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670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6 23:25
第兩百六十章 翰林新貴

  除了遇到的那位莫名其妙的少女之外,唐寧在翰林院的第二天格外地平靜。

  翰林學士亦或是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並沒有提昨天的事情,眾人似乎將那件事情選擇性地遺忘了。

  「其實今日早朝的時候,是有幾位御史彈劾你的,但是方大人站出來替你說話,說那只是一場誤會,陛下也沒有追究的意思,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蕭玨在金殿當值,消息自然要比他靈通的多,勸慰他道:「你昨天也太衝動了,你知不知道京中有多少人都在等著你出紕漏,尤其是唐家,他們在你手上吃了那麼大的虧,上上下下怕是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你,一旦被他們抓住了把柄,就算是陛下也不好護著你。」

  「知道了。」

  唐寧點了點頭,他不是真的無畏無懼,也不會傻到憑白暴露出把柄給別人,如今的唐家,雖然在朝的勢力已經有所削弱,但在京師,仍然是無人能小覷的龐然大物。

  蕭玨想起了一件事情,又道:「以後在翰林院,你只要防著點方哲就好,唐璟今天被調離了翰林院,去戶部任主事,應該是唐惠妃在背後使了力,去了戶部,他就再也管不到你了。」

  戶部主事和翰林侍讀一樣,都是正六品的官職,但從翰林院外調出去,便說明了正式的踏入朝堂,是一種正常的人事調動。

  唐璟調出去了也好,如果在翰林院整天看到他,心裡也堵得慌。

  蕭玨看著唐寧,神色忽然一動,問道:「對了,你是不是得罪了平陽公主?」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什麼平陽公主,我不認識。」

  蕭玨說道:「就是昨天你揍方哲的時候,在場的那個女孩子。」

  唐寧終於想起來,原來昨天對他氣勢洶洶,今天撞到他的那個女孩子,居然是公主。

  算上昨天,他們才一共見了兩面,唐寧搖頭道:「我沒有招惹過她。」

  要說招惹,可能是昨天看到方小月受了欺負,在氣頭上,和她說話的語氣衝了點,今天也是她不小心撞上來的,如果這也算是招惹,那這位什麼太平公主也太小心眼了。

  「也是,你才進宮幾次,應該沒有得罪她的地方。」蕭玨想了想,又道:「平陽公主是宮裡唯一一位還沒有開府的成年公主,很受陛下喜歡,她平日裡和唐惠妃很親近,你和唐家的關係又……總之,你還是防著她一點。」

  一個小丫頭片子,唐寧不主動招惹她,也就不用怕她,看她的年紀和晴兒差不多,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陳國其他公主十六七歲已經出嫁了,也就是說她在宮裡住不了多久,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再次來翰林院的時候,唐寧並沒有見到那位平陽公主,和顧白崔琅打了個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值房。

  沒有人給他安排活計,他只好用寫書來消磨時間。

  在這裡寫,總比被唐夭夭逼著寫好。

  目前他們的生意,還是以賣書和周邊為主,而這些的源頭,都在唐寧,他總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淪為了唐夭夭的賺錢工具……

  他提起筆,悠哉悠哉的寫著,翰林院另一處,卻有人頭大如鬥。

  一人看著一名中年官員,問道:「學士大人覺得,我們給他安排些什麼活好?」

  中年官員想了想,歎口氣道:「我們翰林院,這次又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這活計,還真不好安排……」

  翰林院本是一個清貴衙門,是無數文人夢寐以求進入的地方,但實際的權力不大,他一個翰林學士,官職也只有五品。

  而翰林院的官員,其中有一部分,並不會在翰林院久留,這裡只是他們的暫居之地,一兩年後,等到熟悉了朝廷的各項章程,便會一飛沖天,甚至將他這位翰林學士遠遠的甩在身後。

  毫無疑問,每年科舉的一甲三人,都是這樣的潛龍。

  陳國有史以來第二位三甲狀元,更不必說,必定是陛下器重的新貴。

  翰林學士想了想,說道:「暫且讓他看些規制典籍,熟悉朝中規程吧,陛下應該對他還有其他的安排。」

  那官員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他和方大人的事情……」

  翰林學士揮了揮手,說道:「這件事情連方家都沒有追究,我們就不摻和了,暫且觀望就好。」

  那官員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暗歎口氣,小方大人在翰林院十多年,不管具體事務,每天按時點卯,按時放衙,而他在衙內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多瞌睡。

  而這位新來的唐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翰林院建立以來,還沒有過連揍兩位上官,第二天還能安安穩穩來點卯的人。

  唐寧寫完一卷,第二卷只是開了個頭,便有人抬了一個箱子進來,說道:「唐大人,這是學士大人讓我們拿過來的,您有空了看看這些。」

  「放下吧。」唐寧點了點頭,走過去,打開箱子,看到裡面全是厚厚的書籍,正常人全部看完一遍,不知道要用多久。

  看書對他來說用不了多長時間,他隨意抽出一本,坐在桌前,迅速地翻動起來。

  翻了數十頁之後,發現抬著箱子進來的那兩人還沒有走,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抬頭問道:「你們還有事嗎?」

  「沒,沒有……」兩人對視一眼,很快便退了出去。

  退到院子裡的時候,其中一人歎了口氣,說道:「這位修撰大人背景果然深厚,居然如此敷衍學士大人,那是看書嗎,那分明是在翻書……」

  另一人接口道:「這是自然,他的背景若是不深厚,打了方大人,怎麼會一點兒事情都沒有?雖然方大人那副樣子的確很欠揍,但真的敢動手的,可只有他一個人……」

  另一人望了門口一眼,臉色頓變,拚命地對他使著眼色。

  「你眼睛怎麼了?」那人疑惑地問了一句,又道:「你說方大人會不會報復他,要是我被打得那麼慘,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對面的一人看著前方,躬身道:「方大人!」

  剛才開口的那人愣了愣,回過頭,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人影時,身體一個哆嗦,不由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方,方,方大人……」

  方哲額頭上纏著一條白布,一隻眼睛下方還有些青紫,並沒有看他們,逕直從他們身旁穿過。

  翰林院最裡間的一處值房,康學士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抬起頭看了一眼,便立刻站起身來,說道:「方大人,您,您沒事吧?」

  方哲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坐回自己的位置,習慣性地翻開一本書,目光投上去。

  康學士看了看他,輕歎口氣,不再開口了。

  如果他中途不睡覺得話,今天大概會盯著這一頁的內容,直到放衙。

  那兩個人抬進來的一箱子書,又厚又枯燥,唐寧翻完了一本,便感覺有些頭暈腦脹,他合上書,一杯茶沒有喝完,放衙的鑼聲就響了。

  他收拾好桌面,走出值房,慢悠悠地向宮門口走去。

  走出宮門,沒走多遠,便看到有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在他的前方。

  唐寧看著那道身影,心中便一股無名火起,上前兩步,沉聲道:「站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6 23:26
第兩百六十一章 閣中對話

  前方的身影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身,看著唐寧,表情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波動。

  唐寧看著方哲,就像是在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大活人,只是一個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

  甚至就連昨天唐寧對他動手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此刻更不會有,只是用淡漠的眼神望著他。

  看著他這副樣子,唐寧的心情平復下來,說道:「方學士現在方便找個地方,坐下來談一談嗎?」

  方哲目光空洞地望著某個方向,沒有應聲。

  唐寧也沒有再看他,逕直向前方走去。

  片刻後,紅袖閣。

  楚楚姑娘倒了兩杯茶,看著他,說道:「我就在那邊,公子如果有什麼吩咐,招招手我就過來了。」

  唐寧沒有喝茶,目光望向對面,說道:「新月和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我把她當妹妹看,只是不知道方大人是她的父親,一時衝動,請方大人見諒。」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主動讓方哲佔便宜的意思,但他總不能說,一直以來是拿方小月當女兒看,也就不計較吃的這一點小虧了。

  方哲望著桌上的茶水,終於開口道:「如果我不見諒呢?」

  唐寧想了想,說道:「那我們就公平公正地打一場,我可以讓你一隻手。」

  方哲目光望向別處,淡淡道:「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

  唐寧抿了口茶,說道:「你是新月的父親,任何人欺負她,你都不能欺負她。」

  方哲端起茶杯,說道:「你自己尚且自顧不暇,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的事情?」

  唐寧放下茶杯,問道:「方大人何出此言?」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天衣無縫的。」方哲目光望著茶水,說道:「你知道陛下為什麼對你如此縱容嗎?」

  唐寧想了想,說道:「因為他不想看到一個獨大的唐家。。」

  「不愧是三甲狀元……」方哲抿了口茶,說道:「你沒有讓陛下失望。」

  「三甲狀元又如何,方大人不也是?」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別人的事我懶得管,也不會去管,但誰讓她叫我一聲『唐寧哥』呢?」

  方哲目光沒有什麼波動,說道:「讓唐家吃虧的,是陛下,不是你,但唐家記恨的是你,不要以為,憑借兩本書,幾條流言,就能扳倒唐家,你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這件事情不重要,也和方大人沒有關係。」唐寧看著他,說道:「我答應過新月,不再和你動手,但我認識很多高手,很高很高的那種,你以後,不要再欺負她了。」

