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809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1 23:38
第六百五十章 道聽途說

  郡主府。

  福王的封地雖在京師之外,但福王與陳皇兩兄弟關係和睦,福王時不時的會被召回京師,這兩年陳皇為了方便起見,更是留他常住京師,京中不方便再修建一個福王府,福王與福王妃,就住在安陽郡主府。

  午膳時間,福王為王妃夾了口菜,說道:「嘗嘗這個,這是本王讓廚子新學的,嘗嘗味道怎麼樣。」

  夾完了之後,見安陽郡主望著他,福王想了想之後,也在她的碗裡夾了些菜,說道:「你也嘗嘗,別嘗太多,這是給你母妃做的。」

  安陽郡主將筷子放下,生氣道:「父王眼裡只有母妃,還有我這個女兒嗎?」

  福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父王眼裡有沒有你不重要,只要你未來的郡馬眼裡有你就行了。」

  福王妃看向安陽郡主,接口道:「你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讓你考慮的郡馬人選,你一個都不滿意,你倒是直說你看上哪家的青年才俊了,我們直接求陛下賜婚還不成嗎?」

  「什麼青年才俊,都是徒有其名罷了,不提也罷……」安陽郡主糊弄過這個話題,目光望向福王,說道:「父王,我有件事情求你。」

  「要銀子沒有。」福王看都沒看她,開口道:「再辦什麼宴會,你就自己想辦法……」

  「難道父王眼裡就只有銀子嗎?」安陽郡主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這次求父王的,可是正經事情……」

  ……

  皇宮。

  陳皇剛剛與福王下了局棋,以多一子取勝,心情愉悅,走出大殿,指著殿前的廣場,笑道:「朕還記得,當年我們幾個,不好好讀書,偷偷跑出來,就是在這片廣場上打鬧,被父皇發現,罰跪在宗廟裡,多虧了你藏在袖子裡的雞腿,我們兩個才挨過了那個晚上,幾位王兄可就慘了,半夜就餓暈了過去……」

  福王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中是一個雞腿,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遞給陳皇,說道:「皇兄要不要來一口?」

  「你的習慣,還是和以前一樣。」陳皇笑了笑,接過雞腿,咬了一口,說道:「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味道。」

  福王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笑道:「這麼多年了,還是喜歡這一口。」

  「是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陳皇目光望向皇宮之外的天空,說道:「二王兄的忌辰快到了吧?」

  福王想了想,點頭說道:「還有半個月。」

  「朕看著前面的廣場,就像是看到了我們小時候嬉笑打鬧的場面,看到了幾位死去的皇兄……」陳皇望著前方的廣場,沉默片刻,許久才開口道:「你說,若是王兄們還在,那該有多好,我們閒時可以下下棋,散散步,想來父皇在九泉之下,也會開心的。」

  福王低下頭,輕歎口氣,沒有開口,陳皇收回視線,長歎一聲,說道:「朕擔心朕的皇子們,也會走上和幾位王兄一樣的道路,這難道注定是皇室無法逃脫的命運?」

  福王笑了笑,說道:「皇兄多慮了,幾位皇子性情純良……」

  「性情純良?」陳皇冷哼一聲,說道:「你說這句話,朕都不信,你信不信,若是朕現在讓誠兒回封地,不出半年,他就會因水土不服死在朔州?」

  福王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說道:「懷王和潤王,性情都很溫良。」

  陳皇道:「睿兒從小就是那樣,對任何事都不冷不熱,圓兒,圓兒的年紀還小,有淑妃在身邊教導,心性純良,朕心甚慰,希望他能一直如此……」

  福王見陳皇面色暗淡,知道剛才重提往事,讓他想起了數十年前一些不好的往事,轉移話題道:「這些日子,京中倒也出了一些新鮮事……」

  陳皇也不欲再提起往事,轉而問道:「什麼事情?」

  福王笑了笑,說道:「京中的將門子弟,大都去了西北,這次逢著武舉,一些將門女子,也吵著要效仿先輩,建功立業,上陣殺敵……」

  陳皇擺了擺手,說道:「她們瞎胡鬧,就讓她們鬧吧,打仗是男人的事情,還輪不到女人衝到前面。」

  福王笑了笑,說道:「臣弟也是這麼覺得的。」

  ……

  郡主府。

  福王看著安陽郡主,攤了攤手,說道:「陛下不同意。」

  安陽郡主看著他,說道:「父王問了?」

  「當然問了,父王還能騙你不成?」福王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件事情,你就別摻和了……」

  安陽郡主咬牙道:「我就不信了,他辦不到的事情,我一定能辦到!」

  福王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安陽郡主對他揮了揮手,說道:「我出去一下,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

  京師,楊府。

  楊家在京師權貴中,並不顯赫,家中無人從軍,也無人從政,人丁凋落,算是沒落到極點的貴族。

  即便沒落至此,但哪怕是京中的頂級將門,也不敢在楊家門前造次。

  稍微有些閱歷的權貴都知道,楊家也曾經輝煌過,數十年前,楊家一門男丁,皆死在了戰場之上,一代將門,自此斷了香火,即便如此,楊家也沒有退縮,沒有了男丁,楊家的女子便頂了上去,在戰場上陷陣衝鋒,英勇不輸男兒,楊氏女將,曾一度坐上了大將軍的位置。

  那個年代,是這些女將,撐起了整個國家,即便是幾十年過去,她們仍舊被人們所銘記,先皇在世時,對她們也恭恭敬敬的,更何況是京中享受她們餘蔭的後輩?

  今日,門庭向來冷落的楊府門口,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停下。

  安陽郡主從馬車上跳下來,走上前,敲了敲門,許久,一名老婦才緩緩的打開門,看到她時,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笑道:「郡主又過來陪將軍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安陽郡主笑盈盈的從楊家出來,說道:「去趙家。」

  和楊家一樣輝煌過的家族還有不少,趙家便是其中一個。

  ……

  皇宮。

  宮門口的守衛正在盡職的值守,三輛馬車忽然在宮門口停下,三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在僕人的攙扶之下,小心的從車上下來。

  守衛見到這三位老婦人時,眼睛同時瞪得滾圓。

  三位老婦人他們是第一次見,但她們所穿的衣著,已經將她們的身份表露無遺。

  這是京中僅有的幾位,連陛下都要客氣對待的老祖宗了。

  一名老婦人走到宮門口,看著那守衛,說道:「我們要見陛下。」

  御書房。

  陳皇將一封折子扔在旁邊,搖頭道:「她們胡鬧,這些御史也跟著胡鬧,陳國若是需要女子上戰場,朕的面子往哪裡擱?」

  他看著魏間,說道:「告訴尚書省,以後這樣的折子,不用往朕這裡送了。」

  他話音剛落,有一名小宦官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躬身道:「陛下,楊家,趙家,齊家的三位老將軍求見。」

  陳皇看著他,詫異道:「京中有這幾位老將軍嗎?」

  「我們幾個老不死果然是老了,老到連陛下都忘記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陳皇看著出現在御書房門口的三名老嫗,愣了一瞬之後,便立刻走上前,說道:「三位老人家怎麼來了,來人,快快賜座……」

  三人落座之後,一名老嫗看著陳皇,說道:「我們只是聽說,陛下瞧不起我將門的女子,認為她們在戰場上不如男兒,不允許她們參加武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陳皇表情一愣。

  這句話他對誰都可以說,唯獨不可以對這三位說,他也沒有資格對她們說。

  「道聽途說,這絕對是道聽途說!」陳皇面色一變,看著三人,說道:「誰說女子不如男,沒有像三位這樣的女中豪傑,就沒有今日的陳國,朕怎麼會瞧不起女子?」

  他從桌上拿起一封奏章,笑道:「朕正準備同意這位御史的提議呢,三位老人家就過來了,魏間,你去將這折子交給懷王,讓他立刻安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2 23:42
第六百五十一章 麻煩上身

  親自送走了陳國的三位傳奇,陳皇回到御書房,坐回自己的位置,長舒了口氣。

  論資歷,論戰功,這三位雖然是女子之身,但卻不輸給將門的任何一位老將軍,她們三人,是上一個時代,碩果僅存的幾人之一。

  為了將敵人阻擋在關外,楊家滿門忠烈都死在了戰場,只留下她們,終身未嫁,死守家族,這樣的人,朝廷給她們再大的殊榮都不過分。

  她們是真正的巾幗英雄,即便他是皇帝,也不會不顧這幾人的感受,除非他想被天下人戳脊樑骨。

  然而這又和他的本意有所違背,陳皇拿起一封奏章,有些鬱悶道:「這些女子,不在家中繡花,非要跑到戰場上去做什麼,刀劍無眼的,她們以為戰場很好玩嗎?」

  魏間站在他的背後,笑著說道:「陛下應當高興才是,將門男子悍不畏死,女子也是巾幗不讓鬚眉,百姓將家中的壯丁送入軍中,陳國上下齊心,再強大的敵人也能戰勝,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陳皇點了點頭,有些欣慰的說道:「若是能舉國一心,還用畏懼什麼草原和西域?」

