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娜迦神族 作者：越州 (連載中)

I 血與火 010、七日聖經

吃飽喝足，塔洛斯將血脈者專用的魔網指環套在手指上，魂火輕微顫動，熟悉的介面在塔洛斯腦海中展開，將昆圖傳送過來的關於阿克斯的資料接收，保存在魔網指環中，仔細查看。

姓名：阿克斯（沒有姓氏，說明他是最底層的平民出身）

性別：男

年齡：29

職業：黑鐵七階血脈者（沒有正式啟動血脈晉升到青銅位階，因此只能被稱為血脈者，而不是血脈騎士）

……

316年18月60日，畢業于哈西瑪大學醫學院，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參加畢業典禮演講；

320年21月47日，加入斯特拉斯堡醫療部，擔任護工一職；

325年14月1日，轉為斯特拉斯堡治療法師約瑟芬的助手。

“我得說這是一份精彩的履歷，一個沒有姓氏的平民憑藉自己的努力成功申請進入王國首都公立大學就讀，還是對分數和能力要求極為嚴格的醫學院，說出去不知道能鼓舞多少人。”

平民出身意味著需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跟上其他貴族出身學生的進度，特別是隨著魔網的發展與進步，知識的獲取途徑、眼界的開闊程度等等都是橫亙在兩者間的可怕鴻溝。

塔洛斯真誠誇獎著，只是表情是與語氣截然相反的冷漠：“阿克斯作為護工的專業能力我不清楚，不過他精湛的殺人技術我非常榮幸地體會了一把。要是沒有人指使，他再過十年都不一定有向我出手的勇氣。”

刺殺世襲“黑海領主”——實質上等同于公爵爵位——之位的涅普頓家族族長幼子，不管哪一方面的罪名壓下來都足以將阿克斯直接送上絞刑架。

昆圖揉了揉額頭，善意地提醒：“我以為傳給你資料的目的只是讓你多一個打發時間的選擇，而不是深究更多細節。還記得艾瑪的話嗎？這些煩人的事就交給她處理吧，在這一點上，我和你姐姐的觀點出奇的一致。”

高大的男人沒有給塔洛斯反駁的機會，繼續轉移話題：“我記得你有一個不錯的網友，你可以和他聊會天，或者上網看下新聞，大陸上黃金帝國薩拉弗斯和秩序與騎士神殿聯合通緝了一位異端，這是今天的大新聞。相信我，無論哪一個都能讓你保持一天愉快輕鬆的心情。”

“感謝你的提醒，我確實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塔洛斯想起一件被擱置的事情。

昨天他先是“穿越”到賽恩斯，意識到自身冥想空間破碎，法師道路斷絕，隨後察覺到魂火的存在，自己變成一隻暴食娜迦，後來又遭遇阿克斯的襲擊，驚恐地發現魂火掠奪了屬於海洋女神的信徒靈魂，直到現在才有足夠的時間處理克裡斯發送給他的那個語言資料包。

打開資料包，裡面是一份足足超過10兆的檔，密密麻麻的都是古薩丁王朝的語言文字資料。

每一個文字基本上都和賽恩斯現行的通用語對應起來，也不知道克裡斯是從哪裡找來的資料，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過程一定艱辛無比。

作為一個種族林立的世界，賽恩斯上知名度最高的智慧種族就有九個，娜迦、美人魚、人類、獸人、精靈、黑暗精靈、矮人、泰坦、巨龍。

每一個種族都有各自獨特的語言和文字，並且內部還存在著迥異不同的方言和土語，這一情況在人類國度最為常見。

此外，穴居靈、地精、血族、狼人等智慧生物也都擁有屬於自己的語言和文字，確保種族獨立和完整的文化傳承——一個人類如果不懂血族的語言文字，就算拿到一本記載著一位元血族伯爵秘密的日記本也沒有一點用處。

通用語便是各大種族在交流溝通不便的過程中誕生的一個概念，以各大種族使用面最廣、流通性最高的一種語言作為各大種族通用的語言和文字——事實上誰的實力大，就使用誰的語言作為通用語。

現在賽恩斯通用語使用的是黃金帝國薩拉弗斯的官方語言文字，一種以26個字母為基礎的文字，和娜迦一族使用的語言截然不同。

從理論上來說，一隻娜迦只要會說娜迦語，會寫娜迦文字就足夠，不過身為黑海領主的兒子，一位貴族，一位法師，塔洛斯需要掌握的遠不止於此。

他的童年在使人快樂的學習中度過，娜迦本族語言、通用語（黃金帝國薩拉弗斯的語言）、死敵美人魚與魚人聯合王國的語言、精靈語，他一共學習了整整三門外語，四種語言文字！

現在不經意間想起當初學習語言的畫面，塔洛斯都感到一陣戰慄，完全沒有聯繫的發音規則、書寫方式和龐大的詞彙量……

除了痛苦沒有第二個單詞能夠形容。

好在這些都已經成為歷史，塔洛斯不由松了口氣，從空間指環中取出一張羊皮紙，來源於他參加執勤兵役前在首都哈西瑪的一次拍賣會上淘過來的古籍，只花了他1個金幣。

一本記載著騎士戰勝獸人成為英雄、來自人類國度的書籍哪怕經過特殊處理依然無法在海水中長存，不到半年時間就因為海水長期浸泡成為一堆漿糊。

就是在那個時候，塔洛斯意外發現古籍的扉頁中夾著一張特殊的羊皮紙，在海水中倖存下來。

這張特殊的羊皮紙呈現出暗沉的棕黃色，上面是一種塔洛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在多次查閱資料尋找不到文字資訊後，塔洛斯隨機抽取了十個字元，臨摹下來，拍成圖片傳送給身為人類的克裡斯做最後的嘗試。

沒想到幾天後克裡斯還真的找到這種文字的出處，一個在人類歷史上只存在了十二年的國度，古薩丁王朝。

“很好，現在就讓我看看這張羊皮紙上究竟記載了什麼，希望對得起你的神秘。”

哪怕有著和通用語對照的檔（相當於一本沒有查找功能的字典），塔洛斯破解上面文字的進度依然十分緩慢。

直到一個小時後，才勉強將上面短短一段文字翻譯成通用語，連起來一看，標題極具宗教色彩——七日聖經，但內容卻簡單無比：

那時，年老的獅子看見一群鬣狗，就是草原上的獵者，正在捕捉羚羊。

獅子對他們說：“命運如此，你們是有福的。來跟從我，我要叫你們牧養羚羊。”

於是鬣狗立刻跟從了他，牧養羚羊，每天獻上。

獅子吃羊，一天一頓，一頓一隻。

“這算什麼，一個寓言小故事？”耗費不少精力才得到這個結果的塔洛斯整個人都不好了。

I 血與火 011、冥古宙滄鯨血脈（1）


堅韌執著是塔洛斯非常寶貴的品質，直到登上從斯特拉斯堡出發前往距離這裡最近的傳送點紐蘭芬的魔法潛艇，塔洛斯才十分不甘地將羊皮紙重新收好。

在過去的六個小時裡，塔洛斯嘗試了移位、加密等各種手段重新翻譯羊皮紙上的內容，但得到的只是一段毫無意義的詞彙組合，一無所獲——他是不會承認因為反復琢磨而學會的幾個古薩丁王朝詞彙算是過去六個小時的研究成果的。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發現你真正的秘密。”塔洛斯暗暗發誓的同時想到一種荒謬的可能，“要是古籍主人只是給後來者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呢？”

不過很快，塔洛斯便找到好幾個反駁這一可能的論據：“這比聯合王國忽然向娜迦王國投降的可能還要低，如果只是一個玩笑，使用這種特殊材質的羊皮紙成本未免太高。而且，上面文字的特殊韻味絕對不是一個玩笑可以解釋過去的。一定有我暫時沒有發覺的秘密才對！”

“你在想什麼，塔爾？”艾瑪進來便看到塔洛斯氣鼓鼓的表情。

“呃，沒什麼……好吧好吧，我在想應該如何向母親和父親問好。自從戰場意外後，我還沒有給他們回過任何一個資訊……”

塔洛斯連忙找了一個藉口，實際上這也不算是藉口，是事實。

“和往常一樣，隨便說些什麼，證明你還活蹦亂跳就可以。”艾瑪摸了一把塔洛斯同樣暗金色的頭髮，給出一個簡單粗暴的建議。

“或早或晚都要面對這個世界的父母，既然如此，就從現在開始吧。”塔洛斯在心底給自己鼓勵，“你是胎穿，從小就來到賽恩斯，只是多出一段屬於前世的記憶而已，你還是你，不會露陷的。”

