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鍾馗伏魔之幽冥神探 作者:一葦夏夜(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3-16 19:00:2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3834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9 16:52
第兩百三十章 狂人症(上)

    鍾馗進了院子,發現溫宜柔的房間都被人從外面用層層鐵鏈鎖了起來。他越發緊張,也顧不得什麼規矩禁忌了,直接穿牆進了溫宜柔的房間。

    溫宜柔在床上安靜地睡著。

    鍾馗用天眼上上下下給她檢查了一遍,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什麼鬼魂和妖怪附身的痕跡。而且她的脈搏平穩,呼吸綿長,也不像是生病了。鍾馗這才松了一口氣。

    “鍾馗。”溫宜柔忽然喃喃出聲。

    鍾馗下意識蹲下把身形藏起來。溫宜柔依然閉著眼。她大概是在夢中察覺到了鍾馗的觸摸才會呼喚他。

    鍾馗決定好好問問她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問,真是麻煩。他想了想,回去把棉花糖給帶了過來。

    棉花糖打著哈欠跟鍾馗一起穿牆進了溫宜柔的房間。鍾馗隱身坐在桌子邊,示意棉花糖把溫宜柔搖醒。

    溫宜柔醒了之後,一看到棉花糖,立刻驚喜地小聲叫了一聲,伸手把它死死摟在懷裡,用臉蹭著它的毛。

    棉花糖好無奈:敢這麼隨時隨地非禮它,它還不能把她怎麼樣的凡人也只有溫宜柔了。

    “你怎麼被關了起來?”棉花糖掙脫了她,問。

    “李思燕出事的那天,我宮裡的一個張姓宮女忽然發狂咬人,另外一個被她咬傷的劉性宮女也開始發狂。太醫說怕傳染,所以宮裡所有跟宮女接觸過的人都要隔離起來。”溫宜柔嘆了一口氣,“所以我想出去看鍾馗都出不去。”

    “不用管他,他已經死透了。你只要管好自己。”棉花糖立刻說。

    “你說得那麼絕情,那他肯定是安然無恙了。”溫宜柔愣了愣,微微一笑。

    哎呀,就是怕暴露才讓這傢伙來問話,結果這蠢貨卻這麼說,等於直接就告訴了溫宜柔。鍾馗好無奈。

    “問她張宮女發狂前去過哪裡?”鍾馗用只有他跟棉花糖能聽見的聲音說。

    棉花糖依葫蘆畫瓢照問。

    “不知道。她忽然就這樣。那天宮裡很亂,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蹤。後來她瘋了,就沒辦法問了。”溫宜柔微微皺眉。

    不知道怎麼的,鍾馗腦海裡忽然閃現出顧遠征那癲狂的臉來。

    讓棉花糖從溫宜柔口中問出兩個發狂的宮女被關押的地方,鍾馗便忽然起身往外走。

    “你要好好吃飯,不要多想,很快就會被放出去的。”棉花糖一見鍾馗走了,立刻匆匆留下這句話,消失在了空氣裡。

    “鍾馗,剛才你也在,對不對?”

    鍾馗已經出了屋子,忽然聽見溫宜柔在他身後的喃喃自語,腳步便不由自主頓了頓。

    宮女們被關押在冷宮的兩個單獨牢房裡。鍾馗的忽然出現,驚醒了原本熟睡的宮女。兩個宮女的狀態一樣,都是披頭散髮表情猙獰,眼神狂亂,一言不發就朝著鍾馗直接撲上來。

    鍾馗伸手把她們定住,然後開始上上下下檢查她們。這兩個宮女都沒有被鬼魂附身或者被人控制魂魄的跡象,真的就只是瘋了。

    說起來,她們的症狀還真的有些像顧遠征。

    鍾馗在張姓宮女的手腕上和劉姓宮女的脖子上分別發現了兩排清晰的牙齒印,腦子中忽然靈光一現:既然是被咬的,傷口裡應該殘留了咬人者的唾液。只有能找到一點唾液,他就能用萬相網把咬人者的位置找出來。

    果然,從脖子上的傷口中,鍾馗找到了隔壁那個宮女的位置。那麼手上有傷口的宮女就能指向第一個發狂的人了。

    鍾馗用那一點可疑的東西張起了萬相網,一些黏液飛了過來。

    鍾馗冷笑了一聲,看來,那個罪魁禍首還就在附近。

    低低叫了一聲‘歸’,鍾馗便循著那些液體飛回去的方向追蹤,最後竟然到了皇上的寢宮中。那黏液從皇上床邊的地板下鑽了進去,然後消失不見了。

    鍾馗和棉花糖也像張紙一樣,“滋溜”一聲從縫裡鑽了進去。

    裡面黑乎乎的,鍾馗掏出玉玲瓏,玉玲瓏變成一個小小光球照亮了周圍。

    鍾馗聽見嘩嘩的水聲,走近才發現是一條暗河,裡面漂著一條船。鍾馗張起了結界,把他們三個保護了起來,以免這裡面有什麼機關或者鬼怪。上了船,順水而下,他們行進了幾十米,前面便忽然開闊起來。

    岸上是幾個山洞,每個山洞外都裝了粗粗的鐵柵欄門。

    聽見船靠岸的聲音,顧遠征那癲狂的笑聲忽然在一個柵欄後響起。

    從旁邊飛出來一群毒蜂,‘嗡嗡’地擋在了把柵欄門外,就好像士兵組成的防禦一般。

    鍾馗不會天真到以為‘吸血魔’會把所有毒蜂的巢都告訴李耀祖。所以,昨夜他只是讓‘吸血魔’元氣大傷,卻沒有滅絕毒蜂。況且,溫宜淵那邊應該也有毒蜂,顧遠征說不定就是被溫宜淵救出來的。

    只是皇上在這裡面扮演什麼角色呢?鍾馗真的有些看不清了。

    如果皇上知道李耀麗的身份和他們做的事情想替他們遮掩,應該會毫不猶豫把顧遠征滅口,如何會藏在他寢宮裡?或者,他只是表面寵愛三王爺,其實暗中支持溫宜淵,所以暗藏著這個秘密?再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暗河和暗牢的存在?

    鍾馗決定今日先不打草驚蛇。他要假裝不知道這個暗河的存在,試探一下皇上的態度。現在這種時候,誰是敵人,誰是朋友,還真不好說。

    不過,他卻可以探探這個暗河通向何處。鍾馗舍了船,像條魚兒一般入了水中。

    溝裡的水不似他想像中那麼冰冷,卻溫暖得很。

    皇上的寢宮既然剛好修在一條溫泉脈上。

    溝忽然變窄,水流的速度也加快了。鍾馗和棉花糖被沖得身不由己,向著一個碗口的小洞衝過去,然後一下從河裡鑽了出來,落在一個池子裡。

    眼前是白花花一片,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女人**的胸脯。

    那個女人正嬌笑著跟同泡在池子裡的男人說話:“你好大膽子,竟然敢這個時候來我這裡。”聽聲音分明是李耀麗。

    熟悉的刺痛從眼睛隱隱傳來,然後越來越清晰,他默默摀住了眼睛,哀嘆:“哎。又中招了。”

    背對著鍾馗的男人忽然出聲回答:“多日不見,十分想念。”

    鍾馗的手僵在了半空。

    司馬郁堂!怎麼會是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9 16:52
第兩百三十一章 狂人症(中)

    鍾馗繞到那男人的前面仔細看了看。那張臉確實是司馬郁堂沒錯。他沉著臉耐性聽他們說話。

    “鍾馗是真的死了嗎?”李耀麗問。

    “嗯。我好幾次送吃的過去想要把鍾馗和它的寵物引出來,都沒有奏效。他即便是沒有死,也已經離開這裡了。”

    “啊擦,老子是神仙,說我是寵物,弄死你。”棉花糖一聽激動得毛都豎起來了。

    鍾馗怕它暴露了他們兩個,便用胳膊夾著棉花糖,手捏著它的嘴巴。

    “那我那些毒蜂是這麼回事?”

    “那怕不是鍾馗做的,是別人吧?”

    “你的意思是……”

    “嗯,長安城裡不只是你會養毒蜂。既然能養,就能殺。”

    棉花糖死命掙扎,鍾馗只能悄悄走了。

    回去的路上棉花糖還氣呼呼的,嘴裡罵罵咧咧:“沒想到那個冰山臉這麼騷包,還是個兩面派。”

    它忽然停下來,問鍾馗:“喂,他不會是被奸妃控制了吧?”

    鍾馗搖了搖頭:“別自欺欺人,他眼神清明,哪裡像是被控制了的樣子。”

    “那他就是真的倒戈了?”棉花糖喃喃自語,“他知道我們那麼多事情,要不要我去殺了他滅口?”

