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當個法師鬧革命 作者：伊四 (已完成)

第六百七十九章 爭辯與偏見

    兩天後。

    「閣下就是來自魔法學院的使者了嗎？年紀輕輕就能得到本傑明院長的信賴，一定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格羅瑞的王宮門口，本傑明偽裝成一名普通的學院使者，被一個又瘦又高的中年男子迎了進去。

    ——倒不是他裝別人裝上了癮，只是他發現，如果他以自己的本來面目示人，別人身上都會出現極強的距離感，彷彿在畏懼「本傑明院長」這個名號，渾身上下都是戒備，弄得本傑明自己也很不方便。

    因此，他乾脆扮成一個無名小卒，其他人對他的態度都會變得自然許多。

    「請問大人您是……」

    對方微笑著答道：「我叫斯賓塞，是陛下的高級顧問。聽說學院的使者今天就會到，所以特地過來迎接。」

    本傑明不由得心中一動。

    在這個世界的官職體系當中，高級顧問算是相當高位的官員了。就像國王所說的，現在卡瑞特斯的官員都不太待見魔法學院，一個高位官員卻對他表現出了這麼友好的態度，這就有點笑裡藏刀的意思了。

    「原來如此，那就有勞大人了。」這麼想著，他也笑了笑，在對方的迎接下走進了王宮。

    格羅瑞的王宮他並不陌生，穿過幾條走廊，本傑明緩步走進大廳。大廳之中，站滿了卡瑞特斯的官員，裡面有一些熟面孔，但更多的還是本傑明從來沒見過的人。

    本傑明一走進來，原本議論個不停的官員，便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那一刻，他們轉過身，齊刷刷地看向本傑明，窺探打量的目光中暗含著各異的心思。

    本傑明沒有在意，徑直走了進來。

    「參見陛下。」

    他與國王提前知會過，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消除這些官員對魔法學院的抵制，讓分校可以順利開出來。因此，國王也早早地把大部分官員都叫到了王宮中等候，自己則坐在王座之上，看著下方的眾人，時不時點點頭。

    「你終於來了！來，和他們講講學院究竟為什麼要建設分校吧。」

    扯了些寒暄的話，整套例行的禮節過後，國王似乎也不想再拖。他一拍扶手，立刻把話題扯回正事，朝著本傑明這麼說道。

    在場官員的臉色都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至少，那位領本傑明進來的高級顧問斯賓塞，臉上的微笑在那一瞬間悄然消失。

    本傑明則是點了點頭，緩緩開口：

    「是這樣子的。經過教會前段時間的洗禮，卡瑞特斯境內的法師數量驟減。聽陛下說，他想建立一個自己國內的法師組織都做不到。因此，為了報答陛下給予我們土地的恩情，我們決定在卡瑞特斯建立一所分校，為這個國家培養出更多法師。」

    理由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也不認為會有什麼紕漏。關鍵的問題還是看這些官員吃不吃這一套了。

    「為了報答陛下的恩情……閣下說得倒是好聽。」也就是這時，一個長得就一臉刻薄像的官員走出來，陰陽怪氣地說，「如果你們學院真的有為陛下考慮，為什麼在伊科爾的事情上卻不肯幫陛下一把？」

    「伊科爾的事情上，我們學院也是受害者。好不容易才在女王的襲擊中存活下來，自然不可能幫陛下把整個伊科爾都納入懷中。」

    「得了吧，現在伊科爾的制度，還不是你們魔法學院給搞出來的。你說你們在背後一點權力都沒有，說出去誰信啊？」

    「事實如此，現在接管伊科爾的不也是卡瑞特斯？一切不是進行得挺好的？我們學院到底有沒有暗中操縱伊科爾，我想您應該心裡有數。」

    「哼……」

    明顯挑刺的這個，暫時被本傑明給堵了回去。但從周圍的目光當中，他可以感覺到，也有很多人是真心認為魔法學院圖謀不軌的。

    這種氛圍究竟是怎麼形成的？

    本傑明自認當上院長之後一直遵紀守法，愛惜羽毛，幹過的壞事也比以前少多了，為什麼他們在卡瑞特斯的形象卻下滑如此之快？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段時間裡卡瑞特斯又發生了什麼。

    「這位使者大人，卡瑞特斯境內的法師確實很少，可是，我們也有能力培養自己的法師。」一個年紀不小的官員緩緩開口，「你們願意幫助，固然很好，但過度地展現出熱情，也難免沾上其他的猜忌，不是嗎？」

    在他說完之後，邊上不少官員也注視著本傑明，紛紛點頭。和前一個陰陽怪氣的傢伙不一樣，他們的神情算不上多麼敵意，但確實有著很深的牴觸。

    本傑明也能聽得出來，這話代表的是他們的心聲。

    「既然如此，那眾位應該明白，卡瑞特斯究竟是怎麼走到今天的。」於是，他也乾脆有話直說了，「如果我們學院真的有所圖謀，在幫助陛下重登王位的時候，我們有無數次下手的機會。可是終究，我們還是信守諾言，把榮光重新還給了陛下。」

    年長的官員卻搖了搖頭，道：「人的想法都是會變的。當初沒有過的念頭，現在未必就真的沒有。」

    「這話說的……要是讓我們院長聽到了，可是會有些生氣的。」

    「但這也是我們心裡真實的顧慮。」年長的官員繼續道，「魔法學院一天比一天強大，很快還會比我們某個國家都要強大，也請閣下諒解我們這些人的處境。」

    「學院的強大和卡瑞特斯的強大都是聯合在一起的。我們本來就簽訂了很多合作條約，學生畢業後，也有不少人會留在卡瑞特斯，幫助你們拱衛這個國家。」

    「那麼，原有的合作不就足夠了嗎？何必還要建設分校，徒增麻煩和猜忌？」

    「教會在旁虎視眈眈，在解決掉這個大家共同的敵人之前，我們所做的努力永遠都不可能『足夠』。」

    「使者大人……」

    官員的想法比本傑明想像中頑固多了，費了不知道多少口舌，本傑明卻始終沒有看到這些的態度多少轉變。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能來個舌戰群儒，罵死幾個無恥老賊，結果卻並不像史書裡寫的那麼簡單。

    伴隨著你來我往的爭辯，場面也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好了，再這樣下去，傷了我們卡瑞特斯和學院間的關係，讓本傑明院長知道了也不好。文森大人，您還是先休息一會吧。」

    最終，本傑明以為會是國王出來叫停這場爭論，但沒想到，出聲喝止年長官員的，卻是剛剛那位迎接本傑明的高級顧問。

    「……好的，斯賓塞大人。」

    年長的官員聞言，點了點頭，雖然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回到了人群之中。

    「部分官員對魔法學院可能有些偏見，這也不是一言一語之間就能改的過來的，還請使者大人不要生氣。」斯賓塞顧問也轉過身，朝著本傑明笑了笑，這麼說道。

第六百八十章 鴻門宴

    本傑明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官員，想了想，說：「大人能理解的話，那自然再好不過了。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幫我勸勸你的同僚？」

    雖然這個高級顧問看上去是來幫他說話的，但實際上，本傑明能感覺得到那種唱紅臉和唱白臉的分工感。這些人一唱一和的，像是想配合起來把他推走。

    因此，他反而把問題拋給了對方。

    斯賓塞微笑著道：「這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去做的。」

    「那麼，大人一定很支持我們在卡瑞特斯建立分校的舉動吧？」本傑明也露出笑容，說，「其實我們只是過來做個生意，收點學費，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大人如果點頭首肯，陛下也沒有意見，那我們就開始了。」

    「這……」

    於是，這位高級顧問也被逼得露出了點窘迫的神態。

    「算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國王搖了搖頭，終於開口，「使者大人不遠千里，來到格羅瑞，我們禮當為閣下接風洗塵。今天晚上，我們會在王宮裡舉行一場晚宴，眾位大臣也都會參加。恐怕只有在宴會輕鬆愉快的氣氛上，這些老頑固才能聽得進去一點你的話。」

