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346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二章︰我願做一塊石頭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慕容明月道︰「他不是我們千方百計要救的人嘛?」

    「你沒聽這個小丫頭說那兩枚玉環是用的血煉之術嘛?旁人不知道這東西,我豈會不知道。古人鑄劍的時候會用血來淬火,劍上便沾了那人的精血,從今以後,這把劍就非那人不認。這就和葉秋手中那把寒月認主是一個道理,玉環中的斑駁既然是他的精血沁入的,那麼這池子便是淬火池,也就需要他人來練就。若真如命中所料的那樣,他是繼周後人,也就不用擔心他的生死,這種人命中還沒有完成的事情,就不會那麼快的消亡。」

    慕容明月擔心道︰「要是他真死了呢?」

    葉歡聳聳肩道︰「那就證明主人看走了眼,他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你想想看,三千年的等待,傳說中三千年才會出現的繼周後人,難道就這樣被人一腳踹進水裡淹死了?那豈不是個笑話,那麼容易就死了,他也活不到今天,這個世上想他活的人或許沒幾個,想要他命的卻是有一大把!」說罷他冷眼看著諸葛俊,後者冷不禁的打了個寒顫。

    至於這兩者到底是什麼關係,慕容明月是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現在蓮兒可算是恨死這兩個人了,她終於明白原來一切不過還是那個葉伯伯在背後搗的鬼。於是她調轉過來想去撲咬,可葉歡非但不躲閃,反而伸出那枯如雞爪一般的手道︰「來,朝這裡咬。」

    正常人的手怎麼會是這樣呢?一見到那隻手,蓮兒瞬間便被驚呆了,她看著這個人心中開始感覺到了恐懼,而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師傅此刻也開始變得沉默。藥王門是藥道,雖說是是修道之人,卻以懸壺濟世為主,他們向來是不願意踏入江湖恩怨的,所以無論蓮兒怎麼央求慕容明月為查文斌出頭,他也都是保持著沉默。或許在大人的眼中,蓮兒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有點任性和脾氣那都是她的天性,可是也忽略了她內心中那份自己堅持的純真。

    見慕容明月不為所動,蓮兒自知是靠不了師傅了,她獨自一人慢慢的走向了池邊,這個動作也沒有引起其它人的重視,甚至是注意。等到蓮兒用稚嫩的聲音向著她師傅說道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她說︰「師傅,我願化身成一塊石頭,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只求他從河邊走過。如今他已入了這河中,我又有何理由還站在岸邊,徒兒不孝,請師傅受徒兒一拜。」說罷蓮兒跪在地上朝著慕容明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雖然她看上去是那樣的稚嫩,乳臭未乾,這樣的年紀同齡人應該還在媽媽的懷抱裡撒著嬌,可是當她轉身躍出去的那一剎那,慕容明月才明白,自己錯了,錯在一直不該拿她當作是個孩子

    迎著水面,她喃呢道︰「文斌哥哥不怕,蓮兒來了,蓮兒說過長大以後要嫁給文斌哥哥的呢,蓮兒會用一輩子都來守護你」

    慕容明月看著那泛著漣漪的水面,她竟然是連掙扎一下都沒有,這位藥王門的掌舵人見慣了生死也經歷了太多的風雨,對於從醫學道的他而言,死亡不過是下一個輪迴的開始,不過是生命旅程中必定要到達的終點,誰也逃脫不了。可為什麼會是她?

    跪坐在池邊的磐石上,慕容明月的眼楮逐漸被打濕了,他想告訴自己這個欽定的孫媳婦,也是自己最心愛的徒弟,他想說︰

    會有多喜歡?

    可是一見鍾情便傾心一世?

    可是不問回報而付出等待?

    蓮兒,某日等那男子從河邊經過,那也便只是經過了,此刻你已化身成了河中之石,就注定只與風雨廝守。

    這一切你都明白,仍舊只為那場遇見而甘受造化之苦。

    蓮兒,你究竟有多喜歡那從河邊經過的男子,令你捨身棄道,甘受情劫之苦?

    「可惜了,」葉歡淡淡的說道︰「這個妮子的天賦不在那個小子之下,只是她這一生情路坎坷,不過這一劫注定難以得道。一個天才若是找不到自己正確的修道之路,還不如做一朵即開即謝的曇花,雖然令人惋惜卻也令人動容,慕容先生,恭喜你收了一個好徒弟。」

    「這個時候,也就是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還在說著風涼話。」胖子這時也已經醒來,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你這個人連畜生都不如,放老子起來,有種跟我單挑!」

    葉歡並不會被胖子的無理辱罵而激怒,到了他這個份上早就看明白了一切,反倒是方才一席話讓慕容明月更加的心痛了。這個徒弟是個孤兒,天資聰明,這回也是依著她的吵鬧才來的,還沒來得及回到府邸半道就又回來了,如今看來她一直說查文斌有難倒也成了真的了。

    葉歡坐到他的身邊緩緩道︰「你知道前世的鴛鴦,這一世還會在一起嘛?」他說道︰「這兩個人都是孤兒出生,原本都應該是由我羅門撫養長大,只可惜,被人先手一步。古詩訣雲︰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雙來便見Ê̌,丑合見寅辰見巳,戌人逢亥未逢申。謂之︰劫帶孤星,主刑克,孤貧,僧道,九流。你當真以為你有那麼好的命,就可以收了如此的徒弟?查文斌偏偏天道聰慧又恰好做了個小道士?查小子入了天正道是為了避免那個命,而你的小徒弟也入了藥道,成了九流之一。

    劫孤二星本就是天生的一對苦難,她自然是要隨著他而去的,你可曾見過你的那徒兒先前就會如此的中意一個男子。且不說她還是個小孩子,單就是個成年人,一見鍾情的那也不過是出現在街頭賣藝人的口中。感情這東西,生來就是配對好的,遇到了,或早或晚,便在心中會有那一絲的激靈,我勸你大可放心,你那小丫頭若成了這池中的亡魂,化作了一塊石頭,那麼查小子也就會為她陪葬的。」

    「你?」慕容明月看著葉歡,他在羅門之中向來是不問世俗,卻從未想過這當中還有可能藏著什麼隱情。拋開年紀,他仔細一想,這蓮兒和查文斌的身世還真有諸多相似之處,這時,葉歡繼續說道︰「乾效天,坤法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這世上終究是會有你的另外一半的,有陽就會有陰,有男就會有女,這天煞孤星也不例外,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陰陽相對,它實為孤星卻並不孤獨,就像太陽有月亮相伴,一黑一白,一陰一陽,終日再那天地間輪迴卻罕有相交匯的那一天。偶然可見天狗食月,那當意味著什麼?自古以來,這便不是什麼吉兆,但是日月同輝又多為吉兆。如今他二人跳入這池中,便算是合一了,是劫還是福,且看各自造化,慕容明月乃是藥道高人,這其中的道理我倒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這一席話講完,慕容明月卻也有些放心了,各中的是非曲折還都是需要當局者自己來理。他只是盼望那徒弟有個完整的結局,這池子也不知深淺,看不見底,若非方才葉歡一番言語,他都有些想要跳入其中救那蓮兒出來了。

    「狗東西,別在那妖言惑眾,快把你家石將軍放了,我要拿你祭奠無辜死去的人!」胖子依舊還是在叫罵,葉歡能夠做到充耳不聞,可諸葛俊卻是聽不下去了,厲聲喝道︰「你當真想去陪葬嘛!」說罷他拿起胖子那奪過來的手槍頂在他的腦門上道︰「做鬼可不要怪我,這是你自找的!」

    「走狗!」胖子呸了一口道︰「就憑你也配?若不是我家查爺心善,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早就該猜到你們是一夥的。」

    「這話你可別亂說。」葉歡笑道︰「凡事冤有頭債有主,他還不配跟我談入夥,行了,你且下去收了他的兵刃就行了,怎麼說他將來也是羅門的女婿,真要見了血恐怕到時候不好再見面。」

    再說查文斌在下面忽然見到背後有一雙綠油油的大眼楮,他這也是一時間不知所措了,他的眼楮在黑暗裡的視線要比常人略強,隱約的可以看到是個野獸模樣的輪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不敢動了,仔細搜索著,忽然見到陳震在半空中輕輕的來回晃動著,好像脖子處被什麼東西勒著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三章︰鼠窩(一)

    是蛇嘛?查文斌心裡想到,難道這裡有一條巨大的蛇,就像是他們在那稜格勒峽谷遇到的那一種東西。..可是看著那輪廓又不像,蛇有著自己獨特的氣味,那種腥臭隔著幾十米都能聞得到,眼下他的選擇恐怕已經不多了,這種地方想要跑無疑是找死,那麼也就只剩下面對了,何況陳震現在生死不明。

    把心一橫,索性把火摺子點了,藉著幽幽的亮光,查文斌見到對面那東西體型要遠比自己想的大的多,身上有著灰褐色的毛髮,那點照明範圍也只能見到冰山一角。

    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什麼野獸?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浙西北的老林子裡有過大到這種地步的東西。

    類似於「吱」得一聲低吼傳來,那東西閃著一雙眼楮微微晃動了一下,查文斌立刻拔出手中的七星劍朝著前方揮動了兩下,嘴中同時大聲叫喊,想以此能夠震懾住不明凶獸。此時他的腦子裡已經完全是一片空白了,說是虛張聲勢一點也不過分,查文斌只能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以圖能夠嚇退那個東西。

    就在這時,查文斌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叫喊聲中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個孩子。

    「文斌哥哥」

    「蓮兒?」這真是讓他又驚又喜,看來自己的援軍到了,蓮兒在叫自己那肯定意味著那些人都跟著過來了,頓時心中一下子就恢復了底氣。於是他從包裡掏出一個黃色的跟土雞蛋大小的玩意,這東西便是炸雷。過去很多道士都是精通煉丹的,火藥的發明與道士的煉丹術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炸雷是一種道士們過去使用的火器,其原理和現在的小孩子過年玩的「摔炮」差不多,裡面是強氧化劑氯酸鉀和極易燃燒的赤磷,加上一部分的硫磺進行配置,只要用力投擲便會發出爆炸火光,其爆炸的威力並不大,主要是用來震懾作用。過去的道士們認為鬼怪一類的東西是懼怕強光的,光意味著光明,是陽剛的象徵,可以驅邪驅魔。

    有了援軍,底氣足了,那就是準備要甩開膀子幹了。摸出炸雷迎面就朝著那玩意丟了過去,那東西非但不躲閃,反倒是把頭往下一斜,然後查文斌期待中的那團火光並沒有呈現出來,甚至連個響動都沒有發生。

    難道是自己做的炸雷方才進了水失效了?這下可不好辦了,這東西就隨手帶了一顆,還是胖子上回說它有點像照明彈,拿著萬一用得上,沒想到竟然還失了手。更加讓查文斌著急的是,蓮兒的叫喊聲還在繼續,他們人卻一個都還沒到,這要是自己丟了這麼一下把那東西給惹毛了,豈不是冤枉大了?

