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未來】星際擼貓指南 作者:槙日 (已完成)

 
li60830 2018-4-5 21:43:3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 72309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章

  ***

  三年前的夏天。

  現在是假日時間,軍校不留人,家又不能回,約架也不是天天都有,尤拉諾維奇只能每天散漫在街頭吹著泡泡糖,或者是在區管眼皮子底下拿著噴漆在公共牆壁上亂塗亂畫。

  人生真無聊,地方軍區只提供陸戰機甲,他閉著眼睛不看儀錶盤都能操縱自如……他聽說過有個叫做赫爾文的聯邦直屬轄區,不屬於任何一個老分區的管轄,那裡坐落的總校區會提供空戰機甲教學,但他大概還得熬個四年才能到達到入學年齡,畢竟他現在才十四歲。

  一想到還要跟一群智障弱逼一起混四年,他就覺得很煩躁。

  氣溫還那麼熱,更煩躁了。

  彼時的尤拉諾維奇倚在橋洞下納涼,沒過多久,往來的人逐漸變多。這裡算是邊緣地帶,經常有成群結隊抽大麻的人在這類的小旮旯聚集。尤拉諾維奇咂了聲嘴,他戴上兜帽後雙手插在口袋裡,乾脆地直起身想要換個地方。

  沒走幾步,他被一個人給堵了。

  對方比他高很多,逆光投下的影子幾乎將他整個人罩在了陰影之下,尤拉諾維奇抬頭,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擋他的路。

  ……

  感覺竟然有點眼熟。

  除了年齡外,無論是樣貌,還是那文縐縐的細框眼鏡,跟某被他歸為黑歷史記憶的布萊克都像過了頭……可氣質卻又完全不一樣的,布萊克是雅痞十足,而面前這個人則是真正給人一股斯文溫和之感,站在這個地方跟週遭的環境格格不入到了極點。

  「你好,尤拉諾維奇。」那人語氣溫和,直接喚出了他的名字。

  尤拉諾維奇態度不善:「你誰啊你。」

  「我的名字是懷特・沃克。」

  沃克?這個姓氏倒是有點耳熟。

  「容我簡單地做一個自我介紹,我是聯邦軍部的空軍上將。」

  「哦。」尤拉諾維奇表情冷漠。

  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一個普通人,估計還會被這一串頭銜給嚇到。可尤拉諾維奇雖然至今已經淪落成街頭混混,但好歹也是前軍政某大家族的少爺,對於將級人物已經見怪不怪了。

  儘管不知道一個空軍上將為什麼要跑到這種地方來堵他就對了,難道是那個死老頭子想要抓他回去?

  他身體有些緊繃,警惕地看著懷特。

  懷特微微一笑,補充道: 「同時我也是聯邦軍校赫爾文總校區現在的校長,以及……」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你的父親——尤拉諾・瓦西里耶維奇的舊友。」

  ***

  又是關於往事的夢。

  尤拉諾維奇睜開了朦朧的雙眼,眼神無光地乾瞪著天花板。

  【你的父親,尤拉諾・瓦西里耶維奇曾是赫爾文畢業的空戰機師。】

  【這是我和他當年的合照。】

  【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父親的事情麼?】

  【你想要提前進入赫爾文麼?】

  【尤拉諾維奇。】

  「尤拉。」

  回憶被熟悉的聲音打斷,繆苗的臉出現在了視野裡,她輕皺的眉間滿是擔憂之意。

  尤拉諾維奇眼神裡的光亮一瞬間又被點燃了。

  「臉色很糟糕,身體不舒服嗎?。」繆苗將手背放在他頭上探了探體溫發現沒事後鬆了口氣,「我剛剛……和你爺爺談過話了。」

  尤拉諾維奇握住了她準備抽離的手,緊張地看她,「他跟你都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繆苗拿出了瓦西里給她的禮物盒,她沒有拆開它,而是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了尤拉諾維奇,「這個是你爺爺讓我給你的東西。」

  明知道這是小凶獸打算送給她的東西,她還是選擇撒了個小小的謊。

  因為盒子裡面的東西,兩人這段時間都算是費盡周折。這個時候就稍微讓她任性一點吧,畢竟禮物的話,不管是送出的人,還是收到的人,都希望是本人親手交遞的吧?

  尤拉諾維奇接過了盒子,他一時竟然想不起來自己就是因為犯傻為了討女孩子高興買了條髮帶所以才被抓住的,還有些疑惑為什麼瓦西里要交給他這個禮物盒。他稍微打開看了一下,裡面那條深藍色塔夫綢質感鑲著碎鑽的髮帶露出了一角。

  他立刻又把盒蓋按下,緊張兮兮地將東西藏在了身後。

  「是什麼?」繆苗笑眯著眼,故意問道。

  小凶獸的耳尖有點紅,他輕咳了一聲,然後悶聲道: 「你轉過去。」

  繆苗照做。

  非常相似的場景,似乎能猜到他想幹什麼了。

  果然,他用手撩起了她的頭髮。

  第一次被他這樣親密觸碰時的緊張感已經沒有了,現在的繆苗非常自然地任他以手為梳打理著自己的頭髮。有什麼東西從後腦勺下方髮絲挽起,順著她劉海後方的分界線繞上,環繞著,最後穩穩地在耳側打了個結。

  「好了。」

  他的手指離開了自己的髮絲。

  於是繆苗打開了終端的拍照模式。投影上倒映出的自己鬢角後多出了一條由彷彿閃爍著星光的綢帶打好的蝴蝶結。

  繆苗凝視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時說不出任何話。

  「給你的。」尤拉諾維奇瞥了眼愣神中的繆苗,轉過頭有些不悅道,「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就扔掉吧。」

  回過神的繆苗飛快地搖頭:「不是,我很喜歡,謝謝你。」她眼眶莫名有點濕潤,鼻子也開始發酸,那一刻的繆苗總覺得在倒影裡看到了她最熟悉而現在也是最陌生的人——她自己。

  他居然記得那次小意外,驚喜之餘一想到這份禮物牽扯出來的事情,總覺得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擺出這幅表情幹什麼?」尤拉諾維奇哼聲道。

  「因為太高興了。」繆苗從善如流地哄著他,不過她也沒有說半句謊話就對了,「跟你的眼睛顏色非常接近呢,我很喜歡。」

  「……白痴。」小凶獸單手捂著下臉頰,「整天都在說什麼鬼話。」

  ***

  瓦西里雙手交疊在身後,遙遙望著窗外樓下跟在黑髮少女身後的尤拉諾維奇。

  即使是這個距離,都能看得出尤拉諾維奇的腳步非常輕盈。這小兔崽子也只有離家的時候才會那麼愉快輕鬆,像是終於逃出了籠子的鳥一樣,巴不得立刻揮動著翅膀飛向天際,一點也沒有思考外面的世界等待他的是什麼。

  他根本沒意識到,待在籠子裡才是最幸福的。這籠子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他而鑄造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囚禁他而存在的。

  儘管這隻雛鳥本來就是一隻隼鷹,羽翼和骨骼也足夠豐滿和剛健,但在暴風雨面前一樣會無力地折翼墜落。

  畢竟已經有前車之鑑了。

  但誰要有個不要命的女孩強硬地闖了進來打開了籠門。那隻雛鳥看見她的時候像是一下子得到了生機,她只是朝他伸出了手,他就沒有任何留戀地飛快躍到了她的身上,鉤爪穩穩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心甘情願而又迫切地要跟那個外來者走。

  雛鳥即將消失在老鷹視野裡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舊巢,他應該是沒看到一直注視著他的瓦西里的,因為只是匆匆一瞥,他就立刻扭頭追上了馴服了他的女孩。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瓦西里才冷漠地開口道:「如你所願,我就暫時將他交給你了。」他這話是對身後的人說的。

  書房裡站著的第二個人,此時緩緩地從昏暗的陰影下走出。他站定在了陽光之下,和窗前的瓦西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棕髮的中年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筆挺燙貼的軍裝上有著象徵著身份的肩章。

  「千里迢迢跑到我這裡。」瓦西里譏嘲道,「是有空來探望我這個老不死,還是來確保我會將他交還給你們?我跟你們不一樣,不搞那些有的沒的小花招,當初承諾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怎麼會?我沒有這個意思。」懷特皮笑肉不笑,「只是探訪故友的父親,這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嗎?」

  空氣凝固住了。

  懷特淡定自如地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彷彿一點也沒有感受到瓦西里那一瞬間朝他釋放的壓力。

  瓦西里氣極反笑:「你將他提出來是想跟我叫板麼?」

  「您不也是嗎?」懷特反問,「將那孩子用那這種方式取名,難道不是在跟軍部叫板麼?」

  瓦西里無言,他踱步走到了自己書桌前,顫抖地抬起了扣在那上面的一個相框,像是老樹皮一樣的指尖摩挲著相框的邊緣。

  照片上的金髮的青年男人嘴角噙笑,溫和地看著鏡頭。

  這是他的骨肉留給他最後的紀念品。其餘一切關於「他」存在過的證明都因為那個事件被全部抹除,無論是名字,履歷,還是生平經歷全部都化作了泡沫,所有當年的知情者都不被允許再提,即便是他。

  這個照片並非是為了復古而拍的。關於「他」的一切電子文件都已經被全部消除,只有實體化的東西得以保存了下來。

  「佩龍本就是他留下的東西。」懷特掃了一眼那張照片,同樣露出一絲懷念之情,「他留下來的希望。」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一章

  至今大約是十八年前。

  懷特・沃克,十八歲的他是赫爾文第六十屆機甲系新生。

  實話說,他一點也不想成為什麼空戰機師,比起所謂的機師,他更想繼續鑽研精神力相關技術。時代不比當年的戰亂,和平已經維持了接近百年,蟲族早已成為了遙遠的歷史,機甲機師在這個時代相當於沒有任何作用的花瓶。

  出生於軍政家族沃克家的他擁有S級的精神力,這註定了他必須入學赫爾文,但畢業後他不會成為花瓶機師,畢竟是內定的家族繼承人,來赫爾文不過是走個過場。未來的他會進入軍部,但絕對不會是以機師的身份。

  精神力並不跟遺傳直接掛鉤。有一定的統計數據表明如果祖輩有高精神閾值者,那麼其後代攜著高精神力出生的可能性也會大大增高。但也有父母雙方都是普通人,卻生出了高精神閾值的孩子的案例,而且這樣的例子並不鮮見。精神力是至今仍未被研究透徹的一塊領域,人類在千年內到底是怎麼獲得這份來自神賜之物的?這個問題依舊是個謎。

  因為是一個謎,才如此迷人。

  而懷特的志向正是研究這塊領域,而不是跟一群將來只會成為擺設物的機師們一起學習怎麼操縱那種設計簡單而粗暴,沒有任何先進科技原理的機甲。

  懷特對自己科系的第一印象是:野蠻,粗俗,糟糕透頂。

  因為學員們魚龍混雜,在沒有戰火的年代,人都是好逸惡勞的。即便是在校的學生們,專注的也不是如何駕駛機甲,而是劃分小社會的等級。

  懷特本人對機師這個身份就沒有多少好感,雖然精神閾值的確很高,但立志當個有知識有水準文化人的他從小就沒怎麼鍛鍊過,身體素質就是一介普通書生水準。於是,本身就不太待見機師身份的他不屑與任何一方為伍,在誰拳頭最大誰最有發言權的軍校,開學不足一個月,他就被劃分為異類階層,日常也多少受到些刁難。

  比如體能訓練肉搏對戰的時候被人惡意圍攻擊打要害之類的。

  高嶺之花出淤泥而不染的White,對這類行為表示非常不屑和輕蔑,然而沒有什麼卵用,因為下定決心走文弱書生眼鏡仔路線的他,根本打不贏找他茬的人。

  這一切事情的轉機是在第一個月後。

  在初步體能訓練以及陸戰機甲考核完畢後,他們被允許正式接觸空戰機甲。

  這年代的空戰陸戰機甲存在到底還有什麼意義?沒有蟲族的今日,機甲大概只能用來進行使用模擬彈的對戰表演,或者是年度閱兵時擺個方陣裝裝樣子。就算是那個站在操練場中間看起來像是身經百戰的老教官,其實也沒有觸碰過真正的戰場,能教會他們的東西不過都是一些照本宣科的死板玩意兒罷了,那種東西他看著說明書就能學會。

  懷特今天心裡也在刷著彈幕吐槽赫爾文機甲系的一切不合理,並且由衷希望這個花瓶科系早點完蛋。

  今天是試飛演練。高精神力的懷特和機甲同步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但他有一件事情一直有些難以啟齒。

  他恐高。

  這個恐高只針對受重力影響的大氣層的散逸層以下。由於地心引力的緣故,和機甲同步過高的懷特對環境的變化也分外敏感,剛剛上升到對流層,他就開始感覺頭暈目眩和失重。

  他終於忍不住在機甲裡面乾嘔起來,身體狀態的不適直接影響到了精神對於機甲操控的專注度,在週遭同學都已經越過他抵達平流層的時候,他的機甲反而開始直線墜落。

  也許是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對的,但沒有人折回對他伸出援手。

  失重感加劇,他的精神也隨之渙散。他顫抖著手找了半天彈出按鈕,也沒成功按下。

  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今天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一架SU-27衝破雲層向他飛來,前蘇系的空戰機甲,第一台完成普加喬夫機動的型號,這個型號的空戰機甲不是新生可以使用的。

  好在他的墜落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被這台SU-27給發現了,那台機甲穩穩地拖住了他,然後打開推進器緩衝,和他一同落在了地面上。

  「喂。」

  駕駛門被打開了。

  「你沒事吧?」

  金髮的青年逆著陽光,朝他伸出了手。

  ***

  SU-27的駕駛員是一個露西亞人,有著一個又長又長又拗口的全名。

  叫什麼來著?

