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339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二章︰他來過了

    馬肅風曾經告訴過查文斌,葉歡是自凌正陽以後,天正道最有天賦的一位弟子。這個人的身世來歷都不明,在這個天正道里有一個收徒的習慣,門下的弟子幾乎一律都是被棄的無人看護的兒童,一則大約是道士清貧,家裡但凡條件好的可以私下做個信仰者,沒有必要去吃那個苦。一入道門便再和外面的花花世界無緣,修道者講究清心寡慾,有六親在世者多半會有牽掛。再一個,凌正陽知道,問道越多者,劫難也越是多,民間都說干這一行是不會發家的,這是大家都公認的。試問哪個父母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清貧一生,只是為了去找那個玄的不能再玄的道?

    我問河圖,有沒有這個人的畫像或者是門中的資料,他說沒有。葉歡其實他要尊稱一句祖師伯伯,他說這個人的悟性是空前絕後的,無論是走正邪都能達到一個相當的高度,只是他走的那條路是一條不歸路。查文斌後續的道路上,葉歡這一關不是劫,反倒是一個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的人物,他的這一席話直接讓查文斌這個野生的道士一下子得了質的提升。

    修道的本質並不是在於多麼強悍的身體或者是多麼絢麗複雜的法術,其根本在於思想,對於道的理解越深就是境界越高,你只有更多的卻瞭解了這個像征著宇宙變幻的無極世界,才能更好的去調配和運用那些法術中瑣碎的風火雷電,金石土木。

    查文斌有一種熱血開始沸騰的感覺,是的,沒錯,從內心世界裡來說,他依舊渴望著平淡卻充實的普通生活。但是,有些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不能普通的!

    「進去吧,他在等你。」葉歡笑著說道︰「你可以把他帶出來,至於裡面到底是什麼樣,我想沒有知道,你能夠得到多少也沒有人知道。」

    「你不是葉前輩。」查文斌忽然說道︰「你是他嘴中的那個他!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葉歡說道︰「重要的是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是一條通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道路,歷經了這麼多風雨艱難,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現在它就在你的面前,還在等什麼?」

    「不對!」查文斌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黑暗中他看不清葉歡的臉,只能聽見他的聲音。起初的時候他也沒有察覺到異樣,而是在這一刻,他才有了突然的想法,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他!因為葉歡說過,那個他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可以到達任何想要去到的地方,唯獨除了這裡。

    「你想要得到什麼?」查文斌說道︰「是讓我肩負起一個宗教的興亡還是有別的目的,我想以羅門數千年來的實力,你們強大到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扶持一個宗教對你們而言是再也簡單不過了,它的衰敗與你們的成長幾乎是同時進行的,早那些年你們為何又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得那麼高呢?」

    「我對道教的興亡遠沒有對你的興趣大。」此話一出,查文斌相信了自己的判斷,這種判斷來自於一種第六感,他甚至知道這種變化是從哪個截點開始的。就在自己轉身的那一刻,葉歡就不再是葉歡了,他嗅到了一種氣息,這種氣息的強大甚至讓他感覺到害怕!

    人是有氣勢的,我們會經常討論某個人看上去很有殺氣或者是正氣,有些人則一眼就會被認出是個居心不良的。當年張飛在長阪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種氣勢便是一喝之下可以讓夏侯傑當場斃命。一個人氣場的強大是很難被掩蓋的,那種氣息的湧動讓此刻處於神遊狀態的查文斌更加敏感。

    「去吧,去開啟屬於你的世界,我要走了。」沒想到他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望,還有些祝福,他說道︰「我想我們會再見面的,這取決於你以後的高度。」

    「好不容易來了為什麼又要走呢?」查文斌冷笑道︰「你花了那麼大的代價,現在它就在你的面前,你應該比我要更加急切的走進去,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警告你,千萬不要再傷害我的朋友和家人,否則……」

    他打斷了查文斌的話,說道︰「真正會傷害到他們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這裡不屬於我,我來過便再無遺憾,你去了也就意味著我也去了,終究還是我們都去了。」

    「我們?」

    「他走了。」葉歡說道︰「他是那樣的強大,我說過他無所不知。」

    一瞬間,查文斌頓時覺得周邊那股強橫的氣息消失了,那種葉歡身上熟悉的感覺再次撲面而來,他問道︰「你知道他來了?」

    「知道,他從不刻意隱瞞,也不會強制的禁錮我。」葉歡說道︰「他和你的對話我可以聽見,但是他掌控了我的身體,看來他對你真的很不錯,我想他只是來看一看的,看看這個曾經讓他夢魂牽繞無數次想來卻無法來的地方,只是可惜,那個地方也不屬於他,你真的很幸運。」

    「他不是人嘛?」查文斌說道︰「他是鬼魂?又或者是你們一起修的那種鬼道?」

    「不是,他是神!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唯一的神!」每次當葉歡說這種話的時候,查文斌總能想像出他臉上那種膜拜和尊重的表情,一個人強大到這種地步,精神力的控制可以隨意的穿越時間和空間,該是怎樣的存在?

    在現代科學的支持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新審視這種古老的技能︰精神力控制。全世界都有發現,在人類古老的時候會運用類似於巫術的辦法來進行精神領域的控制,在這個領域,目前能夠得到運用的恐怕最多的便是催眠師,催眠師就可以通過一些辦法來控制別人的大腦,讓你進入某個場景或者是還原事情的真相,甚至能夠讀到你內心深處恐怕連自己都不知道一些小秘密。

    這種技能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掌握時,無疑是可怕的,在這個領域裡,曾經有人走到多遠至今沒有人知道。

    葉歡也對查文斌說道︰「既然他來過了,又走了,我想他也明白了你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查小子,去吧,從此以後忘了我。我是一個誤入迷途又玷污了天正道的人,我的身上有著不可抹去的骯髒和不被原諒的背叛,並不是我懦弱,而是在將來或許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湊上一點用處,我不奢望你能喊我一聲師伯,也不奢望死後還能進入宗譜,就像我從沒有來過一樣,就讓我這樣無聲的走吧,天正道到你這一代是幸運,馬肅風有你這樣的弟子更是他的福分,他要我走了,我就必須得走了。」

    「去哪?回到他身邊?」查文斌環顧著四周道︰「前輩怎麼出去?已經找到那條路了嗎?」

    「他已經告訴我了。」葉歡說道︰「所以我想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搭著我的手,帶我走進去,我會看不到,但是門就在那裡。我們的輪迴是不被選擇的輪迴,穿過終點還是會回到現實的原點,不被道所認可的人永遠都得不到它的精髓。」

    「前面就是出口?」查文斌大驚道︰「那我進去了還有兩個人怎麼辦?」

    「我想一切都會有答案的,」葉歡說道︰「這裡的世界並不是可以用方位和空間來衡量的,它們甚至可以肆意的變幻和改變,道是無盡的,造物主遠比我們想的要高明的多。」

    迎著那片旋窩狀的亮點,查文斌終於是緩緩抬起了手臂,一隻手搭了上去,在葉歡的眼前,還是那麼的漆黑,他的眼楮瞎了,心也瞎了。而查文斌的眼前則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光景,當他慢慢走近那個漩渦的時候,他這才驚奇的發現,這其中的奧秘遠遠不是一道光那麼簡單。

    無數的亮點在漩渦兩側形成的光壁上交相輝映,這些點並不是靜止不動的,它們是什麼?是星辰嘛?就在他還在打量著這些漩渦的時候,忽然間一張笑臉從一旁的漩渦中出現了,那忽閃的大眼楮,明亮的眸子,高高翹起的睫毛。她笑吟吟的就站在那裡,一隻手在對著查文斌輕輕揮動,這是在告別還是在迎接?

    「小白!」查文斌激動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去觸踫到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三章︰胖子的故事(一)

    在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會遇到無數的人,有些你恨過,有些你愛過,有人說,在人死之前的那一刻,腦海裡會浮現出如同快速播放的幻燈片,其中會有一張面孔永遠定格在那一刻,那個人便是此生所愛。

    「不要去踫她!」葉歡突然喝道︰「趕緊把手收回來,她和你不在同一個世界,那只是她曾經到這裡留下的一個影像,這裡的時間會被記錄並且會被摺疊,你要是踫了,你的時間會混亂被扯進到另外一個無法交錯的時空裡。」

    查文斌緩緩的抽回了手,他當然知道,小白已經不再是那個小白,目送著漩渦開始逐漸扭曲了那張臉,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照面,從此以後,兩個人不會再有交際。

    在意料之中,下一張臉是青澀的,那個穿著草綠Se中山裝挽著袖子的大男孩迎面走來。查文斌說是這張臉他經常能看見,卻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夏秋石雖然還是那個夏秋石卻不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人。葉秋,那個他,在遠方的你是否真正找回了自己的靈魂,我的兄弟。每個人的命運好似在這世上走了一遭只是為了把他指引到這個邊際裡來,他們一一出現,是在告別著自己的過去,也是在重新迎接屬於自己的人生。

    當一個篇章開始下落的時候,另外一個篇章就會開啟,人生的腳步從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停止而停滯。輪迴,從一個起點到另外一個終點,既是一段旅程的結束,又是下一段旅程的開始。

    「走吧,」查文斌輕聲對著葉歡說道︰「前輩,前面就是那個光圈了,現在我們就要走進去了。」

    葉歡知道,這一步過後,他再也不會是那個葉歡。人的心終究是沒能欺騙得了自己的表象,從定論來看,他是一個失敗者,但是從人格的角度來說,他又是一個成功者。從正入邪簡單,從邪回正才是最難的,無論曾經他做過什麼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勝負和輸贏對一個老者而言還有多少意義呢?如果可以再回到那個起點,我想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馬肅風決裂,一個孤傲的強者是永遠不會對別人輕易低頭的。

    當查文斌感覺到四周的光把自己包圍起來的那一刻,他的腳下慢慢開始騰空,有了一種輕飄飄豁然飛起來的感覺。那光太刺眼,不得不閉目,不得不遮掩,等到他再次可以看見的時候,周圍已經是空蕩蕩的一片,離著不遠處胖子正在遊走著,他的目光並不在查文斌的身上,似乎正在打量著這個曾經他到過的世界。

    可是你為什麼穿著一身明晃晃的鎧甲,你的手勢是在指揮千軍萬馬嘛?當週遭的明亮逐漸開始散去,等到那些繚繞的模糊逐漸開始清晰,一場叫他永生難忘的景象開始出現了

    在一片崩騰的黃Se大江邊,一支由各式宮廷打扮的車馬隊緩緩前行,最前方的一個男子身著金黃Se的光明鎧甲,騎著一匹高頭大白馬,手中拿著一根青龍偃月刀,腰間挎著一柄長劍。在他的身後是一排手持彩旗和長矛的軍士,隨後則是幾個素雅裝扮的女子,由兩匹馬拉著的紅Se寶頂馬車順著前方的車馬印緩緩前行,再往後又是長長一串看不到頭的各式車馬,從那馬頭上懸掛著的紅Se綢緞花朵不難猜測,這是一支送親的隊伍。

    光明鎧甲,將軍!