    鍾馗臉色陰沉:“不用你去,今天晚上我親自動手。”

    司馬郁堂被李妃派人送水道送出了宮。李耀麗讓司馬郁堂鑽進一個用蠟塗抹外殼的牛皮筏子,然後按下機關。下面綁著鐵塊的牛皮筏子就慢慢合上,沉到水裡,順水而下出了宮。

    司馬郁堂上岸時,身上滴水未沾。

    那筏子在他出來之後又自己合攏沉入水中。

    幾隻縈繞在筏子周圍的毒蜂也隨著筏子離開。

    司馬郁堂默默目送筏子消失在河道里才轉身趁著夜色回家。

    剛才來的時候,司馬郁堂冒險翻牆從屋簷上進宮。現在才知道,原來李耀麗能神不知鬼不覺出入宮闈,原來是用的這個法子。

    翻牆回到臥室,他才覺得有些累了。揉了揉脖子,聞到身上那久久不曾散去的香氣,深深的厭惡感從心底油然而起,司馬郁堂立刻叫醒下人,打水給他洗澡。

    司馬府的下人對於司馬郁堂半夜要洗澡的怪異舉動十分詫異,卻不敢出聲詢問,迅速的燒水佈置,一會兒,司馬郁堂的房中就水汽氤氳,有種在溫泉中的感覺。

    司馬郁堂閉眼泡了一下,就沉入水裡。

    屋子裡有人,從剛才僕人們退下後,他就有這種感覺。

    那人見他沉入水裡,便小心靠過來查看。

    司馬郁堂猛然從水裡衝出來,拖著那人的領子,把那人拖進了水裡。他把那人的頭按到水裡,只等著那人驚慌掙扎撲騰,他再把淹個半死的人拖起來好好審問。

    可是那人卻漂在水裡,一動不動。

    司馬郁堂一挑眉,想把那人撈起來。那人有千斤重一般,司馬郁堂竟然搬不動他。他無意中摸到那人脖子,絲毫感覺不到任何脈搏,心裡一驚,立刻沉下水,打算從下面把那人頂出來。只是他沉到那人下方,卻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眼睛。

    鍾馗在水裡沖司馬郁堂拋了個媚眼。司馬郁堂猝不及防,狠狠嗆了一口氣水,立刻從水裡又鑽了出來,趴在桶邊劇烈地咳嗽。

    “怎麼?跟美女泡澡泡了一晚上還不過癮,回來還要接著泡。跟我共浴三秒鐘就受不了了?”鍾馗抱著胳膊靠在桶邊,陰陽怪氣地說。

    司馬郁堂喘息甫定立刻轉身一把揪住鍾馗的衣領:“混蛋,你這樣好玩嗎?”

    鍾馗只冷冷看著他,司馬郁堂便立刻覺得自己渾身僵硬不能動彈了。

    鍾馗一手扼住司馬郁堂的喉嚨。司馬郁堂皺眉看著他。鍾馗稍稍一用力,司馬郁堂便覺得眼前金星直冒,隨時都會暈厥過去。

    ‘他大概是以為我背叛了他,想要殺我。’司馬郁堂這麼想著,閉上眼等著最後一刻來臨。

    鍾馗卻忽然鬆了手。

    在那一瞬,司馬郁堂覺得身上的禁錮也消除了,立刻捂著脖子大口喘氣。

    鍾馗冷冷地說:“難受嗎?我掐死你跟掐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其實我可以更省事,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就能讓你死得透透的。”

    司馬郁堂聲音嘶啞地說:“那就動手啊,為什麼要心軟?”

    鍾馗沒理會他的挑釁,接著說:“李耀麗是‘吸血魔’,她是很厲害,不過我並不把她放在眼裡。我遲遲不動手,是因為她身後站著比她還厲害,連我都不知深淺,心懷畏懼的人。你連我都打不過,憑什麼覺得靠你自己就可以去試探他們?你絕對不要再做這種傻事!”

    ‘他果然是明白我。’司馬郁堂心裡悲喜交加,上前了一步,說:“有些事情,你不方便查。李耀麗雖然心狠手辣,暫時卻不會把我怎麼樣,所以你不用擔憂我的安慰。而且,我說過,你休想甩開我自己調查。你假死多少次,也沒有用。”

    “你想多了,你根本就不在我的計畫範圍內。”鍾馗冷冷地說,“我只是怕你拖累我。”他從桶裡利落地翻出來,身上的水在空中凝結著圓溜溜的小球,然後飛回了桶中。

    那些小水珠速度極快,彷彿一個個小鋼珠一般,打得司馬郁堂下意識便抬手擋在面前。

    等他放下手,鍾馗已經不知去向。

    “混蛋。”司馬郁堂忿忿地罵了一句。

    “嗯哼,我還沒有走遠。”鍾馗的聲音卻又從窗外傳來。

    司馬郁堂哭笑不得。

    鍾馗又說:“如果你真的閒著沒事幹,就去查查皇上寢宮。那裡有宮中狂人症的答案。”

    “皇上寢宮?那種地方是我相查就能查的嗎?”司馬郁堂冷哼了一聲,“你倒是給我個更有挑戰的地方啊。”

    鍾馗卻沒有再回話。看來,他這一次是真離開了。

    司馬郁堂微微皺眉坐在了桶裡,才驚覺水早就涼了。想想剛才自己一絲不掛跟鍾馗對峙那麼久,遠比跟李耀麗“坦誠相對”讓他面紅耳赤……

    回去的路上,鍾馗一邊走一邊撞到各種樹木和牆。剛才他跟小香要了點延後藥水,才沒讓司馬郁堂看出他眼睛又中了招。現在藥水效力過了,眼睛又痛又癢看不清前面,真是要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9 16:52
第兩百三十二章 狂人症(下)

    宮中忽然鬧起鼠災。那老鼠怪異得恨,通體雪白,足有小狗那麼大一隻,跑得很快以至於讓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它們常常大白天地就竄出來,在宮女裙下鑽來鑽去,惹得宮女,妃子們尖聲驚叫,掀起裙子不顧形象地上椅子上樹。

    太監們想了很多辦法,弄來了貓,設了老鼠夾,放了老鼠藥,可是都無濟於事。那兩白鼠也不久留,每次都只是把桌上食物掃蕩一遍,就會跳下桌子忽然消失,真是讓人束手無策。

    再又一次製造了混亂之後,白大點和白小點隱了身,一臉索然無趣的表情回到棉花糖面前。棉花糖和鍾馗隱身站在皇上寢宮的牆頭。

    白大點打了個飽嗝:“宮中的東西吃膩了。”

    白小點點點頭:“那些女人的香粉味嗆得我直流眼淚。”

    “兒子,有一天,你們會喜歡那個味道的。”棉花糖滿含深意地摸了摸它們兩個的頭,“就把現在當演習吧。”

    “乾爹,你到底要幹嘛啊?”白大點問站在一旁饒有興致看美女們大腿的鍾馗。

    鍾馗收回目光,乾咳一聲:“天機不可洩露。”

    棉花糖冷笑:“呵呵,我看你就是為了飽眼福揩油。”

    皇上震怒,怒斥宮中之人無用,命刑部立刻入宮調查此事。

    司馬郁堂心中已經大概知道是誰弄的鬼了,立刻領了旨,入宮調查。

    宮女們都說,那老鼠跳下桌,跑到圍牆邊就不見了。

    “嗯,應該是跑到皇上寢宮裡去了。”司馬郁堂若有所思。

    他十分‘為難’地向皇上稟報這件事,說不敢進皇上寢宮勘查,可是又怕老鼠會驚擾皇上。

    皇上大手一揮:“准。司馬愛卿不用畏首畏尾。早日消除鼠患,朕重重有賞。”

    於是司馬郁堂便‘勉為其難’,‘誠惶誠恐’進了皇上寢宮,然後站在階梯下轉頭微微皺眉打量院子。

    鍾馗到底要他來查什麼呢?最初發病的也是溫宜柔寢宮中的宮女,為何鍾馗要他來這裡查?

    他正躊躇間,兩個大小差不多的白色小東西從眼前一晃而過。

    “它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司馬郁堂雖然早猜到是它們兩個裝老鼠嚇人,卻沒有料到它們讓他名正言順進了這裡之後,還敢出來晃。

    白大點、白小點相互追逐著,竟然進了皇上臥房。

    雖然說皇上準他進院子,可沒說准他搜臥房。

    司馬郁堂糾結了許久,只能派人去稟告皇上,說他把老鼠堵在了房間裡,請皇上過來。

    皇上果然立刻就來了。

    聽說老鼠在他臥房,皇上立刻命侍衛把臥房層層包圍了起來,然後打開了門。

    白大點白小點正蹲在地上用後腿撓耳朵,一見皇上出現在門口,它們兩個便忽然從地縫裡鑽走了。

    “誒?”皇上瞪大了眼睛,在護衛保護下進去,站在白大點白小店消失的地方轉著圈仔細查看。

    這地面全是用上好的青磚密密貼著鋪就。這些青磚堅硬平整,磚縫裡連把刀都查不進去。這兩個小狗大小的東西是怎麼鑽進去的?

    別說皇上,就連司馬郁堂都覺得奇怪。

    難不成,鍾馗是讓他把地板撬起來?