  方哲沒有直接回應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說道:「告辭。」

  唐寧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問道:「不管你因為什麼原因變成這樣,她又有什麼錯呢?」

  那身影頓了一頓,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再次邁出,消失在紅袖閣。

  唐寧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臉上的表情有些鬱悶。

  對方哲這個人,他雖然氣憤,但更多的是無奈。

  對方是陳國有史以來第一位三甲狀元,智商不是蕭玨那種二貨能比的,這種人一般不容易被他人說服,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方哲這個人軟硬不吃,方鴻方大人是多麼通情達理的一個人,方淑妃也賢良淑德,老方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玩意兒……

  他在紅袖閣坐了一會兒,和楚楚姑娘說了會話,才走出去。

  街道上,一名女童騎在一位壯漢的脖子上,用清脆的聲音喊道:「爹爹,我要吃糖葫蘆!」

  壯漢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看上去卻一點兒都不兇惡,回過頭,看著那女童,說道:「早上不是已經吃過一個了,怎麼還要?糖葫蘆吃多了對牙不好,聽話,爹爹明天再給妳買……」

  女童搖了搖頭,癟著嘴,扭動身體道:「不嘛不嘛,我就要!」

  「好了好了,別晃了,再晃爹就被妳晃暈了。」大漢連忙討饒,說道:「那就再吃一個,不過妳回去不能告訴妳娘,不然明天就沒有糖葫蘆吃了……」

  女童發出一聲歡呼,騎在壯漢的身上,向賣糖葫蘆的小販走去。

  街角處,一道身影佇立在那裡,直到那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消失,還愣愣地望著那個方向。

  ……

  方家。

  一名婦人看著方鴻,說道:「你就不能說說四弟,這次連娘娘都生氣了,新月再怎麼說,也是他親生的,你看他……」

  方鴻歎了口氣,無奈道:「他若是肯聽我的,這十幾年來,也不會消沉至此。」

  婦人想了想,說道:「要不,讓娘說說?」

  「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誰的話也不會聽的。」方鴻搖了搖頭,說道:「若是沒有當年那件事情,那該有多好……」

  一名下人從外面走進來,說道:「老爺,夫人,四老爺回來了。」

  「知道了。」方鴻點來點頭,看著那婦人,說道:「我會抽時間再和他說說的。」

  方家,某處院子。

  方哲走進房間,桌前等待的婦人立刻站起身,說道:「回來了,快些吃飯吧。」

  她將熱好的飯菜端出來,擺在桌上,然後便要退出房間。

  方哲沉吟片刻,忽然說道:「留下來一起吃吧。」

  婦人的腳步頓住,身體微僵,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哲抬頭看著她,重複道:「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哦……,好……」婦人愣了愣,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這才慢慢的移過來,在他對面坐下。

  「娘,我和小如姐姐又學會了一種千層糕的做法!」有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方新月一臉笑容的從外面跑進來,看到方哲也在房間時,腳步立刻頓住,手裡的一個紙包也掉在了地上,裡面的糕點散落出來。

  她兩隻手絞在一起,低著頭,小聲道:「爹。」

  方哲站起身,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糕點,將掉落出紙包之外的兩塊糕點單獨挑出來,吹了吹,放進嘴裡。

  「好吃。」他如此說了一句,將另外一塊也送進嘴裡。

  ……

  自從入職翰林院之後,唐寧起床的時間便規律起來。

  他一般六點起床,穿衣洗漱,再吃個飯,到翰林院的時候,差不多就是七點了,點完卯,再回到自己的值房,泡一杯茶,開始一天的悠閒生活。

  卯時之後,翰林院的其他官員,則是開始日常的忙碌。

  康學士同樣泡了一杯清茶,端起茶杯,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影,隨口道:「方大人,早。」

  方哲看著他,微微一笑,「康大人,早。」

  康學士手一抖,一杯熱茶全都倒在了身上,燙得他一個激靈,心愛的紫砂杯也掉在地上,摔成幾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7 16:20
第兩百六十二章 鬼上身

  「早,早……」

  康學士看著坐回自己位置的方哲,兩隻眼睛差點從眼眶中凸出來。

  他在翰林院二十餘年,與方哲共事十四年,每天的問好已成習慣,也習慣對方的沒有回應。

  這位方大人的古怪性格,不只是他,翰林院的諸多同僚,也早已習慣。

  方哲不按常理的一聲「早」,讓他呆立原地,心中大為驚疑,莫非方大人今日是被鬼上了身?

  他心中諸般念頭一一閃過,然後才發覺大腿上有些燙,低頭看著濕了一片的衣襟,以及地上碎成幾瓣的茶杯,嘴角抽了抽,臉上露出極度肉疼之色。

  肉疼之餘,又有些清醒,紫砂杯雖然碎了,但家中還有幾個,幸好紫砂壺還在……

  翰林院今日出了兩件怪事。

  其中一件是侍讀學士康大人疑似尿了褲子,衣襟下擺濕了一片,引得翰林院諸官員四下裡小聲議論。

  第二件則更加匪夷所思,甚至是聳人聽聞。

  有人在拜見康學士的時候,居然看到方哲方學士笑了,翰林院官員數十名,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人見過方學士露過笑臉,見到的永遠都是他那一副渾渾噩噩沒睡醒的樣子,方學士的笑臉,便如同千年鐵樹開花一般罕見。

  值房裡另外兩名翰林修撰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彼時唐寧正在吃飯,飯菜是小如和小意一早為他做好帶過來的。

  方哲那種死人臉竟然也會笑,唐寧想像不到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方新月從外面蹦蹦跳跳的進來,說道:「唐寧哥,我做了什錦砂鍋,你要不要吃點?」

  看著她端出來的還冒著熱氣的碗,唐寧詫異道:「這是妳什麼時候做的?」

  他早上帶的飯,到中午的時候已經涼了,沒理由方小月帶的飯還冒著騰騰熱氣。

  「我讓趙圓帶我去御膳房做的。」方新月看著他,笑嘻嘻地說道:「我以後每天中午都來給爹送飯,也順便給唐寧哥做一份吧。」

  唐寧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問道:「給妳爹送飯?」

  方新月點頭道:「嗯,我們中午下課早,反正我也不想吃御膳房的飯菜,就多做一些,給你們送過來。」

  御膳房的工作餐唐寧無力吐槽,翰林院裡,和他一樣帶飯的官員不少,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方小月和方哲的關係,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難道他昨天的威脅真的起了作用?

  還是方哲渾渾噩噩十四年,被他幾拳頭就打醒了?

  唐寧看著方小月跑出去的歡快背影,心道有些人還真是不打不知道醒悟,不挨揍就不舒服,有時候,光動嘴是沒用的,暴力才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法。

  ……

  康學士好不容易晾乾了衣襟,抱著紫砂壺,心中還在肉疼早上碎掉的那一個紫砂杯。

  一名官員從外面走進來,說道:「康兄,本官家中出了些急事,此刻要回家一趟,若是學士大人問起,麻煩康兄告知學士大人一番。」

  康學士點了點頭,說道:「楊大人先回去吧,我到時候告訴學士大人一聲就行。」

  翰林院的官員平日裡還是比較清閒的,無非是給皇子們講講經,授授課,在陛下有召見時,侍奉左右,擬旨應策,此外便幾乎沒有別的事務了。

  楊大人離開不久,他便起身收拾一番,準備去為諸位皇子以及王公貴族的子弟授課。

  便在這時,一位宦官從外面走進來,說道:「陛下有旨,命翰林院出一位學士,去御書房候著。」

  天子在批閱奏章之時,身邊往往要有官員隨時候著,擔任擬旨或顧問的職責。

  這個人有時候是中書捨人,有時候是東台捨人,有時候則是翰林院侍讀試講。

  翰林院有翰林學士一人,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各兩人,今兩位侍講學士,一人前兩日便告病,一人剛剛離開,作為侍讀學士的他又立刻要去為皇子授課,學士之下的官員,又沒有侍奉陛下左右的資格,康學士心中立刻犯了難。

  「我去吧。」一道聲音從康學士身旁傳來。

  康學士轉過頭,看著方哲,驚訝地嘴巴微張。

  翰林院名義上是有兩位侍讀學士,其實只有他一位。

  方哲這十四年來,就是來翰林院睡覺得,從來都不管事,更別說顧問應對。

  難道他今天,真的是鬼上身了?

  他愣了一瞬之後,就立刻回過神,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說道:「那……,那就有勞方大人了。」

  御書房,陳皇翻看著奏章,一名宦官悄無聲息地領著一人進來,站在下方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魏間隨意地瞥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忽然一愣。

  他看著站在角落裡的那人,擰了自己手腕一下,再看去時,臉上的意外便再也揮散不去了。

  「水部此次倒是做了幾件大實事,接下來幾年,朝廷便不用再花費大量的銀子在治理水患之上了。」陳皇滿意的合上一封奏章,說道:「只要能解決水患,再撥五萬兩銀子又如何,朕再給他們十萬兩。」

  他重新拿起一封奏章,隨口道:「擬旨,命戶部再給水部撥款十萬兩。」

  「遵旨。」

  陳皇翻開新的奏章,看了兩行之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手上的動作一頓。

  翰林院三位學士經常侍奉在他的左右,他對這幾人的聲音自然熟悉,可剛才的聲音,絕對不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位。

  他抬起頭,望向下方。

  刺啦!

