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未來】星際擼貓指南 作者:槙日 (已完成)

 
li60830 2018-4-5 21:43:3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 72300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3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章

  在這次風波之後,尤拉諾維奇幾乎每天都配合繆苗的作息時間行動,就像是一隻豹子一樣守在她身邊。這反而讓繆苗過得心驚膽顫,每天都得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他的動靜,生怕一個轉眼他就衝上去跟那些在背後碎言碎語的人打起來,數次有往他身上貼張「易燃易爆物」提醒標誌的衝動。

  繆苗的恢復能力相當驚人,不過一星期她的神經就已經自我修復得七七八八,可以不依賴外力自行走路了,而她在能下地的第一天,就開始恢復原先的操練習慣。

  尤拉諾維奇本來是沒有早起的習慣的,但出於不服輸的鬥雞心態,也明天強忍著起床氣跟繆苗同一時間起床和跑步。

  結果對比產生落差,他發現繆苗在體能方面根本就是怪物級別的存在。

  在此之前,尤拉諾維奇一直以為自己對自身的要求已經相當嚴格,然而在繆苗面前,他才發現自己只是小巫見大巫。

  明明她的手腳還未完全恢復,卻可以堅持一口氣快跑完二十千米,跑完後也大氣不喘緊接著就是一套數百個俯臥撐推舉引體向上,體能好到直接甩他這個毫無傷病的人三條街不止。

  這讓好勝心和自負心都強到不行的尤拉諾維奇相當不甘,但也讓他忽然可以理解面前這個汗水浸透衣服都不停止的少女為什麼能在陸戰實戰模擬賽中達到那樣的高度。

  一個星期過去,在繆苗的第三次去校醫院例行檢查後,她被醫生正式批准返回操練場。

  ……

  新插入的兩人自然是已經開始半個月的實踐課的焦點,當她和尤拉諾維奇出現在操練場時,場上的人無一不盯向他們,好奇地打量。

  本身能進入赫爾文的就是精英,而生存到五十名以內的則幾乎全是天之驕子級別的存在,這些無一例外相當優異的學員基本都聽聞過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的名字,也當然知悉最近和前者在一起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擁有當屆最高實操分值,卻只是b級精神力的繆苗。

  尤拉諾維奇已經握緊拳頭了,繆苗瞄了他一眼,適時地將手放在他肩膀上,搖了搖頭。

  「你們兩個終於來了。」崔真熙率先衝出人群,對準繆苗就是一個熊抱,恨不得整個人貼在她身上。

  尾隨而來的椎名有棲一把抓住崔真熙的領子,將她扯了回來,朝繆苗點頭致意:「身體好些了嗎?」

  繆苗笑笑:「基本沒事了。」

  「嗯哼——」操練場中央的柯德莉清了清嗓子,朝她們微笑道,「抱歉姑娘們,女子會談到此結束,要上課了哦~」

  ……

  「天上的小崽子們都給我注意一下,高度保持在大氣中間層,今天速度起碼要達到五馬赫,否則都不用下來了,自己飛出近地軌道一輩子在天上待著成為宇宙垃圾吧。落地的時候都給我減速!減速!不許在我耳邊製造音爆!否則我會讓你體驗比『吃通心粉永遠沒有肉醬』更恐怖的絕望!都聽見了嗎?!」

  「是的,中尉!」

  「很好,那就自己去練習吧,沒有問題別來煩我!」

  「但,中尉,我有話要說!」

  「說。」

  「是的中尉,我不喜歡吃通心粉!」

  「滾!」

  柯德莉氣勢洶洶地把今天的練習內容分配完畢,便領著還未挑選機甲的繆苗和尤拉諾維奇走進了整備機庫。

  校機庫裡存放的在理論課上早已經見識過的空戰型機甲初期型號,包含bf109,零戰,p-51等等……這些沿襲了當年地球上知名戰鬥機名號的機甲在倉庫裡一字排開。

  兩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空戰機甲,不禁東張西望地四處張望。

  見慣了愣頭青們這樣激動反應的柯德莉朝他們努努嘴:「都在書上看過吧?那我就不多介紹了,挑一架自己喜歡的上機吧。」

  繆苗沒有思考很久,便走到一架p-51下說:「我選這個。」

  同陸戰機甲謝爾曼一樣,p-51也是美利堅合眾區出產,雖然學員機庫裡存放的是早期版本,但性能都相當平衡,沒有硬傷,綜合素質上佳。繆苗選擇它的原因相當簡單——雖然沒有駕駛過空戰機甲,但同一個地區出產的機甲在系統方面多少會有一些相近之處,習慣駕駛謝爾曼的她對p-51也許更易上手。

  柯德莉點點頭,給她解除了p-51的安全鎖定。一旁的尤拉諾維奇早已急不可耐,跑向一台前蘇系後期空戰型號機甲la-7,這算是學員機庫裡配置最高的機甲之一了,的確像是他會選擇的類型。尤拉諾維奇興奮地摸著la-7的腿甲,朝柯德莉嚷著:「就要這台了,老太婆,快給我解鎖!」

  繆苗內心暗叫不好,果然柯德莉一聽他這話後,額角青筋暴跳,轉手朝他臉上就是一巴掌。

  ……

  尤拉諾維奇頂著一個巴掌印操縱著la-7走出機庫,後面跟著繆苗的p-51,兩人剛上機甲就不約而同地打開了私下通訊頻道。

  「那個……下次還是不要那樣稱呼中尉比較好吧。」繆苗憂心忡忡道。

  「哈?老太婆就是老太婆!被戳到痛點才反應那麼大吧——嘶——」臉上的紅腫疼得尤拉諾維奇齜牙咧嘴。

  「小貓咪,教官終端可是擁有所有頻道的通訊權的哦~」柯德莉的聲音同時從兩人的聲頻裡傳出,「你想讓你的臉左右對稱嗎?」

  尤拉諾維奇罕見地沉默了,就算是他也得懂得在柯德莉那樣的變態教官面前,得知時務地收斂點。

  柯德莉滿意地笑了:「今天的課程很簡單,熟悉空戰機甲的精神鏈接後,簡單地在操練場上重複陸戰機甲的行動模式就行了,順便一提,新人禁止起飛哦。」

  尤拉諾維奇難以置信道:「什麼?!都上空戰了還只能在地上打圈?你在開什麼玩笑?!」

  柯德莉眯了眯眼,恐嚇道:「不聽話就當眾打屁股哦~你可以試試看~」

  「……嘁!」尤拉諾維奇只能不甘地咂了咂嘴。

  這老太婆說出來絕對做得到!

  ……

  演練場上的p-51和la-7正在……繞著場地跑步,跳躍,和練習急轉,障礙迴避……都是些學員們早在分校區駕駛陸戰機甲時就已經熟記於心的內容。

  空戰機甲的控制桿和面板比陸戰要複雜十倍不止,因為涉及到空中飛行,所需要調整的參數和演算量都不是陸戰可以比擬的,但這些知識大部分早已深刻地儲存於刷題狂魔繆苗的腦中,所以熱身了幾圈下來,倒也沒覺得比陸戰機甲疲憊到哪裡去,完全不符合崔真熙早先給她的描述的那般難熬。

  而尤拉諾維奇更不用說,他精神力本身就是人類的巔峰水準,根本就沒有依賴手操系統進行多少調試,直接全靠精神鏈接操縱,操縱空戰機甲在他手下就跟操縱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簡單。

  這樣再在場地上浪費時間對於尤拉諾維奇而言簡直難以忍耐,他在柯德莉的注視下安分了一段時間,等柯德莉一轉身視察別的學生練習進度時,他終於忍不住按下解除飛行管制的按鈕,腿甲噴進器動力打開,引擎聲大作,la-7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飛躍上了雲端。

  目瞪口呆的繆苗:……

  很想殺人的柯德莉:……

  「哈哈哈哈!」頻道里傳來小凶獸張狂的笑聲,「什麼啊!還以為會很難,這個超級簡單啊!」他說著,la-7甚至開始在空中進行曲線飛行繞圈,耀武揚威地在雲層中劃出好幾個8字。

  柯德莉無力地扶額,感覺偏頭痛又來了,卻又不得不嘖嘖感嘆道:「該說不愧是雙s級的天才嗎……」

  她仰起頭望著la-7在雲層之間劃出的軌跡:「適應力和同步度居然能達到這個水平,第一次上機就能達到這種程度……」也許不用過多久,甚至可能在校內時間,尤拉諾維奇就能睥睨包括正式軍部的機師了吧。

  但這些話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省得那個目中無人的小鬼一時得意忘形,於是她向他警告道:「不許飛出大氣層,否則就不是打屁股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哦。」

  尤拉諾維奇哪管她說的話,他現在正開到了興頭上,畢竟憋了那麼久的才終於摸上他朝思暮想的空戰機甲,一時恨不得在空中來無數個螺旋翻滾。他忽然瞥見了還在地上的p-51,興致衝衝地朝繆苗說:「喂!笨蛋!你也上來啊!」

  繆苗也有點躍躍欲試:「唉?我也可以去嗎?」

  「不行哦,小可愛。」柯德莉聲音忽然冷了下來,「你留下,絕對不能起飛。」

  聽到柯德莉這番話,繆苗不禁眼神黯淡下去,失望是難免的。看見la-7在空中自由飛行的模樣,同樣憧憬著成為一名空戰機師的繆苗是相當羨慕的。就像是面前擺了塊蛋糕,旁邊已經有孩子按捺不住上前吃了一口,她卻只能眼巴巴地等待著大人的准許口水直流。

  所衝動在繆苗心底迅速發芽成長:既然尤拉諾維奇能如此簡單地操縱空戰在空中飛行,那麼說不定她也能辦到?

  所以她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中尉,為什麼我不能起飛?」

  柯德莉沒想到一向聽話的繆苗會質疑她的決定:「不能就是不能,新學員在熟悉空戰精神鏈接前都不能起飛。」

  「但尤拉他……」

  「他不一樣。」柯德莉打斷了她,不容置疑地:「聽話。」

  【哪裡不一樣?】

  繆苗忽然沉默下來,p-51也隨之停止了動作。

  到底哪裡不一樣?為什麼連柯德莉都這樣,不准許她起飛是對她的不信任嗎?

  近來一直受到他人質疑的繆苗所承受的心理壓力一直處於一個臨界值。往常她絕對是循規蹈矩的學員,但是如果自己也能像尤拉諾維奇那樣,在第一天就能試飛成功的話,那些中傷她的學生說不定都會心口服?

  此時此景之下,繆苗忽然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柯德莉見p-51突然停下了動作,心中不禁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小可愛,你想幹什麼?」

  繆苗沒有回答她,神使鬼差地,她不顧柯德莉的命令,按下了飛行管制解除按鈕,她搭在飛行操縱桿上的手猶豫了不足一秒,便一鼓作氣地推了上去。

  p-51腿甲處的噴進器也緩緩打開,一陣強烈的氣流衝擊在地上,轉瞬之間推著p-51飛上了天空!

  這完全不在柯德莉的意料範圍之內,她立刻朝繆苗吼道:「繆!你下來!」

  坐在駕駛艙裡的繆苗聽不見任何聲音,最先開始的離心加速拉扯力讓她咬緊了後牙,脖子緊緊地貼在了椅背上彷彿要斷開一般。

  片刻後她再度張開眼,機甲的全息投影屏上已經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繆苗呆愣地凝視著無盡的蒼藍和白雲,不禁喃喃:「我、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她驚喜地重複了一遍。

  她的加速速度實在是過快,瞬間就突破雲層,就在這一刻,變故突生。

  繆苗倏然感到腦脊深處傳來尖刺般的疼痛,身體像是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樣,窒息感,噁心感,嘔吐感,失重感齊齊向她襲來,彷彿有重物壓在她的心口上,連心跳都驟停了一般,強烈的不適讓她幾乎休克掉。

  空中的還在加速的p-51也在她神經幾近被撕扯開的那一刻停止了噴氣,在空中滯空了一瞬間,然後像是故障一樣劇烈顫動起來,完全失去動能,開始直線墜落。而作為其駕駛員的繆苗坐在駕駛艙裡,身體生理性地抽搐著,眼睜睜看著自己向地面墜去卻動彈不得。

  「繆,聽見了嗎?現在彈出駕駛艙,彈出駕駛艙!」柯德莉見p-51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擰起了眉,「可惡……」她迅速地將繆苗的坐標分享給了所有學員。

  「全體機組聽令,坐標點z5342,y2345,x1235方位有一台p-51出現故障,現在立刻執行救援行動。」柯德莉打開了公共頻道飛快命令道,「現在全部停下手上作業!最近的機甲立即執行救援行動!它在墜落!」

  ……

  「怎麼回事?!」一旁飛得正歡的尤拉諾維奇聽到命令後一驚,他剛才飛得太過忘乎所以,以致於根本沒有察覺到繆苗那邊的異狀,聽到柯德莉的指令後才回過了神,立刻操縱著機甲返回,卻比另一個人慢了一步。

  一台與繆苗更為相近的德系機甲bf109破風而上,直直向墜落的p-51飛去。

  「瞭解,」一道平穩沉著的聲音出現在公頻裡:

  「這裡是型號bf109編號974,已確認目標方位,現在實施救援。」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3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一章

  bf109在快接觸到p-51前從機甲臂甲處彈射出一張巨網,牢牢地罩住了對方。然而p-51已經墜落了一段時間,衝力還是太過強勁,幾乎要將bf109的臂甲給撕裂下來。

  bf109只好順著p-51一同下降,直到快要落地的時候猛然打開了噴進器,臂甲瞬間斷裂,但緩衝已經足以,兩台機甲都算是堪堪無憂地落在了地面上。

  ……

  【我,弄砸了嗎?】

  繆苗坐在一片漆黑的駕駛艙內,蜷縮成一團。

  不想出去,也不想見到別人的臉色,他們一定在等著看她的笑話,一個b級自不量力地不顧教官命令擅自起飛,還因為同步度太低出了這樣低級的錯誤……柯德莉一定對她很失望,而尤拉諾維奇……那個第一次試駕就能在空中猶如飛燕一般自由飛翔的天才……會不會看不起她?