    查文斌的腦子裡又陷入了一片混亂,他甚至想到了接下來的幾秒鐘內自己到底是該向左還是向右跑,這些思緒一下子就像是電火花一般在他腦海裡四處飛濺。可是接下來的一幕是他沒有想到的,飛濺的的確是火花,不過卻不是在他腦海裡,隨著一聲巨大的慘叫,查文斌依稀看見離著自己不遠的地方爆出了一團火球,與此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一聲悶響。

    接著他看見了一張細長而醜陋的嘴,那兩枚巨大的暴露在外的門牙是他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接著這團火光,查文斌終於是看清楚了那東西的真面目,這居然是一隻老鼠!一隻巨大無比的老鼠!

    大概那隻巨鼠也沒料到對面那個人丟過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而是順口就一下咬進了嘴裡,然後可能覺得味道還不錯,輕輕的一口咬下後,炸雷響了。赤磷和硫磺在氯酸鉀的作用下,瘋狂劇烈的釋放出大量的熱量,雖說只是一瞬間,可燃燒在最柔軟的口腔裡那滋味兒饒是任何猛獸也受不了的。

    忽然,迎面又飛過來一個黑影,前一秒他還沉浸在方才展現出來的那一團火光中,下一秒,這個結結實實的黑影就給他來了一個猝手不及。巨大的衝擊力讓查文斌的五臟六腑都在來回震盪翻滾,當即就倒飛了出去幾米然後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耳邊傳來了那隻巨鼠瘋狂的嚎叫聲,地上的亂石被拍打的四下飛濺。不知道是不是那隻老鼠被燒的夠嗆,一通狂拍狂抓過後竟然就一路嚎叫著向著反方向逃竄去了,而查文斌也發現砸得自己七暈八素的正是被從尾巴上甩過來的陳震。

    這時蓮兒大約是聽到了動靜,順著那打鬥的聲音也找了過來,她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渾身濕漉漉的,眼前又是五指一抹黑,心中既擔心查文斌的安危又感覺到害怕。等到查文斌再次摸索著找到那隻已經熄滅的火摺子把它點燃時,蓮兒正渾身髒兮兮的就站在他的跟前。

    「哇」得一下,小蓮兒瞬間就撲了上去,她再也不願意放開這個男人,而查文斌也萬萬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會為了自己孤身一人縱身躍入那池子,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摟著那個渾身發抖的小身體。

    過了好一會兒,等到蓮兒平復了心情後查文斌才知道她是一人下來的,陳震此刻是昏死了過去,他的脖子處有一道的勒痕。也不知道是長時間窒息還是剛才那一摔,他的情況現在算不得樂觀,不過既然已經找到了人,那也就沒有理由繼續停留,更何況背後那隻老鼠剛剛才離去,天曉得這裡會不會還有其它莫名其妙的東西出現?

    說到這兒,查文斌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樣就到了這裡,他只記得自己進了那池子後就被一股力量給拽了下來,等他醒來便是在這岸上,四周也見不到一定點的水。蓮兒和他一樣身上都是濕漉漉的,這個孩子告訴他,池子裡有一股吸力,就像是一張嘴巴,從這頭吃進去,然後從另外一頭噴出來。想著自己所處的位置並不在池邊,查文斌估摸著是不是那隻老鼠把自己叼過來的,而當他終於可以更清楚的看見四周的情況時,他才發現方才黑暗裡的那幾聲異響到底是來自哪裡。

    當微弱的火光照亮地面上那些白乎乎的東西時,蓮兒再次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低聲道︰「文斌哥哥,我怕,這裡有好多死人。」

    那些骨頭亂七八糟的橫在地上,有人的也有動物的,多的地方是一堆一堆的,也有零星散落在地面上的。而查文斌在探索著的時候,不遠處的那一幕差點直接教他把胃裡的東西全都給吐了出來︰

    就在距離不到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具屍體的身上至少有七八隻老鼠正在瘋狂啃食著,他那衣服下方的腹腔裡時不時的蠕動著,老鼠們從嘴巴裡鑽進去又從腹腔裡鑽出來,身上沾滿了紅的黃的

    他只能從衣服上判斷這個人就是陳旺,現在的陳旺半邊臉已經被啃光了,其中一隻老鼠叼著一隻眼珠子從他跟前滴溜溜的竄了過去。看著這一幕,查文斌的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僅僅是在不久之前,這個人還活生生的跟自己在一起,而現在他就躺在那裡連個屍體都要不了完整。

    查文斌輕輕摀住蓮兒的眼楮,這種殘忍而又血腥的畫面他實在不忍讓第二個人看到,背起昏死過去的陳震,拖著疲憊的步伐,查文斌一分鐘也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文斌哥哥,就是這裡。」蓮兒指著前方的一灘水道︰「蓮兒就是在這裡出來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裡游回去?」

    查文斌也不知道,這個答案他給不出,背著陳震摟著蓮兒,才走到齊腰深的時候他就放棄了。

    一則他根本不懂水性,這身上背一個,懷裡抱一個,鬧不好就是三條人命要搭在這裡。二則,這裡的結構顯然超乎了一般,明明是跳進了一個水池為何會出現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水域浮出來,結果只能是只有一種︰那就是那個池子的水底通向了這裡,查文斌沒有把握也根本沒有能力帶著兩個人順著原路返回。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四章︰鼠窩(二)

    水面上時不時的泛起一道道的水稜,那是老鼠快速游過時留下的痕跡,山裡的老鼠特別多,在印象中,查文斌在那幾年困難的日子裡是吃過不少老鼠的。胖子時常會去林子裡下套,東北的山老鼠得有斤把重一隻,褪了毛後船起來烤著吃,跟兔子肉味道差不多。現在雖然他已經覺得自己餓得慌,可那老鼠實在是激不起他的慾望,一想到剛才這些拖著長長尾巴毛茸茸的小東西還在啃食著自己相識的人,那股畫面就足以讓他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了。

    回到岸邊已經整整一個小時了,一根小小的蠟燭點著,蓮兒趴在他的懷裡喃呢著,她在發著低燒。畢竟還是個孩子,經過這番折騰,又被那冰冷的水浸泡,生病也是在預料之中的。陳震也一直沒甦醒,那一摔怕是傷了頭部,在這樣的潮濕的環境裡,好人都能被整壞了,他迫切的需要找到一條能夠出去的路。

    前方是水,而後方則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並不是沒想過,那隻體型碩大的老鼠如果能在這裡穿梭自如就一定是有出去的路的,可是他沒有辦法,兩個病號拖累著,能夠暫時護著安全就已經是感恩戴德了。

    這樣的局面不得不說是讓人有些遺憾的,這種遺憾是有些不甘心,在沒有做父親之前,對於死亡的理解查文斌很是淡然。可自從有了這個稱謂之後,他便多了一份責任,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

    蓮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看著查文斌那張略顯頹廢的臉她伸出小手撫摸著他的鬍渣道︰「文斌哥哥,你怕嗎?蓮兒不怕,蓮兒知道文斌哥哥一定會保護我的。」

    這孩子話,查文斌聽了卻也是苦笑,是啊,我保護你,可誰來保護我呢?他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那黑暗的深處,幻想著下一秒就有一張醜陋無比的嘴朝著自己襲來。

    留下來是等死,起來走是找死,看似兩條都是死路,要如何選擇呢?

    抱著那個孩子,查文斌陷入了短暫的掙扎,他實在是無力帶著兩個人,有時候他痛恨自己這種無力。因為這種無力,太多次有人因為他倒在自己的跟前,注視著地上燃燒的那團小小火苗,他覺得自己此時就如同這蠟燭,等待著燃燒完最後那一截便化作了一縷青煙,沒有人知道他是最後是如何死去的,也如同身後那具白骨一般,被啃食乾淨吧。

    忽然,水面上傳來了一陣陣的氣泡,不停的有水暈互相翻滾著,查文斌被這聲音給驚得醒了,他心中盼望著是不是外面的人想辦法找來了?當那個腦袋露出水面的一剎那,查文斌是又驚喜又擔憂,喜的是他猜對了,憂的是現在又多了一個陪葬的。

    胖子一抹臉上的水珠,連連噴了幾口水,才一睜眼就便瞧見了離著自己不遠的那團火趕緊發力游了過來。他實在是等不住了,葉歡就像是一尊菩薩半眯著眼楮在那打坐,慕容明月來回的踱步讓他心裡煩躁,還有諸葛俊那些人,每一樣都讓他坐立不安。

    「我要下去了,要是死了變成鬼,我會回來找你們的。」這是胖子給他們留下的話,說完他便一頭紮了下去,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他相信葉歡所說的,查文斌命中注定不該死。胖子的邏輯非常簡單,如果別人能夠不死,那自己肯定也不會死,因為他相信自己總是要比別人更加的命硬的。

    跳入水中後不久他便知道了,這是一個典型的虹吸池,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水下複雜的很,與當年狀元村的那個地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水下有通道連著另外的地方,利用水流高向低的原理,讓兩端產生壓力,這種壓力會被掌握在一個相當平衡的節奏中,水的吸力被很好的隱藏在下半截。

    於是當人踏入這池子之中時,雙腿便會被拽下去,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像是埋伏著一張深淵巨口,等待著吞噬每一個誤入其中的人。深吸一口氣,讓那水流帶著自己,等到快要憋不住的時候,胖子就感覺到水流開始把自己往上送,一探出腦袋深吸一口氣,他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上岸之後的兩人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查文斌捶打著他的背部,那既是一種責怪又是一種感動。

    「真是愣種,你來幹嘛?來陪你,」胖子捏了捏蓮兒的小臉道︰「查爺,我敢保證這地方是小白臉的先祖修的,他們好像很喜歡設計這種虹吸池,一環套一環,進來一個就沒辦法再出去。」