  他臉上的表情極度意外,手中的奏章,被他撕成兩半。

  不多時,淑秀宮中,陳皇臉上滿是不解之色,喃喃道:「莫非,他真的是被唐寧給打醒了?」

  方淑妃的臉上也滿是喜色,問道:「陛下,他真的醒悟了?」

  「朕等了他足足十四年啊……」陳皇臉上的表情有些鬱悶,說道:「早知道揍他一頓就能讓他醒悟,朕就一天讓人揍他八回!」

  科舉每三年才一次,大多數狀元,在十幾數十年後,都是朝廷的頂樑柱,更何況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三甲狀元。

  曾經他對方哲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方哲在翰林院蹉跎十四年,他對其早就死心了。

  但沒想到的是,十四年後,以前的那個方哲,居然又回來了。

  他走出淑秀宮時,問道:「吏部最後舉薦的戶部侍郎是誰?」

  戶部侍郎之位空缺已久,早在兩月之前,吏部便舉薦了不少人上來,但直到今日,也沒有最終定下。

  魏間想了想,說道:「是工部黃侍郎。」

  陳皇搖了搖頭,說道:「從工部到戶部,跨度未免大了一些,戶部侍郎,暫時讓方哲兼著吧。」

  魏間低頭道:「遵旨。」

  他心中暗歎,雖說從工部到戶部,跨度是大了一些,可從翰林院到戶部,跨度難道就不大嗎?

  更何況,工部侍郎即便是沒有戶部侍郎重要,但兩者好歹也是同級,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到正四品的戶部侍郎,這中間,可是差著好多級呢!

  陳皇瞥了魏間一眼,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

  魏間想了想,躬身道:「陛下不顧朝臣舉薦,破格提拔方大人,朝中的諸位大人,怕是會有意見……」

  「誰有意見?」陳皇揮了揮手,說道:「他們若是能給朕考一個三甲狀元,這戶部侍郎的位置,讓給他們坐又何妨?」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7 23:20
第兩百六十二章 粗大腿

  翰林院,康學士靠在椅子上,手持著寶貝紫砂壺,手指輕輕地摩挲著。

  紫砂壺有諸多優點,使用此壺泡茶,不會奪茶真香,此壺已在他手中多年,即便是不用茶葉,只在空壺中注入沸水,也仍有氤氳茶香。

  他雖愛茶,也更愛壺,只是可惜了這一套紫砂壺,昨日碎了一個杯子,卻是不再完整了。

  作為侍讀學士,他雖不是這翰林院權力最大的官員,但學士大人平日裡忙碌在外,很少回來,方哲又是那副樣子,翰林院的真正掌權之人,說起來應該是他才對。

  他看了一眼對面捧著一本書在看的方哲,自從昨日之後,方哲就一改往日消沉的樣子,平日裡看慣了他的半死不活,他陡然間正常起來,反倒不太習慣。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有了這樣的改變,莫非是真的被那唐修撰打醒了,其實相比起來,他更希望方哲維持以前的樣子……

  康學士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有一人大步走進來,康學士抬頭看了一眼,紫砂壺都來不及放,立刻站起身,說道:「學士大人。」

  翰林學士走進來,對他微微點頭,看向方哲的時候,目光有些複雜。

  他剛剛上完早朝回來,今日的早朝之上,空懸了許久的戶部侍郎之位,終於定了下來。

  讓所有朝臣意外的是,擔任戶部侍郎的,並不是朝中呼聲最高的那幾位大人,而是翰林院侍讀學士方哲。

  戶部侍郎是正四品,侍讀學士只是從五品,這等連升數級之事,在當朝極少發生,皇帝憑借個人的喜惡,隨意加官,朝臣也不會答應。

  但今日的早朝之上,當陛下宣佈這件事情的時候,朝堂卻是罕見地沉默起來。

  就連平日裡最喜歡折騰的御史台都罕見的沒有多言。

  方哲是連中三元的狀元,古往今來都少見,能力不在話下,而他在翰林院十四年,早就熬足了資歷,也根本不會有人用資歷說事。

  更重要的是,「方哲」這個名字,本就代表了一個傳奇,即便朝臣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卻也不會輕易地忘記。

  翰林學士看著方哲,曾經的下屬一躍成為朝中巨擘,地位和官階猶在他之上,心中雖然不是滋味,卻也只能擠出一絲笑容,拱手道:「方大人,恭喜了,此次升任戶部侍郎,我翰林院與有榮焉。」

  啪!

  值房之內,瓷器碎裂的聲音尤為刺耳。

  「戶部侍郎?」

  康學士喃喃了一句,然後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了看,臉色忽然間變得慘白。

  他蹲下身子,嘴唇顫抖,緩緩地捧起幾塊紫砂壺碎片,眼眶已經有些濕潤。

  許久,他才直起身子,將那碎片揣在懷裡,艱難的對方哲拱了拱手,說道:「恭,恭喜方,方侍郎……」

  唐寧是在吃午飯的時候得知,方哲即將擔任戶部侍郎,同時兼任侍讀學士的。

  從侍讀學士到戶部侍郎,這可謂是一步登天,但這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

  畢竟方哲不僅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還有著十四年的翰林院工作經驗,有學歷有資歷,厚積薄發,別人根本挑不出什麼毛病。

  只是可惜康王了,和端王鬥了這麼久,在朝堂上各方施力,鴨子已經煮熟了切成片,就差最後一步蘸醬的時候,卻被別人連盤子都端走了。

  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康王府,剛剛從宮裡回來的康王面沉似水,身邊的丫鬟下人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大氣也不敢出。

  「方哲,方哲……」康王臉色鐵青,嘴裡念叨著這個名字,陰沉道:「早不出山,晚不出山,偏偏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本王之前所花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他身邊一名中年謀士安慰道:「殿下不必動怒,這戶部侍郎雖然不是我們的人,但也不是端王和懷王的人,這便不是最壞的結果。」

  康王在堂內來回踱著步子,怨氣難平,忽然道:「據說,他是被唐寧揍了一頓,因而開了竅?」

  中年謀士立刻道:「殿下萬萬不可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懷疑唐大人,那方哲乃是三元及第,雖然沉寂十多年,但陛下對其仍舊十分看重,殿下不要忘記了,唐大人比起那方哲猶有勝之,殿下若是因此遷怒唐大人,便是因小失大……」

  「這些本王自然知道。」康王語氣鬱悶,咬牙道:「可是本王不甘心啊,一個戶部侍郎,抵得過朝中多少關係,就這麼拱手相送,你讓本王如何甘心?」

  中年謀士繼續勸慰道:「殿下,成大事者,怎能處處計較一時的得失,殿下不要忘了,這戶部侍郎,原本就屬於端王陣營,如今雖然半路殺出來一個方哲,但也沒有便宜端王,便宜唐家,誰都沒有便宜,算起來,我們並不吃虧……」

  ……

  「唐寧哥不吃,便宜你了。」

  方小月將為唐寧準備的飯菜遞給趙圓,說道:「看你胖得,跑都跑不動,你這樣王家妹妹怎麼會喜歡你?」

  「真正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只喜歡他的樣貌,再說了,表姐妳以前比我還胖,現在都變得這麼瘦了,我以後一定也能和妳一樣瘦。」趙圓一邊大口扒飯,一邊說道:「對了,小舅舅陞官了,什麼時候請客吃飯呢?」

  唐寧看著方小月和趙圓在一邊說話,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方家以前只有方鴻一個吏部侍郎撐著,在權貴林立的京師,一點兒都不起眼。

  但自從方哲升為戶部侍郎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六部中,雖然以禮部為首,但真正掌實權的,卻是戶部和吏部,它們一個掌國家錢糧,一個掌官員任免,這都是重中之重,若非如此,康王和端王也不會因為一個戶部侍郎爭的頭破血流。

  方家一位戶部侍郎,一位吏部侍郎,這在整個京師,也是獨一份。

  唐淮雖然是禮部尚書,但禮部也就每三年一次的科舉能起點作用,現在皇帝還慢慢的將禮部掌管科舉的權力稀釋,禮部逐漸會淪為一個被人們掛在嘴上的部門。

  而唐琦,唐琦現在不提也罷,國子監那一畝三分地,夠他折騰。

  至於那位唐寧沒有見過面的唐靖,唐水表姐的父親,只聽說他是中書捨人,中書捨人的地位雖然也不低,但還是遠不如吏部和戶部二把手。

  唐家要不是憑藉著多年經營,在朝堂上積攢的影響力,以及端王陣營的支持,現在還真不如方家。

  方小月雖然瘦了,但方家,卻是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根粗大腿。

  可惜這根大腿,他可能永遠都抱不上了,想不到皇帝居然這麼器重方哲,開局就送戶部侍郎,以後還不知道會將他提拔到什麼程度。

  他將方哲打的那麼慘,到現在對方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消,還威脅他以後要是還欺負方小月,就托人見他一次打一次……,不知道這位方大人人品怎麼樣,心胸開不開闊,寬不寬廣……

  方學士升任戶部侍郎的事情,短時間內,就傳遍了翰林院。

  由侍讀學士直接升任戶部侍郎,讓眾人震驚的同時,心中也升起了無限的希望。

  這就是翰林院,雖然他們品級不高,也不如六部的官員,各個手握實權,但經過一番磨礪,從翰林院走出去的人,都不同凡響。

  方大人等了十四年,才一朝登天,他們還急什麼呢?