    司馬郁堂覺得很鬱悶了。

    為了保證地板磚的質量,當時燒製的時候,一整窯也不見得能挑十塊滿足要求的成品出來,一塊磚的造價比黃金還貴,號稱金磚。

    他要是貿貿然把地板撬開,下面又沒發現什麼東西,那就尷尬了。

    況且,他也沒把握,皇上會為了兩隻老鼠這麼大費周折。

    “莫非這兩隻是神鼠,這些日子在宮裡鬧騰,是想要給朕什麼提示?”皇上自言自語,看了一眼司馬郁堂。

    司馬郁堂不敢有任何表示。

    皇上忽然命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司馬郁堂。

    “撬吧。”皇上對司馬郁堂說。

    司馬郁堂跪下來,磕了個頭:“臣不敢。”

    那地板上便忽然輕輕裂了一條縫。

    ‘嘩嘩’的水聲從那縫裡傳了出來。

    司馬郁堂看了一眼皇上。皇上點點頭。司馬郁堂伸手一拉,地上出現了個井口大小的口。

    “臣下去看看。”司馬郁堂朝皇上一拱手,“若是有什麼不對,皇上立刻關上出口的蓋板,叫人進來,不用管臣。”

    皇上聽司馬郁堂這麼說,有些感動,眼波閃了閃:“嗯。司馬愛卿小心。”

    司馬郁堂堅持自己一個人下去,其實還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害怕鍾馗已經來了,等下遇見什麼事,有別人跟著,鍾馗不好施展身手。二來,他其實更擔心裡面藏著什麼,讓他都覺得不好處理的秘密。比如司馬岸。比如,鍾馗所說的,另一撥假扮‘吸血魔’的人-溫宜淵的秘密。

    司馬郁堂剛一下去,就聽見毒蜂從黑暗裡‘嗡嗡’地向他靠近。

    雖然他看不見,這個聲音卻足以讓他頭皮發麻。可是奇怪的是,他分明離毒蜂近到能感覺得到它們的搧動翅膀帶起來的風,那些視力極好的毒蜂卻像是忽然失去目標了一樣在他身邊打轉卻就是看不見他。

    司馬郁堂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鍾馗一定在他身邊保護他。只是鍾馗隱身著,讓他看不見。

    略略站了一會兒,他才適應黑暗,隱約看清楚了自己身處在冒著熱氣的暗河之上,還有那條小船。

    鍾馗從剛才司馬郁堂一進寢宮就不動聲色跟著他。皇上臉上的驚愕和怒氣不像是偽裝的。既然皇上不知情,這個事情,就好辦了。鍾馗默默護送著司馬郁堂,找到了顧遠征。

    “鍾馗,你是故意把這個燙手的洋山芋甩給我的吧?”司馬郁堂對鍾馗曾在冷宮中見過顧遠征,後來有人轉移顧遠征的事情毫不知情,所以才會這麼說。

    鍾馗不出聲。

    司馬郁堂想了想,決定把這個麻煩,踢回給皇上去處理。

    司馬郁堂打開牢房門。

    那些毒蜂發現這邊有動靜,立刻從進口處飛了過來。毒蜂們像是撞到了個玻璃,齊刷刷停在了距離司馬郁堂兩尺遠處。更多的毒蜂從黑暗裡飛了過來,靠攏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9 16:53
第兩百三十三章 傳染病(上)

    司馬郁堂加快了動作,用一個小石子點住了狂躁的顧遠征的穴位,然後扛著他上了船。

    那個船現在逆流而上,司馬郁堂跳到水裡推著船往上走,原本以為自己會十分費力,卻發現船自己在動。

    “鍾馗,你只要擋著毒蜂就好。我來推船。”司馬郁堂立刻說,“一隻毒蜂,都不要留下。”

    船立刻又便重了。毒蜂在司馬郁堂身後噼裡啪啦響著,然後下雨一般落在水裡。

    司馬郁堂好不容易把船推到了入口處,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扛著顧遠征上去了。那個口太小,階梯又窄又陡,自己上去都有些費力,想要獨自扛個一百幾十斤重的男人上去,還真有些難。

    司馬郁堂仰頭看著上方,正在琢磨怎麼辦才好。

    顧遠征忽然閉著眼,像根木頭一樣直直飛到半空中。

    跟在司馬郁堂身後的鍾馗一個手用水做成的萬相網阻擋殺死源源不斷來的毒蜂,一個手對著顧遠征的方向手掌向上,把顧遠征托起來。

    顧遠征從小口一下飛了出去,然後重重摔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被嚇了一下,連退幾步。

    見司馬郁堂爬出來,皇上才敢靠近。

    鍾馗把手指一收結束了這場戰鬥,然後在司馬郁堂關上入口那一瞬,飛了出去。他站在已經恢復平整,看不出任何破綻的地面,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出口這麼小,司馬郁堂這麼大的個子,都沒有辦法單獨把被定住的顧遠征弄出來,那關押顧遠征的人,是如何一點聲響都不發出來把發了瘋的顧遠征弄進去的?如果不是從這裡進去的,那就是另外有出口。出口只可能在兩個地方,一個是下游,一個是上游。

    下游出口在李妃寢宮。正常人根本沒有辦法從位於李耀麗寢宮的小出口進來暗河,要麼送顧遠征來的跟他一樣不是人,要麼就是從上游送來的。那麼上游出口又在哪裡呢?李耀麗又知不知道暗河的事情,知不知道上游出口在哪裡呢?

    還有,霍輕憐的魂魄到底是誰劫走了藏到現在才放出來引他去發現顧遠征?他以為在他發現水道之前,只有‘吸血魔’知道水道的秘密,現在卻意識到,還有人知道。

    皇上見到顧遠征也是一臉驚愕。司馬郁堂卻顧不得跟皇上解釋,衝到外面,對侍衛們說:“快去找個鐵籠子來。”

    侍衛們搬來鐵籠,司馬郁堂揪著顧遠征的衣襟把他一把舉起來扔進了籠子。顧遠征落地就醒了過來,從地上蹦起來朝著站在鐵籠外的司馬郁堂撲上來。

    司馬郁堂在顧遠征撲到門邊那一瞬,關上了鐵籠用大鎖一鎖。

    顧遠征狂性大發拚命搖著鐵籠,用牙齒‘咔咔’咬著鐵欄杆。他那白森森的牙和癲狂的表情,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司馬郁堂這時才向皇上稟報剛才的經過。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略去了毒蜂和鍾馗跟他在一起的事情。

    皇上怔忪許久才喃喃地說:“顧大人失蹤良久,竟然就藏在我的床下……”想想,皇上不由覺得背上一陣發涼。

    忽然有太監從門外連滾帶爬衝了進來:“皇上,皇上,不好了。那發瘋的宮女,不知道怎麼的,就從房間跑出來了。一路追打著人,根本攔不住,朝著這邊來了。”

    “侍衛呢?”皇上一聽皺眉厲聲問,“連個女人都攔不住嗎?”

    司馬郁堂知道,不是攔不住,是大家都怕被咬到所以沒人敢攔。

    “皇上莫怕,有下官在。”司馬郁堂安撫皇上之後對手下侍衛下令,“取弓箭!列陣。”

    他手下的侍衛立刻齊聲應了,在他面前跪成一排,取出弓箭。

    鍾馗原本想要留著宮女問話,現在看這種情形也留不住了。

    那劉姓宮女披頭散髮,張牙舞爪地過來了,所到之處,宮人們紛紛避之不及。

    司馬郁堂站在寢宮外,面前蹲了一排張弓的侍衛,冷冷看著宮女逼近。

    等宮女來到射程之內,他抬手下令:“放箭。”

    那羽箭便如落雪飛螢一般朝著宮女而去。宮女被釘成了一個刺蝟,僵立了一瞬,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司馬郁堂抽出刀,慢慢靠近。

    那個女人睜著無神的眼瞪著天空,彷彿在控訴著自己悲慘的命運。

    司馬郁堂微微皺了皺眉,收起刀,示意手下把宮女的屍體抬走。

    那宮女卻忽然像個彈簧一樣直挺挺站了起來,朝著司馬郁堂撲了上來。

    司馬郁堂閃開,一掌劈在宮女背後。宮女被打得趴在地上,卻順勢抱住了司馬郁堂的腿,對著他的小腿上就是一口。

    眾人驚慌地大叫起來。那宮女分明什麼都沒有咬到,卻怪異地保持著那個張著嘴撕扯的動作,彷彿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塞住了她的嘴。

    司馬郁堂只呆楞了片刻,就立刻明白過來了,一定是鍾馗擋住了她,替他挨了一下。他心裡又氣又急,抽出刀,朝著宮女背上插了過去。

    宮女鬆開了嘴,向旁邊倒下,再也不動了。

    鍾馗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滿頭冷汗的他半跪在地上,微微皺眉隱忍著劇痛。鮮血已經從他伸出的手臂上兩排深深牙印中滲了出來,滴落在地上。