    「你知道還進來?」查文斌被他弄得是好氣又好笑道︰「這地方有老鼠,很大。」

    「老鼠?」胖子嘿嘿笑道︰「那就好辦了,查爺,還記得東北下鄉當知青時的老鼠肉嘛?你不肯吃,我騙你們是兔子肉,後來吃著可歡實了。」

    「這裡的老鼠只會把你當肉。」查文斌指著他腰間掛著的手電道︰「這個能用嘛?」

    「能,下來之前跟諸葛俊那孫子要來的,他們也怕你出事,其實巴不得我下來。」胖子說罷順著查文斌指的方向照了一下,一具面部全非的屍首上幾隻老鼠正在衝著他齜牙咧嘴,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我操,那是什麼鬼?真他娘的噁心!」

    「陳旺!」查文斌道︰「一隻比牛還大的老鼠給他拖過來了,我僥倖逃過一劫,不知道這個鬼地方還有多少那種大老鼠,我們這是掉到老鼠窩裡來了。」

    「小白兩的先人怎麼都喜歡搞這種玩意,」胖子道︰「他媽的,不過沒關係,它這些徒子徒孫剛好可以給我們帶路。你知道小時候偵察兵們訓練的時候怎麼在地下的排水溝裡逃出去嘛?就是用這些老鼠們,它們最是知道哪條路可以通出去。」

    說著胖子就隨手抓了一隻老鼠,這裡的老鼠一點也不怕人,還十分的凶狠的作出咬人狀,胖子用布條子系在它的尾巴上,然後用手指彈著它的小腦袋,一邊彈還一邊說道︰「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

    這把蓮兒給逗得呵呵直笑,那老鼠被胖子彈得個七暈八素,慢慢的也就不再看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了,胖子對查文斌說道︰「你看著畜生和人是一樣的,不把它打服了,它就不知道你有多厲害。」接著再把那老鼠丟在地上的時候,這東西果然是不咬它而是馬上就開始亂竄了。

    「跟著它走,」胖子道︰「我不敢保證它能帶我們出去,至少會帶我們去別的地方,比困死在這裡強。」說罷便背起陳震,查文斌緊隨其後,幾個人開始順著老鼠的腳步朝著遠處的黑暗奔走去。

    「查爺,你說葉歡的本事和你師傅比哪個強?」

    「應該是我師傅,」查文斌並不是一個不願意承認事實的人,不過他也說道︰「葉歡自是有他厲害的地方,他修的那種邪術越往後越厲害,但是對他身體的透支也就毅然,那種東西修多了總是會遭到報應的。」

    「所以他說你不會死,我就信了。」胖子道︰「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而且他每次出現的地方都是有門道的,他從不會做無用功,說不定真的能找到那第四塊玉環。這種人,無利不起早,從種種來看,我們幾個就是被他趕著走的鴨子,好像那玉環在哪裡其實他都一清二楚,只不過是想借我們的手來拿罷了。」

    「我也知道是這麼回事,就像是被人控制的玩偶,」查文斌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背後到底是什麼通天的人才能下這麼大的一盤棋。」

    「也不知道累,」胖子道︰「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這個世道,在你沒有絕對的力量時,就是一條狗罷了。所以,我決定出去之後好好經營自己,過去憑著一股子狠勁,我以為自己就很了不起,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現在想想真是幼稚,比我們厲害的人一抓一大把,只不過是人家不願意收拾我們,再加上那麼一點點的運氣才僥倖活到了現在。所以,我準備回去找丁老爺子好好談談,如果這個江湖裡有了我們自己的勢力,你是不是也會好過一點?」

    查文斌知道他心中有一千萬個不情願,可是今天從胖子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卻是那麼的自然,這證明他真的成熟了。

    那老鼠一路的小跑,胖子此刻在它眼裡就是一座瘟神,唯恐躲避不及,每逢它要往小洞裡鑽的時胖子都會給它扯出來一頓敲,這東西可聰明著,幾番下來就知道自己怎樣才能不挨揍。不多的功夫,這地上的白骨開始越老越多,胖子便提醒說估摸著這是把他們帶到老巢裡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五章︰倒著走

    被胖子拴著的老鼠到了這裡就再也不肯走了,它不停的在原地打轉向著四周「吱吱」叫,根據動物一般的習性,胖子判斷這貨應該是在呼叫救援。看著地上那些堆積起來的骨頭,各種樣式的都有,臭氣夾雜著悶濕讓人不由得心中開始升起團團的不安。

    「那老鼠當真比牛還大嘛?」胖子反握著匕首,雖然他不懷疑查文斌對他的描述,但是卻很難接受這世上真的存在那樣大的老鼠,看著查文斌警惕而又蒼白的臉,胖子不禁的把身子貓了下去不停的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查文斌忽然問道︰「你知道西藏有一種天葬嘛?」

    「有,聽說是把人給剁碎了喂禿鷲,」胖子指著地上那些骨頭道︰「你該不是說,這裡有人故意把屍體拖進來喂老鼠?」

    「不是沒這個可能,你看這個骨頭,」查文斌從腳下扒拉出了一塊露出地面的骨頭,從部位上看這應該是一根腿骨,中間這個斷口怎麼看都像是被外力折斷的。」查文斌又指著其它一些骨頭道︰「你仔細看這些骨頭時間都是很久遠,並且已經開始鈣化了,若真是那些老鼠拖進來的,為什麼沒有最近新鮮的屍首?並且我們越往裡面走這種顯現就越是明顯。」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曾經是一個用來祭祀的場所?」胖子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重要一個信息,他說道︰「如果真的是用來祭祀的,那麼就說明以前是有人進來過的,那就意味著我們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聰明。」查文斌說道︰「還有,你仔細看看頭頂,我好像看到上面有一些岩畫。」

    胖子用手電掃了一下,果然是有一些線條刻畫在頭頂的岩石上,這些畫從內容上看十分簡樸,粗陋的線條描繪了一些依稀可以辨認的畫面。胖子的手電光圈緩緩掃過這些時代烙印,其中一幅畫描述的場景是幾個人手裡拿著利器砍向躺著的另外一個人,而不遠處的另外一幅畫顯示有人拿著類似胳膊和大腿的殘肢舉過頭頂,而他跪拜的對象竟然是一隻坐在椅子上的老鼠!

    「真他娘的是重口味啊,」胖子說道︰「可能還真的就被你給說中了,我說這裡面埋的該不會是一位老鼠吧?」

    「嘿嘿,」此時那陣熟悉而又讓人覺得驚悚的笑聲不適時宜的從背後響了起來,黑暗中不知不覺的走出來一個人,瞧著那模樣渾身還濕漉漉的不是葉歡是誰?沒想到他也跟著下來了,這倒是讓查文斌頗有些意外。

    「你猜的沒錯,曾經一度讓他們奉若神靈的恐怕就是一隻大老鼠。」他有些自言自語的說道︰「早就聽人說,風氏的先祖根本就不是人,今天看來可能八成是真的。」

    「鬼扯嘛,」胖子道︰「難不成小白臉也是老鼠?」

    「這個你就不懂了,我們漢人不都自稱是龍的傳人嘛?這並不意味著你就是龍的後裔,這種一種圖騰精神的象徵,有些民族的圖騰先祖是蛇,有些是鳥,也有是豹子老虎,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拿老鼠當做神靈,也真是夠有意思的。」

    「你是來幹嘛的?」

    「來看看你們。」葉歡聳聳肩道︰「再怎麼說我們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與其困在上面我倒不如下來瞧瞧,反正前面有你們幾個墊背的。查小子,瞧出來這裡頭的名堂了沒?」

    查文斌心想,我還真就跟你不是一條道上的,最好少跟我套近乎,看著那一臉欲言又止的神秘樣子,查文斌便套他話道︰「晚輩們眼拙,田地裡刨刨土豆還能瞧出個窩子,這種地方當時您這樣的老前輩才最拿手的。」

    「你眼力界算是不錯了,」葉歡也不知道是不是挺滿意他那恭維,說道︰「按照一貫的規矩,人死後在入殮之前是需要做一件事的,我一直不明白那個池子的用意,現在卻也是想出來了。天圓地方運行圖代表著的是陰陽世界的輪迴運轉,就說明這裡的一切都是仿造一整套的完整流程的,跳進那個池子邊意味著洗去了身上的塵埃,只有乾淨的人才配入土,就和你經常幫人幹的那種沒出息的事情一樣。」

    「你嘴巴乾淨點,」胖子道︰「人死之後洗澡是對死者的尊重,你這種人死了就是滿身蛆蟲的料。」

    「洗是洗不掉的,」葉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這兒才是關鍵,我猜從那個池子丟進來的大概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被當做祭品,洗乾淨了奉獻給這裡的神,也就是那群老鼠。還有一種則代表著進入下一個流程,入土為安,」他指著地上那些白骨道︰「這些人也許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它們的皮肉奉獻給了自己的主神,它們的靈魂也就是伴隨著那些四隻腳的東西得到了延續。你知道為什麼古人會崇拜老鼠嘛?因為它們生殖能力強大,在那個時代,人口就代表著更強的勞動力和武力,而在自然界,老鼠的繁衍能力無疑是最強的。」

    他輕輕低下身去撫摸著胖子拴著的那隻老鼠,那隻老鼠竟然是朝著他的手掌嗅了嗅後就爬了上去,好像很是信任他。胖子不禁感覺到一陣噁心,這人果然是個另類,當真和老鼠是臭味相投。

    「你們啊還年輕,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它呢,」他摸著那老鼠的腦袋就像是對自己的兒子說話一般慈愛,那表情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個變態。「小老鼠,告訴我,你的主人在哪裡?你的靈魂會指引你的心和我在一起。」他的手指不停的在那老鼠身邊繞來繞去,嘴裡不停的重複著類似的話句,胖子悄聲問道︰「查爺,他這玩的是什麼把戲?」

    「好像是催眠一類的,」查文斌也不敢肯定道︰「不過對老鼠催眠能有用嘛?」

    「有用,」蓮兒說道︰「萬物皆有靈性,終生皆是平等,你看那隻老鼠現在變得多溫順。」

    待到葉歡解開捆在它身上的布條子後輕輕放到地上打了個響指,那老鼠立刻就回頭朝著他點點頭,好像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朝著地上湊了兩下後便開始動了。

    葉歡低聲道︰「跟上,小朋友們,它是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你對它做了什麼?」胖子好奇的問道︰「真的可以催眠?」