    本傑明聞言皺了皺眉。不過，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最終還是沒有反對。

    「陛下的美意，我非常期待。」

    隨後，他便轉身離開。那位高級顧問似乎想叫住他，讓他在王宮的客房裡面休息。但本傑明就像沒聽到一樣，頭也沒回，自顧自地走出了王宮。

    而在心中……

    「國王被人調包了嗎？」他用異常沉重的語氣問道。

    「應該……沒有。」系統卻答道，「我之前也沒說他被調包了啊，只是感覺有點古怪。他整個人還是從前那個，各種生理特徵都能對得上。」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教會真的捲土重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本傑明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刻，他的心情其實是相當沉重的。國王不是一個靠譜的國王，他心裡也清楚，但畢竟隔得遠，本傑明覺得就算教會要干點什麼事，應該也是從伊科爾開始，而不會從國王下手。

    可是……眼下這個狀況，確實很像某種勢力捲土重來，暗中控制了卡瑞特斯，要讓這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國度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除了教會，本傑明也想不到其他的人選。

    他忍不住想到了格蘭特。

    教會耍慣了陰謀詭計，但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剛剛經歷那樣一次易主，格蘭特剛坐上教皇的位置，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然後，便能毫無障礙地像從前的教會掌管者一樣，指揮著神父，開始攪亂天下局勢了？

    本傑明嘆了一口氣。

    他一邊向外走，一邊利用水元素窺探著王宮內的景象。只是，他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國王的臥室裡沒有藏著十字架，王宮地下的密室沒有教會寄來的書信。走廊裡來來往往的僕人中，也沒有哪個精神力異常的傢伙。

    本傑明卻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教會瞭解他的手段，在他手上吃過那麼多次癟，做事也肯定會更小心。如果他們真的死灰復燃了，王宮裡恐怕不會留下什麼線索。

    他只能憑藉著自己的直覺，或者說系統的直覺，來判定眼前的形勢——想想還真是不靠譜的玩意啊！

    不過……好在他有實力，所以他不用怕。

    靜觀其變吧。如果真的出現了更多跡象，他也不介意幹出在今天夜裡潛入王宮、綁架國王的事情來。

    就這樣，在格羅瑞中繞來繞去，最終，本傑明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落腳，而是隨便找了家餐廳，點了塊那裡最便宜的蛋糕，拿出自己帶來的乾糧，便在店主的怒視下從中午坐到了晚上。

    入夜，格羅瑞的街道安靜得就像深海，偶爾才有幾個人從街道邊走過。

    本傑明重新來到了王宮。

    「使者大人，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一氣之下，自己回學院去了。」斯賓塞依然站在門口，熱情地迎接了本傑明。

    本傑明老覺得對方話裡有話。因此，他拒絕了斯賓塞擁抱的友好請求，直接朝著王宮走了進去。

    與外面的街道不同，王宮現在是非常熱鬧的。光是在走廊裡，就能聽見隱約傳來的樂聲。裡裡外外的僕人忙得眼珠子都不帶轉一下，有幾個差點直接撞到了本傑明身上。

    「還請閣下見諒。陛下重回王位之後，不希望太過鋪張浪費，所以王宮裡的人手有時候會略顯緊張。」斯賓塞在一旁笑著說道。

    「呵呵。」本傑明則隨口道，「大人作為一位顧問，卻連王宮中的雜事都瞭如指掌，真是令人佩服。」

    終於，斯賓塞被他這句話懟得一時間開不了口，本傑明也獲得了片刻的清靜。

    因為這裡沒什麼法師，他可以肆無忌憚地進行感應。只是，映入眼簾的依舊是正常的宴會景象。餐廳被佈置得花團錦簇，一整個樂隊在角落裡演奏，年輕漂亮的舞姬台上跳舞，官員們舉著酒杯帶著紅暈，滿面笑容地彼此交談……實在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本傑明剛走入宴會正廳，便被一群人圍上來，渾身酒氣地要和他打招呼。

    他只能擠出笑容，勉強應付著這些白天還跟他臭著一張臉的官員。

    「顧問大人，陛下去哪了？」左顧右盼，本傑明沒有發現國王的身影。因此，他只能轉過頭，朝著斯賓塞這麼問道。

    「今天的舞團是從外地來的，陛下……當然是邀請了其中一位女士，在花園與她共賞今夜的星空。」

    「……」

    不知道為什麼，本傑明倒覺得這是真正的國王會幹的事情。

    「使者大人，既然來到了宴會上，為什麼不放鬆一點？你也不希望其他人認為法師都是陰沉著一張臉的怪胎吧？」斯賓塞卻從路過的侍者盤子裡拿起一杯酒，遞給了本傑明，這麼說道。

    本傑明皺了皺眉。

    不過，他還是接過酒杯，檢查過後，準備一口飲下。

    「不要喝，這酒有問題！」然而，系統卻在此刻忽然冒出來，高聲提醒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傳教

    本傑明有些吃驚。

    不會吧？他剛剛才用感應法檢查過一篇，確認沒什麼問題才準備要喝的。況且，在酒裡下毒這裡手法未免也太直接了。

    雖然心中有懷疑，但是斯賓塞近在咫尺，他不方便在心裡直接和系統詢問，也沒打算直接撕破臉。因此，他選擇把酒遞了回去。

    「算了……還是大人喝吧。酒這種東西對精神力不好，院長已經明令禁止我們這些法師再去喝。我雖然有心享受，但實在是不被允許。」

    斯賓塞聞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只見他接過酒杯，笑眯眯地看了本傑明兩眼，便毫不猶豫地一口喝下。然而，一整杯的酒下肚，他的樣子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僅僅是臉頰有些泛紅而已。

    本傑明見狀，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可以告訴我廁所在哪邊嗎？不好意思，我得先失陪一下。」

    斯賓塞指了一個方向，本傑明便轉身離開。而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便露出無奈的神色，在心中又質問起了系統。

    「……搞什麼？」

    「那酒裡確實有古怪。」系統卻懶洋洋地道，「當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毒藥，而是那一杯當中除了酒精等理所當然的成分，還存在著一股非常微弱的精神力。」

    本傑明不解，反問道：「難道精神力還可以存留在普通的酒水當中？」

    「一般情況下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說這酒有古怪啊。」

    本傑明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系統給他的提醒還是件好事，讓他沒有喝下那杯古怪的酒。而現在，他已經完全不知道這場宴會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要面對的敵人擁有一些他從前沒有見過的手段。

    魔藥？詛咒？還是教會的新型發明？這個世界著實存在著不少古裡古怪的東西，這麼想著，本傑明也感覺心裡有點虛。

    怎麼辦？

    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還是得去找國王。那個高級顧問永遠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從他身上，本傑明撬不出什麼破綻來的。

    在人群當中繞來繞去，他悄悄地離開了宴會的正廳，來到了王宮的花園。花園也算是宴會的一部分會場，十幾個舞姬在中間的檯子上跳來跳去，邊上也圍了一圈色眯眯的傢伙。

    而國王的身影，也赫然位列第一排。

    「陛下，好不容易重回王位，像以前一樣沉迷享樂可不是什麼好事。」本傑明緩步來到國王身邊，低聲說道。

    國王聞言，轉過頭大笑了幾聲：「怎麼了？使者大人，既然是宴會，當然要好好放鬆一下啊！你看那邊那個姑娘……」

    本傑明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管是看系統的分析還是用他自己的眼睛，這個人確實就是國王。只是，他也能感覺到這個國王和從前的不同，就跟吃錯了什麼藥，磕嗨了似的。

    ……等等。

    本傑明忽然聯想到了斯賓塞剛剛給他遞過來的酒。

    雖然不是毒藥，但是或許，酒裡的精神力可以對人產生某種影響，導致性情大變，性格中某個點忽然被放大之類的。起碼，眼前國王古怪的舉止，拿這種解釋可以對得上。

    也因此，斯賓塞可以毫無顧忌地喝下去，那傢伙估計本來就中招了。

    「使者大人，花園這邊的表演，閣下看得滿意嗎？」

    正當本傑明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又幽幽地從他身後飄了過來，差點驚出他一聲冷汗。