打開魔網指環，登錄軟體，進入家庭聊天群。

介面上顯示著這個群裡只有四個成員，母親桑德拉，父親萊昂哈德，姐姐艾瑪，還有他塔洛斯。

“親愛的母親父親，艾瑪已經到達斯特拉斯堡，我們正在回來的路上，今天前往紐蘭芬，預計能趕上明天前往黑海的傳送陣。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啟動冥古宙滄鯨血脈了。”

塔洛斯這樣想著，聊天框中順利出現相應的文字，略作修改後發送到群裡。

這可不像他，看著過於正經的發言，艾瑪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分不清是欣慰弟弟的突然懂事還是難過法師道路斷絕的弟弟在短短幾天內被迫快速成長起來。

很快，群裡便有了回復。

母親：注意安全，在黑海等你回來。

父親：當然可以，無論法師還是血脈騎士你都是最出色的，等我的好消息。

艾瑪看著消息解釋說：“得知你……的情況後，父親第二天便出發前往班達海，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班達海是塔洛斯父親萊昂哈德以前的家，施耐德家族老宅和勢力大本營所在。

萊昂哈德這次回去，是為了獲得塔洛斯啟動血脈的許可。

塔洛斯身上流淌著兩個大家族的血液，魔法家族涅普頓，血脈家族施耐德。

本來作為一名法師，體內另外一半施耐德家族的血脈對塔洛斯而言可有可無，最多只是讓他的身世變得更加顯赫和榮耀，對他在法師道路上的前進並沒有太大作用。

在塔洛斯冥想空間破碎後，事情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變得不一樣起來。

來自施耐德家族的血脈是塔洛斯能否成為一名血脈騎士，再度獲取到超凡力量的關鍵。

但施耐德家族的血脈是這麼容易就可以啟動的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拋開正常啟動血脈的種種條件和桎梏，和其他施耐德家族成員相比，塔洛斯身上還有另外一重限制——他的姓氏是涅普頓，而不是施耐德。

換句話說，塔洛斯不是施耐德家族成員，連旁系都不是。

血脈家族，包括血脈騎士家族和血脈術士家族，對血脈的保護深深地銘刻在骨髓深處。

通常而言，沒有冠以家族姓氏的外部成員是永遠都不被允許自行啟動血脈的，當然他們往往也沒有機會啟動血脈。

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家族秘傳啟動血脈的特殊方法，另一方面是他們在剛出生的時候就被各種法術和儀式廢除了血脈，就算沒有廢除也是封印血脈。

廢除血脈和封印血脈都算是溫和的手段，血脈術士家族會選擇更為極端的做法，家族內部通婚，從源頭防止血脈外流，並保證家族成員血脈的純粹性。

娜迦王國的舒爾茲家族便是最為著名的一個血脈術士家族，他們已經整整六代（將近一千年）沒有接受過舒爾茲家族以外的任何通婚者。

作為代價，便是出生率極高的畸形兒，以及堪稱銀亂的家族成員關係。

孩子的母親可能是孩子父親的堂姐妹、姑姑，甚至是母親和祖母，在血脈術士家族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一月兩次的家族晚宴（群體party）更是標準配置。

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舒爾茲家族歷史上最為困難的那段歲月，僅存兩位家族成員，均為男性，並且是父子關係。

最終，其中一位付出極大的代價將自己變成功能齊全的女性，兩者結合，才順利延續了舒爾茲家族的血脈與榮光——這絕對是能讓正常人三觀炸裂崩潰的一段歷史。

因此娜迦王國甚至整個海族都會用“舒爾茲家族的族譜”來形容事情的極度混亂不堪和繁蕪紛雜也就無足為奇了。

重新回歸血脈騎士這個話題，對於“外嫁”出去的家族成員，各大家族通常會選擇吸收對方後裔成為家族外部成員。

如果不行，則選擇廢除血脈或封印血脈。

塔洛斯明顯屬於後者。

他是黑海領主桑德拉的兒子，身世顯赫，無法成為施耐德家族的外部成員，也不可能直接廢除血脈，唯一且妥善的處理方法就是封印血脈。

現在法師這條道路塔洛斯無法繼續行走下去，如果他還想繼續成為一名職業者，血脈騎士是唯一的選擇，不過主動權在施耐德家族手中。

這也是萊昂哈德親自前往班達海的原因，只有施耐德家族的族長尤裡葉（即萊昂哈德的母親，塔洛斯的外婆）和家族長老會全部點頭同意，塔洛斯才能解開身上的血脈封印，擁有啟動血脈的可能。

至於最終能不能真的啟動冥古宙滄鯨血脈，成為一名真正的血脈騎士，那就得靠塔洛斯自己的努力了，與施耐德家族無關。

I 血與火 012、冥古宙滄鯨血脈（2）



對於自身能否獲得施耐德家族啟動血脈的許可，塔洛斯一點都不擔心。

畢竟萊昂哈德這位大騎士已經帶著誠意親自前往班達海，加上黑海領主和涅普頓家族的權勢實力——真算起來，在桑德拉帶領下，世襲黑海領主之位的涅普頓家族權勢還在施耐德家族之上——塔洛斯相信施耐德家族一定非常願意做一筆人情投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大用場。

何況，按照血緣關係，施耐德家族族長尤裡葉還是塔洛斯的外婆，最有希望繼承族長位置的是萊昂哈德的妹妹，耗費時間的不過是兩大家族協商條件而已。

塔洛斯現在需要做的是盡最大努力在父親回歸黑海前詳細瞭解施耐德家族的騎士血脈，以前他對施耐德家族血脈認知僅僅停留在最基礎的表面，例如名字和特點，大部分還來自小時候聽父親講述的故事。

施法者的力量來源於自身，以精神駕馭元素、能量或者法則（統稱為魔法能量或奧術能量），血脈者的力量同樣來源於自身，但更準確的說，是潛藏在血液深處的特殊血脈。

娜迦王國最為出名的血脈家族一共有四個，每一個家族都對應一種特殊血脈，其中施耐德家族對應的便是冥古宙滄鯨血脈。

冥古宙滄鯨，是賽恩斯海域中一種極為罕見的古代特殊魔獸，由傳奇生物滄龍和實力不弱於任何傳奇生物的可怕魔獸械齒鯨結合誕生，他完美繼承了滄龍出色的法術天賦和械齒鯨龐大的體型。

可以說每一頭成年冥古宙滄鯨都是海洋中當之無愧的霸主和海怪，能掀起可怕的海嘯和造成臨時性洋流運動。

在年代久遠的某天，一隻血脈純粹的冥古宙滄鯨（即第一代）與一隻女性娜迦結合，他們的後裔就是施耐德家族的雛形。

——通婚，是血脈者誕生最基本也最常見的一種途徑。

據資料統計，賽恩斯60以上的血脈者都來源於魔法生物與類人智慧生物的通婚。

沐浴特殊生物血液（如龍血）、神靈祝福或詛咒是通婚外成功率最高的兩種取得特殊血脈的方式。

此外，器官移植（如移植骨髓、心臟）、直接更換血液或者其他魔法改造，也是成為血脈者可能成功的途徑，但失敗率相當高，並且伴隨著種種不可預測的病症和後遺症。

“施耐德家族與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一代共有十六人，我們的表哥馬克西米利安在十二歲時被檢測出顯性血脈，擁有直接控制水流的能力，兩個月前晉升高階血脈騎士，長出下臂，是王國年輕一代第二個成為多臂娜迦的。”

所有血脈者只有在啟動血脈後才算進入青銅一階，而血脈在沒有啟動前，通常呈現兩種狀態，隱性或顯性。

99.9的血脈者都是隱性血脈，在血脈啟動前和普通人沒有太多區別，只有0.1的幸運兒，比如馬克西米利安·施耐德，才呈現出顯性狀態，不用啟動血脈就天生具備部分特殊血脈能力。

每一位元顯性血脈者都會受到家族的全力護持和重點培養，甚至是不計代價的進行資源傾斜。

按照賽恩斯各大魔法組織研究成果和古老血脈家族的資料，只要不出現意外，顯性血脈者都能在較為年輕的時候順利晉升青銅四階，成為大師級職業者，天賦出色的，還能向青銅第五階發起衝刺。