  哦對,尤拉諾・瓦西里耶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

  同是大家族出生的懷特對這個姓氏非常熟悉。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家的現任家主瓦西里在軍部裡是標準的激進派,在大部分人都飽食終日得過且過的今天,只有他整天要求聯邦加大在在武裝上面的開銷,隨時保持臨戰狀態。

  他唯一的獨子尤拉諾如今是赫爾文四年生,在學校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同為S級精神閾值持有者的尤拉諾跟懷特截然不同,他在機甲駕駛方面展露出優秀的天賦,僅是在校期間,他的操縱水平甚至比正式服役的教官還要出眾……正因為如此,他被任命為實踐課的「助教」。

  也多虧他,懷特倖免於難。

  尤拉諾是一個極具領袖氣質的人,雖然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但卻從未恃才放曠過,性格相對於他的名聲和天賦而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親和服眾的。最重要的是,尤拉諾的才能並不僅限於機甲駕駛方面,他在精神力領域研究方面也頗有造詣,甚至在赫爾文科工院擁有自己的研究團隊。

  一個萬能的天才,這是大部分人對他的評價。

  ……

  第二次遇見尤拉諾是半年後在赫爾文的圖書資料館內。

  彼時懷特正在尋找一份關於蟲族的資料。

  這個資料館其實是不對一般學員開放的。如今時代,實體紙質只用於記錄相對機密不可洩露的文獻,懷特是因為家族的勢力龐大,才拿到了入內的特權。

  「你在找什麼?」一道聲音讓他停下了搜索。

  即使是天才,說聯邦通用語的時候,也不免會帶上家鄉的捲舌音麼?

  懷特從文獻上收回了手,他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然後扭頭看向了朝他笑著的金髮青年。

  同樣階級的出身,同樣等級的天賦,但兩個人如今的處境卻截然不同,這讓懷特不免有一種挫敗和嫉妒感。

  於是他語氣冷淡地回答:「蟲族陸兵級基因組序列分析的相關文獻,這個東西在網絡資料庫裡沒有。」

  「正巧。」尤拉諾微笑,「我也在找這個。」

  雖然兩人同為歐羅巴人種,但身為露西亞人又年長懷特三歲的尤拉諾跟懷特站在一起比懷特還要高出那麼一截。

  尤拉諾伸了伸手,蒼白的手指在書架上劃過,最後他的指尖停在了一份文檔上,將它取了下來。

  「喏,是這個。」尤拉諾將文件遞給了他,「既然是你先找的,那你就先看吧。」

  「不用了。」懷特拒絕得很乾脆,他的確對這個相當感興趣,但現在的狀況卻像是尤拉諾施捨給他似的,他不喜歡這樣的立場。

  尤拉諾也毫不客氣地收回了資料:「那等我看完了再交給你……」他頓了頓,然後喊出了他的名字,「懷特。」

  「……」懷特又推了推眼鏡,這是他的情緒變化時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你記得我?」

  「記得。」尤拉諾隻字未提先前懷特失事的事情,只是朝他友好地伸出了手,「上次沒有正式介紹,我是尤拉諾・瓦西里耶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叫我尤拉諾就好。」

  懷特遲疑了一下,同樣伸出了手:「懷特・沃克。」

  尤拉諾不輕不重地回握了一下,他在禮儀方面無可挑剔:「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你找這份資料的原因是什麼嗎?現在已經很少會有人對這方面的資料感興趣的了。」

  「陸兵級是人類歷史上接觸過最多的蟲族單位。」懷特沒有緣由地回答起尤拉諾的提問,「只有陸兵級曾經被成功活捉過,雖然樣本因為『斷鏈』的原因在基因序列還沒完全解析之前就死亡了。」

  「是的。」尤拉諾像是忽然被挑起了興致,「你對蟲族感興趣?」

  「倒不是對蟲族感興趣。」懷特原本是打算隨便搪塞幾句就轉身走人了,但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在尤拉諾的目光下繼續解釋道,「我只對精神力相關領域感興趣……但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問題。」

  「根據古時文獻記載,人類在千年前是沒有精神力這一說法的……人類對精神力最早的記載只能追述到數百年前,和蟲族接觸之後。關於精神力起源的最初始資料因為當時戰亂的原因,已經殘缺不全了,現今理論大部分都是基於人類為了抵抗蟲族而自我進化出了精神力,這是沒有依據並且有違進化論。」懷特說。

  「對。」尤拉諾點頭,「進化大體分為五個步驟:變異,自然選擇,遺傳分歧,生殖隔離和新的物種形成。而這個過程是非常緩慢,並且不可能在千年之內完成的。其中變異跟環境適應直接掛鉤。假定精神力是進化初期階段變異裡因為基因突變而形成新的等位基因,那麼不可能所有人類都能得到這個等位片段。」

  懷特:「然而現代人類,無論是強還是弱,人人都擁有精神力。並且人類至今都沒有解鎖自身擁有精神力的真正原因。你有沒有覺得,人類的精神力本身就是類電波的一種,我們靠著這個類電波和機甲同步,並且得以展開局域通訊網的這個能力……」

  「是不是跟蟲族有些類似?」兩人異口同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二章

  蟲族之所以被命名為蟲族,一定程度是因為其最基礎單位「陸兵級」外貌和構造和地球上的昆蟲類似,但實際上,最根本的原因是蟲族的社會性跟膜翅目的蜂蟻高度雷同。

  蟲族社會性具有高度的等級分化,每個不同等級的成員擁有不同的分工。按照其外貌和特性分化的話,大體分為兩大類:陸行蟲和空行蟲。陸行蟲戰力從低到高分為陸兵級,戰車級,陸上光線級,以及要塞級。而空行蟲則包含空兵級,空兵光線級,母艦級……以及極為罕見的巢穴級。

  人類之所以至今對蟲族依舊屬於一知半解的狀態,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單隻蟲族只要脫離了主群體一段距離與時間便會迅速消亡,其屍體會迅速化成碳單質,不會留下任何可供分析的樣本,而這個特性被人類稱之為「斷鏈」。比起「個體」,人類更喜歡稱呼單隻蟲族為「單位」,每個單位即為一個「連接體」。

  由於蟲族對外入侵作戰時行動模式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和統一性,就像是被一個主腦操控一樣,人們推測在所有連接體的背後應該存在著一個類似於「主腦」或者是「女王蜂」一樣的存在,而大部分人默認這個主體即為「巢穴級」。

  巢穴級理論上不應該被劃分為空行蟲,它已經超脫了整體蟲族的概念,更接近於蟲的母港和移動基地,巨型巢穴級的大小甚至跟小型行星無異。

  人類歷史上只有兩次跟巢穴級正面交鋒,而每次都是以完敗逃竄而終。

  遇上巢穴級同等於毀滅。

  「但我並不覺得,巢穴級就是『女王蜂』。」尤拉諾食指輕敲著桌子說,「作為『女王蜂』,它的目標實在是太大了。」

  懷特贊成地點點頭:「是的,如果蟲族真的跟膜翅目高度類似的話,作為主功能為繁殖和統籌的單位,『女王蜂』應該是更為嬌弱的存在,好比真正的蜂群女王蜂無法飛離蜂巢,只能受工蜂保護。」

  「這樣的單位你覺得會存在於哪裡?」

  「巢穴級的中心,防禦最為堅固的地方。」

  「真巧。」尤拉諾笑得眯起了眼,「我也是那麼覺得的。」

  這個人笑起來真是令人感到討厭,真巧?也?別總把別人苦心思考的結論如此輕巧地歸到自己早就猜測到的範圍內。

  但明明非常不爽尤拉諾,懷特不知道為什麼卻在一個月前答應了尤拉諾的邀請。

  【我覺得你跟我很多想法共通,有興趣加入我麼?這樣我們正好可以一起研究這份基因序列資料。】

  他當時神使鬼差地點頭了。

  但不得不承認,他一邊不爽著尤拉諾,一邊對這個人感到十分的欽佩。

  他的思想似乎永遠比別人快捷一步,不,不僅僅是一步,而是一大截。

  而且……

  「我先走了,今天下午還有空戰的實踐課。」懷特擦了擦眼鏡後,起身便打算離開這個屬於尤拉諾的研究室。

  「最近空戰駕駛進度怎麼樣?」在懷特臨走前,尤拉諾關切地問道,「身體已經可以適應了麼?」

  這是出自善意的詢問,落在懷特耳裡卻有點譏諷的意味。懷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剛出口他便有些後悔,倒不是怕傷到對方,而是說出這句話的自己像是一個小丑,用尖銳的言語來保護自己的尊嚴。

  尤拉諾輕笑著搖頭:「實驗室裡只有你是一年的新生,大家都很關心你的狀況。」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作為你的陪練。沒有別的意思,你的時間應該被更重要的東西佔用,畢竟你的想法對於我的團隊是不可或缺的。」尤拉諾回望著懷特淡淡道。

  懷特沉默了片刻,便點點頭轉身踱步離開,腳步略顯匆忙。

  ***

  結束完一天訓練的懷特回到宿舍的時候稍微感到有些疲倦。

  他剛洗漱完畢躺下沒多久,就收到了來自校外的通訊申請。

  即便赫爾文只是個學校,也是屬於軍事基地的一部分。嚴格來說平日裡學員只能在局域網絡內互相聊天通訊,校外通訊是堅決禁止的,學員離校前甚至要將終端交給教務部人員檢查,以刪除一切可能洩露內部狀況的內容。

  但特權階級的懷特走後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通過了申請,投影裡出現了一個紅髮綠瞳的女孩兒。

  「懷特!」女孩眨巴著她祖母綠的貓眼,嘴巴微微撅起,「今天怎麼那麼晚?我等你好久了!」

  「柯德莉啊。」懷特在床上翻了個身,「今天稍微有點忙。」

  女孩的名字是柯德莉・帕瓦羅蒂,今年十三歲。因為家族關係,兩人幼時便互相認識,對方一直將他視為榜樣一樣的存在。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柯德莉有些擔憂地看著他,「近期的學習順利嗎?」

  他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女孩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起了自己的事情,「我最近終於收到了意大利地方軍校的錄取通知了,等我讀完這五年就能升入赫爾文了……到時候懷特還會在校嗎?」

  懷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赫爾文是四年制,第五年就得正式服役了。」

  「啊,是這樣啊。」女孩垂下了頭,張揚的紅色捲髮似乎也變得耷拉下不少,「那真是太遺憾了,我還想和懷特同校呢。」

  他張了張口,想著怎麼也得安慰一下對面的小姑娘,但心情卻又有點百感交集。一旦成為一個人的榜樣,他的肩上就會多出和頭上光環同樣份量的負擔。大半個學期了,他的空戰駕駛仍然算不上優秀,S級的他甚至不如一些AAA的機師,這讓他編不出什麼鼓勵的話來激勵柯德莉,內心甚至默默慶倖著柯德莉沒有機會跟他同校。

  「不要太累了噢。」柯德莉佯裝成熟地安慰他,「你的臉色最近很糟糕呢,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懷特扯出一個笑容朝柯德莉點點頭,然後關閉了通訊。

  他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沒想到柯德莉都能看出他的不對,他最近狀態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了麼?最後反而要被一個小姑娘安慰。

  ……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尤拉諾。

  「請稍微指導……」懷特感覺有點難以啟齒,一向說話流利通順的他現在感覺嘴巴有點卡殼,「指導一下我的……」

  「我知道了。」尤拉諾打斷了懷特,他朝他溫和地笑著,「每天研究結束可以麼?我去向校方申請一下私下機甲開啟權限,正好我最近也打算申請一個空間站進行練習,這樣不管是大氣層以下還是宇域內都可以一起訓練。」

