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3067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0 23:46
第五百七十章 我要當皇帝!

  今日的早朝之上,陳皇命滿殿朝臣跪了半個時辰,後又單獨召見了包括幾部尚書在內的數名重臣。

  他在御書房安排諸事的時候,一道身影哼哧哼哧的從宮外跑進來,一路跑進了淑秀宮。

  淑秀宮是淑妃的住所,宮中,淑妃看著滿頭大汗,喘著粗氣的趙圓,詫異道:「圓兒今天不是去找王家妹妹了嗎,怎麼跑回來了?」

  趙圓抬頭看著淑妃,大聲說道:「母妃,我要當皇帝!」

  淑妃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便面色大變,擰著他的耳朵,怒道:「是誰教你說這些的?」

  趙圓道:「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當皇帝。」

  淑妃摀住他的嘴,黑著臉道:「不,你不想。」

  趙圓被她捂著嘴,還在嗚嗚嗚的說著什麼。

  淑妃看向一旁,說道:「杜鵑,去將殿門關上。」

  「是,娘娘。」名為杜鵑的宮女應了一聲,將方才在殿內的宮女也叫了出去。

  關上殿門之後,她看著那兩名宮女,臉色冷了下來,說道:「今天的事情,你們誰要是敢說出去,定不輕饒!」

  兩名宮女慌亂道:「奴婢不敢!」

  主子們的事情,她們這些下人自然不敢多嘴,這些年來,因為口風不嚴被沉塘或者填井的人,數不勝數。他們身份卑微,即便是真的被沉塘填井,也沒有人會為他們做主。

  淑秀宮內,淑妃看著趙圓,問道:「你為什麼想當皇帝?」

  趙圓道:「因為我要娶王家妹妹,娶張家姐姐,還要娶白家妹妹,只有當皇帝才能把她們三個一起娶回宮。」

  當皇帝只是為了娶三個妃子,淑妃對她生了這麼一個東西心生無奈,追問道:「你為什麼覺得,只有當皇帝才能把她們三個一起娶回來?」

  「端王王兄,康王王兄,懷王王兄,還有福王王叔,他們都只有一位王妃,父皇卻有……」趙圓想了想,又伸出手指頭數了數,數了一會兒也沒有數清,抬頭說道:「有好多好多妃子……」

  端王康王只有一位側妃,是他們要在所有人面前維持不被女色所娛的形象,福王只有一位王妃是因為他懼內,懷王只有一位王妃是因為他的岳父是右羽林衛大將軍,他不敢納側妃,和當不當皇帝沒有什麼關係。

  淑妃看著趙圓,說道:「就算你不當皇帝,也能娶三個王妃。」

  趙圓一臉的不信:「真的?」

  淑妃點頭道:「真的。」

  趙圓繼續問道:「不當皇帝也能娶王家妹妹,張家姐姐,白家妹妹?」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王相的孫女不會給人做妾,哪怕是側妃也不行,張大學士詩書傳家,書香門第,怎麼會委屈張家唯一的嫡女做一側妃,東門衛白家可就這麼一個女兒,白家的女兒做皇妃還行,自家孩子還沒有讓人家白家姑娘委身的資格。

  淑妃看著趙圓,心道這小子讀書不行,眼光卻是一等一的毒,看上的這幾個小姑娘,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不過,她還是看著趙圓,點頭道:「當然可以。」

  「那我不想當了。」趙圓毫不猶豫的轉過身,拔腿就向外面跑。

  淑妃及時的拉住他,蹲下身子,看著他,鄭重的說道:「像剛才那樣的話,你不可以再對任何人說,包括你的父皇。」

  「我知道了。」趙圓使勁點了點頭,說道:「我都不想當皇帝了,當然不會和別人說了……」

  看著他跑出去,淑妃長舒了口氣。

  奪嫡之路何其凶險,動輒便會有性命之憂,他小小年紀,怎麼可能鬥得過幾位皇兄?

  陳皇從外面走進來,回頭看了看,說道:「圓兒今天沒有出去玩?」

  「剛剛回來。」淑妃搖了搖頭,無奈道:「這孩子,越來越貪玩了。」

  「他喜歡玩便讓他玩吧。」陳皇無所謂的說道:「朕也不想讓他有什麼治國安邦之才,以後當一個閒散王爺,也沒什麼不好的。」

  淑妃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臣妾剛才聽說,金殿上出事了,陛下生了很大的氣……」

  「朕一點都不氣。」陳皇笑了笑,說道:「朕今天痛快的很,自從登基以來,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痛快過,可惜,淑妃沒有看到那些人被朕指著鼻子罵的場面……,不過痛快歸痛快,就是那小子寫的東西太難記,朕差點就忘詞了……」

  淑妃詫異道:「哪個小子?」

  「自然是唐寧了。」陳皇道:「他寫的那些話,句句都寫到了朕的心裡,我大陳的心腹之患,從來就不是草原和西域,就在這朝堂之上,他們當著朝廷的官,卻只顧著自己的利益,長此以往,國家不被外物拖垮,就先亡在了他們手裡!」

  淑妃牽著他的手,說道:「陛下莫生氣,臣妾剛剛熬了羹湯,陛下趁熱嘗嘗……」

  陳皇喝了羹湯,淑妃忽然想到一事,說道:「陛下,方府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臣妾想出宮回家看看。」

  「應該的。」陳皇點了點頭,說道:「朕讓內府幫你準備一份厚禮。」

  淑妃笑道:「謝陛下……」

  陳皇看著她,神秘道:「除此之外,朕也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淑妃看著他,疑惑道:「什麼大禮?」

  陳皇笑了笑,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京師近些日子不太平靜,鄂州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連馮相都牽扯進來,連普通百姓都知道,近日必有大事發生。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件大事,竟然大到了這種程度。

  十餘名江南官員被削官罷職,永不錄用,馮相名為辭官告老,但近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也是因為江南一事,被陛下罷免。

  鄂州之事,放在朝堂上,其實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就是這一件小事,卻牽扯出了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馮相一系近乎被連根拔起,江南一派損失慘重,吏部周尚書暫時接任右相之位,如此一來,吏部尚書之位又會空出,不知最終會花落誰家。

  甚至連朝中的格局,都因為這小小的吏部代侍郎僭越事件,發生了改變。

  當然,江南一個鄂州,便能追繳上來五百萬兩銀子,也令京師百姓驚掉了一地下巴。

  江南一州,抵得上國庫半年,江南兩道富的流油,幾名官員便能湊出紋銀百萬,國庫卻連幾十萬賑災銀兩都要斟酌再三,江南如此富有,以馮相為首的江南官員還要朝廷對江南減稅,別說陛下不能忍,就連京中百姓知道了也忍不了……

  ……

  尚書省。

  馮相站在尚書衙前,原本花白的頭髮已經變得斑白,身體也徹底的佝僂了下去。

  王相走到他的身旁,歎息道:「何至於此?」

  馮相聲音嘶啞道:「老夫為國操勞一生,老夫也想問陛下……,何至於此?」

  「馮相這句話,老夫替陛下回答吧。」王相看著他,說道:「草原上完顏部所向睥睨,西域中小宛國蠢蠢欲動,高原上西番也在走向統一,這種時候,江南是萬萬不能亂掉的……」

  王相輕歎一聲,說道:「馮相是一個直臣,做直臣,萬萬不能有私心,以前陛下可以容許你的私心,可現在,局勢變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1 23:36
第五百七十一章 爭!

  鬧得沸沸揚揚的鄂州事件,最終以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結果收場。

  江南一派官員遭遇了有史以來的最大挫折,連馮相都只能辭官回鄉,試圖用鄂州事件攻擊吏部代侍郎唐寧的官員,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這幾年,康王和端王爭得難解難分,頭破血流,這些中立勢力,看熱鬧的情況居多,以馮相為代表的江南官員,從不參與黨爭,卻在這次事件中,遭遇了比黨同伐異更加嚴重的打擊。

  康王府。

  朝堂上發生了這麼大的動盪,康王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康王自顧自的倒了杯酒,搖頭道:「這個唐寧,還真是福大命大,這樣都不死……」

  自從兩人徹底撕破臉,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拉攏他之後,康王對他就沒有了什麼好印象,對於唐寧沒有在這次大亂中敗北而表示惋惜。

  他喝了口酒,忽然看向另一邊,問道:「徐先生,這次父皇讓馮相捲鋪蓋回家了,原先的吏部周尚書頂了上去,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周府送送禮,意思意思,可別讓端王和唐家搶先了……」

  「殿下無須多此一舉。」徐先生道:「周尚書已經年老體邁,陛下讓他接替右相之位,只是一種嘉獎和恩賜,不出一年,周相就會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的。」