  能不能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她像是一個縮頭烏龜一樣,遲遲不肯從內部打開駕駛艙。

  直到外面有人打開了緊急開艙按鈕,亮光從外部傾落而入,她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然後縮得更緊了。

  「喂!你沒事吧?!」

  是尤拉諾維奇,他立在艙門門口,背著光,金色的身影似乎要融化在陽光之中。

  繆苗沒有應答,把頭埋在了手臂與雙腿之間。

  尤拉諾維奇以為她是又撞到了哪裡,匆忙地跳進了只有一個人位置的駕駛艙內,好在他個頭還算小巧,繆苗又是亞細亞人種,兩個人待在駕駛艙內居然也不算太擠。

  「哪裡傷到了嗎?」他用興師問罪的口吻急衝衝向繆苗道,「讓我看看!」他向繆苗伸出了手。

  繆苗想也沒想,「啪!」的一聲拍開了他的手。

  尤拉諾維奇沒有料到繆苗會做出這樣的反應,驚愕地保持著手臂懸空的動作。

  繆苗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平復了一下呼吸:「對不起,我沒有事,暫時給我一點時間……」

  尤拉諾維奇頓時沒再吱聲,倒不是因為繆苗的拒絕,而是她剛才那句回話分明帶上了掩蓋不住的哭腔。

  繆苗現在在哭?

  那個繆苗居然在哭?

  他可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竟有點手足無措。就在這時候,機甲外傳來了學員們的聲音。因為繆苗導致的事故,柯德莉已經讓全體學生都急降回地面了,不明所以的學生們自然紛紛圍了過來,想要一探究竟。

  這些聲音在繆苗耳中無異於冰錐般尖利刺耳,一想到出去外面後要面臨那麼多人責備的目光,她身體輕微地抖動了一下,縮得更緊了。

  一直注視著她的尤拉諾維奇捕捉到了她對不對勁,內心有點惱火,他不知道自己是對誰惱怒,但絕對不是對繆苗。

  誰都不想被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吧。尤拉諾維奇「嘖」了一聲,忽然附身按下了關閉艙門的按鈕。

  黑暗再度籠罩在兩人身上,同時也隔絕掉了機甲外的嘈雜的喧鬧聲,駕駛艙內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喂,老太婆,你等等,我待會帶她出去。」

  繆苗聽見尤拉諾維奇打開通訊後對柯德莉這樣說道,不等柯德莉回覆,他就自顧自地掛掉了。

  機甲不啟動的時候,內部是絕對的黑暗,沒有一絲亮光能反射出裡面的情景,這樣的情況下,人的視覺幾近被剝奪,所以剩下的感官變得格外靈敏和清晰。

  尤拉諾維奇沉默地和繆苗呆著,良久,他聽見了對方終於憋不住而溢出的細微的啜泣聲。

  真哭了?

  尤拉諾維奇煩躁地撓了撓後腦勺:這種情況要怎麼做啊,他可沒有應付哭唧唧女孩子的經驗。

  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鄭重地:「對不起。」

  繆苗的啜泣驀然停止。

  為什麼要道歉呢?

  他又在道什麼歉呢?

  他什麼也沒做錯,他不過是說了一句讓她一起來,但作出決定的是她,違背命令的也是她,最後不過是為自己的狂妄自食其果罷了。他沒有任何錯誤,然而她卻還在任性地發洩自己的脾氣,朝一個比自己小的孩子撒嬌,期待著被他安慰和道歉。心底有一個聲音對她低語:

  【你在遷怒他,將自己的無能與失敗遷怒給比你優秀的人。】

  意料到這一點的繆苗覺得現在的自己未免太過不堪,

  她不應該,也沒有資格繼續這樣低沉了。

  ……

  繆苗平復了一下心情,在手臂上蹭乾了臉上的淚水,主動打開了艙門。

  外面已經沒有任何學員了,只剩下柯德莉佇立在p-51跟前,她剛剛遣散了所有人,在聽見艙門開啟的聲音後,仰頭看向了繆苗。

  繆苗在那雙綠眸的注視下跳落在地上,她像是一個做錯事被抓住的孩子一樣,走到了柯德莉面前,沉默地移開了視線,等待著柯德莉的呵斥。

  緊隨她而出的尤拉諾維奇看見這幅情景,想說些什麼,卻被柯德莉一個眼神制止了。

  柯德莉目光銳利地凝視著繆苗許久,苦惱地嘆了口氣,表情鬆動下來,半是埋怨地朝後者開玩笑道:「真的是,能不能讓我省省心,我可沒有興趣一天打兩個小毛頭的屁股啊~」

  繆苗嚥了嚥口水,細聲說:「對不起……」

  柯德莉只是搖頭:「真拿你們這幫小崽子沒有辦法。」

  言畢,她大步上前,雙手攏住繆苗的肩膀,用力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摁住繆苗的頭在她豐盈的雙峰之間揉搓,聲音非常溫柔:「剛才嚇到了嗎?都沒事了哦。」

  繆苗沒有反抗,乖巧地讓她搓著自己的頭髮,然後慢慢地點點頭。

  柯德莉感受到了胸口的衣服上有一片濡濕緩緩擴散開來,她的手頓了頓,憐愛地拍了拍繆苗的肩膀,然後扭頭對著目瞪口呆的尤拉諾維奇說:「你先回去,我和小可愛有話要說。」

  ……

  繆苗回到宿舍的時候,尤拉諾維奇已經睡了,但她那邊的床頭燈卻是亮著的。

  她忽然想起第一天和他認識的時候,自己當時被嚇得心驚膽顫跑去洗澡,最後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那盞亮著的床頭燈大半也是他特意留下的。

  明明是一個相當溫柔的孩子。

  繆苗走進了浴室,打開了花灑,任憑水流在身上流淌,耳邊迴蕩起柯德莉後來對她說的話——

  「空戰機甲跟陸戰機甲是兩個概念的東西,雖然他們的操作面板相似度很高,但只要離開了地面,空戰機甲對於精神力的需求是壓倒性的。」

  「我知道你為了彌補自己精神力不足而專注於手操輔助,但你必須改變自己的練習方法,光有手速和操作意識是不夠的。」

  「這是我為什麼不允許你立刻進行起飛訓練的真正原因。我絕非不相信你的實力,但長期依賴手操的你疏忽了自身與機甲的同步度,這是致命的。」

  「你是個有才能的孩子,你的才能跟那隻小貓咪是不一樣的,你無須為自己的精神閾值感到自卑。」

  「b級的精神力是足以駕駛空戰機甲的。椎名和崔同學跟我報告過你當時救下is-3的現場情況,你可是在使用推進器的狀況下都能同時完成兩個動作的優秀學生,回憶起你當時的操作方式,那絕對不是依賴單純手操就能達成的。」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水流聲逐漸取代了柯德莉留在她耳裡的殘音,繆苗仰頭應著花灑,靜靜地思考著。

  當時她救下尤拉諾維奇那時的操作方式嗎?

  那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動作,因為不加思考,以致於現在記憶都有些模糊。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也有點記不清楚了。開啟推進器對於陸戰機師的平衡力要求極高,絕非是依靠手柄就能完成的,也就是說她當時一定是以精神力高度同步的狀態使用它的。

  而後來她同時完成了按下is-3和抬臂掩護自己防禦ap彈的動作……真的是同時嗎?

  手柄操作是做不到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同時完成兩個動作的,她當時一定是在精神力高度同步的情況下達成的。

  但她的精神力並不強,不可能兼顧腳底和雙臂的同步。

  對了……她一開始的確是將精神力都投注在腿甲部分進行瞬間加速,但在急剎後頃刻之間又將精神力全神貫注在臂甲部分。

  她跟尤拉諾維奇不一樣,尤拉諾維奇可以做到全身的高度同步,但她限於先天條件,只能做到部分的精準同步。她不該想著如何提高自己的整體同步力,而應該去思考如果進行預判,轉換,和單一高度集中。

  繆苗關閉了花灑,豁然開朗。

  ……

  第二天實踐課的時候,她一開始是有些膽怯的,但椎名有棲和崔真熙卻像是昨天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跟她普通地搭話。尤拉諾維奇凶著一張臉站在她身後,兩個女孩一左一右,倒是結結實實將她圍了個密不透風,她應付著和她們的交談,居然沒有機會和外人對視。

  接下來的每天,繆苗都跟打了雞血般一樣地將自己的訓練量自我提高了兩倍——必須要擁有足夠的體能來補充自己的不足,這樣才能保持高度的專注力。

  繆苗嘗試著不再依賴手柄操作,而專注於將精神力集中於一點同步。即使是在地面上,她也盡力以精神同步方式操縱腿甲進行奔跑。

  加速,停止,格擋,迴避,射擊,所有的動作轉換全部依靠精神力,她要力保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操控能力練習上來。

  柯德莉對於她自虐般的操練模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准許她在課後多留一陣子,自己也留著指導她練習。尤拉諾維奇相當不服輸地每天跟在她後面,企圖達到跟她一樣的訓練量,但是兩人的體力有著因日積月累而形成的本質差距,經常是繆苗還能咬牙堅持,他就已經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這種自虐般的訓練模式作用是相當顯著的,不出一個星期,繆苗在一次課後被柯德莉開小灶的時候,正式試飛成功了。

  ……

  對於這個喜訊,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分享給尤拉諾維奇,一路回宿舍的時候腳步都似乎在飄忽著,不知道是太過興奮還是疲倦過頭。

  與宿舍門口越來越近,她的腳步卻倏然放慢下來,因為房間裡面傳出來一道她從未聽過的男人的聲音。

  裡面兩人的談話內容讓她選擇駐足側耳。

  「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兩個月後的系內的『陸空對戰賽』你會參加嗎?」

  繆苗聞言回想了一下,這個男人口中的『陸空對戰賽』是機甲系學生每年的定番活動,雖然參加與否是自願報名,卻跟學終個人評定掛鉤很大,在演習賽裡取得優異的名次意味著能夠拿更多的校方補貼獎學金。

  這個對戰賽跟他們入學時候的模擬戰賽制完全不同,更貼近於競技型比賽,不需要考慮野外生存和地形因素,全程是在校內監控下的比賽場地完成的,分為單人賽,雙人賽和團隊戰,單人和雙人賽對於個人分值評定影響最大。比賽內容分為陸戰和空戰兩大項,而在這兩個之中,又以空戰機甲比分為重。

  赫爾文是一個實力至上的軍校,雖然入學時候排名是按照精神閾值,實操分值和筆試成績綜合來算的,但入學以後學生地唯一評判標準即是他們的實力是否匹配他們的天賦。

  所以幾乎所有學生都會報名參加這個比賽,它幾乎已經算是學期考核一般的存在了。

  正常來說,雙人賽都是一對室友報名的,這算是一個不成文的傳統,一是同一宿舍的兩人入學分值非常相近實力匹配,二是朝夕相處的兩人比任何別的人而言都有更為深刻的默契,基本可以就是綁定在一起四年的搭檔了。

  對戰賽得提前一個月報名,繆苗在學期開始前就決心要參加這個比賽了,如果能拿到一個理想的名次,那麼下個學期的獎學金生活費就會有著落。但空戰的事情讓她忙得焦頭爛額,一時倒是完全沒想起來還有那麼回事。

  「參加。」

  她聽見了尤拉諾維奇用厭煩的聲音說:「你要在我宿舍待多久,好煩啊快滾。」

  那男人倒像是完全不介意尤拉諾維奇的無禮,追著說:「是這樣的,我想和你組隊報名雙人賽。」

  尤拉諾維奇輕蔑地:「哈?你嗎?」

  對方仍不死心:「我的實操分值雖然不如你高,但據我所知,你的室友精神力只有b級,她甚至連起飛都做不到,與其被她拖累,不如跟我一起組隊……」

  繆苗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紮在了手心裡,她沒有聽下去,沉默地離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3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二章

  繆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踱步離開,總之她不想在那種情況和裡面的人打上照面,身體深處有一股焦躁感冉冉而升,直到堵在心口,纏繞而上,揮之不去。

  說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是難過,是不甘,還是憤怒……亦或是這些情緒的綜合。

  「苗。」

  她為什麼要避開呢?是怕聽到尤拉諾維奇答應那個人的要求?不是……她知道他不會答應他,她並非對他沒有自信,而是對自己沒有自信,清楚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開始質疑連最基本的自信都沒有自己是否有資格成為他的搭檔。

  「苗。」

  她已經很努力了,已經可以起起飛了,但飛行速度甚至達不到及格標準……比賽在兩個月後,她真的有時間追上尤拉諾維奇嗎?