當然，比起顯性血脈者的實力，血脈家族更看重另外一個方面——對血脈濃度的提升與純化。

作為以血脈為力量來源的血脈者，血液濃度是一直困擾各大血脈家族的難題，畢竟按照自然規律，血脈者的血脈濃度一代不如一代，逐漸減弱，不然那些血脈術士家族也不會做出家族內部通婚的極端行為。

而顯性血脈者在晉升青銅四階後，擁有比其他血脈者更多的提升血脈濃度的空間，並且後裔有一定的概率再度出現顯性血脈者，這才是血脈家族小心翼翼對待每一個顯性血脈者最根本的原因。

很多時候，一位橫空出世的顯性血脈者擁有完全扭轉一個血脈家族局勢的能力，由衰轉盛，振興家族。

“雖然這麼說有點酸溜溜的，但我已經預見到馬科斯（馬克西米利安的昵稱）將來被其他表姐表妹們糾纏到發狂的樣子。”

娜迦社會中，男性娜迦能被諸多女性娜迦追求類似於人類社會一個女孩子非常受歡迎，都是十分值得驕傲的事情。

艾瑪抿了抿嘴唇，糾正道：“不用將來，其實現在就有六個施耐德家族外部成員在追求他，她們私下裡還進行過決鬥，以決定馬科斯的歸屬。”

“見鬼，聽完這些後我居然有一點羡慕是怎麼回事？”

“如果你喜歡將來有兩個以上的妻子，那麼從現在開始就可以祈禱你被封印的血脈為顯性——雖然可能性並不大——你也會變得和馬科斯一樣在施耐德家族十分受歡迎，我敢保證。”

而且還沒有近親結婚、畸形兒等困擾血脈家族的問題。

艾瑪仔細觀察弟弟的表情，試圖分清對方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不過我還可以保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你每天都會有一次愉快的姓生活，儘管很多時候你並不是那麼願意沉迷其中，我假設你有足夠的意志力。”

娜迦一族雖然為母系社會，女性娜迦在社會各界佔據領導地位，但像馬克西米利安這種特殊情況，在擁有一個法律意義上的妻子外，維持個位數的情人也是規則允許的事情。

事實上，就算馬克西米利安本人只想要一個妻子，施耐德家族也會想方設法讓他盡可能多地讓其他女人懷孕——以家族義務的名義。

好不容易才出現一個顯性血脈者，當然要盡可能多的將這份優秀的血脈遺傳下來，這些都是施耐德家族將來的重要戰力和支柱。

馬克西米利安應該慶倖他所在的施耐德家族為血脈騎士家族，如果換成血脈術士家族，他大概需要和家族每一位元女性成員都來上一段銷魂的日子，這還不算那些打算將自己變成“女人”的男性家族成員。

——經過多年法術研究，變性法術的代價不再那麼難以承受。

“只是個小小的玩笑，我覺得能成為一名血脈騎士就已經非常幸運了，顯性血脈我就不報任何奢望。”

適當的姓生活有利於身心健康，陶冶情操，至於腰酸背痛、荒淫無度的大種馬級別，塔洛斯一點都不期待。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血脈濃度固然是血脈騎士道路上一個十分重要的影響因素，但血脈者本身的鍛煉與磨礪同樣是能否取得成就的重要關鍵。”

“血統論”在血脈家族極為盛行，艾瑪是在為塔洛斯樹立另外一種信心。

“夥計們，你們最好出來看下。”昆圖走過來，對兩人點點頭，“我們好像遇到一點不大不小的麻煩。”

I 血與火 013、大預言家


“也許你願意為我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不大不小的麻煩？”艾瑪挑了挑眉毛，但還是信任地帶著塔洛斯一起離開頭等艙。

他們現在乘坐的是一艘從斯特拉斯堡出發前往紐蘭芬的魔法潛艇，前端頭等艙，後端普通座位，船頭到船尾的距離還不到100碼，整體造型非常輕便。

“就在幾分鐘前，一位女士找到船長，建議她立刻停下潛艇，不然我們所有人都會遭遇一場可怕的災難。”昆圖解釋說。

“這聽起來像是那位女士的胡言亂語，看在你覺得我們有必要出來看看的份上，我暫且將這當成大|麻煩好了。”

離開頭等艙不久，塔洛斯便隱約聽到通過空氣傳遞過來的爭吵聲——魔法潛艇中並沒有海水。

“那麼，小麻煩指的是什麼？”

昆圖轉過頭看著塔洛斯的眼睛，表情十分嚴肅：“實際上這才是小麻煩，真正的麻煩是那位女士的姓氏，密斯瑞爾。”

“這個姓氏聽起來有點耳熟？”塔洛斯稍微檢索了一下以往的知識儲備，很快查詢到結果，語氣不可避免地戴上一絲驚訝，“王國宮廷首席大法師弗洛裡的姓氏，而且……”

“而且密斯瑞爾這個姓氏意味著昆圖口中的女士很有可能擁有預言師血統！”艾瑪補充說。

預言師血統算是一種十分罕見且特殊的血脈，擁有這種血統的法師通常具備預知未來的能力，能看到未來某一時段的零星畫面，比任何法術都要神奇，天生適合主修預言派系的法術。

弗洛裡能在王國一眾大法師中脫穎而出取得“首席宮廷大法師”的位置，依靠的並不是他的戰力，而是時靈時不靈的預言能力。

同樣是胡言亂語，普通人會被當成神經病，而擁有預言師血統的則會被用各種方法解讀，探索其中蘊含的秘密。

就像現在，雖然不知道昆圖口中的女士看到的所謂“災難”是不是真的，塔洛斯三人一點都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特別是在塔洛斯連續經歷“美人魚高階職業者偷襲”、“阿克斯刺殺”事件後，艾瑪的神經一直繃著，聽到對方的姓氏後，立刻加快了速度。

“船長閣下，我向海洋女神發誓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以密斯瑞爾家族的名義，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遠遠的，塔洛斯就聽到前方傳來的一個焦急的女聲，聲音的主人是一隻年齡看起來與塔洛斯差不多的娜迦，擁有一頭如同海藻般的深藍色長髮。

“在進入洋流高速通道後不久，一場可怕的災難會將我們的魔法潛艇撕成碎片，鮮血、殘肢……可怕，太可怕了，看在海洋女神的份上，快點將潛艇停下來！不然我們都會沒命的！”

“女士，放鬆，放鬆好嗎？我覺得你只是太緊張了，按照我通過魔網從總部回饋回來的資訊看，今天是一個適合進入洋流高速通道的日子，並不存在你說得特殊情況。”

面對開始歇斯底里的女人，船長依然努力保持彬彬有禮的態度。

但塔洛斯看得出來，這位實力大概在青銅一階的船長正在竭盡全力克制自己的負面情緒，要不是對方擁有密斯瑞爾這個姓氏，估計這會船長早就命令水手將“瘋女人”丟到貨倉來個眼不見為淨了。

兩人身旁，還圍繞著一些其他娜迦，分成正反兩方展開“辯論”，現場十分嘈雜，更讓船長感到頭痛的是還有更多因為爭吵而過來打聽消息的人。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艾瑪分開人群，來到那位可能擁有預言師血統的年輕娜迦面前，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問。

“涅普頓小姐，她……”

船長顯然是知道艾瑪身份的，試圖阻止，但很快便在艾瑪銳利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嘴唇哆嗦了兩下，不敢再說話。

“我沒有看到開始，只看到了結果，屍體，殘肢，還有鮮血，到處都是，所有人都死了，沒有倖存者……”

忽然，潛艇開始輕微震動，密斯瑞爾家族的年輕女孩尖叫一聲，渾身癱軟下來，像一條被抽去骨頭的死蛇，她旁邊的夥伴連忙將她扶起來。

“開始進入洋流高速通道了。”昆圖說。

洋流是海水沿一定途徑的長期大規模流動，越靠近海面，洋流的速度就越快，後來海族的法師們嘗試將天然洋流和魔法結合起來發展交通，就是現在的洋流高速通道。

封閉的魔法潛艇在進入洋流中心後，能借助海水運動獲得兩倍、三倍的航行速度，大大減少了長途航行時間。

本來空間傳送才是賽恩斯最便捷和最快速的交通方式，當然前提是不考慮高昂的造價成本、維修費用和傳送費用。

不過自從大陸上有三個王國利用空間傳送陣的便利與快捷，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裡讓大軍直插另外一個帝國腹地，建立更多的臨時傳送陣，聯手打得帝國措手不及，以閃電戰狠狠踐踏、蹂躪並差點成功瓜分那個倒楣的帝國後，所有國家邊疆附近的空間傳送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都不想耗費無數金幣、魔法材料修建的空間傳送陣落入敵方，成為攻打本國最有力的工具。

