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527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3 01:09
第八百九十章 賜死!

  弒君之罪,九族當誅。

  當看到陳皇的那一刻,當紫珠一頭撞死在她的面前,當陳皇用飽含傷心和失望的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唐惠妃便意識到,端王完了,唐家完了,她也完了。

  陳皇沒有再說一句,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唐惠妃一眼,便閉上眼睛,說道:「回養神殿……」

  他已經不用再詢問唐惠妃什麼,其實在知道自己中毒以後,他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

  他若在這個時候駕崩,端王和唐惠妃就是獲益最大的人,他們一個會成為皇帝,一個會成為太后,只要除掉了他這個最大的絆腳石,他們就能得到一切他們想要得到的。

  他讓唐寧去查,無非就是想要確認心中的猜測而已。

  然而即便是他早有猜測,當他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他的寵妃想要早點讓他死的時候,心中還是難免的升起一種悲涼的感覺。

  唐寧就站在陳皇身側,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唐惠妃,癱軟在地時,臉上那恐慌無助的表情,他看的真切。

  從陳皇讓他徹查此案開始,到現在只過去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前,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唐惠妃,一個時辰之後,她即將面對的,是一個沒有第二種可能的結局。

  後宮妃子弒君,其罪當誅。

  按照血緣來論,唐寧應該稱呼她為姨母,然而他和唐家的關係,早已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天,在四年前的那個雨夜,斷的一乾二淨。

  他看了唐惠妃一眼,跟在陳皇身後離開。

  早已有禁衛跑上前,將唐惠妃控制住,有人收拾紫珠的屍體時,大驚道:「她還有氣!」

  一名禁衛首領走上前,面色肅然道:「先把她押下去,等候陛下處置!」

  唐寧還未走遠,自然聽到了身後的動靜。

  那宮女還活著,並不出他的預料,以她那樣的弱女子,想要將自己一頭撞死在木製的柱子上,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事實上,這的確是只有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等到她醒來,交代完唐惠妃所做的一切,這一場後妃弒君的鬧劇,也就到此為止了。

  唐寧並不同情唐惠妃,但將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的聯繫起來,卻讓他心生警兆。

  無論是唐惠妃的陰謀提前暴露,還是他收到的那一封信,亦或是通過這位叫做紫珠的宮女,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唐惠妃這裡……

  一切都太過順利了。

  順利的讓唐寧產生了一種感覺,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撥弄著這一切……

  這種連自己都是對方手中棋子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但唐寧卻不知道那幕後之手是誰,甚至不能確定這幕後之手的存在。

  唐寧隨陳皇來到養神殿的時候,懷王已經在殿外等待。

  陳皇剛才便讓人宣召懷王進宮,唐惠妃和端王的事情,無論是大理寺還是刑部,都不好處理。

  即便是唐寧,也不好插手皇家之事。

  「父皇。」懷王看到陳皇,急忙躬身行禮。

  陳皇沒有理他,逕直向養神殿內走去。

  懷王見此,看著唐寧,疑惑問道:「唐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寧深深的看了懷王一眼,從他眼中看出了迷茫和疑惑。

  他低下頭,說道:「陛下的病,是唐惠妃暗中下毒所致,方才在儲慧宮中,唐惠妃已經親口承認了這一切……」

  懷王愣立原地,似是被此事驚的說不出話來。

  魏間從裡面走出來,看著唐寧和懷王,說道:「殿下,唐大人,陛下讓你們進去。」

  唐寧和懷王走進去,陳皇背對著他們站在殿中,背影格外的落寞,原本高挺的脊樑,此刻也彎了下去。

  唐寧沒辦法對陳皇的感受感同身受,他只覺得陳皇很可憐。

  兒子要殺他,妻子要毒死他,不談他是皇帝的事實,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丈夫,有什麼事情比這些更讓人心寒?

  這不止是寒心,這是一把把刀子從他的胸口插進去拔出來再插進去……

  普通人遇到他這種情況,怕是已經在質疑活著的意義了。

  陳皇顯然不是會尋短見的人,他背對著唐寧和懷王站了許久,轉過頭來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漠然,用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唐惠妃意圖弒君,賜三尺白綾,讓她自行了斷,端王除太子位,其餘一干參與人等,按謀逆罪論處……」

  他看向懷王和唐寧,說道:「此案交給你們二人去辦,凡涉案者,一個也不許放過!」

  「臣遵旨!」

  「兒臣遵旨!」

  ……

  唐寧和懷王走到殿外的時候,聽到殿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陳皇的身體終究還是太弱,又經受了這樣的心靈衝擊,需要的是靜養休息,他自己似乎也不願意再聽到關於此案的消息,將案子全權交給了唐寧和懷王處理。

  「毒害陛下,真是沒想到啊……」唐寧歎了口氣,說道:「唐惠妃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懷王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頭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將此案查個清楚,給父皇一個交代。」