    “蠢貨,誰讓你衝上來替我擋的?”司馬郁堂單膝跪下,捉住鍾馗的手咬牙切齒地罵他。雖然知道這點小傷不會把鍾馗怎麼樣,他卻還是很生氣。而且鍾馗又為了他暴露了自己。

    “站著幹什麼,快去叫太醫。”司馬郁堂對身後叫著,卻奇怪地發現沒有人回應。他回頭一看,卻發現所有人都在表情驚恐地慢慢後退,在他們身旁空出了一個大圈。

    鍾馗沖司馬郁堂一笑:“你還是離我遠些吧。我現在也中招了。”

    司馬郁堂剛想說“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胸口卻猛地中了鍾馗一掌,不由自主往後飛了出去。他還未落地,一張大網就鋪天蓋地落了下來,把鍾馗蓋住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9 16:54
第兩百三十四章 傳染病(中)

    皇上冷冷下令:“把鍾馗和張姓宮女關到山洞裡去,封死洞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鍾馗體質異於常人,不會被傳染,肯請皇上不要把他跟宮女關在一起。”司馬郁堂忙跪下哀求。

    “愛卿,朕知道你跟他感情深厚,狠不下心。可是朕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冒險。”皇上嘆了一口氣。

    其實鍾馗要真想跑,這一張網也蓋不住。可是鍾馗卻站在網子裡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掙扎的意思,不知道在打什麼算盤。所以司馬郁堂沉默了,眼睜睜看著鍾馗被人往外拖

    “等等。”溫宜柔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了,攔在了門口。

    大概是剛才大家都忙著躲避宮女,沒人看著溫宜柔,結果她也跑出來了。

    “柔兒不要胡鬧。”皇上皺眉。其實把溫宜柔關起來也是他為了堵住朝中大臣之口的無奈之舉。其實皇上更多的是想保護溫宜柔。

    “不可以把鍾馗關到山洞裡。”溫宜柔隔著網子,不管不顧抱住了鍾馗,“要關的話,把我一起關進去吧。”

    “公主啊,我不是出去喝花酒。這種事情還能帶上你嗎?”鍾馗無奈地說。

    “我不管,我一定要跟著你。”溫宜柔倔強地說,“每當我看不見你,你就會忽然消失很長一段時間。”

    “我沒法帶你。”鍾馗掙紮著要把溫宜柔推開。其實除了怕司馬郁堂被咬到,鍾馗還想找機會名正言順,不受打擾地好好研究一下那個瘋了的宮女,才故意竄出來替司馬郁堂擋一下。

    溫宜柔卻忽然捉住他的手,隔著網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鍾馗慘叫了一聲,“你瘋了,咬我幹什麼?”

    他手臂上兩排牙印還痛得咬死,現在手背上有多了兩道傷。

    溫宜柔擦了一下嘴唇:“如果你被會傳染,現在我也被傳染了。父皇,為了大局,請你務必把我跟他關在一起。”

    雖然為她的情深而感動,但是她這個方法實在是蠢得讓鍾馗哭笑不得。

    “殿下,凡人的病不一定能傳染我,但是一定會傳染你。”

    “我不管,反正把你關在哪裡就要把我關在哪裡,不然不公平。”溫宜柔生怕皇上會趁她不注意把她拖開,死死抱住鍾馗的胳膊。

    皇上彷彿吞了個蒼蠅一般,臉上顯出吃了癟的神色,憋了許久才冒出一句:“把他們都關到公主寢宮,記住一定要分開關!!”

    溫宜柔還要抗議,鍾馗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深深看著她。

    其實,他也擔心自己萬一發狂,傷了溫宜柔。

    溫宜柔知道再鬧下去只會適得其反,所以安靜了下來。

    把鍾馗鎖進已經死了劉宮女的房間後,一路上沉著臉默不出聲的司馬郁堂才在門外冷冰冰地說:“鍾馗,你要真瘋了,禍害人間,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嗯,真有那麼一天,你千萬別手軟。”鍾馗坐了下來,悠然回答。其實他害怕真到那種時候,司馬郁堂會下不了手,或者沒有人能降得住他。

    司馬郁堂轉身便走開,卻沒有離開這裡,而是在院子裡守著。

    鍾馗立刻元神出竅,去了冷宮裡關押宮女的牢房。

    為了防止犯人逃跑,牢房的城牆跟邊關城牆的等級一樣。這種城牆是用堅硬的厚青條石砌築,青條石間用糯米攪拌石灰澆築,密合堅固得就連薄的刀刃都插不進去。

    只是這樣堅硬的牆上都抓痕遍佈,讓人看了不寒而慄。從抓痕的形狀看出抓痕形成的時間先後。舊的抓痕淺而短,新的抓痕深而長,很多都帶著血跡。可見宮女的瘋症越來越厲害,後來她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旁邊傳來嚎哭的聲音,那是另外一個瘋了的宮女的叫聲。鍾馗一愣,飄了出去,卻見一個黑影在外面一閃。

    “吸血魔!”鍾馗心裡一驚,咬牙追上了上去,那個身影卻消失在冷宮外的池塘裡。

    鍾馗放棄了追趕,返回來,

    劉宮女縮在角落裡,抖得像落葉一般,眼神清明,根本就不像得了瘋症。

    鍾馗湊近,在那宮女的衣襟上發現了黃色的可疑液體,正要細看,劉宮女卻忽然傻乎乎地笑了一聲。鍾馗被她那怪異的笑聲弄得很不舒服,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青春不老。娘娘,我果真能青春不老嗎?”劉宮女站起來,摸著臉一臉陶醉,“我也能像李妃娘娘一樣被皇上寵愛嗎?”

    鍾馗微微皺眉望著這個宮女。剛才他還不覺得,現在聽宮女這麼說,他忽然想起溫宜柔似乎提起過,為了伺候好她,皇上派到她身邊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宮女。有些宮女甚至是跟李耀麗同時進宮的。所謂經驗豐富換句話說就是年老色衰。

    照理說,這個瘋了的宮女,應該也不會年輕到哪裡去,為何會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

    鍾馗心裡懷著這種疑惑,飄到了冷宮裡臨時擺放屍體的安樂堂裡。

    果然,那個被扎得千瘡百孔的宮女也皮膚光滑,絲毫沒有半點人老珠黃的模樣。

    怎麼想,這個事情都跟‘吸血魔’脫不開干係。他卻沒想明白她們忽然發瘋的原因。

    鍾馗回到自己身體裡時,剛好司馬郁堂給他送飯來,便叫住司馬郁堂:“喂。宮女的屍體能不能多放幾日?”他想知道,這個屍體會不會像前面的那些一樣不會腐爛。雖然他看慣了凡人肉身消弭,覺得這只是尋常事,可是他也知道直接像司馬郁堂這種普通人說這些話,多少會讓他覺得不舒服,所以才沒有明說。

    司馬郁堂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這個有點難。宮中所有死去的下等宮人都只准在宮中停留一夜。按老規矩,明天一大早,她就會被火化。骨灰填到冷宮的枯井裡。”

    “按老規矩?莫非還有新規矩?”

    “李妃娘娘前幾年在皇宮外買了幾畝地,讓一些不願意被火化的宮人在死了後可以埋在那裡。”

    “那張宮女呢?”

    “她跟李妃娘娘同一年進宮,應該會被埋在那塊墳地裡。不過最後怎麼樣處置,要看李妃娘娘定奪。”

    “司馬郁堂,你知不知道那個墳地在哪裡?”

    “大概知道。”

    “我要看看。”

    “你要想去看,還用得著我批准?”司馬郁堂不由自主諷刺了鍾馗一句。因為他知道就在他坐在院子裡這一會兒功夫,鍾馗都不知道進進出出多少趟了。

    “我說的是,你帶上人,跟我一起去。”鍾馗無奈地摸了摸額頭。

    “去幹嘛?”

    “刨墳掘屍……”鍾馗忽然詭異地一笑,看得司馬郁堂都汗毛豎了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15 20:33
第兩百三十五章 傳染病(下)

    漆黑的夜裡,夜梟‘桀桀’叫著,聲音尖厲而又怪異,讓這墨汁一般森冷的樹林越發顯得毛骨悚然。

    司馬郁堂帶著人扛著鋤頭,跟在鍾馗身後,貼著宮牆悄悄朝墳地行進。

    鍾馗說為了防止‘吸血魔’來搗亂,所以只能在晚上悄無聲息地來。

    因為鍾馗的緣故,司馬郁堂如今動不動就要知法犯法。這讓他滿腹怨念。而鍾馗在他面前貓腰前進的樣子實在是太鬼祟。司馬郁堂忍耐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鍾馗:“喂,你要是擔心宮裡的侍衛發現我們,就大可不必了。今晚上這麼黑,面對面都不一定能看清楚對方。”他的意思是,他們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光明正大地走,就不會半個時辰了還沒有走出二里地。這樣下去,天亮他們都趕不到。

    鍾馗回頭看著他壓低了聲音:“我不是怕被人發現。”

    “嗯?”司馬郁堂越發疑惑。

    “我是怕被鬼發現。”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亮起幽幽的綠光,一張蒼白的臉忽然出現在綠光裡。