  「先生言之有理。」康王想了想,微微點頭,又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了,這次馮相帶頭攻擊唐寧,唐家居然沒有跟著,如果他們也參與彈劾,說不定父皇一生氣,就把他的禮部尚書給撤了,我們要省多少事情……」

  徐先生道:「自從前幾次唐家吃過虧之後,近些日子的舉動已經趨於保守,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是不會出手的,這次馮相會出手,怕也是他們在後面推波助瀾,想借刀殺人,坐收漁翁之利。」

  「他們姓唐的做事,向來都是這麼陰損。」康王咬了咬牙,又有些慶幸的說道:「一開始的時候,本王差點也想插一腳,幸虧徐先生你勸住了我,要不然,這次我們的損失就大了。」

  徐先生看著他,說道:「和端王的爭奪中,我們已經損失了不少,殿下應該愛惜羽翼,不要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那唐寧於我們並無正面衝突,殿下應該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端王身上。」

  康王受教的點了點頭,說道:「本王明白了,先生覺得,本王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徐先生道:「這次江南一黨雖然損失慘重,但都是馮相一系,馮相倒了之後,唐家就成了江南官員唯一能依靠的大樹,陛下如今正對江南不滿,殿下應該藉著這陣東風,將唐家也拉下水,既能打擊端王,又能討得陛下歡心,豈不是一石二鳥?」

  康王想了想,臉上露出喜色,說道:「高,實在是高!」

  唐家。

  唐琦面色陰沉,咬牙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次馮相一黨鬧出的事情,不僅沒有扳倒唐寧,反而將他們自己搭了進去,他們全軍覆沒不說,還將禍水引到了整個江南,當今陛下可不是見好就收之人,數千萬兩銀子的收穫,足以讓他付出巨大的代價整頓江南,他必定已經將主意打到了江南兩道。

  江南西道是馮相的黨羽,江南東道,可大部分是唐家的地盤。

  唐家本來想借馮相的刀殺人,如今人沒殺了,反倒被馮相一系所誤傷,禍及整個江南……

  「要小心康王。」唐淮同樣皺著眉頭,說道:「時機對我們不利,康王若是借題發揮,情況就會更加不妙。」

  唐琦想了想,說道:「以康王的腦子,想不到這些吧,更何況,有姓徐的在那裡,應該能夠控制得了局勢。」

  他話音剛落,一名唐家下人走進來,將手中的東西恭敬的遞給唐淮,說道:「老爺,徐先生的密信。」

  唐淮拆開信之後,掃視了幾眼,將之揉成團,低聲道:「康王已經聽了謀士的話,打算緊咬此事不放了,姓徐的讓我們早做準備。」

  唐琦聞言,面色先是一變,隨後便凶厲道:「既然如此,也就別怪我們了!」

  ……

  馮相倒了,馮相一系也散了,朝中官員本以為此事會就到此為止,卻沒想到,馮相辭官的第二日,康王就在朝廷上直指江南之弊,請求朝廷嚴查江南各州稅務,此提議深得聖心,陛下罕見的當堂誇獎了康王,賜下了很多賞賜。

  然而福禍難料,康王得意不到一日,便有御史彈劾他每日縱情聲色,王府之內有多處陳列逾制,皇室等級森嚴,皇帝有皇帝的規制,親王有親王的規制,逾制是重罪,逾制被定義為意圖造反砍頭抄家也不是沒有先例,好在康王逾制的情況不算太嚴重,即便如此,他也被罰一個月內不許上朝議政,參與朝事……

  明眼人都知道,這又是一次康王與端王暗地裡的交鋒,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勝者,結果是兩敗俱傷……

  ……

  朝堂上無非就是些鬥來鬥去的事情,康王和端王鬥的兩敗俱傷,各自消停,眾人也將注意從他們的身上移開,放到別處。

  方家老夫人壽宴將近,方家將老夫人從靈州接到了京師,陛下特許方淑妃出宮探望,而朝中的大部分官員,也要想想到時候送什麼壽禮,既不顯得張揚,又不至於吝嗇。

  方家向來低調,說起方家,京中許多人或許第一時間意識不到,但細想之後,卻又暗自心驚。

  方家老夫人現有兩子一女,分別在戶部和吏部擔任要職,宮中還有方淑妃這位寵妃,真要算起來,就連唐家的權勢也不如方家。

  當然,唐家身後還有端王,端王是奪嫡的皇子,唐家還有諸多黨羽,而方淑妃所出的潤王還是一個孩子,方家再好的資源,也只能空置,畢竟,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會想著要當皇帝嗎?

  即便如此,方家在京師也無人敢小覷,別說唐家,就算是兩位皇子,也不願意和方家起什麼衝突。

  今日是方淑妃回府之日,宮中妃子不能在宮外過夜,宮門關閉之前,她須得回宮。

  從老夫人房中出來之後,方淑妃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斂,看向門外的方鴻和方哲,說道:「大哥,四弟,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商議。」

  方鴻見她面色肅然,心中也緊張起來,說道:「去我書房吧。」

  方府書房之中,方鴻親自將房門關上,房中便只剩下他們兄妹三人。

  方鴻這才看向方淑妃,問道:「二妹有何要事?」

  方淑妃看著兩人,說道:「前兩日,圓兒告訴我,他想當皇帝。」

  方鴻面色一變,問道:「他可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

  「他只是無心的。」方淑妃搖了搖頭,又道:「可他的話,反倒提醒了我,雖然圓兒還年幼,但他到底是皇子,以端王和康王的性子,一旦他們登基,圓兒還有活路嗎?」

  方鴻面色複雜,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心中自然清楚,若是康王和端王登基了,別的皇子或許還可以當一個閒散王爺,老老實實的待在封地,但宮中幾位寵妃所生的皇子,是肯定沒有活路的。

  端王和康王只有一人能活著坐上那個位置,而不管坐上那個位置的是誰,都不會放過淑妃所出的潤王。

  不僅如此,就連方家,到那時候也將走向衰落,或者直接敗亡。

  畢竟,新君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吏部和戶部的大權同時落到一個家族手裡。

  方哲面色始終淡然,待方淑妃說完之後,目光望向她,問道:「二姐的意思是,讓圓兒也參與奪嫡?」

  「圓兒也是皇子,他遲早會長大。」方淑妃臉色平靜,反問道:「既然他們能爭,我們為什麼不能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1 23:36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不,我想!

  連方鴻自己都想過這個問題,方淑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並沒有顯得多麼震驚,想了想,開口道:「圓兒的年紀太小,無論是陛下還是朝臣,都不會同意他參與奪嫡的。」

  「年紀小是長處而非短處。」方哲道:「如今陛下身體康健,圓兒有足夠的時間成長,他總會長大的,陛下也總會老的。」

  方鴻在官場多年,自然能看出來這一點。

  正值壯年的陛下,與康王,與端王,其實是對立的關係,康王和端王想要早點上位,陛下又何嘗不想永遠霸佔著這個位置?

  而皇帝只有一個,陛下是康端二王上位的阻礙,二王同樣也是陛下的威脅……

  年幼的潤王對陛下產生不了這樣的威脅,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比康王端王更有優勢。

  而要論背後的力量,方家在京中,沒有敵手。

  方淑妃看著方鴻,說道:「為了圓兒,也為了方家,這些事情,大哥要提前準備了。」

  方鴻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又看向方淑妃,詫異道:「圓兒怎麼忽然想要當皇帝了?」

  「這個不重要。」方淑妃看著他,問道:「結果比過程重要,不是嗎?」

  ……

  方淑妃離開方家之後,方鴻倒了杯茶水,潤潤喉嚨,歎道:「為了爭奪皇位,端王康王你來我往,更不會容許別人插手,想要和他們爭,無異於虎口奪食。」

  方哲站在他身旁,淡淡道:「怕是要爭的,不只是端王和康王。」

  方鴻看著他,問道:「這是何意?」

  「懷王這個人,我看不透。」方哲雙手環抱,搖了搖頭,說道:「一個沒有心機,也沒有身份背景的人,憑什麼成為除了端王和康王之外,唯一一個留在京師的成年皇子,陛下的成年皇子,可不止他一個……」

  「連圓兒留在京師都有危險,他怎麼可能意識不到?」方哲自顧自的說了一句,隨後便笑了笑,說道:「有點兒意思……」

  「懷王是裝傻也好,真傻也罷,圓兒只有一條路可走,方家也只有一條路可走。」方鴻舒了口氣,說道:「奪嫡的話,一個吏部侍郎,一個戶部侍郎,還不太夠……」

  他話音剛落,忽有又尖又細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

  「聖旨到,吏部左侍郎方鴻接旨!」

  方鴻愣了愣,下一刻便快步走出去,只見兩名宦官站在院內,一人手中持著聖旨,正微笑看著他。

  方鴻目中浮現出一絲疑色,卻還是上前兩步,整理了一下衣著,雙膝跪地,大聲道:「臣接旨。」

  ……

  吏部周尚書接替了馮相的位置,吏部尚書的位置便空了出來。

  除了宰相之外,吏部和戶部尚書,算的上是朝中最有權勢的兩個位置,有無數雙眼睛都盯在吏部,其中便包括康王和端王這兩位奪嫡的皇子。

  吏部有兩位侍郎,右侍郎孫遷剛剛上任不久,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升任侍郎,方鴻雖然在吏部的時間久了,但是資歷上,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倒是朝中的其他幾位官員,勉強能勝任這個位置。