    「一種古老的法術,靈魂契約!」查文斌終於想起來了,這種法術源自於最早的薩滿教,是人和動物之間建立起聯絡和溝通的一種巫術。人們在馴化野獸為家畜的時候發明了這種巫術,最早是被用以馴化和馴獸所用。

    後來諸如現在東北地區還流行著的出馬仙便是靈魂契約的一類變種,遠遠不及真正的靈魂契約厲害。古老的九黎部落可以號召萬獸為其戰鬥,在首領蚩尤的帶領下,那隻由人和獸組成的強大部隊曾經橫掃了整個黃河流域。

    但相傳,這種法術早已失傳。想不到今天在葉歡身上竟然可以得見,這個人當真到了那種可以通曉鬼神的境界了?他不禁開始愕然,葉歡已經超越了他對天正道的認知,饒是這般的功夫絕不是他能夠學得會的。

    「這老鼠帶著我們好似是順著一定的規律在走的,」查文斌對胖子說道︰「千萬注意腳下的步子,不要亂,這些骨頭埋葬的都是有講究的。」

    「你小子還真是不錯。」葉歡說道︰「你別以為現在是風平浪靜,其實這裡比起那無間地獄也好不到哪裡去,無數陰靈沉睡在這裡可別以為就外面那些掛著的泥菩薩才是正主。只不過陰陽顛倒,它們都沉淪在自己的輪迴世界裡,若是你走錯了便有可能與他們相遇。小胖子,管好自己,可別給我們添麻煩。」

    查文斌看著那老鼠走的路子,口中不禁也就跟著說道︰「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陽變七之九,陰變八之六,亦合於十五……按照這麼個周法走下去,豈不是會……」

    「你就跟著走,」葉歡打斷他道︰「它是倒過來走的,這不是你學的那種九宮八卦。我且問你,一週之後還於中央,再行又從一始。這樣的行法是不是馬老頭教你練習的「禹步」,據說到一定時候行者本身就會「隱形」?」

    「是我這麼個說法,」查文斌道︰「不過倒著走會怎麼樣我也不確定。」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六章︰那一步

    在一些小說或者是影視作品裡,東瀛忍者是有一種隱身術的,他們一下或者躲在樹上,或者又躲進了牆裡,其實這是一種誇張的手法。忍術是從陰陽道里悟出的一種修習法門,而陰陽道則又是脫胎自中原道教,這種隱身術的前身便是道教所修習的一種步伐,叫作禹步。

    之所以說禹步走到一定的程度就會隱身是因為,九宮八卦本身就是一個迷宮,這種迷宮的佈局使得人會在其中走迷失,諸葛亮用石頭困住數萬大軍用得便是這一招。此隱身非我們理解的消失不見,而是指完全融入這個陣法,讓別人無法從中找到或者是抓到你。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葉歡說道︰「我們隨隨便便就進來了,別人可不會隨隨便便就讓我們出去,小夥子們,打起精神來,看看這裡的天這裡的地到底是不是和外面有些不同。」

    幾個人跟著一隻老鼠在兜兜轉轉,不知道的人一定認為這是瘋了,可是查文斌越走就越是害怕。禹步他是走過的,但是倒著走誰也沒試過,這裡是有一個規矩的。人這一生是從陽走到陰的過程,從生到死是活人在這世上走一遭要經過的,而從死到生,古人們認為那是在投胎輪迴,是死人才需要經歷的,順著走便是活人的走法,若是倒過來,那豈不是由死到生。道士認為之所以能夠邪不勝正是因為道人修煉的陽火純正,可以壓住邪氣的那一尺,若人死了,也就沒了陽氣一說,所以自古一些道術的步伐手決還有畫符作法的流程都是固定的,每一步都代表著嚴肅和認真,從不會有人顛三倒四的去做嘗試,這是大忌!

    所以,查文斌的心中當是沒有底的,繞了約莫得有四五分鐘的功夫,那隻老鼠忽然就停了下來,轉身回頭看著葉歡,似乎是在等著他給自己下達指令。

    「鼠為坎卦,方向為正北。」葉歡清了清嗓子道︰「還好這些東西還沒忘記,查小子你用羅門瞄一下,朝著北面走七步然後橫著往右再走三步。」

    胖子預估了一下那個距離用手裡照了一圈,只是一堆亂石頭,看似沒有異樣查文斌便照做。在這地下想要辨別方位也只能靠羅盤來指引,不過在這裡羅盤似乎並不管用。

    「忘記告訴你了,這地方磁場很強烈,羅盤等同是一塊磚頭。」

    「真是沒用的東西,沒了羅盤你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說罷葉歡雙手舉起,雙眼緊閉,就像是一尊十字架。他的掌心攤開向上,手掌和肩膀齊平,手指不停的微微抖動,這一招查文斌看在眼裡,慚愧在心裡。

    學過物理的都知道一個名詞︰安培定律,也叫右手螺旋定則,是表示電流和電流激發磁場的磁感線方向間關係的定則。用右手握住通電螺線管,讓四指指向電流的方向,那麼大拇指所指的那一端是通電螺線管的N極。一般知道磁場、電流方向、運動方向的任意兩個,就可以讓你判斷第三個方向。

    葉歡所展示的這種技能其實和安培定律如出一轍,只不過他要通過自己身上的磁場和人本身的生物電來判斷出方向的走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磁場,也有自己的電流,只不過這些磁場和電流太過於微弱,同樣的自然界也是有磁場的,風、水、甚至是石頭。他用自己的身體去感觸四周磁場細微的變化,再通過遊走在指尖的細微電流來判斷出眼下方位的走勢,這就是本事,靠的是對自己身體的瞭解和掌控,靠的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修行。

    約莫一分鐘後,葉歡睜開眼楮指著一個方向道道︰「就是那兒!」

    胖子有些擔心道︰「查爺,他為什麼一定要你過去?」

    查文斌也想知道為什麼,不過現在他沒的選擇。如同一匹進了柵欄的馬兒,能走的只有這一條。

    心裡細細的數著這是邁出了第幾步,每一步都需要深深的喘口氣換取下一步走過去時的勇氣,他並不瞭解葉歡,但是他知道,這種時候讓自己頂上去肯定不會是什麼輕的擔子。那隻老鼠卻也跟在他的身後,查文斌走一步它也跟著走一步,跟之前則完全是相反過來了。七步過後,原地轉彎,向右,目的地近在咫尺,他可以看見那幾塊零碎的石頭是那麼的其貌不揚,死氣沉沉的沒有半點特別之處。

    他回轉看了看離著自己不遠的葉歡,後者只是朝著他努了努嘴,似乎有些不耐煩他的猶豫。深吸一口氣,查文斌索性閉上了眼楮,一步、兩步,第三步正要踏下去的時候葉歡喊道︰「等一下。」

    「怎麼了?」查文斌都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檔口他又要幹什麼?

    「算了,你回來吧。」聽這語氣葉歡好似是經過了一番思考和掙扎,胖子見狀趕忙對查文斌喊道︰「快回來,老神棍這是良心發現,千年難得遇到一次。」

    葉歡順著查文斌走過的腳印,七步之後便到了他的身旁低聲道︰「你抗不過這一下,換我來。」

    「抗不過?」查文斌看著這再也普通不過的地面,完全是想不出會出現什麼還是發生什麼,可是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嚴肅,葉歡嘆了口氣道︰「我終究還是欠你們太多了,這一次換做我自己來吧,查小子,如果我扛過去了,那麼咱們的恩怨也就可以一筆勾銷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也並非是我想的那樣,老夫縱橫一生早就看穿了生死,你且讓開吧。」

    他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查文斌被他搞得有些緊張,輕輕向後退了兩步道︰「那我且回去,你多保重。」

    一直等到查文斌回走,葉歡都還停留在那裡,似乎還在做著什麼掙扎。看到查文斌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蓮兒一下子就從胖子懷裡撲了過去,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老神棍是不是魔障了,」胖子道︰「他是無利不起早的,要我猜八成那地方埋了個什麼東西,他想借你的手拿,又怕你拿了不還給他。」

    查文斌搖頭道︰「不對,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猶豫,這九宮八卦倒著走,按理來說我們是由死入生。人有三魂七魄,方才正北方的直七步右三步指的便是這個,一個腳印歸一個位,如果這十步走完,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

    「有那麼邪性?」胖子不解道︰「你們是不是神經過度了,什麼生生死死的,我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嘛?」

    「不對,我們在池子邊就看不見自己的影子,」查文斌道︰「這就是說我們如果把自己當作死人也是可以的,只不過我們沒有認為自己死了,可是它們卻認為我們已經死了。」

    「它們?」胖子問道︰「你是說那些老鼠?」

    「沒錯,」查文斌道︰「這裡的老鼠是要吃人的,但是為何我們幾個從池子裡出來的卻並沒有收到它們的攻擊,反倒是陳震和陳旺,他倆進來的方式很有可能和我們不同。這個細節我看出來了,他應該也看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萬一他那一步走了過去,很有可能會從四面八方湧出來一大群老鼠撲上去。」胖子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瞬間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驚悚,他想像著葉歡的慘叫,血和肉被啃食的模糊,不禁的搖頭道︰「這到底算是什麼?生物武器嘛,他娘的,老古人們腦子有那麼好使為什麼不想點別的,盡往自己睡的地方弄這些個歪門邪道了。」

    查文斌摟緊了懷裡的蓮兒,他看到葉歡調整了一下呼吸後終於是準備踏出了最後那三步。

    一,二,三!

