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大仙官 作者:暗黑茄子(全書完)

 
V123210 2018-5-2 19:13:2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2 810516
V123210 發表於 2018-7-7 09:16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屍傀

    騎在馬上,雪中慢行。

    好在馬兒強健,馬上的人也不是普通人,饒是風雪漫天,也擋不住楚弦和戚成祥。

    兩人已經是進入了古樹嶺,此處樹木林立,道路曲折,不下雪的時候應該都不好走,下了雪,更是難行。

    「大人,剛才那僧人分明是在當眾傳教,聖朝早已明令禁止,為何當地官府不聞不問?那天佛門,絕不是聖朝承認的佛宗,邪門外道,更不可容忍。」戚成祥這時候說道。

    楚弦點頭:「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涼州地處偏僻,自古就難以治理,所以情況和其他地方不同,甚至於,這些邪門外道在這裡早就是根深蒂固,想要徹底剷除,非一日之功。」

    戚成祥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大人,你說這古樹嶺中,當真有妖魔?」戚成祥這時候看著前面漫漫白雪,又問一句。

    楚弦搖頭:「此處雖偏僻,但也是前行必經之路,一般情況大路之上,不會有妖魔出沒,野獸倒是有可能,妖魔也有靈智,人們怕它避它,同樣,它們也會避人,除非是有居心叵測之人,故意設局。」

    楚弦說的自然是剛才酒肆裡那個傳教僧。

    作為老官場,對方的伎倆,楚弦一眼便知,設局,誘騙路人上當,強行讓對方信仰所謂天佛祖,這些套路並不新鮮。簡單來說,信他們,拿了他們的所謂護身法珠,那麼通過古樹嶺就不會遇到所謂妖魔,如果不信不拿,那必然會遇到妖魔。

    若無意外,所謂妖魔,也是那傳教僧安排的。

    既然知道這些,楚弦自然不會怕,若對方真的不開眼,敢對付自己,那楚弦也不介意浪費一些時間,將那傳教僧抓送官府。

    雖說楚弦也清楚,那傳教僧敢如此的肆無忌憚,必然是有所依仗,估摸就算是抓起來押送官府,最後也能輕鬆脫身。

    有些事情,楚弦知道,也遇到了,但未必能解決,畢竟,楚弦現在只是一個從八品的縣丞,還沒有正式上任,涼州的事情,他這級別還搆不著。

    兩人騎馬慢行,又走了一會兒,突然前面風雪加大,一聲古怪的嘶吼從雪中傳來。

    「來了!」

    戚成祥早有提防,此刻是一手按刀,從馬上躍下,警惕四周。

    楚弦沒有下馬,他先是抬頭看了看天色。

    此刻雖是白天,但因為風大雲厚,所以不見天日,遇到麻煩,倒是可以出竅施展術法,也是在這種天氣才能勉強出竅,否則稍微有一些陽光,楚弦只是夜遊階段的修為,還是不可能出竅的。

    即便如此,這個時候出竅施術,威力也會打折扣,但總比沒有強。

    此刻楚弦雙目一閉,開口道:「戚刀長,你做我護法。」

    戚成祥點頭。

    出竅境界的術士,身邊一般都會跟著一個護法。

    護法的作用,不是攻敵,而是守護術士,不讓敵人有機會近身,只要在十丈開外,沒有強弩弓箭的話,基本上術士的法術是無敵的。

    就像是上次,楚弦和戚成祥兩人面對郭管家,便是吃了這虧,郭管家雖是出竅境,但肉身和普通人無異,只要能近身,便可將其斬殺或者擒拿,可當時郭管家身在十幾丈外,身邊還有護衛護法,楚弦和戚成祥手裡也沒有弓弩,所以即便是身手不凡,也只能被動挨打。

    但如果能彌補這個短板,那麼出竅境術士的法術,足以應對絕大多數情況。

    就像是現在,以肉眼來看,只能看到幾丈外的景色,再遠,因為大雪和霧氣的原因便看不清了,可楚弦出竅之後,以元神之眼視物,便能看的更遠。

    下一刻,楚弦默念夜遊法的口訣,元神出竅。

    肉體凡胎是看不到元神的,此刻楚弦漂浮在自己身體上方不過一丈的空中,張目一掃,便看到遠處風雪當中的幾個身影。

    一開始,楚弦以為那是人,但很快楚弦就發現,這幾個人影渾身毫無生機,更是不避風雪,仔細一看,發現居然是幾個屍傀。

    屍傀,一種邪門的法術,乃是一種操控屍體的術法,算不得什麼高深的法術,但遇到了也很難纏。一來屍傀原本就是死人,不知疼痛,不畏凶險,十分難纏,二來控制屍傀的人,可以在很遠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將屍傀都毀掉,也找不出幕後操控之人。

    此外,屍傀力大無窮,一般武者遇到,還真不好對付,尤其是在這大雪野外,被這屍傀偷襲,更是麻煩。

    楚弦自然是打算先發制人,因為這些屍傀正在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看數量,得有十幾個,一旦靠近,自己這邊就陷入被動了。

    下一刻,楚弦施展御金訣中的術法,他身後馬鞍上掛著的一把長劍,此刻自動出鞘,隨後劃出一道寒光,直接飛出,沒入到大雪當中。

    這長劍,是之前楚弦在路上買下的,普通精鋼劍,質地一般,楚弦買來,只是用來練習分神御金決。

    當然,這不是飛劍之術。

    飛劍之術要更厲害,可以在百丈之外殺敵,還能施展劍招劍法,這一點楚弦做不到,現在他最多對付二十丈內的敵人,而且只能依靠精鋼劍本身的鋒利。

    就聽到大雪當中,傳來噗噗噗噗,十幾聲響動,最多十息,精鋼長劍飛回,還劍入鞘,可見上面,還沾著一些粘稠腐臭的血跡。

    十幾個屍傀,還沒有靠近,就被楚弦用分神御金決給斬了,屍傀強橫,但也只是屍體,只要斬下頭顱,破了對方術法,就無需擔心了。

    以精鋼劍的鋒利,連續斬下十幾個屍傀腦袋並不難,只不過楚弦知道,劍刃已有破損,估摸再用一次,這精鋼劍就得廢掉了。

    元神歸竅。

    楚弦和戚成祥一起前去查看,最後十幾個屍傀全部找到,而且也找到了插在屍傀腦後控制它們的符篆。

    戚成祥對於楚弦的能耐自然是佩服無比,他是知道楚弦得了崔大人的功法,卻沒想到修煉的這麼快,這才一個多月,就達到夜遊的程度,若非如此,他們兩個要對付這十幾個屍傀,怕就要費些力氣了,哪裡會如此的輕鬆?

    「可惜,找不出來那控制屍傀的術士,不然非得抓起來拷問一番。」戚成祥四下看看,他也知道,對方必然是藏在很遠的地方,遠程操控,所以即便是滅了這些屍傀,也是斬草不除根,估摸沒多久,對方還能故伎重演。

    楚弦手裡拿著控屍的符篆看了看,想了想,這才道:「本來我急著去定海縣上任,不想管這裡的事情,但對方行事猖狂,更是用屍傀作祟,這還是遇到咱們,倘若是別人,怕是得死不少無辜之人,我楚弦既為官,遇到這種事,又怎能置之不理?」

    戚成祥一聽,聽出楚弦的言外之意,當下是欣喜道:「大人打算怎麼做?」

    「回去,抓人。」

    楚弦將控屍的符篆收集起來,然後和戚成祥一起跳上馬,往剛才的酒肆趕回去。

    與此同時,在酒肆之內,就在剛才楚弦元神出竅,施展分神御金訣操控精鋼劍斬下那些屍傀腦袋的同時,坐在酒肆角落裡,那個原本打瞌睡的老者猛的睜開眼睛,他面前的棋盤山,十幾個黑色棋子居然同時崩裂,怪異到極點。

    那個傳教僧也注意到這邊情況,急忙走過去詢問,那老者臉色陰沉,小聲說了幾句話,傳教僧也是一愣,隨後眉頭緊縮。

    「遇到高手了,哼,不過那又怎樣,這裡是涼州,是我們天佛門的地盤,無論那人是什麼來路,都得老老實實,我估摸,他們也絕對不敢多事,應該會繼續趕路,暫且不管他們了,不行再煉製一些屍傀出來。」傳教僧這時候小聲和那老者說道。

    後者咧嘴一笑,可以看到滿口壞牙,配合老者那老樹皮一般的臉,十分滲人:「要得要得,十幾個屍傀而已,沒了,我再煉就是。」

    傳教僧點頭,剛要離開,便在這時,酒肆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咣噹一聲,驚的裡面的人都是矚目過來,瞬間安靜的可怕。

    戚成祥持刀而入,楚弦跟在後面,在楚弦的手裡,有幾個控屍的符篆,此刻楚弦不知念了什麼口訣,猛的一甩,那控屍的符篆突然著火,然後快速飛向那個老者。

    後者大吃一驚,急忙用躲避,但還是被一道符篆貼在臉上,灼出一個痕跡。

    老者吃痛慘叫,楚弦這時候道:「果然是你,我用追符之法一下就試出了你,戚刀長,抓人。」

    戚成祥得令,立刻上前。

    那老者雖也是可以夜遊的術士,但他擅長的是控屍,之前屍傀都被楚弦毀了,現在那老者比普通人都不如。

    倒是那個傳教僧有些手段,雙拳一打,將戚成祥逼退,隨後厲聲罵道:「你們是什麼人?看你們有些本事,本來不想太過為難你們,別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

    戚成祥不說話,繼續殺上去。

    楚弦給他的命令是抓人,所以除了抓人之外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理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7-7 09:18
第一百三十章 割舌

    戚成祥是一個高手,畢竟是李嚴吉帶出來的,一口長刀使的是眼花繚亂,那傳教僧雖也有些武功,但哪裡比得上戚成祥,只不過片刻時間,就被戚成祥刀背打在膝蓋上,隨後慘叫一生,撲通跪在地上。至於那控屍的術士老者更是不堪,被戚成祥一腳踹翻,趴在哪裡哀嚎起來。

    出乎意料的容易。

    也是這兩個人實際上只是小雜魚,遇到楚弦自然得跪,但就在戚成祥要綁人的時候,卻是出了事情。

    酒肆裡的人一看傳教僧平大師居然被打,而且要被抓起來,當下是不讓了,幾個當地人立刻是起身阻攔,有的更是破口大罵,還有的居然是跑出去叫人。

    一時之間,酒肆裡亂作一團。

    楚弦眉頭一皺,顯然那天佛門在當地的影響力比自己想的還要大,本以為這還只算是涼州的中部,不算是太偏僻的地方,沒想到這些邪門外道的影響力居然也會如此大。

    戚成祥被七八個人圍住,謾罵,也有人罵楚弦,但楚弦卻是盯著那個平大師,看到對方居然打算趁亂逃走,楚弦立刻是施展官術。

    「正氣為鏈,律法為枷,給我鎖!」楚弦施展枷鎖之術,便見兩道流光組成的枷鎖出現在平大師和那老頭術士頭頂,隨後隨著楚弦手掌向下落去,直接將兩人鎖住。

    這是楚弦成為從八品縣丞之後,新掌握的官術,一旦被這枷鎖之術鎖住,基本上是不可能逃得掉了。

    那兩道官力組成的枷鎖,輕可如鴻毛,重可達千斤,就這兩個人,別說千斤重量,百斤重量就足以壓垮他們。

    枷鎖之術落下時巨大的氣勁甚至是將周圍幾個叫囂的獵戶掀了一個跟頭,當下,這些人都給鎮住了。

    畢竟這一幕太過驚人,只見那人抬手一揮,兩道靈光枷鎖就將平大師鎖住,而且是讓平大師動彈不得。

    要知道在這些人眼裡,平大師幾乎是無所不能,而且絕不可不敬的存在。

    這時候外面有更多的人趕來,顯然都是來幫平大師等人的,這些人多了,也就膽子大了,再次將楚弦和戚成祥圍起來,辱罵,要楚弦放人。

    「小後生,你年輕的很,不懂世道深淺,平大師是什麼人?那是天佛門的大師,你別以為你會一兩手術法,真的遇到人家天佛門的高人,分分鐘就讓你們歇菜,聽大爺一句勸,趕緊放人,然後磕頭認錯,平大師定然可以原諒你們。」一個老頭苦口婆心的勸道。