  翰林院大小官員,對於方學士陞官一事,都顯得十分振奮。

  唯獨康學士除外,據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目擊者稱,方大人陞官之後,康學士心中既羨慕又妒忌,氣急之下,將自己最心愛的紫砂壺都摔碎了,打掃的人進去的時候,康大人正在摔杯子,一整套紫砂茶杯,全被他摔了個粉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8 15:48
第兩百六十三章 少女的陰謀

  比起翰林院來,戶部的事務要繁忙的多,戶部侍郎兼任翰林院侍讀學士還正常,但從五品侍讀學士兼任正四品戶部侍郎,自本朝創立以來,就沒有這樣的說法。

  怎奈何這是陛下的旨意,而方哲又是一個不好找理由反駁的人,這件事情,很快便正式敲定。

  短短的時間之內,翰林院走了一位侍讀,一位侍讀學士,皆是升任戶部,這兩件事情,在翰林院小範圍內,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無論是唐侍讀還是方學士,在陞官之前,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都被新官上任的唐修撰揍過。

  即便是知道這兩件事情不會有什麼必然聯繫,但事情實在是太過巧合,有好事者甚至在暗中打賭,下一個獲此殊榮的,到底是哪位學士……

  唐寧在自己的值房之中,聽不到外面的風言風語,他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情。

  戶部衙門在皇宮外面,方小月的爹剛剛升任戶部侍郎,肯定要以戶部的事務為主,這說明他應該有一段時間不會看到方哲了。

  這樣一來,即便方哲還記恨著上次的事情,也管不到他,想給他穿小鞋都不行,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在翰林院混日子。

  這種按時上班,按時下班,看看書寫寫稿的生活,也還算悠閒,他可不希望被其他的事情打擾。

  ……

  儲慧宮。

  端王踏進宮殿,微微躬身,說道:「兒臣給母妃請安。」

  唐惠妃揮了揮手,說道:「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多禮,坐吧。」

  她坐在榻上,問道:「聽說方哲升任戶部侍郎了?」

  端王點了點頭,說道:「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將一個侍讀學士連升三級,在戶部擔任這麼重要的位置。」

  唐惠妃看了看他,說道:「十幾年前,你還太小,沒有聽過方哲也實屬正常,戶部侍郎的位置,他是坐得的,況且,陛下提拔方哲,也總比提拔其他人要好。」

  「那倒是。」端王的心情明顯開心了些,說道:「這次趙誠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定氣得不輕,為了這戶部侍郎的位置,他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說完他又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這戶部侍郎,本來就是我們的人,說到底也還是我們的損失,舅舅被調去了國子監,朝中有些人以為唐家失了勢,就開始左右搖擺,再這樣下去,我還拿什麼和趙誠鬥,都怪小姨的那個孽種……」

  唐惠妃看了看他,秀眉微蹙,說道:「我早就告誡過你,做事要戒驕戒躁,不可急功冒進,唐家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太過急躁,引起了陛下的不滿,你真以為,陛下會因為唐家的家事,就調你舅舅去國子監嗎?」

  「父皇的想法,誰能猜得透?」端王猛灌了一口茶水,說道:「這麼多年,他既不立後,也不立太子,又把趙誠、趙睿和我都留在京中,也不知……」

  「住口!」唐惠妃蹙起眉頭,猛地一拍桌子,說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

  端王立刻道:「兒臣一時糊塗,母妃息怒!」

  唐惠妃看著他,沉聲說道:「你記著,能最終決定皇位傳給誰的,只有你的父皇,一切的外物都只能是助力,最重要的,還是要靠你自己,你若是不爭氣,便是唐家出了兩位宰相,也幫不了你!」

  端王面色肅然,說道:「兒臣受教。」

  唐惠妃一番訓斥之後,殿內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下一刻,這種緊張的氣氛,便被從外面傳來的一道清脆聲音打破。

  「惠妃娘娘,我來看你了……」衣著華貴的少女從殿外走進來,驚訝道:「咦,皇兄也在啊。」

  唐惠妃看著她,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蔓兒來了,快到我這裡來。」

  趙蔓在她的跟前坐下,問道:「惠妃娘娘,璟哥哥的傷養好了嗎,怎麼還不來宮裡呢?」

  唐惠妃道:「妳璟哥哥現在被調到戶部了,以後不用來宮裡。」

  「啊?」少女愣了愣,問道:「為什麼啊,他是不是怕那個惡人欺負他,如果他再欺負璟哥哥,我會讓父皇收拾他的!」

  唐惠妃搖了搖頭,說道:「他調到戶部是好事,是妳父皇同意的。」

  少女拳頭緊攥,說道:「璟哥哥一定是怕那個惡人了,他那麼凶,連我都凶,還喜歡打人……,都怪他,現在宮裡都沒有人能陪我了!」

  她在儲慧宮中坐了一會兒,氣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寢宮。

  一名女官從外面走進來,走到她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她的精神一振,立刻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那女官小聲道:「回公主,是我讓人在翰林院打聽到的,應該是真的。」

  「哼!」少女雙手環胸,說道:「吃著國家俸祿,卻整天玩忽職守,這樣的人,父皇居然對他這麼看重!」

  她想了想,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們走!」

  那女官疑惑道:「去哪裡?」

  「去御書房,我要去找父皇!」

  ……

  御書房,陳皇被少女挽著走出殿門,搖頭道:「蔓兒,別胡鬧,父皇還有些國事要處理……」

  少女挽著他的胳膊,說道:「父皇,奏章有那麼多,您是批不完的,太醫都說了,您不能久坐,父皇和蔓兒在宮裡走走吧,父皇批閱奏章累了乏了,出去走走,透透氣,散散步,對身體有好處。」

  陳皇隨她走下台階,詫異道:「妳今天怎麼關心起父皇的身體了?」

  「人家一直很關心父皇身體的……」少女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以後我要多陪父皇走走,這樣父皇的身體才能好,就能長命百歲了……」

  陳皇站在空曠的殿前廣場上,深吸口氣,果然覺得整個人都清爽多了,剛才的疲累也有所消減,笑了笑,說道:「那父皇就陪蔓兒走一走吧。」

  兩人由一群宦官宮女跟著,穿過了幾道門,少女抬起頭,忽然指著前方的一座建築,說道:「父皇,前面就是翰林院,要不我們去翰林院看看吧。」

  陳皇詫異道:「去翰林院做什麼?」

  少女想了想,說道:「父皇整天都在深宮裡,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去這些衙門裡看看,就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偷懶,就算他們沒有偷懶,也能督促督促他們,讓他們時刻都嚴格要求自己,報效朝廷,報效國家。」

  陳皇考慮了一瞬,點頭道:「好,那便去看看吧。」

  翰林院門口的差役見前方有十數道人影走過來,準備上前詢問時,見到最前方一人衣衫上繡著的金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腳下一軟,立刻道:「參見陛下!」

  那差役哆嗦著直起身子,說道:「陛下,我這就去稟告學士大人!」

  「哎,你站住!」少女急忙叫住他,看著陳皇說道:「父皇,他進去稟告了以後,這裡的人就有準備了,我們就這樣悄悄的進去,看到的才是他們平日裡的樣子。」

  陳皇點了點頭,說道:「不用稟告了。」

  ……

  翰林院是個清貴衙門,大部分官員都十分閒散,修書編史之類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平日裡過得十分悠閒。

  一處值房之中。

  兩名官員坐在桌前對弈,一人捏著白子,思慮許久都沒有落下。

  對面一人臉上露出不耐煩之色,催促道:「鄭大人,你都想了一盞茶的功夫了,到底下不下啊?」

  「急什麼?」那官員瞥了他一眼,說道:「讓我再想想。」

  便在這時,一隻手從他的身後伸出來,指著棋盤上的一個位置,說道:「下這裡。」

  鄭大人仔細看了看,頓時大喜,將白子落下,說道:「多謝,多謝!」

  對面的官員臉上浮現一絲怒色,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是誰在多嘴!」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8 23:27
第兩百六十五章 咄咄逼人

  陳皇背著手看著他們二人,說道:「還沒到放衙時間,你們兩個就在翰林院中下起了棋,倒是有幾分閒情逸致。」

  方才開口的官員抬起頭時,看到站在對面的身影,整個人便如同被雷霆擊中。

  他雙腿不覺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臣,臣不知是陛下,陛下恕罪,恕罪!」

  那位持白棋的鄭大人也早已心肝發顫,回過頭,連看也不敢看,同樣噗通一聲跪倒,高聲道:「陛下恕罪!」

  「來人,把這兩個玩忽職守的傢伙帶出去,各打二十大板。」想到自己批閱奏章批閱的頭疼,這些傢伙居然閒到有興致下棋,陳皇沉著臉,望向其中一人時,又補充道:「觀棋不語真君子……,給這位真君子再加十板!」