    腳掌落地,會跟他想的那般,瞬間想起洪水般的老鼠大軍嘛?又或者是白光一閃,從四面八方湧出無數的英靈。葉歡靜靜的在等待,可是他想要的那一幕並沒有出現,腳下是死一般的寧靜,輕輕側過身來遙望著不遠處的後輩們,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善意的微笑。

    「靠,搞什麼嘛!」胖子說道︰「弄得緊張兮兮的,其實就是一個屁,查爺,我們也過去吧。」

    「等等,」查文斌扯著他的衣服道︰「不對勁,別過去,你什麼時候見過他笑得那麼自然?這是一種解脫,只有人在徹底解脫後才會流露出這樣的笑容,先等等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七章︰因為他是神

    葉歡的表情彷彿定格了一般,時間在那一刻停滯,他的笑容如同雕塑,透露著一股安詳和滿足。幾個人相聚不過十幾米的路,卻好似隔了一整個光年,是那樣的近卻又是那樣的遠。

    胖子輕聲對查文斌說道︰「查爺,我怎麼覺得老神棍的頭頂上有一道白光,他是不是要升天了?」

    查文斌也不敢亂加猜測,這場景,看上去真有幾分那個意思,難道他

    這是一個不想被觸及的問題,葉歡真的死了嘛?就像是傳說中那些得道的仙人一般,忽然在某一刻就羽化而等仙了?「要不,我去看看?」他試圖跟胖子商量著,後者一聽立刻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得道︰「不行,要是老神棍真掛了,那也是他在為過去犯下的種種錯誤贖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看老神棍這是真的要得道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回頭重新再找出路為穩。」

    「你覺得前面有危險嘛?」查文斌實在是看不出來,那個地方有什麼特殊的,葉歡又遇到了什麼,至少單從肉眼來看是這樣的。於是他權衡了一下利弊道︰「再等個兩分鐘,如果真是那樣,好歹他也算是我的師叔,總不能把人留在這兒。」

    「你還真是好心啊,」胖子說道︰「你等著,讓我來吧。」說罷他便彎腰撿起一塊石頭,不分由說的朝著葉歡就砸了過去。這是一塊小石子,胖子覺得自己也不是十分的用力,充其量能把人磕個小包之類的也就頂了天了,可是當石子觸踫到葉歡的那一剎那,後者如同受到了重擊一般竟然轟然倒地!

    「你在做什麼!」查文斌看著胖子喝道︰「你幹了什麼!」

    胖子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手掌道︰「向著毛主席保證,我真的沒有把他當敵人,你相信一個石子能把他那樣的一下就撂倒嘛?」

    這時,胖子不解但是查文斌反倒是有些明白了,他急忙的順著剛才的路走了過去,用手一探葉歡的鼻吸,急促而又不穩,人還活著可全身卻在不停的顫抖著,如同一個垂垂老朽將行將就木的瀕死殘燭。

    查文斌順手就取出一道符繞在手指裡點燃,然後往葉歡的頭頂轉了三圈後就勢往地上一扔道︰「南鬥神,北鬥將,受法敕,與吾急降靈!追奪患人魂與魄,回生起死復康寧。帝敕不容情,毫髮莫稽停。急急疾!」

    這是一道追魂索咒,通常用來一些人受到驚嚇丟魂,俗稱被勾了魂時強行收魂用的。且不管有用沒用,查文斌這一道符也是在情急之下用出去的,單手塞進嘴裡那麼一咬,中指一破混合著血水就勢便在那葉歡的額頭上畫了一道符,中指捏了個斗訣往那葉歡的兩眉之間一指道︰「師傳上道,奉敕上玄,行令已畢,驅滅邪源;復歸本治,母致稽延,後召還到,號令玄元。急急如律令!」

    一套完畢,再取銀針一枚從人中穿過,前後輕輕拉扯著銀針,不多久的功夫就從傷口處冒出了一團黑色的血。胖子見狀驚奇道︰「這老神棍是中毒了嘛?」

    查文斌搖頭道︰「不是,他這是入了定,走火入魔了,剛才的確是很凶險。」他打探著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那塊地方,真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饒是如此他也輕易不敢挪動腳下的步子,生怕就步了那葉歡的後塵。

    在他的授意下,胖子把葉歡給挪了過來,又喂了幾口水。蓮兒這時也發揮了她小神醫的功夫,在一旁指點道︰「文斌哥哥說的沒錯,他中了 癥,幫他排出了毒血之後應該會醒過來,你還可以試著用銀針扎他的太陽和百匯三穴,再用強光刺激他的眼楮。」

    「 癥?」胖子不禁笑了一下道︰「想不到老神棍竟然得了神經病,搞了半天還以為他中邪了呢!」

    「你不懂。」查文斌解釋道︰「像他這樣的得道高手心中都是有魔道的,但是他心中還有正念,一正一邪就像是兩個小人在他腦子裡打架,這魔火攻心就會導致心脈大亂,有點像是武俠小說裡內功高手的反噬。修道的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會遇到,撐過去就是更加精進一個層次,撐不過去就有可能功虧一簣。」

    這話雖然聽上去有些邪乎,但卻不假,以正常人的角度來看,這些修道講玄學的整天神秘兮兮,感覺就不像是正常人。其實他們的確不是我們所說的正常人,哪個正常人會整天把陰陽氣理掛在嘴邊,說他們能夠看見我們所看不見的東西,能夠聽到我們所聽不到的東西?正因為他們的思維不同於常人,所以才更加容易被自己的思維所左右,但這種思維發生錯亂的時候便會引起一系列不穩定的身體變化,也就是所謂的走火入魔。

    道士們可以為一個「為什麼」整整幾天幾夜不睡覺,等他搞明白這個為什麼的時候就是所謂的「悟道」了,這些事情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這是一種自我思維的突破,也成為修行上的層次。人的思想是可以被無窮盡的開發的,有些人止步於油鹽醬醋,有些人則可以拓寬到宇宙生死,那些書中記載的理論往往是需要自己去親身體會的,體會到不同的層次,也就是到達了不同的境界。

    只不過這種事情在道士們的口中有他們自己的專業術語,諸如悟道、入定、冥想等等。

    果然不久後葉歡就眨了眨眼楮,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或許他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為了查文斌他鋌而走險,可現在別人卻又救了他,當真是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露出了一抹略帶尷尬的苦笑,葉歡搖搖頭道︰「我不是被選中那個人,看來真的幫不了你了。」

    「什麼意思?」胖子道︰「你們就不能說點人話,說點大家都能聽得懂的嘛,到現在了還在那兒裝高深,他娘的要死人的!」

    「那塊石板,」葉歡咳嗽了一下道︰「它的材質和你手上的玉鐲還有外面的天圓地方運行圖都是同一種,當我踩上去的一瞬間就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有迷人心智的作用?」查文斌不敢相信這一步之遙竟然會是兩個世界,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他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這裡存在著某種陣法或者是看不見的毒藥,這些在一些古墓裡還是有一些可能存在的,但是一塊石頭?聽完,他小心翼翼的匍匐著身體用手開始試圖剝離那地面上看似雜亂的塵埃和碎石,當一點點逐漸被清理出去的時候,終於是露出了那一抹翠綠。

    葉歡是對的,果然如同他所言,查文斌心中一個更大的疑惑產生了,他是怎麼知道的?葉歡再厲害也是肉眼凡胎,隔著這麼多路都能知道這裡的部署,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他回眸看著葉歡,面對自己心中的這個疑惑,查文斌十分渴望得到這個答案。

    「不要問,」葉歡猜透了他的心思,只是說道︰「相信我,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不會害了你,如果我有心就不會為你試毒。」

    查文斌想了想問道︰「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站上去會是怎樣?」

    葉歡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曾經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沒有破了這個局,他說自己不是被選中的那個人,有些答案真的不適合拿出來說。」

    「是你們都覺得自己不是,還是你們覺得我就是,」查文斌說道︰「就如同你們認定我是什麼周繼後人一樣,來來往往,反反覆覆的不累嘛?」

    「每個人生來都有他的命運,改變不了也無力改變。」葉歡說道︰「這種石頭能夠穿透你的心,能破的了局的,就會看見出去的路,破不了的,諸如我便只能困死在這裡。」

    胖子馬上就找到了他話中的一個漏洞道︰「那你說曾經有人也沒破得了,那他是不是也被困死在這裡,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葉歡立刻換了一種近乎是膜拜的口吻說道︰「因為他是神」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八章︰劫(一)

    把葉歡扶到一邊休息後,胖子有些擔憂的說道︰「查爺,要不還是讓我去試試吧,那個老神棍連話都講不清楚了,像你說的,你們這些修道的本來就心思和常人不同,或許它只會影響你們,不會影響我這樣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呢?」

    查文斌故作輕鬆的露出笑容道︰「要不要再一手拿著紅寶書一手拿著主席像在這兒掃個四舊啊?這世上沒有邁步過去坎,只有心夠不夠堅定,如果只是這樣,那麼我想我可以去試一次。」

    胖子很難理解查文斌這種人為何喜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何況這是看似和他無關的。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一點也不好,他不喜歡被控制,胖子覺得這又是一個早就布下的局,就是那樣一步又一步的讓你往裡面走,還走得心甘情願。

    匍匐在地面上,查文斌輕輕的清理著,這是一塊縮小版的天圓地方運行圖,大小不過一張方形板凳。外面是一圈用黑色質地的某種石材砌成的方形,而外面則套著一個脆綠色的圓,圖案精美的程度讓人稱讚,上面密密麻麻的用一種古老的他所不認識的文字標註著各種信息,雖說這字他不認得,但是這圖他卻再也熟悉不過了。

    六十四卦方圓圖是根據中國古代所謂「天圓地方」來的,這幅圖不要簡單的去理解為「天是圓的,而地是方的」。任何人都知道地球不是方的,那為什麼還要用「天圓地方」的說法呢?

    因為這個天圓地方圖又被稱作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與人們相傳《易經》是伏羲傳下來相關。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應是我們可以確定為《易經》最初的圖譜,所給出的卦序應是《易經》原始卦序,既先天卦。後來周文王參透《易經》後,翻譯成了更加直白和易懂的後天卦,現在能夠懂得先天卦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而道家認為︰「天圓」心性上要圓融才能通達;「地方」命事上要嚴謹條例;這一動一靜,恰恰對應了天地運行,又好似這人的心。行事必須要遵守著某些已經既定好的規矩才能不方寸大亂,比如查文斌在修道時每天需要的一些禮儀,但是他的內心卻又不能一成不變,而總是在尋求悟道。「悟」是一個變化的過程,要「圓」,要動起來。也可以理解為生命是由兩部分構成的,一部分為生命的高級形式既「思考」,一部分為生命的初級形式既「生存」。

    「生存是需要講究規則的,弱肉強食。」查文斌看著四周的黑暗,他知道他也能感覺到這些黑暗的背後可能是無數雙蠢蠢欲動的眼楮,那些老鼠便是存在著的,它們隨時都有可能一湧而出,而想要避開,他必要要講究規則,屬於這裡的規則。

    一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為什麼陳旺會死的那麼慘,是因為他沒有按照規矩來,他動了這裡的東西!明白了這個,他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那些老鼠到底是什麼,它們其實就是這裡的守護者,守護者前人們留下的一切。

    那麼自己的圓和方又該是什麼?查文斌認為如果他要遭遇不測,恐怕早就已經遭遇了,那些巨鼠並非是人力可敵的,是對方在等待犯錯,還是它們也在恪守著自己的規矩。人是需要被尊重的,哪怕是已經逝去的,你無法去踐踏別人的過去,不能因為你活著就可以無所欲為。

    於是他站了上去,靜靜地閉上眼楮等待著可能發生的什麼,當雙腳踏上去的那一刻,一股暖意便從腳底油然而生,查文斌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輕盈,好像能夠飛起來似得。他低頭看了一眼,雙腳慢慢竟然在騰空,等等,不對,地上的那雙鞋子是誰的?是自己的!難道自己靈魂出竅了嘛?