  尤拉諾的說法簡直巧妙極了,彷彿需要陪練的人是他,而不是懷特。

  真是受不了這份體貼。

  懷特沉默地點點頭。

  ***

  又一次被「擊落」。

  懷特有些挫敗和自暴自棄,他雙手放開了操縱桿,靠在了椅背上靜靜地望著飛翔在宇宙碎石中的SU-27。

  那個男人是怪物嗎?即是懷特承認自己的駕駛技術的確不太過關,但也只是相對於他的天賦而言,同級對戰中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毫無回手之力的完敗。

  每一個動作都會被參破,每一次反擊都會被格擋,那架SU-27實在是太過遊刃有餘了。連續十幾把下來,懷特的子彈一發都沒有擊中到尤拉諾,連擦彈都未曾。

  「預判很重要。」尤拉諾打開了通訊後跟他說,「目測對方的速度,觀測對方的動作,不要一味地直接瞄準對方射擊,你得考慮著彈時間和距離。如果我在加速,你應該將瞄準鏡偏向我即將抵達的地方,這個是提前量。」

  「當然,這只是因為我們目前在使用模擬彈,如果使用伽馬鐳射光線那種類型的武器的話,只要考慮瞄準射擊就可以了。」尤拉諾補充道,「但老實說,我希望那種東西永遠不要有被用上的一天。」

  「不會被用上的話我們永遠只是花瓶。」屢戰屢敗的懷特心情其實已經煩躁到了極點,但即使是這個狀態,他也只是用平板的語調自嘲,「我即使畢業也不會成為機師進入軍部,這個年代機師到底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說到底,作為斯維爾繼承人的你,未來也不可能會成為機師。」

  「不。」尤拉諾溫和地否決了懷特的主觀臆斷,「我會成為機師。」

  懷特先是一愣,然後是一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會成為斯維爾的繼承人。」尤拉諾說。

  懷特有些難以置信:「你難道不是瓦西里・伊萬諾維奇的獨子麼?他會允許你那麼做?」

  「我們露西亞人不講究傳統的那一套。」尤拉諾淡淡地,「我會成為機師,這是我的理想。」

  「況且懷特,你真的覺得這個和平的表面可以一直維持下去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三章

  尤拉諾在這方面的想法居然跟他那激進派的父親一模一樣,這倒是出乎了懷特的意料——他本以為性格溫和的尤拉諾應該是保守派,即使不是保守派,那也至少是中立派才對。

  沒想到露西亞人骨子裡都有一股好戰的根性。

  懷特不想和尤拉諾在這方面爭論,他應付式地點點頭,並沒有將尤拉諾那句話放在心上。

  往後的日子過得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值得一提的是,尤拉諾不僅本身是個出色的駕駛員,更是一位極為優秀的教師,跟懷特同為S級精神閾值的他在指導懷特駕駛空戰機甲時更容易揪出懷特的問題並且進行矯正,比如加強體能訓練,在搏擊之中訓練戰鬥意識以及預判能力之類的。

  懷特某種意義上非常非常地消極,但像他這樣自視甚高的人,自尊心同時也強得不行。他也許並不喜歡機師這個身份,但他並不允許自己低人一等。

  在這自尊心的催使下,懷特咬著牙每天堅持著與尤拉諾對戰。領悟力本身就很強的懷特在另一個天才的指導下駕駛技術可以說是突飛猛進。當懷特已經能成功擊中尤拉諾的時候,他已經在全級裡面找不到任何敵手了。

  但時間也在流逝,當夏日就快到來的時候,身為四年生的尤拉諾終於也終於要畢業了。

  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想起來,這個近乎全能的傢伙,原來還只是個學生。

  赫爾文有一個傳統,四年生即將畢業之際全體要隨聯邦的一支臨時組建空母機動艦隊對整個大聯邦領土星域進行一次演習式的完全巡邏,這個巡邏大概為期三個月。這就好比就業前實習,來自不同艦隊的考核官將會對學生們逐一評查,並且決定是否對其拋出橄欖枝。

  懷特有點慶倖,又有點失落。

  這三個月闊別之後,他也許跟尤拉諾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慶倖是他不需要再待在另一個人的光環底下了,只要和尤拉諾站在一起,大家的目光和焦點永遠是他而不是懷特。懷特承認這種想法沒有骨氣又相當卑劣,但尤拉諾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個無法超越的存在,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失落的理由則單純很多。從今往後,再也沒有哪個同系裡的學生,能跟他一起徹夜研究人類基因序列裡到底是哪個等位片段給予了人類精神力……尤拉諾走後,剩下的所有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白痴,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他的想法和概念。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沒有錯。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

  三個月後,空母艦隊安全歸來。這是理所當然的,這場巡邏只是走個儀式,人類內部早已沒有了鬥爭,外部又沒有蟲族的騷擾,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那才叫做奇怪。

  但懷特卻在一個半夜被人叩響了門。

  「懷特。」

  門外的金髮男人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懷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在他的認知裡,尤拉諾應該是一個永遠從容不迫,即便天塌下來都能泰然自若的人。

  「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尤拉諾對他說,「可以跟我來一趟嗎?」

  ……

  「所以說,你大半夜把我揪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懷特半夜驚醒,態度也自然因為低血壓差到了極點,「三個月的巡邏下來還能精神抖擻,你是怪物嗎?」

  尤拉諾通過了實驗室的虹膜驗證,然後扭頭朝懷特道:「我想來想去,這件事情只能告訴你,你大概是唯一能夠理解的人。」

  「什麼?」懷特有些莫名其妙,他總覺得今天的尤拉諾講話前言不搭後語,難道是巡邏下來讓這個天才腦袋進了水?

  尤拉諾踱步走到了一個儲存樣本的冷藏櫃前,從裡面抱出了一個圓柱形的透明玻璃瓶。這個玻璃瓶足足有他一個手臂長度,裡面浸泡著……一枚卵?

  「這是什麼?鴕鳥蛋?」懷特有些不耐煩,難道尤拉諾這傢伙半夜把他弄出來就是給他來看顆巨蛋的麼,「哦,你找到了一枚不明物種的巨蛋,然後呢?你是來找我討論是把它煮了吃還是煎了吃麼?這個蛋太大,一般平底鍋裝不了,我建議你選擇用大鍋蒸煮,保證原風味的同時還能讓大部分營養得以保存。」

  「懷特。」尤拉諾有些無奈,「打擾了你的睡眠,我很抱歉,但你能聽我好好將事情說完麼?」

  「那你說吧。」

  「首先得和你說一下我找到它的過程。」尤拉諾說,「這次巡邏的時候,我們的艦隊在阿刻戎星域邊緣的一個沒有開發的星球進行過短期停留修整。我是小隊隊長,被艦長任命勘察當地地形以確定沒有潛在威脅。」

  「我在勘察地形的過程中,忽然感覺有什麼聲音……這種說法也許令人有點難以置信,但我當時腦海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在被誰呼喚一樣,不對,也不能那麼說……」尤拉諾有些艱難地尋找著形容詞,「換個說法吧,那個感覺有點像是和機甲進行鏈接那一瞬間的同步感,我順著那種奇怪的感覺,找到了這枚蛋。」

  「……」懷特扶了扶眼鏡,「你是想說你在命運的指引下找到了人生的真愛嗎?恭喜賀喜。」

  懷特不願意好好講話,尤拉諾也倍感無奈,乾脆打開了投影。

  一個立體的全息「模型」出現在了兩人中間。

  「這是?」懷特有點驚訝,這似乎投射的是卵的內部,一個外形揉和了甲蟲,胡蜂,白蟻等特徵的極端矛盾的生物蜷縮成一團,似乎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了。

  「卵是有氣孔的。」尤拉諾解釋道,「這是我用納米機器人探進裡面得到的圖像反饋,你覺得這是什麼?」

  「你探索出了什麼新型蟲類?」懷特鼓起了掌,「我僅代表全體聯邦人員向你表達最誠摯的謝意,感謝尤拉諾・瓦西里耶維奇為生物百科全書又豐富了一個新的物種。」

  尤拉諾聲音沉了下來:「別鬧了懷特,不是這樣的。我已經……初步檢測過它的基因序列了。它的基因序列和人類現有資料庫裡的現有的所有物種,沒有任何吻合的地方。」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即便是不同的物種,大部分都會擁有一個相同的原祖,這讓不同的物種之間也能擁有高度重複的基因序列。然而這個是個例外,它的基因序列和人類資料庫裡幾乎所有物種的吻合度為零。」

  懷特迅速參破了重點:「幾乎?」

  「是。」尤拉諾點頭,他那雙永遠堅定望著未來和前方的眼睛第一次被躊躇的迷霧遮蔽,「兩個例外。第一個是人類,我們的基因序列有百分之三和它完全吻合,很低,也許只是巧合。」

  「其二是……」尤拉諾看向了已經表露出驚訝的懷特,「你還記得我們那天在文獻庫裡找尋的那份陸兵級蟲族的基因序列分析麼?我昨晚徹夜一個一個對照下來……符合程度,接近百分之三十。」

  「這不可能!」懷特冷硬地打斷了尤拉諾,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未等對方說出那個結論,「這都是無稽之談,我可從來沒在資料庫裡看過這種形態的蟲族,這算什麼?它的外形跟所有級別的蟲子可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況且你忘了『斷鏈』的存在了麼?一個蟲族單位只要脫離了主體一段時間與距離,就會迅速消亡分解成碳單質。你只是發現了一個新的物種,而這個物種正巧和那狗屎玩意兒擁有相似之處,別把巧合當真,區區百分之三十的符合程度,甚至不能判定兩者擁有同一個先祖。」

  懷特越說越激動,他也不知道他是想說服尤拉諾,還是說服自己。

  「我知道。」尤拉諾平靜道,「所以我有一個猜想,當然,只是一個猜想。如果這就是『女王蜂』呢?」

  「你在開玩笑麼?」聽到這種天方夜譚,懷特心情反而平復下來,「如果是『女王蜂』,它的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守護它的『工蜂』存在?蟲族從來都是以一個大整體來行動的……況且這只是一枚卵,雖然『蟲族』叫做蟲族,但可從來沒有人說它們真的是卵生的。」

  「懷特,你聽說過『分蜂』麼?」

  「你想表達什麼?」

  「我以前一直就在想,為什麼兩度與人類正面交鋒並且取得完全勝利的蟲族突然銷聲匿跡了八十年不再出現?」

  懷特冷笑:「你又要跟我宣揚那套和平即表面的理論了麼?」

  尤拉諾沒有回應懷特的冷嘲熱諷,自顧自地繼續解釋道:「之前就說過,蟲族擁有跟膜翅目昆蟲極為類似的社會性。而蜂類有一個特點就是在條件適宜資源豐富的情況下,族群如果要繼續擴大分佈領土,就要靠分蜂這個手段實現。初始的女王蜂將會同時培育數個新任蜂王,而在這個準備期間,蜂群將因為『分蜂熱』的緣故處於消極罷工的狀態。」

  「我們手上這個,說不定是數個新任蜂王中夭折的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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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六十四章

  「你清楚你現在在說什麼嗎?」

  「我清楚。」

  如果真的如尤拉諾所言這枚蛋是夭折的新「王蜂」,那麼問題就大了。阿刻戎星域是聯邦星域的邊緣,在邊境地域找到這枚蛋代表一件事情:蟲族已經在人類邊境繁衍了,以它們指數增長的入侵速度,和人類發生正面衝突是遲早的事情。

  但這一切都得建立在尤拉諾的猜想是正確前提下。

  尤拉諾的所有發言目前都沒有任何證據支持。如果不是懷特清楚面前的金髮青年絕不會信口開河,他早就將尤拉諾的這些猜測當做瘋子的胡言亂語了。

  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這一切都只是猜想。基因序列的百分之三十重合不能代表任何問題,這也許只是巧合,畢竟人類的基因序列都跟面前這個不明生物的有百分之三的重合呢,難道這能代表人類跟蟲族有親戚關係?

