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當個法師鬧革命 作者：伊四 (已完成)

第六百五十九章 意外地離開

    「這個的話……我也不知道。」

    頓時，本傑明來了氣，用意念吐槽道：「那你幹嘛裝得跟個大佬似的？一副自己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結果多問幾句，馬上就答不上來了。」

    「不，你不明白。」系統卻還是神神叨叨的，接著道，「通過這具身軀，我接收到的信息量是非常可怕的，其中絕大部分都無法通過語言轉換出來。什麼元素啊、魔法啊之類的東西，只是人類對於這個世界最片面的認知。」

    「……」

    本傑明不知道該說啥，但他可以明顯感覺到，系統裝逼裝到了興頭上，已經沒有好好回答問題的意思了。

    無奈。

    關於它對元素位面的一系列闡釋，本傑明心中存在著相當多的疑惑。如果這個世界就是魔法的源頭，那存在於這裡的未知生命呢？而且，按照那個高維世界和低維世界的理論，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不明意志，是不是就可以被稱之為神了？

    這麼想著，本傑明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真要是這樣，那些所謂的「高維生物」，豈不是已經注視了他很久很久，說不定還被他給惹怒過？

    ——他還記得第四代教皇進入元素位面的時候，這裡的意志用元素給他擺出了一個「hello」。而自己卻在某次接觸到純藍世界的符文後，符文給他傳遞了一個「滾開」的信息。

    因此，他馬上朝著系統問了起來：

    「可是……這個世界似乎不怎麼歡迎我。如果我真的惹毛了它們，它們會幹出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出來嗎？」

    「你想多了。」系統卻用不屑地語氣道，「喜愛、厭惡、生氣、攻擊……這些只是你們人類的思維方式。你覺得它們不歡迎你，那只是龐大的信息量被你曲解出來的一個影子，不要試圖用你的思維去揣度它們可能會做什麼。」

    「……那就是它們不會搞我嘍？」

    系統一時語塞，憤怒地道：「這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

    本傑明置之一笑。

    深奧神秘的元素位面固然吸引人，但他還是更關心實際一點的問題。況且，系統不是都說了，人類的思維方式不可能理解這個世界，那他也就不去強求了。

    他決定問一些更實際的問題。

    「我想知道，符文的正確使用方式到底是什麼？」他用意念問道，「不要跟我扯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反正我也理解不了符文在這個世界的真實形態。我只想知道，它們被人類的思維方式曲解之後，有沒有什麼靈活使用它們的方法。」

    「……有。」

    本傑明頓時來了精神：「是什麼？」

    「符文對於元素位面的意義是非常特殊的。它可以是意識的載體，也可以是溝通的語言，同時還承載著位面的法則……」系統侃侃而談，「不過，用人類狹隘的思維去理解它，它可以作為鑰匙。」

    「鑰匙？」

    「是的，就像你意識空間中的那位符文，它可以幫助人類溝通元素位面，暫時打破形態上的禁錮。而從你們的角度來說，也就是魔法能力的增強。」

    「有沒有更加普遍適用的方法？」本傑明馬上道，「難道讓每個法師都開闢一個意識空間來構築符文？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求助於精神力了。」系統說，「事實上，這個世界的人類會異變出精神力這種力量，可能就是因為受到了元素位面的輻射。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精神力並不是本來屬於人類的能力，像你之前所處的正常世界，就沒有精神力這種鬼東西。」

    精神力……

    聽了這麼一大堆話，本傑明還是感到十分困惑。

    現有對精神力的研究也不少了，但沒有哪個理論能吻合系統的思路。而且，說點更實際的東西，他們要怎麼用精神力構建一個符文出來？

    精神力是不具備實體的，只能與元素或者其他人的精神力產生共鳴，從而完成施展魔法的一些關鍵步驟。因此，現有的魔法體系也不是特別注重精神力，元素親和力反而是更加重要的指標。

    「弄一個符文出來是需要載體的。」他在心中說道，「像研究小組裡的人幹的，也是把符文畫在各種各樣的材料上，才能發揮出效力來。精神力可沒辦法成為這個載體。」

    系統隨口道：「哦，是嗎？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

    可惜現在是在元素位面當中，否則，本傑明一定把那幾個滑稽踩到腳下，一腳飛踢，讓系統有多遠滾多遠。

    簡直了……

    他懶得再理系統。反正不管它忽然變得看上去再怎麼靠譜，最終還是會讓人失望的。既然如此，他就不要對它抱有任何希望。

    注意力回到周圍的光霧，本傑明再次試著讓自己動了起來。之前他為了安全起見，弄的是一個親和符文，但現在，經受了系統一輪又一輪的冷嘲熱諷，他心如止水，決定直接擺個破壞符文，看看會發生什麼。

    然而，就在他剛要這麼做的時候。

    「啊哦……時間到了。」

    伴隨著系統那欠揍的語調，本傑明忽然聽見嗡的一聲，像是從自己靈魂中傳了出來。整個世界白光一閃，隨後，眼前的景象便已經天差地別。

    繽紛的光霧消失了，那種化作煙霧自由飄蕩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一切都變得實在起來。明晃晃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照得他一時間回不過神。

    他這是……又被趕出去了？

    「本傑明院長？本傑明院長？你是……怎麼回事？」

    不斷有聲音叫喊著他，最終，他還是打了個哆嗦，目光回到眼前。這裡是現實世界，魔法學院的某個實驗室中，周圍似乎還有不少人，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那一刻，本傑明是有點懵的。

    等到他慢慢緩過神來，他意識到，這裡就是那個符文研究小組的實驗室。之前剛見過的幾位老法師，此刻正圍在他身邊，一副看見了鬼的樣子。

    好吧……自己怎麼來這了？

    進入意識空間之前，他明明已經躺在了床上，別告訴他這次又患上了夢遊的毛病。

    「怎麼了？我怎麼會在這裡？」因此，他朝著老法師們揮了揮手，問道，「你們幹嘛這麼看著我？我……做了什麼？」

    隨後，他忽然朝著自己腳下看了一眼。

    等等……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似乎並不簡單。他腳下刻滿了各式各樣的字符，錯落有致，圍成一圈。魔獸的鮮血在下方的凹槽當中流過，似乎又是一個沒有見過符文陣法。

    同時，邊上一些壓得很低的聲音也遠遠傳到本傑明耳朵裡：

    「……你怎麼把院長給召喚出來了？」

第六百六十章 眼眸中的符文

    當本傑明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法師們正在進行新的符文陣法實驗，是一次非常科學嚴謹的探索。然而，正當他們啟動陣法的時候，嘭的一下，本傑明從魔法的光華裡面蹦了出來，睜開眼，表情和他們一樣懵逼。

    他要怎麼解釋這一切？

    「喂，我不是待在自己房間裡嗎？為什麼會跑到這來。」他在心中對著系統問道。

    「很正常啊。」系統隨口道，「你在元素位面移動了位置，坐標發生改變，再加上這些人搞出來的奇怪陣法，你就被投射到這個點上來了。」

    「……算了。」

    面對一屋子盯著自己看的法師，本傑明已經不知道該說啥了。他總不能告訴這些人，自己剛剛從元素位面裡出來吧？他會被切片研究的。

    可在這種情況下，總得有人說點什麼。

    「院長大人，你是真的？」幸好，有人率先打破了尷尬。左邊一位法師揉了揉眼睛，這麼問道，可能以為陣法引發了幻覺。

    「我當然是真的。」本傑明乾咳幾聲，點點頭，說，「那個……你們這是研究的什麼陣法啊？我正在房間裡冥想，忽然就被你們變到這個地方來了。」

    邊上的法師們面面相覷，一個人走上來道：「我們發現，符文可能與傳說中的元素位面存在著十分緊密的聯繫。因此，我們想試著通過陣法把一些元素位面的物質吸引過來，用作研究。剛剛是我們的第一次嘗試。」