  他看著魏間,說道:「既然如此,不妨單設女子武舉,與試者不限於將門,但凡身家清白者,皆可應試,這樣便沒有人會說朕一味的偏袒將門了。」

  魏間笑了笑,說道:「陛下英明……」

  ……

  「真香」果然是人類的三大本質之一,陳皇昨天還語氣堅定的表示,陳國的男人不死絕,就不讓女人上戰場,今天就命令懷王單獨開設女子武舉,並且盡快督辦。

  女人當將軍征戰沙場,在別的地方或許罕見,但陳國是有這個先例的。

  數十年前,陳國遭遇外敵入侵,險些亡國之時,是這些巾幗英雄站了出來,奉獻出青春和熱血,挽救時勢,那以後,京師女子,尤其是將門女子的地位,便有了大幅度提升。

  這也是在男尊女卑的觀念依然是主流的情況下,京師為什麼還會出唐水和陸雅此等魔女的原因所在。

  誰敢瞧不起將門女子,會被所有人戳脊樑骨,沒有上一代的女將軍拋頭顱灑熱血,哪有他們現在享受的安穩?

  到如今,民間還有關於「女將軍」的戲文存在,巾幗英雄的形象,也頻繁的出現在市井間流行的文藝作品中,這是陳國獨有的一種特色。

  陳皇這個人,雖然性格上有缺陷,但做皇帝,還是合格而且開明的。

  陳國曾經有過女將軍,但女子武舉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這件事情,一定會被民間的腐儒抨擊,他在下這道旨意的時候,不可能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不過,無論有多少人抨擊,這種佈告天下的聖旨,是不可能收回去的,也就是說,最多半年,陸雅就可以和蕭玨並肩作戰,也算是達成所願。

  唐寧在心中為懷王默哀了一瞬,女子武舉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沒有先例可以遵循和借鑒,一切都要從頭來過,他又要負責武舉,還要監查文舉,又忽然多了這件差事------經此一事之後,估計他就會深刻的體會到,還是當一條什麼事情都不用管、什麼事情都不用幹的鹹魚好。

  武舉的第一輪已經快要結束,僅這一輪,就要淘汰大半的考生,以後的每一輪,時間都會大幅縮短。

  幸虧武舉一事,陳皇沒有讓他負責,唐寧每天只要過來刷了臉,按時打卡回家就行。

  「唐大人,留步。」武舉最後一日,唐寧剛剛走出驍騎營,身後便傳來一道聲音。

  唐寧回過頭,看著走過來的懷王,問道:「殿下還有什麼事情?」

  懷王看著他,笑問道:「唐大人近來忙不忙?」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還行,不太忙。」

  「不忙就好。」懷王笑了笑,說道:「本王要同時負責武舉和文舉,父皇昨日又下了籌辦女子武舉的差事,奈何本王只有兩隻手,忙不過來這些,這女子武舉一事,不如交給唐大人如何?」

  唐寧揉了揉耳朵,問道:「殿下剛才說什麼來著?」

  懷王重複道:「關於女子武舉……」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一句,是前一句。」

  懷王想了想,說道:「唐大人近來忙……」

  「忙,非常忙。」不等懷王說完,唐寧便擺手說道:「工部的事情,吏部的事情,還有驍騎營的事情,再加上武舉,忙的連陪夫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殿下還是另找其他人吧……」

  他正要離開,卻被懷王抓住衣袖,懷王看著他,說道:「唐大人不再考慮考慮,將門之中,可是有不少姿色絕佳的巾幗女子……」

  唐寧詫異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懷王道:「唐大人不準備在其中找五夫人六夫人嗎?」

  懷王這麼說就過分了,他堂堂左驍衛將軍,是這麼隨便的人嗎?

  唐寧看著他,反擊道:「所以這件事情殿下去做再好不過了,殿下成親這麼久,也沒有一兒半女的,不考慮考慮納幾位側妃嗎?」

  懷王看了看他,笑道:「唐大人有四位夫人,不也沒有?」

  「------」

  唐寧沒有孩子是因為他在陳國待不了多久,小如小意她們年紀又太小,沒有安定下來之前,他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懷王就不一樣了,他成親這麼多年,還沒有孩子,可能只是因為他不行。

  「父皇讓本王全權負責武舉事宜。」懷王看著他,說道:「這是命令。」

  這條鹹魚居然以權壓人,唐寧看著他,氣憤道:「你他……」

  懷王眉梢挑了挑:「嗯?」

  唐寧深吸口氣,平復心情,笑著說道:「殿下要是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直說,蕭小公爺硬不起來我都能治,懷王殿下生不出來兒子,或許也有辦法……」

  一名路過的校尉腳步頓住,詫異道:「懷王殿下生不出來兒子?」

  ……

  唐寧要負責女子武舉的事情,和懷王生不出來兒子的事情,同時在驍騎營傳開了。

  平白無故多了一件不屬於自己的麻煩事,唐寧自然鬱悶,走回家中的時候,唐夭夭和小小走過來,唐妖精看著他,問道:「聽說女子也能考武狀元了?」

  唐寧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樣子,問道:「你想幹什麼?」

  唐夭夭道:「我要去玩!」

  小小抓著他的手臂,說道:「哥哥,我也想去。」

  唐寧正為這件事情煩惱,聞言揮了揮手,說道:「武舉又不是讓你們玩的,別鬧。」

  唐夭夭皺起眉頭,看著他,說道:「你不讓我們玩,以後就別和我睡。」

  ……

  唐夭夭都用這個來威脅了,唐寧除了答應,只能答應。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傢伙給陳皇提的建議,這分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許久不見的安陽郡主出現在他的面前,問道:「怎麼樣,我比你更有辦法吧?」

  唐寧看了她一眼,問道:「什麼辦法?」

  安陽郡主有些得意的說道:「是我讓幾位老將軍去宮裡勸陛下,陛下才答應開設女子武舉的……」

  唐寧看著她,恍然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缺……」

  安陽郡主柳眉豎起,問道:「缺什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2 23:42
第六百五十二章 嶄露頭角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

  他又不蠢,安陽郡主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她的小心眼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唐寧若是說她缺德,豈不是更進一步的得罪了她?

  從之前的趙蔓身上他就發現了,趙家女子都有一種蠻不講理的天性,不搭理她還沒什麼,越搭理她,她自己便越來勁,更可怕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事情可能會跑偏。

  比如兩人在你來我往的爭鬥中結下深厚的革命友誼,她們也開始發現唐寧身上數不盡的閃光點,然後假冤家變成真冤家……

  趙蔓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向沉淪的。

  當然,唐寧不擔心安陽郡主也會和趙蔓一樣。

  以前的趙蔓,只是有點性子的小公主,並未形成完整的人生觀價值觀,但安陽郡主不同,唐寧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強烈的控制欲,這種女人注定是居於人上,唐家是容不下她的。

  因為唐寧之前得罪過她,她的好勝欲才驅使她促成這件唐寧無法完成的事情,來換取她內心的虛榮。

  這個時候,只要順著她的台階走下去,她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也就不會繼續在這裡找他的麻煩了。

  唐寧看著安陽郡主,拱了拱手,說道:「要是郡主肯出面,陛下早就同意了,我對公主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安陽郡主看著他,沉著臉道:「你還能再假一點嗎?」

  ……

  唐寧本來可以清閒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安陽郡主的好勝欲,身上又多了一大堆麻煩。

  陳皇久居高位,根本不知道他只需要一張嘴,別人卻需要跑斷腿。

  這件事的起因只是陸雅想要和蕭玨並肩作戰,京師的將門女子,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拋棄京師優渥的生活,去前方像男人一樣為國征戰。

  更何況,也不是所有的將門女子都像她一樣,熟讀兵書,自身也有不俗的武力。

  倒是對那些人丁不旺,男丁斷絕的落寞將門,這道聖旨,給了他們家族延續的希望。

  除此之外,陳國之內,還有一些尚武的家族,可以讓家中的女子試上一試,為家族博一個輝煌前程。

  而這都需要時間,武舉已經開始,即便是唐寧用最快的速度,讓人通知全國各個州府,地方再審查資格,將人送到京師,也需要幾個月甚至半年的時間。

  那時候,正好是省試之期。

  符合武舉條件的女子應該不會很多,倒也不用安排多麼繁瑣的過程,十天半個月就能從初選到決賽,畢竟這是頭一次,所有的章程都無跡可尋,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唐夭夭和小小非要湊熱鬧,唐寧也無可奈何,她們想玩就讓她們上去玩玩,唐寧自然不可能讓她們去西北,安排她們止步決賽,也算是給她們一個交代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唐寧格外的忙碌。