    另外一個大娘也是道:「你們兩個是外鄉人,不懂也不怪你們,天佛門那可是有真神的,天佛祖若是動怒,降下災難,不光是你們兩個後生要倒霉,咱們也要受牽連,趕緊放了平大師,然後磕頭認錯,不然你們兩個別想走。」

    「對,別想走,放了平大師。」

    「放人。」

    人多勢眾,再加上本身愚昧,居然是看不出楚弦用的是官術,這些人不斷施壓。

    楚弦並不懼怕,不說他是達到夜遊境界,就說他後天境界的武道修為,也不怕這些普通人。

    但這些畢竟是被人懵逼的百姓,楚弦也不好動手,所以此刻楚弦取出官符,隨後猛然運轉官力,一聲肅靜吼出。

    瞬間,聲浪如滾滾雷聲,席捲而出。

    楚弦一個人的聲音,甚至壓過周圍上百人的喧鬧,下一刻,周圍的人都不吭聲,一臉震驚的看著楚弦。

    楚弦高舉官符道:「我乃聖朝人官,依聖朝律法,捉拿邪教妖人,爾等受人蠱惑愚弄,本官不怪你們,但若要再阻擾本官抓人,那休怪本官翻臉不認人。」

    當下,那些百姓都不敢吭聲了。

    顯然無論是在什麼地方,人官的地位都很高,而且楚弦的聲音經過官符加持,有震懾人心的能力,自然可以震懾住這些人。

    這便是官家威嚴。

    這時候遠處也是快步走來一隊捕快衙役,顯然是當地官府的人來了,一個官員來了一看這情況,先是一愣,剛想開口訓斥,突見楚弦手中的官符,當下一愣,上前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楚弦掃了一眼這官員,對方應該只是一個從九品的地方官員,只是對於這裡的官員,楚弦很是不喜,那平大師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在這裡傳教,禍害路人,難道當地的官員就不知道?

    顯然他們知道,只是不作為,所以楚弦對於這裡的官員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直接將官符丟過去道:「自己看。」

    那官員慌忙接過官符一看,隨後面色一變,急忙雙手將官符送還。

    「原來是定海縣丞楚大人,下官不知楚大人路過古樹縣,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那官員客氣了一番,隨後明知故問,指著被靈光枷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平大師道:「楚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看得出來,這個官員也是八面玲瓏之人,待人處事毫無破綻。

    楚弦看了那官員一眼,反問一句:「他們是怎麼回事,你不知道?」

    那官員睜眼說瞎話:「下官不知道,還請大人告知。」

    楚弦眼睛一眯,然後盯著對方看了許久。

    那官員饒是油滑,但此刻也在楚弦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心中暗道這比自己還年輕很多的縣丞好強的官勢。不過強又如何?只是一個路過的官員,古樹縣距離定海縣可是遠的很,對方也不過是從八品的縣丞,也管不到自己,更管不到這裡的事情。

    想到這裡,這官員也有了底氣,當下是道:「不如這樣,讓下官將這兩人帶下去,細細審問?」

    「不用了!」楚弦擺手,隨後對著那邊戚成祥道:「戚刀長,那和尚屬邪門外道,違反聖朝律法在此傳教,當施割舌之刑,你便去行刑吧。」

    「楚大人,這不好吧……」那官員還想阻止,戚成祥得了楚弦的命令之後,卻是二話不說,上前拔出那平大師的舌頭直接一道斬了下來。

    頓時慘叫連連,口鼻噴血,剛才還能言善辯的平大師直接暈死了過去。

    血映白雪,刺目驚心,見了血,周圍的百姓也是嚇了一跳,一個個面色蒼白,不敢再說話。

    實在是他們沒見過如此乾脆利落的人官,說行刑,那就立刻動手,一點都不帶拖泥帶水的。

    其次,他們心中也起了一絲懷疑。

    天佛門在他們心裡,那是極為崇高的,因為他們都親眼見過天佛門中那些大師高超神妙的手段,當真是順者昌逆者亡。

    就說這平大師,一向都是高高在上,有時一些人想要對他不利,最後倒霉的都是那些要對付平大師的人。

    可今天,這位平大師,不光是被人打了,抓了,鎖了,最後居然連舌頭都讓人給割了。

    倘若天佛祖真的無所不在,無所不能,那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落下懲罰,懲罰那個人?

    可是並沒有。

    這一瞬間,已經被天佛門和天佛祖洗腦的人,那原本頗為堅定的信仰,終於有了一絲動搖。

    而這,恰恰就是楚弦要達到的效果。

    楚弦知道,自己這算是行死刑,是不被允許的,不過那又怎樣?有的時候,做事就不能太過規矩,尤其是在這本就沒有什麼規矩的涼州,若是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遵照規矩行事,那最後死的一定是自己。

    那個官員也是驚呆了。

    他沒想到這位楚大人居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這可是行私刑,想要指責,畢竟這平大師在這裡可是沒少給他們縣丞大人好處,所以他們才會睜一隻一眼閉一隻眼,畢竟這種事在涼州見怪不怪。

    但下一刻,他的話沒說出口,就被楚弦的眼神給嚇回去了。

    幾次話到嘴邊,那官員最終都沒有敢說出口,實在是楚弦的眼神太嚇人了,那種威勢,根本讓對方生不出丁點反抗之意。

    「這兩個人,你可以抓下去慢慢審,那麼,就不打擾了,戚刀長,咱們走。」

    楚弦撂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帶著戚成祥離去,就在這上百人的注視下,坦坦蕩蕩的離開。

    直到楚弦離開,那官員才松了口氣,此刻他才驚覺,背後涼颼颼的,居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路上戚成祥問楚弦,這件事難道就這麼著了?不繼續去追究了?

    楚弦一笑,反問不這麼著,還能怎麼著?

    「涼州風氣,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所以要整治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板正過來的,況且我只是一個小縣的縣丞,很多事情是有心無力,這次也是那平大師惹到了咱們頭上,所以才出手,若不是如此,也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想要扳過來這一股遺留多年的不正之風,那是任重道遠啊。」

    楚弦說完,戚成祥也是深以為然,一個小小的古樹縣尚且如此,就不說涼州其他的地方,怕是會更不堪。

    兩人走出古樹嶺後,稍作休息,然後繼續快馬加鞭趕路,又是兩三日,楚弦終於是到了霧山地界。

    霧山之地,處涼州西北,涼州已是偏僻,霧山更偏。此地有一大縣,兩小縣,其中一個小縣名為定海,便是楚弦要去上任的地方。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19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下馬威和下馬威(一)

               
    據說定海縣沒有縣令,只有縣丞,大縣當中才有縣令,在定海這小縣裡,縣丞便是主官,下分縣尉,主簿、典史、文書等官員。原本的定海縣丞在數月之前犯了事情,被監察御史向涼州長史府參了一本,如此丟官,所以定海縣丞已經是空缺數月,這段時間,都是由縣尉兼主簿吳德貴管控縣中大小事務。

    這些,楚弦在來時,已經從吏部的文書當中瞭解到。

    實際上便是楚弦不看那文書,他對於定海縣的情況,那也是瞭若指掌,畢竟夢中那一世,他在三年後,曾經來這裡待過一年,當時定海縣丞便是吳德貴。

    如此說來,這一世楚弦橫空出世,打亂了原本將要發生的事情,如果沒有楚弦,那麼成為定海縣丞的,便是那吳德貴,算是副官轉正。

    想到這裡的時候,楚弦按照他對吳德貴的瞭解,幾乎可以肯定,對方絕對會因為這件事而記恨上自己。

    說不定,現在定海縣裡,就是危機四伏,估摸那吳德貴不會那麼輕易讓自己上任,更不會容忍自己掌控原屬於對方的定海。

    但楚弦會怕?

    顯然不會。

    到了定海縣地界,楚弦看著遠處的縣城,思緒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的過往。

    那時候的他,因為母親病逝,鄉試也沒考好,所以只能重讀重考,第二年依舊不中,於是發憤圖強,再接再厲,終於在第三年考取榜生。

    可考取榜生之後,並非一定可以入仕。

    那時楚弦雖是榜生,卻無人引薦,也沒有什麼關係靠山,而剛好,他聽聞涼州招募各地新試榜生前往,所以就去了,剛好被分配在定海縣,做了一名小吏。

    一年時間,給楚弦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所以這一刻,雖然是比上一世來的早了三年,但再看到那熟悉的縣城,楚弦依舊是感慨萬千。

    戚成祥沒那麼多感慨,他看了看周圍景色,深吸口氣道:「大人,你看前面地勢,縣城往西,便是連綿大山,風景倒是獨一無二,在其他州地是見不著的。」

    楚弦一笑,就說:「你知道這定海縣,為何稱之為定海?」

    戚成祥搖頭,楚弦便解釋道:「上古時此處有海,突一日天降異石,填海成山,因為這傳說,所以這裡才叫定海,若不知道這個典故,都以為定海無海。」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終於是進入縣城。

    因為地處邊界之地,所以定海縣是有城牆的,而且城牆高兩丈,岩石堆砌而成,極為堅固,牆長超過三百丈,牆後便是定海縣。

    和別地不同,此處要進縣城,得經過盤查,縣城門前有軍卒把守,見楚弦亮出官符和吏部文書,不敢怠慢,急忙前去通報。

    「縣丞大人稍後,我等這就去通報縣尉主簿吳大人。」軍卒這時候說道。

    楚弦微笑點頭,這也合理,一般官員上任,都會由其他的當地官員來迎接,這也是一種禮儀。

    只是本應該很快就趕來迎接的官員,在楚弦等了一會兒後,卻是一個都看不到。

    定海縣並不大,便是一來一回,也用不了這麼長時間。

    過了一會兒,前去報信的軍卒回來,告訴楚弦,說吳大人正在處理緊急公務,暫時無法抽身,還請新任縣丞大人自行進縣城。

    聽到這些,楚弦臉色倒還好,戚成祥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什麼公務,能比一縣之主官上任更重要?」戚成祥質問,但那軍卒卻是一臉苦相,答不出來。

    楚弦擺擺手,示意無需為難一個守門軍卒。

    「沒人接,咱們就自己進去。」楚弦倒是沒有絲毫不悅,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隨後是邁步進入縣城之內。

    戚成祥咬著牙,牽馬跟在後面。

    兩人一路詢問,到了定縣的縣衙所在,實際上不問路人也可以,楚弦在定縣待過一年,又哪裡不知道縣衙在哪。

    到了門口,守門的衙役居然也攔路詢問,這可是將戚成祥氣壞了,說那吳德貴不來迎接倒也罷了,明知道楚大人前來上任,已經進了城,居然都不通報守門的衙役。

    這很明顯是故意的。

    故意在削新來縣丞大人的面子。

    這是妥妥的下馬威。

    遇到這種情況,發火不是,顯得你初來乍到就如此霸道,不發火也不是,會讓人覺得你是軟柿子,以後官威很難再樹立起來。總之怎麼做都不對,處於了劣勢,這種情況對於新官上任,不是好事。

    這些道理戚成祥都懂,楚弦又怎會不知?

    只是這般手段,還難不倒楚弦。

    「戚刀長,咱們走,一會兒讓吳德貴親自來請咱們。」楚弦說完,轉身就走,戚成祥趕忙跟上。

    「大人,咱們去哪?」戚成祥不知道楚弦已經是有所打算,此刻是一臉擔憂,畢竟新官上任,就如此沒有面子,以後這官威樹不起來,誰還聽你的?