    在幾年前,胖子消失的那幾年,查文斌曾經和老夏還有葉秋一起去到敦煌附近的一處小村莊,在那裡他們通過一個農民拿到了一把古劍。這把劍的歷史和那些送親的隊伍一樣都成了一個謎,相傳在大唐的時候太宗為了和西域于闐國保持友好和睦關係,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于闐國王,以求換來邊境和平和安寧。

    那支送親的隊伍帶著嫁妝,經長途跋涉,來到了陽關,便在此地歇息休整,做好出關準備。不料,夜裡狂風大作,黃沙四起,天黑地暗。這風一直刮了七天七夜。待風停沙住之後,城鎮、村莊、田園、送親的隊伍和嫁妝全部埋在沙丘下,從此,這裡便荒蕪了。天長日久,大風颳起,流沙移動,沙丘下的東西露出地面,被人們拾揀,這就是古董灘的來歷。那把劍就是在古董灘上撿到的,上面刻著胖子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他本人的傑作。

    在歷史的記載中,那支隊伍沒有再回來,人們都說他們是被埋在了黃沙下面成了孤魂野鬼。而于闐王國是著名的美玉之邦,是馳名天下的「瑤玉之所在」。中國出產玉石的地方不少,但「凡玉,貴重者皆出于闐」,大概就是今天的崑崙和田玉。

    本是一樁歷史上記載的疑案,至於民間還有一種傳說就是在西域有一種玉魄,是玉石胎生的神靈,自古美玉配美人,玉再好也需要人來養。但凡天下金枝玉葉沒有高貴得過公主的人,大唐盛世,巍巍天下,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臣服。有人說,公主便是被那玉魄給劫走了,它需要這位美麗智慧的女人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光滑溫潤。也有人說,公主後來愛上了玉魄,便從此居住在那大漠的深處,世人的想像都是美好的,但殘酷的是現在的考證的確證明了當初那支奢華的隊伍全部被埋葬於此。

    領頭的那個人與胖子太過相似,他騎在馬上向後吆喝著,指揮著自己的部下保持莊嚴的隊形。顛簸的馬上讓一旁的窗簾不停的晃動著,偶爾露出一絲裡面主人嬌嫩白艷的肌膚,豁然的一隻手從窗簾裡伸了出來,一個宮女模樣的附耳在那得了指令後一路小跑著走到了最前方。

    領頭的將軍揮手示意隊伍原地停留戒備,下了馬後挎著長劍威風凜凜的走到了馬車跟前。

    簾子被打開了,裡面露出了一張臉,驚艷無比的妝容和奢華的頭飾在她的身上一點也不俗氣,高貴典雅的氣息渾身透露著一股皇家風範。只是那張臉怎麼那般的熟悉呢?

    曾經查文斌得到過一副畫像,這幅畫像上的女子與小白有著九分九的相似,畫上的女子婀娜多姿,舉手投足之間都隱約含著一股讓人如沐春風的暖意。從窗戶上探出的就是這張臉,兩人微微交談了一些什麼,那將軍開始回到隊伍的最前方傳令。人們開始陸續忙碌起來,有的開始築灶,有的則忙著休整,還有的擔水有的則去撿柴。原來當日他們是要在這裡休息,看著畫面上那夕陽西下的景象,遠處山谷的輪廓正是一條暗自舞動的龍形。

    景象並不是一成不變按部就班的,快速跳動的畫面在查文斌的眼前飛速的躍動,這是怎麼一回事?是想要告訴他什麼東西嘛?

    夜晚,篝火,沙漠的夜李星空無比的燦爛。唐朝的軍隊是那樣的有序,將軍巡視著崗哨查勘著可能出現的敵情。女眷們剛剛替那個轎子裡的女人洗漱完畢,換了一身潔白的紗裙,彷彿是從天上走入人間的仙子。在那個以胖為美的朝代,或許她那樣婀娜的身姿並不是最美的,但是以當下世人的眼光來審視,她太完美了,查文斌看得如痴如醉,一個人從畫裡走出來,再由塵世走入畫中,她還是那個她,無論載體是用什麼方式來呈現,她都美得那麼不勝收。

    帳篷在荒漠裡紮起,一個年長模樣的女人過來示意少女可以進去歇息了,皇家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按部就班,興許是感受到這格外別樣的美金,她似乎還有些意猶未決。但是,規矩是不能壞的,少女收起剛才天真的微笑,在轉身的那一刻,愁容再次升起。離開家園遠去番邦,為了國家,為了子民,歷朝歷代的公主們大多都要做好這一準備,即使是華夏曆史上最巔峰的盛唐也不例外。那個叫作「文成」的公主已經成了世人的榜樣,她被看作是和平的象徵,有這樣一份光環交錯在頭頂,如何能叫她敢有離開的奢望?

    武威的將軍也回到了自己的營帳旁,前方的篝火有已經準備好的牛羊,就著大碗,他仰著脖子一飲而盡,不知那是瀟灑還是無奈。作為一個指揮萬馬千軍的將軍,要送最美的公主去到那個西域小國,這份差事,他覺得不能接受,更何況這個女人

    「查爺,你知道嘛?她是如此的像那個叫作袁小白的女子,」忽然間,查文斌就聽到了那個將軍如此的說道︰「跨過大門的那一刻,我再次醒來便是身處在另一個世界,沒有人相信我是來自那個時代,那些曾經為之瘋狂的唐代琉璃,在這裡如同鵝卵石般隨處可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四章︰胖子的故事(二)

    公元八世紀上半葉到九世紀前二十年——此時的中國物產豐盈,國泰民安,邊疆穩固,物華天寶,一派盛世景象。四方蠻夷小國定期來賀,憑藉強大的軍事、經濟和財政以及聖明的君主統治,是被公認為華夏曆史上最成功的時期之一。

    查文斌是個道教弟子,但也讀過幾年書,他絕非那種整天只知道求神拜鬼的老古董。胖子為何會出現在那裡,這是一個不可能的存在!

    眾所周知,時間是不可以被倒退的,如果真的有人能從現代回到過去,那麼一切的歷史都會被打亂。時代的發展,科技的進步,離不開一條真理︰知識!人類之所以在近代開啟了遠超過去幾千年的發展,是因為近代史上一批科學家的誕生。諸如愛因斯坦、諸如牛頓,有了這些基礎學科,並在完整了科學理論的基礎上,時代才會伴隨著創造一飛衝天。

    試問,一個擁有現代知識的人如果把近代史上才出現的數學和物理帶回了古代,那麼隨後一切的發展都會被大大縮短時間,這也就間接改變了未來,甚至沒有未來的這個你。這就成了一個悖論︰如果你改變了歷史,後來的歷史中將不會有你的出現,你不出現就回不到過去去做出改變。

    所以,看到這裡,查文斌的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太虛幻境!

    在中國歷史上,最早出現太虛幻境的明確記載,應該就是那部大名鼎鼎的《列子?周穆王傳》,上面記錄了周穆王天子神遊西域古國發生的一系列光怪陸離的故事。在《老子》中,「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摶之不得」是一種形象的本體描述,旨在不可名,是一種沒有影像的影像,沒有形狀的形狀,後人把這一形象的描述歸結為「太虛幻境」。

    「太虛」即是道。老子的《道德經》認為,道大而虛靜。《道德經》那句經典名言中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家認為,世界的本源是道,用科學來理解就是宇宙初開之前的混沌狀態,後續的一切都是由這個混沌的無極世界發展而來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時間。

    在顯微鏡沒有被發明之前,人們不知道原來人體是由細胞組成的,而細胞則是又由一系列的其它部分組成,現代科學讓我們有了分子、粒子等等一系列可以讓這個宏觀的世界繼續去微觀的條件,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一顆粒子還可以無限的繼續分解下去,一直分解到最原始的那個狀態也就是所謂的宇宙初始。【䥥�ァ饜 f△W wW. Qu 】

    事實上這也是能量的性質,無形無態,卻又構成世界,這些能量我們看不見摸不著卻無處不在。於是有高遠智慧的人們在這個能量體的世界裡發明了一種可以調用的方式︰既原始的巫術。在科學還沒有雛形的時代,這些人甚至像神靈一般的強大。

    當然,任何一層面上的物質都具有其構成的依據理。這理我們無法解釋,老子也無法說出,是以老子說吾不知其名,故強字之曰道。很多東西從宏觀上看與微觀上看並不一致,如道可道非常道道,霍金發現當物體超過某一臨界點時,那他是我們平常的理是無法解釋的。是以虛無定態。簡而言之︰當今人類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停留在一個相當膚淺的狀態,用三維的眼楮去看待這個世界,我們也只能在三維的世界裡去感觸,就像是二維的平面永遠不會明白立體的三維會比它多出一根軸來。如果某一天,當人的智慧再次突破,去往更高一個層次,到那時,也許會有更多顛覆和更加離奇的發現。

    人的身和心都是從那個遙遠而微妙的世界裡來的,無論是身體還是思想,我們離不開那個初始的世界,所以老子才可以告訴世人︰道,無處不在。道並不是一個宗教的名詞,也不是一種修習的法門,它是一切,是包含了你所能看到,所能感受到和已知未知卻真實存在的一切,這就是道!

    人的身只有通過死亡才能回到那個世界,而人的心卻可以通過道德的自我實現回到原本的那個世界。所以,人生的真諦是以生求存!這個人生的真相有幾個人能知道?又有幾個人能證得?世間凡夫以身為「我」,智者以心為「我」,卻不知「道」才是真正的我。

    空做一場春秋大夢,難逃徒勞半生黃粱南柯!

    查文斌明白,這不過是在虛實之間,夢是真的也是假的,在夢中我們永遠不會認為那是假的,那你說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我想答案其實各有千秋,對於身在夢中的而言,這便是真的,醒來一切都成空,那便是假的。但是夢如果不醒呢?

    這個夢便是太虛幻境,一種讓人分不出虛實的世界,胖子為什麼會去到那樣的一個世界,去扮演那樣的一個角Se,查文斌不知道,他只能靜靜的看下去。葉歡曾經對他說過,這裡的一切都只屬於選中的那個人,任何人和故事的發生都具備著相當的指引和更加深層次讓他可以去領悟的道。道的呈現方式有太多種,與你頭頂是否戴著綸巾,有沒有山門道號都無關,無論你是醒著還是夢著,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裡,道就無處不存在。

    「我知道她可能不是那個她,但是我想要告訴你,原來我真的存在過。」說罷他拔出了鞋子裡的那把匕首,那是他的隨身物件,緩緩的在刀鞘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石敢當!