  然而眾人的目光盯著這個位子沒多久,便有結果從宮裡傳了出來。

  周尚書離開之後,原吏部侍郎方鴻,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新的吏部尚書。

  周尚書在右相的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但方鴻不一樣,只要他當上吏部尚書,就很難再下來。

  從侍郎到尚書,看似是從二把手到一把手,似乎只邁出了一步,但尚書和侍郎的權力,卻是天差地別。

  這代表著尚書吏部,已經完全掌握在了方家手裡。

  當然,方鴻的際遇,別人是羨慕不來的,方淑妃正當聖寵,方家一門又能人輩出,聖眷自然濃厚。

  也有人為方家可惜,方家有如此權勢,奈何潤王年紀太小,若是潤王再年長幾歲,便能參與奪嫡,到時候,方家只需振臂一呼,便有無數擁簇者前僕後繼,還有康王端王什麼事情……

  吏部尚書這麼重要的位置便宜了別人,康王和端王也沒有什麼舉動,對他們來說,這個位置是不是自己的人不重要,不是對方的人才重要,便宜了潤王,總比便宜了對方好,畢竟潤王又不會和他們爭皇位……

  ……

  皇宮,淑秀宮。

  方淑妃看著陳皇,說道:「陛下,這萬萬不可,大哥雖然在吏部多年,但他距離尚書的位置,還差著些資歷,這樣一來,不知朝中的其他大臣會怎麼想……」

  「他們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陳皇看著她,說道:「朕用人向來只看能力,不看資歷,縱觀朝堂,吏部尚書的位置,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了,朕若是不這麼早決定,他們二人,豈不是又會爭得頭破血流,把朝堂搞得一片烏煙瘴氣……,這個吏部尚書,就當做是朕送給你的禮物了。」

  事已至此,方淑妃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能欠了欠身,說道:「臣妾謝過陛下。」

  陳皇正要開口,一名小宦官從門外走進來,小聲說道:「陛下,人到了。」

  陳皇看向方淑妃,說道:「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朕去去就來。」

  他出了淑秀宮,來到御書房,殿內已經有一人在等待了。

  那名利刃小隊長見陳皇進來,立刻行禮道:「參見陛下。」

  「免禮。」陳皇揮了揮手,說道:「朕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那小隊長抱拳道:「請陛下吩咐!」

  陳皇取出一封信遞給他,說道:「你再去江南一趟,將這封信親手送到唐寧手上。」

  那小隊長道:「遵命!」

  陳皇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說道:「讓他派人回來的時候,動靜小一點,不要聲張……」

  那小隊長離開之後,陳皇轉過身,發現魏間正站在身後看著他。

  陳皇看向他,問道:「是不是覺得朕很愛財,作為皇帝,有些過於小氣了?」

  魏間點頭道:「陛下是愛才,要不然也不會對年輕的唐大人委以重任,更不會讓方大人坐上吏部尚書的位置。」

  陳皇糾正道:「朕說的是錢財的財。」

  魏間想了想,說道:「這些銀子,陛下取之於天下,用之於天下,何來愛財之說?」

  陳皇看了看他,許久才道:「馮相要是也能像你這樣,現在已經是太傅了……」

  ……

  淑秀宮,淑妃沒有等來陳皇,卻先等來了潤王。

  淑妃遣散了左右,命杜鵑守在門口,這才看著他,問道:「圓兒還記得前兩天和母妃說的話嗎?」

  趙圓疑惑道:「什麼話?」

  淑妃看著他,問道:「圓兒還想當皇帝嗎?」

  既然不當皇帝也能娶到王家妹妹白家妹妹張家姐姐,那當皇帝還有什麼意思,趙圓搖了搖頭,說道:「不……」

  淑妃摀住他的嘴,說道:「不,你想。」

  方淑妃看著趙圓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圓兒,你已經十二歲了,有些事情,也應該知道了。」

  趙圓苦著臉,說道:「可是母妃,我真的不想當皇帝,當皇帝就要像父皇那樣,父皇卯時就起床了,我早上起不來的……」

  「不當皇帝就不能娶王家妹妹白家妹妹張家妹妹,你真的不想當皇帝嗎?」

  趙圓看著她,堅定道:「不,我想。」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2 23:39
第五百七十三章 衢州遇舊

  這次江南之行,所花費的時間比唐寧預計的還要長一點。

  他以為至多一個月就能結束江南西道的考課,但目前已經在江南西道停留了超過一個半月,還有兩個州沒有去過。

  主要原因是半個月前下起了雨,雨絲不大不小,但一下就是半個月,使得他們的行程被耽擱了大半。

  次要原因在於,大概十天之前,他收到了陳皇的一封密信。

  這信件沒有署名,也沒有印鑒,寫滿了陳皇對於他們江南之行的慰問,唐寧忽略那些套話和場面話,才發現整篇信件上只剩下兩個字。

  銀子!

  江南西道的其他州,雖然沒有鄂州那麼有錢,但走過十幾個州,再加上鄂州的那些,追回的稅銀加起來,林林總總也有近千萬兩。

  這還是唐寧為了顧全大局,不至於引起江南大亂,有所收斂的結局,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顧,秉公查下來,搞不好這些江南的官員會為了保命揭竿而起。

  見識到江南的富庶之後,陳皇的眼裡已經只剩下銀子了,信上說但凡江南商人逃稅,逃一罰十,依照這種懲罰力度,唐寧覺得他是想把陳國十年的稅收一次性收回去。

  不過,他也能夠理解陳皇這種死要錢的想法。

  這次他離京之後,正好錯過了兩個重大消息,而這兩件事,關乎陳國存亡,揪起了滿殿朝臣的心。

  夾谷和術虎兩部壓制完顏部這麼久,終於快要壓制不住了,草原局勢逆轉,西域也逐漸成長為陳國的威脅,一旦這兩個地方有變,陳國數十年安定的格局,便要徹底改變了。

  只有國庫的銀子和糧食充足,才有打仗的底氣,陳國目前國內的局勢很安穩,只要能保證糧食和餉銀,用銀子都能砸死他們,根本不用擔心會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此外,關於馮相辭官,牽連到江南一系十數名官員的事情,他也一起聽說了。

  唐寧原以為唐家會抓住此事窮追猛打,才特意做了那些安排,沒想到跳出來的居然是馮相。

  他自入官場以來,只是在翰林院和六部轉悠,之後就去了驍騎衛,朝中的兩位丞相,他只有數面之緣,並沒有說過什麼話,也不甚熟悉。

  對於馮相的印象,也只存在於耳聞中。

  據傳他為人正直,剛正不阿,曾經不止一次的當著百官的面訓斥陛下,絲毫不給天子留情面,被稱為當代魏征。

  陳皇為了向唐太宗學習,對於馮相的舉動,也向來很大度,除了這一次。

  很顯然,江南在陳皇心裡,已經成為了敏感詞,誰碰誰死,宰相也不例外,沒了馮相,周相不是立刻就頂了上去?

  說到周相,就不得不提到方鴻,吏部周尚書頂替了馮相的位置,方鴻則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吏部新的尚書。

  他在江南忙裡忙外的給陳皇籌銀子,本來是想坑唐家的,沒想到到頭來,居然便宜了方小月的大伯,方家現在有一個戶部侍郎,一個吏部尚書,如果不是趙圓年紀太小,只想泡妹子不想做皇帝,使得方家涉及不了黨爭,以陳皇那多疑的性子,怕是不可能將這兩個實權部門交給方家壟斷。

  陳舟從外面走進來,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大人,雨停了,看天氣,接下來幾日應該都是晴天。」

  這半個月霉雨下的唐寧自己都快發霉了,不知道寫下「江南好,風景舊曾諳」的白居易,有沒有體會過洗了內褲晾不幹的窘迫?