  兩名翰林院官員被捂著嘴拖出去了,少女看著陳皇,歎息道:「父皇,翰林院在宮裡面,他們都如此地懈怠偷懶,外面的衙門,還不知道鬆散成什麼樣子呢!」

  陳皇有些生氣地走出門,說道:「去下一間!」

  他揮退了大多數宦官,只帶了兩人,每走進一間值房,值房之內便是一陣人仰馬翻。

  翰林院的值房內,有喝茶的,有下棋的,閒聊的,當然也有真正忙於事務的,後者大都是今年的新晉進士,陳皇命人拖出去幾人之後,鬧出的動靜,便已經使得整個翰林院知曉了。

  翰林學士快步走出來,驚恐道:「翰林學士周博參見陛下!」

  陳皇看著他,沉聲道:「周學士,你讓朕很失望!」

  周學士心中咯登一下,立刻道:「臣管教下屬無方,請陛下責罰!」

  陳皇看了他一眼,說道:「把你們翰林院的官員都召集起來!」

  那少女臉上露出遺憾之色,應該早早地打聽好那唐寧的值房,一進翰林院便衝進去,此刻讓他得了消息,多半是要免了一頓板子。

  不多時,翰林院的所有官員就全都被聚集在了院子裡。

  周學士看了看,問道:「所有人都到齊了嗎?」

  一名翰林修撰道:「唐修撰好像還在值房。」

  周學士愣了愣,不明白有什麼事情比陛下召見還要重要,立刻問道:「他在值房幹什麼?」

  那官員老實的回答道:「下官,下官出來的時候,唐修撰正在睡覺。」

  少女聞言先是一愣,隨後臉上就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

  唐寧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翰林院的生活居然這麼無聊。

  除了看書就是抄書,清一色的男人,連個養眼的女孩子都沒有,他終於有些理解,方哲為什麼在這裡一睡就是十四年。

  無聊到這種程度,除了睡覺,還能幹什麼?

  寫了兩卷話本之後,他的眼皮就有些睜不開了,對面那兩位下棋的修撰,棋子磕在棋盤上的聲音,便像是催眠曲一樣,他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著了。

  今天寫的是《天仙配》的新卷,做夢居然夢到了七仙女洗澡,更加離奇的是,其中有一個仙女居然和他在宮裡見過的那個有點傻的公主長得一模一樣,不僅如此,那仙女還是個流氓仙女,上來就要脫他的衣裳。

  趙蔓拽著唐寧的衣袖,大聲道:「起來,你起來!」

  夢裡的仙女力氣很大,但是作為有夫之婦的他怎麼能夠屈服,於是唐寧大喊了一聲「姑娘請自重」,那仙女似乎被嚇到了,終於放開了他。

  然後他的夢就醒了,看到一個少女站在他的面前,一臉驚嚇,再往前還有幾道身影,分別是皇帝和翰林學士,以及翰林院其他幾名官員。

  皇帝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翰林院,他的夢真的是越來越離奇了,唐寧重新趴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重新閉上眼睛。

  少女委屈地抓著陳皇的衣袖,說道:「父皇,你看他!」

  「咳!」翰林學士終於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聲。

  唐寧睜開眼睛,抬起頭看了看,發現陳皇和翰林學士還站在那裡。

  那猛地站起身,抱拳道:「臣參見陛下!」

  陳皇看著他,問道:「剛剛入職便如此懈怠,這翰林院,是你睡覺得地方嗎?」

  唐寧站出來,躬身道:「臣方才閱覽典籍,時間久了,太過勞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請陛下責罰!」

  陳皇揮了揮手,說道:「既是看書疲累,也便罷了。」

  那少女上前幾步,指著他桌上的一份紙卷,說道:「父皇,千萬不要被他騙了,他看的明明是話本!」

  「公主這便不懂了。」唐寧解釋道:「人之思緒,不能長久地專注於一物,典籍看久了,再看看話本,是為勞逸結合,能夠很快的重新打起精神。」

  「你這是狡辯!」少女拿起他放在桌邊的一本厚厚書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問道:「你說你剛才在看典籍?」

  唐寧從這少女身上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少女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你說說,這本書都講了什麼?」

  皇帝都不計較了,她一個公主還揪著不放,唐寧看著咄咄逼人的少女,終於明白,這位公主是來找他的麻煩的。

  他看著這少女,問道:「此書有七十卷,不知公主說的是那一卷?」

  少女單手叉腰,問道:「你說,這本書第三十卷講的什麼?」

  包括翰林學士在內,翰林院諸位官員都微微搖頭。

  這麼厚的書籍,莫說是剛剛入職的翰林修撰,便是他們,也記不清這每一卷都講了什麼,這些書籍,隻作為瞭解之用,公主此舉,明顯是強人所難了。

  唐寧回憶片刻,說道:「此書第三十卷,講的是地理志。」

  「你說是地理志就是地理志?」少女聳了聳鼻子,一邊翻書,一邊說道:「你要是說錯了,就是欺君,父皇會打你板子……」

  她翻著翻著,臉色就變了,看了唐寧一眼,不服氣道:「知道地理志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知道第三十五卷是什麼嗎?」

  唐寧道:「第三十五卷講的是禮樂。」

  少女愣了愣,又翻了幾頁,不服氣道:「第四十卷!」

  唐寧淡然道:「第四十卷,講天文。」

  少女生氣的雙手叉腰,問道:「天文都講了什麼?」

  翰林學士面色稍緩,翰林院今天在陛下面前丟臉可是丟大了,辛虧還有唐修撰幫他們挽回臉面,原以為他只是隨意翻了翻那些書敷衍自己,如今看來,他居然連這些都記住了。

  陳皇看著她,說道:「蔓兒,夠了,不要胡鬧。」

  「昔者,堯命羲、和,出納日月,考星中以正四時。至舜,則曰『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而已……,至漢以後,表測景晷,以正地中,分列境界,上當星次,皆略依古。」唐寧看著那少女,問道:「天文曆法之變制,十分繁瑣,公主還要再聽下去嗎?」

  「誰要聽下去!」少女氣憤地看了他一眼,站在陳皇身邊。

  翰林學士輕笑一聲,上前說道:「唐修撰博聞強記,真是令本官佩服,不過,這些書籍,只是涉獵之用,唐修撰不用記得這麼詳細,也無須太過費神。」

  唐寧拱手道:「無論是天文還是地理,多記一些,總是沒有壞處。」

  翰林學士歎道:「本官現在終於明白,唐修撰為何能夠三元及第,厚積當能薄發,學識淵博至此,科舉考題於你,便如探囊取物。」

  唐寧笑道:「學士大人謬讚……」

  陳皇笑看著他,說道:「周學士說得對,人之精力有限,你無需事事費神。」

  唐寧拱手道:「臣受教。」

  少女站在面帶笑容的陳皇身旁,暗啐一口,這次能逃得了板子,算他走運,下次他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不過他桌上的那一卷《天仙配》,她都期盼了好幾天了,市面上明明還沒有開售,他是從哪裡得來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9 13:03
第兩百六十六章 你是不是認識凝凝姑娘?

  皇帝私訪翰林院,打了所有人一個猝不及防。

  翰林院並不像六部等實權衙門,大多數時候,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的,時間久了,官員們自然就懈怠下來,上班時間下下棋,喝喝茶,總比沒事幹打架鬥毆要強。

  只有那些新晉入翰林院的菜鳥,才會每日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的做事,如果這兩年裡不被調出去,等到三年之後,新的菜鳥入院,他們也就解放了。

  兩個下棋的侍講被拖出去打了板子,雖然不重,但臉面卻是丟光了,其他人也被訓斥了個慘,翰林學士整場臉色都是黑的。

  有人被訓斥,自然也有人被表揚。

  唐寧作為眾人的典範,勤奮刻苦,被陳皇和翰林學士相繼表揚了一番,並敦促所有人都要像他學習。

  唐寧對此表示不好意思,畢竟他只是把別人下棋喝茶的時間用來睡覺而已。

  趙蔓站在陳皇身旁,看了唐寧一眼,撇撇嘴道:「書呆子一個,有什麼好得意的……」

  天子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長時間的逗留在翰林院,和宦官隨從離開之後,眾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翰林學士的臉色卻比剛才更黑,看了眾人一眼,沉聲道:「都給本官在院子裡站一個時辰,好好反省反省!」

  走到唐寧身邊時,他臉上的笑容化開,說道:「唐修撰辛苦了,進屋再歇息歇息吧。」

  今日翰林院之臉面,全靠唐寧幫他挽回來,周學士對他的態度自然不一樣,更何況,對他好一點,他以後總不至於再和自己動手了吧?

  在所有人都站在院子裡曬太陽的時候,自已一個人回屋睡覺,其實是很不明智的舉動,以後很有可能被群體所孤立。

  不過唐寧本來就是獨來獨往,那兩個王八蛋修撰跑出來的時候居然不叫他,這筆賬先記下。

  他走回值房的時候,看到那平陽公主居然坐在他的位置上,目光放在桌上的《天仙配》稿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唐寧走過去,將稿子收起來。

  小丫頭片子剛才咄咄逼人,想要他被皇帝拖出去打板子,故意刁難他那麼久,剛才陳皇誇他的時候,她站在旁邊,噘著嘴一副不屑的樣子,這麼對他,還想看他的書,門都沒有!