    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名字,胖子自嘲似的笑了笑道︰「既來之,則安之,究竟是我本來就屬於這裡,還是後來的我穿越時空來到了現在?」聽到這裡,查文斌心中一震,沒錯,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因為胖子和他太熟悉了,初次見面便是十幾歲的少年,一路風雨伴隨,所以在他的腦海裡,胖子是不可能回到過去的。那麼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本就屬於那個年代,然後卻莫名的來到了幾千年後的現在呢?答案是有可能的!因為顧清和曾經告訴過他,時間只可以向前走不可以後退,當速度和光一樣快的時候,時間就會靜止。理論上,如果一個人保持著光速他就不會衰老,等到時間過去一千年這個速度停止的時候,他等於就到了一千年以後!

    在那個金戈鐵馬的歲月裡,胖子這樣的將軍也只是憑藉著孔武有力的身體,他自小第一次跟查文斌見面的時候就自稱自己是個將軍,沒想到竟然是在這裡圓了他的夢。

    不多久的功夫,忽然有幾個人面Se匆匆的跑了過來對著胖子小聲竊語,胖子臉Se一變大喝道︰「什麼,公主不見了!」

    「您小聲點……」來人很是慌張,他說道︰「若是上聖上知道了,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所以特地來找將軍商量,是否可以派遣幾個信得過的人在這週遭把她尋回來,只要我們安全的護送公主到達于闐王國,也就沒有人會知道今天出的這個岔子了。」

    胖子連忙開始起身點兵,人數的確不多,一共五個漢子,在這茫茫荒野,一個女子能夠跑到哪裡去呢?況且這附近都是自己的將士看護,想必定是離開不會太遠。這幾人當即分頭打著火把四散開來,這是掉腦袋的大罪,誰也擔當不起。

    送親的隊伍依舊被蒙在鼓裡,少數知情的女眷已經被控制起來,騎著他那匹高頭白馬,胖子一騎絕塵,手上的大刀在月光下透著寒光,那個女人你終究是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心啊。一口氣,馬就奔出去七八里地,「籲」得一聲,馬蹄高高躍起然後在那條崩騰的河邊停了下來不住的打轉。胖子拉著牽繩將馬頭扭轉對著身後那一身軍士打扮的人說道︰「現在他們已經追不上來了,我私縱公主已是犯下天條死罪,但是我不能丟下我的兄弟們,公主請一路多多保重,順著黃河一直往東是您的故鄉,一直往西則是茫茫的雪山,如何選擇請您自己定奪。」

    「石將軍,您為何要幫我……」原來,這個跟著胖子一路狂奔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公主,誰也不會想到胖子竟然會用這一招暗度陳倉把人給送出了他們的視線之外。

    「因為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胖子道︰「也許我還會回去,也許我已經回不去了,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無論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的發生,我想他都會希望我這麼做。」

    「他,他是誰?」

    「我的另外一個朋友,也是我這一生最敬重的人。」胖子丟給那個女子一個包裹道︰「裡面有換洗的衣服和盤纏,水和食物都在馬背上的包袱裡,小姐此番過後,你再也不是皇家子女,請切記你的新身份,你不再姓李,你姓袁,名小白,江南人士,父母早逝過來塞北投奔親戚……」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五章︰胖子的故事(三)

    週遭是一片荒蕪,往哪裡跑?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大片的燈火明亮,那呼嘯的馬蹄聲和富有節奏的號角,這是于闐國的迎親隊伍。年輕的國王率領著他的族人來迎接來自東土大唐最美麗的公主,他們懷著一顆熱情的心奔赴遠方,在這陽關邊塞,他們要把屬於自己的王后帶回那奢華的寢宮。

    「快點走!」石將軍推了一把公主道︰「往北方,那是你唯一的路。」西去便是于闐國,南方則是大唐,這個渴望著自由的公主眼巴巴的看著一臉威嚴的將軍道︰「你呢?」

    「我?」石將軍看了看手中的劍道︰「丟掉和親的公主,我已然是死罪一條,既是要死,何不死個痛快?軍人天生就是戰死在沙場,他與我情同兄弟,我想他也會寧願犧牲自己而不讓你受到半點委屈。」

    「他到底是誰?」

    「一個愛著你的男人,千百年以後他還會依然愛著你……」說罷,他抱起公主放上馬背,狠狠的朝著馬臀揮了一鞭子。「啪」得一聲,戰馬風馳電掣,看著那一襲白衣的遠去,他知道遠處今夜將注定要會血流成河。

    于闐國雖小卻以作風彪悍聞名,他們為人豪爽仗義,但也同樣嫉惡如仇。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子竟然逃跑,注重信義的于闐國人感覺顏面盡失,他們帶來了最好的禮物,挑選了最勇猛的戰士,準備了最華貴的馬車,你為何要如此待我?

    從腰間卸下了彎刀,原本那是迎親依仗才會準備的儀式——現在象徵即將可以成為一家人的美酒被狠狠砸碎在了地上,哀嚎的女眷祈求那嗜血的彎刀不要割破自己的喉嚨,男人們舉著自己的長矛維護著皇家最後的尊嚴。

    隨著一聲喊叫,血光頓時衝天,紅色既可以代表著喜慶,同樣也可以像征著死亡。面對著于闐國人的殺戮,唐朝將士們奮起反抗,他們的將軍從遠處歸來,光明鎧甲在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強壯的身軀碾壓著肆虐同胞的外敵,鋒利的長劍劃破了一道又一道的甲衣。仇恨的眼光四下交匯,是誰?在遠處的山崗流淚。是誰?緊咬著嘴唇跪地久久不起?為了自己的自由,犧牲了太多人,值得嗎?

    那個原本是你夫君的男人現在正舉起屠刀面向你的同胞,那些原本是你娘家的人們正在經受著死亡前最後的驚恐。不!我要回去!狂奔,視線在模糊,滿眼的紅色叫人睜不開,也不能睜開眼。

    將軍被圍困在一處小山崗上,他的腳下已經積累了太多的屍體。鎧甲早就染成了鮮紅,凌亂的黑髮在黑夜裡劃過了他那結痂的臉龐。

    「回去,不要再妄想靠近一步!」他的劍指向遠方喝道︰「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

    這喊聲鏗鏘有力,喝得那些于闐國人紛紛開始後退,只有不遠方的那一盞白衣才知道,這是對她說的……

    下一秒,無數箭雨像是瘋了一般的射了上去,他用自己的長刀依靠著自己那已經被射穿了的身體,致死他的眼楮都沒有閉上。「啊!」那些人舉起手中的彎刀像潮水一般的湧了上去,但是那個年輕的國王卻舉起了手中的權杖,他說,這是他見過最勇敢的戰士,這樣的人不應該死後還受到侮辱,他要將他厚葬……

    「我還有何顏面再去面對自己的父王……」

    身後,年輕女子的一生慘痛的哀嚎,撲倒在那些她曾經最熟悉的人身上。撿起唐王朝鋒利的斬馬刀,她要為尊嚴奉上最後的綻放!

    遙遠的北方,冰雪的世界,曾經是她遙想過未來的故鄉。再見了,我的世界,再見了,我的過往,年輕的國王看著那美麗的女子用刀鋒刺向自己的胸膛。鮮紅的玫瑰在潔白的衣服上朵朵開放,嬌嫩的身軀如同折斷的翅膀——

    傳說,在這片大地上有著一種玉魄,它只愛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也只有最美的女子才肯讓它出現。鮮血染紅了大地,有人看見那個地方發出一絲閃光。忽然間,狂風開始大作,漫天飛舞的黃沙夾雜著冰冷的風霜。空中肆意閃爍著的金光是無數條彙集的閃電,地動山搖般的雷鳴讓馬兒發出驚恐的哀傷。

    轉瞬間,有人被捲到天空再也不知了去向,又有人被傾斜的黃沙埋住了皮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無情的剝奪,于闐國人開始紛紛逃亡,年輕的國王根基維穩,這一次血仗竟以天災收場。遠處的唐王不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以為是天災讓他痛失愛女的同時,派人在這裡修築了一座城牆。那些掩埋在泥土裡的真相永遠不會再現,只有那女子的鮮血在溫潤地下的寶藏。

    一枚圓形小小的圓環正在貪婪的吸收著公主的鮮血,溫潤的體液就像是王母的瓊漿,這是她的母親在她臨行前交給她的。據說在她出生的時候,宮裡給請來了一個道人算一算這個公主的八字好娶個名字。原本這皇宮裡是有專門的風水師的,其中的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袁天罡,傳說唐太宗李世民為推算大唐國運,下令當時兩位著名天相家袁天罡和李淳風編寫了中華預言第一奇書《推背圖》。

    袁天罡和李淳風二人乃是相術界的泰山北斗,竟然看不明白這襁褓之中的女嬰究竟是何運勢,一連佔了三卦,沒一卦都不盡相同。最後袁天罡認為此女命中不凡,並不是他這等的凡人能夠瞧得明白,恰好一日他聽聞京城門口來了一位道士,揚言公主的命運非他不能瞧明白,便差人將他請了回來。

    這個道人非常年輕,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本事的人,袁天罡將信將疑的將此人帶給了唐王,來人只拿出了一塊環形的玉製器物對唐王說道︰「此玉不是凡間所有,此女也不是凡間所有,這塊玉需要她來養,而她也需要這塊玉為她帶來吉祥。」待那個道人獻出自己的寶玉之後,大臣們無不稱讚這是一塊寶玉,唐王大喜之下便要賞賜,只是這道人拒絕了賞賜僅僅是與唐王要了一個奇怪的約定︰待她十八歲那一年的生日,請宮廷畫師將她的容顏畫下放於午門外的獅子口中。

    十八年後,這位公主即將西行遠嫁,那副畫像如約放置並在那一天真的就被人給取走了,她帶著那塊玉從此踏上了不歸之路。袁天罡後來說,那個道人應該是知道公主的命運的,但是他卻不能說,誰也不敢在天子面前說兒女夭折,於是他便要了一幅畫,那是一副遺像畫啊……

    當它一點一點變成紅色的時候,一個男子拿起那枚玉環重新回到了這個空間……

    「查……查爺……」胖子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兒!哎,你怎麼還哭了,老神棍呢?」他四下張望道︰「這也不知道是什麼鬼地方,黑乎乎的,老子進來半天了,硬是沒見到個屁。」他揉了揉眼楮道︰「不好意思,這幾天沒怎麼好好睡過,到了這兒竟然還眯了一覺,沒想到你都找到這裡來了,你是怎麼來的啊?」