  他一刻都不想待在這陰暗潮濕的房間裡,站起身,說道:「通知下去,讓他們即刻啟程,江南西道餘下的兩州,派兩名掌固過去就行。」

  陳舟應了一聲,就出去安排了,唐寧走出房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一連半個月的梅雨,唯一的好處就是洗乾淨了空氣,深吸一口氣,全是沁人心脾的清新氣味。

  從這裡出發,只需一日時間,就可進入江南東道。

  陳皇可能已經忘記了他們此行下江南是為了剷除造反的勢力而不是到處籌銀子,唐寧自己可沒有忘。

  不過,他走遍了整個江南西道,除了鄂州刺史使用的「萬物枯」,不應該出現在他的手上以外,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而他問過鄂州刺史,對方只是承認他的東西是從一個不知名的的商人那裡買到的,其他的就一問三不知了。

  唐寧不確定其他州府的官員和公孫影口中的「黔王」有沒有接觸,他總不能見到地方官員就問別人是不是想造反,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來看,江南之亂的根源,很有可能便在江南東道。

  江南東道距離京師更遠,也更加的富庶,其中不乏富可敵國的富商巨賈,那些家族盤根錯雜,實力雄厚,哪怕是地方官府,也要讓著他們,或者乾脆就抱著某棵大樹,其在地方的影響力根深蒂固,就算是朝廷也要避著他們三分。

  唐家的根基在這裡,唐寧要想完成陳皇給他定下的指標,也得從這裡想辦法。

  饒州。

  作為江南西道的最後一站,出了饒州,再往前三日路程,便到衢州。

  唐寧以及吏部官吏離開那天,饒州大小官員十里相送,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唐大人慢走!」

  「諸位大人一路順風……」

  「大人回程之時,務必再來饒州,讓我等盡一盡地主之……」

  ……

  一名官員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摀住了嘴,一腳踹去了後方。

  要是這位回程之時,真的來了饒州,他們豈不是又要擔驚受怕?

  雖說這位吏部的唐大人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但他在饒州的這些日子,也將州內攪了個雞犬不寧。

  尤其是饒州境內的商人,有不少都被他抓到了把柄,向朝廷補交了不少罰銀。

  治安,人口,官紀……,這些他好像都不是很在意,他只在意稅收,只在意銀子,用愛財如命來形容他,絲毫不為過。

  饒州刺史站在官道之上,看著一行車馬遠去,緩緩道:「以他這種愛財的性格,必定會將主意打到那些人頭上,江南東道,可不乏狠角色啊……」

  ……

  從饒州出發,距離最近的便是衢州。

  衢州下轄五縣,州城建在定陽縣內,一行人到達州城之前,驛站已經將消息傳了過去。

  他們行至城外,衢州刺史以及地方官員皆是親自出城迎接。

  衢州刺史是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人,唐寧從馬車上下來,他便迎上前,笑道:「諸位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唐寧笑著和他見過禮,正要隨之進城,目光不經意的一撇,腳步頓住,目光停留在一名站在後排的地方官員身上。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訝色,衢州刺史看著他,疑惑道:「唐大人,怎麼了?」

  唐寧回過神,收回視線,搖頭道:「沒事。」

  吏部眾官吏依然被安排在驛站,衢州刺史和他們約好今夜的洗塵宴後,就帶著衢州官員離開。

  唐寧走出房門,看到一人還站在院中。

  他走上前,笑問道:「徐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數年之前,他還在靈州之時,就與徐清揚認識了,當時他是以州試第二的身份參加省試的,後來的殿試之上,他的發揮雖然不是太出色,但也還不錯,即便沒有進翰林院,也留在了京中,前途無限,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徐清揚有些尷尬的笑笑,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在唐寧的印象中,徐清揚總是和張炎生一起出現的,他似乎還沒有見過兩人單獨出現的時候,單見徐清揚一人還有些不太習慣,笑著打趣道:「這次張兄沒有和你在一起?」

  「唐兄,真的是你!」

  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驚詫的聲音。

  唐寧回過頭,看到張炎生站在驛站門口,面露驚喜的看著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2 23:39
第五百七十四章 衢州之亂

  驛站房間之內,唐寧看著徐清揚,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徐兄之前應該是在御史台吧?」

  徐清揚笑了笑,說道:「大概一年前,我在京中得罪了權貴,後來就被調來這裡做縣丞了。」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唐寧作為送婚使,還在楚國和草原二王子以及楚國太子鬥智鬥勇,京中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雖然他回來之後特意瞭解過那段時間京師發生的大事,但御史台一個微末小官被調往江南這種事情,蘇媚肯定不會在意,以致於唐寧在她收集的情報中沒有看到這一條。

  但凡科舉之後能留在京師的,都比外放的官員要強,徐清揚能留在御史台做事,前途自然要好過在江南當一個小小的縣丞,兩者的晉升流程,截然不同。

  他又望向張炎生,問道:「徐兄是因為得罪了權貴,張兄是因為什麼,你在工部待的好好的,為什麼也會在這裡?」

  張炎生憤慨道:「徐兄身為御史,對於京中的權貴官員本就有監察之責,僅僅因為他仗義執言,為民伸冤,就不分青紅的將他調離,這樣的朝廷有什麼意思,我一時氣不過,就自請調到定陽了……」

  唐寧看了看他,徐清揚或許是真的因為得罪了權貴被調到這裡,但張彥生到底是不是一時氣不過,他就不太確定了……

  畢竟,一次兩次是巧合,總不能次次都是巧合。

  他強迫自己思想健康單純一點,看向徐清揚,轉移話題道:「你得罪的是哪位權貴?」

  徐清揚還未開口,張炎生立刻道:「是義陽公主,義陽公主縱容手下,欺壓百姓,徐兄將這件事情捅到了朝廷,陛下重責了義陽公主的家奴,斥責了她,義陽公主懷恨在心,暗中使力,徐兄就被調到了這裡。」

  義陽公主那個潑婦,京中人見人懼,她要是真的想難為一個小官,吏部也不會不給她這個面子。

  唐寧看著他,笑道:「徐兄放心,你這口氣,我回京就幫你出了。」

  「萬萬不可。」徐清揚看著他,說道:「義陽公主雖然劣跡斑斑,但再怎麼說,她也是皇室公主,唐兄惹惱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唐寧笑了笑,說道:「徐兄不用擔心,我和義陽公主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了。」

  臨走之前,他還抽空給義陽公主放了放血,她現在見到自己就臉色發白,不是裝病就是裝大姨媽造訪,唐寧是奉命放血,只有她躲著自己的份,哪裡敢報復……

  徐清揚見他談及義陽公主時,面色淡然,心中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再開口,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更加複雜了。

  他們三人曾經是靈州州試的前三甲,州試之前,靈州無論是學子還是百姓,普遍認為那次的解元不是他便是張炎生。

  可誰想到,州試之時,這位唐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以一種讓人絕望的差距,將他們二人遠遠甩開。

  後來到了京師,他和張炎生方才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江南和京師的才子何其之多,他們二人,與其還有不小的差距。

  可面對唐寧時,江南和京師才子的遭遇,與他們如出一轍。

  省試頭名,殿試頭名,十幾年來第一個三元狀元,初入翰林,又被特命六部行走,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已是左驍衛中郎將,吏部代侍郎,而他們二人,卻只能在江南小縣,一人任縣丞,一人任縣尉,在縣令的壓制之下,勉強度日……

  張炎生與他的表情如出一轍,本是昔日之友,不過兩三年功夫,差距卻已經如此之大,的確令人心中不是滋味。

  唐寧看了看他們,笑道:「徐兄、張兄不用煩憂,待此次我回到京師,便將你們重新調回去。」

  張炎生看著他,驚喜道:「這可以嗎?」

  對於在北方長大的他們來說,若是能留在京師,有誰願意來江南?

  詩中只說江南好,卻不說江南的蜚蠊個頭一個比得過北方好幾個,衣服晾了半個月就是幹不了,僅家中衣服常備衣服便需要十餘套,他去年的俸祿,全都獻給了布莊和裁縫……

  唐寧點了點頭,笑道:「可以。」

  江南官員的考課和調動,之前是歸左侍郎方鴻管,唐寧作為代侍郎,除了名字裡有個「代」字,職權甚至比以前的方鴻還要大一些,調兩名官員回京,不過是一道調令的事情。

  張炎生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又頹了下去,說道:「不行,徐兄若是回京,豈不是就落入了義陽公主手裡,還是待在這裡安全一些,徐兄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徐清揚道:「你回去吧,你習慣不了江南的氣候,還是京師更適合你。」

  張炎生擺了擺手,說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唐寧撫了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說道:「放心,我不會拆散你們這對苦命……,苦命兄弟的,義陽公主那裡交給我了,回了京師,你就是想要她親自登門道歉都行……」

  以陳皇對江南的態度,江南地方官員以後的晉升必定不會容易,他們二人要是留在江南,大抵要蹉跎一生了。

  徐清揚想了想,笑了笑,拱手道:「如此便多謝唐兄了。」

  張炎生也抱了抱拳,說道:「多謝唐兄!」

  他鄉遇故知,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尤其是一遇就是兩個,唐寧讓陳舟準備了酒菜,在晚上的洗塵宴之前,先和他們小酌幾杯。

