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當個法師鬧革命 作者：伊四 (已完成)

第六百四十九章 符文陣法

    送走兩國的使者後，本傑明逼著女王寫了一封委任書，把伊科爾管理權暫時移交到了會長手上。而有了女王的手令，他們總算可以讓伊科爾的行政體系恢復正常。

    會長為此忙裡忙外，本傑明也懶得去看那些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對伊科爾的行政細節毫無瞭解，而當地很多官員對他甚至是一種仇視的態度，這他也是清楚的。

    ——畢竟結下了那麼多梁子，他很難入主這個國家。

    只能等待會長的行動了。

    經歷了這一系列事情，本傑明還是比較相信這位老法師的。這人和他一樣，權力慾不重，心中更多的還是對其他法師的責任感，追求一個更好的魔法環境。

    他們會儘量引導伊科爾的局面，朝著對法師最有利的方向發展。

    就這樣，暫住在瑞吉納的王宮客房中，本傑明翻開了一本書。

    「有意思，那些法師居然對符文進行了這麼多研究和假設，還總結了一本書出來。」系統對著這本書評價道。

    毫無疑問，當時保護學院的巨大結界，便是符文的功勞，本傑明對此也是很感興趣的。可是因為時間倉促，本傑明沒空聽那些法師的匯報，只好收下這本臨時編纂而成的《符文初探》，帶著女王趕到伊科爾。

    而現在，伊科爾的事情交由會長處理，他也可以抽空看看那些法師對於符文的研究又有什麼新進展。

    翻開書頁，本傑明發現裡面的內容是比較雜亂的。這並不是一本有嚴謹體系的理論書，反而更像是一些研究草稿的合集。本傑明沒辦法，只能快速翻閱，然後找出裡面比較有價值的內容。

    「……使用特殊的材料，將符文以某種規律銘刻下來，以精神力激發，可以達到倍化的作用。」

    看到這裡，本傑明總算精神一振。

    這應該就是當時擋住伊科爾大軍的結界來源了。

    關於這方面的論述，書裡其實並不複雜。他們似乎沒有總結出什麼規律，而是發現了幾種符文的特殊組合方式，所以推斷可能還有更多。

    像當時的結界，符文研究小組把它命名為「符文陣法?防禦」。

    使用苦赫藤、雲蝠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的特殊藥液，在地面上畫出代表防禦、親和、靜止等指令的符文，以六芒星的圖案組合在起來，便能形成持續不斷而且極為強大的防禦結界。

    ——這是他們綜合了魔藥學、魔法道具學的經驗，在無數次實驗後才得出的結果。

    防禦的結界的範圍非常廣，只要以一定的規律重疊排列，像學院那麼大的地方也可以徹底鋪設進去。當學院法師在小鎮與伊科爾軍隊戰鬥的時候，學生就在學院中幫忙繪製這種陣法，最終才守住了學院。

    看到這裡，本傑明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符文陣法嗎……

    原本，他還以為符文研究的發展方向會是法師自身的向內探索，沒想到，這些人卻把眼光放在了更加實際的應用層面上。

    這是一個可能會改變世界的發現。書上說，這種陣法只要畫出來，起碼有一個月的保質期，材料價格又不貴，效果卻極佳。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玩意只要畫出來，激活維持的精神力來十個法師就夠了。

    他們沒有測驗過符文陣法的防禦極限，但是，能擋得住高級魔法的輪番轟炸，這已經夠可怕了吧？

    很難想像，如果這個東西普及開了，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

    更何況，書裡還表示，「符文陣法?防禦」應該只是一個最初級的陣法，此外應該還有更多更強大的符文陣法等待被他們發現。

    真要走到那一步，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這東西……他們一定要好好保密，絕對不能洩露給教會。教會說不定也在研究符文，萬一被他們知道了，事情一定會變得很麻煩。

    在符文陣法?防禦之外，他們還發現了幾種符文組合，總結起來是關於禁錮活物和聚合元素的陣法。應用效果應該也不錯，不過還有待實驗，實用性上肯定也不如防禦陣法，所以本傑明就沒有詳細看。

    另外，書裡剩下的就是那些法師對於符文各式各樣的猜想了。

    「這個東西……不靠譜，畫叉，讓他們別浪費時間了。這個東西……你可以讓他們研究看看。還有這個……什麼鬼？畫叉……」

    系統使用它的直覺，對於那些法師的符文猜想逐一評斷。最後，書裡大部分猜想都被它打上了錯誤的標籤，本傑明也在後面畫叉，準備回去之後交給那些法師，起碼讓他們少走一些彎路。

    幾十個叉畫下來，這具來自純藍世界的軀體，起碼為他們節省了幾百年的時間。

    本傑明也感覺很欣慰。

    最終，在書的最後，那些法師對符文、魔法、咒語之間的聯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們認為，現在所使用的魔法很可能只是一個殘缺版。咒語就像是人類以自己狹隘的理解，把符文聲音化片面化從而創造出來的產物。真正的魔法屬於符文，這將是我們今後的一個重要研究方向。」

    看到這裡，本傑明也不由得心中一動。

    魔法的殘缺版、真正的魔法屬於符文……這麼想想，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冥想方式和其他法師的最大差別，就是別人的都是練的殘缺版，而他練的是全篇。

    那麼，如果繼續研究下去，是否有一天，所有人都能使用和他類似的方式冥想？那法師的平均水平怕是會比現在要高不知道多少倍……

    不過真要這樣，他的特殊性好像就被磨滅了。

    無論如何，對於這個結果，本傑明還是很高興的。真走到那一天，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情，至少現在，他可以利用這個優勢領先時代數百年，這就足夠了。

    而關於符文的研究，將來必定會成為他們面對教會的利器！

    看完了整本書，本傑明心滿意足地合上了它。他走出房門，準備看看現在王宮內的情況，沒想到，卻在走廊裡正好撞見了找他的人。

    「本傑明大人，外面有一位客人，指名要見您呢！」一個僕人停下腳步，朝著他匆忙行禮，這麼說道。

第六百五十章 貧瘠的選擇

    「什麼人想見我？」本傑明隨即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但對方好像來頭很大，好多人保護著，指名要見您。」僕人猶豫了一下，答道，「他們現在就在側餐廳那邊，你要是願意，就去見見吧。」

    本傑明有些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去見見他們。」

    雖然不清楚是誰，但在聽完僕人的描述之後，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猜測。

    不會真的是他吧……

    懷著有些複雜的心情，本傑明穿過王宮的走廊，來到了側餐廳。一向冷清的餐廳裡此刻卻坐了不少人，站在窗邊的那個轉過身，朝著本傑明笑了兩聲。

    是卡瑞特斯的國王。

    「本傑明法師，好久不見。」他走過來，拍了拍本傑明的肩膀，這麼說道。

    「好久不見。」

    本傑明也笑著點了點頭。

    還能是誰呢？他現在身處瑞吉納的消息並沒有公佈於天下，知道他在這裡的人不多，也就前幾日被他推回去的兩個使者瞭解情況。

    再加上伊科爾現在的複雜情況，國王忽然造訪，其實是相當意料之內的事情。

    ——毫無疑問，他是為了繼承權來的。

    「幾個月的時間裡，你又一次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形勢，真是……令人毫不驚訝。」國王又看了本傑明兩眼，沉默片刻，道，「斯嘉麗襲擊學院的事情，我們也都聽說了。我想知道她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活著還是死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別用對付使者那套話來對付我。」

    本傑明聞言，嘆了口氣。

    怕的就是這種場面……

    在卡瑞特斯的時候，他雖然說是和國王做的交易，幫他趕走教會，但他們還是混出了點交情的。而現在，國王跑過來，在伊科爾的事情上求他，確實會搞得他有點左右為難。

    不過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和會長站在同一陣線。

    「……女王病得很重，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撐過來。」

    國王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不相信我。」

    本傑明無奈地攤手：「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我並不是什麼主導者。現在管理著伊科爾的法師公會的會長，我只是一個暫時借住的外人。」