    “是怕被我發現麼?”那個鬼幽幽地說。

    司馬郁堂雖然跟著鍾馗見了不少鬼,猛然看見那毫無血色的臉也還是被嚇了一跳。

    鍾馗後面像是長了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一伸便扼住了鬼的喉嚨。

    “啊啊啊,原來是你,我上當了。”那個鬼看清楚鍾馗的臉,立刻驚慌失措地掙紮起來。

    鍾馗朝司馬郁堂咧嘴一笑:“這些鬼吧,跟小孩子一樣淘氣,好奇心又重。你越是躲著它,它越要出來嚇你,特別是這種孤魂野鬼。”

    司馬郁堂終於明白了:鍾馗是為了捉住鬼來問話才故意走得這麼鬼祟。鍾馗要是光明正大的跑出來,那些鬼早嚇得躲起來了。鬼一旦躲起來,要再想找到它們就費勁了。

    “你們去挖墳。”鍾馗站直了身體,朝司馬郁堂擺手示意,“我要問問它幾句話。”

    在黑暗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大片都是包包鼓鼓的墳,沒有墓碑,沒有任何標誌。想想這些都曾是鮮活的生命卻無名無姓無聲無息的埋在這裡,大家心不由得都有些悲涼。

    “要挖哪個?”陸仁甲茫然地問。

    “隨便。你們一人挖一塊地。如果屍體爛了,就埋回去。如果是好好的看著跟剛死的一樣,就叫我過去。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女屍,一定要叫我去看。”鍾馗說得很輕鬆,彷彿眼前不是墳地是一塊蕃薯地。

    司馬郁堂皺眉:“你腦子裡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齷齪的主意。”

    鍾馗當作沒聽見,朝陸仁甲他們揮手:“幹活幹活,不然等下天都亮了。”

    陸仁甲和陸仁乙對望了一眼,朝手心吐了口唾沫,開始‘哼哧哼哧’挖墳。

    “來來來,別走神。先聽我說話。”鍾馗叫了一聲正拿眼睛悄悄打量那些捕快的鬼。

    那鬼立刻縮成一團:“大神請說。”

    “看你這樣子,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我們奇怪,莫非是過去有人曾經來挖過?”鍾馗眯起了眼。

    “是,不久前,有人把這裡翻了一遍,帶走了許多完好的屍體。”

    “被帶走的屍體都是宮裡死去的宮人?”

    “不是。”

    司馬郁堂眼睛還看著別處,似乎對這邊的談話不感興趣,其實已經豎起了耳朵在仔細聽。

    鍾馗不動聲色接著問:“這塊地裡莫非還埋著外面來的人?”

    “有一陣子,天天晚上都有人送年輕女子的屍體來埋在這裡,後來那些屍體又被人全部挖走了。”鬼不安地挪動了一下。

    “埋年輕女子屍體和挖屍體的是同一幫人?”

    “挖屍體的人倒是來埋過屍體,但是並不是每一次埋屍體都是相同的人。”

    也就是說,有兩撥甚至好幾撥人曾來埋過屍體,其中一撥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把幾撥人埋下的屍體都挖走了。

    他們都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真的有鬼在默默看著他們。

    “你知道屍體運去了哪裡麼?”鍾馗接著問。

    “不知道。”那鬼搖了搖頭。

    這個事情還要好好查一查。鍾馗暗自思忖。他總覺得這條剛聽到的消息十分重要,跟前面某件事能串起來,卻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到底是什麼事。

    “你為何沒去投胎?”鍾馗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一挑眉問那個鬼。

    那鬼便跪下了:“大神開恩。我死得冤啊。”

    鍾馗懶懶哼了一聲:“嗯。”

    那鬼就開始抽抽搭搭地訴說起來:“我原本是宮裡的一個小太監。一年前,我因為嘴饞偷吃了娘娘的東西,被娘娘打死了。娘娘只說我是失足摔死的,然後命人把我的屍體拉出來埋在了這裡。我的屍體遲遲沒有腐爛,加上心有不甘,所以鬼差來拘我的時候,我就躲起來了。沒想到,鬼差第一次沒找到我後也沒有再來過。”

    鍾馗默默算了算。每年鬼差在鬼節的時候都要把過往一年的鬼差簿對一對,找出漏掉的鬼然後捉回來。今年鬼節的時候,剛好鬼差在罷工。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把這個鬼給漏了。

    “你把你的墳指給我看,我就既往不咎,讓你去地府報導,好好投胎轉世。”

    那鬼指了指腳下。司馬郁堂立刻讓人上來過來刨開了腳下的小土包。

    一個清秀的小太監的屍體露了出來。那鬼臉上顯出哀傷的神色,默默看著自己的軀殼。

    鍾馗原本以為屍體上應該傷痕纍纍,卻只在背上看見兩三條紅痕。這個痕跡是在死之前用長而韌的東西抽出來淤痕,所以沒有破皮,傷痕卻能留到現在。

    “你確定你是被打死的?”鍾馗滿臉懷疑地問。

    “嗯。我被用籐條抽了兩下,就死了。”那鬼很委屈。

    “你是紙做的嗎?這樣也能打死你?你到底得罪了哪個宮裡的娘娘?”鍾馗的臉皺成一團。

    那個鬼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皇后。”

    鍾馗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是李耀麗,因為宮中只有她才敢這麼囂張跋扈,心狠手辣。

    “你偷吃了什麼重要東西?仙丹靈藥還是龍肝鳳髓,至於讓皇后親自責罰你嗎?”

    “過年前打掃房間時,我發現了一個暗格,裡面裝了一瓶蜂蜜。蜂蜜聞上去特別香甜,跟普通的蜂蜜完全不同。我受不住誘惑,鬼使神差地就喝了一口。”鬼臉上顯出陶醉的神情,彷彿還在喝蜂蜜一般,“我發誓,只喝了一口。不過那個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鍾馗捉住那鬼的肩膀,打斷了他的回憶,盯著它問:“你說什麼,你喝的是蜂蜜?”

    那鬼被鍾馗眼裡忽然閃現的興奮光芒嚇到了,縮成一團點點頭:“蜂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15 20:33
第兩百三十六章 不會腐爛的屍體(上)

    鍾馗皺眉,腦子轉得飛快。

    得了瘋病死去的宮女身上也有蜂蜜。這兩件事會不會有聯繫。

    鍾馗跺腳叫出了鬼差,把這個小太監的魂魄帶走了,囑咐鬼差讓它好好去投胎。

    陸仁甲和陸仁乙挖得精疲力盡,只是挖來挖去都是爛骨頭,並沒有鍾馗說的那麼香豔的場面出現。

    鍾馗眉頭越來越緊鎖:“前一陣子被‘吸血魔’弄死的宮女的屍體哪裡去了?”就算是挖不到去年的,今年的也該有啊?

    “燒了。李妃娘娘說這種橫死的還是燒了乾淨。”司馬郁堂淡淡回答。

    鍾馗忽然站了起來,一躍就上了牆頭,然後跳了進去。

    司馬郁堂和其他人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鍾馗就這麼華麗麗的把他們撇下自己跑了。

    夜梟又在遠處叫了,剛才陰森的樹林在鍾馗走了之後越發寒意人。陸仁乙頭髮都豎起來了,往司馬郁堂身邊靠了靠,結結巴巴地說:“大……大大人,還挖不挖?”

    “那傢伙都跑了,還挖什麼?你們把挖出來的都埋回去,然後回家睡覺去吧。”

    隱身了的鍾馗在夜色裡奔走,最後落在關張宮女的牢房。

    他的元神從身體裡飛了出來鑽進了張宮女的身體。

    張姓宮女一挺身,忽然就不動了。

    鍾馗在她的記憶裡尋找著她瘋之前看見的最後畫面。

    周圍搖晃著的景物似乎是宮裡的某個院落。宮女從一個暗門進去,順著暗道往下走便到了一條暗溝邊,然後上了條小船,不一會兒就到了寬闊的水面。

    這個地方,鍾馗認識,正是關押顧遠征的地方。

    張宮女把手伸進柵欄,放下飯碗,顧遠征忽然從角落裡撲了出來,一口咬在張宮女的手腕上。張宮女尖叫著甩開顧遠征,然後落荒而逃,渾身哆嗦著回到地面。一個裝飾雍容華貴的女人,拿了個小瓶子遞給宮女。張宮女磕頭謝恩就回去了。

    這個娘娘應該就是把顧遠征轉移出來藏在地溝裡的人了。鍾馗暗想。

    有什麼東西在體內不安地騷動著,張宮女十分難受,連腳步都趔趄起來。她進了溫宜柔的寢宮,劉宮女走出來,驚訝地看著張宮女:“你去送飯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張宮女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呵呵,你莫不是把娘娘賞賜的蜂蜜都給悄悄喝光了,被膩到了吧。”劉宮女按著張宮女,從她懷裡搜出那個瓶子,飛快地打開喝了一口。

    張宮女勃然大怒,撲上去搶過瓶子,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喝了。

    那種香甜的滋味立刻在嘴裡蔓延開來。鍾馗感同身受,喃喃自語:“毒蜂蜜。”鍾馗曾一度擔心,顧遠征是不是後來得了傳染病才瘋得更厲害,現在看來,應該是是毒蜂蜜讓張宮女發了瘋,而不是顧遠征,也根本就沒有什麼傳染病。

    劉宮女還要來搶。張宮女心裡無比煩悶,像關著的野獸被放了出來,無處發洩,無比痛苦。她捉住眼前之人,對著脖子就是一口。

    有人從裡面走出來,看見這個情形嚇得尖叫了起來:“啊,有人發瘋咬人了!!!”