  「苗!」

  手臂猛然被一股巨力拽住,同時也將她紛雜擾亂的思緒拉回了身體裡,繆苗迷茫地回頭,銀髮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洩露了主人的擔憂之情。

  「有棲……」繆苗倉皇地低下了頭以掩飾自己的脆弱,再度抬頭時臉上已經掛上了一如既往笑容,「抱歉,剛剛在走神。」

  椎名有棲蹙眉:「別勉強自己了。」

  銀髮少女抬手,伸出食指輕輕地落在了繆苗的唇角,將那個僵硬的弧度撫平:「這樣的笑,並不好看。」

  「有事情想和你說,跟我來。」

  ……

  「這裡是你們的宿舍?」

  雖然赫爾文是軍校,但是對於學生的日常私生活方面並不像是傳統的軍校一樣有著嚴密的規範,屬於私人領域的宿舍內並沒有規定不許學生自己裝飾添加物品這樣的條例,只要搬出去的時候將一切歸回原樣即可。

  但這未免也……

  其中一張床的被套被替換成蕾絲絨布的面料,床旁邊擺著個掛滿了洋裝的衣架,大概是主人平常假期時的私服,牆壁也開了碎花圖樣的全息投影,兩張床之間擺放了一個矮腳桌,上面還擺著一組金絲鑲邊的茶具,房間內四處都是布偶,她唯一能叫上名字的大概就是倚在那張少女心max的床位旁邊的等身輕鬆熊……該說不愧是日韓組的審美風格麼。

  「嗯,請隨意。」椎名有棲點點頭,然後端起茶具去沏茶準備甜點:「只有紅茶和綠茶,你想要哪種?」

  「紅茶,麻煩了。」

  「有大吉嶺,阿薩姆,和祁門。」

  怎麼聽起來都很高級講究……

  「祁、祁門吧。」

  「嗯。」銀髮少女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我也喜歡祁門。」

  繆苗乾等著有些無聊,於是便指著那張相對素潔的床鋪問道:「這張是有棲的床吧。」用的是陳述句,怎麼想椎名有棲都是偏性冷淡風一點的女孩啊。

  椎名有棲正端著茶點回來,聞言搖了搖頭否定了繆苗的猜想。

  「……唉?」

  什麼?!這張全是蕾絲荷葉邊的才是椎名有棲的麼?!

  ……

  「苗,參加這次對戰賽嗎?」椎名有棲抿了口茶,問。

  繆苗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將茶放了回去:「單人賽會參加,雙人賽的話……我還不知道。」

  「你跟斯維爾出現了問題?」

  「不。」繆苗搖頭,「只是我的個人問題而已。」

  椎名有棲緋紅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直視著繆苗,已經到嘴邊鼓勵的話語打了個圈,還是回了肚子裡。

  她清楚這種情況並非三兩句無關痛癢的加油就能解決的,最後能不能跨過這道檻,還是得看繆苗自身。

  椎名有棲思索了一會,鄭重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斯維爾組隊。」

  ***

  「具體原因我還不能和你說,因為我自己也還沒有證實,但是請務必待在他身邊。」

  這是椎名有棲留給她最後一句話。

  到底什麼意思?

  這個時間段那個剛剛來訪的人估計也離開了,但她沒有即刻返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在走道里一邊徘徊,一邊忖量著椎名有棲的話。

  「繆同學。」

  又是誰?

  今天第二次被叫住的繆苗停下腳步轉身。

  叫住她的是一個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的歐羅巴人,和尤拉諾維奇同樣的淡金色頭髮,眼睛卻是綠藍混雜的碧色,輪廓堅硬,面容無疑可以被稱讚為英俊帥氣,只是眉宇間有股兵戈交加的肅殺之氣,給於他對視的人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感。

  「抱歉,你是?」繆苗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對方朝她伸出了手:「你好,繆苗,我叫艾德曼・施耐德。」

  嚴肅而一板一眼的自我介紹,倒是相當符合他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繆苗回握,儘管對方已經道出她的名字,她還是禮節上地回應:「你好,我是繆苗。」

  她小心翼翼地:「請問我們認識麼?」

  她的交際圈因為開學以來各種突發事故的緣故小到不能再小,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她對這位自稱艾德曼・施耐德的歐羅巴人可一點印象也沒有。

  高大的金髮男人沒有立刻回答繆苗的疑問,卻幹硬道:「叫我艾德曼就好。」明明是表示友好,被他講出來卻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繆苗沒轍:「好吧,艾德曼,請問我們認識麼?」

  「我的座機是bf109。」

  這倒是切切實實地喚起了繆苗不願回想的某段黑歷史,bf109有很多架,但對方既然確信直言這個型號就能讓繆苗認出他,那麼只能是那架了……

  這段期間內心太過浮躁,結果居然忘記了那麼重要的東西。

  繆苗朝他深鞠了一躬:「謝謝你!以及非常抱歉這段時間一直沒正式找你道謝,上次多虧了你的幫助……」

  「哦,不用。」艾德曼語氣冷淡地打斷了她的道謝,「還記模擬戰的第三天麼?」

  「什麼?」

  「我當時駕駛的是虎王。」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就是你當時衝進包圍圈連殺六架後對上的那一輛。」

  「……」

  繆苗驚愕地直起身,這話可比剛才那句勁爆多了……第三夜的虎王?!是她當時殺紅眼懟上卻沒成功破甲差點還對方反殺的那架虎王?!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繆苗一時不知作何表情,沒想到虎王的駕駛員也成功晉級到五十名內了。上次模擬戰最後負責擊殺虎王虎式的是尤拉諾維奇,但作為同一個小隊,特別是其中帶頭陰了他們一把的繆苗,跟他們簡直是場外見面直接幹架都不出奇的關係。

  難道他是來找茬的?配上他這張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表情,這個可能性還高一點……但對方偏偏上次又捨身救了她,還因為她的緣故斷了一臂,她可清楚記得如果不是那架bf109,估計她又得回校醫院躺個十天半個月。

  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首先先誠意道歉吧。

  繆苗滿額大汗:「不好意思啊,那天晚上。」講完卻發現道歉似乎也不太對,這個意思豈不是「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就4v21全滅了你們真是抱歉」麼?!

  「不用道歉。」對方也沒深究她的話,「你那天晚上的操作很好。」

  繆苗有些受寵若驚,客套回覆道:「你也很好,當時差點就敗在你手下了。」如果不是尤拉諾維奇關鍵時刻打偏了虎王的彈道。

  然而艾德曼並不想繼續無意義的寒暄,他單刀直入主題:「我來找你是想問一下,你下個月的陸空對戰賽二人組已經有隊友了嗎?」

  「不,我還不確定。」繆苗誠實道,「我還沒想好是否要參加二人組比賽。」

  「我以為你已經和斯維爾一組了。」對方冷酷的面龐終於有了些溫度,「那太好了,既然還沒組隊,不如跟我一起參加這次二人賽吧。」

  什麼?

  對方找上她門居然是為了提這個要求,繆苗當然不可能答應,立刻慌張地擺了擺手:「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你,你是在開玩笑麼?你也知道……我現在還不能熟練操作空戰機甲,跟你組隊的話也只是拖累。」

  「請認真考慮一下。」艾德曼皺眉道,「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能將謝爾曼開出那個水平的人,我現在非常誠摯地在向你提出這個要求。」

  他眼底毫無戲謔之意,這樣鄭重其事的態度讓繆苗不能立刻再度用剛才那樣膚淺輕薄的理由拒絕他,於是她猶豫住了。

  然而在她還沒斟酌出第二個理由回絕,一道暴怒的聲音強硬地介入了兩人的談話。

  「不用考慮!」

  音源似乎是從走道盡頭傳來的,這個聲音的出現繆苗渾身發怵,汗毛豎起,一種幹了壞事被撞破的虧心感籠罩在頭頂,她僵硬地偏了偏頭。

  不怪她沒注意到,艾德曼體格實在太高大了,相比之下尤拉諾維奇又是……嗯,還沒完全發育成熟的少年都相對瘦小點,非得作對比的話大概就是德國牧羊犬和吉娃娃的差距吧。

  而嬌小可愛的吉娃娃正在氣勢洶洶地向他們衝來,這速度和架勢讓繆苗有點擔憂他會不會剎不住車一頭撞到艾德曼身上,吉娃娃一邊跑一邊吠:

  「她是我搭檔,要組隊也是跟我,你算什麼東西?!」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3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三章

  「你算什麼東西!」

  吉娃娃是一種非常敏感神經質的犬種,體格嬌小,卻總是躁動不安,面對比自己大型的犬種也毫不畏懼,不管三七四十一先衝上去一陣狂吠。繆苗之前在心裡其實是將尤拉諾維奇定義成一隻貓大爺的,脾氣臭傲氣大唯我獨尊,現在卻覺得吉娃娃更適合他一點。

  艾德曼是全然不在意尤拉諾維奇的惡劣態度,友善地朝他伸出了手,一如剛剛同繆苗自我介紹時一樣嚴謹認真道:「初次見面,斯維爾同學,我叫艾德曼・施耐德。」

  尤拉諾維奇毫不領情地拍開:「誰管你是誰!」

  然後他粗暴地推了艾德曼一把,用足了全身的力氣,硬是把體格壯實高大的艾德曼給撂到了一旁,他緊接著竄到了繆苗跟前,驀地將炮火轉向了她:「你剛剛居然猶豫了?!」

  識時務的繆苗立刻投降,飛快搖頭:「不,不是的,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參加二人組比賽。

  「你居然還要想?!」尤拉諾維奇沒讓繆苗將話講完,便一臉不可思議地用手指著她:「你居然還要想?!」

  完了,他肯定是搞錯了什麼了。

  「等等,不是這樣的——」

  繆苗剛想解釋,艾德曼卻踩著關鍵時期橫進了兩人之間,一本正經地按下尤拉諾維奇的手:「用手指著一位女士是相當失禮的事情。」

  「幹你屁事!」

  艾德曼磐石般冷峻的臉因為尤拉諾維奇的粗俗無理產生了一絲裂紋。

  「首先,這是一名有教養的男性的基本素質。」他頭頭是道地朝尤拉諾維奇訓誡道:「其次,你手指的可能是我未來的搭檔,作為隊友,我不能坐視不理。」

  被點名的繆苗黑線:「喂,等等,我還沒答應你。」

  然而這兩個人像是開了私聊頻道一樣,沒有一個人將繆苗的所說的話聽進耳朵。

  「大塊頭,你是在挑事嗎?!」尤拉諾維奇已經捋起了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幹架的意思,他仰頭朝艾德曼比了個中指:「信不信我削了你的膝蓋!」

  「無法理解,為什麼你要削我膝蓋?」在同一個私聊頻道卻不在同一個波長上的艾德曼疑惑道,他忽然停頓了一會,目光打量了一下尤拉諾維奇的頭頂,心底測量比較了一番,一臉恍然大悟:「哦,難道你是討厭被人俯視嗎?」

  「……」

  空氣忽然寂靜下來,繆苗緊張地看向了尤拉諾維奇,後者低著頭,肩膀微顫,似乎在強力忍耐著什麼,頗有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之兆。

  艾德曼全然沒有感知到瀰漫在空氣之中的危險,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看向了繆苗,同情道:「繆同學,恕我直言,你的室友的氣度和素質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我懷疑他患有『拿破崙綜合徵』。」

  他生怕繆苗沒有理解,毫無自覺地繼續解釋道:「哦對了,『拿破崙綜合徵』俗稱『矮個子綜合徵』,像你這室友這種因為個人缺陷而將情緒發洩給他人的人,非常符合這一症狀的特徵表現。」

  「跟這種具有攻擊性的人在一起朝夕相處必定是相當不易的,我建議你向校務部申請分宿。」

  繆苗崩潰:不,拜託你別說話了!