    「那麼……你覺得我接受伊科爾的，兩國重新合併的機會有多大？」國王又問道。

    本傑明聳了聳肩，表示他什麼都不知道。

    但實際上，他心中的真實答案是零。

    幫助卡瑞特斯接管伊科爾，或許可以進一步加固他與卡瑞特斯的友好關係，但……他們的關係已經夠好了。作為一個獨立的國際法師組織，和任何一個國家走得太近都不是好事。

    況且，以國王的能力，把這片與霍裡王國直接接壤的土地交給他管理，本傑明是絕對放心不下來的。

    國王見狀，搖了搖頭，忽然朝著身邊那些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侍衛們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放心，但在國王的反覆催促之下還是走出的餐廳的大門。

    最後，餐廳裡只剩下了他與本傑明二人。

    「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情對我來說的重要性吧？」國王嘆了口氣，說，「弗瑞登說是什麼公主親政，可是實際上呢？斯圖爾特那個老傢伙早就把持了整個國家。我不能再讓伊科爾也落入他手中。」

    本傑明則答道：「伊科爾的歸屬肯定不會落到他手中。」

    斯圖爾特將軍的野心不小，一旦接管伊科爾，勢力膨脹，下一步肯定就是吞併卡瑞特斯。而像魔法學院這種組織，還是要制衡各方勢力，才能更好地存在下去。

    因此，他也沒有讓好處給弗瑞登的理由。

    「那麼……斯嘉麗現在是不是已經被你們囚禁了起來？」國王猶豫了片刻，這麼問道。

    本傑明無奈，最後還是用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們打算怎麼做？」國王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緊張，「民眾要認王室血脈的，你們隨便找個人出來當國王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斯嘉麗也不是會甘心當傀儡的人。」

    本傑明沒說什麼，最後沉默著搖了搖頭。

    這大概就是伊科爾的棘手之處了。

    他們這幫法師是不可能統治伊科爾的，哪怕間接統治，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統治一個國家需要耗費非常多的心血時間，而法師又需要很多時間研究魔法和冥想。同時，法師的統治也很難獲得民眾的支持。

    像教會統治霍裡王國的形式算是最好實行的辦法，但問題就在於，他們沒有合適的傀儡人選。而就算他們找到了……他們與弗瑞登和卡瑞特斯的關係，恐怕也將就此惡化。

    ——國王能千里迢迢跑到這來，就說明了他對伊科爾伊科爾的渴望，而弗瑞登那邊肯定也是一樣的。

    沒有永遠的朋友，別看他們現在還能信任地單對單談話，一旦情況發生變化，他們會走到哪一步，誰也不知道。

    最終，這一番秘密的拜訪之後，國王帶著他的侍衛偷偷離開了。他離開時的表情是失望的。或許他也是這時才意識到，當教會從卡瑞特斯被趕走的那一刻開始，他與本傑明注定不能像之前一樣毫無嫌隙地並肩作戰了。

    立場決定了一切。

    本傑明也來到王宮的大廳，與立場相同的會長見面。

    「……以大王子那憊懶的性格，居然願意親自趕到王宮。他一定非常信任你。」會長從文件中抬起頭，這麼說道。

    本傑明笑了笑，沒說什麼，轉而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伊科爾暫時穩定了下來，我也加緊了國境線的防備，一旦教會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都能第一時間發現。」會長答道，「只是……國內的流言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什麼流言？」

    會長搖搖頭，說：「還不就是那些，法師篡位、學院的陰謀、還有說女王已死的……如果女王再不露面，恐怕各地又要騷亂起來了。」

    本傑明眉頭緊皺：「我們不能讓女王重回統治者的位置，哪怕是以傀儡的身份，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報復我們。」

    「是啊……」會長嘆了口氣，說，「不過，既然大王子如此信任你，在你的影響下，他或許能給法師一個更加寬鬆自由的環境。」

    「你的意思，是想讓伊科爾併入卡瑞特斯？」

    會長點了點頭。

    「當初帝國分裂，其實和我也脫不了干係。如果我沒有選擇支持女王，今天的一切可能都不會發生。帝國將會還是那個帝國，弗瑞登、伊科爾、卡瑞特斯……這些國家從一開始就不會存在。」

    本傑明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

    會長的個人偏向太重了。之前他解放法師公會，就是為了挽回自己最初的錯誤，而現在，他似乎又生出了同樣的心理。

    「這與你無關，你沒有必要為此贖罪。」本傑明馬上勸道，「木已成舟，不管你做什麼，曾經的帝國也早就不復存在，更重要的是我們未來將要面對的敵人。」

    會長沉默半晌，說：「可是除此之外，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女王沒有後代，也沒有其他還活著的親屬。要不然把伊科爾給弗瑞登，要不然給卡瑞特斯，要不然乾脆還給女王陛下，我們還能怎麼做？」

    本傑明聞言，也低頭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忽然抬起頭：「……我們可以這麼做。」

第六百五十一章 新的制度

    當天夜裡，會長便準備好了一篇全國公告，在第二天一早發了出去。

    公告上宣佈，女王陛下病入膏肓，已與昨天夜裡過世，享年三十六歲。女王一生無後，沒有人可以繼承她的王位，因此在臨死前將國家託付給了法師公會的會長和數位大臣。他們在商議之後，決定請弗瑞登和卡瑞特斯兩國的君主來瑞吉納一敘。

    公告傳遍全國後，一時間，伊科爾議論紛紛。人們為女王的去世而表示哀悼，但同時，三國分裂也不過十幾年，不少人覺得，或許這會是一個重建帝國的契機？

    但無論如何，可以感受到的是，人們對魔法學院的牴觸情緒還在上升，甚至連帶著法師在國內的整體印象都下降了。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法師的陰謀，害死女王然後把持朝政，全國的官員都被他們給收買了。

    因此，伊科爾各地都出現了鬧獨立的苗頭。

    而後幾天，弗瑞登和卡瑞特斯作出回應，兩國的君主都親自赴約來到了瑞吉納。而消息傳出去之後，鬧獨立的傢伙終於安分了下來。

    「帝國……真的要重建了嗎？」

    雖然伊科爾民眾都愛戴女王，但是對於曾經的帝國，他們心中也是充滿懷緬的。

    而在瑞吉納的王宮大廳中。

    「到底怎麼回事？」

    國王看著會長，疑惑地問道。他在整個大廳裡並沒有找到本傑明的身影，而他其實才離開瑞吉納沒幾天，就被半路叫回來，心裡也是懵得很。

    會長這是朝著他和邊上的斯圖爾特將軍點了點頭。

    「因為女王陛下的去世，伊科爾無人可以繼位。因此，在考慮了陛下的遺志後，我們商量出了一個辦法，讓你們兩國共同管理伊科爾。」

    此言一出，弗瑞登和卡瑞特斯的代表團都是一陣嘩然。

    ……共同管理？這是什麼意思？

    兩國國家又怎麼可能共同管理一個國家？那伊科爾到底算誰的地盤？這麼不清不楚的，還不如把地方砍兩半，一人得一塊呢！

    國王也感覺更困惑了。這是本傑明的主意嗎？還是這裡面另有內情？

    「我知道諸位一定都很疑惑，但是我們三個國家，本來就是根出同源，分裂也不過十多年間的問題。」會長也馬上解釋道，「因此，我在這裡倡議，各國簽訂聯盟協議，建立舊帝國聯盟。而伊科爾的歸屬，也歸在聯盟之下，由你們兩個分別派人管理。」