    他轉過身，只見斯賓塞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你……」本傑明剛想說什麼。然而，他卻忽然意識到，周圍的人對斯賓塞的出現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就連跟他們離得相當近的國王，此刻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舞女，好像他這位高級顧問壓根沒有過來一樣。

    就好像……這些人與自己身處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那個世界之中充滿色彩，熱鬧與喧囂還在繼續。可在本傑明這邊，只剩下他和神出鬼沒的斯賓塞，他們兩個人在畫面之中變成了黑白。

    詭異。

    那一刻，本傑明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到底是什麼人？教會派你來的？」因此，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截了當地開口。而也正如他所預料到的那樣，邊上的國王壓根沒聽到他的話。

    只有斯賓塞回應了他。

    「哪個教會？」

    本傑明搖頭，冷冷地說道：「你別在這裡裝傻。整個格羅瑞都被你動了手腳，你以為我發現不了嗎？」

    斯賓塞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雖然你不說，不過我猜測，你說的教會應該是大地西面的那個聖光教會？」

    「不然呢？」

    「好吧，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再作一次自我介紹了。」對方卻微笑著道，「我來自遙遠的南方群島，是一名侍奉女神的祭祀。本傑明法師，很榮幸見到你。」

    在剛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本傑明心中是有些愕然的。

    ……南方群島？

    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地名。

    這片大陸的地形他早就了然於胸了——不管從哪個方位，再往南去，都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海上天災橫行，魔獸叢生。這邊的人也很少進行深入海洋的嘗試，那邊到底有些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

    也因此，一個自稱是來自南方群島的傢伙，也不由得讓本傑明感到非常詫異。

    「……你是從海上過來的？」

    他後退幾步，提高警戒，這麼問道。

    「你可以這麼認為。」斯賓塞微笑著說，「本傑明法師，你不用詫異。從數百前開始，我們就一直在朝著大地上遷移。海上的生活條件惡劣，我們不得不背井離鄉。事實上，如果你曾經留心過，在一些靠海的漁村之中，我們早就散播過女神的光輝了。」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讓本傑明放鬆警惕，而是直接開啟了水元素領域。無數冰晶環繞在他的身邊，隨時可以發起進攻。

    「又是一個想來傳教的傢伙。」本傑明盯著對方，冷冷地道，「從卡瑞特斯滾出去。教會已經把這裡糟蹋得夠厲害了，輪不到你們插手。」

第六百八十二章 海外祭祀

    望著本傑明所召喚出來的冰晶，斯賓塞眼中一亮，露出好奇的神情。然而，他卻並沒有因此後退。

    「本傑明法師，我認為，你並不需要對我們懷抱著這麼大的敵意。」只聽得他這麼說道，「據我所知，廣大法師並沒有任何信仰的神祇。你們的存在和我們並不衝突，只有像聖光教會那樣的組織才能成為我們的敵人。」

    「那又如何？」本傑明卻發出了一聲冷哼，道，「你闖進卡瑞特斯，把格羅瑞弄成這樣，還在我要喝的酒裡面下東西。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哪怕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未知的宗教往往都會和法師產生矛盾。無論是教會，還是之前那個安什麼胡什麼的教，法師這種類神的超自然能力擁有者往往都會成為宗教傳播的一大阻礙。

    ——有些人揮揮手，就能做到一般神才能做到的事情，那民眾為什麼還要信教？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把心靈寄託在虛無的偶像上。

    在一個宗教弱小的時候，他們看上去都是友好無害的。但當組織一步步壯大起來，不惜一切代價傳教的慾望，也只會越來越強烈。

    「這只是我們想要喚起你們的注意罷了。」斯賓塞搖了搖頭，說，「更何況，我並沒有把他們怎麼樣。喜怒愛憎，這只是人心裡最本真的情感，我只是讓他們拋去了那些虛偽的教條，回歸本真而已。」

    「說得倒好聽……」

    本傑明不屑地笑了一聲，忽然揮手，一片冰刃在半空中凝聚出來，於他前方的虛空之中落下。隨之，在冰刃落下之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驟然斬斷，一陣劇烈的魔力波動從中傳了出來。

    彷彿還伴隨著一聲慘叫。

    頓時，斯賓塞的臉色一冷，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看得見。」

    本傑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說：「是，我看得見。所以不要拿你那些噁心的東西過來暗算我了。」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其實他看不見。

    剛剛說話間，是系統突然提醒他，有什麼東西從斯賓塞身上冒出來，慢悠悠地朝著他爬了過來。本傑明便按照系統提示的方位，直接將那個鬼鬼祟祟的東西斬斷。

    「好像……還是精神力，不過混雜著一些其他的東西。」在分析過那些東西成分之後，系統這麼說道。

    本傑明若有所思。

    很顯然，這位來自海外宗教的祭祀掌握著一些奇怪的能力。它和魔法神術不同，本傑明一時間也沒工夫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能按照系統的提示，小心戒備了。

    「很有趣。」斯賓塞眼中再次浮現出好奇，「本傑明法師，你和之前我們見過的法師、神父都不一樣。他們雖然精神力比一般人強大，但……也比一般人要脆弱。只有你，你的精神力非常堅固，好像裡面有一個世界。」

    本傑明聞言，心中一驚。

    這……說的是意識空間？

    當然，對方也未必就真的看穿了本傑明的精神力。剛剛的偷襲被化解之後，系統說這傢伙身上的氣勢一下子弱了很多。他現在可能只是在轉移注意力，或者虛張聲勢。

    「我沒興趣聽你在這裡廢話。把這些人身上的術法解開，否則我就把你剁成肉醬。」因此，他搖了搖頭，這麼說道。

    斯賓塞皺眉：「大地上的法師都這麼粗魯嗎？」

    「不，只有我。怪你自己運氣不好，遇上的是最粗魯的一個。」

    不過，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斯賓塞最後竟然點頭同意了。

    「……好吧。」

    他望向周圍那些還在進行宴會的熱鬧人群，忽然閉上眼睛，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本傑明有些駭然，這股精神力……幾乎已經是他見過最強的了，甚至有點超越他對於人類極限的印象。

    ——哪怕是當初的教皇，恐怕也沒有這種程度的精神力。

    仔細觀察，本傑明發現這種精神力的凝練程度也超乎想像。它不再是像一般法師那樣游離擴散的狀態，而是凝聚成了某種實質，像藤蔓一樣朝著四周蔓延開來，搭在了周圍人的肩膀上。

    隨後，連同國王在內的眾人，便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地上。

    「這是……」

    本傑明皺了皺眉。

    「你不用擔心，他們明天就會醒過來的。」斯賓塞緩緩道，「很可惜，為了控制住整個卡瑞特斯的官員，我們花費了很多工夫，卻在今天全都白費了。」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斯賓塞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只是在尋找一片可以棲息的土地而已。」

    本傑明卻始終感覺哪裡不太對，猶豫了片刻，問道：「既然如此，你們難道這麼輕易地就放棄了？」

    「那有什麼辦法，我打不過你。」所有人都倒下之後，斯賓塞睜開了眼，說，「你的精神力也達到了那個臨界點，很輕鬆就可以驅除我留在他們身上的碎片。」

    本傑明聞言，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儘管到目前為止，這個海外的祭祀都表現得順從而無害，但是他心中很清楚，這傢伙剛剛還微笑著偷襲了自己一次，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因此，想了想，他忽然道：「我改變主意了，你今天還是死在這裡吧。」

    他一邊說著，眼神驟然浮現出殺意。無數道冰刺便朝著對方飛射而出，封鎖了斯賓塞的所有方位，將他整個人都一下子淹沒其中。

    然而，對方卻在冰刺當中微微一笑。

    「閣下為什麼總是如此心急？」

    他站在原地，不動不閃，身影卻開始了一點點淡化。彷彿泡在水中的畫卷，整個畫面都在那一刻模糊了起來。隨後，冰刺相撞，斯賓塞整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頓時，本傑明握緊了拳頭。

