兵討伐王浚?眼下晉陽時刻面臨著來自劉聰的威脅,我們哪還有多餘的兵力去攻打王浚?”

  “沒有兵馬,我們可以請拓跋大單于出兵相助嗎?”

  “還邀請拓跋騎兵?這一次你們打算將並州哪個郡割給拓跋猗盧?新興還是太原郡?

  這時高瞻又站出來勸道:“劉公,王浚逆天而行、自取滅亡,不用您親自出手就會自己敗亡。可我們不能只盯著王浚一個人,在他身後還有一個更加強大的敵人石勒。請劉公暫熄雷霆之怒,稍待時日,幽州必然大變,到時王浚自有其應有的報應。”

  劉琨迫於自身兵力不足,又有高瞻、溫嶠二人再三相勸,總算是打消了出征幽州的打算。而他又按照高瞻的提議,在晉陽大肆宣揚王浚的罪行,並表示王浚勢不兩立。這些動作自然是做給石勒看的,好讓石勒放心去攻打幽州。

  在他的地盤上作威作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3

第192章 千里奔襲,軍事奇跡

  建興二年,二月下旬,終於到了石勒北行幽州的日子。襄國上下除了石勒、張賓二人外無不對石勒單獨奔赴幽州充滿憂慮,曾多次接觸過王浚的王子春也不同意石勒親身赴險。

  “主公,那王浚狡猾異常,將軍若去必受其害!”

  只有張賓對此行充滿了信心,故十分輕鬆地安慰眾人道:“諸位切莫擔心,滅亡王浚,在此一舉!我知道王大人的憂慮,無非擔心王浚趁機將主公扣押,進而勒索我等交出襄國地盤。可惜王大人卻忘了,我們不是王浚口中的獵物,相反王浚本人才是獵物!”

  “孟孫先生,難道你忘了薊城可是王浚的地盤,在那裡駐紮有兩萬多晉軍士兵。此去幽州主公僅帶兩千精銳騎兵隨行,若是野戰倒也不懼幽州兵多,可主公一旦進了薊城內,王浚只需將城門一關,剩下的就是甕中捉鼈而已,到那時主公可就叫天天不靈只能束手就擒了。”

  聞言眾人皆大驚,紛紛出言勸阻石勒。然石勒不為所動,只瞧著張賓的反應。

  果然,沒讓他失望,只見張賓大笑了幾聲道:“哈哈哈,主公,我卻料定那王浚見主公一到,不但不會派兵捉拿主公,反而會大開城門歡迎您!”

  “哦?這是為何?”

  “因為假投降且又敢親身赴險的人,滿天下就只有主公您一個!”

  儘管石勒已明白了張賓意思,還是不無擔心的說道:“此一去,不是我生,就是他死了。”

  此去幽州的確太過冒險,不但需遠行千里,所帶甲士更是不能太多。不然定會引起王浚懷疑,可謂是危險重重,就是像石勒這樣的梟雄也要思量好久。

  張賓看出了石勒心底的擔心,為了給石勒打氣,他繼續分析道:“自段氏背叛、烏丸離心之後,王浚就只是一頭無牙的老虎。根本不足為慮。到時主公只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定會騙過王浚,讓其以為您是真心實意要去恭賀他。”

  “只要此戰順利滅掉王浚,將軍就可順勢兼併幽冀兩州,如同三國時袁紹滅掉了公孫瓚一樣,雄踞河北大地,天下還有誰可與主公爭鋒?!”

  聽了張賓的話,石勒興奮地大喊大叫道:“有孟孫先生替我謀劃一切。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諸將無需再勸,明日我就將兵發幽州!”

  翌日臨行前,張賓再三叮囑石勒,告訴其不要對幽州士民屠殺過甚,尤其是要優待世家名士。如今張賓就像當初荀彧之於曹操、諸葛亮之于劉備一樣,他的話自然被石勒牢牢記在心間。

  石勒出發後,張賓擔心並州劉琨毀約偷襲襄國,特意代石勒給其寫了一封信。繼續表達恭順依附之意。

  ……

  劉琨極其臣屬看過書信之後,大多數人面面相覷均不解其意。唯有高瞻、溫嶠等寥寥數人看穿了張賓的真實意圖。

  劉琨失望地遣散了眾人,單單留下溫嶠與高瞻來。

  “景前、太真,你們二人如何看待這封書信?”