    「這樣啊……」

    本傑明點了點頭，從陣法當中走出來。

    拋開被人家召喚出來的尷尬場面，這個結果倒是讓他有些驚訝。而他能出現在這裡，也說明這個陣法其實是有門道的。

    利用符文打開了元素位面瞬間的小口子……

    「你別太高看了這個陣法。」系統卻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說，「你會掉在這裡，主要原因是你本來就要從那裡離開了，是位面法則把你扔到這裡來的。」

    好吧……

    他還以為真的有建立一扇門的可能。

    「我覺得，這種研究方向可能有些走偏了。」因此，本傑明在現實中對著這些法師說，「符文和元素位面有關係是沒錯，但同時，我們每個人都擁有的另一個東西，或許更有溝通元素位面的可能。」

    法師們聞言，露出疑惑的神情。

    「什麼東西？」

    「我們作為法師的精神力。」本傑明把系統的意思大概傳達給了這些人，「它是我們溝通元素的重要工具，肯定也能溝通元素位面。你們不如多研究一下如何將精神力和符文結合在一起，這才是未來的發展方向。」

    一位法師則提出了和本傑明當時類似的問題：「可是……精神力的形態不穩定，不可能勾畫成一個符文的形狀。符文需要一個載體。」

    「那就另找一個載體。」

    「比如……」

    本傑明想了想，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說：「你們可以用元素。」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意識空間裡那個字符，最開始就是元素凝聚而成的。雖然元素和精神力一樣不好控制，但起碼，它們不是虛無的存在，有成為載體的潛力。

    「元素……該怎麼弄？」有人茫然地問道。

    「召喚一個水球，把它操控成符文的形狀，然後往裡面不停灌注水元素。」本傑明其實也不清楚，於是乾脆把他凝聚三角符文的經驗傳授了出來。

    「現、現在嗎……」

    實驗室裡的法師面面相覷，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傑明在跟他們開玩笑。不過，在本傑明的催促下，還是有人很快動了起來。

    簡短一句咒語，水球浮現，變成了最基礎的水元素字符的形狀。

    那位法師右手舉著那枚水型字符，調動著天地中的游離元素，開始往裡面灌注。整個實驗室也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專注地盯著那枚水型字符，等待著可能出現的奇蹟。

    然而，半分鐘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

    「本傑明院長，這東西根本留不住元素。」那位法師抬起頭，難掩失望地道，「元素在構成魔法前游離性太強，很難成為符文的載體。」

    本傑明卻搖了搖頭。

    「不……一定還少了些什麼……」

    眼前的過程，讓他回想起了最初在意識空間凝聚字符場景。意識空間裡可以順利無誤的完成，現實中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中間到底是什麼因素在起作用？

    直覺告訴本傑明，這個辦法是有用的，因此他沒有放棄，反而一下子認真了起來。

    到底少了什麼？

    「你能不能把精神力也灌注進去？」思索許久，本傑明忽然這麼問道。

    「有什麼沒意義？這是我施展出來的魔法，它當中就帶著屬於我的精神印記。」那位舉著水型符文的法師說，「況且，精神力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灌進去的。」

    「試試看吧。」本傑明說，「你們的魔法水平不是一直卡在某個地方，難以前進了嗎？或許這麼做可以徹底改變這種狀況。」

    法師聞言，露出半信半疑的樣子，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反駁。

    本傑明見狀，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把元素和精神力一起灌注進去的時候，再念一遍水球術的咒語，但不要把那個水球召喚出來。」

    「那樣……會被反噬的。」

    「一個小小的水球術，反噬一下無所謂吧？」

    法師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這一次，他舉著手中的水型字符，整個人再次進入那種全神貫注的狀態。游離的元素再次朝著水型符文聚集而去，同時，法師身上也開始散發出一道又一道的精神力波動。

    ——他在試著把精神力灌注進去，但精神力始終像水波一般，從水型符文上一掃而過，不曾停留。

    感應到這些，周圍的法師都露出失望的神情。

    看來還是不行。

    然而，正當他們都要搖頭嘆氣的時候，實驗中的法師開口，再次念出了水球術的咒語。隨後，魔力波動擴散又中止，反噬的元素朝著法師匯聚而去。那架勢，周圍的人都以為他要捂著腦袋，發出痛哼了。

    只是，那聲痛哼卻遲遲沒有傳出來。

    反噬過來的元素在靠近法師的過程中，忽然，像是鐵屑遇到了磁鐵，著了魔一般朝著他手中的水型字符匯聚而去。緊接著，一直毫無反應的字符亮了起來。

    「我的天啊……」

    在場所有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當反噬的元素進入水型字符後，字符變得越來越亮。緊接著，耀眼的白光閃過，所有人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而當他們再睜開的時候，那枚閃著光的水型字符已經不見了。

    見狀，周圍的人又愣住了。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無數道又驚又疑的目光，匯聚在那位進行實驗的法師身上。而那位法師此刻也是雙眼緊閉，眉頭不展，很像剛剛經歷了一次魔法反噬，正在消化它所帶來的痛苦。

    幾秒鐘之後，他也睜開了眼睛。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蒼老的雙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光亮。而作為和符文打了這麼多天交到的研究人員，他們看得很清楚，那是水元素符文。

    水型符文驟然消失，卻閃現在了他的眼眸當中。

第六百六十一章 新的道路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本傑明的神情也是有些愕然的。

    他記得自己以前就見這樣的畫面。

    ——第一次開學典禮，一名神父自殺式襲擊禮堂，用的是類似於神降術的神術，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而當時，那名神父的眼中就可以看到代表光元素的字符。

    時隔這麼久，他沒想到自己會在今天又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你還好嗎？意識清醒嗎？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奇怪的精神力？」因此，揮手示意讓大家退後，同時朝著實驗法師小心地問道。

    法師愣在原地，似乎也是反應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我……沒事。」

    他搖了搖頭，這麼說道。

    本傑明又觀察了一會對方的樣子，感覺也確實沒有異狀，神智清明，更沒有來自元素位面的精神力散發出來。因此，他鬆了一口氣。

    不過……既然沒事，他們這次實驗算不算是成功了？

    很顯然，看周圍其他的法師的樣子，他們壓根沒有考慮危不危險，反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目光裡甚至流露出了幾分激動。

    ——他們可能終於找到了利用符文學習魔法的方式！

    這也算是他們這近半年來一直追尋的主要目標。

    「你隨便用個魔法試試。」於是，本傑明也期待地說道。

    那位法師點了點頭。作為實驗品和志願者，他的神情是最困惑的。此刻，他就好像突然被賦予移山之力的孩童，需要一個感受自身變化的過程。

    他伸出手，深吸一口氣。伴隨著魔力波動的擴散和他眼眸中字符的微微閃動，一枚水球悄然浮現在了他手中。

    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你……已經不需要咒語了？」有人這麼問道。

    法師皺眉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

    整個實驗室都沸騰了起來。

    所有人朝著他圍上來，手中拿著實驗記錄的本子，各式各樣的問題從他們口中冒了出來。很顯然，這位法師已經突破從前的瓶頸，進入了另一個境界當中。而這種突破瓶頸的方式，可以說是具備了相當的顛覆性。

    ——利用符文，以及魔法的反噬。

    甚至也有幾個法師念出咒語，開始在自己身上嘗試這種手段。一時間，整個實驗室中的魔力波動變得密集了起來，隨後，又是一陣接著一陣的刺目白光，像一道道閃電在人們眼前不斷閃過。

    「我……我成功了。」

    「有一個符文，只要我一閉上眼，就能感覺到它在黑暗之中閃動……這是一個有效的方法，我們可以把符文烙印自己的精神中了。」

    「真的……我的精神力出現了波動，它又可以增長了！」

    能聚集在這裡的法師，每個人都起碼被卡了十年半，精神力猶如一潭死水，未曾漲過一絲一毫。也因此，當他們找到了突破瓶頸的方式，激動的心情幾乎不亞於在沙漠中找到綠洲的旅人。