    聽著這樣的話，兩國的代表人都深深皺起了眉頭。

    結盟？憑什麼？

    「弗瑞登早就與赫森王室無關了，軍閥把持了整個國家。我拒絕與他們結盟。」國王立刻這麼說道。

    會長則道：「如果拒絕結盟，則視為放棄伊科爾的繼承權，所有權力從此徹底移交到弗瑞登的君主手中。」

    「你……」

    國王握緊了拳頭，看上去十分憤怒。

    「陛下，想想當初老國王對您的教誨吧。」會長則看向國王，緩緩道，「雖然老國王從前經常對您感到失望，可是帝國的分裂……這是他哪怕化作靈魂也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你們建立聯盟，彼此不再爭鬥，或許老國王的靈魂才得以安息。」

    國王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下來。

    在邊上一直沒說話的斯圖爾特將軍，也在此刻開口：「霍裡王國在旁虎視眈眈，我對結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所謂的共同管理，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管理法？」

    會長則答道：「兩國代表交替執政，四年為期，彼此輪換。」

    聞言，眾人再次露出困惑的神情。

    這種制度……真的具備可操作性嗎？

    「如果這傢伙在他的執政期間撕毀聯盟條約，利用各種手段強行霸佔伊科爾，那該怎麼辦？」國王馬上問道，「而且，哪怕他們不在明面上撕毀條約，而是在暗地裡搞一些小動作，也足夠讓我國在接手的時候遭遇很大麻煩了。」

    會長點了點頭，說：「這種問題，我們當然考慮過。因此，在兩國輪流執政的同時，我們還需要一個獨立於國別之外的監督機制。」

    「監督機制？」

    「沒錯，一個由各國法師共同組成的裁決議會。我們將保證，議會內部來自弗瑞登和來自卡瑞特斯的法師數量絕對相等。他們將會監督兩國在管理伊科爾時的任何行為，一旦出現違背盟約的現象，有權阻止這一切。」

    聽到這裡，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也算是看清楚了這麼做的目的——名正言順的法師參政。雖然在從前，法師也一直與政治之間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繫，但起碼一直沒有走到台前。而現在，他們顯然打算利用這個時機走到台前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算是把伊科爾的統治權分成了三份，弗瑞登一份、卡瑞特斯一份、三國的法師共有一份。這種制度讓他們感覺非常怪異，但同時……卻好像挑不出什麼毛病。

    「所謂的裁決議會，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構？」斯圖爾特將軍忽然問道。

    「整個議會總共一百五十人，三國各出五十名法師，你們的代表法師由你們自己委派。」會長解釋道，「而代表伊科爾的法師，則由我們的法師公會選出。」

    「那豈不是相當於法師公會決定了伊科爾的走向？」

    「當然不會。」會長搖了搖頭，馬上說道，「裁決議會只有監督的權力，不能直接參政。一切政策和決定還是由在任的兩國代表作出，只要不出現違反條約的行為，我們也無權阻止。」

    聞言，眾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聽上去……似乎確實是個很有道理的制度。

    雖然對於他們來說，兩國輪流執政，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天方夜譚。可是在這種兩不相讓的情況下，也實在是很難想出什麼其他的解決方法。哪怕是把伊科爾一分為二，邊境線如何劃分，也會成為一個爭執不下的問題。哪一方多得了點好處，另一方肯定都會鬧到底。

    相互結盟，每個國家四年……看上去是最公平的情況了。

    國王仍然有些不甘心。

    如果他同意了這個做法，也就意味著承認了弗瑞登這個被外人篡奪的政權，讓帝國的大片國土落入了外姓人的手中。他不想接受這一切。

    這個主意……是本傑明法師想出來的嗎？

    沉思良久，又詢問了更多關於輪流執政的細節，最終，他和斯圖爾特將軍都給出了「有待考慮」的答覆。隨後，他們轉身離開王宮，回去後，顯然是要就這事和大臣好好商量一番。

    會長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搖搖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第六百五十二章 女王的結局

    等到兩國的人徹底離開王宮，本傑明才從大廳的後門中緩緩走出來。

    「你覺得他們會接受嗎？」會長轉過身，朝著本傑明這麼問道。

    「他們會的。」本傑明聳了聳肩，說，「一方不接受，我們就全盤託付給另一方，這種形勢下他們除了接受沒有別的選擇。」

    能把這麼一套方案拿出來，他們早就打好了算盤。伊科爾的統治權還在他們手裡，因此，他們有權力讓別人無條件接受他們的方案。

    而這一套方案，似乎也是眼下困局的唯一解法了。

    想要從伊科爾的王位轉移中獲得更多權力和利益，關鍵就在於平衡。他們眼下的處境，算是被夾在弗瑞登和卡瑞特斯的中間，所以兩方的勢力越平均，他們的重要程度就越高。

    因此，本傑明才拿出了這麼一套方案。

    從表面上看，他們將伊科爾的統治權讓給了別人。可實際上，法師卻獲得了名正言順入主伊科爾的機會。弗瑞登和卡瑞特斯間的形勢是平衡的，所以，裁決議會將會成為這個國家最受重視的機構。

    ——當兩方票數相等，他們手中的那一票也會變得至關重要。

    「輪流執政，法師監督……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出這種法子來的。」會長忽然感嘆道，「如果放在平時，就連鄉下的農民都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可現在……他們心中盼望著帝國的重建，而你利用了這種盼望，讓這種制度擁有了民意支持的基礎。」

    本傑明聞言，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只是稍微參考了一點現代政治分權制衡的思想。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過於新潮的政治制度一般是很難被接受的。他如果去街上隨便抓個路人，告訴對方人民應該當家作主，對方只會覺得他是個瘋子，並且對當家作主沒有半點興趣。

    幸好，伊科爾的特殊情況給了本傑明很大幫助。分裂不過十來年，人們對於往日的帝國還是相當懷念的。而這種懷念，也抵消了史無前例的「無君主」制度對於這個世界的衝擊。

    也算是一次本土化的實驗吧。

    「聯盟的條約已經擬定好了，只是……關於裁決議會的細則，這麼聞所未聞的東西，應該只有你能弄出來了。」會長又這麼說道。

    本傑明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放心，我會好好斟酌的，擬出草稿後再和你們具體商議。」

    白紙黑字的法律是這種監督機制的核心。他們不能留下太過分的漏洞，否則兩國把它利用起來，平衡就會被打破，輪流執政也會變成一個笑話。

    當然，實現這一切的過程中，本傑明不會走到台前。學院和兩國的關係已經有了惡化的苗頭，為了能夠把關係修復起來，這個惡人只好讓會長去當了。

    而會長對於承擔這個責任也並無怨言。

    畢竟，本傑明也作出了自己的讓步。

    「女王……你真的打算把她的性命保下來嗎？」想到這裡，他忽然問道。

    「有什麼關係？你已經毀掉了她的容貌和聲音。就算她有機會見到其他人，也不會再有人相信她是曾經那個女王了。」會長嘆了口氣，這麼說道。

    本傑明搖頭：「我只是不明白她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

    會長聞言，深吸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見狀，本傑明也不再多問什麼，轉身離開了大廳。會長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在大廳之中呆立了片刻，也搖搖頭，從後門離開。

    穿過漫長的走廊，打開幾道秘密的機關暗道，會長進入了這座王宮最幽暗的地下室之中。他站在地下室的門口，眼神複雜，望著層層鐵柵欄中被關著的那個身影。

    「……你來了。」

    那個身影開口，沙啞得可怕，勉強能從音調中大致分辨出她的性別。

    ——正是伊科爾的女王。

    她絕望地靠在牆邊，只是臉上那佈滿的疤痕和疥瘡，讓她和從前的樣子實在差得太遠。骯髒的頭髮掛在臉頰兩側，和地上鋪著的乾草似乎沒有任何區別。

    從她破破爛爛的衣服和神經質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她已經在這裡被關了不少時間。

    「公主殿下，我會時常來看您的。」會長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再過一段日子，我們還會給您換一個監獄，條件應該會比這裡稍微好一點。」