    「怎麼回事？」他一邊緊張地環視四周，一邊在心中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就這麼消失了。」系統卻難以置信地說，「哪怕是他消失的前一刻，我也沒有檢測到任何波動。」

    本傑明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出來吧，我看到你了。」想了想，他忽然露出不屑的神情，揚起下巴這麼說道。

    然而，在他左邊不遠處，一個身影卻真的被他用話給詐了出來。

第六百八十三章 精神力屏障

    本傑明都沒想過自己居然真的能把人給詐出來。

    他以為對方已經逃走了，隨口一詐也只是習慣為之。可他沒想到的是，斯賓塞並沒有離開，而是隱藏起了身形，躲在附近不知道想幹什麼。

    看著不遠處那個浮現出來的身影，本傑明也不由得起了一身的冷汗。

    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從冰刺的層層圍攻之下躲開，然後進入了某種隱形的狀態，一直潛伏在旁——如果不是本傑明的無心插柳，現在的處境可能會變得非常危險！

    幸好，此刻悚然而驚的並不只有本傑明一個人。

    「不可能，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斯賓塞現形之後，也帶著滿臉的疑惑，雙眼緊緊盯著本傑明，就跟看到了一隻聞所未聞的稀有動物似的。

    本傑明聞言，發出了一聲冷哼。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情況或許沒有他想像得那麼糟。

    這個來自海外的傢伙或許擁有著本傑明未曾見識過的手段，但相應的，這邊人層出不窮的套路，那傢伙肯定也沒有見識過。就像此刻，斯賓塞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還以為本傑明真的什麼都能看出來。

    因此，他也沒必要好心解釋給對方聽。

    「非常深厚的精神力，你的招數確實很有意思。不過……可惜，還不夠。」本傑明裝逼地一笑，這麼說道。

    ——既然對方有點被他唬住了，他當然要利用這個機會，多套點話出來。

    他不知道斯賓塞的手段到底是什麼，但就目前為止的系統分析來看，精神力顯然是對方最大的依仗。因此，他乾脆把這個信息點也搬了出來，想要進一步誤導對方。

    而斯賓塞的反應，也和他預料得差不多。

    「不愧是這片大地上聲名最盛的法師，你的能力令我驚訝。」他緩緩說道，「只是……你真的識破了嗎？」

    本傑明大笑幾聲，道：「我當然識破了。還是把真身現出來吧，你又在用那些小手段迷惑人心。」

    斯賓塞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了愕然的神情。那一刻，他站在原地的身影再次消失，整個人則是出現在了本傑明身後的方位。

    當然，他的臉色有些不怎麼好看。

    而本傑明也已經不怎麼驚訝了。

    其實他什麼都沒有識破，但直覺告訴他，一般人都不會因為一次套路就上當。斯賓塞肯定還有疑心，只有兩個套路連在一起，他才有可能徹底陷入其中。

    因此，他才說出了剛剛那一番話。果然，斯賓塞還是在用什麼把戲迷惑他，第二次現身也是假的，此刻才終於現出了真身。

    「怎麼樣？人家都反覆閃現了好幾次了，你研究出了什麼門道沒有？」本傑明一邊在臉上胸有成竹的冷笑，一邊在心中這麼問道。

    「沒有……」系統說，「不過，我覺得應該還是跟精神力有關係。他的精神力結構有些奇特，我要再分析一會。」

    「好吧。」

    本傑明只能回到現實，轉過身望著斯賓塞。

    從目前來看，這個海外祭祀的所有能力應該都和精神力脫不了干係。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格羅瑞，他肯定也不是願意離開的，所以一直在這裡和本傑明對峙。

    只是，對方一直沒有發起正面的攻勢，本傑明也不由得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沒有什麼強力的直接攻擊能力？

    「來吧，讓我見識一下海外的祭祀到底有什麼能耐？」因此，他這麼說道，「還是說……你只有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伎倆？」

    斯賓塞似乎也終於被激起了一些情緒，緩緩道：「是嗎？那就請閣下來試試看。」

    伴隨著他的話，一股接著一股的精神力波動再次從他身上傳了出來。

    本傑明見狀，沒等對方出手，便先發制人。瞬間，一股由水蒸氣形成狂風被他召喚出來，環繞在他身邊，然後一點一點地開始了擴散。

    ——他依然不能確定對方的真實方位，因此，這種超大範圍無死角的攻勢才是此刻最實用的手段。

    轉眼間，狂風便擴散到了斯賓塞身前，吹得他的頭髮和衣服都是一陣狂舞。然而，海浪般的精神力從他身上噴湧而出，甚至形成了某種屏障。狂風被擋在外面，他的頭髮也不再被吹得亂飛。

    本傑明皺了皺眉。

    這是……魔法屏障？

    不，和一般的元素屏障完全不一樣。在操縱著那些水蒸氣的時候，本傑明可以感應到，水蒸氣在靠近斯賓塞之後，似乎被一股力量從內部入侵，最終導致了魔法結構的崩塌。

    是精神力的作用？

    這就讓人有些意外了。

    從表面看去，斯賓塞似乎只是簡單地擋下了狂風，但是實際上，他卻用精神力入侵了本傑明召喚出的魔法，然後通過一些奇特的技巧，從內部把它給破解掉了！

    這是一種聞所未聞的手段。法師研究了這麼多年精神力，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這麼使用它……而且，這種手法，似乎對魔法有些天然的克制。

    「怎麼了？本傑明法師，你還在試探些什麼？站在頂峰的法師就只有這種攻擊的強度？」斯賓塞也在這時開口。精神力環繞在他身邊，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任何魔法形成的物質在觸碰到之後，都會被它所分解。

    本傑明甚至想到了邁爾斯的魔免體質。

    這種精神力屏障……也可以算是一種人為的魔免狀態吧？

    不過，跟天然的不一樣，屏障肯定是有消耗的。本傑明也很清楚，像這種高精度的精神力控制，對方總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吧？

    因此，他加大的風力。水元素領域內，所有的水蒸氣都被調集起來。朝著斯賓塞壓縮而去，甚至形成了一個巨大風球。風球之內，水蒸氣像炙熱的刀片一樣在半空中不斷迴旋。

    「你急什麼？每次遇見了新魔獸，我也都是要好好研究一番，記錄下各種實驗數據，最後再把它殺死的。」本傑明這麼嘲諷道。

    這次，斯賓塞終於閉嘴。風球似乎帶給了他很大壓力，他不得不集中精神，全力分解來自本傑明的攻勢。

    本傑明見狀，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看上去，斯賓塞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遊刃有餘。