    楚弦倒是雲淡風輕,道:「去拜訪一個人。」

    要說對這定海縣的瞭解,楚弦並不比這當地人差,甚至知道很多當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就例如楚弦知道,定縣上一任主簿官,就一直在定縣中養老。

    這個主簿官叫做姜淵,在定縣為官數十載,雖然已經辭官十幾年,但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最重要的是,楚弦很瞭解這個姜淵,此人雖然圓滑世故,但在大事上,還是很有立場的,夢中那一世,楚弦和這個姜淵算是忘年交,若不是脾性相投,又怎麼可能有交情?

    當然這一世,楚弦知道姜淵,姜淵卻不知道楚弦,這一次,楚弦是要借用姜淵這個人,來反擊吳德貴。

    楚弦自己也清楚,吳德貴在給自己下馬威,自己作為新官上任,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忍讓,這關係到顏面,而為官之道,顏面無比重要。但也不能硬來,若是大呼小叫或者發生衝突,反而是稱了對方的心意。

    而去拜訪姜淵,便是楚弦想出的一步妙棋。

    姜淵這個人,人老成精,定縣之內,發生的大小事情,姜淵心裡都清楚的很,而且吳德貴此人在定縣為官十幾年,不可能做到兩袖清風,就楚弦知道的,對方就有不少把柄被姜淵掌握著。

    這不是楚弦瞎猜的,而是姜淵曾經親口和他說的。

    姜淵說,他雖然老了,但不傻,眼不花耳不聾,別的地方不敢說,但在定海縣這一畝三分地上發生的事情,基本都瞞不過他,還說他知道吳德貴做的那些壞事,只不過他老了,也不想爭了,過好自己的日子,照拂好家族,平平安安過日子就知足了,再加上吳德貴對他還算恭敬,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為難別人,別人也就不為難自己。

    姜淵的心情楚弦自然瞭解,也認同,只不過現在,為了站穩腳跟,也為了反擊吳德貴,楚弦只能將姜淵這一步棋下出來。

    「老狐狸,對不住了,先用你一用,將來再補償你吧。」楚弦這時候心中暗道。

    姜淵的居所在定海縣南邊,宅子不大,但也有三進三出,畢竟是定海縣本地人,又做了那麼多年官,家族龐大。

    楚弦亮明身份,說是要拜訪一下姜淵,姜家的家丁一聽是縣丞大人,自然是急忙回去通報,這一次,不過片刻時間,就聽到姜家裡雞飛狗跳,很快就走出來一大群人,領頭的,是一個老者。

    楚弦一看這老者,心中暗笑,老狐狸啊,又見面了。

    姜淵的年歲已過八十,相貌普通,雖是老態龍鍾,但精神實際上很好,體魄也不差,楚弦作為姜淵的忘年交,可是知道姜淵是練武的,而且修為不差,別人練武,都是為了攻殺,而姜淵不喜歡與人廝殺爭鬥,他練的,是長生延壽的武功。

    但就是這麼一個善於算計的老狐狸,四年之後,同樣是死在妖族入侵當中,不光是姜淵,整個定海縣,就楚弦所知,那是無一生還。

    所以再次見到姜淵這老朋友,楚弦還有些激動。

    這一世,楚弦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定海縣毀在妖族入侵當中,他要做些什麼,而且楚弦也有能力做些什麼。

    「不知縣丞大人駕臨寒舍,老朽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姜淵依舊是老謀深算,待人處事上是挑不出一點毛病。

    一般的人,還真對付不了這老狐狸,但楚弦要算計他,分分鐘就能做到。

    所以楚弦沒有給姜淵再說話的機會,再讓對方說話,估摸楚弦的計畫就實施不了了。

    「姜老先生不必客氣,咱們進屋說話吧。」

    說完,楚弦不等主人邀請,居然是自己邁步走進了院子。

    姜淵愣住了。

    他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自己沒讓他進來,對方居然就自己進來了。

    只是礙於對方身份,姜淵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將人家新任的縣丞大人趕出去,所以只是眉頭一皺,一起走了進去。

    戚成祥手按刀柄,一臉威武的模樣,跟在楚弦身後,兩人就這麼大步流星,走進了這民宅,然後自己進入客廳,坐在椅子上。

    姜家人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詢問什麼,姜淵擺擺手,讓家人都退下,然後呵呵一笑:「可否讓老朽看看縣丞大人的官符,畢竟……」

    楚弦不等他說完,已經是將官符亮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25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下馬威和下馬威(二)

    這世上,最不可能作假的,就是官符,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上面的聖力,也只有官典加持,才能擁有。

    姜淵一看,乾笑一聲,又道:「呵呵,不知縣丞大人有何指教?」

    這一次,楚弦沒有答話,而是環顧一掃,隨後在姜淵有些焦急的時候,終於是開口道:「沒什麼指教,路過口渴,討杯茶喝,另外,等一個人。」

    估摸姜淵活了這大半輩子,都沒遇到今天這種事情,他愣了一會兒,才叫人去沖泡茶葉,這期間,楚弦不發一言,戚成祥更是弄不清楚弦葫蘆裡賣什麼藥,只能是表情嚴肅,內心亂猜。

    不一會兒,茶泡好了,楚弦就這麼一邊喝茶,一邊稱讚茶香水甜,姜淵饒是老狐狸,這時候也是有些繃不住,換做是誰都會懵逼,這新來的縣丞大人不去縣衙上任,居然跑到自己家裡,討茶,賴著不走。

    問題是,這人要幹什麼?

    仔細再想,不對啊,定海縣要來新的縣丞,這件事姜淵自然知道,只不過對方怎麼可能剛來,就跑到自己家?

    這位縣丞大人不應該知道自己,可看這個年輕的縣丞,似乎是如此的胸有成竹,倒是讓姜淵有些提心吊膽,就是因為摸不清楚狀況,探不出深淺,所以才心慌啊。

    不知不覺當中,姜淵發現自己額頭居然冒出了冷汗。

    太詭異了。

    就這麼等了一會兒,姜淵也是逐漸琢磨這裡面的問題,細細一想,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又是一身冷汗。

    「不好,被人當槍使了。」姜淵反應了過來。

    他想到,對方既然是新來的縣丞,那不用問,肯定會讓吳德貴記恨,因為若沒有這個人楚弦,那定海縣丞的官位,應該就是吳德貴的。

    按照吳德貴的脾氣性格,那百分百會給這個新來縣丞一個下馬威,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新來的縣丞哪怕是官高一級,頭天來了也得認栽,這當官的,一旦認栽,那後面就不好弄了,怕是不出意外,會被吳德貴吃的死死的,甚至架空權力。

    這些,姜淵這老狐狸閒暇之餘都想過,也推測過,但萬萬沒想到,這位新來的縣丞,不知怎麼的,就找到了自己的家,而且還不請自來,進來喝茶。

    而且,是真的只是喝茶,從剛才到現在快半個時辰了,居然是除了喝茶,就真的沒幹別的,也沒說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淵不是傻子,他能被楚弦叫做老狐狸,那絕對屬於是『足智多謀』,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

    以自己在定海縣的根深蒂固,在官面上,那絕對是除了吳德貴外,最有影響力的人了。

    而且也知道不少吳德貴的把柄。

    這一點,吳德貴心裡也清楚,但一直以來,雙方都十分默契的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新來的縣丞大人,突然跑到自己的家裡,那吳德貴會怎麼看,他會怎麼想?

    新來的縣丞,那是外鄉人,本應該人生地不熟,但上任頭一天,不去縣衙,偏偏跑來自己家,換做是自己,也會胡思亂想,甚至是認定,自己和這新來的縣丞有勾結。

    「好一招借力使力,老謀深算啊。」姜淵心中暗道,但他想明白了又能如何?趕走縣丞大人?

    那肯定不行。

    而且補救也來不及了,現在吳德貴必然已經得到了消息,甚至,可能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

    心中千回百轉,姜淵發現,他居然是無計可施。

    便是去找姜淵解釋,對方也絕對不會信。

    因為多疑啊,換做是自己,也不會信的。

    便在姜淵想到這裡的時候,果然外面有通報,說是縣尉兼主簿大人,吳德貴,親自前來迎接縣丞大人。

    姜淵一聽,瞬間明白,剛才這位縣丞大人說的話。

    路過口渴,討杯茶喝,另外,等一個人。

    這要等的人,就是吳德貴啊。

    那邊楚弦聽到通報,放下茶杯,然後起身,衝著姜淵拱手笑道:「謝了,等本官安頓好之後,再來拜訪姜老先生,對了,老先生你年歲已大,就不用送了。」

    說完,衝著戚成祥道:「走。」

    戚成祥此刻早已經是對楚弦驚為天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跑到這民宅中喝了幾杯茶,就將吳德貴給引了過來?

    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弄的?

    戚成祥想不明白,實際上,這就是信息不對稱的緣故,倘若他知道姜淵是什麼人,那麼,便知道楚弦為何要來這裡了。

    看到楚弦離開,姜淵目瞪口呆,許久之後,他才想通了什麼,哈哈一笑。

    「了不得啊,了不得,後生可畏,看起來這定海縣,是要起風起浪嘍。」姜淵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姜家門外。

    一群衙役簇擁下,吳德貴站在那裡,一臉威嚴。

    他,吳德貴,在定海縣,那就是土皇帝,說一不二,他掌控著整個定海縣,雖只是輔官,但卻行使著主官之權。

    當然,他不願意有人來分他權力。

    原本他送出去不少銀子,想要將縣丞之位拿下,但楚弦的任命,那是吏部直接下達公文調令,所以吳德貴的銀子白花,他找的那些上官,又哪裡敢違背吏部直接下達的命令。

    所以吳德貴心裡不爽。

    如果是在十幾年前,他性子還不至於如此的霸道,但經過十幾年的時間,他霸道慣了,所以才會故意給新來的縣丞一個下馬威。

    他就是要讓對方沒面子,在定海縣眾多百姓和官吏面前丟面子。

    這樣,所有人都知道,在定海縣,還是他吳德貴說了算。

    他就是這麼做的。

    但沒想到,那個縣丞兩次碰壁,之後居然沒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樣發展,反而是跑來姜家做客。

    他得到消息的時候,立刻是心頭一驚。

    姜淵可不是尋常人,那是上一任的主簿官,知道很多自己的事情,倘若那新來的縣丞和姜淵聯手,那他吳德貴的處境就危險了。

    所以他才在聽到消息之後,立刻是風急火燎的趕來。

    殊不知,他這般舉動,在別人眼裡,已經是輸了一籌,至少他給楚弦的下馬威,又被楚弦的另外一個下馬威給扳平了。

    下馬威對下馬威,至少誰也沒佔著便宜,但若深究,還是吳德貴輸了一籌。

    只是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新來的縣丞,怎麼會和姜淵認識?

    是剛認識,還是早就認識了?

    那他們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關於新縣丞,吳德貴當然是查過對方底細,兩個多月前剛剛考取榜生,之前任巡查司執筆官,在鳳城協助破了御史被害之案,然後就被『提拔』,調到涼州定海縣當縣丞。

    吳德貴自然清楚,涼州之地的官員,大都是本地人,若是外面的人調來的,基本上都是『犯了錯』的,被送來,等於是被打入冷宮,不可能再有陞官外調的機會了。

    所以,吳德貴壓根瞧不上那個叫做楚弦的縣丞。

    對方很明顯沒靠山,而且是得罪了人,不然怎麼會被『發配』到這定海縣?

    所以,一個沒靠山的縣丞,又有何懼?更何況,還是一個剛剛考取榜生的黃毛小子,更是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

    但,如果對方背後還有一個姜淵,那就不一樣了。

    現在吳德貴就是想迫切的弄明白,對方究竟是不是一夥兒的。

    這時候,楚弦帶著戚成祥出來了。

    吳德貴也非常人,他即便是心裡瞧不上楚弦,但依舊是哈哈一笑,拱手行禮:「下官吳德貴,見過縣丞楚大人,之前不知楚大人到來,是吳某的疏忽。」

    輕描淡寫,將之前的事情一帶而過。

    楚弦也懶得和吳德貴爭論,此刻也是哈哈一笑:「早就聽聞吳縣尉器宇不凡,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知道吳大人你公務繁忙,還勞你親自迎接,實在是罪過,本官的罪過啊。」

    那吳德貴聽的眼睛一眯。

    這幾句話,根本就是在噁心他,更是點出他跑來迎接新來縣丞的事情。

    這當眾道出,別人都會認為自己是怕了新縣丞,所以才親自跑來迎接,可眼下,他也沒法子解釋,所以咬了咬牙道:「那就請縣丞大人移步,咱們回縣衙,正好,我也要向縣丞大人你介紹一下本縣的官吏。」

    「好啊。」楚弦一笑,邁步走下來,看了一眼吳德貴準備的馬匹,卻是沒有上馬,然後背著手,很有官威的邁步向前道:「吳大人,此處距離縣衙也不遠,你我走路回去吧,正好,也能沿路看看定海縣的風土人情。」

    吳德貴再一愣。

    他不傻,這位年輕的縣丞不騎馬,卻是要走路回去,這是要做什麼?