    忽然覺得很熱,彷彿身體被放在火爐上炙烤一般。鍾馗知道,這不是記憶,而是現在出了什麼問題。他立刻從那宮女的身體裡撤了出來,卻發現牢房外一片火海。

    張宮女在鍾馗撤出來之後,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也被火苗嚇得大聲嚎叫。

    鍾馗用外面池塘的水祭起萬相網,包圍了牢房。等他一收手,水珠就嘩啦啦把火滅了。

    他用結界把張宮女保護起來,自己飛身去追一閃而過的黑影。

    只有凶手才會要這麼著急地想要殺人滅口。鍾馗一閃便到了那人面前,定住了他,扯開斗篷。

    “顧遠征?”鍾馗怪叫了一聲。

    顧遠征臉上沒有半點瘋狂,反而有些呆滯。

    不對,這不是顧遠征。準確地來說,不是那個已經瘋了的顧遠征,而是被人控制了的顧遠征。

    鍾馗忽然意識到一點:那些曾經被他認為是‘吸血魔’爪牙的人很可能都是被‘吸血魔’控制了的。就像李思燕,就像險些被他當‘吸血魔’殺死的溫宜柔,就像現在的顧遠征。即便是三王爺,鍾馗現在都拿不準他到底是被控制了還是自願的。

    而且,那日顧遠征被司馬郁堂從地溝裡帶出來後,皇上就把顧遠征關在了鐵籠裡,鐵籠外還派重兵把守。

    ‘吸血魔’是如何繞過這些士兵,讓顧遠征跑出來的?

    遠處紅光閃爍,給將要亮起來的天邊鍍上了晚霞一般的火紅顏色,一看就是著火了。

    那個方位是昨天他們挖屍體的地方。

    在鍾馗一轉頭間,一縷白煙從顧遠征鼻子裡冒了出來。顧遠征臉上立刻恢復了癲狂的神色,二話不說就朝鍾馗撲上來。

    鍾馗頭也不回挪了個位置,還順手把顧遠征給拍昏了。

    不用想都知道,遠處那把火一定是小太監鬼嘴裡所說的挖屍體那幫人放的。大概是心虛,大概是怕被鍾馗查出什麼來。

    不過沒有關係了,他已經知道了足夠多的信息。那個地方燒不燒都沒有關係了。

    從墳地回來的路上,鍾馗一直在腦子裡思索他來長安城之後,曾見到過的許多年輕女人屍體一起出現的畫面。想來想去,好像都只有一次,就是在琉璃堂,也就是現在的三王爺府的湖裡。

    當時他以為,那個湖就是‘吸血魔’藏屍的地方。現在才知道,那些女人原本是被埋在宮外的那塊墳地裡,後來某一天被挖出來,送到了琉璃堂的湖裡。

    有人煞費苦心地佈置好這個局,只為了後來驚悚的那一幕。他們原本不是要揭發琉璃,而是要引起鍾馗和司馬郁堂的注意力,把矛頭指向跟琉璃堂有密切關係的‘吸血魔’。

    只是當時鍾馗和司馬郁堂對‘吸血魔’身份一無所知,‘吸血魔’便拿琉璃做了替罪羊。

    到底是誰布了局?是‘吸血魔’的對頭,另外假扮‘吸血魔’的人嗎?這個人,是不是就是給張宮女毒蜂蜜的人呢?

    畢竟能拿到毒蜂蜜的人不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15 20:33
第兩百三十七章 不會腐爛的屍體(中)

    皇上對於顧遠征的逃脫震怒不已。經司馬郁堂初步調查後發現,當夜值守的侍衛都被人用毒蠟燭迷暈了。皇上命司馬郁堂盡快查出背後主使。

    司馬郁堂在大殿上被委以重任的時候,鍾馗卻悄悄再一次潛入了皇上的寢宮。

    因為地溝裡的溫泉水要供應李妃寢宮的溫泉池,所以皇上把地溝給保留了下來,只命人把寢宮裡的出口給封了。

    其實鍾馗在那日把顧遠征之後曾經去探查過溫泉暗溝的上游,卻沒有什麼發現。原來另一個通道確實存在,不過不是簡單地溯水而上,而是另有玄機。從皇上的寢宮下來後,沿著溝壁往回走一段,牆上便有個暗門。因為暗溝裡黑暗,若不是那天在張宮女身體內看她跑出去的過程,鍾馗根本發現不了這個門。

    鍾馗在牆上一拍,原本平整的石壁上便多了一個口子,循著張宮女記憶中走過的路,果然從暗道里到了那日看見的出口處。鍾馗出來後,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

    這裡假山林立,滿是奇花異草,這個花園的主人身份還很顯貴。

    不過從花園走出去後,他發現這裡到各個娘娘和皇上的寢宮距離一樣,所以不敢隨便猜測那日看到的人到底是誰。

    遠處李耀麗正和一個容貌端莊的女人在暖陽下慢慢走過來。看李耀麗的態度,對方身份一定比她顯貴。皇太后早就去世了。這個宮裡能讓李耀麗顯出恭敬態度,至少是表面恭敬,的女人只有一個人,就是皇后。

    原本應該沒有見過皇后的鍾馗卻意外地覺得她面熟,因為皇后正是給張宮女毒蜂蜜導致後來兩個宮女發瘋的人,也就是把顧遠征救出來,關在地溝暗牢裡的人。

    鍾馗眯眼悄悄靠近,聽她們說話。

    “妹妹給我的蜂蜜果然極其香甜,又養顏滋補,我喝了之後十分舒暢,彷彿年輕了幾十歲。”皇后柔聲細語。

    蜂蜜是李耀麗給的?鍾馗微微皺眉,對自己先前的某些推測又有些懷疑起來。

    李耀麗微微一笑:“娘娘客氣了。若是娘娘喜歡,臣妾再叫人送些過來。”

    皇后在兩個宮女發瘋了之後,會不會想到蜂蜜有毒呢?如果她還不知道接著喝,有可能跟宮女一樣發瘋。鍾馗十分擔憂。

    “妹妹有心了。我喝完了再叫人過來你那裡取。”皇后點頭,像是無意一般問道,“不過你這蜂蜜跟尋常蜂蜜似乎味道有些不一樣。釀造的過程,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看來皇后是知道了,在試探李耀麗。鍾馗冷笑,等著看李耀麗怎麼編。

    李耀麗毫不慌張,淡淡回答:“蜂蜜好喝,自然是娘娘的花園裡的花好。那些花民間難得一見,蜜蜂采了這些奇花異草釀成的蜂蜜味道自然也非同凡響。”

    皇后娘娘似乎是信了。

    鍾馗也沒有興趣再聽下去,悄無聲息地轉身走了。

    那邊早朝似乎散了,鍾馗走到宮門時,遠遠看見司馬郁堂從大殿上出來。

    按理說,司馬郁堂一個從三品小官是不夠級別上早朝的,所以在別人看來是天大的榮耀。可是在司馬郁堂臉上卻看不到任何喜色。

    鍾馗閃了過去低聲問:“咋啦?被皇上打屁股了?”

    司馬郁堂身子一僵冷冷回頭,盯著虛無的空氣,眼神冷得凍死人:要不是鍾馗給他設了套讓他在皇上面前揭露顧遠征被藏在地溝的事情,他也不用替鍾馗來偵查。萬一要是查出來宮裡哪個貴人有牽連,他該如何是好?

    站在他身後的侍衛,以為司馬郁堂在看他,嚇得在大太陽底下也生生打了個寒戰。

    司馬郁堂追回頭,加快了腳步。

    鍾馗追上他,嘆氣:“嘖嘖,不要沉著臉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嘛,李妃最近有來找你嗎?”自從李思燕死了之後,再沒有人家敢跟司馬家談婚論嫁。因為,想嫁給司馬郁堂的女人似乎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鍾馗真擔心,司馬郁堂會打一輩子光棍。要是此時李耀麗來找司馬郁堂求歡,倒是也幫了司馬郁堂一個忙。

    “沒有。”司馬郁堂冷冷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字。

    也是,最近鍾馗住在宮裡,皇上又發現了秘密水道,李耀麗肯定會收斂許多。

    “不然,我今晚上帶你去開開葷,瀉瀉火?”鍾馗‘好心’提了個建議。

    因為是在宮裡,還要顧及旁人的眼光,司馬郁堂不能直接揪著鍾馗的衣襟揍他,所以十分憋屈。他攥緊拳頭,硬生生把喉頭的一口老血嚥了下去,**吐出兩個字:“不去。”

    忽然聽見有兩太監在身後說話,鍾馗和司馬郁堂停下了腳步。

    “皇上叫你去把鐘大神請到御花園。”

    “他不是還被關著嘛?”