    聞言，女王的肩膀微微聳動，忽然發出了一陣可怕的笑聲。

    「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把我留在這裡，就這麼想要羞辱我嗎？」

    會長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女王見狀，猙獰的面容露出了更加諷刺的神情。

    她用怪物般的聲音說：「仁慈……先生從來都是這麼的仁慈。來吧，仔細看看我的臉，聽聽我的聲音，感受一下你到底有多麼仁慈。」

    「公主殿下。」會長睜開眼，說，「您做了太多錯事，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女王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來：「不許叫我公主！我……我是伊科爾的女王！」

    會長沉默不語。

    吼了一陣子，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女王最終還是重新癱倒在牆邊，大口喘著氣，用漠然的眼神注視著鐵欄杆外的會長。

    「……你還活在從前的帝國嗎？」她的眼中再次流露出譏諷，「從前的帝國，父王還在世，把你邀請到王室的私人晚宴上。我會露出母后教我的甜美笑容，對你手中的魔法伎倆不停發出『哇』的驚嘆……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會長聞言，長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女王卻發出幾聲乾笑，說：「不，你錯了。我一直都沒有變，是你們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我。當然……或許你們根本沒興趣瞭解，誰會在乎一個公主心裡是怎麼想的？你們，還有父王，都只是想看到我裝出來的那個溫柔無害的樣子罷了。」

    會長沉默良久，搖了搖頭。

    陰暗的地下室陷入一種壓抑的氣氛之中。女王以她那恐怖的面容，盯著會長，看了許久，忽然開口：「放了我。」

    「不可能。」

    女王忽然湊到鐵欄杆邊上，急切地問道：「為什麼不可能？我已經對你們造不成任何威脅了。」

    會長深吸一口氣，忽然看向女王，說：「陛下，活在過去的人是您吧？錯誤的選擇需要付出代價，而您……早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被肆意縱容的小公主了。」

    聞言，女王渾身一震，忽然用力地握緊了手邊的鐵欄杆，整個人都變得沉默起來。

    會長見狀，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第六百五十三章 學院的情報網

    接下來的日子裡，三方勢力就輪流執政的問題展開了詳細的討論。

    弗瑞登和卡瑞特斯兩國已經基本上同意了那個方案，但他們也提出了非常多的問題，比如伊科爾的軍隊調配權如何行使、自然災害或者戰事之類的特殊情況該如何處理、萬一有人違背條約怎麼辦……

    哪怕本傑明這邊已經把細節擬出來，他們間還是展開了長達幾個月時間的扯皮、商議……當然，這也進一步幫助了制度的完善，補上了好幾個他們之前都沒想到的漏洞。

    因為時間拉得很長，除了最開始幾天，接下來的討論都被轉移到了三國交界的地帶。本傑明也回到學院之中，裝傻充愣。有人過來問他和新制度的關係，他都表示自己現在忙著重建阿卡德米，對那件事情一無所知。

    當然了，說自己忙著重建阿卡德米，這也不能算是謊話。

    本傑明前往伊科爾的同時，在學院眾教師的努力下，期末考試也順利結束，第一學期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完成了。大部分學生都離開學院，回家享受他們一個月的假期，而辛苦了這麼久的老師也跟著放假，學院一下子變得冷清了許多。

    因此，重建小鎮的人手其實是有點緊張的，本傑明每天也要花不少時間在這上面。

    之前組建起來的學院暗部，也慢慢開始發揮作用了。他們努力地在民間營造輿論，讓各國民眾可以更好地接受三國之間的聯盟和輪流執政的制度。另外，伊科爾對於他的排斥也在漸漸消解。

    而且，三國商議的地點和學院相距不遠，因此，本傑明可以經常在夜裡抽出時間，暗中和會長見面，時刻關注事情的發展。

    總之，這個看似天方夜譚一般的制度，似乎已經漸漸邁上正軌了。

    「他們的爭論點很有趣，顯然還沒有真正看清這種制度的意義。裁決議會的細節已經敲定了，他們卻還在爭論誰來當第一方執政的勢力。」

    而大約在一個月後，討論即將來到尾聲，會長忍不住這麼吐槽道。

    本傑明聞言，搖頭笑了笑。

    這個世界的人畢竟沒有接觸過類似的東西，看不到終點。而等到制度真正運行起來，他們就會明白，這個問題就像先踏出左腳還是先踏出右腳一樣毫無意義。

    「第一批裁決議會的成員，名單已經出來了嗎？」他這麼問道。

    「昨天剛擬出來的。」會長點頭答道，「你和另外二十位學院法師的名字都在裡面，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本傑明聳了聳肩：「當然沒有。」

    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比重了，他又怎麼會不滿意？

    關於裁決議會的成員法師，目前還是實行推舉制，不過以後肯定會改革。總之，他們的標準是有名望的中立法師。而伴隨著的時間的推移，法師界所有最有名望的人，肯定都會出自魔法學院。

    本傑明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對了……霍裡王國到底怎麼了？我試圖與那邊的人取得聯繫，最終卻也什麼回應都沒有。」想了想，他忽然這麼問道。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給弗爾家族的人寫信。可是，那個之前暗中幫助他們傳遞信件的神父，卻從幾個月前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本傑明也不由得感到一陣詭異。

    他的情報網才剛剛發展起來，布不到霍裡王國那邊去。因此，他對那邊現在的狀況還是一無所知。

    「最近克魯薩德大門的檢查變得嚴格了很多，我也很難打聽到確切的消息。」會長則是答道，「不過，種種跡象表明，教會內部應該出了一些亂子，所以無暇顧及我們這麼的動作。」

    「……內亂嗎？」

    本傑明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起在神棄之谷偷聽到的那兩個神父。從他們的對話看，教會內部確實出現了裂痕。只是，那些裂痕會這麼快就爆發出來嗎？

    而且關鍵是，如果教會真的發生了內亂，他們有機會做點什麼嗎？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非常可怕。壞事得不到預警，機會轉眼間便錯過，他們得在霍裡王國安插自己的眼線才行。

    深夜離開密室，本傑明回到了學院中。想了想，他把學院目前的暗部負責人召集了過來。

    「大人，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去做的嗎？」

    騎士般地單膝跪地，作為被本傑明從「七日地獄」中帶出來的傭兵，埃德蒙現在成為學院暗部的負責人之一，每次面對本傑明都像是面對君主般的尊敬。

    本傑明其實不太習慣，但他沒有多說什麼。要搞這些東西，儀式感估計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吧？

    「我需要你們進入霍裡王國，在那邊建立起新的情報據點。」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起身，這麼說道。

    埃德蒙想了想，說：「大人，那邊的關卡非常嚴格。我們進去之後，恐怕很難與學院建立起穩定的聯繫。」

    本傑明卻掏出幾片傳音木片，交到對方手中。

    「沒關係，你們只要拿著它，隨時向我匯報霍裡王國中的見聞即可。」他緩緩道，「大門的檢查也不用擔心，我直接把你們從山脈中送過去，沒有人會發現你們身上的傳音木片。」

    埃德蒙聞言，手下木片，用力地點了點頭：「遵命。」

    本傑明也鼓勵式地笑了笑。

    這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深入霍裡王國，對方顯然也做好了付出生命的準備。能有一群人為他賣命，這種無條件的忠誠或許本傑明永遠都習慣不了，但他還是挺感動的。