  尤拉諾維奇低著頭,拳頭顫抖:「你這個狗x德區佬在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鬼話。」

  被地圖炮了老家的艾德曼皺眉,義正言辭對繆苗說:「再加一條,他還是個沙文主義者。」

  ……

  劍拔弩張之際,繆苗電光火石之間雙手齊上飛速地架住了已經準備攻擊的尤拉諾維奇,她勉強朝艾德曼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抱歉,艾德曼,我想我不能和你一組,請你找別的人吧。」

  「你在幹什麼?放開我!」尤拉諾維奇在她臂間掙扎,胡亂地揮舞著拳頭:「老子要殺了他!老子一定要殺了他!」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艾德曼點點頭表示理解,但他的目光又在一臉獰惡的尤拉諾維奇身上打了一圈,擔憂地朝繆苗說:「但恕我不能讓一位女性面臨這樣……的情況。」

  繆苗內心無數個facepalm,她沒想到初見給人留下沉穩印象的艾德曼居然能無意識黑成這樣。

  「我沒事,真的。」

  「但……」

  「蠢貨,別錮著我的手!」

  「我真的沒事!」

  「可是……」

  三個人的話交雜在一起,繆苗越發地煩躁起來,她還在全力鎮壓著懷裡已經氣到發抖的尤拉諾維奇,而那邊艾德曼還在磨磨唧唧跟她扯些有的沒的,兩個人都聽不進人話。她被耗得連好脾氣都要用光了,小凶獸揮舞著拳頭,數次差點砸在她身上,最後她實在擰不過小凶獸,手臂一個發力,乾脆直接將他半舉起來。

  十六歲的少年說重不算重,但骨肉結實,絕對也稱不上輕巧,繆苗卻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他整個人托舉在了半空中。

  尤拉諾維奇登時停止了掙扎,艾德曼也噤了聲。

  繆苗面無表情地朝艾德曼點點頭:「失禮了,我們先告辭了。」

  ***

  還沒走出多遠,尤拉諾維奇就一個挺身掙脫了繆苗,跳到了地上。

  他臉色相當不好,大聲衝著繆苗質問道:「你剛才為什麼沒有立刻拒絕他?」

  「拜託——我又沒答應他,」繆苗不知道尤拉諾維奇幹嘛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斤斤計較,「而且我也不會參加二人賽。」

  「你說什麼?你不參加二人賽?」尤拉諾維奇的音量忽然拔高,「你不參加二人賽?!你說你不參加二人賽?!」他像是受到了背叛一樣,詰問般地重複了好幾遍。

  「是是是,我不參加二人賽,反正像我這種b級也只會托你後腿。」繆苗忽然也氣惱起來,第一次朝他語氣不善道:「雙s還怕找不到隊友嗎?你要想的話,有一大堆人排隊等著和你組隊吧?」繆苗很少將負面情緒宣洩在他人身上,她狠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底氣不足,聲如細絲。

  她立刻意識到了是自己過分了,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抱歉,我心情不好,你先回去吧,我先出去外面走走。」語畢,便想側身便越過尤拉諾維奇離開。

  「你這個白痴!」尤拉諾維奇即刻反應過來,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向後扯去,用力極大,拉得繆苗一個踉蹌重心不穩差點跌倒,但在她失衡之前尤拉諾維奇用另一隻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領拖住了她,於是她的全部重心落在自己的衣領上。

  沒給繆苗回神的機會,尤拉諾維奇便維持著拽著她衣領的動作,重重地將她推到了牆上,這一套流氓勒索打劫的標準動作被尤拉諾維奇做得十分連貫,毫無停頓,一看就知道業務熟練。

  「你居然還敢跟我說這種話!」

  被他壓在牆上的繆苗只覺得背後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火氣又蹭蹭地上來了:「今天早上不就有一個麼?答應他不就行了!」

  她感覺到脖子上的壓迫忽然變輕了一點,她穩了穩腳,直起身體,想把尤拉諾維奇揪著她衣領的手扳開,垂眸卻看見尤拉諾維奇瞪大著眼,一臉詫異:

  「你都聽到了?」

  重點是這個麼嗎?繆苗在內心裡翻了個白眼:你聽牆角光明正大,我就不行了?

  她被尤拉諾維奇傳染了一樣,處於一種相當無理取鬧的狀態,還想再說些什麼,脖子上又一陣勒疼——尤拉諾維奇又用足了力氣扯住了她,然後整個人欺身向她傾來,那張好看的臉蛋幾乎貼到了她面前。

  太近了,明明最近天天盯著幾乎已成習慣,但在這樣的近距離下再度被陽離子炮級別的顏值炮轟,繆苗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罪魁禍首保持著這樣的近距離,朝呆住的繆苗咆哮:「我承認的搭檔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

  被糊了一臉唾沫星子的繆苗視野裡只剩下他一張一合的嘴唇,再度被美色震飛神的她良久才心虛地憋出了兩個音節:「嗯……哈?」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尤拉諾維奇青筋暴跳:「我說——我承認的搭檔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

  進入了條件反射狀態的繆苗下意識回:「哦,謝謝。」

  「……」

  「……」

  「不、不對!」繆苗立即改口,她從尤拉諾維奇臉上挪開目光,以平定一下心跳,組織一下語言……這一挪卻不小心瞥見了比她矮大半個頭的少年為了跟她平視而踮起的腳尖。

  還沒從條件反射中走出的繆苗想也沒想:「呃……你這樣累不累啊?」

  兩人無形之中一直緊繃著的某根線,終於「啪」的一聲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四章

  繆苗最後是被尤拉諾維奇押著抵達了校辦公樓。

  繆苗原以為小凶獸是被她氣到忍無可忍,帶著她來申請分宿的,她已經是什麼都無所謂的狀態了,沒想進門後他卻是拽著她往校務處截然不同的方向走。繆苗還沒來得及問尤拉諾維奇到底想帶她去哪,他就已經拖著她踹開一扇門。

  投影處赫然顯示著幾個大字:「一年生對戰賽報名辦公處」。

  「喂,等等。」繆苗弱氣地抽了抽手。

  「你閉嘴!」小凶獸對繆苗吼道。

  他待他人一向很殘暴,但除了第一天外,他對繆苗相對於別人而言一直都是相當「和顏悅色」的,繆苗還是頭一回從他這裡體會到和別人平等一致的態度,一時也被這氣勢嚇得合上了嘴。

  原先還在工作崗位渾水摸魚刷論壇的前臺辦公小姐見進來了個美貌的歐羅巴少年,立即起身掛上了職業的笑容,但尤拉諾維奇這一吼的音波幾乎都將她的鼓膜震破,全息投影的光亮都為之晃了一晃。

  前臺小姐捂著自己的耳朵,看著方才還在河東獅吼的少年將一位滿臉生無可戀的黑眸黑髮的亞細亞人到半拖半拽地弄到她面前。

  「您好,請問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嗎?」她戰戰兢兢,標準的八齒微笑在極力保持之下也只剩六齒。

  尤拉諾維奇聲音冷硬:「二人賽報名!」

  「好的,」前臺小姐從善如流地掏出了掃瞄器,「請出示一下個人終端。」

  尤拉諾維奇在掃瞄器下過了一遍自己的終端,然後右手發力將還在試圖偷偷掰開他手指的繆苗一把扯了上前,抓著她帶著終端的手腕就想往掃瞄器下放。

  前臺小姐雖然被尤拉諾維奇嚇得心驚膽顫,但基本的職業素質還是讓她在這種明顯有哪裡不太對的狀況下抽回了掃瞄儀。她頂著尤拉諾維奇殺人的目光,嚥了口口水朝尤拉諾維奇解釋:「比賽成員都必須是自願的。」然後她低聲向繆苗詢問:「同學,你是自願的麼?」

  此時此刻,前臺小姐在繆苗眼中好比散發著光輝的聖母,繆苗感動地含淚瘋狂搖頭。

  繆苗濕漉可憐的雙眼賜予了前臺小姐極大的使命感,她拋給了繆苗一個「同學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的眼神,恢復了八齒微笑,毅然決然地準備拒絕尤拉諾維奇的申請。

  她還沒張口,尤拉諾維奇便用「砰」的一聲用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木質的桌面和前臺小姐恢復了還沒三秒的笑容同時龜裂。

  他陰測測地盯著前臺小姐:呵呵你想被大清洗嗎?

  「……」

  前臺小姐還沒鞏固好的責任心給擊成了碎渣,她迅如閃電地再度掏出掃瞄儀主動往繆苗的手腕一掃,全程忽視繆苗的眼神譴責,親切地朝尤拉諾維奇道:「如果有需要別的幫助,請下次再來。」

  不,你們再也別來了!

  ***

  這便是繆苗被強行綁定的全部過程。

  真是個催人淚下的故事。崔真熙不禁嘖嘖感嘆:「哇哦,沒想到斯維爾居然是這種霸王硬上弓的類型。」

  「典故用錯了,真熙。」椎名有棲給死魚一樣趴在矮桌上的繆苗添了杯茶。

  「沒什麼差別嘛!」崔真熙忽然認真地握住了繆苗的手,「你要小心哦,說不定下一次就是——」椎名有棲沒等她說完就最賞了她一個腦瓜崩,生生讓她把「結婚公證處」給嚥了回去。

  椎名有棲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對著看得心驚肉跳的繆苗道:「你來找我們應該還有別的事情吧?」

  「嗯,對。」繆苗點頭,她忽然俯下身,朝她們彎腰請求道:「不麻煩的話,可以請你們陪我進行一下空戰練習嗎?」

  這個提議的確有點強人所難,畢竟二人賽上誰都有可能成為互相的對手,在賽前私自對戰會洩露個人的戰鬥方式,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會在賽前答應這種請求的。

  崔真熙被繆苗嚇到了,但不是對請求本身,她連忙把繆苗扶起來:「當然沒有問題,你幹嘛那麼客氣啦快起來快起來……我們都誰和誰啊,這種事情不算麻煩。」

  「倒不如說我和真熙在陸戰方面也有東西想要請教你呢。」椎名有棲說,「但空戰的話,比起我們,請教斯維爾會不會更好?」

  這個提議卻讓繆苗面露出一絲尷尬和為難:「不行啊,尤拉的駕駛方式對於我而言完全沒有參考複製性。」

  椎名有棲瞭然地點頭,才想起尤拉諾維奇那種級別的掛逼幾乎已經完全脫離了手操輔助,那樣直接粗暴的駕駛方式估計也只有他一人可以達成,毫無借鑑價值。

  「我想,起碼要讓自己在比賽開始前能達到不會妨礙到他的程度。」繆苗認真道。

  ***

  兩人將繆苗送走後,便窩在寢室裡各幹各的事情了。

  崔真熙叼著蜂蜜黃油味薯片在數位板上塗塗畫畫,她課餘愛好就是畫圖上傳到網上,被小粉絲們「大觸大觸」「太太太太」「好吃好吃」地跪舔,如果是正常的圖畫還好說……但她光腦上顯示的分明是以某美貌小毛子的臉作為原型的十八禁不健全圖,仔細一看壓在金髮少年身上的居然是某眼熟的高配性轉版黑髮少年!她早先剛入學沒多久就為了這本本子打好了預告,現在在為宣傳封面圖趕稿,畫在興頭上還發出一陣詭異的「嘿嘿嘿」聲。

  正在將髮帶和頭飾整整齊齊碼在收納盒裡的椎名有棲被崔真熙猥瑣的笑聲煩得不行,她瞟了崔真熙的草稿一眼,蹙眉提醒道:「拿真人做素材是不對的。」

  「我只是借臉一用!借臉一用!跟現實本人毫無關聯!」崔真熙爭辯道,她忽然把壓感筆一拍,頓然醒悟道:「我知道了,那我下次畫bg本!這本靈感來的時候我還沒從苗給我的初印象中走出來啊!」

  椎名有棲:「……」她真是覺得自己的室友哪天被一個火箭炮送上天都不出奇。

  崔真熙沒有多久就把封麵線稿完成了,伸了個懶腰:「說起來,雖然我是很高興看見他們組隊成功啦,但斯維爾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

  椎名有棲向來是最理智公正的那個人,這時候卻沒有贊同難得正經的崔真熙,反問道:「你覺得苗的實力怎麼樣?」

  「啊?」崔真熙不知椎名有棲怎麼突然把話題拐到這上面,還是老實答:「當然是很厲害啊。」

  「苗如果真的不想的話,就算是斯維爾也強迫不了她的。」椎名有棲說,況且繆苗剛才雖然是跟她們抱怨,但恐怕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講述這件事情的時候聲音裡攜帶的笑意。

  尤拉諾維奇一定跟她說了什麼,讓她那麼高興。

  崔真熙恍然大悟:「的確是這樣沒錯……」她又逐字琢磨了一下椎名有棲的話,同情道:「那這樣斯維爾也挺可憐的。」

  你又想什麼不該想的東西了?

  椎名有棲已經懶得吐槽她專注搞事一百年的室友了,她見崔真熙一邊嚷著「有靈感了有靈感了這次我要畫100p以上!」一邊又開始專注於新的線稿上,便默默地打開了自己的光腦,進行還沒有完成的最後「作業」。

  ***

  與此同時。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蜜糖的甜膩氣息,但纏繞而上的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兩者組合到一起令人作嘔。

  房間的主人對此習以為常,他舔乾淨了手指上最後的糖霜,然後嫌惡地吐了吐舌頭抱怨道:「嗝,為什麼會有人發明桂皮味的甜甜圈啊,簡直把別的都給岔味掉……下次不買隨即組合套餐了。」

  沒有第二個人回應他的抱怨,但光屏上卻忽然蹦出一個標紅三角的警示標誌,伴之而來的還有滴滴滴的警告聲。

  主人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翻了下來,蹭到了光腦前,嘰裡呱啦地自言自語道:「暴露了麼?暴露了麼?!居然還真有人查到這個識別編號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面上全然不見恐慌之色,反倒像這情況期待已久,一時興奮得不能自己。

  原本只是因為太過無聊或者說是自負故意留下些蛛絲馬跡給人有跡可循,一旦有人入侵校數據庫查詢他當時在論壇上使用的特定個人識別編號,警報就會被觸發。

  他快速地掃了一眼屏幕,音調一轉,興奮變成了失望:「但,實在是太天真了。」妄想用這種弱智的方式查到他頭上簡直是天方夜譚,這個個人識別編號當然也他偽造的,學校資料庫里根本就不存在與之匹配的對象,有的只是他埋下的病毒。

  簡單地在鍵盤上敲了幾個指令,他無趣道:

  「居然掉進這種顯而易見的陷阱裡,真是沒意思。」

  ……

  被他下達的指令微秒之間侵入了椎名有棲的光腦。費時一星期才攻破數據庫的椎名有棲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屏幕一黑,重新啟動後所有內容已經被格式化了。

  椎名有棲手指一頓:「呵呵。」

  一旁的崔真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驚恐地回望——她的面癱室友臉上流露出她從未見到過的「愉悅」燦笑。

  【抓住你的尾巴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五章

  一個月後。

  赫爾文近地軌道上的空間站裡,機甲系的全體學生們正圍繞著立體投影席地而坐,觀看實況轉播,巨型的投影將戰況無死角,全方位地展示出來:一架p-51正在和一架零戰進行激烈的纏鬥。

  「今天是你們當中大部分人第一次離開大氣層,進行宇域作戰,」人名教官柯德莉在投影前進行著講解,「所以我讓我的兩名優秀學生給你們這幫模擬戰落選的小可憐們演示dogfight(狗鬥【1】),全部都學著點。」

  狗鬥是對空戰鬥的格鬥基礎,其動作要領正如其名,對戰的兩部機甲像是狂犬一樣互相纏鬥,追逐對方的「尾巴」以鎖定射擊。空戰機甲速度極快,在對空作戰裡兩台機甲發生遭遇戰往往是轉瞬之間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能在碰面時便一擊必殺,況且學員機甲暫時不允許使用導彈激光,實彈互射的著彈率低得感人,所以雙方互相進入對方的雷達探測區域後挨過第一輪正面射擊就會開始進行狗鬥。

  全員看得聚精會神,幾乎沒人將柯德莉夾著刀片的話聽進耳朵裡,其根本原因是這場戰鬥實在是太精彩了!