  “石勒將動手了,怕我並州有變,特意以此麻痹刺史大人!”

  “你們說王浚、石勒二人誰會失敗?”

  “自然是王浚!”

  “為何?”

  “主公,石勒為了滅掉王浚籌畫了籌畫了近一年時間。相反王浚除了驕奢淫逸外,根本沒有一絲防備,以有心算無心,石勒焉能不勝,而王浚焉能不敗?”

  “刺史大人。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啦。”

  這段時間裡高瞻、溫嶠二人也沒閑著,二人為劉琨制定了詳細的行動方案。劉琨聞言點點頭,隨即拿起紙筆,伏案寫下了一道討匈奴檄文:琨本意討石勒,不料石勒走伏無地,求以攻佔薊城贖罪;石勒即降,東線敵人已滅,我將親率大軍進攻攻平陽,天佑大晉!

  劉琨放下筆,命人向四鄰州郡廣發,一時間從北方的雁門郡到南方的豫、兗二州,各地都接到了劉琨發佈的檄文。

  替石勒坐鎮襄國代領政務的張賓自然也收到了劉琨的檄文,看過內容後不由大吃一驚,尤其是:“石勒求以攻佔薊城贖罪”這句分明是在提醒王浚,要其小心戒備石勒。

  而“我將親攻平陽”,又是在向各方表明,並州不干擾石勒和王浚之間的相互‘暗算’,讓雙方安心對掐。

  看完整篇檄文,張賓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以迂直聞名的劉琨所為,心頭不由得浮起一絲憂慮。

  ……

  走在路上石勒才發現事情順利得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幽州各地將領除了涿縣都護孫緯曾向上司游統、主公王浚提出要小心石勒偷襲外,其餘人等無不興高采烈地對石勒表示了歡迎,甚至還為其提供了糧草和休息的場所。

  因為隨行帶著大量進貢給王浚的禮物,石勒一行走得並不快,直到三月初才抵達薊城門下。話說一開始王浚真有就地拿下石勒的打算,他甚至給守城的將領傳達了密令,只要石勒一進城守軍立即上前將其抓獲。

  然而他的女婿棗嵩,卻滿嘴胡言亂語,認為這樣一來會讓剛剛登上帝位的王浚在天下豪傑面前失望,進而失去招攬天下英雄的機會。王浚一聽覺得非常有道理,就再次傳令給守軍,讓他們見到石勒後,不許開戰,只需戒嚴。

  石勒站在薊城下,看著上面毫無動手意圖的守軍,不禁暗自欽佩張賓,事情果如張賓所料,王浚根本就沒對他產生任何懷疑。

  其實也不能說王浚大意無備,實在是他太小瞧石勒。王浚自以為有雄兵兩萬,外加四千騎兵在手,根本就沒將石勒帶來的兩千人放在眼裡。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石勒敢在重兵環伺之下對他下手。

  石勒鎮定地來到城門下,對著城頭高聲叫道:“某乃襄國石勒,特奉大燕皇帝之敕命前來進獻奉表與禮物,爾等還不趕緊打開城門。”

  城內的守將一聽石勒的聲音,忙不迭地吩咐人去打開城門。看到城門大開,石勒並未急著進城,而是先讓人假扮他並帶著兩百親衛與數百頭牛羊進去。直到過了很久,城內也毫無動靜,石勒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石勒按耐住內心的喜悅,想著功名霸業皆在今朝,大喝一聲親率兩千騎兵沖進了薊城內,在守軍反應過來之前,迅速包圍了王浚府邸。見大局已定,石勒才露出自己的猙獰面目,指揮部下在薊城內燒殺擄掠起來,不少百姓、官員死於非命。

  為了快速佔領薊城,石勒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課,曾多次讓王子春實地考察薊城佈局。正是仰仗之前的準備,石勒麾下才會對薊城內地理精熟無比,頃刻間就控制住了整座城池。

  直到被綁到石勒面前,王浚才徹底醒悟過來,原來他一直倚為心腹的石勒,根本就是包藏禍心。見石勒正面色陰沉的盯著自己,王浚才感到害怕起來而坐立不安。

  “世龍,你……你這是何意啊?如果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可以當面指出來,朕一定會痛改前非,何必動刀動槍呢?這不是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嗎?”