    重建小鎮的工作已經初步完成了，再過一個禮拜，學院又會開學。他可以抽出兩天時間，把這些人送過去。

    只是……

    想到霍裡王國，他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問號來。

    他之前把伊麗莎白連同一群法師偷渡出來，還讓他們投靠魔法學院。可是自此之後，本傑明就再也沒有見過那批人了。

    都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就算那群法師靠著雙腿慢慢走，也該走到學院來了吧？

    本傑明很無奈。因此，他只好在讓埃德蒙離開的同時，又吩咐他利用現有的情報網，搜尋一下那些人的下落。

    一群對外面世界毫無瞭解的法師，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 第一次會議

    本傑明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

    命令下達之後，學院暗部的消息網比他想像得還要靠譜，沒幾天時間，他們便找到了那群來自霍裡王國的法師。

    「他們在弗瑞登？」放下手中的報告，本傑明依然有些不解。

    下方的傭兵點了點頭，說：「是的。情報顯示，他們在一個月前左右的時間進入弗瑞登，而且還自己成立了一個傭兵法師團，團長的註冊名就叫伊麗莎白。」

    「……好吧。」

    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麼這麼做，但是很顯然，那些法師似乎不願再接受本傑明的好意了——他們不想投奔學院，而是要自己在複雜的法師世界當中生存下去。

    本傑明也無奈地聳了聳肩。

    既然別人不領情，他也沒必要再操心下去。因此，他寫了一封信，把他觀察到的伍德家族狀況寫在信裡，寄給伊麗莎白，也算是完成了當時的允諾。

    隨後，他便繼續投身阿卡德米的重建和新學期的開學準備當中。

    「……本傑明法師，您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逃難的鎮民陸陸續續回到這裡。他們看著漸漸恢復原樣的街道，看著本傑明用魔法將這座小鎮的創口一點點磨平，忍不住這麼感嘆道。

    「其實很輕鬆的，我根本不用做什麼，它們自己就搭好了。」本傑明笑了笑，指著那些浮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木材石料，這麼說道。

    這個小鎮是他的所有領土，他當然會盡心盡力維護這個地方。

    「等阿卡德米重建好之後，你們能寫信給更多當時逃出去避難的人，讓他們回來繼續住嗎？」他一邊用魔法搬磚，一邊對著圍觀他的人群這麼問道。

    「當然會的！」一個小夥子有些激動地答道，「您定下的賦稅標準是全天下最寬鬆的了。我們……我們都很喜歡這裡，希望可以永遠住在這個地方。」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那你們也要好好經營這個鎮子才是。」

    其實只是個存在不到一年的小鎮，卻在人們心中具備了凝聚力和「家」的意味——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本傑明建造這裡只是為了供養學院，但發展到此刻，小鎮已經發展處了屬於它自己的意義。

    也成為了一個重要的、值得守護的存在。

    三天後，小鎮宣告重建完成，街道中的人也漸漸變得多了起來。不少學生也趕在假期末尾，回到學院，這片地方終於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浮在學院的上空，本傑明俯瞰下方的小鎮，也已經看不出來這裡兩個月前才遭遇過一次可怕的襲擊。

    雖然重建又花了不少的錢，但看著眼前的景象，他還是覺得很心安。

    目前的一切都在朝著正軌發展。學院第一個學期的成果就非常不錯，接下來一個學期肯定能讓這些學生變得更加優秀。而在伊科爾那邊，事情也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

    第一個四年交由卡瑞特斯執政，此後依據制度，不斷循環。裁決議會也已經建立起來，再過兩天，本傑明和另外幾十個學院法師，就要作為代表去參加第一次會議。

    當然，那只是一次簡短的會議，不會佔用成員法師的過多時間。

    裁決議會中除了一百五十位具有決定權的法師，還附有一個精密的監督機構。他們來自弗瑞登的政治界，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盯著卡瑞特斯執政伊科爾時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任何不對，他們就會把狀告到成員法師這裡來。

    而等到弗瑞登執政的時候，這些監督機構的官員又會換成卡瑞特斯的人。

    在這樣一個相互制約的情況下，再精明的傢伙，也很難找到漏洞了。上位者只能安安穩穩地治理這片共有國土，做不了什麼小動作。

    不過……事實上，伊科爾和卡瑞特斯現在也沒什麼彼此坑害的必要。

    為了治理伊科爾而促成的結盟，卻切切實實地讓兩國關係走得更近了。本傑明之前就認識了不少卡瑞特斯的富商，而趁著這個機會，他促成了兩國貿易關卡的簡化和稅務的下降。現在兩國的商人都在做生意，經濟上靠得越來越近，利益被綁在一起，政治上自然也很難再對立起來。

    否則，光憑一紙條約，所謂的結盟也只是一個脆弱的外交辭令。

    本傑明對這種狀況自然是非常滿意的。內鬥真的沒必要，全世界都團結在一起對抗教會，才是此刻的正道啊！

    說到教會，本傑明已經把那幾個學院暗部的成員偷渡進了霍裡王國。位於敵方腹地的情報組織，也正在一點點被建立起來。

    只是，因為霍裡王國內部的管理比較嚴格，他們連大城市的門都沒進，只能在一些邊緣鄉鎮徘徊。因此，他們還沒打探到教會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種事情急不來，所以本傑明只能放寬心態。

    他也沒必要那麼緊張，說不定此刻，教會自己就已經內鬥得焦頭爛額了，壓根沒工夫來對付他們。任何組織都要經歷由盛轉衰的過程，教會存在了這麼久，走下坡路不也很正常？

    於是，他安心地帶著那二十幾個學院法師去參加裁決議會，安心地在議會上作為代表發言。雖然是第一次召開，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茫然，但會長主持得很不錯，也將接下來四年的工作重點交代得相當清楚。

    「平時，我們可以分散在各個國家，隨心所欲，做你們各自的事情。下屬的幾個監察小組會把每個季度裡執政者做過的事情詳細地記錄下來，只要沒有緊急情況，我們一個季度開一次會，把當季的所有政策過一遍就行了。所以，我們的任務其實並不繁重。」

    議會上的法師聞言，也不由得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陛下還以為裁決議會的任務會很繁重，特意給我們都多付了非常多的報酬。」一個法師笑了笑，用玩笑的語氣道，「這事就別外傳了，不然我們可沒那麼多金幣拿。」

    其他人也紛紛露出笑容。

    至少在明面上，會議的氣氛還是相當融洽的。商議之餘，他們甚至還會相互交流一下魔法的心得，更是有無數法師跑來想要結識本傑明。

    「真是令人驚訝的年紀，本傑明院長，你的天賦超越了我見過的所有人。」

    「本傑明院長啊，你們學院的人手足夠嗎？什麼時候打算招聘一批新教師，可別忘了給我寫信。」

    「我之前去聽過你們的公開課，雖然講的都是入門級的內容，但思路卻很新鮮，很有意思。你們什麼時候再開放一次學院啊？」

    被各種年紀是自己兩倍以上的法師圍著，問這問那，本傑明也是有招架不住的。不過，這種商業互吹的場面，大家也不是問得那麼真心，所以他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很快，他從人群中脫身出來，走到陽台，自己一個人喘口氣。

    「怎麼？這個議會不是你搞出來的嗎？怎麼連你自己都應付不過來了？」忽然，一個帶著調侃語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完全打亂了他想清靜一下的計畫。

    本傑明有些意外，轉過身。

    只見，一個身影倒掛在陽台上方，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邁爾斯？」

第六百五十五章 遲來的家書

    本傑明有些驚訝。

    「你……把那個詛咒解除了？」

    看邁爾斯現在的樣子，貌似還挺精神的，也不像霍裡王國時那麼消沉低落。因此，本傑明下意識這麼問道。

    邁爾斯聞言，哼了一聲，搖搖頭：「別提了。」

    ……好吧。

    本傑明只好嚥下心裡的疑惑，把話題轉移開：「你突然來這幹嘛？接到了暗殺議會要員的任務？」

    「不……我在霍裡王國得到了一個消息，你應該會感興趣的。」邁爾斯一個翻身，從陽台外跳進來，說，「教會剛剛結束了一次內亂，一些貴族被抄家了，就連很多神父都因此而死。現在霍裡王國人人自危。」

    聞言，本傑明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情報人員剛進入霍裡王國沒多久，邁爾斯這邊就帶來了他想要的東西。自己是不是該找邁爾斯給學院暗部的人培訓一下？