    縣丞走路,自己也不好騎馬先行,那就只能跟著,不然必然會被挑理,但如果走回去了,那整個定海縣的人都會知道,新縣丞來了,而且是由自己陪著走回去的。

    這是不是會給人一種感覺,是自己勢弱了?

    正在思索當中,楚弦已經走出去七八步外,吳德貴沒法子,只能是讓隨從牽著馬,然後邁步跟了上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31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正式上任

    這一路,楚弦談笑風生,似乎和吳德貴十分親密,詢問這個,詢問那個,路過一些商販時,甚至還會上前詢問民生賦稅。

    那商販不認得楚弦,卻是認得吳德貴這尊土皇帝,自然是不敢亂說,結結巴巴的答話,若是被問到一些關鍵的問題,在吳德貴嚴厲的眼神下,商販一頭汗,只說不清楚,不知道。

    楚弦沒有追問,而是繼續向前。

    這時候前面走來一群人,都是穿著僧衣,當頭一個,端著一尊金鑄的佛像,一邊走,一邊喊道:「天佛在上,護佑眾生。」

    後面的人也是一起喊,除了這些僧人,還有不少百姓跟在後面,同樣是一臉虔誠,喊著口號。

    楚弦眉頭一皺。

    是天佛門。

    這個邪門外道在涼州的影響力極高,楚弦很清楚,尤其是在像是定海縣這樣的偏僻縣城,這邪教的信徒更多。

    在楚弦心裡,這個天佛門已經到了必須要除掉的地步,否則等到幾年之後,便會出大亂子。

    只可惜,涼州的官員要麼是沒有將天佛門當回事,要麼,就是因為得了好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像是這吳德貴,在定海縣當了十幾年的縣尉兼主簿,會不知道天佛門?

    若沒有吳德貴的縱容,這天佛門的信徒敢光天化日下當眾走街過市?

    楚弦這時候看了看後面的衙役,一個個都是見怪不怪的樣子,楚弦看到對面那群人走來,當下是靈機一動,並不讓開,而是站在原地,擋住了天佛門的一群人。

    那群僧人當下是面帶厲色,要求楚弦讓開,說是天佛走街,不可阻攔,否則必遭禍端。

    楚弦不為所動,扭頭對吳德貴道:「吳大人,這些是什麼人?」

    吳德貴剛才看到天佛門的人時,就感覺不妙,這個新來的縣丞是外調之官,不知道涼州的情況,不過吳德貴也沒有太過驚慌,他相信,一個人,是不可能改變一個地方的,反倒是一個地方,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

    所以他微微一笑:「楚大人,這件事,咱們回去再說。」

    那邊帶頭的僧人這時候認出了吳德貴,聽到吳德貴稱呼那年輕人為楚大人,便知道這位估摸就是新來的縣丞大人。

    既是人官,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當下是道:「大道通天,各走一邊。」

    說完,朝著旁邊讓了讓,然後帶人繼續敲鑼打鼓的離開。

    楚弦盯著這幫人走後,不發一言,往縣衙方向走去,他知道在定海縣裡,是有天佛門的廟門的,每天都有很多信徒前往求香祈福,那香火很是旺盛啊。

    若只是一縣之地,那沒什麼,如果很多地方都有香火廟門,那麼天佛門的那所謂天佛祖,必然會成為一個禍害。

    而且是修為極高的禍害。

    光是憑藉這麼多信徒的香火,便足以凝練修為金身,那法力,甚至超越一些人官的官力,在楚弦看來,天佛祖在涼州經營這麼多年,不知道吸食了多少信徒香火,估摸早已經達到法身境界。

    出竅、神關、法身、道仙。

    法身境界,已經是近乎道仙的存在,那自然不是楚弦所能對付的,想要徹底剷除天佛門,那至少是要刺史出面,集結大軍前去討伐才可。

    楚弦無法左右涼州刺史,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丞,先把這一縣之地治好再說。

    這次到縣衙,剛到門口,就看到那邊站了很多縣衙的官吏,見到楚弦和吳德貴步行回來,急忙上前迎接。

    吳德貴此刻是一個一個的介紹。

    有縣衙的文書,有縣軍典史,還有捕頭等小吏。

    天唐聖朝的縣地,分大縣和小縣,大縣當中,才有七品縣令,下分縣丞、縣尉、主簿,而小縣,無縣令,最高官員便是縣丞。

    定海縣,便是一個小縣。

    楚弦和這些人一一認識,不過楚弦心裡明白,這些人,都是吳德貴的人,無論是文書還是典史,又或者是那些小吏,都是『姓吳』的。

    而且吳德貴這人更是『大權在握』,身兼縣尉和主簿,這種事情,在其他地方那都是不被允許的,但在這偏僻的定海縣,居然成了正常的事情。

    認識眾多官吏之後,便是入席,吳德貴準備了席面迎接楚弦,不過楚弦哪裡會鑽這種圈套,一口回絕。

    只說趕著上任,一路奔波,累了,想歇歇,至於飯菜,你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縣衙之內,有專門提供縣丞居住的地方,楚弦帶著戚成祥休息下之後,在吳德貴自己的私宅當中,他那一系的官吏都集中在一起商討事宜。

    商討的,自然是楚弦。

    「這個新來的縣丞不簡單啊,居然是能將我的下馬威給化解掉,看起來,傳言說此子乃是天縱奇才,更是破了隋州鳳城大案的關鍵人物,果然不假呀。另外,不知道姜淵和這楚弦究竟認識不認識,有沒有關聯。」吳德貴神色凝重,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下面他的幾個親信都是表情各異,這時候,典史張中開口道:「大人,他楚弦就算是過江龍,那也壓不過咱們地頭蛇,您放心,我們只聽您的號令,他就算是縣丞,也包管讓他成為一個光桿,有官名,無實權。至於姜淵,一個過氣的老頭,又什麼可怕的?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帶人去探探這老東西的口風。」

    吳德貴點了點頭:「好,張中,那你一會兒就去跑一趟,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我總感覺,這個楚弦會成為我的心腹大患啊。」

    「大人多慮了,他楚弦再能,也只是一個被發配來的小官,沒靠山,沒後台,不然誰吃飽沒事幹跑來咱們涼州做官?落魄的的老虎不如狗啊,他呀,蹦跶不了幾天。」縣衙文書也是摸著鬍子冷笑道。

    吳德貴仔細一想,也覺得是如此,畢竟定海縣,可是掌控在他自己的手裡。

    別的不說,就說縣中大小事務,哪件事不得自己點頭才能辦?縣衙裡的官和吏,都是聽自己的話,楚弦就算是縣丞,那也指揮不動。

    只要姜淵不亂說話,那麼楚弦就不足為據。

    「大人,那楚弦放任不管也不合適,得讓那他知難而退,大人,我有一計,包管讓那楚弦難受一陣子,而且分身乏術。」縣衙文書這時候眼珠一轉,開口說道。

    吳德貴聽完對方講述,連連點頭:「這法子不錯,就這麼辦,他不是縣丞嗎?就讓他好好過過這官癮。」

    當天夜裡,典史張中就帶人去了姜家,回來的時候,張中喜笑顏開,直接找到吳德貴,將他探查的結果道出。

    聽完之後,吳德貴稍微放心了,至少姜淵不承認與那楚弦有什麼關係,這是好事,最多說明,那個楚弦來之前,是有所準備,至少是稍微明白定海縣的情況。

    到了第二天大早,縣衙的文書就去拜見新來的縣丞大人,還帶著兩個衙役,送去一大批卷宗。

    文書走後,戚成祥看著院中那一車卷宗,臉色難看:「大人,他們分明就是故意,將這幾個月的公務積累卷宗案卷都搬了過來,這麼多卷宗,沒個三五日根本看不完,想要全部批示,怕是要更久。我便不信,這幾個月沒有縣丞,難道就沒人處置縣裡的公務了?」

    楚弦擺擺手。

    「這是那吳德貴之計,想要噁心我,讓我知難而退,還能用這些事情,拖住我,彫蟲小技而已。」

    說完,楚弦道:「將卷宗都搬來,我就一一審閱批示。」

    「大人,這……」戚成祥擔心,這麼多卷宗案件,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完的。

    楚弦一笑,也沒有解釋,直接拿起一個卷宗,翻看起來。

    楚弦看東西,一眼一頁,快的不像話,外人看去,就像是在胡亂翻看一樣,可實際上,楚弦過目不忘,全部都能印刻到神海書庫當中。

    戚成祥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不過他跟著楚弦這麼久,自然知道楚弦這異於常人的天賦,所以也不吭聲,而是幫忙搬運卷宗。

    一本,兩本。

    楚弦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將所有的卷宗都遍歷一遍,記了下來,只要閉目思索,便是將這些卷宗倒背如流都沒有問題。

    「戚刀長,通報下去,就說本官要升堂,審案、施政、頒令。」合上最後一本卷宗,楚弦直接說道。

    戚成祥二話不說,出門傳達。

    定海縣,新任縣丞大人要升堂,審案、施政、頒令,消息立刻是傳了出去。

    吳德貴聽到消息之後,也是一愣,問身旁的人道:「這個楚弦要做什麼?上任頭一天就要升堂?他能做什麼?對了,那些卷宗都給他送去了?」

    旁邊的人急忙道:「送去了,一本不少,足足拉了一小車,幾十斤重呢。」

    吳德貴琢磨:「難道說,那楚弦根本就沒有看那些卷宗?哼,好,就讓他升堂,看看他要做什麼,他又能做什麼。」

    片刻之後,楚弦正式上任的第一次升堂,開始了。

    很多人都是在看熱鬧,因為要升堂,那是必然要處理公務的,審案、施政、頒令,不外乎就是這三點,但楚弦昨天剛到定海縣,儘早才看卷宗,能審什麼案?施什麼政?頒什麼令?