    他們曾經看過無數關於魔法的書籍，研究過千奇百怪的冥想方式。然而，無論他們再怎麼學習前人留下來的體系，最終，那些知識也只能指引著他們走到這一步，也永遠地停留在這一步。這裡就是舊有魔法體系的終點，新的一步該往哪邁，沒有能回答這個問題。

    而他們研究符文，本來就是想從這個終點之中找出一條新路子出來。他們用盡各種辦法，想讓符文運用到自己身上。有刻符文的、有吃符文的、有人在腦中把符文構畫了一千遍……有人死在了這個過程中。

    所有人都沒想到，最終的辦法竟然如此輕鬆，而又如此匪夷所思。

    「院長大人，您究竟是怎麼想到的？」

    「就……隨便想了想。」

    本傑明撓著腦袋，這麼答道。其實他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把他自己凝聚符文的過程，想辦法搬到了現實世界當中。至於魔法反噬什麼的，他之前壓根想都沒想過，結果卻成為了這個過程中最關鍵的一環。

    這也算是無心插柳了吧。

    而現在，法師們成功地把符文融入了自己的精神力當中，這一舉動對於整個魔法界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突破。雖然本傑明心中也還有很多問題——融入符文後的法師會有什麼改變？使用這種方法需要什麼條件？會不會有後遺症……

    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個世界的舊有魔法體系，可能要迎來一次徹底變革了。

    大概十分鐘後，整個實驗室裡的法師眼中都閃爍起了符文的影子。而在完成的過程中，有的人使用的是水球作為載體，但也有使用火焰、岩石……甚至微風的。每個人的魔法道路不盡相同，而哪怕是風這種毫無形體的存在，也可以壓縮成一條風線，然後在空中畫出一個看不見的符文。

    隨後，他們便在本傑明的旁觀下進行了一系列嘗試。

    「他們對於單個元素的控制能力變強了，精神力也有所增強。」系統把數據監測出來，一一匯報給本傑明，「不論是火元素符文還是水元素符文，它們是可以增強對應的元素控制力的。」

    本傑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這麼說來……他們也都變成單系法師了？」

    系統卻道：「不，他們和符文的結合沒有你那麼深刻。因此，他們比你走運，依然可以使用其他種類的魔法，只是威力會被削弱不少。」

    「好吧……」

    雖然過程相似，但這些人畢竟沒有開闢意識空間，所以和本傑明的情況還是相差很大。

    就目前觀察到的來說，他們依然可以使用很多魔法，不像之前本傑明只能用三個。他們對魔法的控制力也有所提升，但和本傑明那種隨心所欲的控制卻扯得很遠。

    總之，符文並沒有徹底顛覆他們的施法方式，他們原有的實力保留了下來，卻開掘出了更進一步的道路。

    至於該如何更進一步……

    「原有的冥想法則肯定對你們不管用了。」本傑明開口道，「你們現在如果要冥想，應該是不停地捕捉天地間的游離元素，吸收到符文當中，用這些元素去強化你的符文。」

    這些法師聽得一愣一愣的。

    「院長……您似乎對這些東西很瞭解啊。」

    本傑明笑了笑，沒有回答。

    還用問嗎，他一直就是這麼冥想的，怎麼可能不瞭解？

第六百六十二章 驚人的消息

    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裡，本傑明一直在研究這種新的冥想方式。

    他另外找了幾個法師過來，實驗符文的適用性，結果卻讓他十分驚訝——原來，並不是學習了多年魔法最終走入瓶頸的法師，才能在自己的精神力當中構畫出符文，其他的法師也可以。

    實際上，除了滿學院的學生，那一百多名老師都可以採取這種方法修煉魔法。

    他們也在研究後發現，凝聚符文需要一定程度的精神力作為基礎。精神力不夠就會被反噬，造成不小的精神損傷，那幾名志願過來實驗的學生也因此休了好幾個禮拜的病假。但這種損傷不是永久性的，而且它對精神力的要求也不高，冥想個幾年的法師一般都能達到。

    也就是說，這是一種完全可以普及開來的冥想方式。

    「我們已經徹底地改變了整個魔法界。」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本傑明忍不住站起來，對著研究小組的所有法師道，「也許以後，某一天，凝聚符文將會成為法師的常態，而我們原有的冥想法則，都會被歷史稱為『矇昧時期的彎路』。」

    聞言，法師們面面相覷，大概還不明白激動的點在哪裡。

    ——能進入這個小組的都是水平相當高的法師了，只是，他們關注的依然還是眼下，沒有想過這種舉動會對後續的歷史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本傑明見狀，搖了搖頭：「算了……你們繼續冥想吧。」

    真有那樣一天，也不知道是幾百年後的事情了，此刻他們還有不少工作要做。

    首先，他們得把這種冥想方式研究透徹。

    通過不斷吸收相應的元素，他們確實可以增強符文，進而變得更強大。只是，他們才開始嘗試，誰知道練得深了，會不會又出現什麼新問題？

    回想起自己在元素位面的種種經歷，本傑明清楚，那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人類予取予求的世界。利用符文修煉魔法，就相當於偷取元素位面的力量，如果後來導致一些副作用或者反噬，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

    因此，他沒有急著把這種方式在學院裡普及開來，而是讓這些法師繼續冥想，觀望一陣子再做決定。

    而在這個過程中，系統也會把他們的各種數據記錄下來，作為以後的研究材料。

    「根據三十名實驗體的數據判斷，精神力達到四十二點，就可以凝聚符文了。」系統總結道，「當然，你也可以趁著精神力的數值量化還沒有推廣，把這個指標設定成一個比較好記憶的數字。」

    本傑明搖搖頭，說：「算了吧，他們之前就設定好的數值，專門的測定工具都製作出來了，再改多麻煩。」

    之前為了將魔法更加清晰地展現出來，他們建立了這樣體系，還在測試，尚未普及。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恐怕還要再為符文的強度制定一個指標了。

    慢慢來吧，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本傑明很清楚，要是讓消息傳到學院外面，可能會引發怎樣的風波。因此，目前這一切都是嚴格保密的。協商之後，所有知情者都同意半年內一直待在學院，安心冥想，不向外傳遞任何消息。學院暗部的人也會暗中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防止出現意外情況。

    ——沒辦法，事關重大，也不能怪本傑明不夠相信他們。

    當然，本傑明同時也一直陪在這些人身邊，以觀察研究為名，順便防止洩密，用水元素感應法的精密來確保事情萬無一失。

    也因此，他這一個月幾乎全耗在這上面了。

    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管，往日那些訪客，全都推到了瓦利斯等一些管理人員手中。而短時間內也確實沒發生什麼大事，才讓他專注於此，一直沒有被打擾。

    有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感覺了。

    最終，還是學院暗部的人給他傳來的消息，才讓他不得不從研究當中抽離出來，回到紛繁複雜的世界之中。

    「霍裡王國那邊的暗部回報，加冕儀式已經在前天結束了，格蘭特?裡瑟正式成為教皇。雖然他對廣大民眾使用的名字依然是本傑明，但不管是在教會內部，還是在貴族的交流圈中，所有人都默認了他的身份。」

    聽到這個匯報，本傑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所以……那些神父貴族什麼的都沒有意見嗎？」

    「應該是有意見的，不過都被強權手段給壓了下去。」傭兵拿出一個信封，交到本傑明手上，「前段時間，就有不少貴族因此遭殃，像這份名單上，就是其中被打壓甚至滅族了的家族。至於神父的名單，我們就很難調查到了。」

    本傑明接過信封，點了點頭。

    他對學院暗部眼下的情報工作其實還挺滿意的。

    一開始在霍裡王國混都很難混下去，現在卻能調查出一些隱秘的消息，甚至總結出一份名單，派過去的那幾個人進步頗快啊！

    不過，他並沒有把表揚說出來，而是繼續冷著臉，緩緩道：「繼續努力，想辦法調查到神父的名單。」

    沒辦法，他現在也發現了，搞暗部這一套，就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跟人達成一片。保持上位者的姿態，這也是一種建立威嚴和忠誠的固有儀式。