“邊疆附近，任何組織或個人，不准以任何形式設置傳送陣，或進行其他非法的群體或個人的空間傳送活動”，這已成為賽恩斯通行的一個準則。

因此，塔洛斯一行人才不得不先乘船前往紐蘭芬，再利用空間傳送陣前往黑海。

“好極了，大家一起來，聽我的口令，一起祈禱她在胡言亂語吧，現在就算想將魔法潛艇停下來都來不及了。”有娜迦擔憂地說。

大約將近一分鐘的顛簸後，潛艇恢復正常——這意味著魔法潛艇正常進入洋流通道，開始借助洋流的速度快速航行——船長張開手臂，得意地看著臉色灰敗的年輕娜迦：

“瞧，順利進入洋流高速通道，沒有任何意外和危險。現在不會有，將來也不會有，你應該對我們白星交通公司的駕駛技術多點信心。”

如果站在她前面的是密斯瑞爾家族的弗洛裡，船長會毫不猶豫地將魔法潛艇停下來，但一個她連名字都沒聽過，甚至沒有取得預言師資格的法師，哪怕是只相信其中一個單詞，船長都很難找出說服自己的理由。

比起虛無縹緲的預言，她更信任來自魔網的資訊回饋。

至於密斯瑞爾家女孩口中的預言，都他|媽見鬼去吧。

“其他航線我不敢保證，斯特拉斯堡-紐蘭芬這條航線我已經走了整整十年，是經驗最豐富的船長之一，根本就不會發生你口中的情況。”

然而，就在船長信心滿滿，準備來一場臨時演說鼓舞人心的時候，魔法潛艇再次顛簸起來，以一種不正常的狀態，非常，非常的劇烈。

“我這是遇到異界版的死神來了？”塔洛斯看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的船長想。

I 血與火 014、海難（1）


“怎麼回事？”

船長很快穩住身形，一邊向駕駛室遊去一邊氣急敗壞地大聲質問，顯然魔法潛艇在進入洋流高速通道後還繼續劇烈顛簸的特殊情況並不在她自號豐富的經驗內。

“原因暫時未知，我們正在排查，可能只是特殊情況，女士。”（這裡的女士相當於“先生”、“Sir”）

副船長的聲音剛開始的時候還勉強維持著鎮定，但當潛艇在不知名外力的作用下發出嘎吱嘎吱的彎曲變形聲後立刻演變成充滿恐懼和驚慌的叫喊。

塔洛斯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船體頂部和周圍伴隨著密集的撞擊聲出現一個個凹痕，一股壓抑的氣氛降臨到潛艇上。

“全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要亂動，現在！立刻！馬上行動起來！全體乘務組正在努力尋找辦法，我以白星交通公司的名義發誓會將你們安全送達目的地，一定！”

船長顧不得打臉的事實來得如此之快，以優秀的專業能力快速做出做正確的安排。

此時回到頭等艙已經來不及，艾瑪一把抓住塔洛斯，將他按在最近的一個座位上，然後和昆圖在他旁邊坐好。

坐在他們旁邊的是密斯瑞爾家族的女孩和其他一男一女兩隻娜迦。

塔洛斯熟練地為自己系上安全帶，固定上半身，然後將尾巴緊緊纏在座位上。

娜迦是沒有腳的，正常情況下依靠的是尾巴上的肌肉與鱗片進行前進，這就意味著一旦進入顛簸狀態，如果不借助安全帶或者抓住牢固的東西，他們很快就會因為失去平衡被沖得七零八落，然後才下意識看下眾人中實力最高的艾瑪尋求建議。

向來對弟弟有求必應的艾瑪這次沒有反應，而是和昆圖一起取出各自的魔杖，釋放防禦法術。

艾瑪釋放的是水元素派系的波濤神盾，一道道水流從魔杖頂端噴湧而出化作一面半球形的盾牌護在塔洛斯身前。

昆圖釋放的是防護派系的防護箭矢，是一個閃爍著淡淡微光的球形護罩，將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

釋放完法術後，艾瑪又取出一個魔法卷軸抓在手中，才用她自認為最溫柔親切的聲音安撫塔洛斯：“什麼都不用做，暫時待在這裡，如果發生我們能力以外的意外，離開魔法潛艇是最後的選擇。”

娜迦是最正宗不過的海族，但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從一艘進入洋流高速通道上航行的魔法潛艇上跳下來，可怕的速度會在他們離開魔法潛艇的瞬間將他們摔成一堆碎骨與肉醬的混合體，再被激蕩的海水沖成成千上萬份肉沫（具體情況可參考在高速公路上跳車）。

另外一邊，密斯瑞爾家的女孩臉色慘白，在位置上哆哆嗦嗦，夢囈一般重複著一句話：“潛艇分成三截，殘肢和斷臂四處漂流，食屍鯊在島嶼遊弋……”

現在塔洛斯十分確定這位來自密斯瑞爾家族的女孩擁有預言師血脈了。

要是能從本次海洋交通事故中存活下來，她大概可以直接到娜迦王國最高魔法組織永恆潮汐下轄的法師聯盟申請到全國通用的預言師資格證書和職業徽章。

她剛剛要是有預言師資格證書和代表預言師身份的職業徽章，船長或多或少都會認真考慮一下預言結果，而不是像看瘋子一樣看她。

“嘿，密斯瑞爾家的女孩，對，就是你。”

塔洛斯兩隻手緊緊抓住座椅，將自己固定在位置上，防止在劇烈的上一秒還是上下搖晃但下一秒就是左右搖晃的顛簸中被拋出去。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即將發生、沒有任何徵兆的海洋交通事故，塔洛斯在短暫的慌亂後立刻恢復過來，還感到一絲不怎麼正常的興奮：“我非常，非常地想知道，在你看到的畫面中，我是怎麼死的？”

面對塔洛斯的疑問，年輕的娜迦臉色看起來更加難看了，仿佛在海洋深處浸泡了幾十年的屍體：“我……我沒有看到你……”

沒有看到我？

你這個預言師還真是一點都不專業啊，塔洛斯撇撇嘴巴，失落地想。

塔洛斯對女孩的回答十分嫌棄，他試圖不讓自己表現地太過明顯，但從對方驚恐摻雜著受傷的表情來看，他對臉部表情的掌控能力並沒有想像中的出色。

在塔洛斯追問更多細節前，潛艇像瘋了一樣顛簸起來，乘客們的行禮被從行李艙中甩出來，到處亂砸。

要不是艾瑪和昆圖為他加上的防禦法術，他能不能撐過這一階段都是個問題。

啪啪啪！魔法潛艇內的魔法燈具全部爆炸開來，閃爍著波紋和火花。

轟！潛艇天旋地轉，一塊又一塊鐵板從船體上被強行剝離出去，湍急的海流沖入封閉的船體將還沒來得及將安全帶系上的倒楣娜迦狠狠卷走，在遙遠的地方冒出幾朵猩紅血花。

塔洛斯感覺自己像只被系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被甩到左邊，又甩到右邊，又像是被扔進洗衣機中，在漩渦中不斷旋轉和翻滾。

時間仿佛停止流逝，強烈的嘔吐感和眩暈感不斷洶湧上來，襲擊著塔洛斯脆弱的神經和大腦。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方向感消失得一乾二淨，耳膜充斥著海浪翻滾的聲響，波濤撞擊在防禦法術上的聲音，以及更多的娜迦們混合著驚慌、恐懼和絕望的無助呼喊與淒厲慘叫。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魔法潛艇不自然的扭曲著，像一隻被玩壞的玩具，被無形的大手一擰，發出尖銳的巨響，擠出刺目的血肉流體。