    他的猜想沒錯，這個來自海外的祭祀可能擁有一些奇特的精神力使用技巧，可以影響人的心智，甚至對魔法進行破解。但論直接的攻擊力和破壞力，對方的手段卻極為有限。

    而此刻，被限制在一個風球中，斯賓塞似乎也用不出那種「閃現」的伎倆了。

    已經到此為止了嗎？

    只要繼續消耗，對方肯定是支撐不了多久的。他不清楚這種精神力屏障可以維持多久，但是水元素領域已經可以維持好幾個日夜了。這傢伙絕對會被他給耗死的。

    本傑明甚至感到了些許失望。

    他還以為，又有人能冒出來和自己過過招了。結果卻發現，對方只是會點旁門左道，一旦招數用盡，真刀真槍地拼起來，就像斯賓塞剛才自己說過的——「我打不過你」。

    那麼，要提前結束嗎？

    本傑明的右手摸到了口袋裡，握住了隨身攜帶的手槍。精神力屏障或許可以克制魔法，但子彈是實打實存在的物質，不可能被精神力直接分解掉。

    然而，系統卻在此刻忽然出聲，喝止了他的行動。

    「……等一下！這傢伙身上還有古怪。」

第六百八十四章 慘死的幽靈

    聽著系統的話，本傑明鬆開了握槍的手。

    「怎麼，你研究出結果了？」

    「不能說有什麼結果吧，但他的精神力……好像跟我有點像。」系統卻遲疑地說，「這個傢伙構建精神力的方式，很可能是模仿了元素位面後得出的結果。」

    本傑明有些意外：「元素位面？你是指那些存在於純藍世界的神秘生物？」

    系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這下子，本傑明望向斯賓塞的眼神又變得不一樣了。

    他以為海外的法術體系和這邊會截然不同，但被系統這麼一說，兩者似乎又連在了一起。無論哪一方，元素位面都是他們力量的源泉。

    海外的人是如何觀察到元素位面的？

    這麼想著，本傑明暫時按下了殺意。現在學院不也是在研究符文和精神力的一些特殊運用嗎？斯賓塞作為一個活體標本，他的精神力具有非常高的研究價值。

    「那麼……他剛剛的閃現又是怎麼一回事？」想了想，本傑明在心中問道。

    「可能是他利用精神力，在一定程度上矇蔽了你的感官，就連我都被矇蔽了過去。」系統解釋道，「其實他並沒有原地消失，只是製造出了一些幻覺，他自己是慢悠悠走過去的。」

    本傑明恍然。

    怪不得這傢伙一被風球困住，就沒辦法消失了。

    這麼想著，斯賓塞在他眼中也變得沒什麼威脅了。因此，他稍稍減弱了風球內部的力量，讓對方有能力開口說話，但又不至於空出手來反擊。

    那一刻，斯賓塞睜開眼。來自風球的壓力漸小，他隨之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本傑明搖了搖頭，說：「我問你，你這種精神力是從哪裡模仿來的？」

    頓時，斯賓塞的臉色一變：「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那我也沒有義務留你的性命。」本傑明發出一聲冷哼，掏出手槍，對準了被困在風球當中的斯賓塞。

    斯賓塞見狀，忽然露出冷笑。

    「你殺了我吧。我會讓你知道後悔的。」

    這傢伙有恃無恐的語氣倒是讓本傑明有些驚訝。想了想，本傑明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像這種主修精神力的傢伙，往往難纏得要死，哪怕死後都可能不會消散。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亡靈生物，如果斯賓塞化作幽靈，會不會變得更厲害？

    想到這裡，本傑明又收起了手槍。

    「我不知道你們的信仰究竟是什麼樣的，但……對於你們來說，死亡並不算是結束吧？」他試探性地問道。

    從斯賓塞表情的細微變化當中，他找到了答案。

    是真的……

    於是，本傑明毫不猶豫地加大了風力。斯賓塞臉上也露出猙獰的表情，有那麼一刻，他看上去甚至就像是要放棄抵禦，讓自己直接死在水蒸氣之中了。

    然而，他應該也清楚，這種水蒸氣是不會直接致死的。他就算撤掉精神力屏障，也頂多被削個半殘，然後被本傑明給救回來，沒有變成厲鬼的機會。

    「來吧，現在你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慢慢研究他的精神力。」本傑明則對著系統這麼說道，「我可以隨時改變風壓，影響精神力屏障的強度。你想要什麼數據都沒問題。」

    系統沉默了一會，同情地感嘆道：「他真可憐。」

    本傑明微笑：「再拖拖拉拉的，你也會變得很可憐。」

    「……遵命。」

    就這樣，系統乖乖地開始了它的研究分析。本傑明則是繞著斯賓塞走來走去，時而加大風壓，時而減弱。風球內的斯賓塞被他弄得神情古怪，一雙眼睛瞪著本傑明，剛要說話，就被忽然變強的風壓給堵了回去。

    ——系統分析的同時，本傑明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分析斯賓塞的精神力。

    想了想，他朝著對方畫出了一個親和符文。

    符文成形的一瞬間，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極大的磁力一般，嗖的一下就被吸進了風球內。本傑明有些愕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斯賓塞頭頂上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符文。

    那一刻，無數元素發瘋似的朝著風球湧去，風球內也立刻開始了失控。不止水元素，火元素、土元素……一道道光芒匯聚在斯賓塞身邊，那景象，簡直比十幾個人同時吟唱高級魔法還要驚人！

    什麼情況？

    就連系統都發出驚呼：「你在搞什麼？讓我好好的研究一會不行嗎？」

    本傑明一臉懵逼。

    他……只是做了一個有關符文的最簡單的嘗試而已啊。

    轉眼間，風球失控，嘭的一下子爆開。本傑明只能召喚出一個大水泡，把斯賓塞整個人擋在那裡，擋住了那些狂湧的元素和飛濺的血肉，沒有讓在場的其他人受傷。

    然而……斯賓塞本人，已經被炸了個四分五裂。

    「恭喜，你終於可以見鬼了。」系統用不滿的語氣說道。

    本傑明沒有理它，而是緊張地注視著大水泡中的變化。

    伴隨著一陣詭異的精神力波動，一個虛影，忽然從斯賓塞碎裂的血肉中浮現了出來。虛影剛一出現，整個王宮的花園就像是掉入了冰窖一般。寒意襲來，本傑明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不是吧……真讓他給玩脫了？

    「哈哈哈哈！本傑明法師，這就是你自作聰明的下場……」

    斯賓塞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飄，從那個虛影當中幽幽地傳出來。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話剛說到一半，斯賓塞就莫名地卡住了。

    沒錯，卡住。不是那種話說到一半被堵回去的語塞，而是磁帶播放到損壞的地方，完整的音頻忽然出現了雜音，然後漸漸地，也就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了。

    又發生了什麼？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本傑明立刻注意到了虛影頭頂的那個符文。

    代表「親和」的字符，在炸燬了風球和斯賓塞之後並沒有就這樣消失，反而看上去……好像還在一點點變大？

    「符文在吸收他的精神力！」系統再次發出驚呼。

    本傑明也不由得瞪大眼睛，望著眼前完全超乎自己想像的一幕。正如系統所說，水泡中的虛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沒一會，整個靈體甚至都開始了潰散。

    斯賓塞的聲音，也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慘叫。

    「怎麼會這樣？」本傑明忍不住問道。

    「……還不都是你幹出來的好事，我哪知道？」系統忿忿不平地說。

    就這樣，十幾秒鐘之後，虛影徹底消失，斯賓塞的所有精神力似乎都被吸進了符文之中，連半點氣息都感覺不到了。本傑明愣了片刻，又用魔法把周圍的每個角落試探了一遍，確認對方是真的消失，而不是再次隱身之類的狀況。

    整個花園裡，除了那些滿地暈倒的傢伙，只剩下了本傑明一個人。

    於是，他抬起頭，目光又落在了那枚親和符文上。

第六百八十五章 先天弱智的符文

    這是一個有點詭異的景象。人頭那麼大的字符懸浮在半空中，吸收了一整個人的靈魂，可哪怕本傑明下達撤銷的命令，它卻始終沒有半點要消散的意思。

    就好像……它具備了獨立意識似的。

    本傑明最初把它畫出來，只是隨手用出了一個「元素指令?親和」，使用的也是少量的水元素。可看它現在的樣子，和元素指令的狀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反而更像純藍世界裡的那些字符。

    「這東西會傷人嗎？斯賓塞的意識會不會殘留在裡面？」他忍不住問道。

    「應該……不會。」系統遲疑了一會，說，「我檢測了一下，沒有從符文裡感受到什麼敵意。它就像是一個新生的生命。」

    本傑明挑了挑眉。

    新生的生命？

    他想到純藍世界那些可能具備了自我意識的符文。難道……就因為斯賓塞的精神力是模仿符文來的，親和被啟動一瞬間，他就被符文給同化了？同時，吸收了一整個人的精神力，本傑明隨手畫出來的符文也變成了類似於元素位面中的生物？