    到時候,絕對會鬧出笑話來。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挑刺,等著在堂上刁難一下這個新來的縣丞。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32
第一百三十四章 堂上博弈

    定海縣的公堂不小,據說是在數月之前剛剛翻修過的。知情人都知道,那是吳德貴以為他自己可以上位,可以坐上縣丞之位,所以才興了這土木,翻修了一番。

    諷刺的是,最後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坐在這公堂之上,吳德貴的心情很不好,他心情不好,就打算一會兒在公堂上,好好羞辱一下楚弦。

    他也想明白了。

    這個楚弦的確有些本事,就從昨天對方應對之法就可以看出來,到現在為止,吳德貴都想不明白,那個楚弦明明就是一個外鄉人,頭一次來到定海縣,究竟是怎麼知道姜淵這麼一號人的。

    姜淵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辭官養老,便是本地定海縣的人,知道姜淵的都不多,這件事,讓吳德貴如鯁在喉。

    所以,楚弦越是表現的難以對付,他就越是不舒服,越是想早一點將這個麻煩給剷除掉。

    手段,吳德貴多的是。

    他現在只是在試探,等到將楚弦的底細都摸透了,隨便用一些手段,就可以讓這個自以為是的縣丞丟官,甚至是成為階下之囚。

    還是那句話,定海縣,是他吳德貴的,在這裡,他就是說一不二的王。

    吳德貴是主簿,又是縣尉,所以是在堂上有坐,他後面,文書官也有座,除此之外,包括典史張中,也只能是站著。

    楚弦來了,眾人像征性的站起來,但臉上毫無尊敬,楚弦也是視而不見,戚成祥腰間掛刀,手扶著刀柄,一臉殺氣的跟在楚弦身後。

    楚弦神態威嚴的坐在主座上,先是環目一掃,然後道:「今日昇堂,是為審案、施政、頒令,或許會耗費一些時辰,諸位心裡有個準備。」

    吳德貴等人立刻皺眉。

    當下吳德貴便陰陽怪氣道:「不知道縣丞大人是審什麼案?施什麼政?又頒什麼令?」

    言外之意,就是在說,你楚弦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升堂,還審案、施政、頒令,簡直就是笑話。

    吳德貴問完,立刻有人哄笑,雖不明顯,但絕對能聽得到。

    換作旁人,必然忍耐不住,會暴怒當場。

    楚弦城府之深,顯然遠超吳德貴的預料,便見楚弦似是沒聽到那笑聲,而是一本正經道:「今早不是送來了這幾個月積攢且沒有處理的公文卷宗嗎?當然是處理那些遺留的事務。」

    吳德貴更是心中冷笑,騙鬼呢?半個時辰前剛送過去的,現在就敢開堂處置,估摸最多也就看完一篇。

    轉念一想,吳德貴冒出了一個念頭。

    倒不如先等等,等這楚弦一會兒詞窮之後再逼問,到時候必然讓這毛頭小子下不來台。

    想到這裡,吳德貴笑了笑:「那好,請縣丞大人開始吧。」

    楚弦則道:「先來議事,這第一件事,便是來年開墾荒地,引溪入渠之事,此事需得儘早籌劃,先將所需銀兩備好,開春之後,立刻動工……」

    簡單、直白,直接入主題,這就是楚弦說話的方式,辦事也是如此。

    「縣丞大人,縣裡的賬上可是沒什麼錢了,所以這件事還是建議等一等,至少要等銀子充裕一點再說吧。」那邊文書官開口說道,他兼戶房的書吏,管土地、戶口、賦稅、財政,也就是管錢的人。

    楚弦扭頭掃了一眼文書官,然後說了一句讓對方有些心驚膽寒的話。

    「沒銀子了?那把最近幾年的賬冊取來,本官要看看。」

    要看賬冊?

    文書官第一個反應就是絕對不行,要知道吳德貴把持定海縣這些年來,貪墨公銀那是家常便飯,而且都是經過他的手做的,所以文書官很清楚賬冊是經不起查的。

    所以他有些猶豫,面對楚弦的要求,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候他看到了吳德貴衝著他打的眼色。

    當下,文書官反應過來。

    吳大人是讓他去取,文書官也想到一件事,賬冊那可是極為繁瑣複雜的,尤其是幾年賬冊積累下來,根本就和天書一般。

    再說,賬冊雖然有問題,但他也修飾過,如果不是特別精通此道且長時間審查和對比其中的問題,那是絕對看不出問題的。

    換做是他自己,要從賬冊上查出問題,沒有個三五天那想都別想。

    這個縣丞大人讓自己拿來這幾年的賬冊,十有八九,是在詐唬自己,對方一來未必看得懂,就算看得懂,這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問題所在,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

    倘若對方真的盯死這一點要查的話,他也有法子在幾天時間裡,將一些漏洞給彌補過來。

    想到這裡,文書官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一會兒,他就讓人搬來一大堆賬冊,有的上面都落滿了灰塵。

    文書官道:「縣丞大人,這裡是最近兩年的賬冊,大人既然要看,便看吧。」

    說完,一臉讓你看也看不明白的表情。

    他若是知道楚弦有神海書庫,有過目不忘的神通,估摸就不會如此輕鬆自大了。

    楚弦讓戚成祥將賬冊一一呈上,他依舊像是走馬觀花一般,彷彿是隨意翻看,一本接著一本,一冊接著一冊。

    其他人一看,都是心中放鬆,仔細查看尚且未必能發現裡面的問題,像這樣快速翻看,那是絕對不可能看出問題所在。

    很快,楚弦就將賬冊全部過目一遍。

    對於楚弦來說,這已經足夠了,而且他浸入神海當中,有足夠的時間根據記憶書冊,來排查賬目內的紕漏。

    在別人看來,楚弦也只是閉目沉思片刻,就重新睜開了眼睛。

    而下一刻,楚弦突然一拍驚堂木,開口道:「戚刀長,將文書官抓起來。」

    這一下命令來的極快,更是讓人猝不及防,別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戚成祥已經是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幾步上前,將那已經嚇呆的文書官給按在地上,從腰後抽出一根繩索,兩三下就將文書官綁了個結實。

    直到這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

    「縣丞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吳德貴立刻是起身質問,他沒想到,這楚弦說抓人就抓人,而且毫無理由。

    吳德貴顯然認定,這是毫無理由的抓人。

    所以即便是縣丞,也不能如此肆意妄為。

    「文書官那也是官,縣丞大人不問青紅皂白就抓了一位縣中文書,若不給大家一個解釋,吳某必然要去城府告你一狀。」吳德貴聲音又提高一度。

    那邊文書官也反應過來,立刻是叫嚷:「憑什麼抓我,我也是從九品,名入官典的人官,沒有理由,憑什麼抓我?」

    戚成祥這時候看了一眼楚弦,看到楚弦臉色毫無表情,戚成祥就知道,楚大人既然毫無表情,那麼,就必然是胸有成竹。

    此刻堂上只有文書官的掙扎聲,除此之外,所有人都看向楚弦,看他怎麼說。

    楚弦依舊是面無表情,卻是從賬冊當中抽出幾本,然後丟在堂上:「抓你,是因為你偽造賬目,你作為戶房的文書,應該清楚,按照聖朝律法,賬冊應該如何記錄,若是偽造賬目,難道不該抓你?」

    那文書官一聽這話,臉色有些蒼白,心中打鼓,額頭也是冒出一層冷汗。

    賬冊有沒有問題,他自己最清楚,但他應該是掩飾的很好才對,不可能這麼快就被看出問題,況且,剛才這個縣丞大人,那是胡亂翻閱,怎麼可能看出問題?

    此刻,他心中也是有了一絲僥倖,當下是仰頭道:「大人,我沒有偽造賬目,你不要血口噴人。」

    吳德貴這時候也道:「縣丞大人,沒有真憑實據,光是猜測可不能給一位從九品的官吏定罪,這件事,你最好解釋清楚,否則咱們說不得要去城府找府令大人理論理論了。」

    這是在給楚弦施加壓力。

    因為在吳德貴和文書官眼中,這楚弦初來乍到,尤其是賬冊,更是胡亂翻閱,怎麼可能發現其中的問題?

    所以,多半是在詐唬。

    詐唬這種手段,在審案的時候倒是經常會用,這就像是在捉迷藏時,明明沒有看到對方藏身之處,卻故意大喊,我看到你了,別藏了,出來吧,是一個道理。

    若是心中有鬼之人,估摸就被詐住了,自己走出來。

    吳德貴和文書官估摸,現在這楚弦就是在詐唬,不過這就有些太天真了,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呢?你詐唬一下,我們就乖乖的自己認罪?

    想多了,縣丞大人。

    文書官心中冷笑,吳德貴也是一臉不屑,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決定,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整治一下這個新來的縣丞大人,就這件事,對方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那就直接拉著對方去鎮西城,找城府府令去告狀。

    對方初來乍到就犯了這個大錯,若是沒人說話,包管讓對方丟官,至少也能背一個大過在身。

    便在這時候,楚弦道:「是不是冤枉你,馬上就能見分曉,這是你給的賬冊,既然吳大人質疑,那就勞煩吳大人你幫忙,將去年三月的賬冊翻到十七頁,將今年七月,八月,九月的賬冊,分別翻到三十一頁,二十九頁,三十五頁。」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34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文書官之爭

    吳德貴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上前翻開賬冊,他仔細看了看四本賬冊,初看,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但仔細再看,吳德貴的汗就冒了出來。

    「上面所記錄的其中一筆賬目,為城府下撥的一筆築牆銀款,一共八千五百兩,這一筆銀款在今年七八九月都有動過,之後最新的賬冊裡,這一筆銀款所剩三千一百兩,支出倒是記的很詳細,所用為修築定海西牆一側三巷到五巷一段五十步的牆面,分三次修築,材料人工也都記的詳細,可是本官之前與吳大人步行時,剛好路過那一段,那牆面卻不像是今年剛剛修復過的,這是其一。其二,糧倉、戶房的修繕,在今年八月賬冊裡也有支出,一共三百八十兩,賬目似乎沒問題,但所用匠人的名字,居然和之前修復城牆的工匠一樣,試問,同一月,同一個匠人,如何分身兩人,同時修復城牆和修繕糧倉、戶房?類似的紕漏在賬冊當中那是比比皆是,吳大人,蔡文書,本官在鄉試考取榜生時,所寫謀術當中,有數算之術,你二人若是看到本官的試卷,便會知道,數算對比,那是本官長項,蔡文書,你以為你做的賬冊天衣無縫,本官初來乍到且不懂賬目,所以根本看不出問題,若是如此,那你便大錯特錯,你說,本官該不該抓你?」

    楚弦說完,那文書官腿就已經軟了。

    他知道,楚弦說的都對,只是這種賬目,不是內行人,沒有做過幾年賬房的人是根本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這位縣丞大人,剛才只是粗略掃了所有賬冊一眼,居然就能記下所有賬目的條目內容,而且還能和不同時間的支出比對,這就有些恐怖了。

    要知道,文書官自己最清楚,他的賬目,面上看的沒問題,但根本經不住查,如果真的查,那一查一個准。

    此刻,文書官冷汗直流,眼珠亂轉,卻是啞口無言。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早就被這位縣丞大人給看穿了,而且從一開始,這位縣丞大人就打算針對自己。

    一開始只是議事,說的是開墾荒地引溪入渠之事,怎麼就突然轉到查賬這件事上了?對了,文書官想起來了,是自己說了一句沒銀子。

    當時只是為了讓新縣丞知難而退,卻沒想到,最終,是將他自己給套了進去。

    或者說,從一開始,這位縣丞大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查賬。

    這時候文書官看向吳德貴,他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吳德貴才能保他,而且吳德貴也必須要保他,很多事情,他都是得了吳德貴的授意才幹的,況且貪墨銀子的大頭,都在吳德貴手裡。

    果然,吳德貴此刻臉色難看,卻是一拍桌子,指著地上的文書官道:「蔡文書,關於賬冊的事情,你得給本官一個解釋,來人,將蔡文書帶下去,本官會細細審問。」

    這吳德貴看似是要查辦文書官,可實際上,卻是在和稀泥,若是他來審辦,肯定會找機會將麻煩和漏洞都抹平,至少不能讓蔡文書真的下獄受刑。

    楚弦焉能看不出吳德貴的打算。

    不過這件事也不能逼的太緊,楚弦這時候開口道:「蔡文書有問題,那就勞煩吳大人好好查查。」

    吳德貴還生怕楚弦不讓他查,萬一楚弦要親自查,那就麻煩了,此刻聽到楚弦居然讓他主查這件事,當然是心中一喜。

    不過楚弦下一句,他臉就僵住了。

    楚弦道:「蔡文書不管是不是真有問題,他這文書官都不應該再擔任了,本官以縣丞之令,將蔡文書的官職革去,至於文書官空缺,擇日再定。」

    這是要將文書官的官職拿下啊。

    文書官別看官位不高,但重要性毋庸置疑,吳德貴眼睛一眯,知道這個位置,絕對不能易手,否則肯定會出亂子。

    當下是道:「縣丞大人,文書官雖只是一個從九品的小官,但在縣裡,要擔負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瑣事,很是重要啊,蔡文書還算勤勤懇懇,他的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就革官,有些不妥吧?況且就算是革了他的官,這位置也不好空缺,畢竟縣裡那麼一大堆事情,都得有文書官去處理。」