迷迷糊糊中，塔洛斯似乎看到艾瑪撕開魔法卷軸，一道明亮柔和的藍光從破碎的卷軸中升騰起來，將他們幾人牢牢護在其中。

然後，那道藍光成為他閉上眼睛前最後看到的色彩。

等到塔洛斯再次醒來，周圍不再是他熟悉的柔和海水，取而代之的是乾燥的空氣，水下呼吸功能停止，肺呼吸正常工作。

他來到了陸地！

來自太陽的強烈光線讓他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耳邊回蕩著清脆的海浪聲。

這是一座島嶼！

I 血與火 015、海難（2）


“穿上尾甲，我們大概需要在這座島嶼上休整一天時間。”

耳邊傳來艾瑪熟悉的聲音，將塔洛斯不怎麼清醒的精神喚醒。

——來到陸地，突然消失的海壓讓塔洛斯的身體還處於調整狀態，大腦昏沉沉的。

“哦……好的。”

塔洛斯從地上爬起來，尾巴上不可避免的沾上許多沙粒，讓他非常不自然地甩動，然後一邊取出一副精緻的尾甲，一邊查看周圍情況。

一共有三十左右的娜迦從海難中倖存下來——十五名黑海騎士折損了兩位——有男有女，正在相互幫助處理傷口，夾雜著幾聲壓抑的啜泣，密斯瑞爾家的女孩也在其中。

這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小島，周圍是岩石和一片小小的沙灘，零星點綴著一兩顆椰子樹，中間是兩個小土坡，長著茂盛的灌木，偶爾傳來幾聲清越的鳥鳴。

要是不考慮海面上的場景，這裡算得上風景怡人，是個不錯的度假選擇。

不遠處的海面，情況和剛剛密斯瑞爾家的女孩描述的一摸一樣：

他們乘坐的魔法潛艇被無形的力量擠壓扭曲成一堆廢鐵，斷裂成三截，海面被血肉染成猩紅的顏色，漂浮著殘臂斷肢。

周圍遊蕩著一群被死屍和血腥味吸引過來的食屍鯊，大口大口吞咽血肉，偶爾發出一兩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將如畫的風景變成一部鯊灘恐怖片。

塔洛斯將目光從海面上收回來，努力忽略掉縈繞在鼻端十分具有刺激性的血腥味，給自己換上一副尾甲——實際上就是在尾巴與地面摩擦行走的部分套上一段專門設計、貼合個人鱗片的輕薄麟甲。

娜迦作為半人半蛇的類人生物，在漫長的文明中只有衣服（上衣），沒有褲子概念。

平常，塔洛斯只穿著一件在人類看來偏長的上衣，只要將腰部稍稍往下的部位蓋住，衣服最原始的遮羞功能便算完成，將修長有力的尾巴露在外面，有的女性娜迦作風會更豪邁一點，有時候上半身只有一副胸甲，非常清涼。

——腰部稍稍往下，是娜迦的重要器官，平時隱藏在一段格外緊致細密的鱗片下面，當有需要的時候鱗片就會分開，露出作案工具。

其實美人魚也一樣，兩大種族的重要器官不像人類裸露在外，而是隱藏在鱗片下。

這種獨特的構造可能是為了在海洋遊動的時候不至於因為拖著一根容易引起魚類注意的器官而遭受誤傷，又或者是為了不影響正常行動，塔洛斯曾不負責任地猜測。

踏上陸地後，娜迦法師（尤其是大家族出身的娜迦或實力非凡的多臂娜迦）往往會做出一些改變，穿上尾甲，或者使用“化尾為腿”的高階法術，將一條長長的蛇尾變成雙腿，像人類一樣在陸地上直立行走。

——血脈者一般不會做這樣的改變，啟動血脈後，她們天然的鱗片本身就相當於一件皮甲。

遺憾的是在場幾人實力最高的施法者只有青銅二階，距離高階法術化尾為腿還有一個階位，因此不管是艾瑪、昆圖還是塔洛斯，都只有選擇最原始的手段，給自己穿上一副尾甲，以保護法師相對“嬌嫩”、習慣了海洋環境的尾巴能在陸地上自由行走，塔洛斯自然也沒有機會重新體驗雙腿行走的感覺。

在粗糲的土地上遊動了兩下，塔洛斯非常滿意這副私人訂制的尾甲，他的每一片鱗片都和尾甲完美契合在一起，在保護尾巴的同時絲毫不影響正常遊動，能緊緊抓住地面，保持陸地對娜迦們不怎麼友好的平衡。

“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自然天災還是……”塔洛斯好奇地問。

洋流高速通道在海族文明存在的時間已有三個世紀，技術、經驗豐富，除開海嘯等天災，能被攻克的難題早就解決，是海族長途出行最普遍的交通方式，安全得很。

加上那艘被扭曲成奇異形狀的魔法潛艇，塔洛斯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排除了天災這個選項。

然而艾瑪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摸了摸塔洛斯的腦袋說起另外一件事情：“由查斯特率領的家族法師還有一個小時候就能到達這裡，他們會查明一切。”

艾瑪口中的查斯特全名查斯特·涅普頓，是塔洛斯姑姑弗洛倫斯（即桑德拉的妹妹）的丈夫，他在與弗洛倫斯結婚前的姓氏是海因裡希，和昆圖一樣都出身於魔法家族海因裡希，代表著上一代兩大魔法家族的聯姻。

不同的是昆圖是海因裡希這一代族長的長子，而查斯特的母親只是一位家族長老，這和當時涅普頓家族“族長”和“領主”內鬥的特殊背景有關。

“好吧，我去上面吹吹海風，這裡的血腥味……”

既然艾瑪不打算明說，塔洛斯也沒有追問，向小島頂部爬去，四名黑海騎士立刻跟在他身後一起過來，兩人在前，手持長劍，兩人在後，背著一副弓箭。

對此，塔洛斯沒有一點意見，他現在可是連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弱勢群體，正是人生中最需要保護的脆弱階段。

按照身體本能，塔洛斯拖著長長的蛇尾，伴隨著沙沙的聲音在地面上劃出“S”形軌跡，很快就爬上山坡，將小島周圍的情況收入眼底。

盤坐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意識沉入魔網指環，喚出定位功能，一張地圖在塔洛斯腦海展開，其中那個碩大的紅點就代表著他此時所在的地方，巴芬灣。

名字中帶灣，意味著這是一片靠近陸地的海灣，根據地圖指示，海岸線的另一端是赫赫有名的人類國度，有黃金帝國之稱的薩拉弗斯。

“顯示個人足跡……顯示娜迦王國洋流交通路線……標注距離……”

“從事發地點到我所在的這座小島，不考慮立體空間距離，魔法潛艇移動了將近700碼，完全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從洋流高速通道甩出來，被拋到海面上。”

塔洛斯所在的這支娜迦名為潮汐娜迦，也被稱為淺海娜迦，和深海娜迦一起組成娜迦王國，一般生活在700碼到1000碼左右的海洋深處，洋流高速通道位於200碼深的地方——這是一個能讓“洋流速度”和“洋流安全性”達成平衡的最佳選擇。

也就是說剛才那場海難，讓塔洛斯乘坐的魔法潛艇在橫向上位移了700碼，縱向上移動了起碼200碼。

“周圍沒有其他海嘯等自然天災痕跡，所以人為攻擊是唯一的答案，而且至少是青銅三階的職業者。”塔洛斯盤著長達七呎的蛇尾，冥思苦想，“先是聯合王國兩位高階法師偷襲，再是阿克斯莫名其妙的攻擊，現在又遭遇海難，是為了殺死我這位冥想空間已經破碎的普通人？”

“還是說，這次單純只是個意外，目標根本不是我？”

I 血與火 016、秩序與騎士之神

塔洛斯花了一秒鐘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隨後又花了整整十分鐘得出“無法尋找到更多線索或者深入分析陰謀”的結論。

“很明顯艾瑪和昆圖也不知道具體原因，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但沒有告訴我的打算。”

又五分鐘後，徹底認清現實的塔洛斯選擇暫時放手，反正在回到黑海啟動血脈前，他就算知道事情前因後果也沒有自我行動能力。

借助魔網指環，塔洛斯意識沉入魔網，很快他所有的注意力就被頭條新聞吸引。

《秩序與騎士神殿與黃金帝國聯合通緝令》

這是頭條新聞的標題，上船前昆圖建議他打發時間的那個。

“看來事情有點嚴重，被秩序與騎士神殿和黃金帝國薩拉弗斯這樣在整個魔網聯合通緝，現在我有點想知道這個可憐的通緝犯究竟做了什麼影響惡劣的事情，能獲得這種超規格待遇。”