  趙蔓站起來,氣呼呼的說道:「給我!」

  唐寧面無表情道:「不給,這是我的。」

  趙蔓雙手叉腰道:「我讓你給我你就得給我!」

  唐寧不為所動:「為什麼,妳是皇帝嗎?」

  趙蔓更加生氣:「我是公主!」

  「呵,誰不是呢?」

  唐寧扯了扯嘴角,公主怎麼了,誰還不是小公主了,從她身上沒看出來什麼公主,公主病還差不多。

  不對,公主病指的是那些自信心過剩總以為自己是公主整個世界都要寵著她地球都要圍著她轉的普通人,她本來就是公主,所以也不存在什麼公主病。

  那她就是有病。

  趙蔓皺眉道:「你說什麼?」

  唐寧將那新卷收起來,說道:「我說就算妳是公主,也不能搶別人的東西。」

  趙蔓挺了挺胸,說道:「我就搶了,你能拿我怎麼樣,你敢打我嗎?」

  唐寧淡淡地說道:「我會上奏彈劾妳。」

  「你!」趙蔓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

  雖然父皇不會因為他的彈劾就懲罰她,但是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她還怎麼做人,所有人都知道平陽公主喜歡搶別人東西,她以後還怎麼嫁出去!

  她更生氣的是,從小到大,父皇和皇兄皇姐們寵著她,宦官宮女們怕她,她認識的大家子弟也都不敢得罪她,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和她說話!

  一個被寵壞了的小丫頭片子而已,唐家他都鬥過了,還怕鬥不過她?

  「我才不願意看你的破東西,《天仙配》才出到第三卷,你這是假的!」

  她看著唐寧,恨恨地說了一句,就扭著小屁股跑了。

  唐寧今天才總算是見到了什麼叫刁蠻,這小丫頭片子和晴兒差不多大,也就比小如小意小上一兩歲的樣子,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她的蠻,和唐妖精的蠻並不一樣,一個是刁蠻,一個是野蠻,唐寧還是更喜歡野蠻一點兒的。

  放衙之後,他將新卷的最後一部分寫完,耽擱了一會兒,才走出值房。

  顧白等新晉翰林已經回家了,其他官員還在院子裡站著,唐寧剛才寫的入神,沒注意到外面居然下雨了,雨勢還不小。

  他從一側的長廊繞到大門口,今天出門忘記帶傘,看這雨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

  趙蔓由一名宮女撐著傘走過來,看到站在屋簷下的唐寧,高興道:「哈哈,沒帶傘吧,淋死你!」

  唐寧心中無語,這位公主也真是閒的……那什麼,居然特意跑過來看他被雨淋,唐寧沒有理會她,打算進去借把傘的時候,一道身影從遠處跑來,說道:「唐寧哥,你沒帶傘嗎,我們一起回去吧!」

  方小月三兩步走到廊下,將自己的傘遞給他。

  唐寧瞥了那幼稚公主一眼,牽著方小月的手,向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趙蔓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生氣地跺了跺腳,「我們回去!」

  翰林院五天一休沐,昨天下了一場雨,持續的時間不長,第二天的空氣格外清新,道路也並不泥濘。

  唐寧趁著休沐的這一天,帶著全家出去郊遊踏青,晚上則是去了天然居,蘇狐狸和他有著五天之約,正好可以放在每次的休沐之日。

  蘇媚躺在床上,側過身子看著他,問道:「你要一直把娘藏在這裡嗎?」

  雖然蘇狐狸名義上是他的乾姐姐,但聽她這麼說話,還是覺得怪怪的。

  唐寧想了想,說道:「可能會麻煩妳挺長一段時間。」

  在這件事情上,可以釜底抽薪,但說到底,他還是沒有正面和唐家抗衡的實力,甚至於整個京師,也沒有人能和唐家正面抗衡。

  一旦被人發現,不只是唐家,他還無法和皇帝交代。

  在沒有想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之前,只能先這樣了。

  「一家人說什麼謝謝。」蘇媚掩嘴打了一個哈欠,將一隻手臂搭在他的身上,說道:「弟弟乖,姐姐要睡覺了……」

  ……

  長寧宮。

  趙蔓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很快又爬起來,問道:「怎麼還沒回來?」

  一名宮女說道:「殿下不要著急,應該快了吧。」

  她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宮女從外面跑進來,說道:「殿下,買回來了!」

  趙蔓光著腳從床上跳下來,接過她手裡的東西,笑道:「那個傻子,不知道從哪裡買的假貨,還當成寶貝一樣……」

  她的目光望向手裡的紙卷時,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

  翰林院。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之後,學士大人對翰林院進行紀律整頓,所有人不得遲到早退,不得隨意請假,上衙時間,不得下棋,不得閒聊,不得睡覺,不得做與公務無關之事,一經發現,必將嚴懲!

  他剛坐下不久,翰林學士便走進來,笑道:「唐修撰的時間,可自由安排,陛下對唐修撰寄予厚望,唐修撰亦是有合適的學習之法,本官就不指手畫腳了。」

  唐寧想了想,這豈不是意味著,他以後可以隨意地上班睡覺,上班寫稿?

  他剛剛將墨磨好,便有一道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瞪大眼睛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認識凝凝姑娘?」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19 23:54
第兩百六十七章 嚶嚶公主

  「凝凝姑娘?」

  「就是寫《白蛇傳》、《寶蓮燈》和《天仙配》的凝凝姑娘。」

  唐寧將提起的筆放下,說道:「認識。」

  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經過了上次一事,京中誰不知道唐人齋是他在掌控,甚至還有一些不實傳言,說唐凝凝就是他,民間對此的猜測更是多了去了。

  這年頭,女子起男子筆名,男子取女子筆名的很多,早就不新鮮了。

  「真的!」趙蔓很是驚訝,喃喃道:「唐寧,唐凝凝……,凝凝姑娘是你的姐姐還是妹妹,你介紹給我認識好不好?」

  「不好。」

  不知道這丫頭是真傻還是裝傻,前兩天還想方設法的陷害他,現在就這麼直白的求自己幫忙,別人拿她當公主寵著她慣著她,他的公主是小如小意,是小小,可不是這個公主病少女。

  趙蔓有些著急,問道:「為什麼不好!」

  唐寧搖頭道:「她怕生,不見外人。」

  趙蔓想了想,說道:「那你看完了市面上還沒有開售的稿子,能不能也讓我看看?」

  「不能。」

  趙蔓更加著急,「為什麼!」

  唐寧老實地說道:「因為妳前兩天陷害我,想讓陛下打我的板子。」

  「……」

  趙蔓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她想了想,噘著嘴說道:「那,那是因為,因為你欺負唐昭哥哥,唐璟哥哥……」

  「那我不管。」唐寧搖頭說道:「我只知道妳陷害我,所以我不給妳看。」

  她看著唐寧,哭訴道:「你,你欺負我,嚶嚶嚶……」

  唐寧不為所動。

  「你……,你等著!」少女瞪了他一眼,扭著屁股生氣的離開,唐寧重新提起筆,希望她不要再過來煩他了。

  御書房,少女挽著陳皇的胳膊,委屈道:「父皇,他欺負了唐昭哥哥,唐璟哥哥,現在又來欺負我了……」

  陳皇放下硃筆,說道:「妳叫唐昭哥哥,叫唐璟哥哥,其實也應該叫他一聲哥哥的。」

  少女生氣道:「我才沒有這樣的哥哥!」

  「蔓兒不要再胡鬧了。」陳皇看著她,搖了搖頭道:「他從小就受了不少欺負,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妳可不要再欺負他。」

  少女冷哼一聲,說道:「哼,我就見他欺負過別人,還有誰能欺負他!」

  陳皇看著她,解釋道:「妳不知道,這二十年前……」

  片刻後,少女眼眶紅紅的,抹了抹眼淚,問道:「那,那後來他娘呢?」

  陳皇搖了搖頭,說道:「不見了。」

  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少女頓時同情心氾濫,喃喃道:「啊,他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他娘,比蔓兒還可憐……」

  ……

  寫了近一個時辰,唐寧出值房透了透氣,回來的時候,發現趙蔓居然又坐在他的位置上了。

  趙蔓指著他,說道:「你騙我!」

  唐寧看著她,問道:「我騙妳什麼了?」

  趙蔓指了指紙上剛剛乾涸的墨跡,說道:「《天仙配》是你寫的,你就是唐凝凝?」

  「我有說我不是嗎?」

  「你也沒有說你是!」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我是不是?」

  ……

  趙蔓被他說的有些暈,將桌上的紙卷折起來,說道:「我拿回去看了。」

  唐寧看著她,說道:「我沒有同意,妳這就是搶。」

  趙蔓不屑道:「我就搶,你怎麼著吧?」

  見唐寧走過去,她急忙將折好的紙卷塞進胸口,說道:「妳敢來拿嗎?」

  唐寧還真不敢。

  這要是被人看到,這小丫頭片子再大喊幾聲非禮,他的清白就全毀了。

  清白還是其次,非禮公主,猥褻少女,這其中的任何一條都是大罪。

  他和她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說道:「妳看吧,看完了還給我,我只有這一份。」

  趙蔓對他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個鬼臉:「不還不還就不還,誰讓你欺負我!」

  不還就不還,不還他就不要了,不過,他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希望她以後不要後悔。