  工部的事情其實是重中之重,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將陳皇要的一萬重騎兵打造出來,並非易事。

  左驍衛的訓練,吏部的瑣事,女子武舉的籌備,佔據了他很大一部分的精力,等到唐寧終於將所有的事情安排上正軌,才發現年節就在眼前了。

  這幾個月過去的頗為平靜,京畿道的文舉和武舉都沒有意外的圓滿落幕,負責的官員們卻沒有閒著,因為州試結束不久,來年三月初,省試又要到來。

  朝堂之上,也是久違的風平浪靜。

  自康王被罷免之後,就深居簡出,不見外客,似乎是真的徹底放棄了人生,京中常有傳言,有人在夜裡看到康王獨自一人在偏僻的酒館喝酒,直到宵禁前才大醉而歸……

  人們總是健忘的,數月之前,康王和端王還是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熱議的對象,數月之後,康王便徹底的消失在了他們的口中,偶爾有人提起,也只是唏噓一聲,話題便轉移到了別處。

  作為勝利者的端王,似乎也並沒有如眾人所想的那般,叱吒朝堂,風頭無二。

  一般而言,皇帝在確立太子之前,會先讓他立足功勞,做出一番功績給朝臣和百姓,如此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東宮之位。

  然而這幾個月,端王似乎被陳皇有意的邊緣化了,他所經手的一些事情,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倒是向來存在感不強的懷王,圓滿的完成了陳皇交付的幾件大任,在朝堂上得到了陳皇的當面嘉獎,也獲得了不少賞賜。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幾位成年皇子的身上,自然不知道,潤王趙圓已經熟練掌握了二十多道湯的做法,一手熬湯的手藝,堪比宮中御廚。

  在湯之一道上,唐寧已經沒有什麼能教給他了。

  瘦了一圈的趙圓站在門口,對唐寧揮了揮手,說道:「先生,我回宮去了,不然父皇要等急了。」

  唐寧看著他離開,轉身走回去。

  這些日子,陳皇的口味已經被趙圓養刁了,以至於每天批閱完奏章,都要喝一道他親手熬製的湯才會入睡。

  人只要二十一天就能養成一個習慣,陳皇喝湯的習慣已經遠不止二十一天,對於生活單調乏味的他來說,這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與京師相比,西北則顯得不太平靜。

  沙州以西,玉門關外,原本存在的幾個西域小國,已經盡歸小宛,至此,整個西域,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已經落入小宛之手。

  小宛國比鄰陳國西邊,如今已經成為了陳國僅次於草原的大敵,這幾個月來,邊關摩擦不斷,卻始終沒有大的衝突發生。

  小宛這個國家,崛起的非常奇怪,它原本只是西域的一個小國,人口不過數千,卻在近兩年,準確來說,是在近一年的時間,以不可匹敵的姿態,橫掃西域,成為了如今西域最大的霸主。

  沒有厚積,也就沒有薄發,可想而知,在之前這一段漫長的歲月裡,這個被人忽視的國家,暗中隱忍壯大了多久……

  與西域相比,草原的衝突,則要大得多。

  一統之後的完顏部,雖然沒有和陳國正面開戰,但大小摩擦不斷,幾個月的時間裡,北邊便林林總總發生了數十場大小戰爭。

  陳皇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在北邊,不缺糧草軍餉,又有源源不斷的新軍,這是陳國和草原摩擦數十年裡,極少的不僅沒有吃虧,反而佔據了極大上風的時期。

  在這些大小戰爭中,一些人的名字,也開始綻放出光芒。

  凌風,陸騰,劉俊……,這些將門的年輕一代,開始在沙場上嶄露頭角,但風頭最盛的,還要數蕭玨。

  他在草原這段時間,帶兵參與過大小戰役十餘場,始終保持著不敗的戰績,俘虜肅慎人無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些肅慎小部落的陰影。

  ……

  皇宮之中,陳皇從批閱前幾份奏章的時候開始,便有些焦躁,時不時的抬起頭,望向殿門口的方向。

  他拿起一封奏章又放下,終於忍不住,問道:「圓兒還沒有過來嗎?」

  魏間從旁走過來,笑著說道:「老奴剛才去看過了,殿下剛剛回宮,應該一會兒就過來了。」

  陳皇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隨後撫了撫已經有些豐腴的下巴,說道:「不知道他今天煮的又是什麼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3 13:17
第六百五十三章 除夕驚聞

  陳國這一年雖然是波折頗多的一年,西北之地動亂不停,但整體而言,國庫充足,形勢安穩,並未顯得手足無措,反而游刃有餘。

  陳皇在前幾天,很大方的為陳國的官員都發了年終獎,雖然數額不多,只相當於一個月的俸祿,但這種殊榮,對於大多數陳國官員來說,都是頭一次。

  內府的一億兩白銀,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就算是像陳皇這樣敗家,也需要敗好多年才能敗乾淨。

  這幾個月裡,唐寧陸續收到了不少關於蕭玨的消息。

  這傢伙在前線混的風生水起,打出了不少功績,很難想像,曾經連硬都硬不起來的蕭小公爺,現在居然成了令肅慎諸部聞風喪膽的無敵將軍。

  前些日子,唐寧寫了封信,托兵部的人順便捎給了他。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表現的越是出色,就越是會吸引敵人的注意,該收斂的時候要懂得收斂,畢竟對他來說,立不立功的不重要,狗命最重要。

  而且,蕭玨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立下如此大功,也是因為沒有遇到完顏部的主力,他們的敵人,都是被完顏部統一的那些小部族。

  讓唐寧奇怪的是,位於草原深處的完顏部,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對於陳楚主動的宣戰,居然一直都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讓外面的那些小部族隨便應付應付。

  要嘛是他們不屑應對,要嘛是他們被什麼事情拖住了,脫不開身。

  到底是出於哪一個原因,唐寧無從考證,只能提醒蕭玨小心駛得萬年船,以免他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讓蕭家從此絕了後。

  年節馬上就要到了,唐寧也特意放下了手裡的一些瑣事,陪她們出去,親自置辦置辦年貨。

  唐家每年都會多些人,每年也都比前一年熱鬧,唐寧甚至能夠想像兩年後的情形,家裡真正的團圓,是離京之後。

  當初的三年之約,轉眼已經過去了一半。

  這段日子裡,唐寧從來沒有收到過來自楚國的信,他自己寄出去的,也都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他也是前些日子才偶然知道,楚國長寧公主親自領兵出征,早已去了草原。

  唐寧不擔心她自然是假的,自家娘子不擔心難道去擔心蕭玨,但相較而言,唐寧更相信她的實力。

  草原上的局勢,暫且還在陳楚的控制之中,京中卻不一樣了。

  端王到底是陳皇最中意的皇子,也是他定下的皇位候選人,因為他之前的猖狂,陳皇曾經打壓了他幾個月,卻也不能一直打壓。

  定元二年已經快要過去,陳皇在前幾日的朝會上,將即將到來的文舉主考交給了他,算是對他的重新啟用,也意味著以往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端王重新崛起,康王這段時間則很低調,唐寧曾經以為康王留在京師,應該是有什麼大的圖謀,讓丐幫弟子在康王府前後門蹲守了三個月。

  只要康王走出王府,唐寧便知道他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可惜他誰也沒見,除了一個人喝酒就是一個人看戲,身邊甚至連隨從都沒有帶。

  喝酒唐寧能夠理解,借酒澆愁嘛,他連皇位都丟了,要是還不允許他喝酒,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但是看戲唐寧就理解不了了,最初一個月,康王幾乎天天去勾欄裡面,後來似乎是覺得這樣麻煩,乾脆買了十幾個伶人,然後他就整整兩個月沒有從王府出來。

  人在遭受重大打擊之後,總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康王受挫之後,想要放縱自己,唐寧更是能夠理解,可他理解不了的是,康王買的伶人全都是男人,他買他們回去,總不會是為了和他們學演戲?