    看著腳下那個實體的自己,還有不遠處那幾個熟悉的人,查文斌有些不敢相信,他衝著胖子揮揮手可是胖子卻絲毫沒有反應,喊了幾聲同樣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他便打算走出去,才跨出那一步,他就覺得四週一黑,腳下的大地好似裂開了一條縫隙,接著彷彿有一道光閃過,查文斌抬頭一看,一尊巨大的太極圖懸掛在自己的頭頂不停的盤旋著……

    這光便是從頭頂的圖中射出的,淡淡的青色,腳下好似是一團棉花,已經著地卻又分不清方向,這難道就是葉歡所描述的那種局?查文斌揉了揉自己的眼楮,他確信眼楮沒有看錯,的確是一副太極圖,但是他心中卻又有一個聲音再告訴自己,這是幻覺!怎麼可能憑空出現這個東西呢!

    「來者何人?」忽然間,當頭凌空傳出一聲叫喝,一個身著紫金道袍,手持拂塵的道人正凌駕在那盤旋的太極之下,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不可置否的威嚴氣息。查文斌一瞧,這不是供奉在三清殿中的老君嘛?作為一個道家弟子,自己竟然能夠看見祖師爺的神靈,查文斌當即跪下叩首道︰「弟子天正門下查文斌,老君再上,受弟子一拜。」

    「你我既有緣相會,我便賜你金丹一顆,神水一碗,你且服用過後便會得仙骨,成仙道。」說罷,一隻巨大的手便從空中伸了下來,查文斌定楮一看,那手掌中果然是有金丹神水。看著那渾身金光閃閃,滿身仙氣的「老君」,查文斌的腦海裡傳出一個聲音道︰「這是天賜的機緣,還不趕快收下。」於是他伸出手去,可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聲音立刻對自己喝道︰「不能拿,這是貪念!」

    於是他又慢慢把手收了回去對著「老君」拜了一拜道︰「弟子只是一名火居道士,不敢有成仙成道的妄想,修道只求以渡鄉鄰家人平安,若是有朝一日弟子能夠從中悟道便是造化,萬萬不可有急功近利之心。」

    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雖然心中那個聲音一直在告誡自己,這是幻覺,但是他卻不敢有絲毫的褻瀆神靈的舉動。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原則,你可以認為在某種程度上查文斌是一個有些甚至迂腐的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始終堅持著自己的人格。

    「當真不取?」空中那個聲音忽然好像變了一個調調,查文斌抬起頭來一看,原本那身紫金道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成了黝黑的喪服,一個骷髏手裡拿著一隻跳動的心臟,和一杯猩紅色的液體。他的心告訴自己,那是一隻老鼠的心臟和血,這就是真實嘛?不,這是真實的幻覺!幻覺中還有幻覺!

    且不論這是什麼東西,褻瀆了心中的神靈便是不可饒恕的,查文斌眼楮死死的盯著那雙手,忽然「噌」得一聲拔出了七星寶劍,右手一揮,「啪」得一聲,那隻大手頓時斷成了兩截。轉瞬間,剛才還威風八面的那隻骷髏就化作了一縷青煙,地上跳動的心臟和猩紅的血液在告訴著他,這又好像是真的……

    「這算是什麼?」查文斌喃呢道︰「算是考驗嘛?」他發現自己似乎走不出頭頂的那一片太極,無論在黑暗中朝著哪個方向,那片閃著青光的太極圖都始終盤旋在自己的頭頂。走著走著,眼前豁然又有些開朗了,黑色如同幕布一般被撤銷,露出的是漸漸清晰的山脈和交錯的田地。蜿蜒的河流兩岸是炊煙在裊裊的升起,一座小石橋的跟前有三間平房,院子裡一個婦人手裡抱著孩子正在哼著童謠。

    這畫面太溫馨,以至於查文斌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孩童的睫毛在輕輕的抖動著,女人烏黑的長發和俏麗的身形不正是自己的妻子嘛?她對懷裡的孩童輕聲說道︰「良兒乖,爸爸出去很快就會回來了,他最是疼愛良兒了……」

    查文斌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想不到自己還可以看見這樣的畫面,就在這時,他看見女人起身了。院子外有人在敲門,拉開門閂,外面是兩個男人,一個胖胖的,一個則略顯疲憊和消瘦。

    「咦?這不是胖子和自己嘛!」查文斌此刻就站在院子裡,他看著屋外的那個他接過女人懷裡的孩子,他的眼神裡閃過了一絲殺意,不對勁,這個人有問題!

    「快點走!」查文斌衝著鈄妃喊道︰「那是假的,他不是我!」

    可是鈄妃卻絲毫沒有反應,情急之下,查文斌便一把撲了過去,這鈄妃就像是空氣一般被自己穿了過去……不對,是自己像是一團空氣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七十九章︰自刎

    見到久違的丈夫,鈄妃把孩子交給他後便轉身要去廚房忙碌了,她要為自己的男人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孩子很可愛,紅撲撲的小臉蛋,那跟蓮藕似得白嫩的手臂在那個人的懷裡吱呀吱呀的舞動著手指。..

    「你是誰?放開我的孩子!」查文斌轉身對那個「自己」喝道!

    那個人轉而一笑道︰「我是誰?我是查文斌,你又是誰?」

    「你是假的,」查文斌道︰「你快點離開我的家,還有他!」他指的當然是胖子,可胖子好像也能看見他,反而說道︰「查爺,你天生就是一個修道的人,道現在還碌碌無為全因為被這個女人和孩子所牽絆,你心裡真正愛的那個人不是她,你每天面對她的那張臉的背後都隱藏著無奈和憂愁,你愛的那個人叫作袁小白。」

    「胡說!」查文斌喝道︰「你不是石頭,你們要是再不離開,我就要不客氣了!」說罷,他做出一副要上前去拚命的架勢,拔出七星劍朝著那個假冒的查文斌就揮了過去,後者輕輕一挪步子,劍劃破了他的衣服,再準備刺下一劍的時候,那個查文斌卻說道︰「你先看看你自己吧。」

    查文斌撇頭一看,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右胳膊處有一道劃破,再看著破口的位置竟然和那個人的胳膊處是同一個。

    「傷我就等於是你傷你自己,我是查文斌,你不過是我的影子。」說罷,那人也拔出七星劍在自己的手背上輕輕劃了一刀,查文斌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背上竟然也是平白無故的就多出了一道血痕!

    到了這時候,他就沒有辦法了,一看到查文斌放下手中的劍,胖子立馬又說道︰「查爺,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你被這個女人吊著,痛苦的只會是你們兩個人。她永遠也不會得到你的心,你也永遠不會真正愛上她,感情的事是無法用講究來勉強的。你看這個孩子,有了他,你還能赤足遠行嘛?還能瀟灑馳騁嘛?這歷史上有名的得道成仙的,都是選擇放棄了紅塵,唯有一心向道,你才有可能悟道。這些都是牽絆,他們會阻礙你的一生,所以,這個抉擇讓我來幫你完成。」

    「你要做什麼?」查文斌喝道︰「你們別亂來!」

    「你放心,」那個查文斌道︰「自古虎毒不食子,我會給他找一戶條件好的人家收養,就像你一樣,你沒有父母不也活的好好的嗎?你生育了他,給予了他的生命就算是完成了你的任務,至於以後他的路怎麼走,那是他的造化。況且你是天煞孤星,這孩子隨在你身邊,將來活不了,你難道忍心看著自己的孩子妻子被自己生生剋死嘛?」

    「不可能!」查文斌道︰「他們的命運不該由我來決定,更加不能讓你們來決定,你們馬上從我家裡離開!」

    「不要再猶豫了,」胖子說道︰「任何阻礙你的人都得消失,我是為你好,跟著你的心走,我不想看見你每天晚上都那麼痛苦。」

    「痛苦?」查文斌說道︰「曾經我的確是痛苦過,但是那已經是過去了,人都要面對現在和將來。既然我選擇了她就會對她負責,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她愛我、惜我、疼我,甚至是甘願付出一切,我便是也會這般的對她。當有了家庭之後,責任便是大於一切的,我承認,在我心底始終是會有一個叫作袁小白的人,她是一份美好的嚮往,是一份珍貴的回憶。曾經,我愛過那個女子,也對她好過,那就足夠了。如今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她,真正的袁小白早就煙消雲散了,她的父親都接受了這個現實,為什麼你還沒有接受呢?不是我放不下,真正放不下的反倒是你的執念,你的主觀,你的自以為是,我的命運從不需要別人來主宰,我的命運由我自己掌控。」

    「沒有人可以隨心所欲的掌控自己的命運。」那個查文斌說道︰「你是一個道士,難道不明白,命運是天生的嘛?你就是一個克親克友的天煞孤星,無父無母,猶如一棵孤獨漂泊的稻草,先是剋死了自己的師傅,又剋死了自己的朋友,還有諸多為你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因為你的煞才讓他們橫死錯死,認命吧,查文斌,與其讓她死在你手中,還不如讓我們來送她走這一程。」

    「不要逼我。」查文斌低聲道︰「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到底走不走?」

    「是我給你一次機會。」胖子道︰「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七星劍被緩緩的舉起,查文斌的眼神在這一刻寫滿了灰白,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因為自己有太多的人要逝去,那麼自己就是罪孽的根源。既然如此,倒不如讓自己來親手結束這一切,與其讓諸多人來陪葬,那不如讓我來毀滅。

    「我不是你的影子嘛?」查文斌冷笑道︰「不知道影子如果沒了,你還會不會存在?你記住,永遠不要來威脅我的家人,也永遠不要來試圖主宰我的命運,我查文斌這一生欠債諸多,如果注定是個天煞孤星,我也會讓這顆星星在鑄就大錯之前就隕落!」