    胖子說罷就想要去拉查文斌的胳膊,那一瞬間他摸到的卻是一片空氣,胖子臉色一白道︰「查爺,你……你是人還是鬼?」

    「睡的好嗎?」查文斌問道︰「是不是很痛?」

    「痛?」胖子摸摸腦袋道︰「不痛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穿了一身鎧甲變成了一個殺敵的將軍。我爺爺啊以前就是個將軍,打江山打了一輩子,到頭來自己的兒子孫子全成了黑五類,怪只怪他跟錯了人啊。其實彭老總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爺爺說他不後悔,我父親也是,如果他們還活著,現在我肯定也是一身軍裝,其實啊,我做夢都想當個軍人。」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道︰「我也不管你是人還是鬼了,只要是查爺我都不怕,我估計我還沒睡醒,要不怎麼會看見你呢?我跟你說,我夢到小白是個公主,要嫁給一個什麼狗屁國王,她是你的女人,老子怎麼可能會同意嘛?哈哈,殺了個過癮啊,只可惜,那只是一個夢罷了。」

    「還有呢?」查文斌從懷裡拿出一隻斑駁玉環道︰「這個東西呢……你可曾想過這上面的沁色是怎麼來的?」

    「這個難不倒我,」胖子道︰「一般就是埋在地下時間久了,各種礦物質會滲透進去,老玉都是這樣的,關中道上不少作舊的,也是用這個辦法。」

    「好,好,好!」查文斌一連說了三個好,他收起那枚玉環其實是想告訴他,這上面流的是你和小白兩個人的血,這是情和義……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六章︰南柯一夢

    我知道你走丟的那兩年是去了哪裡,但是我卻不能告訴你,那個夢或許是真的——往往知道真相併不意味著可以吐真言,有些秘密注定是要掩埋在深深的最心底。

    「石頭,你跟著葉前輩一起走吧。」查文斌道︰「他會帶著你,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辦事?」胖子看著四周道︰「在這兒啊?你不行,這種地方不適合你這樣的文弱書生的。我還想給嫂子弄一條金鏈子呢,還有小良兒,給他弄一大掛鎖,兩三斤的,叫那小子脖子都抬不起來。」

    「走吧。」黑暗裡葉歡低沉著聲音說道︰「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現在該是交給他一個去繼續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緣可以遇到這樣的地方的,不要辜負了上蒼對他的一片好心。」

    「得了老頭,往哪裡走?」胖子嘀咕道︰「外面就是萬丈深淵,咱跳下去?我制定還比你落得更快了。【䥥�ァ饜 f△W wW. Qu 】」

    「沒錯,你說對了,就是跳下去。」葉歡說道︰「這夢啊從來都是自己把自己嚇醒的,可不要以為有人真的可以造出這樣的空間,是因為我們的腦子裡曾經有過這樣的場景。你盜過不少墓,所以理所當然的可以把一個墓想像成你所奢望的那樣,我也是後來才明白,太虛幻境裡,要走出來的終究是還是要靠自己。」

    「什麼玩意?你紅樓夢看多了吧!」

    「聽得他不會錯,」查文斌說道︰「當夢境分不清虛實的時候,也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夢是假的,但是夢照樣可以殺人,如果一個人相信自己死了,那他就是死了,如果他認為自己還活著那就是還活著。不管怎麼樣,有人把我們帶到了這裡,或許那個「人」甚至和怪物老三一樣本來不屬於我們的世界,就像是那些神,你覺得他們存在嘛?信佛教的永遠相信佛祖的佛光無處不在,基督徒們在全世界各地都相信他們可以受到耶穌的眷顧,只有你自己相信才會真正的融入,信仰是這樣,做人也是這樣。」

    「我如果我把一隻蟲子丟在一張白紙上,那麼它的世界就是平行的,如果這張紙被疊成了圓形,那麼它的世界就是球形的。」葉歡說道︰「這個比喻非常恰當,我們可以疊紙,有人就可以疊空間,甚至是疊時間,讓我們可以看到過去,或者是看到未來。算命的是通過陰陽術來做到的,是用心看的。也許有人可以用更高明的辦法,可以讓我們用大腦看,用眼楮看,當你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那麼這個夢就該醒了。」

    「行啦,死就死吧。」胖子輕輕想拍一下查文斌的肩膀,這時卻發現自己已然處在一片黑暗之中了,連查文斌的影子都看不見,唯獨葉歡那張老臉莫名其妙的出現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可把他嚇了一跳道︰「老神棍,你他娘這是也要出來嚇人啊!」

    「因為你的使命已經結束了,」葉歡道︰「該到了走的時候,出去吧小子哎!」說罷他便拽著胖子就往外面走,不久之後,查文斌的耳邊傳來一陣慘叫。

    而此時,蓮兒和陳震還呆在原地看著兩眼緊閉正在打坐的查文斌,蓮兒交代他,這是一種修行的方式,千萬不可以吵鬧,他上次就是因為這樣才走火入魔的。

    「噓,哈欠是不可以打的!」蓮兒小聲的把陳震扯到一邊,她嫌陳震時不時的會鬧出一點動靜來。而就在這時,忽然從附近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兩人都是一驚,接著便看見有兩個人從那山坡上跟皮球似得滾了下來……

    這一路滾,就滾到了底,葉歡還好,半道上撐了一下,勉強身子不那麼狼狽,連爬帶竄的。而胖子就慘了,他只感覺沒走了幾步,就被老神棍從背後狠狠的往下一退,再接著一個趔趄過後,便是眼冒金星似得翻滾,摔得那是鼻子眼楮滿是烏青,那叫一個慘。

    眼瞅著那坡上滾下來兩個人大呼小叫的,蓮兒先是一愣,再接著就聽出來是胖子的聲音,這兩人是又驚又喜。顧慮到查文斌這邊還在入定,只能是掩著歡呼奔了過去,再說這四人一踫頭,胖子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走出來了,回頭看看那高高的土坡他也不明白什麼事兒,葉歡才說道︰「原來我們就一直是在這裡打轉,一個趔趄沒想到還摔到一塊兒去了。」

    「查爺呢?」胖子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問候查文斌的,蓮兒小聲的指著不遠處說明了情況,這四人也只好耐心的等。葉歡說,這入定有的人半天就出來了,可有的人三五天也說不上,據說在往更久以前的一些道士,可以呆上個把月。胖子說,那是吹牛逼的,個把月不吃不喝不成人幹了。可是葉歡卻不這麼認為,他說,那些冬眠的動物可以不吃喝一整個冬季,人入定和冬眠差不多,主要是思想上,而身體上的消耗都會以維持生命的最低值為限。

    誰也不曾想到,查文斌這一閉眼就是整整一週,搞到後面,他們沒吃的沒喝的,又只能冒險折出去,當然這也都是後話了,不過也因禍得福,終於是讓他們找到了出路。

    在查文斌入定後的第二天,胖子覺得喉嚨都乾裂開了,這一個個的沒洗澡沒進食沒喝水,乾等著沒白天沒黑夜的,誰也受不了。撐到第二天下午,胖子實在是憋不住了,把心一橫,決定就要去弄點能飽腹的東西,這裡不是蟲子多嗎?而且又大又肥,他就出去找蟲子,不過說來也怪,三個彎一轉他就到了那九星連珠的出口處,一點也不帶繞路的。

    葉歡說,這就是夢醒了,一切又都回歸到了現實。

    可光吃蟲子,他能行,別人未必行,那一隻隻碩大的天牛咬在嘴裡各種肉醬橫暴的滋味兒如何讓蓮兒這樣的孩子能夠接受?

    「得,我去給你弄點能吃的肉。」胖子又四處開始轉悠,要說這地底下能有什麼?也就剩下老鼠了,不過是另外一種鼠類,鼴鼠。這玩意要比老鼠長得稍微那麼可愛一點,過去糧食短缺,在忙完秋收以後,生產隊通常還會組織村民進行一次掏鼠窩行動。這鼴鼠有個習慣,它會把成熟的穀物叼進自己的窩裡作為一整個漫長冬季的儲備,說出來可能會嚇您一跳,胖子他們在東北掏過最大的一個鼠窩,裡面的糧食整整裝了一籮筐,足足得有上百斤。

    鼴鼠,我們當地也叫作地老鼠,眼楮幾乎是失明的,主要靠嗅覺。這東西會打洞,通常會在地表留下一長串供起來的泥土,順著這泥土往下挖,基本就能八九不離十的找到它的糧倉。一輪鼴鼠窩掏下來能管幾戶人家的口糧,這是在過去,現在多半是沒人會去打擾這種偷糧食的小賊了。

    胖子發現,這個地方也有鼴鼠窩,一串串的土楞有被拱起來的痕跡。捉鼴鼠是個技術活,要從這些土楞裡來判斷它有幾個出口,提前賭上,然後放一個出口開始用煙燻,鼴鼠受不了就會從別的出口竄出來,等著它的剛好就是張開的籠子。

    用褲子做陷阱最是好的,把褲腿的位置炸起來,用褲頭兜住出口,然後胖子就撿了不少那種樹藤直接燻。第一隻鼴鼠竄出來的時候足足嚇了他一跳,大半個身子全都竄進他那條肥大的牛仔褲裡頭,露在外面的那個屁股錠子跟一頭養了三四個月的小土豬似得。等到他收拾完了,就取一些腿上的肉拿來烤,金黃色的冒著油,除了沒鹽外,那味道真的是好得不得了。

    胖子哄騙蓮兒這就鹿肉,小孩子不知情也就吃了,只有葉歡稱讚這東西才算是人間美味,不過他告訴胖子,基本可以確定出去的路在哪裡找了。

    「鼴鼠會打洞,這麼大的鼴鼠打的洞估計連人都能過,我們就順著這鼠洞走。但凡是活物都會出去透個氣,這是天性,只要能出了這裡,一切都好辦。」

    「你別以為這東西不咬人,我這是機靈才捉住的。要是在洞裡面給它們來個兩頭堵,那還不成點心了。」

    「這個不難,」葉歡道︰「我自然是有辦法的。」他回頭看著查文斌道︰「現在就等那個小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七章︰對話

    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這意思是說在天地形成之前,有一個渾然天成一體的東西就已經存在了,他又說︰「道沖而用之,或不盈……」這個沖的意思就是酒盅,形象的解釋了道是看不見的,因為「道」體是虛空的,然而作用卻是不窮竭的,這正像酒盅︰因它是空的,所以才能用來盛酒;而它用來裝酒的部分恰恰是我們肉眼所看不到的空的那部分。所以你有什麼,道就會給你什麼,這也就是修行的意義,當你的境界越高,就就會從「道」的世界裡知道的越多,明白的越多。

    很多人可能會覺得奇怪,道法從本意上來講,更加接近一種哲學理論,為什麼後世的人們關注的卻是道士們的陰陽風水,捉鬼神通呢?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道」就被認為是可以支配一切神鬼的,老子說︰「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這裡明確了一點,老子認為這個世界是有神鬼的,但是神鬼傷不傷人其實並不是取決於神鬼,而是取決於人,人的心如果是惡的那麼神鬼就會傷人,所以做人要像聖人一般不可以傷人,那麼死後成了鬼魂也就同樣不會傷人,如果你做惡,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會有道法來進行對應的懲罰或者是化解。