  當然,男人和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也不排除康王取向發生變化的可能。

  唐寧就知道京中的一些權貴有著這樣的癖好,之前朝廷不允許官員狎妓的時候,便有人鑽律法的空子,律法規定不允許睡女人,卻沒有規定不讓睡男人,那個時候,京中男妓之風盛行,後來或許是連朝廷也看不下去了,便放寬了對於此事的限制,久而久之,這種風氣便得到了遏制。

  唐寧不再糾結康王性取向的問題,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安慰安慰趙嚶嚶。

  她今年想留在唐家過年,但除夕之夜,作為未出閣公主的她,是必須要回宮的。

  基本上每次這樣的場合她都會錯過,心中早已怨念滿滿了。

  唐寧從背後抱著她,笑著說道:「你在宮裡的時候,如果看到外面放煙花,就知道我在想你了……」

  火器營的火藥工匠致力於提高火藥威力的同時,也不忘搗鼓自己的老本行,唐家放的煙花,是整個京師最盛大,最漂亮的,無論在京師的哪一個角落都能看到。

  趙蔓抓著他的手,小聲道:「那個時候,我也會想你的……」

  ……

  除夕之夜,唐寧和眾女站在院中,望著盛開綻放的煙花時,京中的百姓,也被這一盛景吸引。

  即便是在深宮,也能看到外面的煙火,趙蔓坐在位置上,抬頭看著窗外,嘴角噙笑,眼中滿是歡喜。

  以端王為首的諸位皇子,離席上前,對陳皇和太后說了一些吉利話,各自得了些賞賜,這是每年的慣例。

  之後便是晚輩向長輩,或是向兄長敬酒的環節,端王雖然是地位最為尊崇的皇子,但禮儀不能亂,他有些忐忑的走到康王面前,端起酒杯,說道:「王兄,我敬你一杯。」

  說話的時候,他刻意和康王保持著距離。

  上次康王手一抖掉了酒杯,父皇便冷落了他三個月,好不容易才重回朝堂,萬事都要小心。

  康王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之色,卻又沒有顯得太過驚恐,手臂輕顫的端起酒杯,在端王之前,匆匆的將杯中酒飲盡,便立刻坐下。

  端王看著他的樣子,心中舒了口氣,卻又有些暗喜。

  康王已經不是以前的康王了,再也不是他的對手,僅僅是看到他便嚇成這個樣子,日後留他一命,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除夕之日,京師沒有宵禁,宮門也延遲到很晚才關。

  陳皇今日高興,多喝了幾杯酒,有些微醺的時候,便來到淑妃的宮殿,準備歇息。

  淑妃親自幫他脫了外袍,陳皇似是無疑的歎了一聲,說道:「希望銘兒能明白這段時間朕冷落他的深意,兄弟手足是用來相互扶持的,不是自相殘殺的……」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小宦官匆匆的跑進來,面色驚慌至極,顫聲道:「陛,陛下,大事不好了……」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陳皇看著他,皺眉問道:「怎麼了?」

  那宦官驚恐道:「康,康王殿下,遇刺了!」

  陳皇身體晃了晃,面色大變,失聲道:「你說什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3 23:38
第六百五十四章 無法無天

  每到七夕,中秋,除夕,上元這樣的節日,朝廷都會允許各部門休沐一至三天,但地方縣衙,包括平安縣衙和京兆府衙,這種節日,卻是最為忙碌的時候。

  尋常日子京師有宵禁,普通人大晚上連出門都不敢,被抓到之後,最輕也是一個杖刑,那些作奸犯科,心懷不軌之輩,也不敢出門為禍。

  這就使得官府維護治安變的非常容易。

  但這些佳節不同,朝廷取消了宵禁,百姓們難得的能過一次刺激的夜生活,不管有事沒事,紛紛走出家門,每到這個時候,京師的大街小巷,遊船畫舫,都會被擠的水洩不通。

  熱鬧往往代表了亂,不可否認,大部分百姓,上街都是玩樂的,但一些心懷不軌之徒,也在這樣的日子裡找到了機會。

  每到重要節日,京師因失竊或者被搶劫前往衙門報案的,少說也有數十起,一些重大案件,也時有發生。

  一年前的元宵佳節,唐家大公子唐璟被人在上元夜殘忍殺害,兇手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年之後的除夕,康王在從皇宮回府的途中遇刺,性命堪憂,陳皇大為震怒,大過年的,平安縣衙、京兆府衙、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原本休沐的幾個部門,能調動起來的全都被調動起來了,滿京師的尋找兇手……

  陳皇更是憤怒的表示,一旦抓住兇手,即刻凌遲,絕不姑息……

  凌遲之刑,陳國雖然沒有廢除,但也有許久沒有使用了。

  這是對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之人才會動用的刑罰。

  武烈侯的兒子死了,輕描淡寫就能揭過去,唐家大公子死了,京師搜尋了一陣兇手未果,也就不了了之。

  但這次不行,這事關皇家的威嚴,事關體統。

  他今天敢殺康王,明天就敢殺端王,後天就敢殺皇帝,殺皇帝就是造反,造反者誅九族,受凌遲之刑,一點兒也不過分……

  京師從來沒有發生過皇子遭人刺殺的事情發生,一是這是死罪,沒有人敢犯,二是這些皇子身份尊貴,每次出門都會帶足護衛,也沒有人能下手。

  康王是皇子中的例外,自從他倒台之後,謀士跑了,僕從散了,這幾個月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正好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康王被刺之後,立刻就被接進了宮裡,由太醫貼身照顧,趙蔓剛剛從宮裡探望回來,唐寧看著她,問道:「康王怎麼了?」

  趙蔓道:「太醫說差一點就傷到了肺腑,只是失血太多,現在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

  康王昨天從宮裡出來,回康王府的時候,被人從暗中衝出來捅了一刀,兇手一擊得中之後,就衝到了人群中,不見了蹤影,憤怒之下的陳皇命人將整個京師翻過來,也要將兇手找到,凌遲處死。

  不過,這兇手顯然不是一個老手,這一刀正好避開了要害,要是再往旁邊偏上一寸,康王就要變成死康王了。

  趙蔓看著他,面色有些蒼白的問道:「他們都說,是端王兄想要殺康王兄,是不是真的?」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好說。」

  康王現在已經一無所有,拿什麼和端王去爭,按理說端王沒必要趕盡殺絕,為自己留下把柄。

  等到他上位了,想怎麼搞康王都行,不必急於一時。

  但也說不定,萬一端王就是這麼一個急性子,想要絕了這個後患呢?

  不過,也不排除這是康王演的一出代價極大的苦肉計,他們這些人,整天玩陰謀詭計,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扎自己一刀,把端王拉下來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到……

  這只是唐寧的猜測,至於內情到底是什麼樣的,還要看陳皇的調查。

  皇宮,某殿。

  張賢妃坐在床邊,看著面色蒼白無血的康王,擔憂道:「我兒怎麼樣?」

  康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母妃不用擔心,太醫說了,死不了。」

  張賢妃抓著他的手,痛哭起來,淒聲道:「我兒都已經這樣了,他們還要你怎麼樣啊……」

  門口傳來腳步聲,陳皇緩步走進殿內。

  張賢妃回頭看了看,站起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跪倒在地,哭訴道:「陛下,臣妾求陛下,讓誠兒回封地吧,他不能再留在京師了,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臣妾不能看著他去死啊……」

  陳皇陰著臉,說道:「愚蠢,你以為他去了封地就能活命嗎,他去了封地,只會死得更快!」

  張賢妃身體顫了顫,淒聲道:「陛下,救救誠兒吧,他是你的兒子啊!」

  「你一晚沒睡,先回宮歇息吧,這件事情,朕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陳皇看了看張賢妃身後的宮女,沉聲道:「還不扶賢妃回宮?」

  「是……」

  兩名宮女慌忙的扶著張賢妃走出去,陳皇走到床前,康王掙扎的想要站起來,陳皇快步走上前,扶著他躺下,說道:「你有傷在身,免禮吧。」

  康王虛弱道:「謝父皇……」

  陳皇看著他,問道:「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記得嗎,可有看清那人的長相?」

  康王搖了搖頭,說道:「兒臣昨夜出宮之後,一個人回府,路過一條暗巷時,有人從巷中衝出來,刺了兒臣一刀就衝進了人群,他蒙著面,兒臣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

  陳皇看著他,問道:「你近來有沒有得罪過誰,或是有什麼懷疑的人?」

  康王看著他的眼睛,無奈的笑笑,說道:「沒有……」

  語氣頓了頓,他才再次說道:「父皇,等兒臣傷好之後,還是回封地吧,就不留在京師給父皇添麻煩了。」

  陳皇看了他一眼,說道:「朕讓你留在京師,你就留在京師,朕倒要看看,有些人的膽子是不是大到了無法無天……」

  ……

  他走出大殿,行至某處長廊時,腳步一頓。

  他看著前方,問道:「你說,這到底是端王下的手,還是康王的苦肉計?」

  許久都沒有人回應他,他回頭看了魏間一眼,怒道:「朕問你話呢,你耳朵聾了嗎?」

  魏間抬起頭,詫異的看著他,問道:「陛下剛才有說什麼嗎?」

  「你的耳朵是真的有問題了……」陳皇有些氣惱的看了他一眼,最終揮了揮手,想到剛才的情形,沉聲道:「誠兒那裡,表情不似作假,朕看不出一點兒破綻,應該不會是他,而且據太醫說,那一刀若是再向左偏上半寸,他的命就沒了,他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險去陷害銘兒,更何況,他剛剛明明可以直言懷疑的人選……」

  他想了想,看著魏間,說道:「宣端王進宮。」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4 14:54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不安

  端王府。

  康王遇刺的消息,端王昨夜就知道了,但這帶給他的,不是驚喜,而是徹夜未眠。

  最希望康王出事,最希望康王死的人是誰,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可偏偏昨夜之事,根本不是他命人做的!