    「你知道多少內情？給我講講。」

    邁爾斯答道：「教會內部暫時地分成了兩派。以格蘭特?裡瑟為首的那一派散播出消息，說教皇已死，而聖彼得大教堂的主教為了一己私慾隱瞞這個消息，已經觸犯了神怒。因此，他們殺死了那個主教，然後要將格蘭特推舉為新的教皇。」

    臥槽……這麼快？

    本傑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知道教會內部出現了權力鬥爭，也知道格蘭特有上位的苗頭。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格蘭特的動作竟然會這麼迅速。

    要知道，那傢伙比本傑明還小一歲啊！

    如果多等個幾年，以格蘭特的身份地位，登上教皇的位置也是理所應當的。因此，這樣一次內亂在本傑明看來肯定不只是為了當教皇，而是……肯定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矛盾。

    想到這裡，本傑明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格蘭特當初的樣子。實在是很難想像，那個熱衷於模擬戰爭遊戲的單純少年，卻已經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死教導過他的老師，在教會內部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他成功了嗎？」回過神來，本傑明這麼問道。

    邁爾斯點了點頭。

    「經過大約半個月的內亂，教會的勢力已經被他基本收編了。他本來就是下任教皇的唯一人選，現在教皇的死訊流出來，其他主教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支持他的加冕儀式。」

    「所以……他現在已經是教皇了？」

    「那倒沒有。雖然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但他們大概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準備吧。據我偷聽到的一些消息來看，他們會在下個月舉行加冕儀式。」

    下個月就加冕……

    本傑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有種很古怪的感覺

    這是……命運嗎？

    他其實是不信這個東西的。千萬年前發生過的傳說會在今日重演……這種說法就好像神安排好了一切似的。而且，自己成為「被神選中的人」，聽上去實在有些自戀，像二十世紀電視劇裡才會有的情節。

    可是，當事件順著脈絡發展，車輪來到既定的位置，本傑明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切實在是太過相似。

    格蘭特即將成為教皇，而他也站在了法師的頂峰。一切就像傳說中的那樣，兩人走到了神術與魔法間的對立位。只是這一次，本傑明卻立志要結束這種對立。

    歷史會重演嗎？

    本傑明感覺很沉重，彷彿冥冥中某種意志編排好了一切，他們只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的情況和傳說中的該隱亞伯還是不一樣的。傳說中那兩人無論血緣還是靈魂都是親兄弟，而現在，從精神層面上來說，格蘭特並不是本傑明的親弟弟。

    他在裡瑟家族與格蘭特的短暫相處，並沒有培養出多麼深厚的感情。因此，即便最終走到了兄弟相殘的地步，對他而言也談不上狗血。

    「……你能幫我送一封信嗎？」忽然，本傑明開口這麼說道。

    「什麼信？」

    「可以當作是……家書？」本傑明聳了聳肩，說，「既然格蘭特即將成為教皇，或許，對於我們而言是一件好事。」

    雖然教會和法師間已經是世世代代的仇人，但格蘭特和他之間畢竟還有一層關係。寫封信過去，試著取得聯繫，或許事情會出現轉機。

    和解肯定很困難，但……試試無妨。

    「你要我往大教堂裡送信？」邁爾斯頓時露出意外的神色。

    本傑明點點頭，反問道：「送封信而已，有那麼難嗎？你之前不是在那裡來去自如，連格蘭特都留不住你。」

    「那是因為當時他們沒有防備。」邁爾斯馬上搖頭拒絕，「我雖然不能肯定，但他們應該擁有某種反潛入的魔法道具。你應該只是想把信送到格蘭特手上吧？但我只要一潛進去，肯定很多神父都會被驚動，這封信會被徹底公開的。」

    本傑明想了想，又道：「那你幫我送到裡瑟家族，他們應該會把信轉交給格蘭特。」

    「這……」

    「又不是讓你白做工，我會給錢的。」

    「好吧。」

    就這樣，短暫的對話結束。本傑明也差不多該回去繼續開會了，邁爾斯也從陽台的圍欄跳出去，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裁決議會的交流還在繼續，會長在上面講個不停，本傑明卻自己低著頭，拿出信紙和筆開始斟酌該寫些什麼。這封信甚至有可能徹底改變幾個國家間的形勢，他自然要仔細考慮。

    實際上，提起筆來他才發現，他對於格蘭特確實知之甚少。

    格蘭特為什麼要在這時引發內亂？他對法師的看法如何？他心中的信仰堅固嗎？他的實力到了哪種地步？

    本傑明感覺自己像在給一個陌生人寫信。

    無從落筆的感覺，確實讓他很遲疑。不過，為了法師的未來，他也好硬著頭皮，在信裡寫了點好話，然後寫出了他關於魔法和神術的看法。

    ——魔法和神術，本來就是一回事。

    最後，他又關心了一下里瑟家族的狀況，傳達出一種友好的信號，結束了這封信。他不指望短短一封信能夠喚起格蘭特的兄弟之情什麼之類的玩意，但起碼，能讓格蘭特明白他們不一定要成為敵人。

    會議結束之後，法師們紛紛離開這個位於瑞吉納的議會專用別墅。本傑明也把信交給邁爾斯，然後帶著手下的法師回到了學院。新學期的開學典禮又快要開始了，他還得回去好好準備。

    不過，在準備之餘，他也跑到魔藥系，準備幫邁爾斯問問看那種體質有沒有解除的可能。邁爾斯或許不會接受這種幫助，但……管他呢？

    「老前輩，你聽說過深淵試煉嗎？」

第六百五十六章 研究者的精神

    老法師還在低頭煉製魔藥，聽著本傑明的話，卻連頭都懶得抬一下，說：「唬小孩子的故事，別拿來煩我。」

    「……」

    本傑明一時語塞，反問道：「什麼叫唬小孩子的故事，你知道深淵試煉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老法師不耐煩地答道，「傳說中的元素詛咒，被這個世界所摒棄的靈魂……你不會聽說它可以讓人不受魔法和神術的影響，就準備用這種方法培養一群人出來吧？別想了，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老法師聞言，放下手中的試管，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說：「因為沒有人能從那個所謂的試煉當中活下來。講道理，先被魔獸的牙齒洞穿心臟，再喝下致命的毒藥，這就相當於把你頭砍下來，然後告訴你你現在擁有了特異功能，可能嗎？」

    「……可能。」

    聽到這裡，老法師的表情都稱得上是憤怒了。他可能覺得本傑明就是在耍他，氣得一拍桌子，把邊上路過的學生都嚇了一跳。

    「我研究了一輩子相關內容，當然知道它只是一個謠傳！」他瞪著本傑明，凶巴巴地道，「你呢？你憑什麼說它可能？」

    本傑明有些意外地望著老法師，撓了撓頭，說：「因為……我見過一個成功的案例？」

    「……」

    老法師一時失語，卡在那裡，像一座雕塑。他可能是被這話驚到了，也可能是以為本傑明還在騙他，所以氣到失神。

    場面略顯尷尬，本傑明乾咳了幾聲，接著道：「如果你不信的話，等他從霍裡王國回來，我帶他過來給你看看。」

    「你是說真的。」老法師回過神來，一臉的難以置信。

    本傑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好，你一定要把那個人帶過來！」老法師忽然激動了起來，「如果真有通過了深淵試煉的傢伙，他的血液對我的研究來說會變得極為重要。不管是死是活，把他帶過來！」

    「好、好的……」

    就這樣，本傑明轉身離開了藥劑室。

    他有些意外。

    來之前，他壓根沒想過老法師的反應會大到這種地步，通過深淵試煉是那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嗎？怪不得除了邁爾斯一個人，本傑明沒再見過其他可以免疫魔法的傢伙。