    楚弦這次倒是沒有十分強硬,而是反問:「那依著吳大人你的意思呢?蔡文書他賬目有問題,必須要查,按照規矩,這個時候他是不能再擔任文書一職了。」

    「我明白!」吳德貴這時候心裡冒出一個念頭,顯然,蔡文書是被抓住了把柄,想要保留他的官位很難,那麼最好就是重新換一個人來擔任文書官,而且這個人,必須得是他吳德貴的人。

    這一點,吳德貴有他的自信。

    在定海縣經營這麼多年,他的人已經是在縣衙裡佔據了大半,關鍵位置,都是他的人在把持,最重要的兩個位置,一個是文書官,主管縣內民生之事,另外一個是典史,主管縣內治安刑案,這兩個位置,必須是他的人。

    縣丞明面上是小縣的主官,對方要換文書,那也是天經地義,吳德貴想來想去,沒必要在這件事讓和對方僵持,對方要換,那就讓他換。

    與人博弈,自然是要揚長避短,自己的長處,就是經營定海縣這麼多年的優勢,有資格接任文書官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人,所以最好就是現在就立刻確定人選,這樣一來,對於這位新來的縣丞,那是絕對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培養出一個能接替文書官的親信。

    這個楚弦,來的時候身邊只帶著一個護衛,就兩個人,對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變出第三個人來。

    想到這裡,吳德貴繼續道:「這樣吧,因為文書官官位雖小,卻是十分重要,所以不如現在就確定一下接替的人選,這樣也不影響縣衙裡的公務。」

    本以為楚弦會有些微詞,卻沒想到楚弦點頭道:「也好,只是不知道誰可以接任文書官一職?」

    吳德貴心中大喜,當下是裝模作樣的想了想,然後列舉出了兩個名字。

    「王全和馮葛都可以,這兩人資歷和學識都足夠了,一個是三年前考取的榜生,一個是五年前考取的榜生。」吳德貴這時候道。

    楚弦則是搖頭:「怎麼說,文書官都是從九品,掌管縣中事物,得慎重啊,這樣吧,將縣衙中官吏名冊拿來,本官看看再說。」

    王德貴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叫人將名冊取來。

    楚弦看了看名冊,然後道:「王全和馮葛的確可以……」

    王德貴急忙道:「是啊,這兩人都可以的,不如就讓……」

    他還沒說完,楚弦就又指著官吏名冊道:「等一下,我看這個夏伯仲已經是在縣衙裡當了十年小吏了,十年前考取的榜生,很是有經驗啊,年齡也足夠,這樣吧,文書官需要一個沉穩之人擔當,我想吳大人你也不願意再出亂子,不如,就讓這個夏伯仲來做文書官吧。」

    楚弦話語雖然是在商量,但語氣卻已經是決定了。

    大縣縣令,小縣縣丞,都是一縣主官,主政一地,當然有指定一個從九品文書官的權力。

    吳德貴臉色不變,但心中卻是在思謀。

    夏伯仲這個人,吳德貴是知道的,這個人十年前考取榜生,文采倒是有的,但卻不圓滑,更不怎麼懂人情世故,有的時候,還認死理,脾氣偏偏比牛還倔。

    這樣的人,吳德貴當然是不喜歡。

    所以這十年來,他從沒有提拔過這夏伯仲,不過要說資歷,這個夏伯仲的確算是最老的一批。

    吳德貴在想,這個楚弦,為何誰都不挑不選,偏偏選中了這個夏伯仲?

    巧合嗎?

    縣衙當中,並非所有人都是吳德貴一系的,有那麼幾個,一直都沒有靠向吳德貴,這夏泊仲便是其中之一。

    曾經,吳德貴暗示過,但那夏泊仲卻彷彿不懂,根本沒有任何表示,所以吳德貴才會明知道這個夏泊仲有才學的情況下,一直都沒有重用此人。

    那到底要不要用夏泊仲?

    吳德貴又轉念一想。

    新來的縣丞不簡單,對方居然知道姜淵,那說不定也就知道夏泊仲,對方肯定知道,這個夏泊仲不是自己的人,所以才會推舉此人。

    應該僅此而已。

    因為吳德貴肯定,夏泊仲不是自己的人,也絕對不是那個楚弦的人,今天若是不答應這個楚弦,對方肯定不會罷休,那倒不如做這個順水人情,將夏泊仲提上來,然後想法子拉攏過來。

    即便是拉攏不過來,也絕對不能讓夏泊仲靠向楚弦。

    只能如此了。

    轉瞬之間,吳德貴也是將這件事的利弊考慮的十分周全,當下是笑道:「縣丞大人既然點了將,那吳某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這個夏泊仲的確是十年前就考取榜生,資歷足夠,經驗也豐富,讓他做文書官,倒也可以。」

    楚弦點頭:「那便這麼定了,來人,叫夏泊仲來。」

    夏泊仲只是小吏,還沒資格待在堂上,有人去傳,很快他就趕來。

    看樣子,夏泊仲就是一個書生打扮,年級至少三十多歲,畢竟此人考取榜生也有十年了,這般年紀在縣衙依舊只是一個小吏,足見是經過諸多磨礪。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41
第一百三十六章 樹立官威

    夏泊仲上來,對著楚弦和吳德貴躬身行禮。

    「見過縣丞大人,主簿大人。」夏泊仲禮數端正,不卑不亢,一看便是那種正氣尚存的人。

    能在吳德貴把持的定海縣保持這一份正氣,已經是難能可貴。

    而實際上,楚弦選擇夏泊仲,並非是胡亂選的,他知道,夏泊仲有資格來做文書官,而且也清楚,夏泊仲不是吳德貴的人。

    在夢中一世,楚弦在定海縣當差,就是跟著夏泊仲,和對方亦師亦友,自然是瞭解這個人。

    便如楚弦瞭解姜淵一樣。

    這兩人,都是楚弦曾經在定海縣結交的好友,這一次楚弦故意施展手段,將原本的蔡文書官位弄掉,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扶持夏泊仲上位。

    這一點無論做的明顯不明顯,吳德貴必然都會有所察覺。

    但楚弦不怕。

    還是那句話,楚弦對定海縣很瞭解,尤其是他看重的人,就像是夏泊仲,那是絕對不可能倒向吳德貴的。

    可笑的是,估摸吳德貴都不知道,夏泊仲第一個想要除掉的貪官,就是他吳德貴。

    此刻楚弦表現的就是根本不認識夏泊仲一般,直接公事公辦道:「你便是夏泊仲?」

    後者點頭道:「回稟縣丞大人,在下便是夏泊仲。」

    「好,從現在起,你便是定海縣文書官,正式的任命,我會通報上去,等到吏部復批,便可官典留名,獲取官符,不過這可能需要幾日時間,你暫且行使文書官之權,切記人官守則,莫要忘記為官初心。」

    楚弦的話很簡練,而那夏泊仲苦熬十幾年,此刻終於有了出頭之日,他雖然激動無比,但表面上卻是極為淡定,至少沒有得意忘形,也沒有因此失了理智。

    便見他躬身道:「在下必盡職盡責,決不懈怠,不負大人期望。」

    同樣是簡單一句話,表明了夏泊仲的態度。

    楚弦沒有多說,讓夏泊仲坐在了原本那蔡文書的位置上,至於蔡文書,此刻面帶憤恨,卻也不敢多說,然後是被人帶了下去。

    「文書官既有了人選,那就請縣丞大人繼續。」吳德貴這時候說了一句,言外之意,就是看楚弦還要做什麼。

    楚弦知道吳德貴的想法,之前故意送來那麼多卷宗,就是要噁心自己,拖住自己,不過對方想不到楚弦有神海書庫,那點東西,當真是難不住楚弦。

    既然你吳德貴想要用卷宗拖住我,那我便以堂審拖住你吳德貴。

    楚弦都不用看卷宗,直接就道出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等等等等需要決定的事項,而且條條框框,楚弦都記得清清楚楚,一開始吳德貴還不信邪,想要問住楚弦,但無論他怎麼問,楚弦都能對答如流。

    「不對勁!」吳德貴暗道不妙。

    這楚弦什麼情況,為何之前送去的那些卷中文書都記得如此清楚,難道對方真的都看過了?

    不可能的。

    吳德貴根本不信,因為換做是他自己,沒有個三五日,別說處理,就是看都看不完。

    這一下在堂上,楚弦就掌握了主動。

    治縣之事說完,就說其他事務,最後是審理還沒有結案的卷宗,涉及民事糾紛、傷人、命案,楚弦居然都是審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一次升堂,從大早,一直過正午,到下午,最後入夜,居然是進行了一整天。

    而且看楚弦的樣子,那是沒有丁點疲憊,還要繼續連夜審案。

    因為是數月時間積累下來的,所以到現在,也只是處理了一半而已,結果是楚弦和戚成祥精神抖擻,吳德貴等人心裡是叫苦連天。

    誰能想到,本來是想要噁心楚弦,拖累楚弦的計策,到最後居然噁心了自己,拖累了自己。

    這時候吳德貴對出這個主意的蔡文書更是不喜,暗道此人當真是不堪大用,做了這麼多年的文書官,居然連一個仕途新人都鬥不過。

    堂上,除了楚弦和戚成祥沒有絲毫疲憊,那個被楚弦提起來的新任文書官,夏泊仲也是神態嚴肅,沒有絲毫不耐煩。

    接下來審的是一個殺人大案,原本是懸而未決,找不出犯案的兇徒,但楚弦這一審,卻是抽絲剝繭,先將有嫌疑的人一一傳到堂上問話。

    在外人看來,就是簡單問詢,可問到被害之人的外甥時,楚弦只是問了三個問題,便一拍驚堂木,命人將對方拿下。

    那人嚇的魂不附體,卻是口稱冤枉,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對方心裡有鬼,結果只是嚇唬了幾句,這人便痛哭流涕,招供殺死親舅舅的事實。

    「神了!」

    幾個衙役心裡暗道,這件懸案他們是知道的,一個月前發生的,當時吳大人主審,卻是找不出真兇,因而成為懸案,怎麼這位新來的縣丞大人就這麼簡單的一審,居然就查出真兇了?

    這個真兇乃是被害之人的親外甥,更是第一個報案之人,居然是殺人真兇,這的確是讓人始料未及。

    顯然,不光是這些衙役,其他人也都好奇,這位縣丞大人究竟是怎麼看出那人是真兇的?

    這時候楚弦主動開口道:「此人雖是報案之人,卻反而是最值得懷疑,卷宗所述,他沉迷賭坊,甚至將自家房產田地賣掉用作賭資,債台高築,入不敷出,可諸位現在看看他,衣著幹淨,腰間配玉,哪裡像是被人追債的樣子,想必是最近有橫財入手。橫財來源,偏門居多,再加上被害之人驗屍冊紀錄,於自家屋中,背後中刀斃命,家中財物失竊,而屋子房門窗戶完好,便說明兇徒是從房門進入,而且是被害之人開的門,背後中刀,說明被害之人並不提防兇徒,十有八九是親近之人,再看其族譜,縣中唯一的親人便是那兇徒,因此他嫌疑最大,只是沒想到他膽小如鼠,還沒用刑就已招供。」

    堂上,吳德貴等人臉紅如棗,那是臊得慌,當初這案子是他審的,卻是認定為盜賊作案,並沒有懷疑被害之人的親外甥。

    也是吳德貴根本懶得去查案,畢竟懸而未決的案子,並非只有這麼一個,再說,就算是有懸而未決的案子,那擔責的也是縣丞,當時吳德貴就知道他這縣丞怕是當不上了,所以就存了心思,無論誰來做這縣丞,只要不是他,就得處置這些未決懸案。

    但現在被楚弦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破了命案,吳德貴自然覺得顏面無光,可這時候,他也沒法子說什麼,只能是陰著臉不說話。

    他那一系的人,包括典史張中,也都是不吭聲。

    堂上早已經掌燈,已經是戌時,夜色已深。

    吳德貴等人看到楚弦還要繼續,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終於是有些撐不住了,換做是誰,堂上待這一整天也有些受不了。

    想了想,吳德貴開口道:「縣丞大人勤政,讓人佩服,但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很多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剩下的案子,不如改日再審,咱們不累,下面的人也撐不住啊。」

    他這麼一說,很多衙役和小吏都是一臉期盼,說實話,大早上的時候,他們當中不少人還真沒有將新來的縣丞當回事,但經過這一天,他們都服了。

    不服不行。

    不光是人家處置公務和審辦案件是利索無比,幾乎條條件件都能讓人心服口服,而且那種堂上的威嚴,在一天時間裡就徹底的建立了起來。

    現在誰不怕這位新來的縣丞?