    可是……那種生物和他們不是一個維度的吧？真的能出現在這個世界裡嗎？

    本傑明心中充滿了疑問。

    他試著去觸碰符文，但手指卻從符文中虛無地穿了過去。這東西沒有實體，不像純藍世界的符文，手感是冰涼冰涼的。

    但是，本傑明卻能從中感覺到一股魔法的力量。

    周圍的水元素早就在自發地朝著符文聚集而來了，有一些被符文吸收進去，消失不見，更多的則是圍繞在符文周圍，不斷累積，像是高級魔法的施法前奏。

    怎麼著？這個符文還要來一個暴風雪？

    很顯然，現在圍繞著符文發生一切現象都沒是無目的的。沒有成熟的意志在指揮，也因此，整個過程看上去有些散亂。元素聚集了好一會，也沒人告訴它們要去幹什麼，就像是沒有被設置程序的機器人。

    「我們……可以控制它嗎？」

    雖然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玩意，但本傑明意識到，這東西不會害他，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用處——起碼可以加速元素的聚集。因此，他這麼問道。

    「不知道。畢竟是你弄出來的東西，你可以想點辦法。」系統答。

    於是，本傑明開始了嘗試。

    他試著用精神力與這枚符文進行溝通。之前控制符文的手段已經失效了，符文可能具備了自我意識，因此，他只能儘量表現出自己友善的態度。

    片刻後，一道精神力波動從符文中傳了出來。

    頓時，本傑明眼神一亮。

    「它……它對我說了些什麼？」他連忙在心中問道。

    那道精神波動相當微弱，轉瞬即逝。而從波動當中，本傑明也只能模糊地感覺到一股情緒，卻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系統的身體也是從元素位面來的，因此，它應該能夠翻譯這道波動。

    「它哪能對你說什麼？」系統卻不耐煩地道，「雖然對於人類來說，那個祭司的精神力已經足夠龐大了，但是對它來說還遠遠不夠。它就像一個先天不足的嬰兒，可能一輩子就是個弱智了，根本表達不了任何明確的信息。」

    「……」

    本傑明望著那枚先天不足的「弱智」符文，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溝通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就把它一直放在這裡，恐怕沒多久，王宮的花園將會產生一系列不可控的元素異變。誰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這種東西，他最好還是待回學院慢慢研究。

    想了想，本傑明凝聚出了一個水泡。他用水泡把符文包裹了進去，隨後，把它變成了一個禁魔水泡，試圖切斷符文和外界的聯繫。

    然而，他剛一啟動禁魔的屬性，自身的精神力就開始了瘋狂的流逝，幾乎要在幾秒鐘之間把他徹底抽乾。本傑明被嚇了一跳，連忙把水泡散去，一切又恢復原狀。

    「麻煩……」

    他瞪著那枚符文，深深皺起了眉頭。

    禁魔水泡確實能對符文造成影響，但是，這種精神力消耗真不是人類可以負擔得起的。想用這種辦法把符文帶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許……他應該換個思路？

    想了想，本傑明伸出手，又在半空中花了一個親和字符。

    叮！

    字符成形的一瞬間，一聲輕響，從符文當中傳了出來。那一刻，巨大的符文身影閃動，從原地消失，隨後便出現在了本傑明畫出的符文位置上。

    「成功了？」

    本傑明見狀，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這枚符文存在著先天缺陷，但同類的符文卻似乎對它具備一種特殊的吸引力。本傑明又連著試了幾次，只要他在方圓百米之內畫出親和符文，這枚符文就會自動閃現過來，壓根不用費什麼工夫。

    可惜，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什麼可以引起符文反應的行為了。

    不管是對著符文轟魔法，還是以其他類型的符文試探它。它就只是待在原地，一動不動，本能地吸引著周圍的水元素，像一塊永不消磁的吸鐵石。

    這種感覺也是挺無奈的。

    一時間沒什麼辦法，本傑明只能把它引導到城外某處，然後返回王宮，照看暈倒了滿地的官員僕役。

    斯賓塞說是解除了他們身上的法術，但是……誰知道呢？本傑明讓系統仔細地檢查了每一個人身上的異常精神力。絕大部分人都是無恙的最後，然而，他們卻從國王的大腦中發現了另一片潛藏的精神力碎片。

    從系統呈現出的畫面來看，那玩意和詛咒有些相似，但卻是純粹的精神力造物，樣子像一條蟲子，挺噁心的。

    本傑明也不由得心中一沉。

    斯賓塞果然在撒謊。

    他試著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想要驅散盤踞在國王腦中的精神寄生蟲。然而，他的精神力操控顯然沒有斯賓塞那麼精妙，一陣又一陣的波動掃過去，那片精神力碎片卻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快！想點辦法！」本傑明連忙在心中喊道。

    「這……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破譯斯賓塞的精神力、製造一些特殊的精神波動……怎麼樣都可以，你不是超級無敵人工智能嗎？一片小小的精神力碎片就難倒你了？」

    本傑明的心情非常糟糕。如果他不能驅除這個鬼東西，怕是海外再來一個祭司，國王又要重新被別人控制起來了。

    可惜了，斯賓塞死得太突然。否則，自己一定好好拷問一下他們到底有些什麼門道。

    「我可以試試看，但你不要抱什麼希望。」系統只好這麼答道。

    在系統嘗試的時間內，本傑明也施展元素指令?治療，想看看會不會有效果。然而，元素似乎只能治癒一些生理上的傷病，潛伏的精神力碎片，這個還真沒轍。

    不過，身處雨絲之中，這些暈倒的人倒是漸漸醒了過來。

    「發、發生了什麼？本傑明法師？」國王睜開眼睛，望著本傑明，整個人一臉茫然。

第六百八十六章 引蛇出洞

    本傑明見狀，先用手在國王眼前晃了晃，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某種力量在控制著你的感覺？你還記得多少事情？」

    國王從地上坐起來，揉著自己的腦袋，一時間還緩不過勁。

    「我……我的頭好痛。」片刻後，他才開口，滿臉疑惑地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去參加三國會議了嗎？這……」

    本傑明也有些愕然。

    斯賓塞的手段，似乎還得導致了一段記憶的空白。

    不過，看國王的樣子，他應該暫時恢復了理智。他腦中那片潛伏的精神力還沒有發作，此刻的國王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因此，本傑明花了點時間，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解釋了一遍。而與此同時，邊上的官員也漸漸醒過來，開始疑惑地左顧右盼，相互詢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變得更麻煩了，本傑明只好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耐心地解釋著情況。隨後，他發現每個人的情況還都不一樣。有的人幾乎沒怎麼失憶，只是感覺頭暈，有的人將近一個月裡的事情全都忘光了，頭痛欲裂，不知道怎麼回事。

    本傑明只好歸結為個人體質不一樣。

    毫無疑問，國王是受影響最深的一個，聽完解釋，還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一時間緩過不來。不過，關於他腦中遺留的精神力碎片，本傑明暫時沒有告訴任何人。

    ——眼前的景像已經夠有衝擊力了，他不希望這些人變得更加恐慌。

    「斯賓塞顧問……他居然是來自海外的邪教祭司？怎麼可能？」

    「他到底用的是什麼法術？不知道為什麼，我之前一直覺得他特別可信。雖然他才來到王都不就，但……好像所有人都特別崇拜他。」

    看樣子，斯賓塞也並不是徹底地操控了這些人，而是某種程度的迷惑。

    最終，把場面收拾得差不多，癱瘓的王宮漸漸恢復運轉。本傑明也不知道格羅瑞之內是否還潛伏著斯賓塞的同黨，但他已經警告了眾人，讓他們格外小心。

    另外，國王也下令，把國內一些信仰這個宗教的人誅殺殆盡，同時在沿海城市嚴加審查，也算是防備這個教派以後可能的入侵。

    人群散去，夜晚的王宮漸漸恢復冷清，大廳內也只剩下了本傑明和國王二人。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腦子裡面還有一個精神力碎片？」

    聽完了本傑明的話，國王深吸一口氣，像癌症病人第一次聽醫生宣佈病情，露出難以接受的神情。

    本傑明只能點了點頭。

    「陛下也別太擔心，我會盡力幫您把它驅除出去的。」

    「那……你目前有辦法嗎？」

    「還沒有。」本傑明嘆了口氣，不過馬上又安撫道，「不過目前，它也只是藏在那裡，只要沒有人啟動它，它應該不會對陛下有什麼影響。」

    就國王那個稀爛的心態，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慌神。

    還好，經過之前那麼多人的洗禮，他也變得比鎮定了不少，沉默許久，開口道：「那麼……只要我不讓可疑的陌生人接近，我就不會被人控制吧？」

    「應該是這樣。」

    「可……這我怎麼分得清啊？我是國王，要處理政務，我肯定經常得接見一些之前沒見過的人。我很難把每個人的底細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本傑明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陣無奈。