    而且，像邁爾斯這樣的體質應該是很難複製了。

    本傑明感覺很慶幸，這是世界還是屬於法師的。但同時，沒辦法複製一群魔免戰士來推平教會，他心裡也有那麼一點遺憾。

    幾天後，假期結束，學院正式迎來開學的日子。本傑明其實都不怎麼管具體的學院事宜了，但遇到開學典禮這之類的場合，還是得走出來作為領袖發言。

    而這次開學典禮，也終於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禮堂中的一番鼓勵發言，表彰一下上學期的優秀學生，本傑明的任務順利完成。學生們也輕車熟路，典禮結束之後便紛紛趕去上課，忙碌的學院生活就此開始。

    「本傑明院長，關於符文的研究，我們目前還沒什麼新的進展。不過……這是我們剛弄出來的東西，您可以看看。」

    開學典禮結束後，本傑明來到專門分派給符文研究小組的樓房內視察。而一位年長的法師也走過來，沿路對著他介紹。他們最後來到一個籠子前，老法師指著籠子這麼說道。

    本傑明也朝著籠子內看去。

    那是一隻……豬？從外形來看，除了輪廓，那個生物已經和普通的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了。紅色的皮毛散發著像火一樣的溫度，仔細看去，甚至能看到毛髮當中隱藏的尖刺，時而豎起，時而收縮。

    本傑明不由得皺了皺眉。

    不是在這研究符文嗎？這些人為什麼又搞起生物實驗了？

    眼前的生物和魔獸有些相似，但和魔獸作戰過那麼多回了，本傑明可以確定，籠子裡的並不是什麼豬形態的魔獸，而是……一些其他的玩意。

    「我一直在考慮把符文運用到人身上的問題，可是這麼做危險實在太大。有一位法師在偷偷嘗試之後，已經因此而丟失了性命。因此，我們開始使用動物進行實驗。而這個，就是我們目前的實驗結果。」

    「我們把火元素符文句子刻在岩草的葉片上，按照一定份量每天喂養它。大概在十天後，它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這種現象還是具備普遍性的，我們用很多隻豬實驗過，大約有四分之三都會產生這樣的變異。我們猜測，可能是火元素與它的身體結合，產生了某種類似於魔獸化的異變。但可能是因為符文的緣故，它們的性情基本不會受到影響。」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這些法師研究起符文來還真是天馬行空。

    不過，想想也是。這是一個完全空白的領域，沒有人知道它的發展方嚮應該是什麼。因此，這些人只能朝著各個角度不斷嘗試，有些人去嘗試把符文連一起，組成句子甚至陣法，有些人則試著把符文安在各種東西身上。

    最開始都是這樣，只有把岔路全部走完了，才能找到最後正確的那個答案。

    「這玩意有什麼特殊能力嗎？它的戰力跟魔獸比怎麼樣？」本傑明這麼問道。

    符文可以引發生物的變異，這個發現固然令人驚訝。但是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這種變異能給他們帶來的效益才是更重要的東西。

    老法師則答道：「它的戰鬥力很差，唯一的能力是感應到元素波動之後會自爆，產生約等於一個中級魔法的威力，所以用來關著它的籠子都是用禁魔金屬做的。」

    本傑明聞言，挑了挑眉，又問道：「像這種功能特異的動物，你們都研究出來了多少？」

    「其實不少，但是稍微有用的結果，也就只有這一個了。」老法師卻無奈地說，「之前的結果都是類似於可以模擬人類笑聲的老鼠、在水中會自己凍成冰的貓……可以發揮出的作用實在很小。」

    「好吧。」

    本傑明略感失望。這項研究顯然不想符文陣法那樣可以起到非常巨大的作用，不過……他也不好要求太多，這種研究，十幾年不出成功都很正常，有結果就不錯了。

    起碼……他們發明了一種會自爆的豬？

    「關於如何把符文運用到人身上，你們獲得了啟發嗎？」想了想，他這麼問道。

    老法師點了點頭，說：「那個……雖然沒有向你匯報，但是我和另一位法師已經開始每天服用刻了符文的生命之葉。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目前我們還很健康，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

    「……」

    本傑明一時失語。

    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第六百五十七章 星圖的召喚

    最後，本傑明是懷著相當震撼的心情離開符文研究小組的。

    說實話，人體實驗這種事情，在眼下這個道德沒那麼嚴謹的年代是可以進行的。但用自己的身體進行實驗，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了。

    「即便不這麼做，我們的壽命也快到頭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嘗試一些新的東西？或許只有這麼做，我們才能在死前看清楚魔法的原貌。」

    這是那位老法師的解釋。

    本傑明也可以理解。聚在這裡研究符文的法師，基本上都已經七老八十陷入瓶頸，找不到任何前進的方向，只能數著日子等死。而當一個可能的出路展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肯定願意為此犧牲一切。

    這種做法確實相當過激，之前就死過人，以後可能還會接著死，但本傑明很難阻止。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他的手下，也並沒有真正加入學院，頂多算是借個地方搞研究。哪怕他們的研究理念和本傑明出現了分歧，本傑明也無權強求他們做什麼。

    因此，勸了幾句無果，他只能祝這些老法師好運，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實驗室。

    回到專屬的院長居所，想了想，本傑明再次進入意識空間。

    之前被研究出來的符文陣法，他還沒自己親手嘗試過。而現在，諸事安定，他終於騰出時間，可以試試看這玩意的效果了！

    就這樣，漆黑的意識空間裡，本傑明閉上了眼睛。

    與之前勾畫符文的方式不同，陣法所需要的符文數量不少，一點點畫出來實在太麻煩。因此，他操控著空間中的水元素，依照聚合陣法的樣子擺了起來。

    幾十個符文，迅速地在意識空間內排列成形，圍繞在本傑明周圍，像一道星環。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本傑明失望地睜開眼睛。

    「材料差距太大了。」系統則是從邊上一跳一跳地跑過來，吐槽道，「別人擺出這個陣法，起碼要花掉十幾個金幣的魔獸材料。你用水元素隨便一弄就出來了，別人還玩不玩啊？」

    本傑明卻搖了搖頭，說：「我也沒指望它的效果和正常陣法一樣，可是……既然陣法這個玩意可以生效，那就說明符文的排列之中是存在著某種規律的。我把規律展現出來，總得有點反應吧？」

    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就有點過分了。

    「這個……確實應該會有反應的。」

    「那它為什麼沒有？」本傑明皺起眉頭，依然維持著那些構成陣法的符文，卻始終看不到什麼效果。

    系統想了想，卻答道：「應該是有東西把它給壓制住了。」

    「為什麼東西？」

    「更寬廣的規律。」系統抬起頭，兩張滑稽臉看向天空，「一群門外漢研究出來的陣法，即便包含著元素的規律，肯定也是很淺薄的。而在你這個意識空間裡，肯定還有更厲害的東西。」

    本傑明微微一怔。

    他順著系統的方向，朝上看去。意識空間上方的符文星圖依然若隱若現，與它第一次出現的樣子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不過，真要說起來的話，它和符文陣法……倒是有點相似。

    難道這也是一種陣法？

    想了想，他把圍繞著它的那些符文散去，然後模仿著上方的符文星盤，試著用水元素模擬出一片新的符文陣法。

    之前系統就說過，符文星圖是純藍世界的倒影。可如果它也是一種陣法，那麼其中蘊含的力量肯定比什麼簡單的防禦或是聚合要厲害多了。

    「喂……你要幹嘛？直覺告訴我，你最好不要這麼做……」系統見狀，忽然往遠處躲去，有些不安地說道。

    只可惜，本傑明早就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符文身上，全神貫注地想要把符文星圖複製出來，所以也沒聽見系統在一邊說的話。

    一枚、兩枚……平時看過去還不覺得，此刻仔細弄起來，符文星圖的複雜程度遠超想像。幾平方米的範圍內，便聚集著近百個不同的符文，光是看著就讓人頭大。本傑明也很快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將整片符文星圖複製出來。因此，他只能選擇了其中一個角落。