    “皇上叫你去你就去。皇上還等著給他做媒呢。”

    司馬郁堂冷笑了一聲:“呵呵,不知道誰家的小姐這麼倒霉。”

    只是身旁沒有人回答。司馬郁堂知道鍾馗一定已經飛奔回去了。

    皇上給鍾馗做媒,是打算讓溫宜柔嫁給鍾馗?還是……

    司馬郁堂想著心裡一陣煩躁,自言自語:“那傢伙有人管著也好,你生什麼氣,操什麼心?”

    鍾馗回到‘軟禁’他的房間,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太監就到了。

    “皇上特赦了你,從今日起,鐘公子就恢復自由了。皇上這會兒在御花園等你。”太監笑容可掬。

    “我不出來。”鍾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太監原本以為鍾馗會感激涕零迫不及待出來,所以現在十分意外。他呆楞了許久才問:“大神這是為何?”

    “傳染病,我有傳染病。”鍾馗瞪大了眼睛,臉上帶著怪異的笑,學著那瘋了的宮女模樣把石牆撓得‘誇誇’響。

    原本站在門口的太監嚇得臉色都白了,連退幾步一連聲下令:“關門,關門!”然後逃命一般,飛快走了。

    鍾馗收起了笑容,坐到桌子邊,悠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皇上忽然抽風要給他做媒,十之**是李耀麗在後面搗鬼。他倒是不怕李耀麗,只是懶得花精神去應付。

    剛才跑了的太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捧著聖旨出現在院子裡。他站得離門極其遠,捏著嗓子叫了一聲:“鍾馗接旨。”

    鍾馗一伸手,太監手裡的聖旨就忽然著起火來。太監下意識把聖旨扔了,然後又驚恐地撲上去用手拍著聖旨滅火。

    那火看著不大,卻瞬間就把聖旨化做了黑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15 20:34
第兩百三十八章 不會腐爛的屍體(下)

    “你家皇上是暈了頭吧?!我都不是人,他又管不著我,竟然想用聖旨來命令我?”鍾馗冷笑了一聲。

    “請您務必跟奴才去見皇上。皇上說,要是有聖旨都請不動你,就要罰奴才了。”太監哭喪著臉。

    鍾馗朝那個太監勾了勾手指。太監不知所以靠近。

    “你是皇后宮裡的太監,如何會替皇上傳旨?”鍾馗低聲問。

    “鐘大神好眼力,今日原本就是皇后和皇上一起召見你。”太監陪笑著。

    “皇后?”鍾馗驚訝地一挑眉。

    太監點頭。

    鍾馗沉思了片刻,才說:“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跟你去。”

    太監忙作揖:“大神有話儘管問。”

    “皇后年前失手打死了一個服侍她的小太監,可有此事?”鍾馗問。其實他對那死鬼小太監說的死因半信半疑,因為怎麼想他都覺得再弱的人也沒有可能兩籐條就斃命。

    太監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周圍才低聲回答:“是。”

    “皇上知道嗎?”

    “知道。”

    “如何處置?”

    “皇上說皇后平日溫和惇厚,這次是意外,所以沒有追究責任。”

    “皇后是否真的只用籐條打了那小太監幾下?”

    “是的。我們都覺得奇怪。因為皇后很少責罰宮人,所以棲鳳宮裡沒有鞭子這一類的東西。那天皇后是氣急了,順手拿了撣被子的籐條,打了那小太監兩下。沒想到那小奴才那麼不禁打。”

    “發現打死了人皇后是什麼反應?”

    “皇后當時也嚇得夠嗆,不知所措,急召太子殿下入宮,商量對策。”

    “太子也知道?”

    “是。太子說,讓皇后直接稟報皇上,不要遮掩反而還好。皇后就立刻去皇上那裡跪著求饒。皇上就命皇后宮裡所有奴才對外只說是小太監貪玩爬樹失足摔死的,讓總管太監把小太監的屍體按照慣例處置了。”

    “按照慣例?按照慣例小太監是皇后宮裡的,等級又低,應該直接燒掉,骨灰填入枯井,如何會埋在李妃捐的墳地裡?”

    “李妃娘娘說他年紀小可憐,親自特批的。”

    鍾馗冷笑了一聲:李耀麗哪裡有這麼好心,多半是留著這個屍體有什麼別的企圖。

    “求大神可憐可憐奴才,跟我去見皇上吧。”太監又作揖。

    鍾馗談了一口氣:“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家主子腦子裡在想什麼。長安城大把單身男女,為什麼偏偏要來管我這個他管不著的?”

    太監壓低了聲音:“聽說是為了公主。”

    鍾馗心裡一動,看了一眼太監。

    鍾馗最後還是跟著太監去了。

    皇后和皇上在花園裡曬著太陽聽教坊司演奏樂曲,李妃、溫宜柔、三王爺和溫宜淵陪坐。乍看上去,一家老少其樂融融,其實貌合神離各懷鬼胎。

    那鼓發出‘通通’的聲音,讓鍾馗不由自主想起那三張人皮鼓。教坊司的樂器也來自做人皮鼓的仙樂坊,而宮中的教坊司也是李耀麗管。若是當時知道李耀麗就是‘吸血魔’就不用繞那麼多彎子了。那些用生命提醒他的人也算是沒有白白死去。

    “鐘公子來了。”皇上淡淡出聲叫醒了一直看著鼓想得出神的鍾馗。

    鍾馗收回目光,垂手略微點頭就當是行禮了。其他人都知道鍾馗的身份,所以對他不磕頭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坐在溫宜柔下首的一個女人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今天叫鐘公子來,是想要做一樁媒。”皇后和顏悅色。

    溫宜柔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倉皇看了一眼皇上。李耀麗的嘴角附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鍾馗點頭:“哪家的小姐?”

    “當今丞相的孫女,本宮胞弟的女兒,岑若蘭小姐。”皇后朝坐在溫宜柔下首的女子招手。

    岑若蘭立刻上來朝鍾馗羞答答行了個禮。

    鍾馗毫不避諱,從上到下把岑若蘭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點頭:“好,很好。”

    溫宜柔的臉色越發難看,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皇后眼裡的笑意也越發深:“既然鐘公子滿意,本宮便替你們做主了。”

    鍾馗抬手:“等等。皇后娘娘怕是弄錯了。我沒說我要娶妻。”

    皇后驚愕地跟皇上交換了個眼神:“那剛才公子說好……”

    鍾馗這才朝皇上鄭重拱手:“皇上。朝中尚有許多大臣尚未娶妻,比如說司馬郁堂大人。他矜矜業業,功勛卓著,若是任他孤身一人,怕是會讓臣子們寒心。皇上要是有這等美意,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他。”

    李妃的臉色一變,攥緊了手。溫宜柔鬆了一口氣,垂下眼。

    鍾馗暗笑:丞相的外孫女,皇后的外甥女,本朝就沒有比岑若蘭來頭更大的適婚女子了。李耀麗總不敢再從中作梗了吧?!

    “鐘公子高風亮節讓人欽佩。我們自然會考慮司馬大人的婚事。只是,鐘公子如此優秀,卻總單著,讓許多女人都惦記。”皇后嘆了一口氣,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溫宜柔。

    鍾馗笑了笑:“皇后放心,我過些日子就會離開長安城,再怎麼惦記也惦記不了一輩子。”

    皇上和皇后見鍾馗這麼說,也知道勉強不了,只能叫人把司馬郁堂又叫來。

    司馬郁堂一身暗藍色朝服站在開滿金色桂花的樹下,身長玉立,面若玉雕,竟然比天空中的暖陽還要耀眼。

    鍾馗對岑若蘭眼裡的驚豔很滿意,現在只要這個冰山臉不抽風就皆大歡喜了。

    司馬郁堂默默聽皇后說了原委之後,忽然跪下了:“皇后娘娘贖罪,下官恐難從命。”

    鍾馗暗自扶額:果然……

    被人三番兩次拒絕好意,皇上的面子實在是下不來,臉拉得老長:“你又是為何?”