    況且，神父的名單……確實很重要。

    可以想像，格蘭特那樣的狀況，身份敏感，又靠著殺死主教強行登上了教皇之位，這過程中肯定少不了神父的反對。現在他雖然成功了，但教會內部一定也出現很多了看不見的裂痕。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確定要把格蘭特視為敵人，但有一手準備，總是好的。

    說起來，他寫的那封家書，一個月過去，邁爾斯應該送到了吧？不知道格蘭特那邊會有什麼回應，雙方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其實仔細想想，以格蘭特的取向，厭惡教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不管是基佬還是法師，在霍裡王國都屬於受歧視的弱勢群體，弱勢群體聯合起來為平權奮鬥，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了。樂觀一點想，說不定格蘭特已經萌生了摧毀教會的教堂，缺的就是一場完美的裡應外合。

    而他作為教皇，如果真的願意幫助剷除教會，事情將會變得輕鬆很多……

    一邊想著，本傑明一邊拆開了信封。他朝著霍裡王國貴族的遇難者名單掃了兩眼，想知道弗爾家族這麼久沒聯繫他，會不會是在這次清洗中遭了殃。

    然而，就是瞟了這麼一眼，本傑明卻看到了一個萬萬沒有想到的姓氏。

    他也因此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裡瑟家族被剝奪了貴族的身份，所有封地回收，家族成員降為平民。前公爵克勞德?裡瑟，因為冒犯了神的威嚴而被絞死。」

第六百六十三章 加冕儀式

    當格蘭特在無數信眾的仰望下、從大教堂走向聖恩廣場的時候，他覺得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他正式成為教皇的這一天。

    加冕儀式的繁瑣無需贅述。排滿了教堂的白色蠟燭、漫長的禱詞、主教依次走上來向他行禮致詞……他記得這些虔誠的面孔，半個月之前還憤怒地瞪著他，咒罵他是背信棄義的怪物，現在卻只剩順從。

    只是，看著主教們順從的樣子，格蘭特卻感受不到絲毫復仇的快意。

    他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殺戮、威脅、利誘……他早就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改變來得迅速而又悄無聲息，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如果主教還在在世，或許會評論一句「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但他已經不在了。格蘭特還記得自己殺死主教的那天晚上，主教的安詳讓他感到惶恐，彷彿那片陰影會永遠籠罩在他頭頂，哪怕他將主教殺死一千遍一萬遍，也無法從主教的控制中走出來。

    可……如果不是為了擺脫那片陰影，他又為什麼要殺死主教？

    腦中帶著各種縈繞不去的念頭，格蘭特感覺呼吸困難，或許是因為這一身隆重的教皇服制壓太重了吧。

    「教皇陛下，戴上您的聖冠，朝著聖恩廣場前進吧。千千萬萬的信眾，都在等待著瞻仰您的威儀呢！」

    當他來到教堂門口時，一位神父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格蘭特往下方看去。

    即便恐怖的氛圍在王都瀰漫了幾個月，此刻，教堂外的聖光大道依然站滿了人。數千名聖騎士把人群分開，為他接下來的巡禮留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陰沉沉的天空下，所有民眾都抬起頭，擠弄著眼睛，拼了命地朝他看過來。

    這些人……都是臣服於他的信眾。

    巡禮可以說是加冕儀式中最為傳統的部分。新任教皇要在兩名剛加入教會的神父陪同下，從教堂一路走到聖恩廣場，接受全國各地趕來的信徒對他的朝拜。其他人都說，只要能在巡禮過程中看一眼教皇高冠上的日紋，就能獲得神的庇佑。

    或許，這便是無數信徒為之狂熱的理由。

    格蘭特卻想從他們頭頂上飛過去。

    惡意的念頭一閃而過，終究，他還是從聖彼得大教堂中走了出來。

    他走進聖騎士排出的道路，身後跟著兩名主教，腳下踩著新鮮的玫瑰和馬蹄蓮花瓣，面無表情地從兩旁狂熱的目光中走過。信徒們拼了命地往前擠、跳躍，卻沒人敢發出聲音，現場充斥著靜默而嘈雜的腳步聲。

    格蘭特沒有感覺到這些人在望著自己，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具雕塑。

    漫長的道路很快成為了一種折磨，他像行走在地獄之中，尖叫個不停的惡鬼從兩旁湧出來，張牙舞爪，面目可憎。他強忍住殺光這些惡鬼的衝動，維持著木然的神情，努力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道路一下變得開闊起來，他們終於來到了聖恩廣場。平民不容許進入，被身穿盔甲的聖騎士死死地擋在了外面。而在廣場之中，全國的貴族將會朝著他頂禮膜拜。

    格蘭特一片漠然的心情忽然出現了波動。

    「……克勞德公爵，你來了。」

    他停在一位中年男子的面前，沉默片刻，這麼說道。中年男子抬起頭，一張古板倔強的臉，和他記憶中的樣子沒什麼差別。

    「是的，教皇陛下。」克勞德的聲音似乎在顫抖。他深深跪在格蘭特腳邊，說，「今天是您加冕的日子，我們為您祈福。」

    格蘭特原本心中滿是快意，此刻卻愕然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明白為什麼，但……這不是他預期中的景象。

    最諷刺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專門停下來和克勞德交談，究竟是在期待著什麼？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更何況，他是教皇，克勞德是貴族。克勞德剛剛所說的話再合情合理不過。

    於是，格蘭特只能轉過頭，匆匆離開，維持著僵硬的表情繼續往前走去。

    他覺得自己逃走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在聖恩廣場之中，他施展神術，燒死綁在十字架上的十一位法師，完成了這最後的儀式。那一刻，無數人跪倒在地上，高呼著「教皇萬歲」，格蘭特卻只注意到了自己身後那兩個新神父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都沒有資格露出那樣的表情了

    加冕儀式是在中午進行的，但後續的程序卻直接進行到了深夜。直到格蘭特唸完《聖經》的最後一頁，合上書本，神父們才匆匆地從教堂裡退去。寂靜的神像下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放下書本，轉過頭，注視著神像，沉默良久。

    當天夜裡，他回到了裡瑟家族的大房子裡——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回來過了。大概是本傑明被推上火刑架之後，全家人每次用餐都太沉默，他多待一秒鐘，都感覺自己像是要窒息一般。

    漸漸地，他也就只住在教堂裡了。

    「少……不！教皇陛下，拜見教皇陛下。我們……那個……」

    門口的守衛還是從前的那個，看見他之後，手足無措地跪倒在地，口中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格蘭特搖了搖頭。

    「起來吧，我只是回來看看。」

    守衛聞言，抬起頭：「那、那您需要我去通報一下……」

    格蘭特沒有再理會守衛，而是直接從大門走了進去。整個屋子輕車熟路，他很快來到了書房的門前，推開一條門縫，看見了裡面的克勞德。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來這裡，或許是白天廣場時的相遇太難堪，他心裡有股嚥不下去的氣。

    克勞德坐在桌邊。油燈亮著。他似乎正在閱讀一封信。

    猶豫了一會，格蘭特還是走了進去。

    「教皇陛下？您怎麼……」

    不像門口的守衛，克勞德在愣神之後，很快反應過來。他朝著格蘭特行禮，語氣恭敬，沒有作出任何不合禮數的舉動。

    格蘭特卻感到了一陣沒由來的壓抑。

    「……父親，我回來了。」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做了無數遍心裡建設，最終，他的聲音一顫，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克勞德也僵在原地。