    神鬼學說的意義在於確定了道至高無上的存在,而像查文斌這樣的道士,又是久居在民間活動的,其修道之餘有諸多的時間都花在了這些事情上,他被看作是對付那些髒東西的鬥士,就像是我們遇到了麻煩會去找警察幫忙一樣,在那個領域裡,他就是那個管閒事的警察。【䥥�ァ饜 f△W wW. Qu 】

    道這個東西包涵了宇宙萬物,每個人的思緒都是有一定的界限的,你不可能去認知超過這個界限以外的。所以查文斌此番入定,便是在他自己能夠到達的界限範圍,在範圍界限內獲得的感悟會是一個天量,但是最終你能明白的往往又是最簡單的一句話。

    那麼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悟到了什麼,別人已經無從得知,河圖說他師傅其實是看到了若干年後的自己,還有很多世之間的輪迴,那些過往其實他心中是明白的。

    至於是不是真的明白,誰也不清楚,總之等他醒來過後,葉歡問他感覺如何,到底看到了什麼,他只是說道︰「是以天道無情,視眾生為螻蟻;然則天道亦有情,為眾生留下一線生機。萬物有生死,或生或死,或死或生,皆是造化。」

    「皆是造化。」葉歡點點頭道︰「既然留了一線生機,那麼也就不妨告訴你,在你入定的這些天裡,老天總算是不負我們,可以出去了。」

    按照葉歡的辦法,胖子這幾天可算是拼了老命了。順著那鼴鼠地道猛挖猛挖,老神棍給他想了個法子,就是把那隻逮到的鼴鼠頭頂在最前面,他說這就叫震懾,任何動物都會懼怕死亡,就這樣才沒遇到什麼突發的危險。這幾日全靠那隻鼴鼠為生,留給查文斌的只剩下兩坨子肉乾了,胖子說他要再不醒他們就只能啃樹根過活兒了。

    不過,這鼴鼠地道的另外一頭卻是奇怪的很,打通了竟然又回到了他們剛進來的那個大廳裡,也就是放著無數泥塑的那個地方。在泥塑的那一頭,還有蓮兒的師傅慕容明月和諸葛俊一夥兒人,也不知道他們這幾天被困在裡面到底有沒有找到出來的辦法。

    不過葉歡根據地上的腳印一口斷定他們已經出來了,因為的確有很多鞋印是朝外面走的,葉歡說,只要他們裡面破了那個局,一切的迷宮也就不存在了。胖子搞不懂,這個後來被稱為龍山古墓的地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其實誰都不清楚,在他們回去以後,這個地方就被保護了起來,現在的龍山古墓入口已經看不到了,用混泥土加固了一層厚實的殼,還有兩道足以抵禦炸藥的鋼鐵大門,據說,後在二十一世紀初期,當地政府為了促進旅遊業,曾經打過龍山古墓的主意,可是上面一紙文件下來只要求龍山古墓永遠處於封存狀態,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絕對不允許私自開發。

    「龍山古墓那個地方我知道的。」我對河圖說道︰「它就是一座山,跟我們這裡的山沒有什麼太大差距,以前念高中的時候,有幾個同學家離那邊很近,曾經到過山下的那個村子,瞧不出有什麼特別的,為什麼那個地方會有那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其實奇怪的事情並不是在那山裡面,而是那具女屍,」河圖喝了一口茶道︰「諸葛俊他們盜走的那具女屍才是最奇怪的,我也是聽老一輩的人說起,說那具女屍其實是我師傅三世前的情人。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丟的不光是這一具,而是有很多具,這些女屍有的其實已經不是屍體了,你知道我師娘的那座墓嘛?」

    「我知道,我上去過。」我對河圖說道︰「就是現在查家的那座祖墳山上,他們家的都埋在一塊兒了。」

    河圖笑笑說︰「其實我師娘根本不埋在那,那裡只是一個衣冠冢,我師母並不葬在裡面,這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的。」

    這個答案倒是真教我出乎意料,查文斌跟鈄妃的感情到底好不好,其實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但是自從她走了以後,查文斌便沒有再婚娶,三十幾歲正值當年,他這個人對金錢很是淡泊,但是他並不缺,因為只要他想要,自然有人會給他。於是我問道︰「那你師母?」

    「燒了,」河圖道︰「師傅說他這一代要終止這種無休止的輪迴,起初我也不懂,後來才逐漸開始明白,造物主其實是公平的,有陰就有陽。師傅的命格是天煞孤星,她的另外一半自然命格也好不到哪裡去,我並不知道師母的八字,師傅也從不說,其實他把師母的骨灰撒進了河裡,當我知道的時候並不理解,因為你知道幹我們道士的,最是講究個入土為安,所以現在我也會在江河裡放一些茶花,那是師娘生前最喜歡的花。」

    「是跟那具女屍有關?」我問道。

    河圖點點頭道︰「你永遠不會知道人心是有多麼的險惡,那些女屍其實就是師傅的陰,每一世的另一半都是他的陰,用陰是可以制衡陽的。」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頭轉向了窗外,其實我認識查文斌的時間並不比河圖晚,只是他畢竟是查文斌唯一的徒弟,所以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都是從他嘴裡獲取的。他呢,其實知道的那些更多的則是自己推測和觀察的結果,因為查文斌也很少會跟他說起這些事兒。

    「後來胖子呢?」我其實沒有見過石敢當這個人,包括葉秋,比起超子和後來的桌熊還有大山等人,他們的存在伴隨著的更多是查文斌的前半生。

    「師傅走的時候他來過,不過是一個人。」河圖告訴我道︰「我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他跟其它的一些師傅的朋友們不同,其實最瞭解師傅的人是他,他們是真兄弟,大小一塊兒就是。其實龍山古墓以後不久,他就走了,這是他的命,每個人在師傅的世界裡都有著固定的出場,同樣也都會有固定的結局,這種結局並不是師傅想看到的,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吧。」

    「那玉環呢?」我很關心這個。

    「找啊,後來不久後,他們就去了東北,」河圖對我說道︰「其實以前師傅對玉環是不關心的,那種權利的爭鬥對他而言沒有多少吸引力,但是自從龍山古墓後,他反倒是主動了,我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

    我輕輕把手中的菸頭按在菸灰缸裡,對他說道︰「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他在那個特殊的地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結局,這種結局是需要被改變的,他最終是悟到了那一層,那個丟失的一卦對嗎?」

    河圖笑笑沒有回答,他說要到清明節了,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去了。其實我也好幾年沒有去過他的墳山了,查文斌的墳就在他們老家的後山,穿過一片竹林再過一片板栗林子,在那個朝著西邊的小山坡上有幾塊裸露的石頭,石頭的上方就是墓地,很不起眼。

    「我知道我有個想法你可能會罵我,」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問童河圖,我知道這個問法非常的不敬,甚至是有些荒唐,「和你師娘一樣,他的墳裡面埋著的也是個衣冠冢?」我的猜測是有道理的,眾所周知,查文斌沒有後代,童河圖既是他養大了,更是他門中唯一的傳人,雖然說是半道上被趕了出來,可是河圖的為人我很清楚,在他的心裡,師傅就是一切,他沒有道理好幾年清明都不回去給查文斌上香。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八章︰混跡香江

    河圖並不會把什麼都告訴我,他現在是一個成功的風水師,在香港樓市旺的那幾年,他依靠一塊羅盤一張嘴賺得是盆滿缽滿,但是我看他穿著打扮依舊不像是什麼大富豪,我也是從別人那邊打聽,河圖如果出席一塊商業土地的拍賣,那麼起步價應該是在七位數。他主要負責勘察這塊土地的風水以及為後續的建築設計提供風水方面的諮詢,據說他的規矩是,每月只參與一項工作,多出來的,給再多錢也不會幹。

    我問他道︰「聽說那邊有大佬拿著槍盯著你的頭,說讓你開口算卦,有這事兒嗎?」

    他的表情平靜如水,點點頭表示承認,這其中的驚心動魄我就不去具體描述了,聽他說那是他到香港後的第三年。

    河圖去香港的時候已經回歸,那時候的香港遠比現在更加有吸引力,高收入,高福利,發達的城市體系和完善的配套。他並不是一個人獨闖香江的,而是南下順著當年老一輩們的足跡在珠三角一代混,起初的時候他跟多數人一樣,睡過天橋下面,也蓋過報紙被子,甚至還被當作騙子而被警察抓去。改變他命運的那個人是一位香港演員,這個人的名字我就不說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前還是有點紅的。那個演員彼時正縫自己的低谷,想離開演藝圈而進入商界,大陸此時的經濟發展正在熱火朝天,尤其是深圳那更是了不得。

    憑藉著自己的知名度,那位演員以為自己可以幹一番事業,誰知道過江的並不一定都是猛龍,也有待宰的羔羊——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就把前半輩子在舞台上賺到的積蓄陪了個底朝天,而那時的童河圖在幹嘛呢?和大多數的神棍一樣,在街頭豎了一塊帆布,上面寫著「仙人指路」,遇到城管的時候跑得比兔子還快。

    河圖說他其實並不是算命的,因為查文斌不讓,他純粹就是餬口飯吃,別人問的東西他會回答五分真五分假,挑一些無關緊要的給你說的準,還有一些真會影響到命運的反而是會規避掉,因為這樣就不至於說會洩露天機而遭至劫禍。

    那個演員在賠光了自己的家當後還欠了一大屁股債,銀行和高利貸都追到江這邊來了,因為自己又是個「名人」,走投無路之下便打算去自盡。站在大橋上,一躍而下,恰好住在橋洞裡的童河圖被砸了個激靈,一下子就意識到是有人跳了江。他跟查文斌不同,他的師傅並不反對他下河玩耍,並且還鼓勵,我想這大概是因為小女兒的關係,他不想溺水這種悲劇再次發生。所以童河圖在跟我認識以後,我們就經常在夏天光著屁股一塊兒去河裡摸魚,他的水性算是不錯的。

    那個人被救起來以後就住在那個橋洞裡,童河圖哪裡知道自己救起來的是個什麼人,他只關心自己的肚子明天能不能填飽,光鮮亮麗的娛樂圈向來是跟他無緣的。那個人在橋洞裡呆了三天,童河圖每天出攤之後回來都會帶一份晚餐,在那三天裡,那個人大概是想明白了,自己已經是個死過一回的人了,也就不再害怕去面對。那一晚,他第一次跟童河圖聊天,說自己的過往,說自己的曾經,說自己的成功和失敗。