  見王浚到了這個時候還抱有幻想,石勒不禁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色道:“王彭祖,就不要枉費口舌了。勒既已擒住了你,就不可能再放了你。如果想活命的話,最好趕緊下令讓幽州將領停止抵抗向我投降。”

  石勒的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讓王浚徹底死了心。王浚渾身戰慄癱坐一團,任由在他的地盤上石勒作威作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3

第193章 幽州巨變,各地反應

  幽州一夜之間局勢大變,讓四周各方勢力均感措手不及!

  王浚意外滅亡,對北方晉室抗胡勢力是一次巨大打擊,不可否認王浚平日的所作所為都是在作死,但他的確是當今晉室在北地抗擊胡族的漢族領袖之一。哪怕他一直沒有盡到領袖的職責,可王浚依然是北方最不可或缺的人物之一。

  在幽冀兩地,甚至在中原大地不知有多少志士豪傑願意聚集在王浚的旗下抗擊胡人。王浚出身太原王氏,對幽冀兩地士族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這才是石勒堅持消滅王浚的主要原因。

  王浚一旦滅亡,除非劉琨代替他坐鎮薊城,接過王浚手中的旗幟,不然幽冀兗豫司各地心懷晉室的豪強,必然要被石勒各個擊破一一剪滅。甚至在某種情況下,被逼地不得不選擇與石勒合作。

  不過,王浚的敗亡對各地還有其積極一面。王浚身死族滅,劉琨就當仁不讓的成為晉室在北地唯一的抗胡領袖,這有利於劉琨整合各地的分裂勢力,假如劉琨能在最短時間內,將分散各地的力量統合完畢,日後自有與石勒一戰的底氣與實力。

  只是可惜呀,劉琨根本就沒有能力與實力去整合各地,他在劉聰的進攻下,只能勉強維持住晉陽的局面罷了。面對有利的大勢,劉琨無法做出相應的舉措。

  ……

  王浚旦夕而亡,連時刻關注幽州局勢的衛朔也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幽州局勢的驟然變化大大出乎了衛朔的預料,他根本就沒想到石勒敢親身冒險實施奇襲,而王浚更是外強中乾、不堪一擊。

  “不愧是橫行北國的石世龍,也就是他才有膽子這樣做!”

  “主公。石勒奇襲薊城擒拿王浚于馬下,可謂是冒了天大的風險!只是王浚太過疏忽大意,才讓石勒一擊必中,取得了巨大戰果。然石勒此舉卻存在著不小的風險,給了我們遼東可乘之機。”

  “文冀有何對策?”

  “主公,據斥候來報。跟隨石勒到薊城的兵馬總共只有精騎兩千。這點兵馬用來偷襲可以,卻不可能在短期內控制住幽州各地局勢。趁著如今石勒主力尚未抵達幽州,請主公立即派兵前往薊城。”

  “大善!”

  遼東隨即將早就準備好的人馬調往前線,一部以能臣為主將,統騎兵兩廂,經過昌黎郡奔襲燕國薊城;另一部以劉遐為主將,統陌刀隊以及兩千弓弩手,通過海路在燕國沿海一帶登陸。

  同時衛朔不忘給邵續送信,讓其做好起兵的準備。時機一旦成熟立即舉兵起事。

  就在遼東上下針對幽州大肆調動兵馬之際,其他各地也因幽州巨變而顯得蠢蠢欲動。遼西段氏鮮卑,更是按捺不住想要出兵拿下北平郡。

  “大單于,你還在猶豫什麼?!王浚已經完蛋了,段氏若再不動手,幽州可真要全落入石勒手裡了。大單于,只需給我五千騎兵,小弟就可兵不血刃拿下北平郡。”

  段匹磾一得知石勒成功偷襲薊城並抓住了王浚後。立即就來求見大單于段疾陸眷,請求允他出兵佔據臨近的北平郡。

  只是他這話剛一出口。就被隨後而來的段文鴦罵了個狗血淋頭。段文鴦是段氏內部親晉勢力的代表,他非常不希望段氏趁火打劫,反而要大單于立即出兵救援王浚。

  可惜這只是段文鴦的一廂情願罷了,無論自立派亦或者親石一派,均不同意出兵求援王浚。大單于段疾陸眷同樣不想去管早已無藥可救的王浚,只是眼下他還沒有拿定主意到底該聽取哪一方的建議。

  “大單于。正如匹磾所言,北平郡好拿下,可關鍵是拿下之後我們該如何面對石勒?石將軍兵多將廣,若以此而怪罪我段氏?大單于又該如何自處?”