    氣氛尷尬，沒有人把話接下去。格蘭特只能倉皇地左顧右盼。

    「……母親呢？」

    「她在領地的鄉下……養病……」

    「祖母呢？」

    「……那些沒用的騎士，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書房再次沉默了下來。

    格蘭特開始後悔回家這個決定。他尷尬地四處張望了一會，準備要轉身離開時，卻忽然一眼瞥到了書桌上的那封信。

    那一刻，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走過去，把信搶到手中。

第六百六十四章 弒父

    很快，格蘭特的臉色就出現了變化。

    「本傑明……他和你們一直都在聯繫？」

    「不，這是他這麼久第一次送回來的信。」克勞德連忙解釋道，「他這封信是寫給你的，只是可能沒辦法送到你手裡，所以讓我轉交……」

    格蘭特卻忽然一揮手，打斷了克勞德的話。

    「你知道他在國外都做了些什麼嗎？」

    聞言，克勞德看著格蘭特忽然變得激動的神情，也沉默下來。片刻之後，他用點頭無聲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格蘭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可他的聲音裡卻依然帶著一股怨氣：「他瞞著我們所有人，成為了一個法師，還在火刑架上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他是逃走了沒錯，可他有想過我們該怎麼辦嗎？」

    克勞德抬起頭：「他是代替你上的火刑架。」

    「又不是我讓他上去的！」像是戳到痛楚，格蘭特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我寧願被綁在火刑架上燒死，也不想像現在這樣，所有人都覺得我欠他似的。」

    克勞德聞言，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那份面對教皇時的禮節通通拋開，恢復到當初那個嚴厲的父親。

    「我沒有說你欠他的，但……他始終是你的兄長啊！」

    「所以呢？所以我要像他信上所說的那樣，廢止多少年來的教義，告訴大家其實法師也是可以和其他人和平相處的？」

    「你……」

    克勞德氣得又是一拍桌子，說不出話來。

    格蘭特的臉色卻冷得像是一塊冰。

    他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教皇，不該因為這種事情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可是他做不到。一旦面對克勞德，他就會變得乖戾而易怒，一點就炸。煩躁和怨氣像挖開的泉眼一樣湧出來，根本控制不住。

    他只是不明白……

    「你為什麼總是要幫他說話？」格蘭特壓抑著情緒說。

    「我從來沒有！」克勞德發出一聲冷哼，背著手，「對於你們兩個，我的態度一直都是一樣的！你平時表現得好，所以我給你更多的自由。他從前表現得不好，所以我會嚴加管教。我從來沒有偏心過哪一個人！」

    格蘭特搖著頭，發出冷笑。

    「可是，為了那個背叛家族學習魔法的人，你把整個家都毀掉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克勞德，「自從他離開的那天起，你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你覺得……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說過是你的錯！」克勞德幾乎是怒吼道，「這是你母親犯下的錯誤，我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罵過你！」

    「不……你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我能感覺得到。」格蘭特也壓抑著怒火，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我從教堂的緊閉中被放出來的時候，好不容易回到家裡，你看著我的眼神卻是……那樣的。」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時克勞德的眼神。

    疑惑、責難、憤怒……但更多的，卻是無比深切的失望，就好像那一刻，克勞德不希望有這麼一個兒子似的。

    他格蘭特被關在密室裡絕食了四天，精疲力竭地回到家裡，面對那個眼神，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克勞德依然怒火滔天地道：「我那麼看你，是因為你利用了自己的親哥哥，利用他，來掩飾你自己犯下的骯髒罪行！我對你很失望！」

    「我又不是故意的！」格蘭特也一下子忍不住了，「是母親把我打暈了，送到教堂關起來的！我當時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回來之後一點愧疚的樣子都沒有？」克勞德卻指著他的鼻子吼道，「關了四天，你就覺得自己很委屈？連這點苦都吃不了，我平時的教導都被你扔到哪去了？如果不是你哥哥偷偷學會了魔法，他已經代替你死在那個火刑架上了！而你呢？你跟個沒事人一樣，心安理得地學你的神術、當你的教皇……那是你的親哥哥啊！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你的家人了？」

    「我怎麼沒有了？」格蘭特氣得一時失語，語無倫次地吼道，「我當時……我當時回來，我都是為了保住你們啊！家族裡養出了一個法師，教皇陛下要把你們全綁在火刑架上燒死，如果……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如果我還繼續犟下去，裡瑟家族早就不復存在了！」

    「你……」

    「明明我是付出最多的那個人，為什麼你就是看不到呢？」格蘭特卻打斷對方繼續吼道，眼神裡滿是怨恨，「本傑明自私地一走了之，爛攤子全部留給了我。我捨棄尊嚴收拾完了，你還覺得我假惺惺……那些神父拿你們的命威脅我，我能不屈服嗎？」

    克勞德愣在原地，眼中的怒火終於開始了消退。

    「你……為什麼從沒有說過？」

    「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別人說話的機會，這個家永遠得按照你的想法運轉下去，不能有任何反抗。」格蘭特搖著頭，後退幾步，臉上露出諷刺的冷笑，接著道，「得了吧，我知道你真正失望的是什麼，你不用再掩飾。」

    說到這裡，不知為何，他的雙手忽然開始了發抖。

    克勞德也臉色一變。

    「什、什麼……」

    「還在裝什麼？你知道我要說什麼。那個問題，你不提，我也不提，你就可以把耳朵堵上，當作沒有發生一樣，可是那真的沒有發生嗎？」

    「你說什麼？我……」

    格蘭特煩躁地打斷了他的話，用他最大的聲音吼道：「我和一個男人睡到了一起！我是個骯髒的**犯！」

    頓時，克勞德憤怒地一拍桌子，巨大的聲響把格蘭特都一下子震住了。

    「你給我閉嘴！」

    「我……」

    像是兒時的陰影重新浮現心頭，格蘭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維持了好幾秒鐘孩童般的惶恐，才深吸一口氣，意識到他已經不用再害怕了。

    克勞德卻隨手抄起一本書，拍在了格蘭特臉上，惡狠狠地罵道：「你……你還說得出口？你還是不是我兒子？你他娘的當上了教皇啊！說這種話，你對得起我們先祖為王國打下的榮耀嗎！」

    頓時，格蘭特整張臉都陰了下來。

    「……我說了什麼？」

    「你說……你說了那個最骯髒的詞！」

    格蘭特聞言，忽然發出幾聲輕笑，瞪大的眼睛微微發紅，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紅血絲。

    那一刻，他整個人開始變得咄咄逼人：「怎麼？有這麼可怕嗎？它只是一個詞而已，你把它說出來，不會髒了你的嘴巴。你說啊……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我不像你，還有起碼的羞恥心。」克勞德卻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把那句話收回去，從此不要再提一句，我可以當作沒有聽到，還可以把你當作裡瑟家的兒子，否則……否則……」

    格蘭特卻忽然幾步上前，掐著克勞德的喉嚨，一股大力將他推到了書房的牆邊。

    「否則什麼？你要把我趕出家門嗎？你要不認我這個兒子嗎……」

    頓時，克勞德憋紅了一張臉，威嚴的模樣不翼而飛。他被格蘭特掐著喉嚨推在牆壁上，驟然陷入了喘不過氣的狀態之中。

    「松、鬆開……我……喘、喘不……」

    他拚命地掙紮起來，雙腿亂蹬，想要用手掰開格蘭特掐在他脖子上的那隻手。可是……可是他已經老了，那個記憶裡總是仰視著他的小兒子，一不留神已經比他還要高了。

    他因此感到十分愕然。

    感受著喉嚨處傳來的巨大痛苦，沒一會，克勞德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他無法集中精力去想些什麼，也沒有辦法看清楚眼前自己的兒子，視線中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雙通紅的眼睛。

    那雙眼睛，好像在哭。

    「你說出來啊……你把那個詞說出來啊……你說啊……你為什麼還不說……」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裡，很快，就徹底聽不清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 尋找真相

    漆黑的天幕下，本傑明朝著霍裡王國一路疾飛。

    他還在回想著學院暗部給他的匯報：

    「裡瑟家族被查封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雖然克勞德公爵是被秘密處死的，但有人見過他的屍體，脖子上的淤痕很明顯，最後被送到教堂焚化掉。我們也是從一個教堂的雜工口中打聽到的。」