  「猜想假設也要按照基本法。」懷特冷靜地吐槽,「你應該第一時間將這個樣本交給軍部,而不是私藏下來,會有比你更專業的人研究分它。」然後證明你剛才的那些猜論都是無稽之談。

  懷特嚥下了後半句話。單憑一個不明生物的卵,實在無法說服他相信這是所謂的蟲族,更別提什麼女王蜂,分蜂之類的理論了,畢竟後兩點都還只是他倆的假設而已。

  「我會將這個東西交給軍部的。」尤拉諾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回事就私自藏起了它。」

  懷特忽然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說的那個精神同步感是怎麼回事?」因為一開始被尤拉諾的猜想驚嚇到,他反而忽略了尤拉諾最先提起的這點違和之處。

  尤拉諾抿唇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似乎和某種東西同步了,那種感覺跟駕駛機甲時的精神鏈接非常相似。」

  懷特的表情凝重起來:「我可以理解成這個生物『呼喚』了你?」

  「我不確定,而且那應該不算是『呼喚』,我只是覺得似乎有一瞬間何某種東西鏈接上了而已』。」尤拉諾坦誠道,「你還記得我們最先提出過的那個假設麼?蟲族的電波,人類的精神力,某種意義上非常相似。」

  「你是指你無意識之中和它產生了共振?等等……這個生物難道不應該已經死亡了嗎?」

  「大概是死亡了?」尤拉諾很少使用「大概」這類的詞語,但現在他也不敢確定,「它沒有心跳和熱能反應,我覺得應該是已經死亡了……之前你也說過,如果這是一隻『王蜂』,那麼必定有守衛其安全的『工蜂』護其左右,所以我覺得它更像是因為夭折而被拋棄的蜂王。」

  「停,停,停。」懷特頭疼地連聲道,「都說了,沒有證據之前不要先入為主地將還沒立足的概念強套在未知的事物上……說到底,你為什麼不首先選擇交給軍部,而是來找我討論?」

  尤拉諾聳聳肩:「我擔心這個樣本一旦被回收我就再也沒有碰到的機會了。」

  懷特有些無力。這個人怎麼能那麼正經地無理取鬧和孩子氣,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麼現在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卵,可以說跟人類存亡息息相關,而他就因為這種理由私自扣留下了它?

  「而且總覺得只有懷特能夠相信我的話。」尤拉諾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如果跟別人說的話,他們大概只會覺得我是瘋子吧。」

  不,他也覺得你是瘋子。這句話懷特沒能在尤拉諾的笑容下說出來,他像默認一樣地又扶了扶眼鏡。

  ……

  數年後,懷特經常在同樣的深夜回憶起那天和尤拉諾的交談。

  即使對尤拉諾樣貌已經逐漸忘卻,那句「只有懷特能相信我的話」也不停地徘徊在耳畔,從未和照片一樣褪色。

  如果當時能夠完全相信他的話,就好了。

  ***

  數日後,尤拉諾消失了。

  懷特卻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一是尤拉諾一聲不吭自己埋頭關在實驗室裡消失好幾天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其二是尤拉諾本來就即將畢業,被率先分配到校外也不足為奇。

  懷特除了最初稍稍被那個猜想震驚到,第二日他就將尤拉諾所有的話拋之腦後。當時的他其實跟那些被他鄙夷的人沒什麼兩樣,都被安逸沖昏了頭腦,選擇性地對不合理與即將到來暴風雨失明,一廂情願地相信日子會一直維持著和平的現狀。

  即便是懷特,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再怎麼自命不凡也只是一介學生而已,並不是人人都是尤拉諾,如果人人都是尤拉諾的話,事情也不會那樣結束。

  再次遇見尤拉諾是半年之後。懷特忽然被家族緊急召回的,一頭霧水的他回去後又被軍部的人帶領到了烏拉爾軍事重地的某個實驗室裡。在那裡,他再度遇見了尤拉諾,那個時間點的懷特幾乎已經要將那個耀眼奪目的金髮青年從自己的記憶裡清除掉了。所以當懷特再度看見那個青年的時候,幾乎無法將模糊記憶裡的他和面前的人劃上等號。

  尤拉諾憔悴了很多。他的眼白裡全是紅血絲,蒼白的手臂上青筋爆起,幾乎能看清血液在他的靜脈血管裡鼓動……尤拉諾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道不明的死氣。

  「嗨。」尤拉諾朝他打了個招呼,「你來了。」

  「……」懷特無言地踱步到他身旁,蹲坐下來與之平視,「你對自己幹了什麼?」

  「懷特,你聽我說。」尤拉諾的藍色的雙眼忽然有了光亮,「我終於知道精神力到底是什麼東西了!我們的猜想沒有錯,人類的精神力果然跟蟲族的電波是息息相關的,它的確不是進化得來的。」

  這種情況下的會面,尤拉諾居然還有心情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

  「你又在說什麼?」

  「精神力這種東西,不是基因突變形成的新的等位基因,它其實是一種病毒,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毒……人類是在百年前與蟲族初次交鋒後從它們那裡感染到了這種病毒。」

  「你是生病了麼?怎麼淨是說一些奇怪的話。」

  「比作病毒也許有點不對,畢竟追述到太久之前,到底如何傳染也無從考究了。懷特,我打個簡單一點的比方,只是比方而已,雖然機制是完全不一樣的,但你可以想像精神力是某種遺傳信息存錄在核糖核酸上的反轉錄病毒……屬於這個病毒的DNA會與宿主細胞的基因組整合,通過分裂傳播全身,並且與生殖細胞的染色體整合傳播給子代……人類得到精神力的過程儘管大不相同,但大致是同理的,你還記得我們人類基因序列裡面和那顆卵百分之三的重合度麼?」

  懷特喉嚨有些發緊:「我大致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想說……我們的精神力跟蟲族的生物電波是同一種東西?我們的武器是來自蟲族的施捨?」

  「也不儘然,作為毫無知性的蟲族,它們恐怕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物電波能給別的種族帶來這樣的影響吧。精神力的確是我們從蟲族身上撿來的東西,但無疑它比起病毒更像是某種餽贈,它給予了我們最後的反擊能力。況且這個基因片段跟我們自身的DNA整合和數代繁衍傳承後,它的運行機制也跟蟲族的生物電波大不相同了。」

  「我們的精神力其實至今也在互相影響著,這就是為什麼同一個家族的人更容易出高等級精神閾值的持有者。你和我都是同類型家族的後裔,祖輩們活躍在當年戰線的前端,正因如此,他們受到蟲族生物電波的影響也是最大的……我記得你半年前還跟我提到過你的一個表親剛滿一歲的孩子檢測出了S級精神力,我還記得他叫『布萊克』呢。」

  「你的記憶力沒必要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

  「朋友的事情不算是小事,你難得跟我絮叨一些家長裡短,我都記得的。」尤拉諾說,「回歸正題。雖然同一個家族譜系更容易出高精神閾值的持有者,但因為這個基因片段已經融入到了人類的基因序列裡,有些人的DNA聚合酶因為一些外在或內在的原因,可能會重複拷貝這段基因組,這個現象如果發生在別的序列上,一般會導致一些先天疾病,但發生在精神力這組基因上,則會導致後代也擁有比父輩更高的精神閾值。」

  懷特皺眉:「給我證據,證明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無稽之談。」

  「證據就躺在你的面前,懷特。」尤拉諾終於笑了,只是他現在的笑容已經不復以往的溫暖,「我原本的精神閾值是S級,你知道我現在的精神閾值是多少麼?」

  「S級就是人類的巔峰了。」

  尤拉諾苦笑:「我現在的精神力是這個巔峰值的十倍,你可以看我的測試結果。」

  懷特站了起來:「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

  「還記得那個卵麼?我提取了它的DNA,並且將自己當做載體,把它整合到了我自身的基因序列組裡面了。」

  「你瘋了!」這個時候的懷特已經完全相信了尤拉諾的所有言論,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情追究尤拉諾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將他叫來這裡的了。

  「現在的我終於能確信那個卵的確是蟲族夭折的王蜂了,正因為它就是最初的原始單位,所以才不會因為『斷鏈』而消亡。一開始軍部的人並不相信我的話,為了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我只能那麼做……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不後悔,如果不那麼做,這件事情永遠不會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排斥反應吧,或者是我的身體不能承載過高的精神力開始自我崩潰,畢竟這個量的確是高過了頭。」尤拉諾淡淡地說,「懷特,我叫你來主要是為了兩件事情,第一是告訴你這個我們當初一起探究了許久的課題的結論,第二是為了……一個計畫。」

  「一個叫做『佩龍』的計畫。」

  尤拉諾藍色雙眼裡留下的只有堅定和決絕。

  彼時距阿刻戎戰役的爆發還有八年半。

  ***

  時間點回歸現今,瓦西里的書房裡。

  「有些事情,真是一次也不想再度回憶。」懷特看著瓦西里照片上的金髮青年,如此感嘆道。

  瓦西里將照片扣下,長嘆了一口氣:「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跟你這個小王八蛋擁有一點共鳴。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他最後要求相見的人的份上,在你背後搞那麼多小動作之前,我早就該把你給碾死了。」

  懷特輕笑:「那還真是感激不盡。」

  這點僅存不多的共鳴只讓瓦西里對懷特和顏悅色了一瞬,接下來他便拄著手杖走到了懷特跟前,直視著懷特的雙眼冰冷道:「你告訴了那孩子多少事情,一五一十地給我交代清楚。」他話語裡的「他」除了尤拉諾維奇別無其他人選。

  「沒有多少事情,都是些皮毛。」懷特推了推眼鏡,「只告訴他我是你兒子的舊友以此激發他對赫爾文的興趣而已。順便還給了他一張老照片,反正我也不想再看見那些東西了,只會平添無用的感情。」

  「你的成長和變化還真是讓人感到心寒。」瓦西里毫不遮掩地直接譏諷,「我還真是懷念你以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孬種模樣,起碼比現在有人情味的多。」

  「不是我變了。」懷特回視著瓦西里,他綠色的瞳孔深處此刻醞釀著比瓦西里還要深沉而昏暗的積雲,「變的是你,你變鈍了,我印象裡的瓦西里・伊萬諾維奇可不是你現在這幅軟弱的模樣,你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感情,你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的。」

  瓦西里用力地將手杖往地上一跺,竟敲出了一個小坑:「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沃克家的小混帳。」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何必生氣?你是被戳中了痛腳麼?」懷特以最平靜的語調述說著最刻薄尖銳的話語,「十八年前聯邦軍部裡最果斷最有先見之明的烏拉爾總司令已經死了,留下來的不過是一棵徒有其表的柏樹,內裡早已被蛀空,只剩下一層乾硬老死的樹皮硬撐著最後的威嚴。想想當年你在軍部裡是何等激進地要求加大戰力,而如今呢?明明知道有些東西是不可迴避的,還一廂情願地龜縮在自己的王國像條老龍一樣私藏著最重要的寶藏。」

  懷特竟然生生把瓦西里哽得啞口無言,瓦西里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對面前這個十八年前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後輩怒吼:「已經足夠了不是麼?九年前不是已經成功擊殺了『巢穴級』麼?你們還想做什麼?!」

  「是,我們是成功擊殺了巢穴級。」懷特眼裡的陰暗加深,「但我們可是沒有確認『王蜂』的死亡。你應該注意到了不是麼?作為烏拉爾總司令的你,難道會沒有注意到巡邏艦隊近期已經開始頻繁回報探測到可疑電波的情報了麼?瓦西里・伊萬諾維奇,你在對即將到來危機時而不見,這樣的你跟十八年前的那些懦夫沒有任何區別。」

  「……」

  「你這個時候應該想想你的兒子。」懷特眼裡的烏雲彷彿終於積攢到了一個臨界值,悲傷和沉痛開始分崩離析,「他是我此生最欽佩的人。為了聯邦,為了所有人,他奉獻了自己,如果沒有他,我們之間沒有人能站在這個地方享受著短暫的和平……我至始至終想做的,不過是延續他的意志,繼續守護著這個聯邦罷了。」

  「不要給我提起他!」瓦西里真正地開始暴露了自己的情緒,「我不希望那孩子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你們已經奪走他了,別再從我身邊奪走那孩子了!」

  「奪走?不,不是奪走。」懷特平靜地,「我可真是無法理解你在他身上投注的感情……尤拉諾維奇,尤拉諾之子,這個名字取得真好,但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一點吧?瓦西里・伊萬諾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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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六十五章

  人是弄出來了,然而繆苗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把小凶獸弄出來之後要幹什麼?

  嗯,先報個平安?