    舉劍,橫起,冰冷而又鋒利的劍刃在柔嫩的脖子處輕輕劃過,胖子和那個他奮不顧身的撲了上來,他的眼角裡露出一點晶瑩的東西,那是一種遺憾,無限的遺憾。

    對不起,孩子,爸爸不能再看著你長大了,對不起,妻子,我再也不能在冰冷的夜裡給你溫暖了。如果我是一個錯誤,一個會傷害你們的錯誤,那麼現在就讓這個錯誤消失吧

    黑暗的石窟裡,查文斌已經呆滯在那很久了,葉歡告誡所有人都不能靠近,胖子急的像是一隻螞蟻不停的來回踱步著。

    「咦,」胖子看見查文斌臉部的畫面,覺得非常突兀,之前他總是一張撲克臉,面無表情,忽然之間怎麼看見多了一抹憂傷,再接著竟然是眼角抖動了一下。他高興的喊道︰「好了好了,查爺這是要醒了吧,他肯定是能行的!」

    似乎又有些不對勁,查文斌並沒有如期醒過來,反倒是胖子看見了他眼角多了一點濕潤的東西,他馬上抓住葉歡的胳膊道︰「老神棍,我家查爺怎麼了,他怎麼會哭了。」

    見胖子有些激動,葉歡連忙給打預防針道︰「你這時候可別去踫他,一踫又要出亂子,要不是你那一石頭,我也不至於那麼快就敗了。我相信他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他是可以衝過去的,被人打擾就會醒過來,那時候一切就晚了,環境這個東西只能有一次,就像是演習似得,再沒有告知你是演習的時候,多半是會當真的,如果你知道是假的心中便有了牴觸,無法融入到那個境界,也就什麼都體會不到了。」

    「等等!」胖子剛聽葉歡說完,緊接著就看見查文斌竟然拔出了自己劍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大驚失色的喊道︰「糟了,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眼瞅著查文斌要自刎,胖子自然是坐不住了,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葉歡眼疾手快,蹲下去抓了一枚石頭就擲了過去,不偏不倚的砸中了胖子的小腿。胖子吃痛,只覺得腿部一麻便遭到在地,葉歡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拎起來道︰「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你!」胖子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著恐怕是你想害死他吧,這都什麼時候了,他掙扎還要爬起來,一旁的蓮兒卻說道︰「石頭哥哥,文斌哥哥不會有事的,你看他的劍只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痕,並沒有用力啊」

    彼時的查文斌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心想既然傷你等於傷我,那麼我便同你們一起煙消雲散,只保全妻兒。有了這個念想,他便舉劍自刎,當劍在喉嚨上割下去的那一刻,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鋒利的刃口切開了喉嚨。他看見對面的那個他咽喉處一團血紅爆裂開來,白色的咽喉和猩紅色的頸部肌肉是那樣的刺眼,對面的查文斌眼楮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他會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或許是有些不甘,但是一切都晚了。當查文斌覺得自己的眼前開始變得昏暗時,畫面又忽然一轉,他再次回到了那個空間,頭頂依舊是旋轉著的太極。

    「我這是死了嘛?」他自言自語的用手摸了摸喉嚨,很奇怪,剛才明明感覺這裡已經被切開,那斷裂的傷口還歷歷在目,怎麼這會兒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低頭一看,劍確實是出鞘的,難道又僅僅是一個幻覺?

    不管怎麼樣,現在至少自己還活著,那麼妻兒還好嗎?他張望著,期待著那個熟悉的地方能夠重現,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出現,只是耳邊模糊的傳來一個聲音道︰「你終究是會為你今天的執著付出代價!」

    「代價那又怎樣?」查文斌舉劍對著頭頂的太極圖道︰「沒有人可以傷害他們,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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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夢迴牽繞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忽然間,查文斌又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遠處逐漸漂浮著一團模糊的身影,這個身影好生熟悉,這個聲音是那麼的讓他覺得親近

    「小白?」查文斌顫抖著問道︰「小白是你嗎?」

    那團模糊哽咽的說道︰「為什麼你可以為了她去死,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早就已經被她替代?那你的心中為什麼還有我,既然選擇了忘記,那就請你把我從你的心中拿走,也好讓我徹底的割捨對你的愛。」那團模糊慢慢的逐漸開始清晰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讓他夢魂牽繞的女人,那女人正是袁小白!

    「真的是你?」當袁小白出現的時候,她還穿著那一身潔白的素衣,那是在東北野人屯下鄉的時候,查文斌買的。袁小白是資本家的女兒,從小衣食無憂,在她父親被打成右派之後,這個曾經過著公主般生活的少女就一夜之間跌入了無盡的深淵。在那裡,她還穿著南方的單衣,東北的冬天是那樣的冷,以至於讓她原本白嫩的肌膚如同上了凍的蘿蔔,開裂的傷口和結痂後反覆破損的凍瘡都讓這個曾經的美麗少女是那樣的無助。

    三個年輕人用命去弄了一條老虎到供銷社換了棉衣,當時查文斌給自己選了一條最便宜的,給袁小白則是選了一件白色的襖子。在那個年代,不是灰就是綠,白色面料是屬於相當罕見和高檔的,查文斌說她叫小白,長得也白靜,穿白的就好看。於是袁小白那件足以換他五件的白襖子就被這樣帶了回來,這件衣服陪了她整整幾個冬季。在那最美好的年華了,他遇到了她,他對她一見傾心,她對他愛慕有加。只是,他有些自卑,他覺得自己是出生貧苦的農家子弟,配不上大家閨秀的名門之後,他無法保證自己以後可以給予她本來擁有和應該擁有的那種生活。

    而她則不能也不敢,在那個年代,他們都是黑五類,是社會裡沒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如果在那個時候她選擇愛情,那就是生活腐敗和墮落的鐵證,那個不知道關押在哪裡的父親已經經不起再多的「罪名」,她只希望有一天等到自己清白的時候再大聲的告訴那個人,她愛他!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溫室裡的水仙花,而我則是原野上的雜草。我不敢擁有你,只因為我想讓你永遠都那麼的美麗,只要讓我能有機會遠遠地看著你,那就夠了。

    他不是一個高情商的男人,於是,一次又一次,錯過再錯過。終於有一天,他們逃離了那些苦難,卻又因為陰差陽錯一個去了更遠的大洋彼岸,一個則因為機緣認識了別的女人。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錯過就是錯過,等到她瀕臨凋謝的那一刻,還是他,從死神手中挽回了那個她。

    他知道,她是她卻又不是她,曾經的那個她叫作袁小白,現在的那個她叫作冷怡然。當靈魂不再是當初的那般時,他便鎖住了自己的那顆初心,讓它永遠停留在十七八歲最是美好的那個季節。

    無數次,在夢中,他看見她穿著那身潔白的襖子在河邊清洗竹籃裡的衣服,在院子裡的大樹下梳著自己的長發,在田間在地頭,在那些曾經邂逅了無數次的過往。時間永遠被停留在那個時候,也只有在夢裡他還能和她說說話,也只有在夢中,他才敢輕輕呼喚心底的那個名字。

    這又是在做夢嘛?查文斌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有些疼!

    「是我,文斌。」袁小白的身形已經越來越清晰,查文斌甚至都能聞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小白說這是她出生就帶著的,查文斌覺得那是世上最好聞的味道,猶如山谷裡的幽蘭,是那麼的脫俗,是那麼的優雅。曾幾何時,他無數次被這清香所迷離,曾幾何時,他也曾紅著臉貪婪的嗅著那空氣裡飄蕩著的芬芳。

    「我已經等了你好久了,你終於是來了。」她伸出手,想要去觸摸,查文斌很期待卻又很害怕。他怕的是這又是一個夢,無數次他夢到他們相遇,卻又無數次在夢中醒來。

    當她的手觸踫到他的臉頰時,那一抹溫熱讓查文斌的眼淚再一次忍不住流了下來,前一次那是決絕的離別,這一次卻是幸福的相聚。

    跨越了時間和空間,他第一次鼓起勇氣抓住了她的手,是那樣的喜歡,是那樣的真實。

    「小白」查文斌幾次哽咽卻又說不出話來,他的心告訴他,這不是幻覺,是真的小白。

    「文斌,跟我走吧,」袁小白說道︰「跟我去我要去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陰謀,沒有死亡,沒有痛苦。天上的太陽保持著溫暖的光明,四季的流水永不會結冰,滿山的鮮花圍繞在你的身邊,鳥兒會在你的肩頭為你歌唱。跟我走吧,只有我和你,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文斌,跟我走吧」

    她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在她的身後有一條若隱若現的光圈,那光圈的那一頭便是她所描述的那個世界。曾經他認為,那是一個超越他所認知的地方,是一個時空都可以重疊和扭曲的未知世界,曾經他也對著昏迷的小白說,你如果真的要拋棄我還不如帶著我一起走。現在,她真的回來了,那個讓他無數次在夢中想起的人,她回來了!