  幾杯酒下肚,張炎生已經有了些醉意,談起當年靈州之事,勾著徐清揚的脖子,拍了拍桌子道:「那時候我就知道,唐兄和我們不一樣,清揚你說是不是……」

  唐寧看了看他們,微微點頭道:「是不一樣……」

  ……

  衢州的洗塵宴上,氣氛便和鄂州不同了。

  事實上自鄂州之後,江南西道的其他官員,哪怕是一州刺史,和吏部小掌固說話,也是溫聲細語的,至於鴻門宴,更是一次都沒有遇到過。

  伸手不打笑臉人,遇到這種情況,唐寧也不好做的太過,地方上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缺陷,只要不是和銀子有關,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衢州地方不大,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考課兩天就可以結束。

  宴席之上,唐寧和鄂州刺史約定好,明日開始對鄂州諸縣進行考核,鄂州刺史對此做了一些安排,席間賓主盡歡,宴後便各自散去。

  唐寧回到驛站,準備洗漱休息時,陳舟敲了敲門,走進來,說道:「大人,衢州刺史求見。」

  宴席之上時,唐寧就發現衢州刺史似乎有話要說,此刻並不意外,披上外衣,說道:「請他進來。」

  片刻後,他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衢州刺史,問道:「孫刺史深夜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衢州刺史從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唐寧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是一個信封,信封上的印鑒他很熟悉,陳皇給他的密信上,也有類似的圖樣。

  衢州刺史對他拱了拱手,說道:「江南有賊子作亂的消息,是本官上奏陛下的,陛下一月前來過密信,命本官配合唐大人,徹查此事,今日本官終於等到唐大人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3 23:48
第五百七十五章 這不行啊

  唐寧對衢州刺史的印象很不錯,卻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組織上的同志。

  這一路走來,他和江南地方官員鬥智鬥勇,上到刺史,下到縣令,哪一個不是拿他當瘟神,能避則避,能躲則躲,他連正常的考課都會遇到層層阻礙,更別說是想要查清造反的勢力。

  有一個信得過的隊友,可以省掉很多麻煩,少走很多彎路。

  唐寧看著他,問道:「孫刺史可查到了些什麼?」

  「事關重大,本官擔心露出馬腳,因此一直沒有輕舉妄動。」孫刺史看著他,說道:「不過,這兩個月來,我明察暗訪之下,還是查到了一些線索,那些反賊,極有可能和衢州祝家有關。」

  「祝家?」

  「唐大人不是江南人,對江南,對衢州的情況不甚瞭解。」孫刺史解釋道:「江南東道雖然歸朝廷管轄,但諸州地方家族勢力盤根錯節,極為龐大,地方官府要嘛不敢與之抗衡,要嘛已經被他們所招攬,衢州祝家,就是實際掌控衢州的三大家族之一。」

  唐寧之前對江南的情況不瞭解,但這次下江南,事先已經做足了功課。

  江南東道是陳國最富裕的地方,可朝廷對其的控制力卻有限,江南豪族在當地已有數百年的傳承,對於當地百姓的控制力,比官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憑借家族數百年來在民間積攢的影響力,可以輕易的煽動百姓,激起民變,地方官府最怕的就是民變,一旦地方發生諸如此類的事件,地方官員的官途,差不多也要到此為止了。

  衢州沒有發生民變,卻有人散佈煽動百姓造反的言論,而事發地點,就在衢州祝家的勢力範圍之內。

  既然衢州有問題,唐寧自然就不能這麼快的離開這裡了。

  衢州刺史說完之後,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情況我已經大概瞭解,孫大人辛苦了。」

  衢州刺史歎息道:「只要衢州能安定,本官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唐寧看著他,問道:「孫大人剛才說,定陽縣令就是祝家的人?」

  衢州刺史道:「不錯,定陽縣令來衢州不久,就被祝家招攬,江南這些地方官員,幾乎被各大家族瓜分光了,他們若是和地方官員對著幹,根本寸步難行……」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從定陽縣開始吧。」

  定陽縣是衢州五縣中最大的一縣,也是州城所在之地,以往這種縣級官衙,唐寧只會隨便派兩個掌固去看看,今日則是親自前往。

  定陽縣衙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唐寧帶著兩位吏部掌固到縣衙之時,徐清揚、張炎生以及一位男子已經在外面等待了。

  定陽縣令迎上前,說道:「定陽縣令,恭迎吏部諸位大人。」

  唐寧目光瞥了身旁的公孫影一眼,公孫影搖了搖頭,表示這位定陽縣令沒有被蠱蟲控制的跡象。

  江南之亂,十有八九是梁國的那位黔王所為,公孫影和白錦懂蠱,也習慣用蠱蟲控制別人,黔王身邊的蠱術高手只會更厲害。

  定陽縣令說完之後,又看向後方,皺起眉頭,訓斥道:「徐縣丞,張縣尉,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還不見過吏部來的大人!」

  唐寧知道徐清揚和張炎生兩個外鄉人在定陽混的不怎麼樣,卻也沒想到定陽縣令當著吏部官員的面也能如此的訓斥他們。

  徐清揚和張炎生聞言,只能拱了拱手,說道:「見過諸位大人。」

  唐寧看著他們,笑道:「徐兄,張兄不用客氣,還像以前一樣稱呼就行。」

  定陽縣令臉上的表情一滯,看著唐寧和徐縣丞張縣尉,心中咯登一下。

  難道他們是認識的?

  他剛才不過是想在吏部官員面前擺擺威風,順便彰顯一下他對這些京官的重視,如果他們三人早就熟識,他這一記馬屁,可就拍到馬腿上了。

  他看著唐寧,試探問道:「唐大人以前認識徐縣丞和張縣尉?」

  「自然認識。」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我與徐縣丞,張縣尉是同州學子,也是同年進士。」

  定陽縣令心中暗道不妙,對於官員而言,同年之間的情誼一般都是不淺的,這些人在朝中往往會互相扶持,互相幫襯,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會不會引來這位吏部唐大人的不滿……

  仔細想想,他又稍稍放心,他剛才做的也不算太過分,這位唐大人好歹是京官,正四品的大員,心眼應該不會這麼小……

  話說回來,徐縣丞和張縣尉是三年前的進士出身,也就是說,這位唐大人進入官場也不過三年,三年時間就幹到了正四品,這他娘的簡直聞所未聞,他極度懷疑他們三人是同年進士的真實性……

  他看著唐寧,臉上露出一絲乾笑,說道:「想不到唐大人和徐大人張大人居然是同年,真是巧了……,幾位大人,別站在外面了,裡邊請吧。」

  定陽縣將吏部考課要看的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吏部制定的很多標準,都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包括案件數字,人口增長數字,稅收等等……

  定陽縣令對於這次考核並未多麼緊張,定陽縣去年的案件較之往年有所減少,人口有所增加,稅務也是清清白白的,教化也無大的缺陷,根本不用擔心考核結果,除非吏部官員故意為難他。

  可吏部官員為什麼會難他,他們又無冤無仇的,他只不過訓斥了這位吏部代侍郎的同年兩句,他不太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刻意針對他……

  唐寧翻開戶房的冊子,看了看之後,搖頭道:「戶籍管理混亂,吳縣令,這不行啊……」

  他看向身後的掌固,說道:「給個「下中」吧。」

  吏部考核結果,分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又分為上中下三級,「下中」是第八級,只比最差的「下下」略勝一籌。

  考核在「中中」之下,便是不合格了,輕則降職,重則罷官,有一項考核為「下中」,他這個定陽縣令的位置,必定是坐不安穩了。

  定陽縣令面色有些發白,抿了抿嘴唇,唐寧已經翻開了新的一冊,繼續搖頭道:「這不行啊,定陽縣的治安,還是有些差了,看在張兄的面子上,給個「中下」吧……」

  張炎生愣了愣,說道:「唐兄秉公辦事就行,不用顧及我的。」

  「既然張兄這麼說了……」唐寧望向那掌固,說道:「那就改成「下中」吧。」

  定陽縣令愣愣的站在原地,這位吏部來的大官,隨意評定也就罷了,已經定論的居然也要改回來,還沒有一點原則了……

  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他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他了,居然被他如此針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3 23:48
第五百七十六章 衢州祝家

  考核一項項的進行,定陽縣令額頭上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這位吏部代侍郎在鄂州做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聞,在此人來江南東道之前,這裡的官員就都提防著他。

  只不過,他雖然在鄂州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但在之後的十幾個州,就收斂了許多,或許只是將鄂州當成了立威之地,難道他這次在衢州存的同樣的心思,好巧不巧,定陽縣,就被他當成了在江南東道的立威首選?