    最後，大約花了意識空間內的兩個小時，他拼出了一個半徑一米多的水元素符文圓盤。圓盤被他踩在的腳下，密密麻麻的符文充斥其中，看得人眼花繚亂，本傑明甚至都點不敢相信自己真正完成了這一步。

    但……就在完成的那一刻，那些水元素模擬而成的符文忽然亮了起來。

    本傑明也露出驚喜的神情。

    終於有反應了。

    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柱，從他腳下的符文升起，落在上空的符文星圖之中。而這些被本傑明用水元素複製出來的符文，位置也正好和上方的符文一一對應，嚴絲合縫，像鏡子裡的兩面。

    本傑明也被光柱籠罩在了其中。

    那一刻，他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他以為自己會被傳送到純藍世界去，刻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天地。

    這裡……好像不是純藍世界？

    像一片被潑灑了顏料的水域，各色光線從他眼前穿梭而去。紅的、藍的、黃的……光線的形態非常奇妙，像暈染聚散的煙霧，構成了這樣一副光怪陸離的畫面。

    本傑明也不由得感受到了愕然。

    這又是什麼地方？

    他試著移動，可是當他的念頭一動，他發現自己好像也飄了起來。身體在虛無間徘徊，融入了這些奇特的光霧之中，隨波逐流，很難控制。

    不可思議……

    這種感覺非常新奇，也讓他暫時忘記了心中疑惑，隨著其他光霧飄來飄去，像是第一次學會飛行的鳥類正在感受天空。

    只是，這些光霧似乎也發現了他這個不速之客。

    嗡！嗡！嗡！

    一些聲音傳過來，本傑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器官接受的這些聲音。可是，他卻能從中感受到某種情緒，困惑、憤怒、好奇……這些情緒明顯是衝著他來的，就好像有什麼生物在用它們獨特的語言和他對話。

    事實上，這種感覺，本傑明並不陌生。

    和純藍世界中的符文很像……

    這個念頭剛從心中閃過，就把他給嚇了一跳。開什麼玩笑，這地方五顏六色的，像個夜店開趴的舞廳，和純藍世界能有什麼關聯？

    只是，那種帶著強烈隔絕感但又明顯衝著他來的情緒，實在是太過相似。

    想到這裡，本傑明也忍不住開始觀察周圍的光霧。仔細看去，這些光霧的顏色都是非常固定的，數過之後，最後也只發現了六種顏色。

    頓時，本傑明不由得心中一動。

第六百五十八章 本質問題

    雖說用顏色來辨認元素有點太膚淺了，但從人類的視角來看，藍色代表水元素、白色代表光元素，這都是經過了實際驗證的東西。

    也因此，從眼前的六色光霧當中，本傑明看到了元素位面的影子。

    這些東西……會是元素嗎？

    本傑明試圖釋放出精神力，對那裡情緒作出回應。可惜，他發現自己現在好像很難做到這一點。進入這個世界的他就是精神狀態的他，又談何釋放出更多精神力？

    而且，每次脫離現實，進入到那些奇怪的異空間，他似乎都很難操控自己的行為。像現在，他僅僅能控制著霧化的自己飄動而已，並不能發出類似的嗡鳴聲，傳達出自己的情緒。

    不過，如果這些光霧真的和元素有關係……

    本傑明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此時此刻，他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光霧。於是，他控制著自己的霧化身軀，慢慢地飄動，最後變成了親和符文的模樣。

    咚！

    在他把自己變成符文的時候，忽然一聲低響，像是從他的心中響起，弄得他整個人都是一振。四面八方的壓力朝他湧來，讓他忽然生出了一種危險的感覺。

    怎麼了……

    那一刻，他從周圍的光霧從感受到了一股友善的情緒。然而，他卻也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了潰散，似乎有要被這些光霧同化的傾向。

    他嚇得趕緊散去了符文，恢復之前的游離狀態。而在符文形態解除的一剎那，那種被同化的感覺也隨之消散。

    本傑明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大概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靈魂或者精神進入了這個地方。如果他在這裡被同化，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現實中的本傑明會變成一具無助的軀殼。

    只是，能因為符文而感受到友善，還隱隱存在著類似於元素位面的意識體……這裡真的是某個特殊的元素位面？

    或許，六個元素位面之間並不是相互獨立的，而是存在著一處交匯點。而本傑明現在所處的地方，可能就是他們的交匯之處。

    想到這裡，本傑明也不由得冒出一些大膽的念頭來。從前他進入純藍世界，總是能帶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回去。而這一次他進入位面的交匯點，或許……能獲得一些水元素之外的收穫？

    然而，就在考慮著如何捕捉周圍的光霧時，忽然，一個聲音又在他的心中響了起來。

    「喂喂喂……你還在嗎？你已經進入了元素位面？」

    是系統的聲音。

    本傑明有些意外。從前他只要一進純藍世界，系統和他的聯繫就會被切斷——除了系統分裂的那次。現在系統居然能直接與他心靈對話了，這次的情況確實有些特殊。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他試探性地用思維說道。

    「聽得到。」系統依然不減蹤影，聲音縹緲得像是從他靈魂中傳出來，「你都看到了些什麼？快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本傑明用心念答道，「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到處都是六色光霧，應該就代表著六種元素。我好像也變成了一團霧，感覺很詭異。」

    「這有什麼詭異的，精神力本來就是霧狀的。」系統卻答道，「你在這裡注意一點，萬一被它們同化了，我也救不了你。」

    本傑明聞言，心中一動。

    「你知道這個地方是怎麼回事？」

    「又不是沒來過，你怎麼一副見到了鬼的樣子。」系統用嫌棄的語氣說，「這裡不就是元素位面嗎？你都來過多少回了。」

    本傑明反駁道：「這裡是六個元素位面的交匯點吧？我之前可沒來過。」

    系統卻說：「什麼六個元素位面的交匯點？你想多了吧，哪來的六個元素位面？一直只有那一個啊，你每次都來的。」

    本傑明愣住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元素位面，本來就是各種元素交匯在一起，以本源形態進行活動的場所。」系統也接著道，「你……不會是以為一種元素專門分一個位面吧？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我之前每次進來，能看到的都只有一片純藍？」

    系統聞言，沉默了幾秒鐘，用恍然的語氣說：「怪不得……沒事，低等生物的視角就是這樣。」

    「……」

    本傑明無言以對。

    除了那句沒道理的嘲諷外，不過，系統的話還是相當具有顛覆性的。它的意思……不就是自己之前看到的純藍世界，還有第四代教皇看到的純白世界，其實都是一個地方？只是，因為他們學習的魔法不同，所以導致了同一個世界在他們眼中呈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形態？

    不可思議。

    「這麼說來，我現在看到的無數光霧，才是元素位面的本來樣貌？」這麼想著，本傑明馬上又用意念問道。

    「雖然我不清楚你看到了多少，但我覺得……應該不是。」

    「為什麼？」

    「因為你的感官是非常有限的。」系統卻拿出了一副難得正經的語氣，說，「視覺、聽覺、觸覺……你們人類理解外物的角度是非常貧瘠的。哪怕你現在已經脫離了肉身的限制，思維方式也侷限在從前的模式當中，面對這個汪洋的世界來說，能感受到的東西實在太少。」

    「……說人話。」

    「你太沒用了，一輩子都無法理解元素位面的原貌。」

    本傑明一時無語，有點氣不過，又道：「好啊，我理解不了，那你給我描述一下。」

    「不，你不明白。」系統卻高深莫測地說，「這個位面已經徹底超出了你的理解範疇，所以你每次進來，見到的東西都完全不一樣。實際上，這個位面從來沒變過，它只是在你的理解範疇內呈現出了你能看到的形態。」

    「……」

    聽著系統的描述，本傑明也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你的意思是，低維生物永遠理解不了高維世界的存在方式？」

    系統答：「你可以這麼解釋，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

    「那麼……元素、魔法，它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最終，在一番沉默之後，本傑明用意念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