  雖然他很想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後患,但京師天子腳下,他的膽子,還沒有大到這個地步。

  問題是別人不信。

  京中已經有流言擴散,說康王遇刺一事,是他在暗中指使,證明一個人有罪很簡單,但若是要證明自己無罪,卻是比登天還難。

  端王在府內踱著步子,有一人走上前,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已經觸及到了陛下的底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殿下都不要承認!」

  「我承認什麼?」端王看著他,惱怒道:「此事本就不是我指使的,我需要承認什麼?」

  那謀士敬佩的看著他,說道:「對,就是這樣,就算是做了也不能承認,殿下在陛下面前,也要像這樣!」

  連自己的謀士都不信他,端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怒道:「滾!」

  他話音剛落,有宦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端王殿下,陛下召見……」

  端王面色一白,最終咬咬牙,大步走出去。

  御書房內,端王走進大殿,看著站在殿內的陳皇,躬身道:「兒臣參見父皇。」

  陳皇轉頭看著他,問道:「康王被刺殺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聽說了。」端王抬起頭,正色道:「此賊子膽大包天,罪大惡極,父皇萬萬不能姑息,非凌遲不能挽回皇室威嚴……」

  「你真是這麼想的?」陳皇看著他,說道:「朕聽說了一些流言蜚語……」

  端王面色一變,說道:「父皇乃是一國之君,萬萬不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流言利用!」

  陳皇看了他一眼,問道:「倘若是康王說的呢?」

  端王面色大變,立刻道:「父皇,康王兄或許和兒臣有些誤會,希望父皇相信,此事絕對不是兒臣做的!」

  陳皇走向上方,說道:「康王並未說此事是誰做的,也沒有懷疑你,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他回過頭,再次看了端王一眼,說道:「朕和你說過,帝王要學會無情,但那是對外人,做帝王者,首先要學會做人……」

  說到後面這句時,他的表情已經嚴厲了下來。

  端王低下頭,咬牙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片刻之後,端王退出御書房,轉身的那一刻,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剛才在御書房中,雖然沒有什麼疾風暴雨,但他感覺得到,這件事情,必定會讓他再次蒙受損失。

  很顯然,父皇已經將康王遇刺的事情,歸咎到了他的身上,若是康王不是嗣王,他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剛才在殿內,絕對不會這麼平靜。

  這種什麼事情都不做,也要被被動波及的情況,讓他的心中鬱悶和憤怒到了極點。

  他雙拳緊握,目中幾欲噴火,嘶聲道:「到底是誰在害我!」

  ……

  康王遇刺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天,還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大朝會期間,朝廷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陳皇也不可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康王身上。

  這件事情看似石沉大海,沒有了什麼消息,但實際上,還是有人從蛛絲馬跡中嗅出了非同尋常的意味。

  陳皇原本交給端王負責的科舉省試,主考無聲無息的換成了吏部尚書方鴻,端王才剛剛得意沒幾天,就又被打入了冷宮。

  與之相反,重傷的康王被留在了宮中,康王府得到了許多賞賜,此外,陳皇還從羽林衛中挑出了一百精兵,專門負責康王的安全……

  不得不說,慘到最後應有盡有,康王依靠賣慘,除了沒有將親王的位置奪回來,目前而言,在陳皇面前的受寵程度,已經不遜於端王,甚至還暫時的有所超出。

  當然,只是暫時而以,陳皇只是不滿端王向親兄弟下手的做法,他似乎對這種事情很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此有什麼心理陰影,上次康王一跪,端王坐了整整三個月的冷板凳,這次康王直接被紮了一刀,他還不知道要被打入冷宮多久。

  唐寧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康王的苦肉計,還是端王的絕戶計,平安縣衙似乎查到了一點東西,朝廷這麼大張旗鼓的找一個人,最終還是查到了一點線索。

  衙役們順籐摸瓜去抓人的時候,發現此行的目標,一位京師的潑皮閒漢,在自己家裡吊了脖子。

  他或許也知道,若是落到朝廷手裡,死對他來說就成了一種奢望,在身上割肉三千六百刀還不允許死的滋味,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線索到這裡就徹底斷了,沒有人知道這潑皮是受什麼人指使的,平安縣衙將這些線索交了上去,上面便沒有任何訊息傳來了。

  唐家。

  前面幾個月的時間裡,康王敗了,端王受寵,端王被冷落,端王再受寵,再冷落……

  唐家隨著端王起起落落數次,到現在,已經有些麻木。

  康王受傷,端王再次被陛下打入冷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重新啟用,唐府的書房之中,唐淮不徐不緩的喝著茶,一點兒都不著急。

  唐琦坐在一旁,沉默了許久,說道:「康王自己不可能想出來這種主意,姓徐的怕是不能信任了。」

  唐淮放下茶杯,說道:「同樣的招數,有一次兩次,沒有第三次了。」

  唐琦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心裡想的還是端王,要不然,這次的事情,也不會這麼輕描淡寫。」

  唐淮問道:「聽說有人查到線索了?」

  「一個畏罪自殺的潑皮。」唐琦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了,若是再查下去,或許能洗清殿下的懷疑。」

  唐淮問道:「你覺得,姓徐的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嗎?」

  唐琦抬起頭,問道:「大哥的意思是……」

  唐淮站起身,緩緩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唐琦道:「哪裡不安?」

  唐淮看著他,問道:「那潑皮的底細查清了嗎?」

  「已經讓人去查了。」唐琦話音剛落,有一名下人走進來,面色有些發白的看著他,說道:「老爺,那潑皮的底細,小的查出了一些……」

  唐琦盯著他,問道:「什麼底細?」

  那下人看了他一眼,小聲道:「那,那潑皮,曾經跟在少爺手下混過一段時間……」

  聞聽此言,唐淮唐琦二人,同時色變。

  ……

  唐昭房中,唐昭正打算出門,看到父親和大伯同時從外面走進來,目光死死的盯著他,身體不由的一顫,忐忑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4 23:41
第六百五十六章 唐家沒落

  唐琦看著唐昭,沉聲問道:「張斌你認識嗎?」

  「張斌?」唐昭聞言一愣,想了想之後,說道:「有點耳熟……」

  唐琦厲聲道:「到底認不認識!」

  唐昭哆嗦了一下,開口道:「以前手下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但是至少有兩年沒有來往了……」

  唐琦盯著他,問道:「也就是說,他以前的確是在你的手下?」

  「好像!」

  「不許好像!」

  ……

  唐昭嚇得又一哆嗦,急忙道:「確定,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張斌以前的確在我手下……」

  唐琦身體顫了顫,扶著門,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睛。

  連唐家都能查出來,張斌以前是唐昭手下,朝廷又怎麼會查不到,陛下又怎麼會查不到?