    哪怕到現在，他都有些難以置信。

    上次他回霍裡王國，也就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他甚至還在海文萊特中見到了克勞德一面。因為有格蘭特的存在，他覺得霍裡王國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裡瑟家族了，他還因此感覺很放心。

    可是……

    本傑明搖了搖頭，仍舊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教會的內鬥波及到了裡瑟家族？貴族間也開始相互傾軋了？學院暗部並不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於是，本傑明便自己出發了。

    ——他要知道真相。

    是克勞德把他從行刑的廣場救下來的，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也是裡瑟家族給了他一個容身之所。或許終究，他只是一個穿越而來的異界旅人，但他也早就建立起了與這個世界的緊密聯繫。他希望除了瑪麗之外的裡瑟家族成員，至少能擁有一個安穩的生活。

    而此刻，接到噩耗，匆匆趕往霍裡王國，本傑明的心情格外沉重。

    如果克勞德真的死了，起碼……起碼要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要為他平冤復仇，在墓碑前獻上一束百合花。

    以本傑明現在的飛行速度，跨越伊科爾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總共花了三天的時間，便飛過克魯薩德大門附近的山脈，進入霍裡王國，來到了海文萊特附近。

    「告訴我，裡瑟家族究竟是怎麼覆滅的？」

    找到在這裡駐紮的暗部人員，本傑明與他在一個旅店的房間裡會面，這麼問道。

    「現在霍裡王國內也有很多說法。貴族圈子裡震動很大，都在偷偷議論，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的。」暗部的據點負責人則這麼答道。

    「都有些什麼傳言？你全告訴我。」

    「很多人說，格蘭特?裡瑟和自己的家族鬧翻了。那些貴族猜測克勞德公爵因為自己的兒子當了教皇，所以就開始提出各種要求，惹怒了教會裡的很多人。格蘭特為了穩固教會，只能忍痛犧牲掉自己的家族。」

    本傑明搖了搖頭，置之一哂。

    「肯定不會是這個，還有別的嗎？」

    據點負責人卻猶豫了一下，說：「可是……從消息的來源看，這種在貴族間傳得最厲害的消息就是教會放出來的。他們故意引導要讓大眾這麼認為，不論教皇還是教會其他神父，肯定都認同這種說法。」

    本傑明愕然。

    怎麼會？

    克勞德的性格本傑明也瞭解，即便有了一個教皇的兒子，也不會有半分僭越——這個中年貴族骨子裡就是一個相當傳統的人。

    而格蘭特，他卻任由這種說法在外面流傳，甚至暗中默許……即便有什麼內情，他的態度也不該是是這樣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傑明在那一刻意識到，裡瑟家族可能已經不是他離開時的那個樣子了。

    「克勞德公爵……他是被秘密處死的吧？我想知道當時都有什麼人在場，你打聽到了這些消息嗎？」思索許久，他這麼問道。

    負責人搖了搖頭。

    「關於秘密處死這件事情，其實也眾說紛紜。沒有知道是在哪裡處死的，也沒有人知道是具體什麼時間。也就是加冕儀式過後的第二天下午，聖騎士就包圍裡瑟家族，宣佈了那道命令。」

    頓時，本傑明皺緊了眉頭。

    這麼做……到底是想隱瞞些什麼？

    裡瑟家族遭殃的原因肯定不是外面在傳的那些，但是克勞德的真正死因……他真的是被教會處死的嗎？本傑明覺得這裡面有疑點。

    那一刻，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

    朝著情報據點的負責人詢問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問題，最後，本傑明轉過身，匆匆離開了這裡。從負責人調查到的東西來看，裡瑟家族的變故不止有內情，甚至還有人在刻意封鎖這件事，想讓它悄悄地淡化下去。

    因此，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必須找些相關的人。

    「……城西的監獄，地下一層左側第三、四間牢房。」

    一天後，走在海文萊特外城區，本傑明看著手中的紙條，心情相當沉重。

    裡瑟家族被滅，祖母不知所蹤，克勞德很可能真的已經死去，而瑪麗據說長年住在鄉下一個農莊養病，事發時不在王都。至於那些為裡瑟家族服務的僕從，也全都因此受到牽連，進了監獄。

    本傑明想知道真相，大概只能摸到監獄裡看看了。

    監獄的守衛相當森嚴，除了正門，他沒有找到其他可以進去的入口。他有些遺憾，要是邁爾斯現在在場，估計可以輕鬆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本傑明也不是沒有辦法。

    躲到附近一片冷僻的廢墟之中，他很快開啟水元素領域，指揮著冰鑽頭開始了挖洞。本來就在地下一層，兩地相隔也不算太遠，本傑明可以直接挖到特定的牢房。

    ——據負責人給他的情報，裡瑟家族曾經的僕人都被關在了一起，而且還與其他犯人的牢房隔得很遠。他只要挖洞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有人察覺。

    大約半小時後。

    「等等，牢房裡……出了點情況。」

    一直負責導向的系統忽然開口，語氣古怪地說道。頓時，本傑明心裡咯噔一聲，用水元素感應法向前探去。

    近在咫尺的牢房，裡面的場景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昏暗的光線，濕漉漉的牆壁，而在那兩間專門用來關押他們的牢房中，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似乎……已經沒氣了。

    本傑明心神大震，連忙加快了速度，把最後一點地方挖通，親身進入了牢房。

    「嗯……他們應該是被什麼人下了毒，每個人身體都能掃瞄出相似的毒性物質。」系統忽然感嘆道，「看樣子，有些人真的很想把秘密永遠封存下去啊。」

第六百六十六章 強行劫獄

    本傑明卻沒心思去考慮那麼多。眼看著人倒了滿地，他連忙伸手畫出一個符文，以他最快的速度施展了一次元素指令?治療。

    伴隨著水元素的匯聚，滴滴雨絲籠罩了這兩間牢房。本傑明握緊拳頭，緊張地看著他召喚出的水珠落在這些僕從身上，悄無聲息地融了進去。

    系統卻在他腦海中發出驚叫。

    「你瘋了？符文會引起很大程度的元素異動，這裡可是海文萊特，你舉得教會可能毫無察覺嗎？絕對會有人趕過來的！」

    本傑明卻不為所動：「那就讓他們趕過來吧。」

    治療的水珠大約持續了十多秒鐘，終於，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身體忽然開始了顫抖。本傑明迅速看過去，四十多個人裡，總共被他救過來了六個，剩下的……哪怕他再把符文維持下去，也醒不過來了。

    因那一刻，本傑明迅速召喚出大量水蒸氣，把那六個人捲起來，與他一起鑽進了那個剛被挖出來的洞。

    「發生了什麼……等等！什麼人？站住！」

    而在這個時候，牢房外也傳來了獄卒的聲音。幾個士兵大概是感覺到不對勁，進入地下一層查看情況，卻看見了本傑明帶著人離開的背景。

    因此，他們下意識地這麼喊了起來。

    本傑明完全沒有理會他們。

    六個水泡被他召喚出來，包裹住那六個倖存的僕從。他們幾乎是狂風般的速度，消失在了本傑明挖出的地道之中，根本沒有給那些獄卒任何反應時間。

    而在地道中飛了一陣，本傑明也利用魔法，轟塌了一小片地方，把路給賭上。因此，就算那些獄卒反應過來，他們也不可能順著地道找到本傑明的位置。

    「……在海文萊特搞出這種動靜，你也真是不要命了。」奔逃的路上，系統這麼感嘆道。

    本傑明聳了聳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半個小時挖出來的地道，他半分鐘就帶著人逃了出去。而在重回地面之後，本傑明反而加快了速度，帶著那六個倖存僕從，直接一飛衝天，從海文萊特的上空向外不要命地衝去。

    ——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是不能有半分猶豫的。

    意識到劫獄的不止那幾個獄卒，城中的神父、清洗者……符文魔法這麼大的動靜，他們肯定早就察覺了，只是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時間再拖個幾分鐘，整個教會都會被他驚動，他們再想離開就很難了。教會可以隨便找個藉口，把海文萊特的每個城門緊急封鎖，不讓任何人混出去。而本傑明又不像米歇爾，有能力在海文萊特散播一場「瘟疫」，他只能硬闖。