  「尤拉。」繆苗朝金髮少年招招手,「過來一下。」

  「幹嘛——」尤拉諾維奇一臉不情願地蹭了過去,然後猝不及防被繆苗一把攬住脖子。

  繆苗將手腕舉起對準自己和齜牙咧嘴的小凶獸,「哢嚓」一聲給兩人照了一張自拍,然後群發給了親友們。

  數分鐘後,她收到了來自五湖四海的關切慰問,其中來自【繆禾】的最為扎眼——

  【繆禾:姐,爸媽因為你不告而別現在正在生氣,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回家。爸讓我轉告你「翅膀硬了知道跟野男人跑了就別回家了看著心煩滾」,媽讓我轉告你「別管那糟老頭子亂說自己在外面好好玩不用管我們。」】

  【繆苗:……。】

  【繆禾:順便一提,我的態度跟爸爸一致。】

  【繆苗:小禾……?!】

  【繆禾:滾吧老姐。】

  總而言之,現在她也變得無家可歸了。

  這個時候必須得拜託一下親友團。

  【艾德曼:我去東德找海因茨了,很抱歉不能招待你們。】

  【崔真熙:咦咦咦咦咦,雖然我是很想幫你們沒錯……但我現在和有棲一起在扶桑哎!】

  【椎名有棲:那就來扶桑吧。】

  剩下的暑假隨便掰掰,去扶桑轉溜一圈差不多就能挨到下學年開學了。繆苗思忖了一下,又有點擔憂這樣冒然前往會不會麻煩到椎名有棲,畢竟她那裡已經擠了一個搞事王崔真熙了。

  繆苗開啟了私聊——

  【繆苗:有棲,這樣會不會有點麻煩你?】

  【椎名有棲:不麻煩。】

  【椎名有棲:我本來也有事情想要和你說。】

  【繆苗:事情?】

  【椎名有棲:嗯。】

  繆苗看著那個「嗯」,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一個學期磨合下來,他們之間多少也有點不用言語也能互相領會的默契。椎名有棲是一個從不打晃和馬虎眼的人,不會為了吊胃口而不直接在聊天室裡將話說清。她說有話想和繆苗說,卻又在繆苗直接問出後只回答了可一個「嗯」,意思大概是這件事情必須得面對面談吧。

  繆苗也有很多話想要問椎名有棲,布萊克說的那句「是那個扶桑女讓我來的」一直讓她有些耿耿於懷,她想知道椎名有棲對整個事情究竟瞭解多少。

  去向明確,兩個人決定立刻動身。

  然而買票的時候繆苗慘遭滑鐵盧。她本身就家境拮据,剩下的零用錢獎學金全部用來買當時來露西亞的單程票了,因為行程匆忙臨時預定,價格自然也貴得要死,這筆錢布萊克可沒有給她報銷。

  羅密歐剛帶朱麗葉逃出沒多久就不得不面臨柴米油鹽等殘酷嚴峻的現實問題,好在朱麗葉家境給力,冷笑一聲朝櫃員一揮手,兩張頭等票入手。

  ***

  繆苗對於這趟旅程實際上是興致缺缺的,知道了部分真相的她心底一直有種莫名的焦慮和迷茫盤繞著,她其實一度想開口直接詢問尤拉諾維奇對所謂的佩龍到底知道多少,但最後也沒能成功問出……想著想著乾脆直接臥倒閉眼休息了。

  尤拉諾維奇全然沒有繆苗的糾結,什麼屁事都不清楚而且目前處於完全戀愛腦狀態的小凶獸一路上除了時不時瞄瞄自己喜歡女孩子的睡顏,就是自己偷偷在網絡上查找扶桑遊玩攻略。

  夏日,逛祭典,看煙火……雖然季節不太對,但反正扶桑本州的星球也不大,要不要乾脆再去「箱根」泡個溫泉之類的?不知道她會不會想去。

  實話說他對扶桑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一想到身邊陪伴他的是繆苗,心情就一直無法控制地處於高度興奮和雀躍狀態。

  心情迥異的兩個人就這樣抵達了扶桑。

  ……

  領了行李,到了等候廳。

  繆苗推著行李,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頻率,她當即站定,看也不看直接側身張開雙手,穩噹噹地接住了來自鵝蛋臉少女的飛撲和熊抱。

  「嗚哇我等你好久了!苗苗你瘦了是不是被死毛子們刁難了?!」崔真熙像一隻吊袋熊一樣掛在苗繆苗身上,眨巴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繆苗的臉,然後賊手蠢蠢欲動,「這裡有沒有也瘦了讓我檢查一下……」

  「真熙不要亂弄……」繆苗有些手忙腳亂,她想掙脫崔真熙的鹹豬手,又怕自己一旦掙扎就會讓懷裡的少女跌倒在地上。

  「你給我從她身上下來!」小凶獸反應過來,指著樹袋熊崔真熙大聲吼道。

  「滾啦,官二代小公主尤拉親。」崔真熙扭頭朝他做鬼臉,「廢柴慫逼男就不要想著獨佔苗苗的歐派了。」

  「混帳!!你說什麼?!!!!想打架嗎??!!!」小凶獸臉頰發紅,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說得。

  場面一度即將失去控制,救世主椎名有棲踩著她的圓頭皮鞋姍姍來遲,嬌小的銀髮少女迸發出與她體型不符的巨大力氣,單手就將崔真熙扯了下來。

  椎名有棲聲音冰冷:「別鬧了,真熙。」

  搞事王崔真熙遇上了少有能制住她的天敵,立刻乖乖站定。

  繆苗這才得以喘息,她抬頭感激地看向了椎名有棲,太妃捲的銀髮少女同樣眨著紅瞳回望著她。往常在軍校大家都是統一制服,但現在是假期的私服時間,椎名有棲一身誇張的黑色蕾絲洋裝,裙下是為了凸顯蓬度而特意穿戴的魚骨短裙撐,頭戴著髮帶,腕上還套著手袖……繆苗有點看呆。

  「怎麼了?很奇怪嗎?」即便椎名有棲並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也不禁有些在友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自己也清楚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她這樣的穿衣風格的。

  「沒有!沒有!」繆苗立刻搖頭,「很適合你,不小心看呆了。」

  「……」椎名有棲沉默了一陣,然後扭過頭,冰雪一樣的臉像是被融化一樣地逐漸發紅,「苗真是個奇怪的人。」

  「噫。」崔真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這標準的後宮男主臺詞——」

  「咳。」尤拉諾維奇抓住繆苗就把她往出口處拉,「走了!還要杵在這裡多久?!」

  還好她是女的……但這個混帳女人怎麼那麼喪心病狂,誰都能撩?!

  崔真熙疾步跟上了繆苗,而椎名有棲則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片刻,椎名有棲終於瞥見了那個她所等待的棕髮綠瞳的男人——被私奔雙人組選擇性遺忘和拋棄的布萊刻苦著張臉推著行李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千里迢迢一路stk到了這裡。

  紅色的眼睛對上了綠色的眼睛,兩人表情皆是一肅。椎名有棲朝他頷首示意,布萊克同樣點頭。

  無聲的交流完成,椎名有棲扭頭便走,而布萊克則是在銀髮少女轉身之際胃疼地揉起了肚子。

  真是被踹出了心理陰影。

  ***

  四人坐上椎名有棲駕駛的懸浮汽車。

  椎名有棲的駕駛方式跟她本人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她一路超車漂移,將速度飆出了新境界,威猛程度直逼開機甲。

  崔真熙習以為常地坐在副駕駛上跟繆苗聊天:「有想好去哪裡玩了嗎?」

  尤拉諾維奇剛想插嘴說「有」,但他發現如果說出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期待很急切,不行,不能那樣,在無用細節上糾結的他強行按捺住了炫耀自己已經查好攻略摸透扶桑的衝動。

  「沒有。」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繆苗則是搖頭,「抱歉,打擾你們了。」

  「不打擾不打擾。」崔真熙吐了吐舌頭,「但我不能陪你們太久哦,下個月我得回大韓一趟。」

  兩個女孩正寒暄著,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忽然由遠至近響起,週遭也突然隨之暗了下來,車上的四人都對這聲音無比熟悉。

  「……星艦?」繆苗俯身靠近了前座,向上望去。

  一匹空中遨遊的龐然大物甩著巨尾從她們頭頂上掠過。它距離地面有相當的高度,但因為體積實在是太過龐大了,即便如此都能將這一小段道路完全覆蓋在它的陰影之下,它身後緊跟著數艘小型僚艦。

  「嗯,美利堅區駐紮扶桑區第七艦隊的尼米茲級航母羅納德・里根號。」椎名有棲點頭,「應該剛剛是結束了軍演,現在回橫須賀空間基地吧。」

  「軍演?」繆苗有些不解,「軍演不是一年一度全聯邦同時舉行麼?」

  「苗苗,你可能不知道。」這回是崔真熙回頭看向了繆苗,「自上次赫爾文對戰賽宣佈了無人機計畫後,所有軍區似乎都有點人心惶惶。最近地方軍區的軍演已經十分頻繁了,我來扶桑一個多月,已經是第三次看見里根號出港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六章

  扶桑有什麼好玩的?

  業界「白求恩」崔真熙的回答是:「夏季?當然是夏x,不過苗苗你來的有點晚,已經結束了哦。」

  因為夏天太熱一般選擇待在家裡涼快的椎名有棲:「不好意思,雖然我是本地人,但我夏日一般不出門。」

  崔真熙:「懂的懂的,扶桑的平成廢物拯救世界嘛……」

  椎名有棲沉下了臉:「真熙。」

  崔真熙:「抱歉!有棲公主我錯了!」

  椎名有棲的老家其實在關西,這個暑假是為了陪崔真熙才來到關東區的,作為本地人的她兩手一攤表示去哪都成反正她負責開車。

  四人入住酒店。尤拉諾維奇一間房,三個女孩則選了套房,房費也全部都是尤拉諾維奇刷終端付的。

  崔真熙態度瞬間轉變,抱著繆苗感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讓她一定要抱好富二代小毛子的大腿不要放手。

  其實原先繆苗跟尤拉諾維奇一起住在赫爾文軍校宿舍的時候,就隱約察覺到他的家境不會太差,這個看起來是地痞流氓的小毛子骨子裡透著一股從小被嬌生慣養的氣息,生活小細節上就能看出來:他的洗浴用品全部都是高級貨,在五大三粗的軍校學生裡還有用浴油的習慣。小凶獸當時嫌她東西佔位置,一口氣把她所有的生活用品全給扔了,強令她直接用他的東西。

  而自從小凶獸在露西亞和爺爺解決完爺孫問題,並且暴露自己是官二代的身份之後,花錢的豪氣程度變得更是毫不遮掩。

  繆苗看了眼旅遊指南,身為中央預備軍的他們理論上是可以去任何地方軍區遊逛的,考慮到尤拉諾維奇是一個十足的戰鬥狂,繆苗估計他不會想逛普通遊客的旅遊路線,聯想到剛剛看到的里根號,她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去橫須賀軍事空間站看看?」

  然而做好了功課恨不得現在就帶著自己姑娘去度蜜月的尤拉諾維奇對這個提議一票否決:「哈?!你為什麼會想去那種地方?!就知道你們這幫廢物沒有一個靠譜的,我已經訂好酒店和路線了!」雖然話語刻薄又尖酸,但本人只差搖著尾巴來邀功了。

  繆苗:「哦……」

  崔真熙:「你一個露西亞人為什麼那麼懂。」

  兩人是在關東地區落機的,但尤拉諾維奇可沒打算耗費所有時間在這個彈丸之地轉悠,反正時間充足,一個月的旅遊時間夠他們把不大的扶桑直接浪完。

  在這個時候尤拉諾維奇忽然向在座所有人展示了他不應該有的情商——

  他第一站定的地方居然是銀座的購物中心!

  畫風不太對啊,戰鬥民族的小少年。

  剛從星網上學習完追妹攻略的尤拉諾維奇一邊嫌棄著繆苗「你怎麼可以穿得那麼土」一邊拽著她進入了商場……

  扶桑的衣服花裡花俏的,亞細亞少女們應該都很喜歡。

  崔真熙興致非常高漲:「換裝play嗎?好好好,我也想要給苗苗換裝!」

  椎名有棲則是:「……我對這類衣服沒有什麼審美,不如換原宿逛?」

  而繆苗非常不好意思,她瞄了一眼成衣下方打出的價格……連一條絲巾都是她買不起的數字,死窮鬼繆苗雖然不摳門,但消費實力擺在那裡,這就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想逛商場。

  然而正因為她隨便瞄了一眼,尤拉諾維奇就直接揮手叫人拿下,乾脆地把她和衣服都塞進了試衣間裡。

  「不,我不要。」繆苗苦著臉,試完衣服卻沒錢買實在是太尷尬了,店員都能聞到她身上飄著的窮酸氣。

  「叫你試你就試!」尤拉諾維奇氣急敗壞,「現在就給我進去!」

  小凶獸成功把繆苗踹進更衣間後,又自己徘徊在貨架之間挑了幾件,然後全部都讓櫃員帶進去給繆苗更替了。

  一旁的崔真熙拍手:「噫噫噫,不愧是官二代小公主尤拉親,鼓掌,鼓掌!」

  然而繆苗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卻和尤拉諾維奇想像的有些落差。

  三人皆是皺眉看著已經更替好衣服的繆苗。

  繆苗有些窘迫地絞著衣擺,絞著絞著卻發現這衣服不是她能隨便亂揉的,倉惶地鬆開了它:「很難看嗎?我果然還是不適合穿這種衣服吧……」雖然嘴上是在自貶,但看到小凶獸眼裡的失望她也有些低落。

  繆苗身材很好,長期鍛鍊的她腰細腿長,踩起中跟鞋後繃緊的小腿線條有說不出的優美之感。這條連衣裙的大致款式跟尤拉諾維奇當時給她買的那條是差不多的,但這次她穿在身上有些違和。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崔真熙摸著下巴喃喃自語,老司機蹭上前圍繞著繆苗打量了一圈,恍然大悟,「苗苗你等我一會!」

  崔真熙旋風一般地躥了出去,然後又飛躥回來,塞給了繆苗一個購物袋後又把她推回了更衣室。

  「怎麼了?」椎名有棲問。

  崔真熙痛心疾首:「苗苗真的是……這種情況還穿運動款當然奇怪啊!」

  沒聽懂的尤拉諾維奇有點茫然。

  但繆苗再度出來的時候,他就懂了。

  胸前偉岸翹挺將衣服撐出美好的弧度。

  尤拉諾維奇僵硬艱難地將自己目光從少女身上挪開,然後掏出了終端刷機付錢。

  買!