  段末波向來不主張與石勒衝突,故雖不贊同段文鴦救援王浚的建議。卻也不打算立即出兵北平郡。他琢磨了一會兒向段疾陸眷建議道:“大單于,我們暫時不妨先按兵不動,等小弟前往薊城拜見過石將軍後再做定奪。”

  “大單于,段末波實乃石賊門下走狗,胡言亂語亂我軍心實在是該殺!值此天賜之機,我段氏豈可因噎廢食裹足不前?俗話說: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這是上天讓我段氏一統幽州啊,豈可因懼怕石勒怪罪而放棄呢?”

  “再說那石勒有何可怕的?我聽說他為了保證偷襲成功,只帶了幾千騎兵來幽州,而我段氏麾下控弦之士不下十萬,就算石勒勒兵責問,我段氏也不懼他石世龍!”

  段匹磾聽了段末波的話差點兒把肺氣炸,也不知當初石勒給段末波喝了什麼迷魂藥。自襄國返回後,段末波就成了石勒最忠實的擁躉。

  “段匹磾,你把話說清楚,我如何胡言亂語了?我段末波也是一心一意替部落考慮,何來門下走狗之說?石勒兵力雄厚,豈是我段氏能匹敵的?我費盡心機讓部落與石勒交好,不就是怕石勒將兵鋒指向我段氏!”

  見段匹磾罵自己是石勒走狗,段末波也怒了。他指著段匹磾同樣是破口大駡道:“段匹磾,你還好意思誇下海口,難道忘了當初是誰在冀州殺得我段氏數萬精銳騎兵狼狽而逃?呵呵,十萬控弦之士?難道石勒麾下的羯族騎兵還少了?”

  “你只看到石勒帶了數千騎兵奔襲薊城,以為他好欺負。可你別忘了,在石勒背後可還站著數十萬大軍,只要襄國不丟,石勒就能重整旗鼓。就算眼下我段氏仰仗兵力擊敗了石勒,可以後呢?以後石勒統帥襄國大軍前來,我段氏又該如何抵擋?”

  段疾陸眷瞅著吵成一團的幾位兄弟、堂兄弟們不禁頭疼萬分,近來自感身體每況愈下,他非常擔心自己百年之後,整個段氏會因此而四分五裂。

  “好了,都別吵了!全聽我的!”

  段疾陸眷打斷了正爭論不休的幾位兄弟,虎目在賬內掃視一圈後,言辭懇切地勸道:“諸位都是我段氏子弟,應當互相扶持怎能惡語相向呢?為了小事而傷了兄弟情分,只能徒惹外人笑話罷了。匹磾,剛剛你言語冒犯了末波,去給他賠禮道歉。”

  在段疾陸眷的壓制下,段氏內部總算平息了紛爭,可惜表面上的一團和氣,卻無法掩蓋段氏內部早就紛爭不斷、四分五裂的事實。

  “至於幽州嘛……就讓匹磾率麾下騎兵出兵北平郡,而末波則即刻前往薊城向石勒申明,我段氏出兵北平郡並無冒犯之意,而是為了幫他安定各地局勢。”

  ……

  王浚滅亡,導致各方對幽州虎視眈眈,昌黎慕容廆同樣也不例外。只是慕容廆比其他人更能隱忍,他表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借道路給遼東,其實暗中慕容廆早在打算坐收漁翁之利。

  得知遼西段氏兵馬調動頻頻,慕容廆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將慕容部落的士兵悄悄聚集在幽平邊境附近,準備在合適的時候一舉拿下整個幽州。