  ……

  自上次陛下突訪翰林院之後,整個翰林院的風氣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各處值房中,再也沒有了下棋聊天的官員,眾人各司其職,即便是沒事,也會找些事情來做,讓諸位新晉翰林身上的壓力倍減。

  有此變化的,不止是翰林院。

  包括六部在內,京中各個官衙,都進行了衙門風氣的大整頓。

  除了狠抓遲到早退,消極怠工之外,也對衙門上下的衛生進行了大清掃。

  畢竟,陛下今日來了翰林院,明天就可能去國子監,過兩天又可能會突訪六部中的某一個衙門,防微杜漸,有備無患。

  「蔓兒出的這個主意是真的好。」陳皇看了看魏間遞上來的一份奏章,說道:「以後朕每月都會抽時間去兩個官衙轉轉,讓那些屍位素餐,消極怠工的傢伙都給朕小心了,抓到一個,朕就嚴懲一個!」

  魏間笑了笑,躬身道:「陛下英明。」

  陳皇放下奏章,問道:「草原上的事情籌備的怎麼樣了?」

  魏間道:「回陛下,還沒有諜報傳回來,但前段時間,朝廷派出去的商隊,已經和術虎部建立了聯繫,他們願意用馬匹換取我們的兵器和糧食,按照時間推算,應該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

  「草原上的馬匹是好東西啊……」陳皇點了點頭,又問道:「楚國呢?」

  魏間繼續說道:「楚國選擇扶持夾谷部,他們的速度,應該比我們還快上一些,想來早就籌備完畢了,如此一來,草原之危可解。」

  完顏部再強大,也只是草原上的一個部族,對上聯合起來的兩大部,便已經有些捉襟見肘,如今他們需要面對的,不僅是夾谷和術虎兩大部,還有他們背後的陳國和楚國,近乎不可能取勝。

  陳皇望著殿外,緩緩道:「草原之危可解,可楚國之危,卻是日漸緊迫了。」

  楚國日漸強大已是事實,雖說陳楚交好已有多年,但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一旦楚國的國力超過陳國,友邦轉眼便可變成敵邦。

  魏間想了想,說道:「雖說當代楚皇乃是一代雄主,但近兩年,他的身體似乎不太好,楚國太子平庸,以後的事情,可說不准呢,陛下何必擔憂……」

  陳皇歎了口氣,說道:「朕不得不擔憂啊,當代楚皇,乃是罕見的中興之主,楚國在他手中,國力日增,雖然他這兩年身體有恙,但他那位同父同母的胞弟,也是雄才大略,攝政兩年,楚國越發富強……,再看我陳國,讓朕怎麼能安心放手?」

  魏間笑了笑,說道:「我朝兩位狀元三元及第,經天緯地,朝中亦是有無數賢臣,乃是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盛況,陛下多慮了啊……」

  ……

  長寧宮。

  趙蔓看完了最新的一卷《天仙配》,整個人有些發懵。

  以前她在看《天仙配》的時候,代入的自然是七仙女,因她的遭遇,時而揪心,時而歡喜。

  畢竟,那七仙女是天帝的女兒,她是皇帝的女兒,她們身份相似,很容易便能代入進去。

  可今天她看了《天仙配》的新卷,寫到了一位人間的公主,那位公主刁蠻任性,野蠻無理就不說了,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除此之外,還喜歡嚶嚶嚶……

  他,他還給這位公主起了個綽號,就叫「嚶嚶公主」……

  看了這一卷,她便再也無法代入七仙女了。

  「氣死我了,他是故意的!」

  少女將那幾頁紙撕的粉碎,粉面含煞,滿床打滾。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20 12:19
第兩百六十八章 好哥哥

  「你是故意的!」

  唐寧攤開紙,提起筆,趙蔓就像是一隻生氣的小母雞,眼睛瞪得圓鼓鼓的,站在對面看著他。

  唐寧將椅子向後面挪了挪,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免得別人看了誤會。

  趙蔓雙手絞在一起,身體左右搖晃,「我不管,我不要做嚶嚶公主。」

  「誰說妳是嚶嚶公主了,嚶嚶公主喜歡搶別人東西,公主殿下也喜歡嗎?」

  「你……」

  趙蔓拍了拍小胸脯,笑著說道:「人家當然不喜歡了,那你打算怎麼寫嚶嚶公主呢?」

  唐寧想了想,說道:「這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配角,讓她去和親吧,還能為國家做點貢獻,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不要!」趙蔓有些著急,說道:「我不要……,我不要嚶嚶公主去和親!」

  「那讓她隨便嫁給哪個王公貴族的子弟?」

  「也不行!」

  「找個理由讓她病死?」

  「不行不行不行!」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寧將筆遞給她,說道:「筆給妳,妳來寫。」

  「我寫和你寫不一樣……」趙蔓扭了妞腰肢,說道:「好哥哥,你就把嚶嚶公主寫得好一點嘛……」

  啪嗒!

  啪嗒!

  兩名看似在辦公,其實全部注意力都在這邊的翰林修撰手中的筆掉落在桌上,心中更是忐忑惶恐。

  唐修撰不僅是學士大人眼中的紅人,更是陛下眼中的紅人,上次陛下突然來翰林院,他們沒有叫醒他,就已經得罪過他一次了。

  這幾日,他們本想找個機會賠罪,但還沒來得急開口,這一次有撞到了一些不應該被他們看到的事情,唐修撰他們得罪不起,公主更是得罪不起。

  不行,這個地方,他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須盡快求學士大人幫他們換一個值房,再在此地久留,別說仕途,怕是小命都難保!

  「停!」

  這嚶嚶公主的一聲「好哥哥」,讓唐寧忍不住一個激靈,急忙道:「公主殿下叫我唐寧就好。」

  趙蔓看著他,說道:「我叫唐昭哥哥,也叫唐璟哥哥,當然也能叫你哥哥了。」

  居然拿唐二傻和他比,唐寧拱了拱手,說道:「唐寧不敢和公主稱兄道妹。」

  「不說這個了。」趙蔓看著他,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唐寧喝了口水壓驚,問道:「什麼交易?」

  趙蔓笑嘻嘻的看著他,說道:「我呢,以後不和你作對,也不讓父皇打你板子,你呢,就把嚶嚶公主的結局寫得好一些,以後如果有新稿子,也先讓我看看,怎麼樣?」

  這就是典型的惡人思維,因為我不找你麻煩,所以你要聽我的話,要是別的嚶嚶怪對他這麼說,唐寧一巴掌就抽過去了。

  可誰讓這個嚶嚶怪是公主呢,皇家的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隨便給她個結局把她打發了就行,省得她整天來自己這裡作妖,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他在宮裡勾搭公主,他以後還怎麼做人?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成交。」

  他扯過來一張紙,說道:「立個字據吧。」

  趙蔓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唐寧堅持道:「還是立一個吧。」

  他也相信自己,關鍵是他不願意相信某人,還是立字據好一點,白紙黑字的,誰都別想抵賴。

  趙蔓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才反應過來,看著唐寧,惱怒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送走了嚶嚶公主,唐寧才有時間開始忙碌。

  與此同時,某處值房中,翰林學士看著兩名翰林修撰,皺眉道:「你們要換值房?」

  翰林院中,一般是三人或四人一間值房,品級較低的官員,則是六人或八人,這都是安排好的,豈能說換就換?

  一名翰林修撰解釋道:「學士大人,我二人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唐修撰乃是國之棟樑,我等平日裡進進出出,甚是麻煩,怕是會影響到他,雖然唐修撰不介意,但我們心中卻是過意不去……」

  另一名翰林修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歎,他居然能想到這樣的理由……

  周學士看著他們,說道:「翰林院中的值房並無多餘,你們平日裡進出小聲一些不就行了?」

  那修撰立刻道:「大人,我們不用佔用別的值房,和其他同僚擠上一擠就行了……」

  周學士拍了拍桌子,說道:「放肆,你們這是在和本官討價還價嗎?」

  兩名修撰對視一眼,跪伏在地,說道:「求學士大人體諒!」

  周學士看著他們,驚詫道:「你們這是……」

  ……

  唐寧吃完午飯,散步回來,剛剛走進值房,又退了出來。

  再次確認了一番,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走錯。

  他重新走進值房,看著兩張空空如也的桌案,有些愣神。

  這間值房之內,算上他,共有三名翰林修撰,而此時,另外兩名修撰的地方,已經被搬空了。

  顧白從旁走過來,說道:「學士大人說,要給你一個安靜的環境,讓吳修撰和胡修撰搬進了其他的值房,以後這裡就是你一個人的地方了。」

  看著空了許多的房間,唐寧的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許多。

  一個人的辦公室,當然要比和人分著用好,有自己獨處的空間,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關上門來,誰都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後世那些大領導大老闆,哪個不是單獨的辦公室?