  定陽縣令心中暗暗叫苦,以外界對這位唐大人的傳聞,此人吃軟不吃硬,地方官員若是以禮相待,大都平安無事,但若是像鄂州刺史那樣不知好歹,下場也不會比他們好上多少。

  此刻,他連辯解都不敢辯解一句,只想著考課盡快結束,他好去祝家通報消息,他這個縣令,是祝家扶持上來的,出了什麼事情,也得依靠祝家。

  幾項考核過後,唐寧看著定陽縣令,搖頭道:「吳縣令,定陽縣的情況,有些不太妙啊,這做父母官的,平日裡須得用些心……」

  定陽縣令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說道:「唐大人教訓的是,下官一定謹記……」

  定陽縣令唯唯諾諾的退下之後,徐清揚才看著唐寧,說道:「唐兄,這樣吏部不會怪罪吧?」

  唐寧笑了笑,說道:「沒事,這點主我還是可以做得了的。」

  定陽縣其實沒有什麼問題,綜合考評得一個中上也不過分,唐寧剛才的舉動,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是在故意刁難,但他本來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定陽縣令不是他的目標,他背後那些人才是。

  他在縣衙停留沒多久,陳舟便走進來,小聲道:「大人,他往祝家莊的方向去了。」

  祝家莊是衢州祝家的地盤,祝家之所以稱為「莊」而不是府邸,就是因為祝家雄踞衢州多年,宗族極為龐大,他們在衢州已經屹立了上百年,勢力滲透到衢州的方方面面,在衢州的地頭上,連官府也得給他們幾分薄面。

  衢州境內,像祝家這樣的家族,還有兩個。

  此時,一輛馬車匆匆的駛入祝家莊,定安縣令從馬車上下來,跑進一所高門之中,說道:「快,我要見家主!」

  吳縣令是祝家的常客,門房看到他,立刻便將他引至宅內。

  片刻後,吳縣令看著一名中年男子,有些驚慌的說道:「家主,吳某這次是真的完了,不知為何,那吏部來的官員,處處針對我,他要是將考課結果呈交吏部,我這定安縣令,無論如何都當不下去了……」

  「慌什麼?」中年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可有什麼地方得罪過他?」

  要說得罪,他不過是對那人的同僚說了幾句重話,他總不會是小氣鬼轉世,因為這件事情針對他吧?

  吳縣令咬了咬頭,說道:「吳某發誓,絕對沒有,我對他們從始至終都恭恭敬敬的,連一點冒犯的地方都沒有,更何況是得罪?」

  他看著中年男子,試探問道:「他該不會是衝著祝家來的吧?」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自己這次能不能相安無事,就看祝家願不願意出手,吳縣令心中忐忑的對他拱了拱手,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吳縣令離開之後,有一人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著祝家家主,問道:「大哥,依你看,此人是不是衝著我們祝家來的?」

  「不知道。」祝家家主搖了搖頭,說道:「此人做事毫無章法,剛剛進入江南東道,或許是想要立威也說不定。」

  那人想了想,又問道:「那吳縣令的事情管不管?」

  「不管。」祝家家主道:「祝家已經岌岌可危,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人皺起眉頭,說道:「若是吳縣令真的被撤,祝家這些年投在他身上的資源,不就白白浪費了?」

  「吳縣令沒了,再拉攏一位便是。」祝家家主看著他,輕歎一聲,說道:「不要總是過於看重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這些東西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你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想通,我怎麼放心的將祝家交給你?」

  那人面色一變:「大哥你……」

  祝家家主揮了揮手,說道:「不要因為我,連累了祝家的百年基業……」

  ……

  唐寧已經在衢州停留了兩天,也沒有等來他希望等到的消息。

  衢州祝家還是那個衢州祝家,似乎吳縣令有沒有事情,和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們對此,任何表示都沒有。

  人都說先下手為強,後出手的往往會失了先機,但真實情況往往不是這樣。

  先出手的,也會先露出破綻,高手對敵,誰先出手,便先掉了逼格,很有可能是最終輸掉的那個。

  祝家不出手,唐寧總不能帶人上去不由分說的就抄家,做人畢竟要講道理。

  衢州刺史從外面走進來,表情也有些無奈,說道:「祝家不上鉤,唐大人還有什麼辦法?」

  唐寧想了想,說道:「不如孫刺史將幾大家族的家主一起約出來吃個飯?」

  孫刺史有些猶豫,說道:「本官與他們素無往來,這樣似乎有些太過突兀。」

  唐寧道:「三大家族每年為衢州貢獻這麼多的稅銀,孫大人作為父母官,宴請宴請他們,以示感謝,不也很正常?」

  孫刺史想了想,說道:「本官試試。」

  想到一事,他又忽然說道:「不過,本應宴請的是四大家族,而不是祝家等三家,要說每年為衢州貢獻的稅銀,蕭家比祝家三家加起來還多,只是蕭家主人不在,家中只有管事,也只能先邀請那三家了。」

  唐寧看著他,疑惑道:「孫大人不是說,掌控衢州的,只有三大家族嗎?」

  孫刺史道:「唐大人有所不知,祝家等三家,在衢州立足都有百年歷史,蕭家是近十年前才搬過來的,以商事起家,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將生意做到了衢州最大,祝家,黃家,董家三家,與蕭家都有不淺的生意往來。」

  唐寧點了點頭,看來這蕭家在做生意上還是有些能耐,他在查衢州稅務的時候,就發現衢州最大的納稅大戶就是蕭家。

  說起稅務,唐寧看向孫刺史,說道:「孫大人,衢州的稅務我讓人查過了,似乎沒有太大的問題。」

  孫刺史笑道:「唐大人盡可放心,稅務這一塊,本官抓的最緊,哪怕是這四大家族,在稅務上也沒有什麼貓膩……」

  衢州的稅務上沒有漏洞,就說明唐寧不能罰銀,不能罰銀,陳皇給他的指標就沒辦法完成,指標完不了,他回去怎麼交差?

  唐寧看著衢州刺史,歎息道:「孫大人,這不行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4 23:38
第五百七十七章 雞犬不寧

  衢州刺史看著唐寧,不確信道:「沒有問題……也不行嗎?」

  衢州刺史也是組織上的好同志,可到現在,也只混了一個外放的刺史,不能留在京師享福,就是因為他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陳皇是一個務實的皇帝,他的心思很簡單,江南的稅務有沒有問題不重要,能不能搞到錢才重要。

  以為治理好衢州就能討得陳皇歡心,他的想法還是太天真,如果衢州能湊齊一千萬兩稅銀運到京師,說不定他明年就被調到京師任職了。

  這件事情,總歸是不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唐寧揮了揮手,說道:「沒有問題就算了吧,能剿滅反賊,也是大功一件。」

  衢州刺史點點頭道:「我回去就邀請他們赴宴。」

  孫刺史離開之後,唐寧又好好的研究了衢州三大,不,四大家族。

  祝、黃、董三大家族,在衢州扎根至少也有百年歷史,家族中人丁興旺,是衢州當之無愧的地頭蛇。

  三大家族雄踞衢州已久,這些年來,也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欺壓百姓的事情,在百姓中頗有聲望,與官府一直以來都合作良好。

  蕭家差不多是十多年前搬到衢州的,以生意起家,擴張的速度極快,十年不到的時間,就將生意做到了祝、黃、董三大家族之和還多。

  讓人奇怪的是,在蕭家生意擴張的過程中,三大家族也出了不少力,甚至主動的讓出了自家的市場,幫助蕭家,這才使得蕭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成為衢州首富。

  商人逐利,唐寧不相信三大家族這麼大公無私,損己利人,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家族,一般不會綿延百年……

  此外,蕭家這個家族的名字,也有些意思。

  蕭是梁國國姓,白錦效忠的那位黔王自然也姓蕭,他們在江南待了這麼久,要說什麼事情都沒有幹,就等著梁國自己復國,唐寧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梁國,蠱術,蕭家,忽然聽話的三大家族……,他將這些事情串在一起,有一條線索已經很明晰了。

  為了印證他的猜測,見見這三大家族的人便顯得很有必要。

  ……

  祝家。

  祝家是衢州三大家族之一,家主平日裡自然也是高高在上,連衢州刺史都得給他幾分薄面。

  不過此刻,高高在上的祝家家主,卻沒有一點兒家主的威嚴,痛苦的蜷縮在地上,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看上去極為痛苦。

  他掐著自己的脖子,嘶聲說道:「殺了我,快點殺了我!」

  一名男子站在他的身旁,回過頭,急忙道:「藥,快拿藥來!」

  祝家家主踉蹌的站起來,厲聲道:「殺了我!」

  「大哥!」那男子死死的抓著他的肩膀,大聲道:「你死了,祝家怎麼辦?」

  祝家家主面色猙獰,猛地掙脫開他的手掌,衝向一旁,從一名祝家護衛的腰間抽出長刀,那護衛面色一變,正要阻攔,卻被他一腳踹開,祝家家主將長刀出鞘,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男子看著他,驚懼道:「快攔住他!」