  高定連衣裙合適?買!

  手工皮鞋合適?買!

  新款飾品全套?這個適合她,買!

  當季熱門款?限定款?買!

  錢?不是問題!

  買買買買買!

  總之她瞄過的全部都買,他覺得適合她的也全部都買。

  直接留下了酒店地址讓櫃員全部送貨上門,繼續買,隨便買!

  繆苗數次想要拉住他說不要,都被兇狠地瞪了回來了。

  「呵,別會錯意了,我只是不想我的搭檔穿得土不拉幾的跟我走在一塊,丟臉。」尤拉諾維奇一邊嘲諷一邊刷著終端,這時候的小凶獸似乎忘了全年穿著三道槓某牌運動服的他是全員當中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椎名有棲拍著她的肩說:「沒事,讓他買。」

  直到後半段,繆苗只敢低著頭走路了。

  ***

  晚上回到酒店。

  洗漱完畢後,東亞女子組硬是擠在一張床上談天。

  「苗苗,老實和我說哦。」崔真熙雙手搭在繆苗的肩上嚴肅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露西亞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實話和我說,你意識到了吧?」

  一個半月不見,兩人的相處模式明顯跟放假之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特別是那個小毛子,原本看繆苗的眼神還有點遮遮掩掩,有著敢想不敢言的慫逼感,現在已經是明目張膽的虎視眈眈了。

  一向擅長藉著遲鈍天然呆打迂迴球的繆苗沉默了一陣,然後點點頭:「嗯。」

  「所以說……」拉郎成功的崔真熙十分激動,「你呢?你是答應了嗎?」

  「真熙,太直接了。」椎名有棲嘴上是這樣說,但責備的重點卻只是崔真熙的表達方式,而不是喝止崔真熙刨根問底的行為,顯然她也對繆苗的回答十分感興趣。

  「沒、沒有。」繆苗有些尷尬,當時喝酒喝到斷片的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醉酒的時候對童貞男幹出了直球暴擊這件事情。她扭過頭,避開了兩人探究的視線,「那個,尤拉他還小。」

  「……」

  「……」

  「苗苗,你是不是以為你真的大他十幾二十歲啊?!」崔真熙有些崩潰,「你們的年齡差只有三歲!只有三歲!!他還差一年就十八了你知道嗎?!說到底都什麼年代了!十幾歲發生不純潔關係已經屢見不鮮了好麼……不如說不發生才叫做很奇怪好嗎?」

  「苗是對的。」最冷靜的椎名有棲立刻站隊到了繆苗一側,「雖然真熙你說的也沒錯,但基於苗已經成年,而尤拉諾維奇還沒成年,如果擅自發生關係,苗是要被逮捕的。」

  「等等!」繆苗有些驚恐,為什麼她還在蹣跚學步,而這兩個女性友人的談話卻已經開始飆速,「發生什麼關係?!我們不是那個關係!」

  「都已經這樣了,都已經這樣了!還不發展什麼關係嗎?!」崔真熙第一次為小毛子感到了憤憤不平,「苗苗,你這樣對尤拉親很過分哦,說到底已經是一個各方面都發育成熟的少年人了!一直這樣憋著身體會出現問題的。」

  繆苗更驚慌了:「會、會出現問題?!」

  這母胎單身的少女到底有多好糊弄啊?崔真熙心底有些負罪感,但最後搞事的本能勝過了這可以忽略不計的愧疚:「對,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她眨了眨眼,果斷地把尤拉諾維奇給賣了,「你還記得很久之前你找我們進行過商談嗎?就是那次慶功宴喝完酒後你莫名跟尤拉親冷戰的那一次。我偷偷告訴你哦,其實當時他是——」她像是尋求許可一樣地看向了椎名有棲,而後者挑眉,朝她點點頭。

  儘管房間裡已經沒有第四個人了,崔真熙還是選擇靠近繆苗小聲耳語,將當年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繆苗。

  繆苗聽完後覺得自己原有的世界觀遭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她還以為圖謀不軌的是自己,一直有些不敢言的畏縮感。

  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她那時將他當好搭檔,他卻想那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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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充一下設定:

  部分懂軍武的大佬們可能已經發現了,我給學生用機基本都是二戰的老古董,比如戰機(空戰機甲)包含:bf-109,P-51,La-7,零戰

  坦克(陸戰機甲)包含:IS-3,謝爾曼,虎式,虎王,T20,fiat-3000,四式中戰,三式中戰,58式。

  【說起來你們要看謝爾曼和Bf-109以及P-51的近景實圖麼?我這次出去外面浪正好零距離拍了!可以去我微博看!引擎都沒卸下來目前都在維護著!管理員告訴我說上了真的還能繼續開得動!雖然我真的很想當場爬進去但最後還是慫了有賊心沒賊膽……】

  艦:意大利航母Aquila(天鷹號)。

  目前正式軍部服役的都是現代的坦克和戰艦作為原型,比如99A,T-14,核動力空母尼米茲級首艦尼米茲號(懷特原隸屬的航母,被作者無情地沉了的那一艘),以及上一章出現在扶桑(日本)橫須賀空間站(橫須賀港口)的里根號航空母艦USS Ronald Reagan -76。

  其實里根號現實中的確真的在橫須賀海軍基地,沒錯這個基地現在被美爹佔據著,原本服役的是同為尼米茲級航空母艦的華盛頓號,後來由里根號接替。

  雖然名字是一致的,但因為文章背景問題,我會在一邊玩梗的基礎上一邊加不科學的超能力【超星際】設定,星際這個標籤真是妙極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七章

  尤拉諾維奇查找的大概是標準的外國遊客版攻略路線,關東區的定番景點他帶著三個人逛了個遍,因為已經遷移到新的星球,大部分景點和特產都是仿古時藍星上的舊物人工建造和仿製的,比如說東京的「天空樹」時至今日已經突破天際成為太空塔了。

  崔真熙屢次捶胸質問椎名有棲怎麼之前就沒帶她去這些地方遊逛。

  椎名有棲回答:「首先,你原本來扶桑的主要目的不是x麼?再來,如果我到大韓,你能夠立刻想到帶我去哪裡遊逛嗎?有時候往往本地人才不清楚自己家鄉的名物到底有哪些。」

  崔真熙想了想,點頭:「說的也對,我在首爾清潭洞住了那麼久,也就只對樓下的炸雞店比較熟悉。」

  接著他們還逛了點別的著名景點。明治神宮等地方也基本和天空樹一致,雖然樣貌已經大有不同,但即使時代遷移至今,也能看見複數新人在舉辦神婚。

  搞事王崔真熙還拽著兩人說要去問問有沒有神婚一條龍服務,讓他們這些外區遊客體驗一下當地傳統婚禮,結果自然是被羞憤到爆炸的尤拉諾維奇給差點揍了,如果不是救世主繆苗及時制住,崔真熙的旅程恐怕要在第一天就畫上句號。

  家鄉出土無數愛情泡菜劇的崔真熙有特殊的拉郎方式。

  外區人的旅遊特點就是要基本把當地特色的全部體驗一下,小凶獸次日還堅持要帶繆苗感受一下傳統歌舞伎表演,結果聽到一半,自己反而靠在繆苗身上睡著了。他買的還是桟敷席的票,就在舞臺正前方,呼嚕聲和磨牙聲幾乎要把演員和週遭的觀眾給氣死,連雷打不動的椎名有棲都覺得有些丟臉想要掩面走人,繆苗只好朝大家訕笑著把他抱出了劇場。

  她看著懷裡的少年,實在是不太能夠理解他為什麼要強行帶她去這些他自己本來也不感興趣的地方遊玩,但難得他興致高漲,她也不想說他什麼。

  接著,椎名有棲果斷地帶他們去了一家極有格調的餐廳喝下午茶,三個人一直坐到尤拉諾維奇醒來為止。這個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通宵未眠,白日的精神狀態雖然很亢奮,但明顯後勁不足,證據就是他眼瞼的青黑色——他皮膚白得發透,只要一不睡覺眼眶的烏黑就很明顯。

  「這傢伙到底每天晚上幹什麼了啦?」崔真熙非常小聲,「他是春遊的小學生嗎?」

  手上幾乎掌握了所有人的網絡信息,包括瀏覽記錄的極客椎名有棲抿了口茶,最後還是決定給小毛子留點面子,就不告訴大家他每天熬夜制定遊玩攻略這種事情了。

  太毀蹭得累人設了。

  繆苗無奈地笑了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咖啡廳裡的溫度為了中和炎夏調節得很低,她從挎包裡拿出了一條真絲雙縐的圍巾,這還是小凶獸當時強硬買下的,大夏天的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她攤了攤,披在了枕著她腿睡得正香的小凶獸身上。

  崔真熙有點羨慕地看著尤拉諾維奇,她如今只恨繆苗為什麼不是男的,不然哪輪得到這低情商的小毛子出手,她崔太太本人早就上了。

  小毛子睡了沒多久就爬了起來,甩了甩毛,貓了個懶腰,又抓著東亞三人組繼續走他制定的標準路線了。

  關東區無非就是去鐮倉吃吃生銀魚蓋飯,到「富士山」看看日出。

  中間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台東區的某著名寺廟。

  倒不是說這個地方有多特別,只是中途在這裡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作為外國遊客,他們當然是要體驗一下神社的抽籤項目的。

  椎名有棲友善地表示拒絕,她正月的時候就已經抽過年簽了,不想再陪這群歪區仁再來一次。

  抽籤過程非常傳統復古。尤拉諾維奇抱著一個六邊形的簽桶,用力地搖了兩下。

  什麼也沒出。

  「嘖!這玩意兒搞什麼,是不是卡死了?!」他握著簽桶,只差往案臺上直接砸上去了。

  崔真熙拿著另個一個籤筒,已經搖出了號碼屁顛屁顛跑去簽盒處照著號碼領籤文了。

  「啊,我是大吉!」籤文都是漢字寫的,解籤則是扶桑語,同為東亞區的崔真熙一眼也能認得出那兩個漢字代表的是什麼含義,她炫耀般地將自己的籤文往尤拉諾維奇眼前一晃,儘管小毛子並不能看懂漢語,「等等哦,這說的是什麼,讓真熙太太我看一下……」

  鬥雞尤拉諾維奇在任何方面都不想輸給別人,即使是抽籤。看到崔真熙抽出大吉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果斷地揚起手上的簽盒就想把它砸個破爛掏出裡面所有的大吉簽。

  不,別再丟人了!