    蔡文書那也是從九品的文書官,在縣裡也是一號人物,結果大早上就直接被罷了官,估摸還得吃官司,也不知道吳大人能不能保住他。

    光是這手段,誰不怕?

    再加上眾人是真的累了,乏了,心裡只盼著縣丞大人先到此為止,不然真有些扛不住了。

    楚弦這時候卻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就退堂,明日繼續。」

    說完起身,邁步離去。

    眾人如蒙大赦,也都是活動腿腳,扭脖轉腰,吳德貴感覺自己腿都麻了,他雖有官典聖力加持,卻沒有修煉武道和仙道功法,坐這一整天,也是有些睏乏。

    但他知道,還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一個是蔡文書的事情。

    對方被楚弦以賬目不明,偽造賬冊的名義革了官職,入監受審,這件事必須得先運作一番,至少要保證蔡文書的嘴不亂說。

    對於這一點,吳德貴有自信。

    蔡文書這罪名即便是坐實,但只要想法子將一些虧空補上,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況且這件事最多,就是讓蔡文書丟了官職,但只要人沒事,相信蔡文書還是很清楚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因為一旦說漏嘴,那就不是丟官那麼簡單了,丟命都是輕的。

    還有一點,吳德貴要想法子將新任的文書官夏泊仲拉攏過來,這文書官極為重要,必須得是自己人來把持。

    所以回去之後,吳德貴就吩咐手下,就說他擺下酒宴,請夏泊仲來赴宴,畢竟勞累一天,也都困了,餓了。

    只是他的手下去了一會兒就折返回來,道:「那夏文書說夜色已深,心領好意,但酒宴就算了。」

    「哼!」吳德貴一拍桌子,罵了一句:「這姓夏的還是那麼不知好歹!」

    不過這一時半會兒,吳德貴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想法子給那夏泊仲潑一些髒水,將對方弄下來,又或者,直接對付楚弦,只要楚弦離開定海縣,區區一個夏泊仲,還不是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吳德貴這時候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舉杯望天,喃喃道:「不管你怎麼折騰,這定海縣,終究還是我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44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氏神匠

    同樣的夜色,楚弦也在看。

    只不過他身旁沒有佳餚美酒,只有厚厚的卷宗和忠誠的護衛。

    「夜深了,大人勞累一天,也該休息了。」旁邊戚成祥說道,楚弦剛來定海縣兩天,就有這般成就和突破,戚成祥自然是佩服無比。

    而因為跟著楚弦時間也長了,所以戚成祥並不覺得如何,因為在他看來,再麻煩的困境,楚弦都有法子解決。

    這也是他為何願意跟隨楚弦來涼州的原因。

    「不急,戚刀長,勞煩你跑一趟,買一些藥材回來。」楚弦這時候遞過去一張早已經寫好的紙條。

    戚成祥接過來一看,上面羅列的藥材有十幾種,而且已經入夜,縣裡的藥鋪應該早就打烊了。

    不過既然是楚弦安排的,戚成祥沒有說一句話,直接轉身出去辦事。

    半個時辰不到,戚成祥回來了,帶著楚弦要他買的藥材。

    這一夜,楚弦沒怎麼休息,前半夜煉製丹藥,後半夜修煉分神御金訣,楚弦知道,想要做一些事情,光憑官術是不夠的,依託官力,提升修為才是正途。有的人官,以為當官之後就萬事大吉,就可以從此安逸,事實上並非如此,只說一點便可明白修為的重要性,當年天唐聖朝初創之時,若非太宗祖皇修為通天,力壓神佛,又哪裡有聖朝數千年盛世?若是那般,泱泱人族,依舊會被神佛統治,如螻蟻一般。

    正因為如此,楚弦才不敢荒廢修為。

    天亮時分,楚弦夜遊歸來,睜目而起。

    戚成祥早就準備好早飯,兩人吃了,前者便問今日是否還要升堂問事,楚弦搖頭:「昨天該立的官威已經立了,升堂的事情不急,先出去辦件事。」

    戚成祥沒有多問,吃完東西,立刻收拾東西。

    昨夜修煉出竅夜遊,楚弦又將定海縣轉悠了幾圈,畢竟夢中他是三年後才來的,現在還是有些地方和楚弦記憶中有出入,但大體相同。

    定海縣的人也應該一樣。

    楚弦要掌控定海縣,必須要掌控幾個人,一個是姜淵,一個是已經成為文書官的夏泊仲,姜淵那邊先不急,畢竟這老狐狸的外號不是白叫的,這一世彼此還沒有交情,所以得慢慢來,至於夏泊仲,楚弦今日就要收其心。

    一路步行,楚弦七拐八繞,到了一處民宅。

    因為久未修繕,所以看上去十分破落,楚弦示意戚成祥上前敲門。

    很快,裡面傳來了咳嗽聲,院門打開,一個老者出現在楚弦和戚成祥面前。

    在定海縣那一年的經歷,就是楚弦能短時間內掌控定海縣最大的依仗,就像是昨天堂上楚弦推舉夏泊仲當文書官,不光是因為在上一世時,楚弦和對方是好友,而是因為,楚弦很瞭解夏泊仲,知道對方的長處,也知道對方的軟肋。

    夏泊仲是當地人,至少祖孫三代都定居於此,楚弦知道,夏泊仲家境貧寒,因為處於邊界之地,所以十幾年前,經常會有妖族入侵,夏家有很多人,都是死在妖族入侵當中,到了現在,只剩下他父母和一個姐姐,其姐遠嫁他鄉,只剩下父母,而因為夏泊仲的老父早年受傷,所以身體一直不好,哪怕夏泊仲在縣衙裡當差十幾年,也只能勉強維持。

    至於成親,那還沒有,像是夏泊仲三十好幾還沒有成家的,哪怕是在定海縣裡,也不多見。

    不過夏泊仲成了文書官,從吏變成官,地位和俸祿就不一樣了,相信很快就有媒婆聞風而動,前來說媒。

    開門的老者,便是夏泊仲的老父親。

    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老者,皮膚曬的黝黑,乾瘦,常年的病痛似乎將這老者的身子都掏幹了。

    沒有人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者,居然會是一位技法精湛,大師一級的匠人。

    就算是夏泊仲,或許都只知道他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普通鐵匠,早年幫人補鍋磨刀修犁而已,卻不知道,他爹更善於打造兵器。

    大師級匠人,那不是白叫的。

    整個涼州,又能有幾位?

    楚弦知道這個隱秘之事,也是因為一次機緣巧合,至於為何夏老爺子不將家傳的手藝傳給夏泊仲,甚至都不讓其子知道,楚弦就不知道原因了。

    這一次來,楚弦為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幫夏老爺子治他陳年舊疾,第二件,就是讓對方幫自己打造幾樣東西。

    楚弦沒有時間,而且也沒必要拐彎抹角,所以直接表明來意。

    「夏氏神匠,五十年前名震涼州,所造兵器,別人是千金難求,沒想到不過五十年,夏家居然敗落如此。」

    開場,就是這麼一句。

    那位夏老爺子立刻面色大變,因為知道這過往的,極少,五十年時間,歲月流逝,他們夏家的輝煌幾乎已經被人遺忘,便是他兒子夏泊仲,都不知道這段過往。

    「你們找錯人了。」夏老爺子當下就要關門,看上去脾氣並不好,不過楚弦早有應對之法,當下是道:「妖族入侵,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夏老爺子,你莫要忘記夏家祖訓,況且,你也沒得選擇。」

    說完,楚弦邁步而入。

    這已經算是擅闖民宅了,不過楚弦閒庭信步,他早知道,夏老爺子脾氣倔,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倔,但沒關係,再倔的人,楚弦都有法子收拾。當然,楚弦也想要和顏悅色,但現實情況卻不允許,所以該無情的時候無情,該用手段的時候,就絕對不能手軟。

    不然,就是害人又害己。

    屋子裡,夏老婦人也出來了,顯然,她在後面熬藥,聽到動靜就走了出來,夏老爺子擔心,讓夏老夫人回去,後者卻是不聽。

    「你們是誰,究竟要幹什麼?這裡是定海縣,我兒子就在縣衙當差,信不信我叫人來抓你們。」夏老爺子開始嚇唬人。

    楚弦一笑,估摸夏泊仲是一夜未歸,畢竟剛剛擔任文書官,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所以夏家還沒人知道夏泊仲當官的消息。

    楚弦直接步入主題。

    「我這一次來,是請夏老爺子你開爐造器,當然,不會讓老爺子你白忙活,該給多少報酬,一分都不會少。」楚弦開門見山。

    夏老爺子此刻咳嗽了幾聲,語氣軟了一些,搖頭道:「這位公子,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說的老朽,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夏氏已經敗落,老朽也早已經封爐,請回吧。」

    婉言拒絕。

    楚弦不為所動:「能封爐,就能開爐,夏老爺子也可以重複夏家的光輝。」

    夏老爺子眉頭緊皺,顯然他也看出,這兩個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當下是道:「二位還是另尋他處,涼州之地也並非只有夏氏一家,況且老朽身體大不如前,久疾纏身,即便是有心,也無力了。」

    說到這裡,夏老爺子神色暗淡,顯然他身體的病痛,的確是折磨了他很多年。

    楚弦笑道:「無妨,這世上,真正無法醫治的病痛不多,夏老爺子的病,也並非無藥可救。」

    這一下,夏老爺子是怒極反笑,一臉嘲諷道:「公子年輕氣盛,難免說一些自大的話,聽你的意思,莫非還能幫老朽解除疾病?若真如此,那老朽便是免費為公子你開爐造器,又是什麼難事!」

    「這可是你說的。」楚弦抓住對方話柄,然後直接從懷裡取出昨夜煉製的丹藥,放在桌子上:「這藥一日吃三粒,早中晚各一次,最多三日,你的陳年舊疾便可好個七七八八,本來你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早年受傷,觸動了心脈,沒有及時調整恢復,這才導致氣力不濟,氣血虧虛,之後又看了庸醫,胡亂用藥,身子這才垮了,還以為是什麼不治之症,實際上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三日之後,我會再來,希望夏老爺子你不要食言。」

    說完,直接就走。

    戚成祥緊跟在後,心中暗道大人又開始人前顯聖了。

    不過這感覺還真不錯,不見那夏家老兩口都傻眼了。

    對於楚弦為何會知道這麼多事情,而且還精通醫術和製藥之術,戚成祥雖好奇,卻從沒有問過,他只知道楚弦做的都對,自己只要盡職盡責輔佐保護便可。

    楚弦走後,夏家老兩口都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也是之前楚弦太強勢,而且說能治好夏老爺子的陳年舊疾,這才被鎮住了。

    夏松,也就是夏老爺子看著桌子上那一瓶藥,神色猶豫,他夫人夏氏已經是上前拿起,將瓶蓋打開。

    頓時,一股藥味湧出,甚是辣鼻。

    「老頭子,那人說話可信嗎?」夏氏問了一句,夏松一撇嘴道:「我哪兒知道,我都不知道那兩人是誰,不過藥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夏氏不服,夏松則是一幅女人什麼都不懂的表情道:「這些年我吃的藥還少?正所謂久病成醫,就說這味道,就不一般,別看聞著辛辣,甚至帶著一種苦味,但良藥苦口,那些所謂神醫配製的藥我也不是沒吃過,味道都是藥香,好吃卻不治病,我覺得那人不像是騙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6 20:45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歸心

    夏氏搖頭:「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等泊仲回來問問他,畢竟兒子是在縣衙裡當差,懂得多,見得多。」

    「屁!」夏松不高興道:「當年咱們夏家輝煌的時候,不比那些名門望族差多少,每天等著進咱們夏家大門的達官貴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說見識,我這當老子的,難道還比不過當兒子的?」

    說完,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見多識廣,又或者是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他這陳年舊疾已經糾纏了他二十多年,所以是倒出一粒藥丸,直接吞入口中。

    夏泊仲忙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離開縣衙,往家走去。

    他現在已經是今非昔比,從一個小吏,搖身一變,成了從九品的文書官,但因為還沒有正式得到吏部的批准,沒有名入官典,所以他只是有職權,卻沒有聖力加持,手裡也沒有官符。

    饒是如此,這一天,跑來怕他馬匹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不過夏泊仲這人看不慣這套,所以對這些人也是不假以顏色,依舊是布衣破鞋,依舊是獨自一人歸家。

    「爹,娘,我回來了。」夏泊仲雖然疲憊,但心情不錯,他打算將當官的消息告訴二老,也能讓二老高興一下。

    進了院子,就看到母親神色古怪的坐在院子裡,院子後面,父親正在翻找著什麼。

    夏泊仲一愣,平日裡父親身體不好,稍微活動一下都是氣喘吁吁,咳嗽連連,可剛才他居然看到父親將幾塊生鏽的鐵錠抬出來,丟在地上。

    怎麼回事?