  周學士對他真的是體貼入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給他配一個秘書什麼的……

  翰林院的工作,可謂是清閒到了極點,清閒的唐寧都有些閒不住,一個人的值房,不見人影,甚至沒有人說話,時間久了也挺無聊的。

  無聊的也不止是翰林院,這段日子,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都格外的平靜,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他原以為唐家在吃了那麼一個大虧之後,會立刻施展狂風暴雨般的報復,並且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沒想到的是,這段時間內,唐家竟是徹底的安靜下來,就連端王都老實了許多,不在朝堂上和康王處處作對,唐家和端王一系,行事低調至極。

  當然,端王低調,康王便高調了起來。

  接連的勝利,使得康王在朝中的影響,短時間內超越了端王,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趁熱打鐵,穩固勢力。

  唐寧沒有關注這些,幾天前,從靈州寄過來了幾瓶樣酒,雖然整個釀酒過程還未結束,但這個階段的酒,品質已經遠超市面上所有的美酒了。

  這導致老乞丐這幾天一直都是醉生夢死的,小小正好可以歇上一歇。

  岳母大人之前就說過,讓他們不忙的時候,就來縣衙吃飯,唐寧每隔幾天就會和她們去一次。

  近來吃飯的時候,岳父大人露面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

  做平安縣令,要比當初做永安縣令忙碌的多,畢竟京師是人口重鎮,每天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有多少,整個縣衙都忙不過來,岳父大人的清閒就顯得很奇怪。

  不僅清閒,他似乎還有心事,喝酒的頻率比往日稍高。

  唐寧吃完飯,在縣衙裡消食的時候,正好碰上彭琛,想了想,問道:「是不是縣令大人最近又遇到麻煩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9-20 23:35
第兩百六十九章 沒事找事

  岳父大人是一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心情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京師水深且渾,不比靈州,官場上的彎彎繞繞自然也多一些,而平安縣令,在滿城權貴的京師,位置十分尷尬。

  這次的事情起因,是他和趙縣丞之間的矛盾。

  原本的平安縣令被削官之後,按照慣例,縣令之職,會由縣丞暫代,而大多數情況下,縣丞暫代得久了,也就會自然而然地升為一縣正印。

  趙縣丞在這個位置上已經熬足了資歷,本以為原縣令犯了事被撤,他就能迅速地翻身成為正宮,沒想到陛下一道旨意,便空降了一位縣令下來,他依舊穩坐他的第二把交椅。

  不想做縣令的縣丞不是好縣丞,除了唐寧這種安於現狀,每天左擁右抱,教小小讀書,和方小月討論千層糕的做法,無聊了和唐妖精拌拌嘴,再無聊了數數銀票就覺得是人生巔峰的鹹魚,但凡一個正常人,都是有夢想有追求的。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位趙縣丞在縣衙經營多年,要論對於縣衙的掌控,自然不是一個空降縣令能比的。

  衙門裡的捕快衙役,對他的話能做到令行禁止,相比與岳父大人而言,更願意聽他這位縣丞的話。

  岳父大人剛剛到任之後,兩人其實就有了小小的摩擦,後來因為查封禁書一事,他在縣衙中樹立了一些威嚴,趙縣丞才安寧了些時日。

  近些日子,對方則是變本加厲,連同縣衙之內的其餘官吏,有了將他架空的趨勢。

  縣令雖然是一縣正印,但對於縣衙之內的事務,也不能全然掌控,縣丞架空縣令的事情,在地方縣衙更是屢見不鮮。

  彭琛看著他,說道:「縱使大人有心整頓,但縣衙的不少衙役和官吏,都對大人的話陽奉陰違,如此一來,大人做事,自然會束手手腳。」

  唐寧想了想,問道:「你們在這縣衙裡,就沒有自己的人嗎?」

  「有。」彭琛點了點頭,說道:「若不是大人早就聯合了幾位官員,現在就不會是兩方僵持的局面了。」

  僵持的局面,對誰都沒好處,總有一方要打破僵局,等著別人打破,不如自己打破,至少還能掌握主動權。

  唐寧想了想,看著他說道:「你這樣……」

  彭琛聽完之後,愣了愣,問道:「主動找事,怎麼找?」

  唐寧看著他說道:「你是捕頭,隨便找個理由就行了,這種事情還要我教你嗎?」

  彭琛想了想,點頭道:「我明白了。」

  「孺子可教。」唐寧點了點頭,踱著步子走回後衙。

  彭琛走出前衙,看了看院中的一名捕快,揮手道:「魏三,你過來。」

  魏三走過來,偏著頭看著他,語氣不屑道:「彭捕頭,有事嗎?」

  原先縣令大人在的時候,他魏三才是這平安縣衙的捕頭,現在的這位鍾縣令來了之後,他被降為了一個班頭,被彭捕頭取而代之,看這姓彭的便處處都不順眼。

  等到縣丞大人將這鍾縣令完全架空之後,他這一個捕頭,也就做到頭了。

  彭琛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帽子呢?」

  魏三斜瞥了他一眼,說道:「忘戴了。」

  「忘戴了?」彭琛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冷聲道:「你們的形象就是縣衙的形象,誰讓你不戴帽子的,你見過縣令大人升堂不戴官帽嗎?」

  魏三愣在原地,半邊臉火辣辣的,一個深色的掌印清晰可見。

  「姓彭的,你欺人太甚!」魏三反應過來,捂著臉,怒視著他,剛剛說了一句,彭琛又一巴掌扇在他另一邊臉上。

  「不戴帽子你還有理了!」

  「你……」

  「你什麼你?」

  「你給我等著!」

  ……

  魏三怒視著他,捂著臉跑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姓彭的身手很好,他不是對手,但縣丞大人對這姓彭的擁護鍾縣令早已不滿,這一次,縣丞大人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撤了他的捕頭!

  縣衙某處偏廳,趙縣丞看著魏三,問道:「彭捕頭無緣無故打你?」

  魏三連連點頭,說道:「大人,他因為屬下不戴帽子就打了屬下兩個巴掌,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裡,說不定,暗中就是那鍾縣令授意的!」

  打狗還要看主人,趙縣丞皺起眉頭,說道:「鍾明禮啊鍾明禮,忍了這麼久,你這是終於向本官宣戰了嗎?」

  他冷笑一聲,說道:「我倒要看看,這件事情,他怎麼和本官解釋!」

  一道身影從門外走進來,趙芸兒看著他,為難道:「爹,你一定要和鍾縣令過不去嗎?」

  「妳一個女孩子懂什麼!」趙縣丞看了她一眼,說道:「給我回房待著去,以後不要再去找鍾明禮的女兒!」

  他冷聲說了一句,大步走出房門。

  趙芸兒站在原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許久才抹了抹眼睛,緩緩走出房間。

  縣衙某堂,唐寧看著彭琛,無語道:「我讓你隨便找個理由,你也找個好一點的理由的啊,比如辦事不力,消極怠工什麼的,不戴帽子是個什麼理由?」

  彭琛平靜地問道:「這不能算是理由嗎?」

  「你說呢?」

  鍾明禮在堂內踱了兩步,說道:「和趙縣丞明明白白地翻臉也好,雖然會導致縣衙不合,但也不能再讓他繼續使絆子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名衙役走進來,說道:「大人,趙縣丞來了。」

  唐寧退至後堂,趙縣丞便從門外走進來。

  鍾明禮對他拱了拱手,說道:「趙縣丞找本官,可是有什麼要事?」

  「要事倒是沒有。」趙縣丞不鹹不淡的說道:「可彭捕頭無故毆打下屬,鍾大人不管不問,本官倒是要問個清楚。」

  鍾明禮淡淡的說道:「這道命令是本官下的,他們每一個人都代表著縣衙,衣冠不整者,有損縣衙形象,會讓外面的百姓怎麼看我們,會讓其他官衙怎麼看我們,縣衙是個講規矩、有禮制的地方,如果任何人都像他這樣,我等還如何御下?」

  趙縣丞目光望向他,質問道:「鍾大人是何時下這道命令的,本官怎麼不知道?」

  鍾明禮看著他,沉聲道:「本官下什麼命令,難道還要經過趙縣丞的同意不成!」

  趙縣丞一時語滯,他也沒有想到,鍾明禮居然會用這樣的方法來替彭捕頭脫罪,看來這件事情,背後便是他在指使了。

  「自然不用。」趙縣丞看著鍾明禮,說道:「只是,縣令大人若是有什麼命令,也該和諸位同僚商議商議,這才不會落得一個獨斷的名聲。」

  鍾明禮揮手道:「此等小事,本官能夠做主,何須勞煩他人?」

  趙縣丞深深地看了鍾明禮一眼,說道:「下官先告退了。」

  打了一個趙縣丞的狗腿子,最多只是在心裡出出氣而已,要想奪了他的權,打散他的盟友,還要讓縣衙上下都服服帖帖的,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唐寧和彭琛站在廊前,看著他,說道:「你要找事,也不能這麼明顯,因為別人沒戴帽子就揍他,他不服氣,其他人也會覺得你仗勢欺人……,你可以交給他一件差事,這件事情他要是辦不好,你就抽他,他要是辦好了,你就再交給他一件差事,總有他辦不好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再抽他,想怎麼抽就怎麼抽,有理有據,別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你聽懂了嗎?」

  彭琛想了想,點頭道:「懂了。」

  魏三站在院子裡,聽著廊下兩個人的對話,捂著腫脹的臉,身體抖如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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