  繆苗黑線地抓住了他的手,兩人爭奪簽盒之間,那被卡住的簽盒小孔驀然吐出了一根竹籤。

  第三十九簽。

  繆苗和尤拉諾維奇兩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簽算誰的。

  椎名有棲嘆了口氣,走到了木盒旁邊給他們領了籤文。她看到籤文的那一刻臉色忽然僵硬了一下,猶豫了片刻才越過尤拉諾維奇交給了繆苗。

  五言詩組成的籤文是漢字寫的,中華區出生的繆苗自然是看得懂的,她看了一眼——

  【第三十九凶

   望用方心腹

   家鄉被火災

   憂危三五度

   由損斷頭財】(注1)

  「是什麼?」尤拉諾維奇伸長著脖子湊近一看,儘管看不懂漢字,但他能看的出最上面那個單字很明顯和崔真熙剛剛炫耀給他看的不是同個形狀。

  「沒什麼。」繆苗乾脆地把籤文一揉,塞到了挎包裡,「剛剛那個不算,再抽一根吧。」

  「哈!還抽?!為什麼?」

  「再抽一根吧。」一向不管事高高掛起的椎名有棲也淡淡地勸說道。

  尤拉諾維奇瞥了態度不自然的兩人一眼,「哦」了一聲,然後又抱著簽盒大力甩了兩下,這次他得到號碼後,自己跑去領了籤文。

  【第七十五凶

   孤舟欲過岸

   浪急渡人空

   女人立流水

   望月意情濃】

  尤拉諾維奇沒看懂,但他也沒把籤文交給繆苗或者是椎名有棲。籤文背面有聯邦語版本的解籤,他自己翻開一看。

  【一條孤單的小船想要航向遙遠的對岸,想要穿過急速的巨浪是非常危險的。一個女人孤身站在危險的急流之中,雖然你想為之做點什麼,但是卻無能為力。試圖抑制住災厄的發生吧。

  你的請求不會得到允許,你失去的東西不會再度出現,你等待的人不會到來。】

  看到後半段已經興致全無的尤拉諾維奇惱火地把籤文撕了個粉碎。

  椎名有棲剛想截住他的動作,但已經太晚了,塵埃落定的時候,只剩下滿地的紙屑了。

  萬年的冰山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紋,椎名有棲頭痛地扶額,蹲身把尤拉諾維奇撕成條狀的籤文一點一點撿了起來。繆苗則是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有點緊張地看著尤拉諾維奇的陰沉下來的臉,不知道那上面究竟寫了什麼東西讓他那麼火大。

  已經看完自己籤文的崔真熙蹦躂著回來了,看到這微妙的情況有些茫然。

  「怎麼了?」崔真熙問,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的話。

  尤拉諾維奇暴躁地抓住了繆苗的手,另一隻手把籤筒塞到了她手上:「你快點抽一根。」

  「啊,這種東西隨便看看就好了,不准的。」繆苗多少猜出剛才那份籤文肯定又不是什麼好話,繼續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已經沒有意義了,不必為了這種餘興活動浪費了一天的好心情。講道理,在中華區的寺廟,只要塞錢解出的簽基本都非常吉利。

  擅長緩和氣氛的崔真熙立刻插了進來,搖著自己的籤文說:「對嘛對嘛,不要因為輸給了我就發脾氣撒嬌哦,尤拉親!」崔真熙說完,沒有任何遲疑地將自己的籤文撕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半塞給了繆苗,「真熙太太我決定將自己的好運氣分一半給苗苗。大吉分兩份,就是半吉啦,還是吉!這樣就不用再抽了。」

  要是再抽出一個凶,這個恐怖小毛子估計要把這寺廟給碾平了,他剛才的表情實在是太危險了。

  小插曲結束,尤拉諾維奇心情還是很糟。他被繆苗左哄右哄後,拉著四處又轉悠了一下,才勉強轉移了注意力,臭臉也逐漸恢復過來。

  離開寺廟前,先前消失了一陣子的椎名有棲在門口集合的時候私下叫住了繆苗,讓她把之前塞進挎包裡的那份籤文交給她。

  繆苗照做,末了好奇地問了一句:「還要拿去幹什麼?」

  「我不相信這種東西,」椎名有棲眨了眨酒紅色的雙眼,「但偶爾迷信一下就當圖個心安吧。」她取出之前尤拉諾維奇撕爛了的那張第七十五簽——明明已經破成了無數爛條,卻硬是被椎名有棲給用膠帶拼湊了回去。

  「那傢伙太急躁了。」椎名有棲將兩份凶簽繫在了一旁的的架子上。剛剛氣氛太過僵持,以致於沒有人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鐵架,上面是無數別人抽中的凶簽打成的結。

  「在扶桑,如果抽中了凶簽,可以繫在這上面讓神明大人帶走厄運。」椎名有棲朝繆苗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的微笑,「望你們都能好運,苗。」

  --------------------------------------

  兩個人共同抽到的簽:

  注1:就算有願望也只能心裡想想,像是家鄉被燃燒一樣的災難會接踵而來,悲傷和危險的事情會接二連三地發生,你有可能會失去像是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請務必小心謹慎。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八章

  看完扶桑人工偽造的著名「活火山」後,尤拉諾維奇下一個遊逛的地點果斷定檔到了附近的溫泉旅館。

  即使是夏天,也要去泡澡。

  好在現代科技發達,為了配合這群無聊的外區人,當地旅館早就與時俱進推出了冬季體驗版溫泉,人造的火山,人造的溫泉,人造的雪,一切迎合遊客口味讓你們體驗什麼叫做傳統扶桑的溫泉魅力……自然價格也是貴得驚人。

  當然東亞三人組實在是不太懂他為什麼要反季而行,非得這樣迂迴體驗一番不應季的項目。

  尤拉諾維奇出生遠東,本身就是個常年「為了仿造古時候我們大俄羅斯冷死人不償命的氣候」所以常年人造下雪不給光照的星域,正因為溫暖彌足珍貴,在校期間他就是一個堅定不移的泡澡黨,鍛鍊結束出一身汗都一定要泡一缸熱水澡。

  雖然他自打來到扶桑之後不知為什麼興奮得跟個小學生一樣,但一路玩的逛的都不是他喜歡的東西,溫泉算是他少有真正能提起勁的東西。

  崔真熙在這方面覺得大韓汗蒸房壓倒性勝過扶桑溫泉,汗蒸房內部還能一起吃吃甜米露瞎叨磕,扶桑的只是一個室外版豪華大澡堂!

  椎名有棲作為本地人本來也應該對此感到興致缺缺的,但沒想到她在尤拉諾維奇提出這個要求後果斷地投了贊成票。

  繆苗奇怪地看了椎名有棲一眼,後者回視她,朝她點點頭。

  ***

  尤拉諾維奇定的日式旅館本來是滿客的,不知道他最後是通過了什麼手段,硬是排出了一間空房。這種傳統日式旅館按榻榻米的數量來計算容客量和房費,古董家具,雪松木浴缸,晚上睡覺的時候攤開被縟拼湊在一起而睡。因為實在是擠不出第二間房,而日式旅館男女同鋪十分常見,三位女性對此都沒有什麼異議。

  崔真熙這時候來了勁,一路調侃尤拉諾維奇非去體驗這種住宿方式是不是想要加入她們女子會夜談,頻頻把小凶獸激得差點炸毛揍人。

  四人抵達,晚餐是旅館提供的懷石料理,期間尤拉諾維奇基本什麼也沒吃,這種生鮮食物完全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只對中間一道炙烤和牛動了筷子。個人主義至上的他才不管每道菜有沒有什麼狗屎寓意,也不考慮是否要為了尊敬廚師多少品嚐一些。最後繆苗實在看不下去侍員更換料理時的尷尬,乾脆把他不吃的那一份也全部掃進了肚子裡,一如她在赫爾文總是負責將他沙拉里的西芹挑掉一樣。

  如此任性囂張的後果自然是兩個半小時的漫長用餐下來,尤拉諾維奇的肚子還是空空如也,這種狀態是不能泡澡的。繆苗只好帶著他出去外面瞎逛,給他弄了點烤串和小吃,勉強是把他餵飽了。

  「你太順著他了。」椎名有棲在尤拉諾維奇光顧著胡吃海塞的時候對繆苗低聲說,「別把他慣壞了。」

  什麼要求都答應,什麼事情都願意善後。

  「唉,有嗎?」繆苗側了側頭,眼神溫柔,「還好吧?」

  不好。

  椎名有棲在心底說。

  這樣無論對於尤拉諾維奇還是你,都是不好的

  椎名有棲的指尖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蕾絲裙襬,終於下定了決心。

  ……

  再度回去的時候已經接近半夜了,因為本身容納的房客就不多,這個時候的溫泉已經是空無一人的狀態了。

  崔真熙照例調笑了一下尤拉諾維奇一個人去泡男湯會不會太寂寞,不如跟她們一起泡女湯促進感情,然後在對方爆發要打人之前一溜煙竄進了女性更衣室。

  繆苗和椎名有棲緩步跟上。

  「溫泉,溫泉,溫泉~」崔真熙哼著輕快的調子脫光了衣服,放到一旁的置物籃裡,彷彿早些時候沙文主義式認為大韓汗蒸房文化天下第一的人不再是她一樣。

  【請在使用溫泉之前先沖洗淨身,在進入公共浴場之前請將隨身的腕上和頸上終端取下。】標牌如此提醒著。

  「啊啊,這樣就不能自拍了哎。」崔真熙有些失望地摘下了終端,自言自語道,「本來還想拍一些苗苗的工口照片當做素——」

  剩下的話語被她嚥回了肚子裡,崔真熙震驚地看著也將衣服脫了個乾淨的繆苗,忽然感覺鼻子一熱。

  崔太太在那一瞬間開始懺悔自己之前口出狂言,吐槽溫泉不值一來。

  就沖這福利,也值回票價了!

  ……

  將自己完全放鬆在熱水裡的尤拉諾維奇上身趴在人造岩石上享受人生。

  男湯女湯中間只有一道竹製屏障格擋著,他泡了沒多久,就聽見隔壁傳來了陸續的下水聲。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是崔真熙的聲音。

  嘖,那個瘋瘋癲癲的大韓女又在發癲了。

  「明明都是同歲女孩子,繆苗你到底吃了什麼東西啊啊!這下作的乳量到底是怎麼長出來的?!」

  …………等等她們到底在討論什麼?!尤拉諾維奇豎起了耳朵

  「讓我好好檢查一下這是不是真材實料還是注水了。」

  「等等,真熙!不要亂摸!」

  「嗚哇!好軟好大好有彈性,分我一點好不好?顏色也很可愛哦!真是讓人嫉妒呢,還在長嗎?嘖嘖這已經F了吧?」

  軟,彈,大?

  顏色很可愛?

  F

  尤拉諾維奇當機了三秒,他原本的閱歷和情商是不足以他理解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意思的,不過經過那個不可描述的黑歷史夜晚後,他已經能充分理解這些話的含義了。

  腦海裡甚至開始自動腦補。

  他剛想隔空叫喊崔真熙放下鹹豬手,但又想起自己並沒有立場這麼說……而且要是喊出聲豈不是弄得自己跟聽牆角的變態一樣!於是他又紅著臉縮回了水裡。

  默默地繼續聽著隔壁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有點沒辦法忍受了。

  尤拉諾維奇果斷地從溫泉裡爬了出來,這澡沒法泡了!再洗個冷水澡回去睡覺!煩躁!

  在尤拉諾維奇離開浴場沒多久之後,崔真熙終於踩中了「地雷」。

  「啊哈哈哈哈還是有棲公主的治癒人心啊。」崔真熙轉移了騷擾對象,在繆苗那裡揩了不少油的她膽子也被餵肥了很多,「真是懷念……這種嬌小可愛的貧乳也別有一番風味啦!肉吃多了也需要小饅頭調劑一下。」

  椎名有棲一個浴盆砸在了她頭上:「你給我滾出去。」

  伴隨著崔真熙的慘叫聲,椎名有棲成功把她踹回了淋浴間,哐當一下關上了木門,利索地將崔真熙鎖在了外面。

  「有棲公主我錯了!」崔真熙撓門悽楚地喊道。

  椎名有棲不為所動:「好好反省一下吧。」

  崔真熙嚶嚶嚶沒多久,見椎名有棲這是真的不打算再將她放進去了,便老老實實地自行更衣離開——她本來也只是為了福利才泡了那麼久。

  椎名有棲等到崔真熙的腳步聲離開後,才施施然走到一旁取了瓶旅館提供的柚子酒,坐回了溫泉裡給繆苗和自己都倒上了一小杯。

  繆苗接過酒杯,啜了一口:「真熙走了?」

  椎名有棲點頭:「走了。」

  「有棲,你是有話想對我說?」繆苗把酒杯放回到了漂浮在水上的託盤之上。她自打到了扶桑一直都沒問椎名有棲想對她面對面說的話到底是什麼,一是因為椎名有棲沒有主動開口,二是對方一直暗示著她不要心急。

  「我的終端一直處於被人竊聽的狀態,所有發信和收信甚至我說的話都會被彙報給軍部。」椎名有棲說,「我們都一直處於公共攝像頭的監視之下,所以找不到機會和你開口……現在沒有了。」

  只有在公共浴場這樣的地方長時間摘下終端,才不會引起警覺,聯邦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監視這裡。

  繆苗立即理解了:「跟尤拉有關?」

  「對,跟他有關。」椎名有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她握緊了空酒杯,難得地遲疑了一陣,才定神開口,「對不起,我有件事情一直瞞了你很久。」

  「有棲一直在向沃克上將彙報我和尤拉的事情吧?這個我知道。」繆苗朝難得表露出情緒的椎名有棲寬慰道,「你在上次對戰賽決賽前消失那陣子跟沃克上將達成了什麼協議,對麼?」

  這件事情不難猜透,只是一介學生的椎名有棲竟然知道連帕瓦羅蒂中尉都沒有權限得知的尤拉諾維奇的背景,還能第一時間讓布萊克來支援她……聯想到他們之前重視尤拉諾維奇的程度,唯一能得出的結論就是椎名有棲早就成為了沃克上將的眼線。