塔洛斯是海族娜迦，使用的是娜迦王國生產的標準魔網指環，預設區域是娜迦王國。

按理說新聞區上的新聞應該都與娜迦、娜迦王國或海族有關，至多帶上一些死敵聯合王國的新聞，但如今佔據頭條的卻是一條人類國度的通緝令，情況十分罕見，很難不吸引塔洛斯的注意力。

將背景替換成地球，這種情況類似於全球通緝，在整個互聯網公佈通緝犯的詳細資料和罪名，並且搶佔各大新聞網站的頭條。

通緝對象：雅各·伍德

——旁邊附著一張雅各的照片，是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絡腮胡，左臉上有一道兩吋長的傷疤。

性別：男

年齡：31

職業：血脈騎士（青銅二階）

罪名：瀆神、無信

詳情描述：一位慣用左手的單手劍血脈騎士，擁有兩項中階戰鬥專長。

戰鬥專長一，雅靈士兵……

戰鬥專長二，戰鬥反射……

325年14月21日，殘殺肯特區教堂司鐸安格斯，褻瀆神像……

325年14月23日，拒捕並反抗神殿執法騎士，期間掌握第二項戰鬥專長……

325年14月29日，藍鯨城一戰後向南方逃脫……

“南方？薩拉弗斯西南方是海盜橫行的波羅群島，東南方是巴芬灣，有趣。”

任何能提供瀆神者雅各準確資訊的將獲得100金幣，協助神殿和帝國抓捕瀆神者雅各的將獲得500金幣及治療中傷、大氣神盾魔法卷軸各兩個。

“500金幣，四個二階魔法卷軸，對秩序與騎士神殿和有黃金帝國之稱的薩拉弗斯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小財富……”塔洛斯的意識在魔網中喃喃自語，“但在整個魔網通緝並追捕一位只擁有兩項戰鬥專長的青銅二階血脈騎士，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按照資訊描述，瀆神者雅各只有兩項戰鬥專長，掌握第二項戰鬥專長到現在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月，結合對方年齡，不難得出雅各天賦一般的結論。

施法者打開冥想空間晉升青銅一階，血脈者啟動血脈晉升青銅一階，身體素質大幅度提升。

青銅二階學習獲取戰鬥專長，到青銅三階的時候血脈得到充分磨礪和刺激，覺醒血脈專長，獲得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

考慮到具體情況，說真的評價雅各“天賦一般”都有誇獎他的嫌疑。

而500金幣，以塔洛斯17年的人生閱歷為參考，換算成地球人民幣相當於50萬，不算是小數目。

“……最關鍵的還是聯合通緝！”

作為人類世界影響力最大的神殿之一，秩序與騎士神殿信仰的是位格比海洋女神還要高上一層的秩序與騎士之神，擁有【秩序】、【律法】、【契約】和【騎士】四大神職，是整個人類世界秩序的守護者和捍衛者。

他的神殿遍佈人類世界，上到大權在握的黃金帝國薩拉弗斯皇帝布萊茲二世，下到辛勤勞作的自由民，人類社會各大國度、各大階層都有秩序與騎士之神的虔誠信徒。

每年18月1日的神誕日，來自世界各地的朝聖者和虔誠信徒會將坐落在黃金帝國第二大城市迦太洛的奧德瑞大神殿前面的鮮花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此外，掌握著【騎士】神職的秩序與騎士之神還是一位職業神，從理論上來說是賽恩斯所有騎士的守護者。

當然，最讓秩序與騎士之神聲名在外的是時間曆法。

是的，無論是魔網虛擬世界還是賽恩斯現實世界使用的時間，都以秩序與騎士之神登臨強大神力的時間為元年元月元日。

325年14月38日，代表距離秩序與騎士之神登臨強大神力已經整整過去325年！

至於薩拉弗斯，從“黃金帝國”這個美稱便能看出他是人類世界目前最龐大、最強盛的帝國，一些吟游詩人甚至將薩拉弗斯描述成一個遍地黃金的夢幻國度，可見薩拉弗斯的鼎盛強大。

500金幣加四張二階魔法卷軸可以解釋成秩序與騎士神殿對異端、瀆神者的重視——畢竟在神統世界瀆神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勉強算正常。

秩序與騎士神殿通緝一位瀆神異端也很正常，黃金帝國配合神殿通緝一位瀆神的異端同樣正常，但兩個龐然大物聯合在整個魔網通緝一位只有兩項戰鬥專長的中階血脈騎士，並開出500金幣和四張中階魔法卷軸的賞金，就有點不正常了。

“難怪昆圖說這是一個用來打發時間非常不錯的新聞，原來如此，看來雅各的罪名並不像通緝令上公佈的瀆神、無信那麼簡單。”

不過這些暫時和塔洛斯沒有任何關係，擺在他面前的道路非常明確。

第一步，順利返回黑海；第二步，在父親指導下鍛煉武技，最好能在血脈啟動前將肉身力量和武技水準提升到黑鐵七階；第三步，啟動冥古宙滄鯨血脈，成為一名血脈騎士，重新取得超凡力量。

搖搖頭，塔洛斯沒有深究秩序與騎士神殿和黃金帝國的聯合通緝，準備繼續查看其他新聞打發時間。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魂火輕微顫動，散發出一陣詭異的吸力。

“這是……”

塔洛斯一驚，上次魂火發出這種吸力的時候將本該前往海洋女神神國珊瑚海的阿克斯的靈魂捲進來，這一次會發生什麼事情？

血與火 017、實驗

塔洛斯很快就知道結果是什麼，同樣是一個靈魂，被這股特殊的吸力捲進來。

比起上次阿克斯的靈魂，這次的靈魂強度似乎更高一些，一閃而過的靈魂顏色更深，呈灰色，不過從外形上看顯然不是人類。

至於種類，塔洛斯實在分辨不出，你不能指望他在短短一秒不到的時間裡從一個一閃而過、類似影子的輪廓中辨認種族特徵，更不用說準確無誤地判斷對方的具體種族了。

魂火散發著淡紅的焰光，像懸浮在虛空、偶爾跳動一下的火炬，在靈魂被捲入後立刻將他吸收充當燃料，迸發出璀璨的火花，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塔洛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心理作用，和剛才相比，魂火顏色又澄澈了一些，有從淡紅向明紅靠攏的趨勢。

“這是怎麼回事？”

塔洛斯想不明白，睜開眼睛，站起身來，環顧一周，看到不遠處一位黑海騎士正將一隻類似鱷魚的魔獸屍體扔到一旁。

魔獸……屍體……

“等等，那只海門鱷是你剛剛殺死的嗎？”塔洛斯假裝隨意地問。

“是的，大人。”訓練有素的黑海騎士向塔洛斯微微頷首，帶著一絲歉意回答，“趕了兩次沒有趕走，很抱歉打擾到您，下次我會把它引到更遠的地方再進行處理。”

“不，你做得很好。”塔洛斯飛快盤算著剛才被魂火吸收的靈魂就是這只海門鱷的可能性，以及魂火前後兩次吸收靈魂的共同點。

“靈魂是生物之所以為生物的根本，娜迦、人類、精靈等類人智慧生物擁有靈魂，魔法生物、魔獸擁有靈魂，幽靈、恐怖騎士等高階亡靈生物同樣擁有靈魂。失去靈魂，意味著生物死亡，海門鱷死亡時間和魂火吸收靈魂的時間絕對不是簡單的巧合！”

年輕的娜迦抿著嘴唇，並沒有因為“魂火吸收的靈魂就是海門鱷”這個事實而高興一分，繼續思考著更深入的問題。

“阿克斯在我面前被真蛸修復艙纏死，海門鱷被黑海騎士殺死，前者距離我不到一呎，後者距離我大概20碼，距離是死因外兩者最大的不同，會不會和距離有關？”

“不，這顯然是個錯誤的推斷！”下一秒塔洛斯就推翻了自己的論斷，“比起海門鱷，顯然是海難中喪生的娜迦距離我更近，但魂火並沒有將他們的靈魂捲進來。看起來可以將死因和距離兩個選項率先排除。”

“要是和距離沒有關係的話，究竟是什麼在影響魂火是否要吸收那些靈魂？”

塔洛斯想了一會沒有找到準確答案，決定從實驗中總結真相：“附近還有更多的海門鱷嗎？或者其他魔獸和魔法生物。”