  陛下在端王那裡和風細雨,是因為端王是他的兒子,這和風細雨,到了唐家,極有可能便是狂風暴雨。

  唐昭看著面色極不好看的兩人,試探問道:「爹,大伯,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聖旨到,禮部尚書唐淮接旨。」

  唐昭話音落下,門外便有宦官又尖又細的聲音響起。

  唐淮和唐琦對視一眼,緩步走出去,唐淮看著前方的宦官,平靜的整理了一下衣冠,跪地道:「臣接旨。」

  魏間走上前,展開手中的聖旨,念道:「敕曰:朕承絕學於百聖之後,探微言於六籍之中。將興起於斯文,爰緬懷於故老。雖儀刑之莫覿,尚簡策之可求……,禮部尚書唐淮,除禮部尚書位,特贈太子少師,欽哉。」

  這封聖旨很長,但大部分內容,都是儀式性的公文。

  真正有用的,只有最後幾句,禮部尚書唐淮,除禮部尚書位,特贈太子少師。

  太子少師,顧名思義,唯有太子的老師方可獲得如此殊榮,太子少師官居正二品,京中但凡手握實權的官職,最高也不過從二品。

  比太子少師官階還高,諸如太傅太師等,都是虛職,當然,也包括太子少師在內。

  這一職位,一般是那些極有資歷的官員,致仕或是臨終之後,朝廷給的追贈,唐淮的資歷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若是沒有前一句「除尚書位」,這就是對唐家極大的殊榮,加了這一句,意義便是天差地別。

  雖然給了他一個正二品的虛職,但卻將他從禮部踢了出去,一個是實職,一個是虛銜,孰輕孰重,無須多言。

  這是陛下對於唐家的懲罰,自此,唐家自身在朝堂之上,只剩微不可查的影響,尚不足三年前全盛時期的十之一二。

  魏間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唐淮一眼,輕歎口氣,說道:「唐大人,接旨吧。」

  唐淮高舉雙手,沉聲道:「臣,謝陛下隆恩!」

  魏間點了點頭,說道:「聖旨送到了,咱也要回宮覆命了。」

  唐淮站起身,笑道:「送魏公公。」

  「不用麻煩了。」魏間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唐淮緊緊的握著聖旨,唐昭從地上爬起來,高興道:「大伯被封太子少師了,端王表兄什麼時候封太子?」

  「閉嘴!」唐琦嚴厲的瞪了他一眼,問道:「張斌上一次和你聯繫,是什麼時候?」

  唐昭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腦袋,說道:「那是兩年之前了,怎麼了?」

  唐淮將聖旨收起來,歎息道:「好計謀啊。」

  唐琦不甘的握緊拳頭,今日之後,唐家便已經被動的退出朝堂,只能靠端王一人。

  他看著唐淮,問道:「是康王,懷王,還是唐寧?」

  「不重要了。」唐淮搖了搖頭,說道:「有人不想讓殿下順利的入主東宮,可他們忘了,唐家不是他們的對手,陛下才是。」

  唐琦道:「可陛下還是將唐家當對手了。」

  這幾年來,陛下對唐家的打壓,京中眾人有目共睹,這一次,只要細究下去,唐家便能洗脫嫌疑,可他卻直接頒了一道聖旨,徹底將唐家打落雲端。

  唐淮擺了擺手,說道:「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唐琦雖面有不甘,但對此也無可奈何。

  如果這是陛下故意為之,唐家做再多也是徒勞,唯有等到端王上位,唐家才有重新崛起的機會。

  無論背後那些宵小之輩使出怎樣的陰謀詭計,端王上位,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若是有人想改變,便要直面天子。

  想到這裡,唐琦忽然有些期望那些人再次出招。

  唐昭疑惑的看著他,問道:「爹,康王怎麼了,懷王怎麼了,唐寧又怎麼了?」

  「閉嘴。」唐琦看了他一眼,說道:「自己去祠堂跪著……」

  「……」唐昭看著他,頓時啞口無言。

  他有些不解的說道:「爹,我能不能問一句,我這次到底在錯哪裡了?」

  唐琦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讓你跪你就跪,還不快去!」

  「我不去!」唐昭目光盯著他,憤怒道:「我什麼都沒有做,你就讓我跪,什麼破家主,以後誰愛當誰當,老子不當了,老子要去江南……」

  唐琦大怒道:「你是誰的老子?」

  「我是我自己的老子,不行嗎?」唐昭一邊向府外走去,一邊大怒著說道:「你們讓我走我就走,你們讓我回來我就回來,發生什麼事情都怪在我頭上,老子不伺候了……」

  ……

  皇宮。

  陳皇並未在御書房批閱奏章,也沒有在寵妃宮中休息,而是一個人在御花園散步。

  魏間從後方走過來,緩緩的跟在他的身後,陳皇淡淡的問道:「聖旨送到了?」

  魏間點了點頭,說道:「送到了。」

  陳皇問道:「他怎麼說的?」

  魏間笑道:「唐大人說,謝陛下恩典。」

  「當皇帝就是好。」陳皇笑了笑,說道:「賞賜他們要謝,懲罰他們也要謝,難怪有這麼多人,爭著搶著要當皇帝。」

  他搖了搖頭,又道:「都看到了當皇帝的好,卻看不到為了爭這個位置,每次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他有些不屑的笑笑,說道:「他們玩的這些,早就被朕的那些皇兄們玩爛了,便不能出一點新花樣嗎?」

  魏間跟在他的身後,笑而不語。

  他走在御花園中,淡然道:「讓密諜盯著點兒,不管是有人在謀害康王,還是有人在算計端王,只要他們再動手,就一定會露出破綻……」

  魏間躬了躬身,小聲道:「遵旨。」

  ……

  唐淮的禮部尚書之位被撤了,封了一個太子少師。

  太子少師這個官職,地位雖然尊崇,但一般是封給死人的,也不知道陳皇是不是有什麼深意在裡面。

  這一點,唐寧就不得而知了。

  從正三品到正二品,不明白內情的人,或許會以為這是陳皇對唐家的嘉獎,但稍微有點常識的人,就知道唐淮是被架空了。

  禮部是名義上的六部之首,禮部尚書的地位本就尊崇,本身還握有實權,除去了禮部尚書的位置,給了他一個沒什麼大用的太子少師,要是唐家沒有犯什麼重大錯誤,陳皇不可能這麼對他。

  有心思敏捷之人,已經將此事和康王遇刺的事情聯繫了起來,將之串成故事,演繹出許多版本,在京師流傳開來……

  不管這些流言和故事是真是假,有一個事實是眾人所默認的。

  曾經風光一時,顯赫無比的唐家,已然沒落了。

  不管端王上位之後,唐家會不會東山再起,至少目前,唐家的沒落,已是事實……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5 14:21
第六百五十七章 得利漁翁

  唐寧是抱著吃瓜的心態,看待最近發生的這幾件事情的。

  不管康王遇刺是端王動的手,還是懷王動的手,亦或是康王自導自演了一齣好戲,目的是用拉端王下水,事情的結局總歸不錯。

  自康王失利之後,端王坐上的不是太子之位,反倒是一個又一個的冷板凳,已經成嗣王的康王,卻在端王面前連扳兩局,在端王被冷遇的同時,他自己卻住在皇宮裡,被宮女宦官伺候著,康王府也有了死灰復燃的趨勢。

  原本屬於端王的功勞,白白便宜了懷王和方鴻,趙圓的廚藝也越來越精進,無疑是已經拴住了陳皇的胃,完成了彎道超車的第一步。

  事情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這個年剛剛過去,還不到上元,唐寧便又要準備籌備女子武舉的事情。

  過了三月,吏部以及朝中諸多官員,就要忙文舉省試、殿試,今年的武舉朝廷又格外重視,所以唐寧打算將女子武舉提前一個月進行,和這兩件大事岔開。

  加上京畿地區,各州的考試名單已經報上來了,陳國這麼多州府,參加武舉的女子也不過五百人左右。

  這個數字也在唐寧的預料之中。

  畢竟,連習武的男子都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女子,整個陳國能找到五百字個能夠識文斷字,又從小習武的女子,已經算是極不容易。

  唐夭夭和小小非要湊這個熱鬧,唐妖精用他的死穴威脅,唐寧拿她們沒辦法,只能答應。

  兩個人的身份上都不存在什麼問題,唐妖精雖然是商人之女,但現在已經是唐家人了,小小的戶籍唐寧早就幫她上了,她現在也算是將門千金。

  陳皇這次統一開設女子武舉,其實只是礙於面子,最終只給了十個都尉的名額。

  數百人爭這十個都尉,想要留到最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懷王是武舉的主考,具體的章程,唐寧還要拿給他看,今日一早,他就讓人將之送到懷王府了。

  唐家敗落,端王冷遇,按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唐寧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因為蘇媚要離開了。

  再過兩個月,她就要和白錦公孫影一起,前往黔地,參與萬蠱教聖女的爭奪。

  她這一走,唐寧至少會有一年的時間見不到她。

  唐寧坐在書房中,蘇媚走過來,笑著說道:「不是還有兩個月嗎?」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兩個月,不過六十天,七百二十個時辰,能做什麼?」

  蘇媚坐在他的懷裡,笑問道:「你不知道六十天七百二十個時辰能做什麼?」

  四位夫人,就屬她最懂得纏人,唐寧對她,當真是又愛又怕,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是沒有起什麼別的心思,輕輕的摟著她,說道:「讓你受苦了。」