    因此，他只能利用這幾分鐘的時間，從這個城市的上空強行闖出去！

    「快看！那是什麼？」

    本傑明的舉動顯然驚動了不少城內的居民。附近的街道中，人們紛紛抬起頭，指著天空中的人影和那六個泡泡，愕然地張大了嘴巴。

    哪怕神父也是不允許在城市上空飛行的。對於生活在霍裡王國的人來說，這樣的場景實在太過難得。

    本傑明朝著離他最近的北城門飛去，幾分鐘之內便來到了城市的邊緣。而城門附近的守軍，也迅速注意到了他的身影。頓時，慌張的士兵擠上城頭，反應快一點的人在不停叫嚷著「快去請神父大人」之類的話。

    海文萊特的城門守軍裡，也是有一些神父的。他們站在城牆之上，遠遠地望著迎面飛來的本傑明，不由得厲聲怒斥：

    「哪裡來的法師？居然敢在王都的上空飛……」

    唰！

    激昂的話語戛然而止。

    那一刻，本傑明離他們還不算近，可一道雪花般輕薄的冰刃，卻從他們眼前一閃而過。那幾個神父只感覺眼前一花，身上的護盾自動觸發又被擊破，他們的腦袋，便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一連串的血花飛濺，海文萊特的城牆上就像是有人在打水漂，只是「石頭」漂起的水花卻顯得過於腥紅。

    隨後，幾具無頭的神父屍體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

    邊上的士兵都被嚇得臉色慘白。

    「我……我的天啊……」

    此刻，本傑明距城牆大概只剩下十多米的距離。看見這一幕，他沒什麼表情地哼了一聲，再次加速，帶著六個水泡便要從這裡強行衝出去！

    ——教會的反應顯然有些遲鈍。哪怕此刻他回頭看去，自己身後卻連追兵的影子都沒有。而前方的城牆……那點防禦已經稱不上是防禦了。

    他們只要離開城市，躲到偏僻的山區，然後從國境線的山頂翻出去，教會就永遠不可能再把他們追回來。

    然而，就在他飛越城牆的前一刻。

    「小心！」

    系統忽然這麼喊道。本傑明也是心中一驚，在半空中來了個急剎車。

    只見眼前原本空無一物的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巨大金色屏障，像一面通天巨牆，死死地擋住了他的去路。而本傑明再往下方看去，屏障是從城牆上延伸出來的，燦爛的聖光猶如正午的太陽，在天空之中交匯，最終形成了一個奇觀般的巨大立方體。

    整個海文萊特都被籠罩在其中，橫跨數千平方千米的金色屏障，一眼望不到盡頭。

    本傑明也不由得臉色一沉。

    教會居然還有這一手……

    來不及思考那麼多，他只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決定。下方的街道中已經出現了騷動，如果再讓教會的大部隊趕過來，他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因此，一個簡短古樸的音節被他從口中輕輕吐了出來。

    「水。」

    天空中的水元素像海嘯般湧了過來。

    與此同時，大概在幾十千米外的街道上，身邊簇擁著無數神父聖騎士的格蘭特，忽然抬起頭，皺眉望向北面。

    「……本源之力。」下意識的呢喃，從他的口中傳了出來。

    而在幾秒鐘之後，抬頭望去的也不只是他一個人了。整個王都大半的居民，通通走上街頭，瞪大眼睛望向天空，愣到說不出話來。

    「是……是水球惡魔嗎？他、他又來了？」

    大約幾秒鐘後，有人顫抖著發出了這樣的驚呼。

    只見，一個快趕上半個城市那麼大的藍色拳頭，忽然出現在了海文萊特北面的上空。

第六百六十七章 史詩級碰撞

    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籠罩整座城市的金色屏障，這已經夠驚人的了。可是每個人都清楚，這一定是教會的神術，是來自神的恩澤，沒什麼好擔心的。可是，令他們的愕然的是，不過轉眼間，一個與屏障算是相同規模的可怕存在，就這樣幽靈般浮現在了天空中。

    他們忍不住回想起了幾年前發生過的震撼場面。

    神蹟般的巨大水球、沖刷著整座城市的洪水、緊接著的瘟疫和數萬人暴斃……

    居民們仔細看去，可以看到這個拳頭似乎也是由水構成的。因為它實在是大得不可思議，他們甚至沒辦法看清楚它的全貌，只能看到拳頭上的指縫和關節。他們感覺自己像在仰望著神話中的蠻荒巨人。

    「這、這真是太可怕了！」

    有的人當場跪了下來。

    這些離得遠的居民尚且如此，那些就在城牆附近的守軍，就更是看得心跳驟停。作為經過嚴酷訓練的士兵，他們的心理素質已經比一般人強了無數倍，可面對這樣的景象，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目眩，兩腿發軟。

    那拳頭……那拳頭好像朝著的就是他們的方向啊！

    死亡的壓力籠罩住了每一個人的靈魂，他們卻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連逃跑的念頭都興不起來。

    無數雙腿在打顫，他們都要站不住了，卻僵硬得也跪不下去。

    不過，嚴格說來，拳頭對準的方向其實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頭頂上的金色屏障。他們會這麼感覺，只是被這種史詩級的景象震懾了心神，失去了判斷能力而已。

    本傑明也沒興趣拿這種大招去轟一群雜兵。

    「快！已經有神父靠近你一千米的範圍內了！」系統用極富緊張感的聲音提醒道，像是某種限時逃生遊戲的機械倒數計時。

    本傑明的心情卻格外平靜。

    他彷彿從自身的視角當中抽離出來，俯瞰著整個海文萊特城。高聳的金色屏障、巨大的藍色拳頭……在他眼中就像兩個即將對撞的模型。而他周圍彷彿有無數符文在飄動，整個世界在現實與虛幻之中閃動。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之中，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水之降臨」的能力。

    或許，就像系統從前說過的，他在使用「水之降臨」的時候，自己其實已經進入到了元素位面當中。他站在現實世界與純藍世界的臨界點。他能感受到兩個世界在交匯時的那種微妙感觸，就像兩張完全平行的白紙，忽然緊緊重疊在了一起。

    時間過得很慢……又很快。

    大概是幾秒鐘的恍惚後，本傑明忽然伸出右手，對準前方，握緊成拳。

    那一刻，他的視角從高空俯瞰回到自己身上。城市上空的巨大拳頭，也隨之急劇壓縮，最後變成了一個沙包大小、藍汪汪的拳頭。

    海文萊特的居民都愣住了。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到那個可怕拳頭在短短的一瞬間不斷縮小、縮小……最後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當中。只有城牆上的那幾百個士兵，才能看清那個懸浮在不遠處的拳頭。

    那個……那個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可怕玩意。

    可能有一整片湖泊那麼多的水，被壓縮在一個極小的體積內，它的形態此刻其實是有些不穩定的。士兵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個藍色拳頭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表面上的水紋像他們身上雞皮疙瘩一樣起起伏伏，甚至帶有了某種虛幻的視覺效果。他們在恍然之間會以為那是海市蜃樓。

    ——他們多希望那真的是海市蜃樓啊！

    絕望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就在無數道絕望的目光下，本傑明收拳，蓄力，然後朝著前方的虛空狠狠打去。而那個壓縮而成的藍色拳頭，也與他的動作同步，飛向了前方的金色屏障。

    轉眼間，拳頭與屏障撞在了一起。

    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秒。

    士兵們虛脫般的面容、下方民眾瞪大的眼睛、遠處街道中一邊飛奔一邊伸手大喊的神父……就像災難片的定格畫面，被海嘯吞沒前一秒鐘，每個人各異的神情像鋪展在這片大地上的浮世繪卷。