  幾名護衛早就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奪了他手上的長刀,將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藥來了!」

  一名祝家下人從外面跑進來,手中舉著一個瓷瓶,那男子搶過瓷瓶,打開之後,從中倒出一顆棕色的藥丸,捏著祝家家主的嘴,強迫他吃下去。

  片刻之後,祝家家主終於安定了下來,兩名護衛立刻將他扶起,坐在椅子上。

  祝家家主靠在椅子上,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男子急忙端起茶杯,餵了他幾口茶水。

  祝家家主胸口起伏的片刻,嘶啞著聲音問道:「藥還有幾顆?」

  「還有一顆。」那男子說道:「大哥不用擔心,他們很快就會送來的,大哥,你不能放棄啊,就算是你自殺了,他們還會在祝家另找一人……」

  「那就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祝家家主扶著椅子站起來,聲音陡然變的凌厲:「祝家再這麼下去,就算是不毀在他們手裡,朝廷也不會放過我們,這衢州是祝家的衢州,就算是我死了,他們也別想活!」

  他咳了兩聲,說道:「他們想要做的,是造反的事情,祝家不能再被他們挾持了……」

  那男子面露猶豫之色,說道:「可是,祝家要和他們鬥,必將損失慘重,就算是鬥垮了衢州的蕭家,等到潤州那些人找過來,我們還是難逃一死……」

  祝家家主看著他,說道:「衢州可不只祝家……」

  他話音剛落,又有一名祝家下人從門外走進來,遞上一封請柬,小心的說道:「家主,這是刺史府送來的。」

  祝家家主身旁的男子接過請柬,打開之後,驚詫道:「好好的,孫刺史設什麼宴?」

  祝家家主看向他,問道:「什麼時候,地點在哪裡,還邀請了誰?」

  「時間是今天晚上,在天香樓,除了我們之外,還請了黃家和董家。」男子看著他,問道:「不知道姓孫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大哥,我們要不要去?」

  「孫刺史……」祝家家主想了想,說道:「去。」

  ……

  天香樓是衢州規格最高的酒樓,今夜刺史大人在樓內設宴,宴請三大家族的家主,天香樓早早的就清了場,靜等衢州這幾位最有權勢的客人到來。

  祝家家主到來之時,天字一號房內,已經有兩人了。

  一人抬頭看了看他,說道:「祝兄今夜可是來晚了。」

  祝家家主望向他,問道:「孫刺史還沒有來?」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孫刺史大抵要過會兒才到。」

  祝家家主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並未再開口,房間之內的氣氛逐漸變得安靜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祝家家主才再次抬起頭,打破了平靜,看著兩人,問道:「你們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黃家和董家被朝廷剿滅?」

  一人目光望向他,說道:「黃家被朝廷剿滅是以後的事情,這些年來,你難道還不明白,要是不順著他們,三大家族早就覆滅了嗎?」

  「那是朝廷還不知道他們的企圖。」祝家家主道:「一旦朝廷知道有人想在江南造反,還會無動於衷嗎?」

  黃家家主看著他,說道:「那些動靜,果然是你故意弄出來的,攪了他們的事情,你就不怕他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祝家家主臉上浮現出一絲冷色,說道:「那就賭一賭,看誰先死了……」

  他看向另外兩人,問道:「你們敢賭嗎?」

  「賭什麼?」孫刺史從外面走進來,看著三人,笑道:「看來三位今夜很有興致啊,三位家主想要賭什麼,能不能拉著本官一起?」

  唐寧笑看著幾人,問道:「能不能也加本官一個?」

  三人同時看向他,又望向孫刺史,問道:「這位是……」

  孫刺史看著唐寧,從左到右一一介紹道:「唐大人,這位是祝家家主,這位是黃家家主,這位是董家家主……」

  說完他才看向幾人,介紹道:「給三位介紹一下,這位是京師來的唐大人……」

  唐寧看向三人,說道:「唐寧,唐詩的唐,雞犬不寧的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4 23:39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三家投誠

  唐寧,唐詩的唐,雞犬不寧的寧。

  不是安寧的寧,也不是寧靜的寧,而是雞犬不寧的寧。

  這是一個再也囂張不過的自我介紹,三大家主活了幾十年,見過無數囂張之輩,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囂張的這麼直接的人。

  可偏偏此人的介紹,又是無比的真實,他在江南西道,到哪一個州,哪一個州便會人心惶惶,雞犬不寧,這次他到衢州,難道存的也是同樣的心思?

  第一次見面,就用這樣的方式,給他們三人了一個下馬威。

  黃家家主乾笑一聲,說道:「唐大人說笑了。」

  孫刺史主動打破尷尬的局面,打了一個圓場,笑道:「唐大人就是喜歡說笑,大家都坐下吧……」

  唐寧目光望向一旁的公孫影,公孫影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收回來,微微點頭,算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三大家族並不是同氣連枝,與孫刺史亦是沒有深交,眾人坐定之後,酒菜還未上全,黃家家主便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孫刺史這次邀請我三人前來,有何要事?」

  孫刺史聞言,目光望向唐寧。

  三大家主見此,目中皆是閃過一絲異色,孫刺史是一州刺史,卻明顯的將這位京中來的唐大人當成了主心骨,看來今日的宴請,十有八九,就是這位唐大人的主意。

  無緣無故的,他自然不會設下今日的宴會,宴無好宴,此人忽然宴請,自然不會是有好處要給他們。

  不過他們也沒有太過擔心,這裡是鄂州,鄂州刺史大張旗鼓的宴請三人,是不會在宴席上做出什麼事情的。

  唐寧看著三人,說道:「今日請三位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聊聊蕭家的事情。」

  「蕭家」二字出口,三人的面色大變。

  唐寧看了看三人,說道:「三位都是衢州的納稅大戶,你們三家的稅務,本官也都查過了,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可蕭家作為衢州的大族之一,就沒有三位的覺悟了,他們所做的事情,為朝廷的法理不容。」

  黃家家主看了他一眼,說道:「蕭家的事情,與我們三家有什麼關係?」

  「黃家主此言差矣。」唐寧笑了笑,說道:「蕭家的事情,和你們有沒有關係,你們心裡還沒有……,還不知道嗎?」

  黃家家主眉頭一皺,問道:「唐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唐寧揮了揮手,說道:「我只是好奇,三位每個月蠱毒發作的時候,應該不會很好受吧?」

  此言一出,孫刺史臉上露出了些許疑色,祝家、黃家、董家的家主卻猛地站起來,面色巨變。

  黃家家主看著他,驚懼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唐寧面色淡然,繼續說道:「蠱毒發作的滋味不好受,被人當做傀儡控制的滋味,應該更不好受吧?」

  見唐寧不僅知道蠱術,還知道他們被控制了,黃家家主已經不能保持一開始的淡然,目光望向孫刺史,說道:「孫大人,這位大人胡言亂語,黃某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黃家還有些事情,黃某先告辭了!」

  那些人留在他心裡的陰影是揮之不去的,若是在這裡出了什麼紕漏,等待他的將會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一句話說罷,他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唐寧並未阻攔黃家家主,在他走出去之後,目光望向餘下的兩人,問道:「黃家主走了,二位要走嗎?」

  祝家家主看著他,想了想,忽然問道:「這蠱毒,能解嗎?」

  唐寧看了公孫影一眼,公孫影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扔給他。

  祝家家主接過之後,從瓶中倒出一枚紅色的藥丸,說道:「藥丸研成粉末,在手臂上割一條傷口,將粉末敷上去……」

  祝家家主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但也只是一瞬,便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在手臂上劃出一條傷口,捏碎藥丸,將粉末敷上去。

  不多時,在董家家主的注視下,便有數隻黑色的蟲子從祝家家主手臂上的傷口中爬出來,跌落在地之後,就一動不動了。

  想到一直以來折磨他的竟是這種東西,董家家主心中便一陣惡寒,打了一個哆嗦之後,立刻看向唐寧,說道:「蕭家想要利用三大家族煽動民意,獲取衢州百姓的支持,他們想要造反……」

  唐寧看著他,繼續問道:「蕭家家主是什麼人?」

  董家家主道:「他很神秘,衢州只是他們的一處據點,十年來,我也只見過他一次,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是他的身邊,有很多能人異士,他們會驅使各種蟲子……」

  祝家家主踩著地上的蠱蟲屍體,說道:「我記得,他們好像稱呼他為什麼殿下……」

  唐寧看著他,問道:「黔王殿下?」

  董家家主立刻道:「對,就是黔王殿下!」

  聽到「黔王」二字,公孫影眉頭微皺,表情陡然變的緊張起來。

  唐寧看著二人,問道:「你們告訴本官這些,難道就不怕他們嗎?」

  祝家家主道:「既然大人已經知曉了一切,我們還有選擇嗎?」

  和朝廷對著幹,沒有好下場,這位祝家家主,還是有幾分眼色的,不像剛才那位黃家家主,站錯隊的下場,就是為他貢獻一個指標。

  唐寧有些唏噓,江南的亂子,果然是他們搞出來的,難道不久之後,他就要和蘇媚站在對立面?