    是啊……況且，以那個祭司的詭異手段，如果還有類似的人冒出來，王宮這些守衛肯定是防不住的。對方只要鑽空子迷惑到一位官員的精神，就可以找到機會接近國王，簡直就是無孔不入。

    也難怪國王這麼慌了，被別人控制，過後還留下一大段的記憶空白，這種感受可比肉體折磨要可怕多了。

    「本傑明法師，以你的實力，真的沒辦法把這個東西從我腦子裡強硬弄出去嗎？」他有些焦急地問道。

    「我做不到。」本傑明搖了搖頭，解釋道，「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精神力使用技巧，我雖然精神力不比他差，但是那其中的門道，恐怕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破解。」

    「那……我們不能找個懂行的人來嗎？」

    本傑明攤手：「全天下懂這個的，恐怕只有那個教派的人了。」

    國王聞言，也只能捂著額頭，沉默地坐在王位上，一臉絕望的樣子。

    ……等等。

    那一刻，本傑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陛下……既然懂這個的人只有那個教派的祭司，那麼，我們只要再找一個，不就可以把破解的方法弄到手了嗎？」

    國王抬起頭：「我們怎麼找啊？」

    本傑明卻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緩緩道：「我們不用找。既然他們在陛下的腦子裡留了東西，那麼他們一定還會回來找陛下！只要我們耐心等待，就能抓住他們的兔子尾巴，把他們給揪出來。」

    「你的意思是……要讓我來當誘餌嗎？」

    本傑明點了點頭。

    國王的臉色有些糟糕。不過猶豫了一會，他最後還是慘痛地點了點頭。

    「好吧。除此之外，我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就這樣，事情算是定了下來。封殺那個教派的禁令還會繼續，不過本傑明也清楚，普通士兵肯定也是封殺不乾淨的。肯定會有人被漏掉，然後利用那種詭異的手段，慢慢摸到國王身邊。

    因此，本傑明只能暫時地待在格羅瑞，而且還不能離國王太遠。

    幸好分校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現在國王和官員都恢復清醒，又是本傑明救的他們，牴觸的情緒自然被瓦解掉。本傑明一個傳音回去，瓦利斯就能著手開干，剩下的事情不用他太操心。

    至於那枚意外生成的符文……確實有點麻煩，本傑明思索許久，最後找了個偏僻的山洞，把它藏在裡面，準備等這件事情結束了再帶回學院，慢慢研究。

    第二天下午，在所有官員的歡送下，本傑明離開了格羅瑞。而在沒有人瞭解內情的情況下，國王身邊，也悄悄地多了一個貼身侍衛，暗中注意著每一個進入王宮的人。

第六百八十七章 潛入王宮的身影

    深夜。

    格羅瑞的街道，在這段時間裡都顯得相當安靜。又有一個教派因為圖謀不軌而被打成邪教，全境通緝，城中百姓也有些惶恐，只要一入夜，就很少會有人出門。

    因此，王宮北面的靜僻街道中，兩個身影一閃而過，也沒有任何人發現。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矮個子，年紀似乎都不大。他們渾身上下穿著漆黑的衣服，還用黑布蒙著臉，活脫脫一副潛入前的刺客模樣。

    「姐……我們真的應該進王宮嗎？」

    二人停在一個拐角後，少女從拐角探出頭，朝著路口外小心地張望。少年則是背靠著高牆，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幾分畏懼說道。

    「那當然！」少女回過頭，斬釘截鐵地說，「昨天向女神禱告後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吧？今天就是被選中的日子。王宮的守衛將會變得極為薄弱，我們只要潛到那個廢物國王的十米之內，就可以把一切修正回去。」

    「可……大祭司都失敗了，他們現在肯定有防備，我們是不是該多等一陣子？」

    少女聞言，忽然發出一聲輕哼：「怎麼？你害怕了？」

    「怎麼可能？我……」

    「你要是害怕，那就現在回去。」少女卻打斷他的話，轉過頭，背對著少年道，「坐船回島上，過你的安全日子。我一個人也可以完成女神的使命。」

    少年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好吧！我跟你一起進去。」

    「這還差不多。」少女聞言，也回過頭露出微笑，隨即凶巴巴地說，「你要是真想逃回去，我就把你的腿打斷，絕不能讓你回島上給我們家族丟人！」

    「……」

    「行了，別發呆了，巡邏的守衛走了。我們得盡快靠近王國。」

    少女扯了扯少年的衣角，二人一前一後，從拐角悄悄地摸出去。前方的街道空無一人，而王宮的位置，大概也就在他們前方兩條街的距離。

    大約花了五分鐘，他們貓著腰，摸到了王宮後方的圍牆附近。從這裡開始，就到處都是守衛了。即便是在深夜，精神抖擻的士兵也站在各個關卡角落，目光在那些可疑的陰影之中逡巡。

    少年看見那些銳利的眼光，下意識地又縮了縮。

    「我們……能過去嗎？」

    「光憑我們的實力，當然不能。」少女說著，從自己腰間摸出了一個小瓶子，「不過，我有祭司大人留給我們的寶貝。」

    少年望著那個小瓶子，也不由得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個就是……」

    「沒錯，長老大人花上好幾十年，才能煉出的靈藥。」少女一臉鄭重，緩緩拔開了瓶塞，「只要把他喝下去，我們將會暫時擁有能夠與祭司大人比肩的實力。」

    少年聞言，也不由得露出些許興奮。然而，在他朝著王宮望了一眼之後，他的臉上的興奮卻不知為何再次消失，忍不住往陰影裡又縮了幾步。

    「可……我還是覺得這麼做有些太魯莽了。」他緩緩道，「你想啊，祭司大人都死在了裡面，那個本什麼的法師一定很厲害。我們兩個就算喝下了靈藥，又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少女皺眉：「你又害怕了？」

    「不，我只是覺得事情不對……」

    「夠了！你這是在質疑女神給我們的使命！」少女搖了搖頭，露出失望的神情，「或許那個法師極為強大，但那又怎麼樣？別忘了，女神指引著我們的前進。」

    「可……如果我們死在了裡面呢？」

    「那也是為了光榮的使命而死，爸媽在深海之下的英靈會為我們感到驕傲的。」

    少年聞言，止不住地嘆氣，最終還是從少女手中接過那個小瓶子，喝下了其中一半的藥水。至於另一半，則被少女一口飲盡。

    隨後，少女把空瓶子隨手一摔，做了一個深呼吸，低聲道：「我們開始吧。」

    少年用力點頭。兩雙年輕的眼睛，在漆黑的夜空下閃著微光。

    前方的守衛出現了一些騷動，剛剛少女摔瓶子的聲音，顯然也被他們給聽到了。因此，在片刻的商量之後，四五個守衛脫離隊伍，朝著街道的拐角走了過去。

    「什麼人在那裡？出來！我看到你了！」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隨意地用話詐了詐，沒想到，還真讓他詐出了兩個人影。

    「動手，他看到我們了！」

    伴隨著一聲低語，守衛們心中一驚，剛想發出驚呼。然而，一道強烈壓迫感卻從心頭襲來，一下子淹沒了他們的思維。

    怎……怎麼……

    那一刻，他們感覺自己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攪動，極為痛苦，但又漸漸生出一種莫名的輕鬆感，好像走進了某個煙雲繚繞的地方，祥和與寧靜漸漸湧上心頭。