    童河圖告訴他自己是個算命的,問他信不信命。那個人點頭說信,河圖說你放心,你這個人命中是有財的,第一次破財是為了消一個災,只要這個災能夠躲過去,第二次來的財會比第一次更加多得多。

    不久後,那個人就帶著他去了香港,他說是河圖救了他,在香港,風水師是一份體面的職業,並不需要這樣東躲西藏。並且那個人還有著相當的人脈,河圖就開始遊走在這些圈子裡,慢慢的也就混出了一點名堂。至於那個人的命運,在若干年以後,真的得到了印證,現在他還活躍在舞台上,欠下的那筆債也早已還清了,至於消掉的那個災也靈驗了,那的確算得了是一個人災——

    混出點名堂的他彼時進入了一些勢力集團的眼中,有位大哥過生日的時候,他的手下派人「請」了童河圖過去給他算卦,那人要求童河圖必須算出他大哥將來還能威震天下,財源廣進,長命百歲。

    河圖去了,他只看了一眼那位大哥的手相就不肯說話,對方的生日宴上請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江湖大哥,香港人喜歡喜慶,也相信算命風水。一封厚厚的紅包擺在他的面前,只要他開口,一切就都算過去了。

    「你當時為什麼不肯糊弄兩句?」我問他道︰「就像你剛到深圳討生活那樣的,反正又不是沒說過假話,你們自己都說算命的只說半句真。」

    他笑笑說︰「你不懂的,那個人的生日宴其實就是他斷命宴,我知道他在七天之內肯定會有血光之災,你說我能說嘛?」

    「肯定不能啊。」我說道︰「人家過生日,你跑去講這個,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嘛?」

    河圖嘆了一口氣道︰「人啊,就是喜歡聽好聽的,難聽的往往才是真實的,可他們偏偏卻不屑。如果當天我實話說了,恐怕我走不出那個房間就會被他的那些手下給打死了。但是如果我說假話,說他紅光滿面,春風得意,事實一週之後他被人當街一槍打爆了腦袋,那我的招牌豈不是完全毀了?」

    他看著我道︰「在深圳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河圖是誰?那個天橋下的小子和大街上遊走的那些神棍沒有區別,我說假的他們高興了就好,為的是圖個綵頭。但是那一次在香港已經不一樣了,我的辦公室背面就是維多利亞港,認識他的人更是滿大街都是,如果我說了假話,那我就從此再也不會有立足之地,所有人都會知道童河圖給那位大哥的命批是個假的,是個笑話。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本來就會死的人而毀了我自己呢?」

    他的回答,讓我啞口無言,也對,今天的童河圖已經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鄉下小子,據說他給別人看風水的時候,都是按分鐘收費,我點頭道︰「明白了,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很難再下來了。」

    「我不能毀了。」河圖的眼神久違的抽搐了一下,這一絲變化被我捕捉到了,在我的印象裡他並不是一個視權利地位和金錢如命的人,我在耐心的等待著他對我開口,跟他聊天,除非是他主動,否則你永遠也不要試圖去接近他的內心。修道的人,無論是耐心還是深度要遠遠比常人厚實的多,他們可以幾天幾夜只思考一個問題,你又如何能夠窺視這樣的人的心呢?

    起初的時候,他並不願意算卦,說自己有自己的規矩,每個月一卦,這個月已經過了,要算卦的話等到下一月自己一定登門拜訪,且不收分文。這一招對付一些富豪們或許是有些管用的,他們只求財不會求事兒,但是這位黑道大哥更看重的是面子。說當時就有人給了他一個巴掌,接著就有一把槍頂在他的腦門上,今天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河圖說他表現的很平靜,我問他生氣嘛?他笑笑說,你會跟一個要死的人去計較嘛?

    他只是拿起面前的紅酒杯,起身佯裝要敬酒道歉,和那位黑道大哥踫杯的一瞬間,他手中一滑,杯子落了地。當時他已經是有身份的人,這樣的舉動自然是有失禮節的,河圖輕輕掃了掃那潑在身上的紅酒道︰「對不住了,您的手下拿槍頂著我,我有些不自在,我這人膽子小。」

    這個藉口天衣無縫,大哥也不想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見刀見槍,於是就讓人收了。河圖又藉口先去衛生間清理一下,因為他需要看大哥的手相,這自己手上沾著不少紅酒。得到允許後,河圖從衛生間溜走了,他說那是最狼狽的一次,順著落水管爬到了二樓商舖頂上再跳下來,又攔著計程車直奔深圳口岸,然後他找了一家小旅館躲了起來,靜靜得等待報紙上傳來消息。

    一週之後,那位大哥死了,河圖當日在生日宴上的表現自然是得到廣為流傳,人們說他這是在自保,因為算到那位大哥會被一槍爆頭,所以才用了個裝了紅酒的杯子提醒,只是怪那位大哥不僅不尊重人,而且還自己眼瞎,死得其所。

    「你真的提醒他了?」我問道。

    他搖搖頭道︰「沒有,那只是我的金蠶脫殼之計,人們要那樣說,我也不辯解,你知道一個人被神話以後,他做什麼看上去都是有道理的。」

    「你真是一個老狐狸。」我笑道︰「是不是從那件事以後,找你的黑道大哥更多了?」

    「沒有了,」河圖說道︰「我找了幾位客戶讓他們替我擺平了,你知道黑道也是為那些有錢人服務的。江湖中的事兒我不過問,走黑道本來就是一隻腳踏在棺材裡,一隻腳踏在監獄裡,大多數的人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百零九章︰被人打了

    「我成立了一個基金,」河圖把玩著他的手機,千萬別以為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這小子電腦玩得很順溜。他打開自己的相冊給我看,裡面全是一些孩子的笑臉,這些孩子從穿著和打扮來看應該是來自於農村,他們的皮膚粗糙黝黑,但是他們的笑卻是那樣的純真。

    「每個月我掙的錢,九成都會放進這個基金,」河圖說道︰「師傅說過,道士是不發家的,這些錢是我們洩露天機賺來的,自己用了會折壽,我拿它去幫助比我有需要的人就當是積點德了。這個基金現在專門用來幫助貧困山區的兒童,有專人來打理,我也記不清到底已經有多少個這樣的孩子,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吧,能做一點是一點。」

    「你會有好報的。」我說道︰「你是一個好人,和你師傅一樣,怎麼沒想過要成家立業嘛?」

    他搖頭道︰「沒有,我還沒有想好將來自己在哪裡落腳,香港雖好,可那畢竟不是我的家,我想等到合適的時候在師傅的老宅那重新蓋幾間屋子,每天喝喝茶,看看書,或許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還是跟我說說後來的事兒吧。」我知道他的時間很寶貴,難得抽空見到一次,我拿著本子細細的記錄著。後來並不是我們這個年代光怪陸離的事情就會少很多,只是人心變了,河圖說,現在的鬼見到人恨不得就避而遠之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動不動就來一整個隊伍把這塊地平了,把那塊墳拆了,你怕不怕?死人也不得安生,那些人身上的戾氣啊太重了,連鬼見了都要繞道走。這雖然是句玩笑話,倒也說中我的心坎。

    從龍山古墓回來之後,胖子在五里鋪呆了沒幾天就又走了,查文斌說過陣子他要去東北,到時候在到那邊直接去踫頭比較合適。那陣子算是比較安穩的,極少有人會來找麻煩,享受了久違的天倫之樂,那是在1985年春夏交替之際,查文斌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初夏的北方比南方要涼爽很多,早晚還得搭一件襖子,尤其在野人屯那種地方,所以查文斌帶的行禮還挺多。他和胖子約定在火車站踫面,這一次已經沒有了葉歡,只有他們自己,關於很多記憶真的就那樣丟失了,葉歡給的那種藥是可以讓人忘掉一些東西的,包括讓他們忘了他自己。

    闊別半年以後,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當年的偏遠小站連個棚子都沒有,可現在卻是一片忙碌。聽人說,附近發現了一座煤礦,國家正直搞建設的時候,大量的能源需求一下子就讓這裡成了矚目的淘金聖地。

    來來往往的人有很多,腦子活絡的南方小販已經準備好了傢伙事就近挑一塊地方蓋個棚子開始做起了營生,所以一下車查文斌就被誤認為也是過來淘金的,差點沒被人給拉進路邊的招工隊伍裡頭。

    胖子的車次要比他要晚一點,查文斌就地找了個攤子要了一碗麵條,攤主是個四川小夥兒,捨得給辣捨得給油,上面再撒一層熬過的油渣,餓了一整天的查文斌吃起來簡直是人間美味。吃麵的時候只顧著碗裡,等到要結賬的功夫,渾身一摸,嘿,自己那乾坤袋不知道去哪裡了!

    這一次出門,查文斌特地讓鈄妃給做了一個勞動布的袋子,裡面裝著的是一路上的乾糧盤纏,還有就是那個乾坤袋,剛才吃麵的時候明明就搭在了桌邊上,怎麼這會兒不見了呢?

    這時,那個麵攤兒的小夥子過來說道︰「老闆,剛才我跟您眨眼那麼多下,你咋就不理會呢?」

    「沒注意啊。」查文斌看著他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估計自己八成是遭了賊。

    「您得理解,」小夥兒端起查文斌的麵碗道︰「我一個外鄉人在這裡混口飯吃不容易,輕易不敢得罪了那些流氓,真要把他們給惹著了,我這麵館也就不用開了。那幾個人都是一夥兒的,我能做的只能是提醒,您這碗麵今天就不用付賬了,出門在外不容易。」

    合著這查文斌今天還是遇到個好人了,連忙起身就攆了出去,可外面來來去去的那麼些人,哪張臉才是偷自己包袱的那幾個呢?真要丟點錢他倒也無所謂,但是自己吃飯的傢伙事兒可全在那乾坤袋裡,查文斌這下可是急眼了,又折回去找那伙計問道︰「老闆,我且問你,那些人叫什麼,住在哪裡?」

    「聽你口音是南方人吧?」他說道︰「算了,丟了就丟了,去外面找份工,這裡礦上正缺人,一天管三頓飯,也有住的地方,餓不著你,那些人我勸你還是別惹了,前陣子有人跟他們較勁差點沒給弄死。」

    查文斌說道︰「那就沒人管嘛?」

    「管?」小火兒笑了︰「您瞅瞅這外面人山人海的,大家的眼楮裡現在就只有錢了,這邊偏遠,連個派出所都沒有,唯一的幾個民兵組了個巡防隊那任務主要也是在礦上,防止有人去偷煤。那些個人聽說原來都是鐵道工人的子弟兵,一個大院長大的,以前就干扒火車偷卸貨的勾當,現在來了這麼多的羊,就改成薅羊毛了。我可就知道這麼多,您出去可別說是我說的,我這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

    「原來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就是羊了……」查文斌這丟了包袱那是萬萬不能的,一個轉身就出去找,那個帆布包是軍綠色的,鈄妃手巧,在上面繡了一朵茶花,很好辨認。他尋思著,那伙子人未必會走遠,他們肯定還會在四周轉悠,這就順著人流一路路的找過去。

    下午三點多的光景,查文斌已經漫無目的的找了一下午,忽然眼前有幾個人嬉笑著迎面走過來,其中一人的手裡還拿著自己的那個帆布包。他看見那夥人的時候,那夥人也看見了他,其中拿包的那個正準備要走,去被另外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給攔了下來,那挑釁的眼神不言而喻。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查文斌說道︰「錢你可以拿走,其餘的東西留下。」

    「不給呢?」那人對著身邊幾個人道︰「兄弟們給我拿下,搜搜這慫身上還有沒有別的。」

    衝突就這樣爆發了,查文斌從不跟人打架,但是那天他打了,但是勢單力薄的他如何鬥得過人多勢眾的那伙流氓。其實他們是在殺雞給猴看,因為圍觀的人已經把四周圍了裡外三層,他們就是要在這塊地上插旗,剛好今天就打算拿查文斌這個倒外鄉人開刀。

    躺在地上的查文斌被幾個人輪番的踹著,但是他的手卻一直拽著拿包的那個人不放,這就招來了更加瘋狂的毆打。看熱鬧的人是敢怒不敢言,他們中有不少人都知道那夥人的來歷,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嘛?