四位黑海騎士對視一眼，不知道塔洛斯想做什麼，他現在可不適合在這種地方隨意走來走去，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指著小山坡的另外一邊回答：

“山下100碼左右的地方有一個水潭，那裡還生活著五隻海門鱷，剛才這只就是從那裡爬過來。”

“好極了，那還等什麼，出發，我要你們一隻一隻地殺死那些海門鱷。”塔洛斯眼睛一眨不眨地就判了那五隻海門鱷死亡的命運。

“是！”

四位黑海騎士保護著塔洛斯走下山坡，幾分鐘後，一個長度大約在20呎左右的水潭在塔洛斯視野中出現。

一共五隻海門鱷，兩隻大，長10呎，三隻小，不到7呎，和剛剛死去的那只差不多大。

“大人，只要我們將五隻海門鱷全部殺死就可以了嗎？”領頭的黑海騎士在距離水潭還有40碼的時候停下來詢問，她不敢讓失去施法能力的塔洛斯太過靠近水潭，以免出現意外。

“對，就是這樣。”塔洛斯顯然知道黑海騎士們的擔憂，不再選擇前進，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注意，是一隻一隻的殺死。”

“如您所願，大人。”

兩位手持長劍的黑海騎士守護在塔洛斯身旁，另外兩位黑海騎士取下長弓，搭上箭矢，青銅二階、早就啟動血脈的強壯身體讓她們輕而易舉地將弓弦拉成滿月，積蓄著力量。

塔洛斯知道但凡能成為一名正式黑海騎士的弓箭手，一定具備一個中階戰鬥專長，遠端射擊——這是黑海騎士預備役弓箭手們的必修課。

學習遠端射擊這項戰鬥專長的時候，預備役的弓箭手們需要連續射中70碼以外的三條遊魚才算成功。

在只有空氣，沒有海水充當阻力的陸地上，她們的射程和力量更上一層，這毫無疑問。

咻！一根以精鋼打造的箭矢將長弓的彈性勢能轉化成可怕的動能，閃電般射出，在空氣中發出尖銳的厲嘯。

當箭矢射到一半的瞬間，第二位黑海騎士瞄準另外一隻海門鱷，同樣射出。

啪！第一根精鋼箭矢帶著強大的力量破開海門鱷引以為豪鱗甲防護，直接將其中一隻小海門鱷的腦袋貫穿，在清澈的水潭中攪起一圈血花。

不等其他四隻海門鱷有更多反應，第二根精鋼箭矢再度收割走一隻海門鱷的靈魂，然後是第三箭……

短短三秒鐘，水潭上浮著三隻翻起白肚皮的海門鱷。

“命令改變，自由擊殺。”

塔洛斯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這不難理解，在第一根箭矢帶走海門鱷生命的瞬間，魂火再度輕微顫動，捲進一個靈魂。

然後是令人欣慰的第二個，第三個……

連續五隻海門鱷靈魂的投入，仿佛在一團火焰上澆下一勺滾油，本來拳頭大小的魂火立刻升騰起張牙舞爪的火花，熊熊燃燒，膨脹了一倍，輻射出巨大的光和熱。

塔洛斯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仿佛在隆冬被暖陽照射著，十分舒服和愜意。

幾秒鐘後，海門鱷的靈魂被燃燒殆盡，魂火一收，依然變成拳頭大小，焰光正式變成明紅色，清澈純粹，十分明亮，在虛空緩緩流淌。

“五隻海門鱷，實力青銅一階，距離我40碼，死于黑海騎士精鋼箭矢的遠程攻擊……”塔洛斯腦袋快速運轉，分析本次狩獵行動的各種影響因素，“結果是靈魂都被魂火吸收，一個不少。”

“可惜，魂火先後吸收靈魂的兩次事件變數相差太多，剛才我應該留下一隻海門鱷，讓艾瑪殺死它作為對照組的。不過沒關係，等回到黑海後，我有的是時間去做實驗。”

I 血與火 018、法術專利

“可惜是個小島，不然應該有更豐富的物種和食材，比起黃魚的香和青蝦的鮮，肉質偏柴的海門鱷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當艾瑪上山找到塔洛斯時，年輕的娜迦正對著被四位黑海騎士用匕首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鱷魚肉發表看法。

他呼吸著海邊潮濕的空氣，沒有太多嫌棄表情，相反，任何人都可以從他臉上看到對烤肉的期待。

海洋中沒有“燒烤”這一烹飪方式，塔洛斯已經整整十幾年沒有吃過經由燒烤、煎炸等陸地文明特有的食物了，偶爾回想起前世燒烤、鐵板燒等親民的美食，他口中唾液的分泌就不受控制。

稍遠一些的地方，一些經過處理的鱷魚肉已經撒上由經驗豐富的黑海騎士在島嶼中尋找到的可食用配料，架在一團旺盛的篝火上。

在火舌的舔|舐下，肉片微微捲曲，微黃透明的油脂被高溫從肉中擠壓出來，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很快便散發著原始的肉香，在混合調料的味道後變成烤肉獨有的香氣。

艾瑪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早就組織好的語言到嘴邊臨時改變：“肚子餓了？”

本來她是想提醒塔洛斯在剛剛失去兩個夥伴的黑海騎士面前愉快地燒烤未免有點不合時宜。

後來想了想，讓塔洛斯暫時放飛一下自我也好。

設身處地地想，換做是她冥想空間破碎，從一個掌握超凡力量的施法者“退化”成普通人，不可能比他自我調整得更好。

面對姐姐的疑惑，塔洛斯一臉沉痛地點頭，距離午餐才過去不到四個小時，他的肚子已經開始釋放信號提醒主人進食。

就算是換成地球時間，午餐後的第四個小時也只能算是下午茶或者點心，距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

無情的事實提醒塔洛斯，一天六餐不再是夢，明明不是吃貨，卻在吃貨的路上越走越遠。

“要不要嘗嘗？意外的不錯，遠超出我的期待。”塔洛斯抓起一串烤的恰到好處的鱷魚肉，熱情地邀請艾瑪。

就像他之前評價的，海門鱷的肉質偏柴，不過這點不足在“烤肉”一詞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經過烤炙，鱷魚肉變得富有嚼勁，隨著牙齒咬合滲出內藏的肉汁和油脂，釋放出更深層次的香味。

整整十七年不知“肉味”的塔洛斯在幾串不怎麼正宗的烤肉前沒有絲毫抵抗力，在艾瑪回應前吃得滿嘴流油，絲毫看不出這只一手一根肉串的娜迦和黑海領主第二順位繼承人有任何聯繫。

“不了，昆圖還在和騎士們處理海難後續，我得過去幫忙。慢慢享受，要是食物不夠記得讓人來找我，空間指環裡有從斯特拉斯堡帶出的水果和點心。”

“儘管去吧，我有黑海騎士保護，非常安全。”目送艾瑪離開，塔洛斯繼續愉快地進食。

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得多吃一點烤肉，回到海洋後幾乎就沒有使用火焰燒烤的機會了。

滴滴滴……

腦海傳來通訊軟體的提示音。

“克裡斯？”

一把將整串烤肉塞入口中，塔洛斯美滋滋地拍拍肚皮，閉上眼睛，精神沉浸到魔王指環。

一邊燒烤，一邊上網，前世一度十分嚮往的悠閒生活沒想到在穿越後竟然輕鬆實現。

“紅外探測術，非常棒的名字，但我得說克裡斯的聲波探測這個名字更酷！”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法師樂忠於將他們的名字放在新法術名字面前，不親身經歷永遠都不可能清楚這是多麼令人驕傲的事情。”

“相信我，朋友，你無法想像我在寫下這行字的時候究竟有多飄飄然，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強烈的成就感幾乎化作實質衝破胸腔，極度渴望向全世界宣佈我發明了一個新法術。”

克裡斯一連發送了三條資訊過來，字裡行間都可以看出他的興奮與激動。

短暫的停歇後，第四條資訊出現在介面上。

“對於你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遺憾，希望堅強能陪你度過這段糟糕的日子，你一定可以的。還是那句話，如果有什麼困難，請記住我會是你堅實的後盾，這份友誼值得我付出任何代價去維護！”

塔洛斯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回復道：“對於你如此認可我這個事實我表示十分認可，事實上我已經走出部分困境，接下來不過是時間問題，等我的好消息。”

“很高興看到你上線，塔爾，真心祝願你一切順利。顯而易見，這是我幾天來聽過的最好的消息。”