    隨後，整張「畫卷」被撕得粉碎。

    轟！

    地動山搖。

    巨大的聲響和耀眼的光芒從天空中炸開，無數人在這一刻被震得連站都站不穩。拳頭與屏障的交匯處彷彿出現了一個小太陽，光芒強大得沒有人可以直視。緊接著，壓縮到極點的水拳頭爆開，伴隨著轟然的嗡鳴，海文萊特的上空爆出了一道瘋狂激盪的懸空瀑布！

    整片城牆幾乎都要被沖垮了。

    半城的人都被撞擊的餘波震倒，心神為之所奪，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離得遠一點的另外半城人維持住了清醒，能夠勉強看清楚天空中發生的一切。可……他們寧願自己沒有看清楚。

    他們看到大片大片的聖光從那頭的屏障飛濺而出，就好像有人一拳打中了神，神的臉上濺出了血花。

    再加上懸空在屏障之上的巨大瀑布，他們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定是神國的畫面，不該出現在人間。

    「教、教皇陛下……我們該怎麼辦？」

    一道聖光的結界之中，格蘭特身邊那些神父沒有被餘波震倒，卻也看得渾身顫抖。他們很清楚刻在海文萊特城牆的是什麼——這種守護一城的聖光陣法，是教會多少年累積下來的根本。

    可是……可是……那個法師卻只是一拳……

    神父們感覺心裡有些東西崩塌了。

    而且，屏障當中凝聚的聖光也是非常可怕的，就這樣飛濺出來……絕對是一陣比海嘯還要可怕的災難！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說有人能維持冷靜，那就只有格蘭特了。不止張開結界保護了身邊的神父，那一刻，他望著漫天飛濺的聖光，深吸一口氣，忽然伸出手。

    沒有念任何咒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他只是對著天空中大片失控的聖光輕輕一點。

第六百六十八章 逃離

    魔力波動無聲地擴散開來。

    原本，下方的民眾都開始抱頭鼠竄，準備躲避屏障中濺出來的聖光。整個海文萊特似乎也可能會遭受十分嚴重的破壞，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可……就在格蘭特出手之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彷彿時間倒流，傾瀉而出的聖光先是在空中靜止了幾秒鐘。隨後，它們便沿著原有的軌跡，一路倒退，重新朝著屏障彙集而去。

    跟在一邊的神父見狀，紛紛鬆了一口氣。

    「……不愧是教皇陛下。」

    轉眼之間，所有失控的聖光便得到了控制，重歸於屏障之內。而在拳頭與屏障發生撞擊的那個點，閃耀的光芒此刻也逐漸消弭。

    懸空瀑布已經消失，露出被沖垮了一半的城牆，以及那道被格蘭特修復完好的金色屏障。

    「守住了嗎？」

    不會再被晃得睜不開眼睛，人們紛紛朝那邊望過去。

    然而，雖然屏障此刻已經完好如初，可半空中卻空蕩蕩的一片。那名帶著六個泡泡的可怕法師，此刻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那些神父見狀，神情都不怎麼好看。

    「那個惡魔……那個法師跑了。」

    他們很清楚金色屏障的來歷——霍裡王國建國之初就已經存在，來歷神秘，據傳是神遺留下來的寶物，每次啟動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枚光元素結晶。每一任教皇在即位之後，都會使用自己的力量讓屏障變得更加強大。

    它就像是海文萊特的守護神，平時沒人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可它確實捍衛海文萊特最有力的一張底牌。

    而在今天，雖然屏障並沒有被粉碎，卻也沒有擋住那個法師的步伐。對方甚至沒有長時間的吟唱，沒有複雜的施法過程，只是一拳，便在這道堅不可摧的屏障上開了一個洞。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格蘭特轉過身，看向自己身後的神父。

    「教皇陛下，他在十幾分鐘之前襲擊了監獄，劫走了關押在裡面的幾個裡瑟家族僕人。」一個神父猶豫片刻，答道，「我想，他可能是不甘心克勞德?裡瑟受到的懲罰吧？」

    格蘭特的神情微變。

    「有幾個僕人被他劫走了？」

    神父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大概六七個吧。教皇陛下，要追嗎？我們可以通知各條邊境線上的守軍，看好克魯薩德大門」

    格蘭特深吸一口氣，沉默良久，才道：「……沒用，留不住的。」

    神父們聞言，也不由得低下頭，一時間氣氛壓抑，沒人再敢說話。

    與此同時。

    海文萊特大概十幾千米外，本傑明還在一路疾飛，帶著那六個裝了人的泡泡，時不時朝著自己身後小心地張望。

    「他們沒追過來？」

    「沒。」系統懶洋洋地答道，「應該是被你那一拳給嚇到了吧。他們又不知道，十分鐘一過，你哪還使得出那麼厲害的手段？」

    本傑明鬆了一口氣。

    逃出來了就好。

    說實話，在教會的大本營搞出上剛剛那麼一出，他心中其實也是有些沒底。教會的底蘊深厚，到底藏著多少底牌，誰也不清楚。忽然浮現的金色屏障就已經嚇了他一跳，如果不是他反應得快，說不得還有翻車的可能。

    不過……偶然這麼來一次，感覺還是挺刺激的。

    本傑明發現自己這個念頭好像有點作死，所以他趕緊搖了搖頭，把它掐滅掉，然後慢慢減速，低空飛行。

    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最終，他帶著救出來的六個僕人，降落在了一片荒無人煙的山地。

    帶著他們一路飛了這麼遠，本傑明也不由得有些擔心。畢竟，在監獄裡的時候時間緊張，他沒有施展完整個元素指令?治療，這六人一路上也一直沒有醒過來。現在，他終於有了空間，連忙把他們都平放在地上。

    還好……雖然沒醒，但是那口氣應該還是在的。

    本傑明畫出字符，再次呼喚水元素，凝聚成了治療的水珠和蒸汽，圍繞在這六人身邊。

    「對了，我們從城裡逃出來的時候，你注意到了那股魔力波動嗎？」一邊治療救出來的僕人，他一邊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朝著系統問道。

    「我當然注意到了。」系統說，「實際上，你剛從屏障的洞上穿過去，沒幾秒鐘，洞就在那股魔力波動的影響下開始了癒合。你差點被留住。」

    本傑明聞言，也不由得露出凝重的神情。

    那股波動的來源……應該就是格蘭特了吧？

    毫無疑問，那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但更重要的是，這股力量讓他感覺十分陌生。格蘭特的施法方式似乎不像一般的神父，指揮起光元素來，彷彿不需要任何事先準備，只是心念一動，便可以讓聖光排山倒海地匯聚起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施法方式？

    本傑明前不久才初探了符文魔法的門徑，感覺自己開闢了一個新天地。然而，格蘭特這一手，卻再次挑戰了他的魔法知識體系。

    那種波動和符文有相似之處，但……又很不一樣。

    「你分析一下當時的魔力波動，我想知道他到底是靠什麼指揮這些元素。」因此，本傑明在心中這麼說道。

    「……哦。」

    系統不情願地應了一聲，隨後便回去幹它的活了。本傑明也把注意力重新回到現實中。

    在符文的治療下，六位僕人的氣色也看上去好多了。這些人裡有三個是廚房幹事的，本傑明在裡瑟家族的時候都沒怎麼接觸過，另外兩個則是從前克勞德的侍從，他也不是很熟。不過，他看到了傑瑞米。

    ——裡瑟家族中唯一屬於他的僕人。

    本傑明深吸了一口氣。

    沒想到，在他逃出王國之後，傑瑞米還留在裡瑟家族之中，也格外幸運地沒有受到他當時的牽連。

    可能有的人真的就是會比別人幸運一點。

    其他人都死了，如果不是本傑明在那個時間點趕到監獄，傑瑞米肯定也會一同帶著秘密死在陰暗的牢房之中。因此，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個僕人了，但本傑明依然感覺很慶幸。

    「……你們醒了？」

    大約幾分鐘後，看著幾人漸漸睜開的眼睛，本傑明開口，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