    再說三點鐘的光景也是胖子下火車的時候,說好在站台踫面的,卻不見查文斌的蹤影,看到不遠處有一群人在議論著什麼,他也跟著過去看看。好不容易擠進去半個身子,只見地上躺著一個人蜷縮著,身上到處都是鞋印,原來是有人在打架。正準備走的時候,胖子又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眼熟,在一看那人的手上還拿著一個乾坤袋。

    「查爺……」

    要說查文斌也算是個硬骨頭,被打成那樣就是不肯撒手,最後那一夥流氓大概是打累了,終於想起來翻開背包看看裡面到底是裝的什麼才讓這個人如此的拚命。沒想到裡面竟然是不少香燭紙錢,那夥人頓時覺得晦氣,翻找到裡面的錢物之後順手就把乾坤袋給丟了下來,查文斌這才肯鬆手。

    才下火車就被送進了醫院,一番檢查過後,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和內臟,只不過這鼻青臉腫的怎麼能讓胖子嚥下這口氣,安排查文斌住好院後他立刻就去報仇了。查文斌無力阻止,他想阻止,可這時候胖子怎麼可能還會聽他的呢?

    彼時的中國,尤其是在東北三省,有很多的子弟大院。國企的工人大多住在一個大院裡,大院裡的孩子也就成了最好的夥伴,每個大院都有自己的孩子王,以大院為單位,互相干仗那是家常便飯。裘大偉就是毆打查文斌的那個人,他有一夥兒兄弟都是二十幾歲出頭,他們並沒有像父輩一樣進入工人階級,而是轉頭幹起了一些非法的勾當。裘大偉為人心狠手辣,十幾歲就統一了整個大院,整天就是在外尋釁滋事,他們發現做工人遠沒有趴火車來錢快,現在有了煤礦,那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座金山。火車皮上的煤就是提款機,不發車的時候也會幹一些順手牽羊的事情,這裡做營生的還要向他們交納保護費,儼然就是當地一霸。

    這種新生代的流氓團夥是那個時代特有的,他們既不像老一輩那樣講究江湖道義,也不像後來的那些人那般搞洗白搞公司,他們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認拳頭不認道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一章︰報仇

    鐵路職工大院在哪裡?非常好找,只要通過當地人稍稍那麼一打聽,地方就出來了,胖子這回是鐵了心要去收拾了那伙子人——不過他也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自己真單槍匹馬的穿進去,那就是羊入虎口,獅子再狠你也鬥不過一群狼。這種大院,家家都是同事,彼此之前相知相熟,你說一塊兒到外面去惹事估計湊不齊那麼多人,可真要有人打進來,那絕對就是一呼百應了。

    裘大偉這號人物的名聲不咋地,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在外面這些年沒少幹欺男霸女的事情,一聽說是要去找他的,胖子就連車都顧不到,誰也不願意惹得那號瘟神。得空花了不少代價才找了一小面包,又去路邊的小賣部裡弄了兩條煙,把自己打扮的跟外商似得,他準備要在外面動手。

    那時候的大院都是有保衛科的,進院有個崗哨,胖子進去散了煙說是跟打聽一下裘大偉,不一會兒那大喇叭就響了起來,再過沒多久就又出來了幾個小年輕。

    喇叭褲,皮夾克,大頭皮鞋,中分長發,嘴裡叼著煙,手上牽著一條大狼狗,這架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混社會的。

    進了崗哨亭,來人瞟了一眼胖子,斜著眼問那保衛科的道︰「誰找我?」

    「您就是偉哥吧?」胖子操著一口不真宗的港台腔道︰「幸會幸會,我早就聽說偉哥在這一代最是罩得住,所以剛來這裡就立馬過來拜山頭了,」他輕輕推了一下自己跟前的那個塑料袋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裘大偉是個要面子的人,見有人指名道姓的這麼稱呼自己,心裡尋思著自己這名頭那是越來越響亮了,不過這人看著一副老闆打扮的模樣,怎麼出手才是兩條煙呢?這又讓他多少有些不爽,「幹啥的?」

    「做點小生意啦。」胖子故作神秘的說道︰「我跟他們不同,他們搞黑色的,我只搞黃色的。」

    「黃色?」裘大偉對著自己那自己兄弟笑道︰「這人合著是來賣黃色錄像帶的吧,操他媽的,以後這種破事別他媽來煩我,要不是看在你還懂點規矩,老子今天就他媽廢了你,快點滾!」

    「哎,偉哥,你小看我了。」說罷胖子就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珮把玩了一下朝著裘大偉丟了過去道︰「認識這個東西嘛?它頂的上一整火車皮的煤,實不相瞞,我是吃五花夯土的,最近跟人買了幾個點子,想要找當地的朋友一起合作開發,五五分賬,怎麼樣?」

    這裘大偉干的都是什麼活兒,那都是偷雞摸狗上不了檯面的事情,胖子手中的那塊玉聽說能值那麼多錢,又聽他說什麼夯土,這個土包子哪裡懂其中的意思,只見胖子不經意間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掏出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又把封口稍稍打開了一部分,只見裡面清一色的紅燦燦的。

    「這是港幣,如果有興趣合作的話,晚上來找我,我可以先付你一部分的合作誠意金,記得這種事情可是冒風險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收起包裹,胖子這就要走,裘大偉的眼裡可就只剩下錢了,港幣他可是知道的,那時候比人民幣可要值錢的多了。想不到這還真是一條大魚,只要有錢賺,管他媽的是什麼來路,在自己的地盤上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煙盒裡有地址,我先告辭。」甩下這句話後,胖子便徑直出去重新上了車,給的地址是原來苗老爹他們的那個店,那裡頭都是自己人,他要讓裘大偉今晚有去無回。

    裘大偉求財心切,本著人少好分賬的原則,一向前呼後擁的他那一晚決定隻身赴宴,為的就是胖子手裡的那個牛皮袋。接下來的劇情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這小子前腳進去,後腳就被胖子用匕首架在脖子上拿下了,渾身剝光就剩下個褲衩用繩子捆著,不過胖子說這事兒不算完,哪幾個動過手的一個都跑不掉。

    裘大偉狠歸狠,那是沒遇到過胖子這樣的硬茬子,起初的時候他還裝好漢,一副有本事你把我給殺了的表情死活不肯交代。胖子就用院子裡的槐刺,那玩意跟繡花針差不多長,但是要粗的多,拿起來就往他指甲縫紮,兩根下去裘大偉就開始哭爹喊娘了,可胖子根本當做沒聽見,十根手指頭全部扎滿了這才滿意的點上一根菸對那奄奄一息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的裘大偉說道︰「今天晚上,要是他們人不到齊,你那十根手指我全給你切下來,給你個活命的機會,要是敢耍花活兒,我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就這樣,胖子又押著裘大偉再回鐵路大院,這回他是真怕了,半點花招也沒敢耍,到了院子門口被胖子用尖刀挑在腰子上跟傳達室要了話,讓他那幾個弟兄等下去那個地址找他,他有事等不及要先過去了。

    再說裘大偉那群弟兄下午都是看見了的,這是遇到了一樁好買賣,還尋思著大偉是不是把他們給甩了自己獨吞,這不馬上就來信了,心裡那個喜滋滋的就跟吃了蜂蜜屎似得,餘下的那四個一溜煙的功夫也就跟著到了。

    苗老爹這邊的弟兄那也就是胖子的弟兄,胖子一早差他們在院子裡就挖了五個大坑,光著身子嘴裡堵著臭襪子的裘大偉此時就在一個坑裡躺著,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那些「兄弟」們就會來陪著自己了。

    流氓和黑社會的本質區別就是一個有組織紀律,一個無組織紀律。這種戰鬥力充其量也就是欺負欺負老百姓,跟羅門的人比,那簡直就是還不夠塞牙縫的。沒有什麼懸念,幾桿沙噴子就把他們拿下了,一串串的全丟到坑裡面後,胖子大手一揮,「埋了!」

    裘大偉當場就尿了褲子,那叫聲就跟殺豬似得,扯得外面的街坊鄰居都從家裡跑了出來……

    要說裘大偉命不該絕,這個當口查文斌趕了回來,進院子的時候,裘大偉的下半身都已經全在土裡了,胖子正在招呼著人往裡面繼續填土。

    「慢著,」查文斌進屋之後暗自慶幸自己還終於是來了,鼻青臉腫的他瞧著那些毆打他的人此時的慘狀,心中也就恨不起來了,「行了,別真搞出人命了,給他們一點教訓也就是了。」

    胖子不同意,他道︰「你是出家人,心裡善良,滿懷道德,可這群狗雜碎欺男霸女,危害一方,早就該他娘的去找馬克思重新學習學習了,現在可真還在嚴打頭上,這樣的流氓團夥就是槍斃一百次那也沒問題!」

    「饒了吧,他們也都有父母妻兒,你也是為我出口氣,現在我這心裡頭不氣了,他們也吃夠了苦頭,我看就這樣吧,別又多生事端。」

    胖子見查文斌執意要放人,心中雖然不悅可也還是照辦了,不過他可沒打算讓這些孫子就這樣回去了。扯開那個裘大偉嘴裡的臭襪子,啪啪迎上去就是兩個巴掌,然後揪住他的耳朵使勁往上拽道︰「我們查爺怕你們髒了這院子,算你們狗命大,今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把我家查爺打成那樣,總得給個說法吧!」