  ……

  剛剛拿下薊城的石勒並未有絲毫得意之色,他深知幽州境內還有很多不服他石勒的勢力,而且才俘虜過來的兩萬四千餘幽州兵,也是個巨大累贅。

  石勒從未想過去收服那些俘虜,生性殘忍的他早已做好了屠殺掉所有俘虜的打算。石勒認為只要將這些幽州兵解決掉,他就能清除掉一切不利因素。

  而剛剛束手就擒的兩萬四千余幽州普通士兵,還茫然不知噩運即將降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8:04

第194章 拯救降兵

  突襲薊城得手後,石勒立即展現出一個做大事者應有的素質來,深知自己的優劣勢所在,他根本就不和幽州各方代表浪費口舌,直接以快刀斬亂麻之勢,迅速控制住了薊城內的局勢。

  像朱碩、棗嵩這樣只知貪贓枉法,且民憤極大的傢伙,紛紛被石勒派人抄家、斬首!而曾經被石勒出賣過遊統,這一次同樣難逃厄運,被石勒以叛主不忠的名義給斬首滅口。

  通過沒收王浚及其麾下將領、官員的家產,石勒在薊城收穫多達近十億錢。收拾了一通幽州的廢物後,石勒也沒忘記張賓的叮囑,開始在幽州搜尋世家人才。

  可惜幽州的正直而有才幹的人才不是被王浚氣走了,就是被其殺掉。石勒翻遍了整個幽州才劃拉到手裡兩位:裴憲、荀綽,即便如此也讓石勒高興地手舞足蹈。

  他當著二人的面說了一句讓裴、荀二人感動不已的話:“我不為戰勝王浚而高興,單單為得到兩位先生而欣喜萬分。”

  隨後石勒任命前西晉尚書劉翰代理幽州刺史,守衛薊縣,就準備班師回襄國。

  在走之前,石勒準備一勞永逸解決掉漢人在幽州的最後的軍事力量。

  薊城外,東二十裡處有一座兵營,裡面全是被羈押的幽州降兵。因石勒動作太快,再加上王浚在石勒的脅迫下下令投降,導致幽州兵幾乎不戰而降。

  此戰,石勒共收容了近兩萬四千名幽州兵,其中還有四千騎兵。為了防止有人聚眾鬧事,石勒特意將所有降兵看押在兵營內。

  為了一勞永逸,石勒已決心殺掉所有投降的士兵。

  歷來以少勝多的戰爭中,多的一方就不能投降。因為少的一方心中即使是勝利者面對遠遠超出自己的俘虜時還是會害怕。故殺降的概率很高。華夏歷史上項羽殺過,白起幹過,外國的拿破崙也幹過。

  而石勒出於同樣的考慮,要殺掉投降的幽州兵,一點兒都不意外,更何況他還是個殘忍好殺的羯人。其實在石勒動手之前。已有部分降兵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小石頭本是幽州一普通的騎卒,不曾關心過什麼國家大事,更不曉得什麼是民族大義。他完全把當兵看成是一樁生意:上頭有人出錢,而他賣命殺敵,就是這麼簡單。

  兩日前,什長帶著他一道投降了什麼石將軍。校尉大人甚至私下裡告訴他們,以後跟著石將軍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跟著王刺史強。因為石將軍老是打勝仗,而且賞賜還豐厚。不像王刺史不但為人殘暴還非常貪鄙。

  然而,這些都不是小石頭所關心的,他關心的是既然他們已投降了石將軍,為何石將軍還是將他們看押像囚犯一樣羈押在兵營內,卻不准他們離開兵營一步,違令者殺無赦!

  除此之外,更讓小石頭感到心驚膽戰的是,石將軍不但收繳了他們所有俘虜的兵器鎧甲。而且兩天來隻給他們送來兩頓稀粥充饑,這明顯是要將他們餓的體乏無力。從而變得沒有任何威脅。

  至於石將軍為何要這樣做,小石頭想不明白,只隱隱感覺到不妥。但他不敢將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他人,因為在兵營內有太多想要靠出賣自己人而巴結上羯人的同僚。

  隨著時間推移,小石頭越來越覺得兵營內危機四伏,同時心中那一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尤其是到了第三日。石將軍毫無徵兆地給所有俘虜發了一筆錢財,說是從王刺史家中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