  這些天,她跟著公孫影和白錦訓練,幾乎每天都是疲憊而歸,這件事情原本應該是唐寧去做的,她不由分說的一力擔了下來,沒有留給他任何商量的餘地。

  「不苦。」蘇媚靠在他的肩上,說道:「這次是為我們自己,一點兒都不苦……」

  ……

  時間是相對的,蘇媚在家裡的這兩個月七百二十個時辰,轉瞬便會過去,但她若是離開兩月,這七百二十個時辰,便宛如七千兩百,七萬兩千個……

  唐寧今天又給懷王府送去了一封信箋,信箋的內容很客氣,但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武舉開始之前的這一個月,他要好好陪夫人,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煩他,有重要的事情更不要來煩他。

  懷王府中。

  懷王看完唐寧的信,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信,將一塊糕點夾到對面的年輕女子面前,說道:「嘗嘗,你喜歡的百合酥。」

  年輕女子輕輕一笑,夾了些魚肉在他的碗裡,柔聲道:「你吃這個。」

  一名婢女從外面走進來,小聲說道:「殿下,有客人來了。」

  懷王緩慢的嚥下口中的食物,問道:「什麼客人?」

  那婢女道:「他說是殿下的故人。」

  懷王點了點頭,說道:「讓他在書房等一等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年輕女子看著他,說道:「王爺有事就先過去吧,不要耽擱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本王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懷王笑了笑,說道:「有什麼事情,比陪王妃吃飯還重要?」

  女子低頭笑了笑,卻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懷王慢條斯理的陪年輕女子吃完飯了,用那女子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去去就來。」

  他走出房間,緩步走到書房中,將房門關上。

  他看著書房中那道隱藏在斗篷之下的身影,問道:「康王遇刺,是你們做的?」

  「我還以為是你做的。」斗篷之下發出男女不辨的聲音,緩緩道:「謀害康王,嫁禍端王,一石二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很像是你的手筆。」

  懷王面色平靜,問道:「你很瞭解本王嗎?」

  那聲音道:「這麼多年,你不就喜歡做那得利的漁翁?」

  「看來康王兄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懷王緩緩的走到桌邊坐下,說道:「這此的苦肉計,才是一石二鳥,將端王和唐家同時拖下了水……」

  「你是說康王?」那身影看著他,不解道:「康王不過是一個草包,難道他身後有高人指點?」

  懷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望向他,說道:「你很久沒有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我沒那麼容易死。」那人影看著他,說道:「至少在你登基之前,我不能死。」

  他看向懷王,說道:「說起此事,等到康王出宮,你倒不如找人給他一個痛快,死了康王,引得皇帝猜忌端王,豈不是對你大有利?」

  懷王面色平靜道:「不要教本王做事。」

  「我不是來教你做事的。」那人透過斗篷看著他,說道:「我是來告訴你,我要離開一段日子,這段時間,你好自為之,不要等我回來,你已經淪落到和康王一般的田地。」

  懷王看著他,問道:「擔心你們這麼多年的付出付諸東流?」

  那身影看著他,說道:「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皇帝顯然已經定了端王的太子之位,想要虎口奪食,沒那麼容易……」

  ……

  年輕女子敲了敲書房的門,推門而入,看到懷王站在牆邊,欣賞著牆上的字畫。

  她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客人走了。」

  懷王回過頭,笑道:「走了。」

  那女子走到她身邊,說道:「妾身這兩日想回娘家一趟。」

  「我送你回去。」懷王點了點頭,笑道:「正好許久沒有和岳父大人開懷暢飲過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5 23:36
第六百五十八章 奪嫡佈局

  元宵未至,唐寧的年假還沒有休完,便又因事被召喚到了吏部。

  這次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情,他作為吏部侍郎,不能缺席。

  陳皇把唐淮的禮部尚書之位去了,現在科舉在即,必須盡快再選一個人上來,坐鎮禮部。

  雖然禮部的權力被陳皇一削再削,但面子上還要過得去,在這種關鍵時刻,禮部尚書之位空缺,不成體統。

  以往的時候,一部主官空缺,朝廷首先考慮的,自然是熟悉部中事務的二把手。

  可原禮部侍郎劉風因為生活作風問題,早就被貶謫到外州,現在禮部侍郎由翰林學士暫任,翰林院那邊尚且忙不過來,而且以周學士的資歷,還不足以勝任尚書之位。

  周學士的資歷都不足,禮部的那些郎中之類,自然也不在考慮之列。

  因此,新的禮部尚書,便要從其他部門選人。

  此人的官職最低不能低於正四品,且要在朝中有一定的資歷,這才符合京官的晉升流程,吏部已經篩選過了,滿足這兩個要求的人並不多。

  正三品的官員就那麼幾個,各個都是一部當家,將之調過來,屬於拆東牆補西牆,況且,六部之中,哪一部不比禮部更重要?

  別說正三品,京中連從三品官員都沒有多餘的,御史大夫,大理寺卿等人,也都是一部長官,不好調動。

  從正四品越階晉升正三品,這才是朝廷的選官習慣,這正好是從侍郎到尚書,從副官到主官的進階之路,但凡有潛力的官員,陳皇會將他放到正四品的位置,而不是從三品。

  而且,根據慣例,無論是中書門下,還是尚書都省,以及吏部戶部兵部等重要部門,正四品的副官都有兩個,調離一個,不會影響本部的運轉,也正好為後來人騰下了位置。

  唐寧走進吏部衙門,便有一名掌固躬身道:「唐大人,尚書大人在衙內等您。」

  唐寧上次在宮中遇到淑妃,閒聊的幾句中,其實已經定下了某件事情,想來方鴻此刻也已經知道了。

  禮部尚書的位置,讓兩個心懷不軌的人決定,這讓唐寧頓時產生了一種狼狽為奸的感覺。

  唐寧走進尚書衙,對方鴻拱了拱手,說道:「方大人。」

  「唐大人客氣。」方鴻拱手回禮,親自倒了一杯茶水,說道:「唐大人坐。」

  唐寧坐下之後,他將一張折子遞給唐寧,說道:「這是吏部草擬的禮部尚書候選名單,唐大人看看。」

  唐寧打開折子,這上面的很多名字他都很陌生,他這幾年只在六部走動,對於三省和其他部門的官員,並不熟悉。

  他看著排在最前面的一人,問道:「這沈業沈大人,是何許人也?」

  方鴻道:「沈大人是黃門侍郎,供職門下省。」

  唐寧看著方鴻,問道:「這位沈大人,和方大人有交情?」

  方鴻看著唐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沈大人和我是同年進士,私交還算不錯。」

  方家兄弟二人,性格截然不同,方哲屬於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類型,方鴻性格則有些偏直,不過,既然趙圓都打算爭位了,方鴻即便是為人再正直,若是還不為他以後鋪路,反倒顯得愚蠢。

  但鋪路也要講究方法,換做方哲,就絕對不會做的這麼明顯。

  吏部的名單裡,第一位自然是極力推選的人,除非陳皇對他有什麼不滿,一般不會另選,但卻會考慮許多事情,包括此人的黨派親朋等等,因此,這一人選要格外慎重。

  唐寧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雖說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但未免有人在背後嚼舌根,方大人不宜將他放在第一位,否則便是陛下看了,心裡也會生出些許想法。」

  方鴻臉色微紅,低下頭,說道:「那依唐大人之見呢?」

  「不急。」唐寧擺了擺手,看向第二個名字,問道:「這個齊隆又是誰?」

  方鴻解釋道:「齊大人是尚書中司侍郎,在位十多年,風評甚好。」

  唐寧開門見山的問道:「與方家的關係呢?」

  方鴻道:「點頭之交。」

  禮部尚書的位置,雖然沒有什麼大用,但關鍵時刻,卻能多些話語權,自然是安排自己人放心。

  既然已經確立了奪嫡的目標,唐寧和方鴻說話,也就不用那麼拐彎抹角了。

  莫逆之交不能選,不然會引起陳皇的懷疑,在趙圓具備奪嫡的實力之前,這件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沒什麼關係的人也不能選,否則便是白白浪費了這次的機會。

  可這名錄的上的人,方鴻一個個給他介紹完之後,唐寧才發現,除了那位沈大人之外,其餘的人,都和方家沒有什麼深交。

  若是這樣,想要不聲不響的將禮部尚書的位置安排給這位沈大人,可就不太容易了。

  唐寧眉頭微蹙,看著最後一人的名字,問道:「張延,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是朝中哪位大人?」