“呵呵，拙劣的謊言，克裡斯的聲波探測才是你這幾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需要我截圖證明嗎？”

“好吧，那麼請允許我將兩者並列。”

隨意聊了幾句，克裡斯忽然發送過來兩個文件包：“這是克裡斯的聲波探測和塔爾的紅外探測兩個全新法術的咒語、施法手勢和法術模型資料，檔經過加密，密碼是我們之前約定好的32位元數位記號組合。”

文件不大，不到半分鐘就傳輸完畢。

塔洛斯熟練地輸入密碼，打開一看，果然是兩個構造不複雜，但造型與傳統法術模型迥異的法術模型。

有了這些檔，塔洛斯如果願意，可以到永恆潮汐下轄的法師聯盟註冊新法術，成為這個法術的發明者和專利所有者。

後者會在娜迦王國領土範圍內維護、保證塔洛斯的合法權益，比如在新法術誕生的前十年，其他法師或組織想要學習紅外探測術就必須支付一筆費用，塔洛斯可以從中抽取七成。

知識就是力量，就是財富，在賽恩斯得到更好的詮釋。

如果說還有讓塔洛斯感到遺憾的，就是他不再擁有法師這個身份，在法師聯盟註冊法術的時候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

“可以交給艾瑪或則母親進行運作，用一個全新法術告別我短暫的法師生涯，這個主意不錯，值得一試。”

多少法師窮盡一生都沒能發明一個新法術，塔洛斯這個即將轉行為血脈騎士的前法師卻擁有一個冠上名字的新法術。

不僅如此，塔洛斯相信以紅外探測術的實用性，甚至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入選瑞亞魔法學校的標準咒語教材，被成千上萬的法師學徒們牢記、學習，在魔法界留下不重不淡的一筆，名利雙收。

他也算是“雖不在江湖，卻到處有我的傳說”的男人了。

I 血與火 019、海盜（1）

在接下來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裡，塔洛斯以驚人的速度消滅烤肉。

與此同時，一種奇特的愉悅感在他心頭流淌，精神格外興奮。

跟著他的四位元黑海騎士不得不全部加入燒烤行列，才勉強保持住“吃”與“做”的脆弱平衡。

她們不會知道塔洛斯咽下的烤肉在進入胃袋的瞬間就獲得完全分解，被身體吸收，也不會知道為了延長享受時間，塔洛斯刻意放慢了咀嚼速度。

親眼目睹塔洛斯的壯舉後，她們終於明白在離開斯特拉斯堡前，其他同伴口中“塔洛斯少爺患上暴食症”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不是一般的暴食。

驚訝歸驚訝，作為黑海中堅力量，每一位黑海騎士都受過嚴格訓練，素質出眾，在塔洛斯還沉浸在烤肉無法自拔的時候，她們率先發現一艘向島嶼靠近的海盜船並立刻向塔洛斯和艾瑪彙報。

“波羅群島的海盜怎麼會跑到巴芬灣來？”塔洛斯看著遠處那艘懸掛著一幅巨大骷髏旗幟的海盜船疑惑地放下送到嘴邊的肉串。

波羅群島和巴芬灣中間還隔著一個號角半島，同樣是黃金帝國的領土，海盜船想要繞過號角半島來到巴芬灣附近起碼需要一天的時間。

猖獗的海盜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絕對不會離開波羅群島太遠，畢竟，那兒是海盜聯盟的老巢，附近有好幾條重要的海上貿易要道，遠非其他海域可比。

“是一群娜迦，船長。從擱置在島嶼旁邊嚴重扭曲變形的魔法潛艇來看，她們剛剛應該遭遇了一場不小的海難，傷亡慘重。”

自由人號的甲板上，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驚喜地向獨眼船長彙報：“我們雖然沒有追到那條鳳尾魛，但收穫一批娜迦奴隸也不錯。”

聽到心腹彙報上來的消息，獨眼吉德的心情總算稍微好上一點，眉間陰鬱散去。

就在幾分鐘前他們追丟了一條即將成年的鳳尾魛，一種兇猛的海洋魔獸，成年後體長可達20呎，實力不亞於任何一位青銅二階的血脈騎士。

馴養起來潛伏在海水中配合海盜充當奇襲，高價賣給波羅群島那群墮落的施法者，都是不錯的選擇。

但現實與計畫總存在差距，在他從“馴養起來自己用”和“賣個好價錢”兩個選項做出選擇前，那條鳳尾魛直接潛入深海，徹底消失不見。

好在他並不是沒有一丁點收穫，機靈的大副給他帶來另外一個不錯的消息。

將近五十只娜迦奴隸足夠他狠狠賺上一筆，一定是水之龍聽到他的心聲做出的指引，說不定……

剛才那只鳳尾魛就是水之龍的使者。

——和大地之龍一樣，水之龍也是六大原始神之一。

這麼一想，獨眼吉德緊繃的面部肌肉略微放鬆下來，從大副手中接過望遠鏡，銳利的目光像是在打量案板上的牛排。

獨眼吉德對除人類以外的其他種族態度非常輕蔑，他把其他智慧種族當成一種特殊的生物，一種可以用金錢衡量的貨物。

他認為，獅人、牛頭人、豺狼人應該乖乖待在北方廣袤草原上，就像他們的兄弟種族鷹身女妖、蜥蜴人應當藏在濕熱叢林、沼澤一樣。

森林中的精靈，地下城的矮人和黑暗精靈，都是如此，最肥沃的土地只有人類才有資格享有。

秉承這種思想，他私下裡將進入人類地盤的異族直接當成奴隸貨物看待——奴隸貿易，是獨眼吉德海盜打劫外的重要兼職。

眼前，就有一筆財富等著他率領自由人號去攫取。

“讚美水之龍——全速前進，捕捉娜迦奴隸！”

“哇嗷嗷……”海盜們高聲歡呼著，用樸實的語言形容船長的英明與睿智。

***

“可笑極了，那群海盜不會想打劫我們吧？”塔洛斯看著向島嶼航行過來的海盜船，想到一個荒謬的可能。

在大海上，海族才是霸主，佔據絕對地利優勢，海盜船長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做出打劫娜迦的決定。

更何況，目前島嶼上還有十三位黑海騎士，清一色的青銅二階血脈騎士。

論人數，確實是海盜佔據優勢，論實力，塔洛斯對黑海騎士充滿信心，她們是黑海的驕傲。

除非對方存在高階職業者，不然絕無打劫他們的可能。

而對方存在高階職業者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這從他們只有孤零零一艘海盜船，不是一支船隊的事實基本上就可以推斷得出來。

“或許，事實比您想像地還要荒謬。”黑海騎士遙望遠處的海盜旗幟，說著一些塔洛斯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波羅群島的一些海盜還兼職奴隸貿易，他們應該是將我們當成目標了。”

“奴隸貿易？”塔洛斯嗤笑一聲，“一個不錯的歷練目標不是嗎？等我再度取得超凡力量的時候一定會耐心教導這群人類誰才是海洋真正的霸主。海洋上的事情，還是我們娜迦說了算比較好。”

黑海騎士詫異地看著塔洛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個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但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懷疑塔洛斯將來付諸實踐的可能性，仿佛他天生就能做到。

“波羅群島……海盜……海盜！”塔洛斯輕輕揉著太陽穴，忽然想到一個計畫，瞳孔猛地收縮，化作蛇一樣的豎瞳，好像有精光射出。

剛才他還在為沒有留下一隻海門鱷作為參照組後悔，現成的實驗體就送上門來。

他要是不好好利用來勢洶洶的海盜做點實驗，都對不起命運的安排。

塔洛斯將手放下來，指著海盜船下令：“下山，和其他人一起迎擊海盜。記住，在保護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多地擊殺海盜，不管用什麼方式。”

“可是，您的安全問題……”

“昆圖會負責我的安全。”

這個理由完全打消了四名黑海騎士的顧慮，讓她們能全心將注意力放在海盜身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您放心好了，對待敵人我們從來不會手軟。”

“那就再好不過了，我期待你們的結果。”塔洛斯臉上緩緩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對即將到來的戰鬥充滿期待。

負責他安全的黑海騎士，其他黑海騎士，艾瑪，島嶼上其他還擁有戰力的娜迦……

但願這一次，他從能不同群體和海盜的戰鬥中尋找到一絲魂火吸收靈魂的真正影響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