  其他人拿到賞錢後,紛紛對石將軍感恩戴德,偏偏小石頭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機正撲面而來。錢自然是好東西,小石頭沒有理由不喜歡。可是他們都是一群餓的頭昏眼花且手無寸鐵的俘虜,就算是得到再多的賞錢,到最後有沒有命花卻還兩說。

  儘管小石頭猜不透石將軍的真實打算,可天生敏銳的感知卻告訴他,石將軍對他們這群俘虜顯然沒安好心。

  懷揣著對未來命運的擔心,仰仗著熟悉的地理,小石頭趁著天黑之前逃出了兵營。他一路向東南而來,不料一頭撞上了正疾行而來的遼東軍。

  統帥遼東軍的正是陌刀將劉遐,一千陌刀手外加兩千弓弩手,在遼東、嶗山兩支水師晝夜不停的忙碌下,終於在今日白天全部運抵幽州燕國沿海一帶。

  劉遐此行的目的不在於和石勒廝殺,而是在石勒走後搶佔地盤。其實一開始衛朔就做好了與石勒大打出手的準備,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石勒就根本就帶大軍前來幽州,就靠著兩千精銳騎兵突襲了薊城,將王浚一網成擒。

  在這種情況下,衛朔自然要改變之前的作戰計畫,將以交戰為目的的行動,變成了如今的占地盤行動。

  “大人,我們抓到了一個幽州逃兵。”

  “嗯,將他帶上來,我要親自審問。”

  正在為薊城內情況而發愁的劉遐得知斥候抓住了一個逃兵,不由得喜出望外,忙讓人將其帶到眼前。剛從虎口逃脫的小石頭,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楣,不小心一頭又撞進了狼窩,戰戰兢兢地被人帶到了一座秘密營帳內。

  劉遐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石頭,就感到心生不滿。自見慣了遼東軍的軍容之後,劉遐就再也看不上以往只知唯唯諾諾的士兵。

  “下跪是何人?”

  “回稟將軍,小……小的是王刺史麾下幽州騎卒,小……小的叫……叫小石頭。”

  “這麼說你是從薊城而來?”

  “回將軍,小……小的正從薊城而來。”

  “小石頭,你速速將自己知道的薊城情況說出來,你們幾個過來,你們負責將他知道的情況全都紀錄下來,等會兒我要親自查看。”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記室參軍呈上小石頭所言。劉遐一眼就看穿了石勒的圖謀,小石頭想不明白,那是因為小石頭站的層次太低。像劉遐這樣老于軍務的將領一看就知道石勒在準備屠殺俘虜了。

  既然劉遐猜到了石勒的用意,自然不會任由石勒將兩萬幽州兵殺掉。他迅速改變了之前的作戰計畫,將營救被俘的幽州士兵作為首要任務。

  小石頭再次被帶到劉遐面前,這一次不但沒人再刁難他,反而受到了劉遐的熱情招待,而且在他面前還放著一大堆錢財。

  卻見之前那個大官笑眯眯地看著他說:“只要你能將我們帶到看押幽州俘虜的兵營,某不但不怪你擅闖軍營之罪,眼前這堆錢也全都歸你。”

  小石頭使勁咽了咽吐沫,暗自尋思道:“眼前這幫人顯然不好惹,若不答應下來怕是沒有好果子吃。反正不過是帶路罷了,還有錢財可賺,老子為什麼不答應?”

  “謝大人賞賜,小的一定不負將軍之托。”

  就這樣劉遐一行人在小石頭的帶領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朝著薊城野外那座兵營疾馳而去。小石頭卻不知,就在他逃走不久,整座兵營就戒嚴了,大批羯族士兵拿著刀槍將整座兵營圍得是水泄不通。

  此時某些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晉軍將領、士兵紛紛騷動起來,隨後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胡人不懷好意。可惜為時已晚,經過近三天的挨餓,這些晉軍俘虜別說去和人拼鬥,就是讓他們站立一會兒就很困難,更別說他們手中還沒有任何武器。

  夜幕降臨,大批已意識到噩運即將降臨的晉軍俘虜開始自暴自棄,他們在兵營內大吼大叫,甚至還因此而襲擊自己人。可惜無論他們如何掙扎,也逃不過被石勒屠殺的命運,大批全副武裝的羯族士兵,紛紛進駐兵營內,屠殺正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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