  兩部機甲的機師都具有相當的操作水準。起初零戰佔據上風,一直死死咬著p-51的尾部不放,在零戰數輪攻擊落空後p-51一個抬頭,向上攀升的同時,向左一個一百八十度滾轉,這樣大而迅猛,接近失速的轉彎會讓駕駛員頭昏眼轉,但p-51的機師似乎毫無不適,沒有一絲停頓地接著一個急速俯衝,頃刻間和零戰頭尾對調,反被動為主動。

  學員裡一片鼓掌呼聲!

  戰況又恢復成了勢均力敵,雙方一時誰也沒得到便宜,儘管它們用的是油漆彈,卻演繹出了實彈的驚心動魄感。

  拉鋸戰開始,接下來就是體力耐心與專注的比拚,柯德莉惡意滿滿地在大家都開始緊張期待結果的時候關閉了投影屏,然後打開終端對兩名駕駛員說道:「好了,足夠了,都回來吧。」

  好比男人看世界盃卻被女朋友拔了電源,一臉便秘的學員們默默地用視線譴責柯德莉:我們能換個教官嗎?

  柯德莉:呵呵噠。

  兩名機師不久便風塵僕仆地出現在大廳裡,都是女性,走在前面的機師擁有介於女孩和少女之間的身材,另一名也並不高壯,但相比前一位要凹凸有致得多。

  兩人進來後都摘下了頭盔,嬌小的那一位女孩銀色的長髮傾瀉落下,冰雕般冷漠的臉上嵌著寶石紅的雙眼,她沉默地掃了一眼在坐的眾人,然後朝站在中央的柯德莉點點頭,便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下了。部分人是知道這位來自扶桑的女孩的,畢竟軍校裡很少有人會如此張揚地留著一頭太妃捲銀髮,還萬年不變地戴著那副血紅的美瞳。

  而剩下那一位赫然是入學那段時間被論壇推到了浪尖口的繆苗,她的頭髮比其那張被曝光的照片上的時期長了一些,細碎的髮尾幾乎及肩,已經不可能再將她再和男性弄錯了。少女面對眾人的審視有些羞赧地低下頭。

  沉寂並沒有維持多久,人群中忽然站起來一位高大的金髮男人,他朝繆苗鼓掌以示欽佩。但緊接著鼓掌聲被打斷——一位學校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少年忽然蹦出來,一個飛踢踹倒了男人,然後踩過後者的身子走到了繆苗面前。

  尤拉諾維奇上前拉住繆苗的手,然後往人群中帶,學員們立刻給這隻護崽的鬥雞劃開一個半徑為二米的真空地帶。

  柯德莉笑盈盈地看著繆苗,沒有吝嗇誇讚:「剛剛那個迴避很漂亮。」

  「嗯,謝謝。」繆苗靦腆地應道。

  眾人才反應過來:什麼,她就是那架p-51的機師?!

  面朝地的艾德曼:……

  ***

  課後,繆苗追上了椎名有棲:「有棲,你剛剛放水了對吧?」

  「為什麼這麼說?」椎名有棲沒有停下腳步。

  「我爬升的那個時候你是有機會將我擊落的。」繆苗邊走邊說,「為什麼沒對我射擊?」

  「不,我沒反應過來。」椎名有棲否認道,「我對仰角射擊非常苦手,而你卻恰巧在那個關鍵點進行了滾轉。」

  「這段時間下來你潛意識已經記住了我的攻擊模式,所以本能地採取了那樣的應急迴避,但你自己沒有意識到。」椎名有棲忽然駐步,深深凝視著繆苗:「但是不會有下次了,謝謝你讓我意識到了這個短板的存在。」

  兩人沉默片刻,然後相視而笑。

  「謝謝你,」繆苗真誠道,「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和真熙了。」

  從最先開始被開場秒殺,到逐步可以喘息,直到現在已經有了反擊之力,都是她們兩個日夜陪她特訓得來的成績。

  繆苗是一塊海綿,迅速地吸收著一切經驗知識,並且快速地將其加以利用。

  「別高興得太早。」椎名有棲忽然冷聲道,「你清楚的,你只是因為熟悉我和真熙的攻擊模式,所以才能相對遊刃有餘。」正是因為是朋友,椎名有棲才敢毫不客氣地潑繆苗冷水,「而且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放水了,不過正式比賽的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繆苗微笑:「好的,請多指教。」

  「哦對了,還有一點要提醒你。」椎名有棲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明天就是對戰賽的筆試考核,你的話我不擔心,但斯維爾的話……他最近有看書麼?」

  「……」

  ***

  「啥?!還有筆試?!筆試是什麼鬼東西!」尤拉諾維奇聽完這個噩耗幾乎跳腳,他自從實踐課開課後就再也沒去聽過理論課了。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自己其實是一個學生的自覺啊。繆苗無力扶額,把這段期間的課堂筆記分享給了尤拉諾維奇:「這是我歸納總結的知識點,基礎理論,起源歷史,彈道運算……你快看書,起碼明天的筆試考核要及格才行。」

  尤拉諾維奇掀桌:「這麼多東西怎麼可能看得完!」

  繆苗把桌子放了回去:「我現在開始給你押題,你別抱怨了。我估計考試重點應該側重於基礎理論和彈道運算,特別是彈道運算,這個佔分比一定很大,要記得agm,aim,asm(2)的運算公式,這幾個是有差別的,絕對不能弄混。」

  「我所有東西都給你簡略過一遍,也只有時間給你過一遍。」繆苗身上散發出一種名為學霸的威嚴,「全部都好好聽著,我不會重複第二遍,講完後我會直接問你問題,必須全部答上。」

  「喂,你不是不想和我參加二人賽嗎?」尤拉諾維奇對繆苗一個月前不情不願的模樣耿耿於懷,「要是我沒能及格你該高興才對。」

  繆苗心想這傢伙大事大大咧咧的,怎麼遇到這種無足掛齒的小事就那麼記仇。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她深吸一口氣,朝尤拉諾維奇直率道:「抱歉。」

  她總是向他道歉,但以往的道歉更像是被她用作逃避什麼東西似的,而這次不同,她十分認真地望進他冰藍的瞳孔深處:「我當時,對自己不是很有自信……我覺得自己會拖累你。單人賽敗北也只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如果雙人賽因為我的不足牽連到你,我無法原諒自己。」

  「其實現在的我……多少還是有些不安。」繆苗說,「但我會努力的。」

  她不想辜負尤拉諾維奇的那句話——「我承認的搭檔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

  「我想成為配得上你的隊友,更重要的是,我想……我想證實自己的實力。」

  尤拉諾維奇怔怔地聽著繆苗的自我坦白,心裡的重點卻全在她那句「配得上」上面——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這傢伙又在說什麼奇怪的話?尤拉諾維奇白皙的臉上開始泛紅。

  繆苗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繼續道:「先不說這個了,我現在開始要說重點了……你扭過頭幹什麼,認真聽著好不好——」

  ……

  後半夜。

  503還是燈火通明,。

  「aim全稱?」

  「空對空導彈。」

  「agm全稱?」

  「空對地導彈……這都是什麼侮辱人智商的題啊,別再問我這些白痴問題了好嗎?!」

  「哦好,」繆苗露出一個聖母之笑,「請用課本知識解釋為什麼機甲只能由擁有精神力的駕駛員駕駛,提示:三大理由,必須全部回答,否則零分,這個是教授在課上重點強調過的題目,我相信你一定能答出來。」

  「……」一下從詞語解釋跳到應答題的跨度讓尤拉諾維奇抓耳撓腮了半天,「因為沒有精神力的人不能駕駛機甲!」

  強盜式回答,本質上也不能說是錯,但這種答題方式肯定要把改卷的老師氣個半死。

  於是繆苗毫不留情地開始婊他:「第一個原因是機甲的設計原理,現代機甲的運行必須基於神經連接,即便是手操系統也只是最基礎的機械傳感,除了部分動能以及雷達探測系統駕駛艙投射系統需要依賴機甲內置的額外能源補充,駕駛員本身就是機甲的動能。」

  「第二個原因則跟彈道運算有關,所有機甲內部是沒有配置彈道運算系統的,也就是說所有導彈發射必須由駕駛員演算並且進行微調控制。不僅僅只是運算系統,機甲也沒有電波發射和收信裝置的,我們機甲能互相連接的真正原理是機甲將我們的精神力轉換成了類電波的一種,所以駕駛員必須擁有精神力才能展開局域信息網進行協同作戰。」

  「第三個原因最重要,這是機甲以這種看似完全不合理的尖端武器誕生的最根本原因——蟲族。」

  「千年前人類之所以在蟲族的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其根本原因是蟲族擁有一種極強的干擾電波,這種電波會讓在它們干擾有效半徑內的所有的高智能演算系統癱瘓,甚至能更改依賴制導系統的導彈軌跡。這些原因致使機甲演化成了如今極其依賴人力的形態。」

  繆苗給尤拉諾維奇講解著,心裡卻不免回憶起了當時椎名有棲在課上提出的那個無人機假設,以及再之前模擬戰時的那架三式中戰……椎名有棲提問時心中想的是否是和她一樣的東西呢?腦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串連起來,緊接著又被她自行斬斷。

  誠如教授所言,這個想法是不可能的。

  繆老師回過神,敲了敲桌子:「都記清楚了沒有?」

  垃圾學生尤拉諾維奇眼神死。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六章

  在筆試的第二天,繆苗收到了學校的放榜通知。

  不出意外,她在前五位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椎名有棲和崔真熙的名字也在五位以內,不如說前排基本都被亞細亞人包攬了,但這不是重點,她往下翻了一下,終於在五十名開外找到了「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

  在一年級三百名學生學生的基數下,這個名次已經可以說是上游也不為過了。繆苗有些驚訝地看著還躺在床上,撓著肚皮,呼呼大睡補覺的尤拉諾維奇,考前突擊的那一天晚上她最後還是沒來得及把所有東西給他說完,這種情況下還能拿到這個名次只能說明他把她已經講過的東西全部都記在了腦裡並且全部回答正確。

  她忽然理解到了一點:雙S的天才,重點不僅僅只是前綴的雙S的光環而已。

  ***

  後期的校園生活相比前期可謂是風平浪靜。

  磕磕絆絆地一路過來,總算也是挨到了陸空對戰賽的開幕儀式了,這可以說是學校裡一個學期中最重要的半個月,所有職工教授教官都得停下手上的工作,科研,以準備這場盛會。

  這不僅僅只是一場關係學生個人評定的比賽,賽程期間,軍部內的各個艦隊師團會在這個派出代表親臨學校觀看比賽,以物色有潛力的機師,提前給他們拋出橄欖枝。

  演練場上站著機甲系的全體學生,觀眾席上也座無虛席。幾乎所有新生都打足了雞血,在校四年生涯,第一年就能給自己的履歷留下令人驚豔的成績代表未來更有可能畢業後進入聯邦軍部的主力艦隊。而老生們雖然端做一派自得的老油條模樣,但握緊的雙拳暴露了他們故意掩藏的興奮與緊張。

  值得一提的是,赫爾文雖然是側重機甲機師培育的軍校,但是為了輔佐機甲系的科系比如說工程系,整備系,神經研究系,也是存在的,且系內幾乎都是自己領域內的頂尖分子……這些非機師學生有一小部分將這個比賽當做一期一度好比看球賽一樣的消遣節目,但大部分都是為了研發出更好性能的裝備,來觀察機師們之間的實戰和記錄數據的。

  原本還有些喧鬧的演練場在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從中央講臺上出現的時候頓時鴉雀無聲——男人軍服上的肩章彰顯著其主人的身份。

  「是沃克校長。」崔真熙對這位只在開學典禮上露過一面進行發言的校長很有印象,她知道繆苗錯過了開學典禮,便偷偷低聲朝繆苗解釋道:「聯邦軍部史上最年輕的上將,也是赫爾文軍校最年輕的校長。」

  繆苗在學生堆裡仰頭看著講臺上的男人,她的視力很好,不用借助實況轉播投影也能看清楚臺上男人的模樣,那個男人目測年紀不過三十五六左右,的確相對於他的頭銜是實在是太過年輕,棕色的頭髮,帶著金絲邊的眼鏡,乍一看與軍校粗狂的氛圍有一股格格不入的溫和之感。男人朝在座的所有人點頭致意後,便打開話筒開始賽前例行的演講了。

  「你別看我們校長看起來很年輕,長得跟個小白臉……哦不對,是讀書人一樣斯文。」崔真熙小聲道,「懷特・沃克,他可是當年軍部裡軍神級別的人物,八年前他就已經是聯邦第三艦隊旗艦尼米茲號的艦長了。」