  「不止是這個,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椎名有棲搖了搖頭,「苗,你已經從布萊克那裡知道了『佩龍』,對吧?」

  繆苗點頭。

  用精神力來屏蔽蟲族的干擾電波,以達成在實際戰場上也能運用到星艦的目的……尤拉諾維奇是這個計畫的關鍵。

  「佩龍是一個再啟計畫。」椎名有棲低下了頭凝望著蕩著微波的水面,「我也是最近才……無意間得知的。」她猶豫了一下,然後直視著繆苗,「你還記得第三艦隊尼米茲首艦以及半數空戰機師以全滅為代價擊殺巢穴級的那場戰役麼?」

  繆苗點頭。歷史書一直沒有詳盡描寫那場戰役,只宣揚了倖存的戰爭英雄,譬如懷特・沃克的擊殺數,和模棱兩可大致進程。

  「不覺得很奇怪麼?明明星艦因為干擾電波,是無法進入到有效戰場內的,但尼米茲號卻做到了。」椎名有棲說,「那個時候,軍部就已經初步使用上佩龍了。但初代實驗者的信息卻一直被封殺至今,明明他才是比沃克上將更值得謳歌戰爭英雄不是麼?」

  「我一直不能理解這是為什麼,軍部為什麼要隱瞞佩龍?為什麼要隱瞞當時的戰爭內幕?」椎名有棲將視線又移至了夜空,「因為當時擊殺巢穴級的不是那五千名機師,而是尼米茲號本身。不僅僅如此,那五千名機師並非死於與蟲族的對戰,而是死於尼米茲號的自爆。具體過程究竟是怎樣的,我現在也無從得知,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知道,初代佩龍計畫的實驗者,死於這個實驗……但他的死亡日期並非是八年前的那場戰役,而是十七年前,一切都還沒開始之前。」

  繆苗打了個冷顫,儘管周圍溫熱的水汽繚繞,她卻一瞬間感到的無比的冰寒。

  「為什麼你知道這些?」繆苗問。作為一名普通學生,椎名有棲得知的內情甚至比現如今大部分高等軍官都要詳盡,太過詳盡了,詳盡到讓人難以相信。

  「佩龍是沃克上將告訴我的,後面的內情則是我自己通過一些小小的手段得到的。」椎名有棲沒有看著她,「布萊克是不是告訴你他們只是打算將這個計畫當做保險?我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直到這次我回到了扶桑。」

  「你聽說過當年扶桑廢棄的798號和799號艦麼?扶桑關西的吳港基地正在建造這兩艘星艦,已經得到了正式的命名了,紀伊和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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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椎名知道很多東西,但很多關鍵的東西她也不知道。【不,只是作者暫時還不想告訴你們而已】

  798和799號艦是日本二戰期間未能造成的超大和級戰列艦,最後因為大和武藏的沉沒宣告大艦巨炮主義時代的終結【再加上日本如今的爸爸扔了兩個可愛的小男孩到了廣島,以及後期戰爭戰艦沒有任何卵用】,這兩艘艦最後也沒能造出來,是圖紙船,最後也沒有得到正式命名,紀伊和尾張其實是華盛頓條約前廢除的八八艦隊案的兩艘戰艦的命名,部分人覺得超大和級戰列艦會沿用這個名字,但其實是無從考證也沒有根據的。因為這是一篇瞎幾把亂扯逼玩梗的未來星際文,我乾脆地用上了這個這兩個名字給新的艦船命名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4-5 21:44
卷二 夏火 第六十九章

  第798號和799號艦的建造計畫可以追溯到數百年前人類內戰階段,和現役的尼米茲等航空母艦不一樣,這類初期星艦屬於戰艦,是人類尚未遭遇蟲族之前在宇域作戰的主要兵器。因為蟲族的出現,戰艦往往在抵達有效作戰區域內就會因干擾電波的緣故全面癱瘓,唯有能夠搭載機甲的航空母艦可以進行遠程作戰。因此,在當年所有國家決定組成聯邦之際,所有原定的戰艦計畫全部廢除,只剩下航母還在繼續建造。

  「不僅僅是扶桑的紀伊號和尾張號。」椎名有朝繆苗棲繼續道,「前段期間艾德曼跟我通信,他前往東德去找海因茨的時候發現德意志地方軍區也在製造新的戰列艦,繼俾斯麥和提爾皮茨後,當年未能完成的H39計畫到H44計畫被重新提上了日程。理解了嗎?佩龍根本不是什麼保險。」

  繆苗咬著嘴唇點頭。不僅僅不是保險,照目前的情況,它極有可能是聯邦軍部準備應戰的主要手段,而且這次的準備比八年前的阿刻戎戰役還要更加完備。要讓戰艦在戰場上派上用場的唯一道路只有讓那個計畫成功,如此大規模的準備,軍部大概已經有了詳盡的如何利用尤拉諾維奇的精神力的計畫了。

  「現在我們的問題有兩個。第一,軍部那麼緊張備戰的原因肯定是在不久的將來,甚至就在這幾年內,蟲族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再次出現,我們必須做好迎戰的準備。」椎名有棲從溫泉裡站了起來,銀白色的髮絲貼著雪白的背脊而下,「第二,對於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這個關鍵人物而言,這個計畫的風險究竟有多大?畢竟誰也不知道當年導致了初代實驗者死亡的真正原因。」

  「當然,我個人傾向他們會保證尤拉諾維奇的安全,畢竟他是一切的關鍵。」

  「我不能再單獨跟你待太久了,他們會起疑心的。」椎名有棲拋下最後一句話,便徒留繆苗一人,先行離開了。

  繆苗沉默地坐在溫泉裡,眼前有些發暈,不知道是泡久了,還是因為椎名有棲的那些話。

  她卻沒有起來,而是緩緩地將自己沉入了溫水裡。在水中微微睜開了雙眼的她,透著模糊晃蕩的水面,平靜地望著星空。

  ***

  「崔、真、熙!」

  這是尤拉諾維奇第一次將崔真熙的名字字正圓腔地叫出,準確來說,應該是怒吼。

  先前提前出浴的崔真熙在房間裡和尤拉諾維奇不期而遇。崔真熙本以為這個小毛子會泡久一點,沒想到他卻是最先回房的那個。

  天不怕地不怕的搞事王獨自面對凶獸的時候也不禁冷汗直流。這情況很不妙:在沒有鏟屎官繆苗的保護下,這隻貓就是一隻脫韁的豹子,分分鐘能把路人咬斷喉嚨,更何況她之前多次讓這隻豹子吃癟,指不定他現在已經準備怎麼將她殺人滅口了!

  現在撒丫子跑回溫泉還來得及嗎?

  答案是否定的。

  崔真熙剛想摔門逃跑,尤拉諾維奇便一個飛踹踢向了她。

  崔真熙當即扭腳一個側身避開了第一輪攻擊——別小看崔太太,就算比不過苗苗,她作為AAA級學員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但是對手是那個尤拉諾維奇,崔真熙清楚自己挨不過幾招。

  所以在轉身避開的同時,她伸手快速打開了自己的終端,並且放出了自己的終極殺手鐧。

  立體投影在兩人之間亮起,尤拉諾維奇看清那玩意兒的一剎那便瞪大著雙眼跳開,彷彿觸中了地雷。

  「快關掉!」尤拉諾維奇朝崔真熙咆哮,「這裡是走廊!」

  投影上赫然是圈內大手崔真熙為了記錄靈感,在更衣室裡磨蹭時順手畫的繆苗不能言語速寫,因為沒有畫板,線條粗糙,但該有的都有了,內容勁爆程度直逼18X。

  崔真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意思明確。

  尤拉諾維奇恨恨地跺了兩腳,妥協地收回了拳頭。

  老司機崔真熙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她關閉了投影,朝著對面的敗犬嘲諷:「這樣就受不住了麼?真是弱雞啊,童貞男。」

  在尤拉諾維奇再度爆炸之前,崔真熙以深藏功與名的語氣道:「別那麼凶地看著人家啦!崔太太我可是你的盟友,要不要我給你進行一下大韓考前突擊式精英輔導?看在我們堅實的同盟友情上我就不收費了。」

  「讓你從童真畢業的突擊輔導哦~」

  ……

  最後,尤拉諾維奇神使鬼差地選擇讓這個搞事王再多活一陣子……這是看在她是繆苗朋友的份上!他絕對沒有對她承諾的那件事情提起任何興趣。

  現在他們和平地共處一室。崔真熙鬼鬼祟祟地從行李裡翻找了一會兒,取出了幾本薄薄的刊物。

  「這可都是傳說級別的名物,放在拍賣市場上可以拍出天價的你知道麼?別說天價,很多都是有價無市的。」崔真熙將那幾本刊物遞給了他,「都是當年我的啟蒙聖典,小心點拿,要是壞了我跟你拚命。」

  尤拉諾維奇接過。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能讓那個崔真熙那麼寶貝,甚至來到外區遊玩都隨身攜帶片刻不離。

  扉頁就讓人有股不太妙的預感,尤拉諾維奇指尖翻頁。

  「……」

  「……」

  「靠,這都是什麼鬼東西!」尤拉諾維奇剛看了第一眼就想撕本!

  崔真熙伸手大喊:「你要是敢對它們做什麼!我就把那張草圖上傳到星網論壇!」她當然不可能那麼做,但現如今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逼小毛子就範,要知道他手上拽著比她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尤拉諾維奇一臉便秘地放下了本子。

  「你能不能別把萬年童貞男這種屬性當做自己的萌點啊?崔太太我十二歲就閱本無數了,你多大年紀了?十七歲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學生麼?看點小黃本都把持不住是很丟人的!」崔真熙非常嫌棄地吐槽道,「好好看完,不要小瞧它,這些本子裡面,可是凝聚了人生中最有哲理和重要的事情哦!」

  ***

  半小時後。

  臉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的尤拉諾維奇一臉驚慌失措地從房間裡面出來。

  狼狽程度幾乎可以稱之為屁滾尿流。

  【「這個是神日大大哦,你可能不知道她,遠古級別的超級畫手,我的偶像之一!這是她的MH本,但我個人不太喜歡她的強迫劇情啦。」

  「哦哦哦很有眼光嘛,這本是TOMY Neer!為了拍下它我吃土了一整年!還真是看不出來,你這個傢伙選的本子都是乳業向的哎。說起來其實我還有比市奶業的本子,但那本是全年齡向我就沒帶啦。我跟你說哦,苗苗的真實歐派完全不比這個差……哎?為什麼你完全不驚訝啊,難道你……?」

  「呃——你確定你想看這本嗎?想不到你居然會火龍敬苦海感興趣……你想要苗苗對你幹這種事情嗎?」】

  本子文化博大精深,童貞男尤拉諾維奇就差點死於這樣的重度精神污染攻擊。

  現在的尤拉諾維奇臉頰發燙。準確來說不只是臉頰,幾乎全身都在發燙。他攏了攏寬大的浴衣,打算去庭院裡吹吹冷風。

  走道里遇上了獨身歸來的椎名有棲。對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頷首致意後便神情冷淡地回到了房間。繆苗沒跟她一起,這讓尤拉諾維奇有點慶倖,否則剛剛被進行了人生啟蒙的他實在是難以淡定地面對繆苗。

  被從豹子嚇回貓崽子的尤拉諾維奇在庭院裡一如既往地啟動了思考人生的斯拉夫蹲模式。他剛剛腦子裡集中同時處理了太多應用程序,CPU過熱差點導致爆機,現在需要涼風醒醒腦。

  蹲了一陣子,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低笑和竊竊私語。

  庭院旁邊就是溫泉入口,這個時間點還有人聚在這裡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是沒看見,那個女人的胸有——那麼大。」

  「她的那個同伴剛剛也回去了,現在應該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喂喂——這樣會被抓的吧哈哈哈。」

  「這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啦,那種級別的看過之後都死而無憾了好嗎!」

  日。

  尤拉諾維奇反應過來了!這對話和劇情走向怎麼跟剛才大韓女給他看的珍藏品裡的某本本子如出一轍?!既視感不能再強烈!

  這個時候他的天才屬性又莫名上線了,舉一反三的他自動在腦子裡依照著剛才看過的藍本腦補完接下來的全套劇情。

  如此腦補完的尤拉諾維奇臉色鐵青。他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卻沒想到腿因為蹲得太久了而痠軟酥麻,加上整個人一時心切,直接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而那群傢伙的腳步聲已經漸遠,分明是走進了女湯!

  混帳混帳混帳!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尤拉諾維奇握緊拳頭爬了起來,他這個時候也不管自己也是男的了,沒有任何思考就衝進了女子更衣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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