    隨後發生了什麼，他們便記不太清了。

    「姐，我們……我們好像成功了！」

    望著那幾個眼神失焦、陷入迷茫的守衛，少年愣了愣，忽然露出興奮的神情。如果不是忌憚被遠處的人聽到，他甚至可能直接喊出來。

    「是啊……這就是女神賦予我們的力量。」少女望著那幾個守衛，怔怔地出神，片刻後才晃了晃腦袋，回過神來。

    「我得動作快點，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多久的。」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和少年一起，指使著那幾個守衛走過來。在他們的指示下，其中兩個最矮小的守衛開始脫身上的盔甲，他們也接過盔甲，動作迅速地往自己身上開始套。

    「扮成守衛潛入真的可以嗎？這樣……感覺有點蠢啊。」一邊換衣服，少年一邊忍不住小聲說道。

    「閉嘴，換就是了！」少女壓低聲音吼道。

    大概半分鐘後，二人便穿上了守衛的盔甲，漆黑的夜色下，還真看不太出來和其他守衛有什麼區別。於是，用小刀殺死了那兩個被脫去鎧甲的守衛，二人便與另外幾個中了法術的守衛一同朝著王宮走去。

    「出什麼事了？那邊好像有點吵？」

    王宮外圍，侍衛頭領看著走來的幾人，這麼問道。

    「沒事，一個臭酒鬼，在小路上摔了一腳，酒瓶都給打碎了。」在二人的精神力引導下，一個守衛開口，自然地罵道，「那傢伙，差點就拿著酒瓶朝我們衝過來了！」

    「嘁……在王宮附近撒酒瘋，真是不要命了。」

    頭領搖了搖頭，似乎也懶得問他們是怎麼處理那個酒鬼的，轉過頭，便到另一個地方巡邏去了。姐弟二人見狀，也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緩緩走進守衛的隊伍中，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後，精神力像密密麻麻的觸手，在守衛的隊伍中無聲地蔓延了起來。

第六百八十八章 睡著的侍衛

    「他們靠近了。」

    王宮的走廊光線昏暗，一片寂靜，只有扮作貼身侍衛的本傑明，站在國王的臥室門外，對著房間內輕聲說道。

    「那、那你快動手，把他們都抓起來啊！」國王的聲音傳出來，聽上去有些慌張。

    本傑明則是安慰道：「陛下不用擔心，我不會讓您陷入危險之中的。」

    隨後，他便與系統一起，繼續觀察著那兩人的動向。

    大概從那兩姐弟施法控制守衛的時候，系統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系統轉告之後，本傑明也一下子來了精神。敵人來得比他想像中要快，他還以為，這種無聊的侍衛生活，還要再延續個十天半個月的。

    而且，看樣子，這兩人應該之前就躲在格羅瑞了。

    不小心弄死斯賓塞，本傑明已經感覺很後悔了。現在終於又來了兩個海外教派的傢伙，他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要好好研究一下這些人施法的過程。

    「他們的精神力流動規律，你已經記錄下來了嗎？」他一邊觀察著，一邊在心中問道。

    「很有意思。」系統則是自顧自地說道，「他們的精神力確實是模仿著元素位面來的，只是……他們似乎還進行了一些改造。那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頻率，哪怕是我，不仔細檢測甚至也會什麼都感覺不到。」

    本傑明聞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頻率……嗎？

    這又是一個值得深思的新鮮概念了。

    「他們是如何改變自己的精神力頻率的？」他在心中問道，「每種生物的精神力頻率應該都是固定的……如果精神力真的有頻率這個玩意的話。」

    系統不耐煩地道：「當然有啊，像我這種高等生物和你們普通人類的精神力頻率就完全不一樣。」

    「……」

    本傑明搖了搖頭，只能閉上眼睛，努力地去感受那兩個人散發出來的精神力頻率。

    實際上，他從那兩人身上根本什麼也感應不到。或許就像系統所說的，本傑明與他們的精神力早就不在一個頻率上了。也因此，他們的精神力間不會產生任何共振，本傑明也就什麼都感應不到。

    可是……這些人是如何以異化的頻率，控制那些守衛的精神的？

    有點想不通。

    而在本傑明思索之間，那兩姐弟也通過控制周圍的守衛，悄悄進入了王宮的走廊之中。

    為了放海外教派的人進來，實際上，國王已經暗中放鬆了這裡的警戒，不然這兩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空蕩蕩的走廊之中，他們在裡面走來走去，卻連一個僕人都沒遇到，也是「走運」得過了頭。

    本傑明其實有點擔心這樣太明顯，對方會不會有警覺。不過很顯然，他想多了，那兩人一點可能有陷阱的樣子都沒有。

    而且，還是這麼年輕的兩個孩子……

    本傑明不由得懷疑，這個海外教派是不是人才凋敝，連這種小孩子都往外派？

    與此同時。

    被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兩姐弟目前還沒有任何察覺。他們順著斯賓塞留給他們的路線，悄悄地朝著國王寢室的方向摸去。

    「姐……我覺得這裡有古怪。」半路上，少年忍不住小聲道，「這麼大一個王宮，怎麼可能一個僕人都沒有。這裡不會是有陷阱吧？」

    「古怪什麼？這是女神在幫助我們！」少女回頭白了他一眼，「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女神會在暗中幫助我們的，你還不信……你知不知道這樣算是對女神不敬啊？」

    「我、我錯了。」

    「好了，別說話，我們就快到了。」

    國王的寢室位於王宮深處，不過他們瞭解路線，一路上又「如有神助」，自然走得飛快。大約花費了十分鐘，他們便上到三層，來到了那條國王寢室所處的走廊。

    「等一下！那裡……好像也有人！」

    剛從拐角冒個頭出來，少女立刻縮了回去，對著少年耳語道。

    「是國王的貼身侍衛嗎？」少年有些慌了神，小聲追問道，「他有沒有看到你？不好……我們、我們還是快跑吧！」

    「噓……」

    少女又探頭瞄了一眼，忽然轉過頭，朝著少年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她便自己躡手躡腳地從拐角處走了出去。

    少年看見這一幕，差點嚇呆了。

    「你……你要幹什麼？哪、哪有這麼正大光明的……」

    少女卻直接嗤笑出了聲。

    「哎呀，行了，你別怕，過來吧。」她一邊朝著少年招手，一邊小聲道，「你瞧瞧，那個國王的貼身侍衛，自己早就靠著牆睡著了！」

    少年愣了愣，但在少女的催促下，只能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隨後，順著少女手指的方向，他昂首看去，便看到了一個靠在牆邊的身影。

    那一刻，他的神情也是有些難以置信的。

    「居然……居然還可以睡著的嗎？」他撓了撓後腦勺，「我還以為，能當上國王貼身侍衛，一般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深沉的語氣道：「這一切都是女神的指引。」

    少年聞言，深吸一口氣，也開始雙手合十做出禱告的姿勢。經過這一切，他也漸漸確信了他們早些時間占卜到的結果——就在今天夜裡，他們一定會順利控制卡瑞特斯的國王，為他們遠在海外的同胞開闢出新的家園。

    隨後，他們踮著腳尖走了過去。

    來到那個睡著的侍衛邊上，兩人湊近看了兩眼，甚至還能聽到微弱的喊聲從侍衛的鼻子裡傳出來。少女的表情有點想笑，不過，她很快轉過頭，朝著少年作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要不要先把這個麻煩解決掉？

    少年趕忙搖頭。

    「控制住國王就好，不要節外生枝。」他努力張大嘴巴，用口型傳達了這樣一句話出來。少女見狀，聳了聳肩，沒有反對。

    他們轉過身，背對著那個睡著的侍衛，摸上了國王寢室的大門。

    大門肯定是上了鎖的，二人也不可能有開鎖的鑰匙。不過，少年很快從自己的腰包裡摸出幾根鐵絲，手法熟練地插進鎖裡。伴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輕響，緊鎖的大門很快開始了鬆動。

    少女見狀，也忍不住露出有些激動的神情。

    就要成功了……

    她也沒想到，整個過程居然會這麼順利。要知道，在進入王宮之前，她是真的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然而，她在這裡卻連半個法師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太鬆懈了吧？那個本什麼的法師究竟有多傻啊？真以為殺死了祭司，國王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