  「尼米茲?!」繆苗有些驚訝,「尼米茲級首艦尼米茲號?阿刻戎戰役的那一艘尼米茲號?」

  崔真熙重重地點了點頭。

  尼米茲號是聯邦內幾乎所有人都能叫得上名字星艦,它和其隸屬的第三艦隊是最新一批被載入教科書內的傳奇,其根本原因是他們的偉績令人讚嘆,而最後的結局卻令人惋惜。

  蟲族在近百年來與人類的交鋒已經趨近於無,但也只是「趨近於無」而已。蟲族在近代最後一次入侵發生在八年前,那時的人類已經被長達七八十年的安穩平和麻木了警覺。甚至有不少人在大批蟲族壓在天空之上的時候,也沒有意識到狀況的嚴峻。當時聯邦中的機師對蟲族沒有任何作戰經驗——畢竟上一批正面跟蟲族戰鬥過的機師,早已化為歷史書上的傳說。

  那場戰役的描述並不詳盡,繆苗能記住的也只是以第三艦隊為首的機師們幾乎以全滅為代價,將戰線拉至阿刻戎星域。這場戰役最後也不能以勝利與失敗定性,蟲族並沒有和人類過多糾纏,便再度消失在了銀河彼端,直至現今也沒有人再度目擊到它們的痕跡。

  但八年前的重創給枕穩衾溫的人們敲起了警鐘,聯邦再度對軍部前所未有地重視起來,因為機師的數量稀少而彌足珍貴,所以軍部給予了機師最優厚的待遇津貼,機甲駕駛員也成為了社會上最受人尊敬重視的存在。作為中央軍區的赫爾文變成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求學之地,而成為軍人再次變成引以為豪的事情。

  作為那場戰役的指揮者和為數不多的倖存者,懷特可以說是活著的傳說,這上將的頭銜安在他身上完全名副其實,甚至比那些憑藉著資歷年齡的卻沒有親臨過戰場的老上將們都要受人尊敬幾分。怪不得懷特只是在照本宣科地照著演講稿進行平白無奇的老套發言,台下的所有學生都在認真傾聽,沒有人敢表露出無聊或不耐。

  可難得發散神遊的繆苗,卻在無意間瞥見了,身為他們一年生教官而站在隊伍旁邊的柯德莉,在遙望著懷特・沃克的時候,臉上無意識地流露出了一絲複雜與嫌惡。

  ***

  公式化的校長發言結束後,演練場便開始清場給賽地做出準備了。

  賽程非常緊湊,兩個星期裡前一個星期為陸戰,後一個星期為空戰。而第一天是海選階段,上午團隊,中午雙人,下午單人,不同年級的學生在不同場地進行比賽。

  比賽場地不比當時在羅斯納島嶼,這場主要目的為競技的比賽,要求學生在狹小的場地內以最短最快的期間內互相廝殺分得勝負,沒有地形加成,全拼實力。

  繆苗和尤拉諾維奇都沒有參加團隊戰,尤拉諾維奇嫌同級人操作水平太垃圾了,拉著她去四年級的比賽場地看比賽,於是他們一個上午便無所事事地吃吃爆米花,喝著可樂,文明觀賽。

  好吧,文明觀賽的只有繆苗,尤拉諾維奇觀看團隊賽的時候簡直是流氓一樣,一邊給其中一隊由露西亞人抱團組成的小隊加油吶威,一邊朝另一隊成員的支持者挑釁尋事,老油條們幾乎都知道這個新來的雙S天才,但實力見真章的軍校裡不管你是誰是什麼史上第一還是天皇老子,誰的拳頭大誰才能發聲。

  於是場外爭鬥就這樣發生了,工作人員也見怪不怪,視若無睹,都是肉體之身鬧不出太大損失,只要他們不拆了觀眾席,一切好說。

  倒是繆苗相當無辜,她本來還想再去找椎名有棲和崔真熙討論一下作戰方式給下午的比賽做準備,中途被尤拉諾維奇抓來看賽也就算了,還捲進了觀賽流氓裡的爭鬥,切身實地地體驗了一把只有曾經在新聞上看到的聚眾鬥毆。

  繆苗在事前被尤拉諾維奇扔到了一邊角落才倖免於難,但這整個過程讓她非常傻眼,心驚肉跳。

  尤拉諾維奇無愧自己鬥雞中的戰鬥機這一美譽,帶起節奏簡直不能再更熟練。最先開始只是他一人挑釁滋事,過程無非是在己方隊員擊殺敵方成功的時候朝對方支持者一陣噓聲嘲諷。軍校裡的學生可不是聖人,大家都是血氣方剛一下就容易怒氣上腦的二愣子,被嘲諷的人當然也按捺不住,便在同樣的情況下報以噓聲回擊。

  尤拉諾維奇的人生信條裡只有「我能膈應別人,別人不能膈應我」,於是當即站起,人身攻擊,緊接著雙方升級到罵爹罵娘問候對方戶口本比中指。狀況持續發酵,被尤拉諾維奇氣得不行的人紛紛舉起了啤酒瓶繞著他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準備圍毆,尤拉諾維奇對這種結果見怪不怪,冷笑一聲,不甘落後地同樣抄起了……繆苗給他買的可樂玻璃瓶,場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未成年人尤拉諾維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用力把可樂瓶擲進了人群裡,先砸暈一個人取得一血,然後用露西亞語一聲高呼!眾聞聲而來毛子同胞又形成了第二層包圍圈,他們嘰裡呱啦地用繆苗聽不懂的老家話一陣交流,然後莫名奇妙就迅速結成了跨越年級的深刻友誼,紛紛便摩拳擦掌準備幹架了。

  繆苗:我是誰,我在那裡,我要幹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七章

  解說員A:【現在轉播的是赫爾文總校區一年級陸戰二人賽四強進決賽的第二場,在上一場扶桑區的椎名有棲和大韓區的崔真熙成功晉級,而這場比賽的成員之一則是來自露西亞區以第一名優異成績入學的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自海選賽以來就一直以堪稱碾壓的實力晉級到此,這位史上第一位受到雙S級評定的破格錄取生究竟還會給我們帶來怎麼樣的驚喜,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解說員B:【關於他的搭檔,出生於中華區的繆苗同學,這裡不得不提的是雖然繆同學的精神閾值並不高,但她的入學實操分值甚至在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之上,這是近年來赫爾文最高的實操分值!但可惜的是,因為斯維爾德洛夫斯克的原因,繆苗同學自比賽以來還沒有展示身手的機會。據說兩人的結識是因為校務部的宿舍分配系統出現了故障,但現在依舊因為私人原因選擇繼續同住……這之間是否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呢?】

  解說員A:【咳咳——這場比賽他們的對手是來自德意志區的艾德曼・施耐德,以及他的搭檔海因茨・默克爾。】

  解說員B:【這兩位同學自海選賽來表現就相當危險,每次都可謂是壓線晉級……但這似乎並非因為兩人實力不佳,據說兩人協調方面有嚴重裂痕,有人數次見默克爾在場外與施耐德進行爭吵,而且據數名匿名的目擊人證言,施耐德似乎早在比賽開始前就試圖招攬繆同學,並且還有人宣稱曾多次看見斯維爾德洛夫斯克與施耐德發生肢體衝突……哦吼吼,難道是傳說中的修羅場?!真想採訪一下在場的繆同學對四強晉級賽遇見施耐德同學這件事情有何感想。】

  解說員A:【咳咳咳咳咳,讓我們將注意力放回到場上,雙方機甲都已經就位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同學選擇的依舊是他曾在模擬戰中使用過的IS-3。】

  解說員B:【繆同學也沒有更換機甲,出場的依舊是大眾熟悉的謝爾曼,雖然我不能理解謝爾曼那種由美利堅合眾區大量製造的量產型土包子般沒有美感的機甲到底有哪裡好,但據說繆同學自模擬戰後素有「神操謝爾曼」這一美譽,哈哈哈哈怎麼聽起來那麼像是「神操土饅頭」呢?哈哈哈哈哈哈!】

  解說員A:【你閉嘴——哦、不,我剛剛是說施耐德這邊選擇的是虎王,是可以媲美IS-3的優秀機甲,默克爾則是虎式,兩人都是德系機甲,綜合硬件而言似乎是施耐德的隊伍更佔上風。】

  解說員B:【這你可有所不知了,據說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曾在模擬戰曾以一人之力單挑兩台虎王!而繆同學之所以有神操土饅頭的稱號,正是因為她曾開著謝爾曼肛爆虎式!哦還有小道消息說那被斯維爾德洛夫斯克轟飛的其中一架虎王其實正是——】

  解說員A: 【切麥切麥切麥,把他拖下去,換一個人來!】

  眾:…………

  在場上看見兩架虎的時候,繆苗已經疲軟:「啊啊啊,怎麼又是虎,打不穿打不穿打不穿,場地還那麼小難繞背啊。」

  「我都說讓你換一個型號的機甲了。」在賽場上操縱著IS-3進行熱身的尤拉諾維奇聞言一頓,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反正只有兩隻,交給我,我來幹掉他們。」

  比賽還沒開始,對面的兩隻虎卻像是起了爭執,其中的虎式駕駛艙倏然打開,裡面的駕駛員罵咧咧地朝虎王吼了一聲:「Scheiße!」

  緊接著虎王的駕駛艙也打開了,艾德曼繃著一張臉也跳下了機甲,兩人都是德區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德語爭吵起來。

  繆苗迷茫:「那是什麼意思?」

  尤拉諾維奇:「狗屎。」

  繆苗以為自己又哪裡得罪他了:「……什麼。」

  尤拉諾維奇翻了個白眼:「剛剛那個開虎式的傢伙說的話。」

  繆苗沉默,看來艾德曼和他的搭檔關係真的相當糟糕,怪不得他會選擇來找自己組隊。

  到底是正經比賽,總不能讓在場觀眾以及比賽進程因為個人糾紛中止,不久便來了一位工作人員對兩個大漢進行了深刻的批評教育,並且把他們趕回了機甲。

  評論員A擦了擦冷汗:【嗯,剛才施耐德和默克爾似乎再度發生了口角,但現在已經就位了,比賽進入倒計時階段。】

  3…….

  「到我後面。」尤拉諾維奇朝繆苗道。

  2……

  知道自己機甲皮脆禁不起開場正面炮擊的繆苗點頭:「好。」

  1……

  IS-3抬起了機槍,繆苗操縱著機甲擺出了一個預備的姿勢。

  開始!

  IS-3率先開火想要直接以火力壓制兩架虎式防止近身,這樣空曠狹小的場地除非操作一流否則根本避無可避,但兩架虎似乎看穿了他的目的,同時從原處跳開,向不同方向疾走,行成一個半弧,這樣一來IS-3只能顧及一處的火力了。

  這個情況擺明是先拿下相對較脆的虎式,再集火虎王更為划算,但尤拉諾維奇卻著魔了一樣瞄準著艾德曼的虎王猛打,就是不願轉火,繆苗想提醒他,卻瞥見了虎式趁著喘息之際忽然停下開始更換彈匣。

  虎式剛剛明明一槍未開,這時候卻選擇更換彈藥,實在是有些蹊蹺。繆苗身體比思想快了一步,即刻操縱著謝爾曼趁著對方換匣的間隙從IS-3的遮蔽陰影下衝出,極速奔向了它——橫豎謝爾曼必須在短距離才有可能擊殺虎式,不如現在突擊,背後的虎王還有尤拉諾維奇對付著。

  虎式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衝上來,淡定自若地迅速更換好了彈匣,繆苗在保險栓聲打開的那一刻下意識停止衝刺,向側偏去以防被正面炮擊,沒想到虎式卻沒有對準已經近在咫尺的謝爾曼,而是對準了還在原地站樁輸出的IS-3開了一炮!

  「尤拉!!」

  她的提醒還是比炮彈的速度慢了一步,儘管尤拉諾維奇野獸般的本能讓他在被擊中之前進行了迴避,但炮彈還是直擊了他的腿甲並且爆炸,是高爆模擬彈!演算系統迅速將模擬傷害回饋到機甲上,高爆彈雖然穿深不足,但對擊壞部件有著一等一的殺傷力,IS-3頓時失去平衡單膝跪下。

  虎王在IS-3失衡的同時停止了被動的迴避,頃刻間抬起了機槍一邊朝IS-3射擊一邊向側方拉近距離,尤拉諾維奇只能舉起一邊臂甲靠裝甲硬抗。繆苗知道艾德曼的意思,他是想繞側朝IS-3的薄弱處進行近距離的一擊必殺!

  可惡,她本以為虎式怎麼都會先解決掉她這個看起來像是雜魚一樣的貨色,沒想到他們至始至終想要先拿下的竟然是尤拉諾維奇!

  太奇怪了,這兩個人怎麼會對他們的戰鬥模式那麼熟悉!剛剛明明解說員還宣稱這兩個人配合不足,哪裡配合不足了?!

  繆苗焦躁起來,現在如果不回去支援,尤拉諾維奇說不準會被虎王擊殺,不是她不相信他的實力,但在腿甲受損又被火力壓制的情況下腹背受敵不可能平安無事……可虎式還在身後虎視眈眈,只要她轉身保不準下一炮就是落在自己身上。

  不管了。

  她先是往虎式打了幾搶,一邊後退,這個距離她的炮彈是沒辦法對虎式產生實際傷害的,但好歹能混淆一下他的視線。在虎式忙著防禦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掉頭往尤拉諾維奇的方向奔去,向逐漸靠近IS-3的虎王進行炮擊,妄圖用火力拖延住虎王的動作以給尤拉諾維奇反擊的機會。

  尤拉諾維奇會意,但天殺的,他這個時候居然沒趁機攻擊虎王,而是忽然轉身朝瞄準了謝爾曼的虎式開炮!