    岑若蘭快哭了。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她還不要被人笑死。

    司馬郁堂伏在地上:“臣打算出家,追隨鐘大神四處流浪修行。”

    屁話!他自己都不修行,怎麼可能帶司馬郁堂修行?這絕對是司馬郁堂臨時想出來的藉口!鍾馗臉皺得像苦瓜,望著司馬郁堂的背影。

    司馬郁堂伏在地上,也不抬頭。

    鍾馗正惱火,眼前忽然一花,司馬郁堂身邊又多了一個人影。

    溫宜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到那裡跪著說:“鐘大神德行高遠,我也打算終身不嫁,跟著鐘大神去雲遊四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7-15 20:34
第兩百三十九章 我不娶,你不嫁(上)

    ‘噗,她什麼時候對我有過這麼高的評價了。不要動不動就把我搬出來當藉口好不好。他們不想結婚,就直接說不想結婚啊啊啊!!!’鍾馗好狂躁。

    司馬郁堂終於直起身,瞥了溫宜柔一眼。他大概也對溫宜柔這種行為有些不齒和惱火。因為為了杜絕溫宜柔的這個想法,皇上和皇后肯定會把司馬郁堂也給一起辦了。

    皇上嘴角抽搐,許久才憋了一句:“你們好大膽子。”

    鍾馗點頭:“皇上說的對。這兩人膽子太大。我建議皇上直接給司馬大人賜婚,若有違抗,全家流放。”

    司馬郁堂不敢置信回頭看了一眼鍾馗。

    鍾馗不理會司馬郁堂那要殺死人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此條聖旨長期有效,直到司馬郁堂的妻子生下一男半女。”

    李耀麗開始上上下下打量岑如蘭,彷彿在看一件新買的衣服。鍾馗幾乎可以猜到她心裡的想法:岑如蘭相貌平平,用來做下一個軀殼差強人意。不過她身份顯貴,若是皇上真的下旨,她就只能勉為其難用岑若蘭了。

    岑若蘭覺得背後涼涼的,回頭看時,李耀麗卻已經低下了頭。

    鍾馗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不動聲色。他忽然對附身在李耀麗身上的那個魂魄-柳君良十分感興趣起來。

    他只知道柳君良是被琉璃從外面買來進了琉璃堂訓練,卻不知道在那之前,柳君良經歷了什麼。

    長安城裡那麼多漂亮的院落,三王爺都不要,偏偏要在琉璃堂這個不祥之地修建新王府。雖然三王爺說是為了離皇宮近些,鍾馗卻覺得其中必有別的原因。只是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或許知道了柳君良的真實身份,便可以找到真正原因,也能查到他那異於常人能力的來由。

    皇上抿緊嘴盯著溫宜柔,也不說同意鍾馗的建議,也不說不同意。

    鍾馗都被皇上的態度弄得有點緊張了:萬一這老頭惱羞成怒真的罰司馬郁堂,就麻煩了。

    “此事,再議。”皇上終於出聲,然後起身拂袖而去。

    皇后忙起身,伸出手嗔怪地點了點溫宜柔也走了。

    李妃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司馬郁堂,帶著三王爺揚長而去。溫宜淵走過來扶起了溫宜柔,嘆氣:“哎,我的好妹妹,你真是……”

    真是什麼呢?溫宜淵也不好明說,又扶起司馬郁堂,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鍾馗走了。溫宜柔還要對鍾馗說什麼,鍾馗苦著臉:“你還是回去吧。我怕你父皇惱羞成怒,直接剁了我。”

    溫宜柔只能咬著唇走了。

    鍾馗見人走光了,立刻對司馬郁堂冷冷說:“你腦子進水了吧?竟然說要跟我去雲遊這種鬼話當藉口。你這不是幫我拉仇恨嗎?就算‘吸血魔’不弄死我,司馬家也不會放過我。”

    “這不是藉口,我是真的這麼打算的。你要怕帶著我尷尬,我就削髮為僧。”司馬郁堂淡淡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

    “司馬郁堂,你腦子有病吧?!”鍾馗氣急敗壞吼了一聲。

    司馬郁堂卻轉身就走。鍾馗追上了他:“別走,我還有話說。”

    “要是勸我成親就免了吧。”司馬郁堂面無表情。

    “我要看你幫我查個人。”鍾馗忍著氣說。

    “沒空。”司馬郁堂想也不想回答。

    “柳君良,在他進琉璃堂之前,應該不叫這個名字。你幫我查查他是什麼出身。”

    司馬郁堂像是沒聽見,大步揚長而去。

    最後留了鍾馗一人站在花園裡,滿臉蛋疼的表情。

    司馬郁堂只說要查一個陳年的案子,請把戶部所有一百年五十年前到一百年前之間長安城所有居民的檔案調了出來送到刑部。那些檔案整整的堆滿了整一間大屋子。陸仁甲和陸仁乙張大了嘴,像兩隻蛤蟆一般,仰頭看著檔案。

    “開始幹活吧。”司馬郁堂淡淡地吩咐他們。

    “司馬大人要我們找什麼?”陸仁甲茫然地問。

    對啊,如何下手啊?鍾馗只說柳君良在去琉璃堂之前不叫柳君良,是被琉璃買回來的,其他一無所知。那五十年間有幾十萬人,幾萬戶常住長安城。要一個一個查的話,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司馬郁堂皺眉想了想,回答:“那就叫他自己來看吧。”

    司馬郁堂把鍾馗請了來。鍾馗一進院子,看見那按照年代,分區域放好,堆到房梁的檔案,吹了個口哨:“哇哦。這麼多。”

    司馬郁堂又好氣又好笑:難不成他以為跟藥鋪抓藥一樣,想要哪個抓哪個。

    鍾馗點頭:“嗯,你先叫人出去。”

    司馬郁堂心想,鍾馗畢竟不是常人,肯定有什麼神奇的法子。

    等其他人出去關上門之後,鍾馗搬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拿個卷宗開始看。

    “就這樣?”司馬郁堂微微挑眉問。

    “嗯,就這樣。”鍾馗頭也不抬。

    “那要看到什麼時候?”司馬郁堂皺眉。

    “嗯,十年八年吧。”鍾馗絲毫沒有察覺司馬郁堂的鬱悶,依舊不抬頭。

    司馬郁堂暗嘆:是他高看了鍾馗。這傢伙就是個逗逼二貨,逼急了才有點急智。

    他也坐了下來拿了個檔案翻看,渾然不覺身後如山的檔案已經通通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展開後從屋頂到地面整整齊齊排列成數層,如一道一道牆一般。

    司馬郁堂聽見身後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回頭一看,那些檔案便如下雪一般統統歸位,依舊堆成了山。

    數個懵懂鬼從檔案堆裡冒了出來各自手上捧著一個檔案,飄過來按照額頭上的編號排在鍾馗面。

    司馬郁堂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看懵懂鬼到底找出了什麼。

    鍾馗手一揮,懵懂鬼手上的檔案上的文字就全部飄到了空中,如煙如霧一般化開,變成了一幅巨大的水墨畫。畫上畫的明顯是一個大院落。庭院深深,圍牆重重,假山流水,雕樑畫棟。

    讓司馬郁堂驚訝的是,這個畫跟平日畫在紙上的不同,不是平面的,而是由厚厚的水霧形成。更奇妙地是,雖然看著隱隱約約,飄飄蕩蕩,像是透明的,卻連角落樹杈上的枝葉都能看清楚。

    司馬郁堂瞥見這院落的佈置,不由得喃喃出聲說:“琉璃堂?”

    只是那大門的匾額上寫的卻是“高府”。

    “三王爺用琉璃堂做新王爺府的時候,我就有些詫異了。開始以為是他為了方便跟霍輕憐約會,後來我發現我第一次看見的‘霍輕憐’其實是李耀麗之後,我就又想不明白了。”

    “你不要忘了,‘吸血魔’李耀麗就是柳君良。三王爺跟皇上討要琉璃堂有可能是李耀麗授意,為的是一雪柳君良在那裡受過的羞辱。”司馬郁堂涼涼地提醒鍾馗。

    鍾馗點頭:“如果是為了報仇,那麼三王爺應該早把琉璃堂給拆了夷為平地,可是他卻只是進行了大面積的休整。這種感覺,彷彿是在延續某個家族的榮耀。”

    司馬郁堂也皺起了眉頭。

    鍾馗一字一頓:“所以,我就在想,難不成,柳君良淪落到街頭被人買賣之前,這裡曾是他的家?”

    司馬郁堂想了想:“你是說,在那裡成為琉璃堂之前嗎?”

    鍾馗點了點頭,伸手在浮動的霧氣中一點。那水墨畫面便忽然動了起來。

    司馬郁堂一挑眉,驚異地盯住了它。

    院落門口的燈籠變成了紅色,院子裡也多了許多來來去去的人。穿著綾羅綢緞的主人站在屋簷下,指揮穿著布衣的僕人搬運打掃。

    花園裡,一個粉雕玉砌一般的小娃兒被奶娘牽著在玩耍。看這娃兒穿金戴玉,應是這個府上的小公子。旁邊院落裡,還有小姐和公子們在讀書和做女工。怎麼看都是一派祥和富貴大戶人家景象。

    門口忽然出現了一群士兵推開門口的家丁,衝了進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拿著聖旨的官員。那些官兵把各個門都守住,根本無人能逃出來。

    司馬郁堂心中一緊:這種場面他也見了不少。想必這一家主人在朝中做官,早朝時被皇上定了罪。這些人是來抄家的。

    果然,那些官兵如狼似虎,打翻了花盆,掀翻了桌子,把一眾主僕統統抓走。只有那小娃兒被奶娘抱在懷裡,從牆邊的柳樹上翻牆出去,躲在後門的柴堆裡,被又被人捉走。

    等夜裡官兵們睡了,奶娘才悄悄抱著小娃兒出來,沿著後巷快步走入了無邊的黑夜裡。

    一切都到這裡嘎然而止,水墨畫像是被風吹散的霧氣一般,消失在了半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