    「不,不可以!」查文斌牽著她的手道︰「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你難道不愛我了嘛?」袁小白的眼神裡透露著一股失望道︰「曾經,你沒有勇氣牽起我的手,這一放原本就是一輩子,這一次難道你還要放棄嘛?我等了太久才等到了這一天,我以為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再見,那裡雖然美麗,可是那裡卻沒有你,沒有你的世界是黑暗無光的,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只因為你在不在。」

    「我」是啊,查文斌你怎麼可以放棄她呢?曾經為了她你不惜犧牲自己,現在她終於是出現了,你不能放棄。

    「這是最後的機會。」袁小白繼續說道︰「我身後的這扇門馬上就要關閉了,也許你再也見不到我了,文斌,不要在猶豫了。這世上有太多的痛苦原本都和你無關,這世人皆有自己的煩惱,你又何必非要把這些煩惱強加在自己身上,跟我在一起過最簡單充實的日子難道不好嘛?」

    曾經,如果能夠和她在一起,哪怕是粉身碎骨那又如何?這是心底裡殘存的那一絲被塵封的記憶再次被打開了,只聽袁小白輕聲說道︰「走吧,遠離這些痛苦的根源,只要有我,你會快樂的,難道你想讓我獨自一人再繼續等待下去,等待到煙花散盡的那一天嘛?」

    「我」查文斌的腦海裡此時湧現出無數次曾經他想像過再次重逢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樣。袁小白指著身後的那個光圈道︰「它馬上就要關閉了,我不知道祈禱了多少次才等到今天,文斌,不要再猶豫了,跟我走!」

    「跟你走?」查文斌忽然腦海裡閃過了另外一個身影,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曾幾何時的袁小白是那樣的為自己,為什麼今天卻明明知道自己有那麼多的難處還要讓他做出選擇呢?「不,我不能這麼自私,」查文斌說道︰「我的心告訴我我還有一份叫作責任的東西,我有家,有妻子,有兒子,小白,我們有過的只是曾經,可我卻活在了當下。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了,我要回去,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再去找你。」

    「沒有來世了,」袁小白忽然哭泣道︰「只要這扇門再關上,我就永遠再也出不來了,這是唯一的機會,那個世界不死不滅,我也將永遠都停留在那個沒有輪迴的地方,你難道就真得忍心丟下我不管嘛,你的承諾呢?你說過要永遠都保護我的!」

    「我」查文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曾經她是他的公主,是他想要努力保護一輩子的人,可是現在

    他又想到了剛才的那個院子,那個白白嫩嫩的小手,那個轉身進屋為他操勞的女人。愛,是一份情感,可家,是一份責任。他強忍住打轉的淚水道︰「小白,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會變,可是現在我無法和你一起走,在這個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你,你和我就如同這扇門已經被隔開了。我們以前曾經在一個世界,我卻以為不在一個世界,所以我錯過了;現在我們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你卻要讓我走進你的世界,造化弄人,天意注定,我查文斌這輩子欠你的無以為報,下輩子再來還給你。」說罷,他便朝著袁小白狠狠的推了一把,那個讓他無數次夢迴牽繞的身影像風箏一般開始倒著飛向身後的那扇門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15
第八十一章︰無為

    黑暗中再次只剩下他一人孤獨的身影,伴隨著的還有頭頂那盞忽明忽暗的太極,第一次是如果是過了心中的慾望,那麼第二次便是他是否能夠捨棄無比沉重的親情,第三次則是愛情,當一次又一次的考驗被擊毀時,這個男人的心就如同那佈滿了裂紋的玻璃,他已經經不起這種接二連三的考驗。人的心不是石頭,他是有感情的,真因為他是有感情有血有肉的,所以才能過了那三關。也恰恰是因為他有感情,所以他才會傷的體無完膚。

    天圓地方,圓是處世之道,方是為人之道。既要堅守自己的原則,又要在面臨抉擇的時候能夠當斷則斷,但凡能成大事者無一不是如此。諸如李世民為了皇位可以弒兄逼父但是他卻始終又保持了一顆赤子般的帝王之心,這才造就了大唐的盛世。

    為君主是如此,為道人者亦是如此,所謂天道,乃是常人所不可及的,必定是要付出比常人更大的代價。但是天若有情天亦老,道是無情卻有情。情是難以言說也難以持久的東西,你覺得它不在的時候它就在你的心底最深處,你以為它無處不在的時候其實它卻早已離你遠去。

    諸如查文斌所研習的天正道術多半是源自茅山一脈,茅山一脈又最為講究誅、殺、滅、毀,其道法殺氣極重。但是到了他手裡,他卻換作以渡為主,因為在他心裡他始終相信,沒有人是天生願意作惡的,即使是化作了厲鬼凶魂也只因為它心中有怨念未消。既是如此,何不讓人消除呢?既免去了霍亂,又積了陰德,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必然性,不能仗著自己道高一尺,就去對付那魔高一丈。

    送別了袁小白的查文斌還沉浸在剛剛的傷感之中,他像是一隻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盤坐在地上,反正暫時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自己又該去到哪裡,還不如打坐靜觀其變。

    「哎」一聲嘆息傳來,查文斌抬頭一看,自己的跟前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他的腰間掛著一個葫蘆,頭頂戴著已經破裂的斗笠,一雙草鞋,一隻是好的,另外一隻則早就斷了一半。乍一看,這就是一個乞丐,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酒氣,紅黑色的臉不知道是曬的還是醉的,一雙迷離的大眼楮裡透著的是懶洋洋的無所謂。

    「師師傅」查文斌結巴的喊道︰「師傅,真的是您嘛?」

    馬肅風取出腰間的葫蘆放到身邊,自己跟著也盤坐了下來道︰「文斌啊,你有多久沒來看我了?上次來聽你說我都快要有小徒孫了,這馬上就要清明了,帶著孩子一塊兒來讓我瞧瞧。」

    「師傅,您過的還好嗎?」查文斌心裡想問的是這究竟是魂還是鬼?他一時間也難以分辨,只是覺得這師傅怎麼還和生前感覺是一樣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剛從地府裡出來的。

    「我過的不怎麼好,」馬肅風說道︰「做道士的,生前免不了做一些救人還魂的勾當,天機洩露的又太多,是會遭天譴的。你看我,」說著他便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當衣服被解開的那一瞬間,查文斌驚呆了,馬肅風的胸口有幾塊腐爛的大洞,裡面的蛆蟲正在不停的蠕動著,還有屍蹩在撕咬著他的五臟六腑,那場景別提有多慘了。

    「為什麼會這樣!」查文斌驚叫著站起來就要去替他捉那些蟲子,可是馬肅風卻擺擺手道︰「沒用的,這都是欠下的債,我本來就不願意你走這條路,你卻越走越遠,為師當年用心良苦,只想讓你某個吃飯的本事,這天正一脈的看家道法都不曾教你。誰知道你天資聰慧,竟然是偷學自學也能成才,不過師傅現身說法還是要來告誡你,天機洩露太多,終究是要一報還一報的。我日日承受著這蟲子的撕咬之苦,還要被那些陰差小鬼們用鎖鏈穿骨,用火燒水淹,輪迴一整個甲子後再投畜生道受那任人宰割的痛苦,文斌啊,師傅勸你一句,不要再執著了,放下那心中的道吧。」

    「不會的師傅,」查文斌哭泣著跪坐在地道︰「您一生積德行善,替人驅邪看病,為什麼老天爺還要待你如此不公,這世間莫非真的沒有正義可言嘛?做道士有什麼不好的,有邪就有正,他們不去管那些作祟的髒物,為何卻要為難我們這些行道的弟子,那三清祖師爺在上難道就看著自己的弟子承受如此劫難而無動於衷嘛?」

    「道由心生,大道萬千,何之謂道?且看從順走到逆,從逆走到魔,我以為我從魔走到顛覆天地就是一條真正的大道,其實為師錯了,一開始便不該把你留在自己的身邊,讓你也越陷越深,是為師入了魔才會變得如此。有道是,子不孝父之過,今天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從前我走的那條老路,只是,他們都把你在世上的作為都算了我那一份,你修道越深,洩露的天機越多,為師也就需要承受越多的痛苦,這是為師的劫,也是你的難啊。」

    「我道由我不由天!」查文斌道︰「師傅,您曾經告訴過我,心是魔,魔是心,人活一世不能唯本,就枉在這世上走一遭,如果師傅要弟子從此戒道,弟子不敢不從。但是弟子有話要說,這世上的修道人萬萬千,這世上的邪魔千千萬,有邪就有正,如果我們這些正就此低頭,那麼這邪是否就會籠罩人間?真有那麼一天的時候,這老天爺是否會睜開眼楮來看看,因為所謂的天機而導致這天下的大禍,因為它的一己之私而讓這世界再無正義可言?」

    「那你就看著為師如此的痛苦,日夜受這煎熬吧。」馬肅風飲了一口酒道︰「我早已失去了味覺,這酒和水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徒弟啊,你將來也會像我一樣承受這種無盡的痛苦。修道一世,貧苦一世,煎熬一世,還要折磨一世。為師今天來只是想讓你想清楚,如果你繼續走這條路下去,為師不攔著你,這毒蟲爛瘡就讓它繼續肆虐著我的身體吧。」

    「我」查文斌又是一陣語塞,在他的世界裡,師傅就是一切,是馬肅風了給了他生命,給了家庭,給了他成長。馬肅風對他而言,既是師傅又是父親,自古百善孝為先,尤其是修道之人更是注重傳統禮節,如今師傅竟然因為自己而再遭受著這般的痛苦,作為徒弟,他實在是沒有理由再拒絕。

    「待弟子辦完這件事便卸去身上的道袍,從此歸家田園,日夜為師傅唸經超度,再也不過問這世間的種種恩怨。弟子不知師傅因為弟子而遭受如此劫難,弟子不孝,竟然讓您陷入了這般的境地,請受弟子謝罪之拜。」說罷,他便要磕頭謝罪,不料那馬肅風卻說道︰「那我要你即可還俗,不再入道,你可答應。」

    「師命弟子不敢不從,」查文斌說道︰「只是即可讓我脫掉這身衣服還有些為難,外面是我的朋友和您的師兄,我臨危受命,要在這裡破一個連環局。弟子可以答應師傅,等到弟子出去之時便一切都會照辦,還望師傅成全。」

    「你當真不肯?」馬肅風嘆了一口氣道︰「再過一個時辰,你師傅就要輪入畜生道了,要去受那被人吃肉食骨的痛苦,此番前來,皆因判官念我可憐。那外面的葉歡是我的仇人,你大可不必理會,你是天煞孤星,這一世注定是要與數不清的坎坷糾纏在一起,師傅能做的便是想要了卻你這一樁。」

    「如何了卻?」查文斌道︰「只要我放下手中的印嘛?那是您的印,師傅若要收回便拿去就是。」說罷他便翻出那枚刻著「天師道寶」的大印,又把七星寶劍一併呈上道︰「葉歡師叔與我有殺師之仇,弟子從未忘記,但是弟子相信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我若棄他們而去,便是乘人之危,這不是君子作為,弟子要給您報仇也要報的堂堂正正,在道法上和他一較高低才是正途。」

    「那我就要入畜生道了,你又有何感想?」

    「師傅曾經教育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欲知得失,請必審名察形。刑恆自定,是我愈靜,事恆自施,是我無為。師傅若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便是天道所得,弟子若是攔截了,便要付出外面那幾個活著的人的性命,此乃有為卻不如不為。恕弟子斗膽,師傅既已駕鶴西去,便是與這塵世再無瓜葛,這塵世裡活著的人自當是要比死去的人更加值得重視。我雖不能做什麼,但卻知道慚愧,弟子一生欠別人的太多,欠師傅的更多,既是天煞孤星命中注定,我不如選擇無為,且看這天地到底要把我糟蹋成個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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