  他瞬時開了兩槍,第一槍居然將已經出膛的炮彈在擊中謝爾曼之前打飛,第二槍則是穩穩地打中了虎式的胸甲,虎式的亮光閃了閃,徹底灰暗下去。

  同一時刻,謝爾曼的射擊落在虎王身上不痛不癢,紛紛跳彈,可虎王早已接近到了擊穿射程內,準備給IS-3最後一擊了。

  彷彿歷史重演一樣,繆苗目光一凜,開啟了推進器——她妄圖再度擋在IS-3前面挨下這一發子彈!

  但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IS-3在謝爾曼疾馳即將超越到身前的那一刻,以比她更快的反應速度拉住了它,然後往身後一帶!

  最後關頭,尤拉諾維奇在繆苗失神的時候朝她說了些什麼,但綿綿不絕的槍炮聲卻湮滅了他的聲音,繆苗只能記下他的嘴型。

  虎王打空了整個彈匣,整個現場變得落針可聞,觀眾們紛紛站起來,見證這場比賽的最後一幕……塵埃落定後,屬於尤拉諾維奇的通訊屏一片黑暗,IS-3的機能已然停止,場上只留下了虎王和被IS-3擋在身後的謝爾曼。

  繆苗在IS-3將她護在身後的那瞬間,內心彷彿被揪住了一樣,但緊接著,她腦裡充斥的更多是崩潰心累以及藍瘦香菇——

  一架IS-3換一架謝爾曼,小凶獸都在想什麼啊!如果她剛剛擋下那一槍,那他大可趁著她的掩護從後面擊殺虎王,而現在場上剩下的偏偏卻是她!而謝爾曼根本就沒有那個口徑打得穿虎王!

  等等,眼前忽然回想起他剛剛說的話……那個口型是……

  繆苗屏住了呼吸。

  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艾德曼鬆下了緊繃的身體,呼了口氣,儘管他相當欣賞繆苗的操作水準,但硬件差距畢竟太大了,任憑謝爾曼再怎麼折騰,也不可能反敗為勝。

  虎王緩緩上前,準備將比賽落下帷幕。

  謝爾曼還躲在IS-3的身後,艾德曼皺起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以他對繆苗在模擬戰的印象來看,她絕非貪生怕死之輩,那她現在到底還想幹什麼?

  他正想著,變故卻驟然發生,在所有人都默認虎王是最後贏家的時候,一聲炮擊猶如平地驚雷。

  全場反應過來的時候,虎王也轟然倒地了,正面的裝甲還有著空包彈留下的淡淡擦痕。

  不可能!

  謝爾曼是從哪裡攻擊的?謝爾曼怎麼可能能擊穿虎王的正面裝甲?

  所有人定睛一看,才發現冒著餘煙的分明是IS-3的炮口,但方才扣動扳機的人卻是謝爾曼無疑!它的臂甲已經因為強大的後坐力報廢了,就是它在所有人鬆懈大意的時候倚著IS-3,藉著掩護,用IS-3的機槍擊殺了虎王!

  就連評論員看傻了眼,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場,這場比賽的勝利者是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和繆苗!】

  ***

  繆苗從機甲裡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冷汗,她恍惚地走著,一個金燦燦的頭忽然湊到了眼前,她定了定神,是尤拉諾維奇。

  他臉色比她的臉色還要不好:「你上次是怎麼跟我保證的!」

  繆苗不甘示弱:「這是比賽,剛剛如果我擋下來的話明明勝算會更大一點。」

  尤拉諾維奇氣結:「我不是說過了我不需要你擋在我前面嗎?!」

  繆苗小聲抗議:「但你還不是幹了同樣的事情……」

  兩人這邊還在拌嘴,場上卻炸開了。

  評論員A:【不知道大家怎麼看待剛剛那場比賽呢?雖然過程的確相當精彩,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的狀態明顯不是很對,這一隊的措施舉動實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評論員B:【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在針對施耐德!修羅場傳言落實!如果不是因為私怨,IS-3沒有理由在集火虎式更佳的前提下反向而行,專注於攻擊虎王!這可是戰略的大失敗!】

  評論員A:【……你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評論員B:【但的確這場比賽裡,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和繆的舉動都相當令人費解,謝爾曼曾一度放棄擊殺虎式,而優先選擇支援IS-3;而IS-3則更加奇怪,他曾經有兩次擊殺虎王的機會,但都為了掩護謝爾曼而錯過了。】

  評論員A:【是的,雖然最後還是險勝,但我也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兩個人會採取這樣的舉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八章 情人節番外

  前提:這裡的時間點為是正文裡陸空對戰賽結束之後,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插曲。

  一大清早,崔真熙就把椎名有棲鬧醒,她難得嚴肅著一張臉道:「今天是二月十四號。」

  「嗯,所以呢。」椎名有棲掩著嘴打了個哈欠,「下午理論課有個小考,你複習沒?」

  「誰管他小考!反正橫豎都是滿分上下!這不是重點!」作為東亞應試三天王之一的崔真熙根本不擔心考試,她恨鐵不成鋼地朝椎名有棲嚎哭:「有棲!是二月十四號!二月十四號!今天是情人節啊!!」

  「哦。」椎名有棲反應淡漠,「我知道,但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

  崔真熙像是遭受了必殺重創一樣驚愕地看著椎名有棲。

  她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然無法反駁!

  單身汪崔真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椎名有棲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反應,明明對自己單身這件事情並不芥蒂,但一到了情人節不跟風哭訴一下自己今年還是是一隻single dog就像是不能融入集體一樣。

  但崔真熙裝模作樣的哀哭沒有多久就停下了,其原因是她的終端響起了提示聲。崔真熙抽抽噎噎,委委屈屈地打開了終端,掃了幾眼後立刻喜笑顏開——似乎是有誰給她發來了短信。

  沒過多久,崔真熙關閉了終端,方才的垂頭喪氣已經煙消雲散。

  「是誰?」椎名有棲直接問道,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崔真熙一臉春心蕩漾。

  「哦,我老公啊。」崔真熙也不遮掩,直接把終端顯示內容分享給椎名有棲。椎名有棲瞄了一眼,臉上對崔真熙的憐憫更甚——

  那分明是大韓某著名乙女遊戲會社Cheritx出品的遊戲Magical Messenger,內容類似於虛擬男友,會在固定時間給玩家發送信息和玩家進行互動聊天的一款女性向手遊。

  居然要靠手遊聊以慰藉,崔真熙你的人生沒救了。

  「還好爸爸社給我出了情人節DLC呢。」崔真熙捂著臉扭了扭。DLC的意思是特殊時間遊戲公司推出的追加內容包。

  椎名有棲面無表情,內心卻暗自鬆了口氣,希望崔真熙可以就靠著這玩意兒過一個充實而快樂的情人節,只要她不再神煩,一切好說。

  崔真熙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元氣……與其說是元氣,不如說是一臉蠢蠢欲動想要搞事的模樣。

  「有棲。」

  椎名有棲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嗯?」

  「嘿嘿嘿嘿,我有件事情要想做。」

  ***

  其實軍校生入校時大部分都是單身狗,在地方軍校時就處於高壓環境下成長,為了進入總校區的名額爭得頭破血流,每天日夜刷題日夜練習機甲,倒還真的沒有幾個學生能有時間談戀愛。

  但進了總校區就不一樣了,這幫尖子生原本在地方軍校時多少有點自命不凡,所以難以融入集體,但進了赫爾文後不僅機師生涯又有了保障,周邊的同學們幾乎都是相同水準的拔尖存在,互相都頗有惺惺相惜之意,這樣的大環境下……學生們特別容易在互相摩擦之中不小心就蹭出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火花。

  大清早,照例第一個醒來的繆苗穿戴整齊後想出門晨練。門一打開,預想之中的溫暖陽光卻沒灑在身上,反倒是黑壓壓一片跟小山一樣堆起的禮物盒在面前搖搖欲墜,繆苗目瞪口呆地望著失去門板支持的禮物盒向她傾倒而來,還好她反應迅猛立刻向後疾步退去,才沒有被活活壓死。

  被聲音驚醒的尤拉諾維奇從床上彈了起來,警惕地四處張望,眼神卻還很迷茫,明顯還沒睡醒。

  繆苗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從善如流地上前將他幾乎要鬆垮掉的睡袍重新繫好,然後把他淩亂落在額前的頭髮別在頭後,末了還沒有任何嫌棄地將他嘴角的口水痕跡給拭掉。

  尤拉諾維奇全程都很乖巧,既沒有跳腳也沒有反抗,他這時候腦子還是相當迷糊的,過一會完全醒來後,也不會把現在的事情記得很清。已經見了很多次他這種狀態的繆苗,還是忍不住感慨若是他能一直保持這樣,那她每天的生活就好比被聖光普照吧。

  尤拉諾維奇迷茫地眨了眨眼:「發生了什麼?」

  「嗯。」繆苗蹲下身,隨手拿起一份禮物檢查了一下,「好像都是送給你的?」她隨手抽取了一張夾在上面的卡片,念出了上面的話:「Dear Yuranovic・Sverdlovsk,Happy Valentine's Day.(親愛的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情人節快樂).」

  「……你、你剛剛說什麼?!」尤拉諾維奇登時清醒過來,緊張地問道。

  「這是卡片上的話。」繆苗無辜地回頭,不理解他反應怎麼忽然那麼大:「哦,原來今天是情人節啊。」

  母胎單身的繆苗根本就沒把這個節日納入自己的日曆裡,一時看見那麼多禮物,倒覺得有些稀奇。

  ***

  軍校生大部分人都沒時間談戀愛的直接結果是他們在感情方面都相當單純,就連表白都一股日韓小清新的草食味,在大部分同齡人已經一言不合就開車的情況下,他們還止步於情人節送送巧克力玫瑰花裡面夾帶封情書。一群硬漢強女在這方面跟小雛雞似的,完全不似在戰場上雷厲風行,果斷迅勇。

  在強者至上的軍校裡,像是尤拉諾維奇這樣的人……咳咳,就算他還未成年,還是有不少小姑娘愛慕的。

  「都扔掉。」尤拉諾維奇清醒後抱臂,冷冷地對著整理著禮物的繆苗說道。

  繆苗才把禮物盒都搬進了房內,聽完他這話有些不讚成道:「都是別人的心意,扔掉不好。」

  「哈?!」尤拉諾維奇又開始陰陽怪氣了,「難道你想每天吃這些甜不拉嘰的玩意兒吃到爛牙?!」

  哪裡又讓他生氣了。繆苗費解,但這畢竟都是屬於他的東西,怎麼對待這些禮物她也無權過問和質疑。

  但多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在將全部禮物盒都扔到垃圾粉碎器中前,繆苗偷偷將卡片留了下來。

  在這個大多數文件和信息都用虛擬媒體承載的時代,已經很少人會用筆紙手寫文字了。卡片上這些歪歪扭扭卻不難看出主人是費心寫下的字體裡,盛滿著令人愛憐的心意,笨拙又可愛。

  她手持著一遝卡片回來,尤拉諾維奇用餘光瞥了她一眼,咂嘴道:「那些東西也都給我扔掉!」

  「不要這樣……好歹看一下都寫了什麼呀。」繆苗揚了揚手上的卡片們,試圖說服他。

  認識了那麼久,大部分時候,尤拉諾維奇多少都會聽進去繆苗的話,但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怎麼了,相當固執,並且隱約有了發怒的徵兆:「我不看!都扔掉!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好吧。」繆苗妥協,但她還是忍不住做了最後的爭取:「不看就算了,那我讀給你聽?」

  尤拉諾維奇抓狂:「我說了我不——!」

  「親愛的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耳畔彷彿聽到了來自阿芙羅狄忒的啟示。」繆苗沒理會他,自顧自地念了下去,「好比被愛羅斯的金箭擊中,我再也忘不了你猶如麥田般的金髮,你比阿瑞斯更加善戰,比阿波羅更為俊美……」

  尤拉諾維奇:「……」

  繆苗唸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這姑娘大概是一個希臘神話愛好者,全篇充斥著以各種神話人物為比喻的歌頌讚美。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尤拉諾維奇已經沒有鬧騰著要她別讀了,他沉默著地聽她逐字唸完,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對她放棄治療。

  於是她便大膽地繼續念了下去,還根據字裡行間的語境,讀得充滿感情,抑揚頓挫,繪聲繪色。

  有直白系的:

  「我的靈魂在為你高呼,我的心臟在為你鼓動,但每當我合上我的雙眼,我彷彿感受到你在我耳邊吐息。」

  還有文藝系的:

  「你的雙眼,凝固著著莫斯科最後一場大雪,那雙藍色的眼珠,比冬日的貝加爾湖更為冰藍深邃,讓我的心沉溺在裡面,從此再也無法漂浮起來。」

  還有非常大膽張揚系的:

  「We are meant to be together!You are my destiny! (我們命中註定在一起!)」

  繆苗口乾舌燥地念了一半,打算先歇歇,喝口水。

  抬頭卻冷不防對上了一雙被剛剛讚美為「比冬日貝加爾湖更為冰藍深邃的」的眸子,乾淨澈亮,只倒映著她的身影。她原以為小凶獸早就不耐煩了,沒想到他居然聽得那麼專注,見她停下,還不滿地皺了皺眉,橫了她一眼:「繼續念!」

  尤拉諾維奇的耳尖有些泛紅,眼睛也像是在閃閃發光一樣,明明有點高興和期待,卻又彆扭地不願溢於言表,他刻意壓制卻還是無意間流露出一絲喜悅的樣子,讓繆苗覺得十分可愛。

  繆苗不禁啞然失笑——果然,就算是他這個年紀脾氣暴躁又沒耐心的孩子,受到別人的讚美和愛意還是會高興呀。

  於是便又抽出了一張卡片,給他接著讀了起來。

  ……

  繆苗將最後一張卡片唸完,將其放置在桌子上的卡片堆裡,剛想收起來,尤拉諾維奇卻忽然紅著臉所有卡片奪過,抱在懷中。

  繆苗有點欣慰,還以為他是終於開竅了,知道珍惜別人的心意,卻沒想到他剛奪完卡片,便大步向門外走去。

  等到他再度回來的時候,已經兩手空空了。繆苗疑惑道:「卡片呢。」

  尤拉諾維奇輕哼一聲:「扔了!」

  「啊……」繆苗有點可惜地搖了搖頭,想撐起身子從座墊上起來,卻感覺指尖又觸及到了什麼紙片,她這才發現剛剛自己遺漏了一張在地上,她拿起來,還沒定睛細看,尤拉諾維奇就從她手裡抽走了它。

  「寫了什麼?」繆苗想要湊近看看。

  尤拉諾維奇板擰著眉,本來一臉不耐,卻在匆匆掃了一眼卡片的內容後瞪大了眼,他在繆苗靠近的時候猛然推開了她,後者沒有預料到他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一個踉蹌後跌坐在了地上。

  繆苗慌張地觀察著他的臉色,連忙道:「抱、抱歉,我沒有偷看的意思……是很重要的東西?」居然能讓他露出那麼緊張的表情,難道是有喜歡的小女生給他寄了卡片?