    夏泊仲立刻是上前,看到自家兒子回來,老兩口也是上前,夏泊仲看著父親起色似乎比昨天好了太多,就問怎麼回事。老兩口也不隱瞞,便將今天的怪事道出。

    「那人留下的藥,當真是有效,我今天吃了兩粒,真的感覺好了很多,身上也有勁兒了,這仔細一想,便覺得那人並沒有惡意,否則就憑這本事,要收拾咱們應該並不難。」夏松如實說到。

    沒有經歷過他這病痛,便不知道哪怕只是緩解症狀,對夏松老爺子來說都是一種大恩,他既然答應了對方,只要治好了他的舊疾,便幫忙鍛造幾樣兵器,那麼就不能食言,夏家人從祖上開始便是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必然是要兌現的。

    夏泊仲聽的是雲裡霧裡,這時候夏松老兩口對視一眼,然後拉著自家兒子坐下,決定將夏家之前的榮耀道出。

    「泊仲啊,咱們夏家在涼州,雖然不算是名門望族,但也是大大的有名,自古便有夏氏神匠之稱,製器之法,乃是當世一絕……」

    夏松慢慢將家族歷史道出,聽的夏泊仲是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他們夏家,居然還有如此輝煌的過去。

    「哎,正所謂物極必反,夏氏一族最終也難逃厄運,先是族中有人狂妄自大,招惹了禍端,惹來殺頭大罪,後來妖族入侵,族中之人死了大半,從那以後,夏家就衰敗了,你太爺爺臨死的時候說,夏家敗落,很大原因是因為族人自大狂傲,所以就留下話,不准再以夏氏神匠自居,製器之道,也就不要再往下傳了,所以這些事情,就沒有和你說過。」

    夏松說完,又道:「本來我是打算將這件事帶進棺材的,誰想到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夏氏神匠,居然還找上門來,甚至知道我的病症,還帶來了對症的靈藥。」

    夏泊仲此刻消化剛才父親講述的東西,想了想,警覺道:「那兩人什麼樣子,是不是本地人?」

    夏松搖頭:「絕對不是定海縣的人,如果是,不可能那麼面生,口音也不對,只不過那兩人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對了,他們留下的是三天的藥,說三天之後會再來。」

    夏泊仲點頭:「爹,我知道了,不管那兩人是什麼來路,都需要好好查查,到時候我會調集一些人手,那兩人一來,先控制住再說。」

    夏松一聽,皺眉道:「泊仲,你雖然在縣衙當差,但只是小吏,別人怎會聽你的。」

    提到這個,夏泊仲一臉興奮道:「爹,娘,孩兒我當官了……」

    在天唐聖朝,無論什麼地方,當官都是一件大事,正所謂飛上枝頭變鳳凰,便是如此,當差和當官,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這一夜對於夏家,注定是興奮無眠,得知自家的兒子熬了十幾年,終於是苦盡甘來,終於是做成了人官,老兩口激動的是一宿沒睡覺。

    「泊仲啊,那吳德貴怎麼就突然開竅了,願意重用你了?」夏松問了一句,夏泊仲一笑:「哪裡是那吳德貴,他瞧我不順眼,我瞧他也看不慣,等他重用我,那是等不到的,其實是新來的縣丞楚大人。」

    提到新來的縣丞大人,夏泊仲是一臉敬佩,話也不自覺多了起來:「爹,娘,你們兩個是沒見著,新來的縣丞大人,當真不一般,比那吳德貴不知道強了多少,就說昨天的縣衙堂會,一下就揪住了賬目上的問題,將那蔡文書官帽給摘了,之後吳德貴還想要推舉他自己的親信,誰能想到,楚大人居然一下就說起了我,彷彿對我很是熟悉,更是做主,將我提為文書官。」

    夏松連連點頭,教導兒子:「泊仲啊,做人不能忘本,既然那位楚大人對你有知遇之恩,你定然要好好做事,來回報楚大人,也不枉人家栽培你。」

    「這個您放心,我看楚大人心志極高,這人絕不簡單,更不會容忍吳德貴那種官場敗類繼續禍害定海縣,看著吧,要不了多久,這定海縣就要變天了。」夏泊仲畢竟當差十幾年,而且他是有真才實學的,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他也擔心,擔心楚弦這尊強龍,壓不過吳德貴這條地頭蛇。

    ……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這三天來,楚弦將積攢下來的事情全部處置完畢,吳德貴也是表面配合,至少沒有公然跳出來唱反調。

    但藉著這一次處置公務,楚弦著實是在定海縣露了臉,這是吳德貴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他這個混跡仕途十幾年的人,居然是拿這個入仕不過幾個月的新官毫無辦法,甚至是處在了下風。

    不過吳德貴也不簡單,這幾日,他都在給以前的事情擦屁股,至少不能被楚弦抓到把柄,兩人一個是縣主官,一個是輔官,表面親熱,背地裡互相爭鬥,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三天時間,已經沒人再敢小瞧楚弦。

    夏家小院,夏泊仲專程趕回來,帶著幾個衙役,他是文書官,調遣幾個幫手那還是輕而易舉的,而且縣衙裡的衙役也並非都是吳德貴那一方的人馬,夏泊仲在縣衙當差十幾年,哪怕是性格不合群,但也是有一些人脈的,也有不得志的人,和夏泊仲關係不差,看到對方當了官,也就靠了過來。

    夏松老兩口看著兒子吩咐佈置,心裡有些忐忑,想要勸一句,但還是沒張口,畢竟兒子也三十好幾了,判斷力是有的,這一次,便由得兒子做主吧。

    至於之前的丹藥,夏松吃完了,而且是極為有效,晚上也不喘了,不咳了,臉色也好了很多,便是飯量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的確是有效,但就如同夏泊仲說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控制住對方,問清楚他們的目的再說。

    「夏文書,你且放心,咱們幾個兄弟都是練過武的,雖沒有達後天境界,但對付一般武夫那是手到擒來,一會兒我們埋伏在院子裡,人一進來,就直接動手,先按住再說。」一個體魄強健的衙役這時候笑著說道。

    夏泊仲點頭叮囑:「那就有勞幾位了,不過不要下狠手,千萬不要傷了人。」

    幾個衙役點頭,他們都是大老粗,雖在衙門裡當差,但沒根基,平日裡就是和夏泊仲關係比較好,這次夏泊仲翻身做官,他們就打算跟緊,說不定以後也有翻身的機會。

    藏好之後,就等著那兩人來了。

    顯然,那兩人很準時,約好的時間一到,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這一次,夏泊仲上前開門,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能治好父親的舊疾,又是誰,要讓父親重新出山製器。

    門開了。

    夏泊仲看到外面的人,傻眼了。

    楚弦看了一眼夏泊仲,笑道:「夏文書,你也在啊,正好一會兒找你有事,不過現在,我找你父親。」

    說完,邁步走進來,戚成祥跟在後面。

    夏泊仲腦子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要等的人,居然是縣丞大人。

    直到看到楚弦走進來,他才突然反應過來,不過那幾個埋伏的衙役動作更快,立刻是跳出來準備動手。

    不過剛邁出一步,幾個之前信心十足的衙役也傻眼了。

    別的人他們或許不認識,但這位新來的縣丞大人,他們不可能不認識,那可是定海縣的一把手,而且這幾日,縣衙裡都在傳這位大人的手段,那是滿滿的畏懼,此刻見到縣丞大人,幾個衙役立刻是腿軟腳軟,居然是噗通一聲跪下,嚇的不敢吭聲。

    這時候,夏泊仲終於上前行禮:「下官夏泊仲,見過縣丞大人。」

    縣丞大人?

    夏松老兩口也懵了,這年輕人是縣丞大人?那個將自己兒子提拔起來的縣丞大人?

    當下兩人也是急忙上前行禮。

    楚弦讓幾人起來,然後笑道:「夏老爺子身體感覺如何?我那藥,有沒有效?」

    「有效,有效,我二十多年的病根,這幾天已經好了很多,楚大人啊,之前我們真不知道是您,怠慢了,怠慢了,哎對了,兒子,快去搬椅子來,讓楚大人坐下。」夏松這時候說道。

    夏泊仲急忙去搬,楚弦搖頭阻止:「不用那麼麻煩,戚刀長,麻煩將門關上。」

    說完,那邊戚成祥已經是將院門關上,守在門口。

    楚弦又看了一眼那邊幾個滿頭大汗的衙役,知道這些都是夏泊仲的人,但還是道:「你們幾個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了。」

    幾個衙役急忙點頭。

    之後,楚弦才衝著夏松道:「夏老爺子,之前咱們商量好的事情,能否兌現了?」

    夏松這時候哪裡還會說不,當下是點頭:「楚大人對我夏家有恩,沒說的,只要我這老骨頭還能動彈,楚大人要什麼,我都會全力而為。」

    楚弦笑了。

    要知道夏氏神匠的稱號,那不是白叫的,對方製器的手藝,絕對屬於上乘,而楚弦要的東西,還就得是大師級匠人才能製出來的。

    當下楚弦和夏鬆去屋子裡,交待具體要做的東西,差不過半個時辰,楚弦才出來,然後衝著夏泊仲道:「夏文書,你擔任文書官的請示,上頭已經批了,這兩日就可以為你留名官典,派發官符,另外你將定海縣現在所有戶籍、賦稅、土地、財政情況整理一下,一會兒當面口述給我。」

    說完,楚弦帶著戚成祥離去。

    夏泊仲此刻才松了口氣,實在是楚弦氣勢太強,他雖然比對方年長十幾歲,但居然是絲毫沒有關注到對方年齡,面對楚弦時,只有上官威嚴。

    夏松這時候從屋子裡走出來,開口道:「泊仲啊,這幾天我有的忙了,楚大人不是一般人,想不到他對於製器,居然也有如此深的學識和見解,吳德貴絕對鬥不過楚大人,該做決斷的時候,必須要做,猶豫不決那是大忌。」

    夏泊仲一愣,他自然知道父親說的是什麼意思。

    父親別看只是一個鄉下老頭,但見解那還是有的,父親看出自己這幾天的猶豫,按照夏泊仲的性格,他只想好好做事,不願意參與到派係爭斗當中,只是顯然,他有些一廂情願了,王德貴那種人,他絕對不會跟隨,更不會靠上去,但楚弦不一樣,父親是在告誡自己,要對楚大人歸心。

    夏泊仲想明白了。

    官場之上,怎麼可能獨善其身?像他過往十幾年,兢兢業業,認真做事,結果呢?只要吳德貴看不上你,就是做的再好,也晉陞無門。派系,並非都是壞的,好人,好官,若不團結,又如何鬥得過那些貪官污吏?

    想明白之後,夏泊仲心中的念頭瞬間通達,他知道該怎麼做了,當下是招呼幾個還在愣神的衙役,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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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