  方鴻道:「張大人是中書侍郎,張大學士之子,不過,方家和張家,向來都沒有什麼來往……」

  「等等……」唐寧抬手打斷方鴻的話,問道:「朝中有幾個姓張的大學士?」

  方鴻想了想,說道:「就一位。」

  唐寧指著張延的名字,說道:「就他了!」

  ……

  御書房。

  陳皇翻開吏部遞上來的折子,表情微異,說道:「朕以為他會將沈業放在第一位,畢竟他們是同年進士,私交也還算不錯,想不到,他居然將沈業排到了最末。」

  他看著位列第一的名字,問道:「張延是誰,聽起來有些耳熟……」

  魏間道:「回陛下,張大人是張大學士之子,眼下供職中書省。」

  「原來是張家。」陳皇面露恍然之色,說道:「張家人做人為官向來低調,堂堂中書侍郎,朕居然沒有什麼印象……」

  魏間笑了笑,說道:「張大學士家教森嚴,張家人也都低調,陛下忘記了,當年張大學士罰陛下背書,陛下背不出來受了罰,便去先皇那裡告狀……」

  想起當年的往事,陳皇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難怪難怪,他是張大學士之子,那便不奇怪了。」

  「方愛卿做事,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陳皇想了想,說道:「張家人知節守禮,讓他在中書省蹉跎,倒不如去禮部,那個位置才更適合他,讓翰林院擬旨吧……」

  魏間躬身道:「遵旨。」

  他緩緩退出大殿,碰巧遇到親自給陳皇送湯的趙圓。

  魏間腳步頓了頓,忽而看向趙圓,小聲問道:「近日怎麼不見張家小姑娘跟在殿下身邊了?」

  趙圓瞥了瞥嘴,說道:「那是你沒看見,我昨天還跟張家姐姐一起玩來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3-26 12:42
第六百五十九章 賭局

  淑秀宮。

  淑妃手中握著一張紙箋,秀眉蹙了起來。

  這紙上寫了一列名字,正是這次吏部草擬的禮部尚書候選官員,沈業的名字赫然寫在第一個。

  「不好,大哥這次莽撞了……」

  淑妃臉上浮現出一絲焦急之色,望著身後,說道:「你馬上出宮一趟,替本宮傳話給方尚書,就說吏部絕不能推舉沈業做禮部尚書……」

  沈家和方家有莫逆之交,她能夠理解大哥為潤王增加籌碼的心思,但這卻太過明顯,一旦陛下據此聯想到某些事情,她們的計劃剛剛開始,就要胎死腹中。

  眼下,絕對不是潤王從人後走到台前的機會。

  趙圓搖頭晃腦從門外走進來,看著淑妃,疑惑問道:「母妃,禮部尚書是張延,沈業是誰?」

  方淑妃愣了愣,狐疑的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禮部尚書是張延?」

  「我剛剛從父皇那裡過來,聽父皇說的。」趙圓看著方淑妃,詫異道:「母妃,張延是誰,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張延就是你張家姐姐的爹。」方淑妃解釋了一句,拿起手中的紙箋,重新看了看,張延的名字排在最後一個,按照常理,這禮部尚書的位置,是怎麼都輪不到他的,難道禮部遞上去的名單,順序又做了調整?

  趙圓高興道:「岳父大人陞官了嗎?」

  「誰是你的岳父大人……」方淑妃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小小年紀,這些話都是和誰學的,對女孩子也是三心二意……」

  「和先生啊。」趙圓理直氣壯的說道:「先生家裡有五位師娘,我只有王家妹妹,張家妹妹,白家姐姐,還差兩個……」

  方淑妃看著他,問道:「你家先生,不是只有四位夫人嗎?」

  趙圓表情愣住,知道自己剛才說漏了嘴,險些將皇姐也供出來了,他眼珠轉了轉,憨笑道:「先生只有四位師娘,是我記錯了……」

  好在方淑妃沒有和他計較這個,看著他,認真的問道:「你真的聽到父皇說,新的禮部尚書是張家姐姐的爹?」

  趙圓從懷裡摸出一物,遞給方淑妃,說道:「母妃自己看就知道了。」

  方淑妃看著手上一個奇形怪狀的紙狀物,疑惑道:「這是什麼?」

  「先生教我疊的小青蛙。」趙圓道:「把它放在地上,按它的屁股,它就會向前跳,母妃要不要看看,我讓它跳給你看。」

  方淑妃搖了搖頭,問道:「這和張家姐姐的爹有什麼關係?」

  趙圓將那紙藝拆開,說道:「這是我剛才給父皇疊小青蛙的時候,父皇給我的紙,我在上面看到了岳父大人的名字。」

  方淑妃雖然好笑這一對父子居然用奏折玩耍,心中卻是欣慰他們父子的這種毫無顧忌,將之拆開之後,果然看到了吏部提交的禮部尚書候選人名單,張延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個。

  她看著手中的紙箋,詫異道:「怎麼變了……」

  趙圓抬頭看著她,說道:「母妃,我要出宮去找張家姐姐玩。」

  方淑妃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說道:「玩什麼玩,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

  趙圓看著她,無辜道:「先生說張家姐姐家裡有熱鬧看,讓我去湊熱鬧……」

  「先生?」方淑妃喃喃一句,腦海中霎時便劃過一道亮光。

  她舒了口氣,喃喃道:「難怪……」

  以她對大哥的瞭解,他是絕對想不到這一點的,但她忘記了,吏部除了方鴻之外,還有唐寧。

  這次若非有他在,怕是會好事變壞事,甚至讓她們的大計半路夭折……

  她看了看拿出書本讀書的趙圓,問道:「你幹什麼?」

  趙圓詫異道:「不是你讓我讀書的嘛……」

  方淑妃從他手裡奪過書冊,順手便扔在一邊,說道:「別讀書了,去找你張家姐姐玩吧,以後你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聽他的話就對了……」

  ……

  張家。

  京師張家以詩書傳家,門生無數,代代都有人任大學士,是京中有名的清貴世家。

  大學士這個職位雖然不掌實權,不參朝事,但地位卻尊崇無比,下到百姓,上到朝臣,都對其極為尊敬。

  此時正是張家的午宴,所有人都慢條斯理的吃飯,沒有人交談,也沒有人發出過重的聲響。

  某一刻,一名下人從外面走進來,小聲道:「老爺,潤王殿下來了。」

  席間,一名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放下筷子,看著前方的一名老者,小聲道:「爺爺,我吃好了。」

  張大學士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雖說張家的規矩是長輩未曾離席,晚輩不得離席,但小姑娘不出去,若是把潤王招了進來,他們所有人都要起身行禮,反倒是麻煩。

  潤王趙圓經常來張家,張家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吃過飯後,下人收拾了碗筷殘羹,那老者擦了擦嘴角,看了下方一名中年男子一眼,似是無意的問道:「陛下要重任禮部尚書,中書省推出去的是誰?」

  中年男子道:「正是孩兒。」

  中書省負責起草和頒布詔令,前者在多年以前,就已經成了翰林院的差事,陳國的中書省,只是一個頒布政令詔令的機構而已,不參與朝事,其中大都是一些清貴官員。

  禮部其實也一樣,連科舉的事務都移交吏部之後,便徹底的淪為了清貴之所,但名義上禮部還是六部之首,禮部尚書的權力不大,在仕子乃至於官員心中的地位,卻比其餘諸部的尚書要高上半級。

  張家若是能除大學士外,再出一位禮部尚書,那才是站在了清流家族之巔。

  只不過,朝中資歷和能力在張延之上的官員,還有不少,這個位置,輪到誰也輪不到他,這次也不過是充充人數而已。

  老者看著他,說道:「中書省比之禮部,亦是不差多少,你還年輕,多多磨練磨練也好……」

  中年男子心中對此也沒有抱絲毫的希望,點頭道:「孩兒明白……」

  張家,後花園中。

  趙圓隨手摘了一朵花,雙手遞給小姑娘,說道:「送給你。」

  小姑娘正要接過,他忽然道:「我幫你戴在頭上吧,這朵花戴在你的頭上,一定很好看。」

  小姑娘臉色紅撲撲的說道:「那好吧。」

  趙圓將小花插在小姑娘的頭上,目光盯著她,憨笑道:「真好看。」

  小姑娘瞥了瞥嘴,說道:「沒有王家妹妹和白家妹妹好看。」

  「她們有她們的好看,你有你的好看,你們都好看……」趙圓見小姑娘似乎又要開口,急忙轉移話題道:「我今天來是恭喜你的,你爹要當禮部尚書了……」

  「騙人……」小姑娘撇了撇他,說道:「爹爹說了,他是不可能當尚書的……」

  趙圓看著她,問道:「敢賭嗎?」

  小姑娘道:「賭什麼?」

  趙圓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爹當上了禮部尚書,你就親我一口。」

  小姑娘臉色一紅,撇嘴道:「那如果沒有呢?」

  趙圓傻笑著說道:「那我就親你一口。」

  小姑娘看著他,猶豫著點了點頭。

  「不許耍賴。」趙圓看著她,伸出小指,說道:「拉鉤。」

  小姑娘伸出小指和他勾在一起,說道:「拉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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