  尤拉諾維奇沉默不言,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卡片往懷裡一揣,匆匆離開了。

  被留下的繆苗這會兒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可鬱結原因出自哪裡她又談不上來,只是覺得有一跟神經被悄悄地,卻又急促地牽扯了一下。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每一張卡片,她都認真地念出了「Dear Yuranovic・Sverdlovsk」,卻沒有將任何一封最後發件人的署名念出來。

  而尤拉諾維奇心情比她波瀾好幾百倍——那最後一張卡片開頭標註的分明是「親愛的繆苗」!那不是給他的,而是給繆苗的!

  而且這內容可比她剛剛唸給他的高能多了,怎麼會有人不知羞恥地寫這些噁心的玩意兒?而且該死,居然有人給繆苗寫卡片?!他反覆看了好幾遍,也沒找到署名……這是什麼鬼發的!居然不署名!不署名他怎麼查水錶?!

  遠方搞事成功地崔真熙打了個噴嚏。

  她一擼鼻涕:「嗯,有誰在想我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一 新葉的季節 第二十九章

  「繆苗。」

  全名被字正圓腔,發音準確地叫出對於繆苗而言是久違的體驗,她詫異地回頭,發現剛剛呼喚她全名的正是不久前才在賽場上與她正面交鋒的艾德曼,心裡頓時有點慶倖剛剛和她大吵一頓(單方面)尤拉諾維奇現在不知跑哪撒悶氣去了,否則現在場面估計又得一陣混亂。

  艾德曼說:「這樣叫你會不會很奇怪?」

  「不會,我家鄉的人都是這樣叫我的,」繆苗搖搖頭,「有事嗎?」

  兩個月以來,艾德曼在第一次被繆苗拒絕後,仍堅持不懈地數次試圖招募她入夥,當然每次結局要麼是被繆苗十分感動然後拒絕,要麼是被不知哪裡蹦出來的狂犬病吉娃娃追著瘋咬。

  「剛剛的比賽,我甘拜下風。」艾德曼說。

  但他的稱讚卻沒讓繆苗打起精神,其實剛剛那場比賽她和尤拉諾維奇的配合簡直漏洞百出,兩個人的默契度直到最後一刻才堪堪上線,最後的勝利也全憑僥倖和對方的一時大意,如果她開的不是謝爾曼,而是別的稍微更高級一些的機甲,艾德曼恐怕也不會因為輕敵而被她暗放的冷槍擊殺掉。反觀艾德曼和他的隊友,雖然看似不和,但兩人配合度一直非常穩當,而且像是將她和尤拉諾維奇的行動模式都摸透般了的難纏。

  艾德曼看穿了她的疑惑,他忽然轉身朝後面比了個手勢,方才那個被稱為「海因茨・默克爾」的虎式的機師驀地出現在繆苗眼前。

  可這位虎式機師明顯一臉心不甘情不願,臉上的暴躁度不比平日裡的尤拉諾維奇要低多少。

  「這是我隊友兼室友,海因茨・默克爾。」艾德曼說,然後他朝海因茨肅穆道:「道歉,海因茨。」

  海因茨嘖了一聲,艾德曼見狀皺眉,換成德語跟他說了句話。繆苗沒聽懂,但她看見海因海因茨被艾德曼幾句話說得面紅耳赤,然後他咬牙走到她面前,頗有一種被架上絞刑台的悲壯感。

  「對不起,」海因茨說,「我之前在論壇上發的帖子對你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傷害,我感到很抱歉。」

  繆苗一時沒反應過來,思索了許久才想起那麼回事,她試探地問道:「呃……你是那個……【請叫我鋒・雷】?」

  海因茨一臉悲切地點頭。

  「……」小夥子你在論壇上八人八得很熟練啊。

  「但那份資料不是我爆的。」海因茨連忙說,「我也不知道那個爆你資料的人是誰,我當時甚至不知道你名字。」

  繆苗嘆了口氣,然後搖搖頭:「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

  海因茨如釋重負,然後朝艾德曼又嘀咕了幾句。艾德曼點點頭,海因茨像終於得到了出獄許可一樣,朝繆苗道了聲再見,便又如出現時一樣快速地跑走了。

  「他沒有惡意,」艾德曼看著海因茨遠去的背影,朝繆苗解釋道,「他對自己在模擬戰敗給一架謝爾曼這件事情感到丟臉,才一直沒來找你道歉。」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觀察你和斯維爾的戰鬥模式,沒想到還是輸了,」艾德曼繼續說說,「我原先還擔心你是被斯維爾脅迫參戰的,但今天和你們戰鬥後,我放心了很多。」

  艾德曼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一股愛管閒事的居委會大媽的神韻。

  他們倆寒暄了沒幾句,一個像兔子般跳脫的鵝蛋臉少女一個飛撲,掛在了繆苗身上。繆苗不用細看都知道來者何人,她險險地接住了她,無奈道:「真熙,這樣很危險。」

  崔真熙吐了吐舌頭,蹭著繆苗的脖頸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嘛!」她杏眼一轉,才注意到一旁高大的艾德曼,頓時瞪大,然後「蹭」地一下從繆苗身上下來。

  「這、這是……?!」崔真熙伸長著脖子湊到艾德曼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裡迸發出精光,「哦吼!!這不是主角之一嗎?!苗苗沒想到你居然背著斯維爾偷偷在背後亂——」

  繆苗汗顏地摀住了崔真熙的嘴,艾德曼則是一臉莫名其妙。

  「這位是?」

  繆苗簡短地為兩人做了介紹,崔真熙得知艾德曼正是那天圍剿他們的大隊組員之一,眼神頓時就變了。

  「哦,你就是圍剿狗啊,幸會幸會。」崔真熙說,她已經在腦海裡刻下艾德曼的模樣,決定下一本本子就畫以他為原型的觸手LR系本子。就是這幫混帳害得她跟椎名有棲不得不上演一陣生死別離戲,還因此被尤拉諾維奇吐槽。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圈內大手記上仇的艾德曼坦誠道歉:「我也覺得的確是我方有失風範,但是當時的指揮權並不在我手上。」

  崔真熙笑裡藏針:「沒事沒事,我不介意,人數多又能怎麼樣,反正最後還是我們贏了。」

  艾德曼完全沒get到崔真熙話裡的重點,他鬆了口氣道:「你不介意就好。」

  崔真熙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沒什麼需要繼續解釋的事情了,艾德曼先是祝繆苗明天決賽順利,然後想起來崔真熙和椎名有棲也晉陞到了決賽,又朝向她也道了聲祝願,便揮手道別了。

  崔真熙待到艾德曼離開後,才拉著繆苗小聲說:「我來找你是因為有棲叫我轉交給你一份東西。」

  「嗯?」

  崔真熙快速地掏出一份信,塞到了繆苗手裡:「有棲不讓我看,我也不知道寫了什麼……」她話至此,聲音帶上了一點玩笑撒嬌式的不悅,「好嫉妒啊,你們說偷偷話都不帶上我。」

  崔真熙沒給繆苗辯解的機會,她緊接著道:「有棲最近樣子有點不對,我覺得她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但每次我問她話,她都岔開了,我有點擔心……雖然是有點小小的嫉妒沒有錯啦,但我相信有棲的選擇。」

  「她要我轉告你,一定要在只有你一人的情況下才能看這封信,那我先走啦。」崔真熙在繆苗耳旁笑道,「明天比賽加油,我們會全力以赴的,絕對絕對不許放水哦。」

  ***

  明天就是決賽,為什麼椎名有棲要挑這個關鍵時候給她送這封信?有什麼事情直接用終端發郵件給她不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筆紙寫下來呢?

  繆苗有些費解,校園裡佈滿了監視攝像頭,只有宿舍裡才是完全的個人空間。她等到尤拉諾維奇入睡後,才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床頭燈,拆開了信封。

  椎名有棲的字是非常好看的花體,和她本人一樣精緻,但信的內容卻和承載它們的優雅字體截然不同。

  繆苗越往下看越是膽顫心驚。將最後一句話看完,她匆忙地將信合上,塞到了自己枕頭底下。

  椎名有棲所寫的東西實在讓人難以相信……繆苗往常對同伴抱有的絕對信任在此時也不免動搖起來,但如果椎名有棲所言即是事實呢?

  繆苗縮進了被子裡,她已經不能理解學校究竟在想什麼了。

  次日的決賽。

  繆苗心不在焉地在場上熱身,尤拉諾維奇注意到了她的不對,但鑑於繆苗一直吞吞吐吐不願告訴他原因,他也沒有過多追問下去。

  比賽即將開始,繆苗卻在謝爾曼上反覆回憶著椎名有棲信上的每字每句,不在狀況的不止她一人——對面的機甲直到現在也沒有遲遲沒有就位。

  她等待著,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崔真熙就算了,椎名有棲那樣認真嚴謹的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比賽遲到。如同驗證了她預感一般地,等待了十多分鐘後,廣播忽然響起,昨日的評論員朝所有人宣告道:

  【椎名有棲因身體不適,今天無法出席比賽。我宣佈對戰賽二人組決賽的勝利者是尤拉諾維・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和繆苗!】

  場上頓時一片寂靜,然後爆發出一陣噓聲。很明顯,大部分人對這個結果產生了不滿,萬眾矚目的決賽以一方缺席一方不戰而勝結束,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繆苗聽完這個宣告後,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她想要立刻跳下機甲去找椎名有棲和崔真熙問她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情況並不允許她這麼做,她在恍惚之間被人簇擁上了領獎臺,迷迷糊糊地接受了柯德莉親手給她帶上的勛章。

  「中尉……」她悄聲喊道。

  「我也不知道。」柯德莉清楚她想問什麼,「好好領獎,我會弄查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一旁的尤拉諾維奇對這個結果也相當不悅,不戰而勝對他而言是最大的羞辱,他強忍著才沒將勛章當場揭下扔到地上,咬牙切齒道:「那個死面癱都幹什麼去了?!」

  柯德莉拽住他的馬尾,把他揪到了鏡頭前,雙手扯住他的臉頰往上拉起:「來,冠軍得微笑,看鏡頭~」

  ***

  素白的骨瓷茶壺壺口流出一道剔透亮紅的細流,伴隨著沁人心脾芳香,紅茶將同樣材質的茶杯盛滿。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將茶杯推到了桌子對面,其主人溫和地笑道:「是什麼事情讓您大駕光臨到我們這種地方?」

  房內的燈光極暗,被陰影籠罩住的人沉默不言,彷彿問他話的不是什麼聯邦備受尊敬的活傳說,而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無名小輩。

  他的視線甚至不曾落在懷特的身上,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兩人之間的立體投影——畫面被定格在了尤拉諾維奇那比鬼怪還猙獰的露齒笑上。

  「這孩子是誰?」陰影下的人開口道,他的聲音沙啞而蒼老,但隱於這一層表皮下的還有一股鐵血澆灌的殺伐之氣,簡單的一句詢問被他道出也有一股咄咄逼人之感在裡頭。

  常人都會覺得他問的是尤拉諾維奇,但懷特卻瞥了一眼投影角落裡一臉無奈的繆苗,淡然回道:「她?她叫繆苗,普通的學生罷了。不喝茶嗎?紅茶放久了就涼了。」

  「我不喝那玩意兒。」老人說。

  「很抱歉。」懷特說,臉上卻毫無歉意,唇角的弧度反倒更甚:「這裡可沒有伏特加招待您。」

  他停頓了片刻,最終選擇用對方更為熟悉的語言尊稱道——

  「Bacилий・ИвaHοвич。」

  【瓦西里・伊萬諾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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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椎名有棲:普通的學生?校長你知不知道在扶桑,普通人是最恐怖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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