    「有眼不識泰山,我給幾位大哥賠罪了,我們賠錢我們賠錢……」

    「廢話,你以為光是賠錢就完了?」胖子從牛皮紙裡抽出那一沓紅色鈔票往他臉上扇過去道︰「認得這是什麼嘛?」

    「認得認得,港幣……」

    「港你媽的個頭,這是冥幣!老子原本準備給你們幾個在路上用的,既然我帶來了,這東西我可就不帶回去了,晦氣。所以勞煩你把這疊紙錢給老子吃了,一個角都不準少,什麼時候吃完了什麼時候再說。」

    裘大偉現在只要能活就算是胖子讓他去吃屎他也是肯的,胖子往他嘴裡塞了兩團後,這孫子眨眼的功夫就嚥了下去,那種劣質墨水的滋味兒讓他又開始不停的咳嗽起來。

    「才兩張就不行了?」胖子把紙錢往他跟前丟道︰「老子可沒心情給你喂,再說說賠償的事情吧,我們家查爺是萬金之軀,讓你個不長眼的打了,別他媽的給老子廢話,一百萬不二價!要麼就給老子去死!」

    一百萬是個什麼概念?那會兒的功夫鐵路職工一年全部工資拿到手滿打滿算也就小五百塊錢,別說一百萬了,在那會兒有個一萬塊那就是富翁了,胖子這是存心獅子大開口,報出的這個天文數字頓時就讓裘大偉覺得天旋地轉,還不如讓自己死了算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二章︰馬尾溝子

    裘大偉是個外強中乾的流氓,不過他既然能夠帶著一群人出來混,還是有些過人的地方的,這孫子的腦袋轉的就比較快,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對胖子說道︰「這位大哥,您不是吃五花夯土的嘛?小弟我知道這地方有一座金國古墓,前陣子讓他們挖煤的給刨出了一個角落,裡頭的東西都還原封不動的……」

    「你再給老子扯?」胖子笑道︰「他娘的,框我是吧,挖煤的那都是國家工人,被他們見著了那就算是見了光的,是受到保護的,你是不是存心想害老子去進監獄?」說罷,那又是幾個巴掌迎了上去……

    「大哥,他說的是真的。」旁邊一個短頭髮的二流子說道︰「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我們院裡的毛球他爹撿回來一條命,說是那個墓子裡邪的很,他們挖開了一個豁口之後就有人鑽進去瞧,說是裡面金山銀山堆滿了地面,毛球他爹膽子小就站在外頭,不多久的功夫裡面就塌了,進去的人全給埋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胖子問道︰「那個毛球爹沒把這事兒上報了?」

    「哪裡敢報啊,死的那幾個聽說都是外鄉人,礦上出了這種事故領導是要擔責任的,弄不好聽說還得進去坐牢,他們讓毛球爹閉嘴,又把那片礦山給封了,這都個把月之前的事兒了。是毛球爹回去跟家裡人說了,毛球是我們的兄弟,又把這事兒抖給了我們。」

    「照你這麼說那就是個吃人的凶墓,」胖子說道︰「這種活兒一般我不干,行了,別他娘的廢話了,知道你們把褲兜裡那玩意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這樣吧,一會兒起來之後給我們查爺跪地磕頭,老子聽響聲,磕的最響的那三個就先回去,餘下的兩個自己選擇斷胳膊還是斷腿吧。」

    說來也巧,這會兒外面又開始敲門了,胖子皺著眉頭問裡面的夥計道︰「這麼晚了誰會來?」

    開門一瞧,來的這人可讓查文斌和胖子有些驚喜了,想當年,這可是一個坑裡正兒八經的革命戰友,那是他們最最喜歡的苗蘭同志。胖子大喜之下就要上去摟抱,可苗蘭的臉上卻掛著那麼一絲的擔心,張口便道︰「你們有沒有看見我爹?他是不是在這兒?」

    「苗老爹?」胖子一愣,看向那伙計道︰「老爹在這兒?」

    「好久沒在了,」那伙計應道︰「要是在這兒,您二位來了他怎麼可能會不出來。」

    「糟了!」苗蘭一跺腳道︰「我爹出來都有個把月了,說是去鎮上採購點東西,我都找了他足足半個月才摸到你們這兒來,他又從來不跟我說他的事兒,可把人給急壞了!你們說這可怎麼辦啊,對啊,你們怎麼也來了。」這會兒她才想起查文斌跟胖子,誰想會是這樣的事兒遇見了,聽那伙計說,苗老爹一個月前的確是來過一趟,就吩咐他們看好店子然後說要去出去逛逛,他們還以為老爹早就回去了呢。

    胖子個沒心肺的說道︰「該不是逛窯子去了吧,那老爹讓條子給逮進去了?」

    「你個死石頭!」苗蘭狠狠掐了一把他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說笑,我感覺我爹可能是出事了,以前他最多離開家不過一個星期,他知道家裡沒鹽巴了,肯定不會連個信都不留下就走的,這到底是去了哪裡了啊!」

    「苗老爹有沒有說他去哪裡了?」查文斌問那個夥計道︰「或者他最近有沒有提到哪個地方?」

    「有好像是有,」那伙計想了一下道︰「臨走的功夫,他問了我最近馬尾溝子是不是有很多人,其實我也不知道,最近這邊搞礦,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䥥�ァ饜 f△W wW. Qu 】」

    苗蘭也沒聽過這個地名,忙問道︰「馬尾溝子?那地方在哪?」

    「具體位置我也不知道,」那伙計道︰「這大概就是他們當地的山民給取的一個名,出去給你們打聽下吧。」

    「報……報告!」這時,半截身子在土裡的裘大偉喊道︰「報告兩位大哥還有大姐,我知道馬尾溝子在哪裡,就是那個塌掉的地方,那地兒可不好找,知道的人不多。」

    「你他媽的要是敢耍老子,直接活剮了你!」說罷,胖子就把裘大偉給重新刨出來,那就跟在地裡刨出來一個地瓜似得,這小子總算是覺得自己能夠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了,二話不說,立馬跪地就給查文斌開始磕頭,那砸的腦門子就跟敲鑼似得,「槓槓」作響。

    胖子怕他磕壞了腦袋一會兒忘記了怎麼帶路,就把那小子拽了起來道︰「好,今天就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別他娘的廢話了,趕緊給老子帶路!」

    「讓我換件衣服洗個澡唄……啪」得又是一個巴掌……

    這個馬尾溝子的確是個生僻地,在大興安嶺的一片老林子裡頭,其形狀有點像是一條馬尾巴,到過的人不多,這名字是以前進山打獵的獵戶給隨口叫的。從這裡去馬尾溝子得花上一天的時間,裘大偉說他是跟著那伙兒礦工的足跡找到的,原本想乘著他們大批人馬還沒進駐的時候先開幾個野礦佔個地,到時候好跟他們談價格,後來出了事兒讓縣裡頭給封了,這事兒就算是作罷了。

    「腦子挺好使啊。」胖子笑罵道︰「你這就是典型的挖社會主義牆角,知道這地下的礦產都是屬於國家的嘛?您還有膽子敢去開私礦,我看你也是活到頭了。」

    裘大偉到現在還不知道胖子他們那些人的來路,不過他的確是讓胖子給整的服服帖帖的,也不顧身上的那些傷了,簡單的包紮和梳洗過後這就要了一部車子向著他說的地方開去。

    去馬尾巴溝原本是計畫要修一條公路的,其實早在三年前那裡就探明有煤礦層的分佈,而且礦產質量屬於中上等,唯一的苦難就是交通不便利。實際上,這個地方是地處中俄邊境,往北再走三十幾公里就可以到達甦聯西伯利亞境內。

    下了車就又要步行,這晚上趕路到了林子裡頭就沒那麼容易了,現在是初夏季節,蚊蟲螞蝗的罪那就不提了,還得時時刻刻提防著林子裡頭的猛獸。在這裡,大名鼎鼎的東北虎,熊瞎子,西伯利亞狼,遠東豹,諸如此類的猛獸可謂是數不勝數,加上外圍現在熱火朝天的到處在挖煤伐木,也就把這些個猛獸越發的向著深山裡面趕去了。

    裘大偉是順著山脊走的,這裡的山和南方那種彎彎繞不同,它是一片就是一片,只要踏上山脊就極少會有上下坡,厚厚的落葉松鋪滿了整個地面,那種悶熱和潮濕叫人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臨出門前,胖子從那伙計那弄來了兩桿槍,都是沙噴子,也就是鋸短了的雙管獵槍。他一桿苗蘭一桿,四個人打著火把和手電穿梭在這片罕有人跡活動的老林子,火是為了防止野獸的襲擊,萬萬是不能少的,樹梢上時不時傳來叫人覺得鴰噪的叫聲,那是梟,一種體型中等的貓頭鷹。

    這一走就是一整晚,其實裘大偉也就摸進來過那麼一次,他只能記得大概的位置,為了活命才兜下了這活兒。胖子不停的問他還有多遠,他總是快了快了,一直等到下半夜四點多的光景,胖子終於是有些失去耐心了,扯著那小子的脖子就吼道︰「你他媽的快了快了一整晚了,是不是想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好下黑手,老子現在就他媽的崩了你!」

    「爺,您消消氣。」裘大偉可憐今天都快被整慘了,他就怕胖子一會兒不高興把氣撒他身上,到這功夫他也只能實話實說道︰「我也是跟著別人來的,大方向肯定錯不了,馬尾巴溝很好認,從這山脊上往下看,就跟一條馬尾巴形狀是一樣一樣的,但是現在天還沒亮,我這也……」

    一行人又耐心的等到天亮,可是這林子裡又有霧氣,沒去過那種老林的人可能不知道。林子下面的枯葉腐敗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遇到濕度大一蒸發就會讓沒有在這裡長期生活的人來個下馬威,那種頭昏腦漲渾身發癢的滋味簡直能叫人崩潰。

    查文斌和胖子離開這種地方都已經多年,果不其然先後開始中招,尤其是查文斌,本就身上還帶著傷,這瘴氣一出來那就整個人都開始不好了,從脖子到後背一個個紅疙瘩長得跟麵糰似得,人也開始發著低燒。

    胖子那是有氣不打一處來,遇到這樣的條件,他也是沒辦法,硬撐著等到陽光穿透茂密的林子將那些霧氣散了才開始重新趕路。苗蘭就地采一些草藥用汁水給他們塗抹,就這樣也差不多到了中午的光景,裘大偉才終於發現了那個名叫馬尾溝子的所在地。

    這個馬尾溝子果然是名如其形,從山脊上往下看,活脫脫的就是一條揚起的馬尾巴,而且還是一條白色的尾巴。這個山溝的輪廓都是偏白色的岩石,有一道光禿禿的岩石隔離帶把它和週遭的景緻區別開了,非常好辨認。

    不過,從山頂上往下看,這地方不大,可實際面積卻又真心不小,找人急切,他們現在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下到這個山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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