  他已經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孫刺史了。

  三大家族在衢州的影響力非同一般,有他們的幫助,摧毀蕭家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如果不是因為中了蠱毒,身不由己,他們任何一家,都有覆滅衢州蕭家的實力。

  聽說衢州蕭家只是他們的一處據點,像這樣的窩點,他們在江南東道還有幾處,唐寧頓時覺得他不用再擔心指標問題了。

  今日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吃飯,看了那幾隻噁心的蟲子,和兩位家主血淋淋的手臂,再好的胃口也沒有了。

  唐寧將殘局交給了孫刺史收拾,自己先回了驛站。

  房間之內,孫刺史看著二人,說道:「黃家那邊,還請二位多費費心,若是他們和蕭家站在一起,我們便要多出許多不必要的損失……」

  祝家家主看著他,點頭道:「孫大人放心吧,只要蠱毒能解,他知道該怎麼做的。」

  片刻後,黃家。

  黃家家主看著二人,大驚道:「什麼,你們身上的毒解了?」

  董家家主看著他,說道:「你走之後,唐大人就將解藥給我們了,你還打算和蕭家站在一起?」

  「鬼才想和他們站在一起!」黃家家主面色焦急,立刻就向門外跑,說道:「我去找唐大人求解藥!」

  董家家主攔住他,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他,說道:「解藥我給你帶來了。」

  「多謝董兄!」黃家家主臉上露出感激之色,立刻打開瓷瓶,將瓶中的一粒紅色藥丸直接吞下……

  「藥丸研成粉末,在手臂上……」董家家主話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黃家家主猛灌了一口茶水,之後才看著他,詫異道:「董兄剛才說什麼?」

  董家家主愣愣的看著他,說道:「藥丸研成粉末,在手臂上割一條傷口,將粉末敷上去……,這是解藥的用法。」

  ……

  深夜,衢州驛站門口,一人跪在門前,聲音淒厲道:「唐大人,唐大人我錯了,唐大人你開開門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2-15 23:39
第五百七十九章 繼續吹啊

  驛站之內,已經睡下的唐寧重新起床,看著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黃家家主,搖頭道:「解藥只有三顆,浪費了可就沒有了。」

  當初是他要離開,離開就離開,唐寧給過他機會,錯過了那個時機,解藥不是他想要,想要就能要。

  他在黃家家主的肩膀上拍了三下,歎息道:「黃家主,你好自為之吧。」

  黃家家主聲音顫抖,「唐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可當他抬頭時,面對的只有緊閉的房門。

  黃家家主失魂落魄的走回去,董家家主看著他,問道:「怎麼樣,解藥討到了嗎?」

  祝家家主見他表情恍惚,說道:「就憑他剛才在宴上的表現,我若是唐大人,就算我有解藥,也不想給他。」

  黃家家主看著董家家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中閃爍著精光,說道:「你說解藥沾了血,那些蟲子就從身體裡出來了,你們用了解藥,血裡也有解藥,要不,你們一人放一碗血給我?」

  董家家主看著他狼一樣的眼神,打了一個哆嗦,說道:「此法肯定行不通……」

  「不試試怎麼知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黃家家主怎能放棄,回頭大喊道:「來人,拿刀來……」

  「慢著。」祝家家主走上前,說道:「你說,唐大人剛才在你的肩膀上拍了三下?」

  黃家家主看著他,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祝家家主想了想,說道:「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黃家家主臉上露出一絲激動之色,問道:「此話怎講?」

  ……

  唐寧一覺醒來,洗漱完畢,走出房門時,看到有人正將一個個的大箱子往院子裡搬。

  他愣了愣,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黃家家主一路小跑過來,陪笑道:「唐大人,草民得知北方戰亂將起,心憂天下,夙夜難寐……」

  唐寧看著他,說道:「說重點。」

  黃家家主正色道:「草民願意為國庫捐出三百萬兩白銀,充當軍餉,希望唐大人代朝廷,代陛下收下。」

  唐寧看著他,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黃家主有心了。」

  黃家家主道:「這都是草民應該做的。」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果所有人都能像黃家主這樣想就好了。」唐寧讚許的看了他一眼,在袖中摸索了一下,摸出一個小瓶子,扔給他,說道:「呀,這裡怎麼還有一顆解藥,既然黃家主這麼有心,這顆解藥就贈與你了……」

  黃家家主一躬到底,激動道:「謝唐大人……」

  ……

  黃家。

  黃家家主看著地上的蟲屍,憤怒道:「取我刀來,我要將它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三百萬兩對於黃家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此刻,他將心中滿腔的怨恨,都發洩在這幾隻蟲屍上。

  當然,他埋怨的還有祝家和董家家主,如果他們當時能拉他一把,黃家也不至於損失這麼一大筆銀子。

  董家家主道:「破財免災,蕭家這些年讓你們黃家損失的,可不止三百萬兩。」

  黃家家主將地上的蟲屍一陣劈砍,才抬頭問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祝家家主道:「做了蕭家這麼久的奴才,是時候向他們討些利息了?」

  黃家家主道:「我們鬥得過他們?」

  祝家家主反問道:「他們鬥得過朝廷?」

  「也是。」黃家家主點了點頭,說道:「這麼多年了,姓祝的你還是這麼陰險,蕭家想造反,朝廷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董家家主想到一事,看著他,問道:「你剛才去討解藥,唐大人還說什麼了?」

  黃家家主想了想,說道:「唐大人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今北有草原屢屢犯邊,西有西域虎視眈眈,陳國百姓,應該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像我們這些大商人,最好應該捐些銀子,減輕國庫的壓力,捐的越多越好,不捐不是陳國人……」

  ……

  唐寧早上醒來,黃家送來了三百萬兩銀子,午覺醒來,祝家和董家又各送上了一百萬兩。

  這樣一來,衢州的指標就已經完成了,而且還大有超出,看來三大家族的家主都是有情懷的人,深刻的體會到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

  至於剩下的蕭家,他不用急著出手,三大家族受欺壓多年,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衢州,蕭府。

  蕭府主人不在,這近十年來,蕭府的一切,都由管家打理。

  一名下人匆匆的跑進來,大聲道:「張管家,不好了,不好了!」

  張管家剛剛泡好了茶,茶湯未涼,抬起頭,皺眉看了走進來的下人一眼,說道:「慌慌張張的,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那下人喘著粗氣,說道:「衢州城內的大小商戶,都取消了和我們的合作……」

  「什麼?」張管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問道:「三大家族呢,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那下人道:「這次的事情,就是三大家族挑起的!」

  張管家表情愣住,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置信,脫口道:「不可能,難道他們瘋了不成,他們命也不要了?」

  那下人驚惶道:「張管家,我們這次麻煩了……」

  「麻煩什麼?」張管家冷哼一聲,說道:「我就不信,他們能經受的住蠱蟲噬心的痛苦,不讓他們好好吃點苦頭,他們就不知道聽話……」

  祝家。

  張管家走到門口,看著祝府門房,說道:「讓祝雄出來見我!」

  那門房看了他一眼,說道:「家主正在會客,請張管家稍等片刻。」

  張管家怒道:「混賬東西,不認識我是誰了嗎?」

  說罷,他便越過門房,向祝家裡面走去。

  祝家下人上前阻攔,紛紛被他斥責開來。

  他們顯然對張管家有些懼怕,並不敢真的攔在他的面前。

  祝家家主聽到騷亂,從房內走出來,看著院中的張管家,問道:「張管家緣何發這麼大的脾氣?」

  張管家目光直視著他,森然問道:「姓祝的,你難道想造反?」

  祝家家主看著他,笑道:「造反……,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看來你果然有異心了。」張管家從袖中取出一隻竹笛,看著他,說道:「希望你一會兒還能笑得出來。」

  話音剛落,他便將竹笛湊在嘴邊,吹奏了起來。

  笛聲時短時長,時斷時續。

  張管家瞇起眼睛望著祝家家主,祝家家主靜靜的看著他。

  看到神色平靜的祝家家主,張管家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深吸口氣,笛聲越發的急促起來。

  不多時,他便吹的有些頭暈,放下笛子,震驚的看著祝家家主。

  祝家家主看著他,淡淡道:「繼續吹啊,你怎麼不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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