  唐寧道:「此案是皇家的事情,本官一個外臣不好插手,就全都交給懷王殿下了。」

  懷王看著他,問道:「這件事情,和唐家脫不了關係,唐大人不想親自報仇嗎?」

  唐寧笑了笑,說道:「唐惠妃弒君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若是按照律法,本官也難逃一死,又怎麼能插手呢?」

  「唐大人說笑了。」懷王看著他,說道:「冤有頭,債有主,唐惠妃和唐家犯下的過錯,就不要累及他人了,唐大人覺得呢?」

  唐寧大笑兩聲,說道:「本官覺得,懷王殿下說的對。」

  唐寧不插手此事,一是他的身份敏感,不適合參與,二是唐靖夫婦應該對此事不知情,他將此事交給懷王處理,是希望賣他一個面子的同時,他也能賣自己的面子。

  畢竟,唐惠妃和唐家,也是當年楊妃之事的真兇,唐寧不相信懷王對此事全然不知,很顯然,懷王就此事,已經和他達成了一致。

  為了不走漏消息,後宮已被封鎖,懷王還要留在宮中盤問與此案的相關人員,唐寧則是出了後宮,向宮門口走去。

  途徑尚書省的時候,方哲從尚書省內走出來,和唐寧並肩而行。

  「唐惠妃弒君謀逆,已被陛下下旨賜死,最遲明日,端王和唐家也將落網,太子一事,你們不用擔心了,告訴王相,所有計劃取消……」

  唐寧低聲說了一句,便飄然而去,留下方哲在原地,臉上露出震動之色。

  即便他心性堅韌,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的久久回不過神。

  與此同時,儲慧宮中。

  儲慧宮中的宦官宮女,排成一排跪在地上,臉色發白,身體顫抖,有些膽小的,甚至已經哭出聲來。

  惠妃弒君謀逆,上面要是狠下心來,儲慧宮所有人都要人頭落地,她們心中怎麼能不怕?

  懷王看著她們,說道:「你們不必害怕,儲慧宮中,和惠妃謀逆無關之人,皆不會受到牽連……」

  安撫了這些宮人之後,懷王看向那名禁衛將領,問道:「被惠妃收買,給陛下下毒的宮女在哪裡?」

  那禁衛將領道:「她剛才想要尋死,末將將她綁起來,關在側殿裡了。」

  懷王道:「帶本王過去。」

  片刻後,儲慧宮某處側殿,懷王走到門口,說道:「此案牽扯甚大,本王審訊她的時候,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那將領也知道,這件事情涉及到皇室隱秘,不是什麼人都能打聽的,立刻站直身體,說道:「遵命!」

  懷王走進殿中,將殿門從裡面關上。

  大殿的角落裡,一道瘦弱的身影蜷縮在那裡,她的身體被繩子綁的結實,嘴裡也塞了一塊破布,防止她咬舌自盡。

  懷王緩步走過去,蹲下身子,取出她嘴裡的破布,用自己的衣袖,輕輕的幫她擦拭著額頭上的血跡。

  紫珠不躲不閃,只是用柔和的眼神看著他,懷王看著她額頭的傷口,眼中浮現出一絲憐意,輕聲問道:「疼嗎?」

  紫珠臉上漾出笑意,搖頭道:「不疼。」

  懷王微微一笑,像極了十餘年前,那個失去了母妃,被皇兄們欺負之後無處可去,只能躲在剛入宮的小宮女處擦藥的倔強少年。

  只是那個時候,身上時常帶傷,總是被人照顧的是他。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火光在窗外閃耀,紫珠的身體向後縮了縮。

  懷王握著她的手,微笑的看著她,輕聲道:「有我在,別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4 02:10
第八百九十一章 心神不寧

  儲慧宮,偏殿殿門緊閉,數十名禁衛守在殿門口,不准任何人進入。

  今日發生在後宮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這樣弒君謀逆的大事,牽扯到唐惠妃,端王以及陛下,懷王在殿內詢問的,也必定是皇室最為隱秘的事情,除了皇族之外,別人聽到這些秘密,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然而沒有人知道,在這偏殿之內,兩道人影並肩而坐,謀害陛下的兇手,宮女紫珠,此刻正偏著頭,將腦袋靠在懷王的肩頭。

  一如十餘年前。

  只是那時他們的位置要反過來,彼時兩人一個是剛剛進宮,無依無靠的小宮女,另一個是失去了母妃,時常受到欺負的邊緣皇子,因為相似際遇的關係,結下了在別人眼中看起來不可思議的友誼。

  紫珠偏頭看著懷王,說道:「以後殿下要好好照顧自己。」

  懷王笑了笑,說道:「我還想讓紫珠姐照顧呢,王府的下人都毛手毛腳的,一些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好。」

  紫珠臉上露出笑容,卻沒有再開口了。

  懷王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表情變的認真,說道:「答應我,不要做傻事。」

  紫珠笑了笑,說道:「我死了,他們就再也查不到殿下了。」

  懷王道:「你死了,這個仇我便不報了。」

  紫珠面色頓變,急忙道:「這怎麼可以,這是你從小就要做的事情。」

  懷王看著她,問道:「如果報仇的前提,是要以你的死為代價,我和他還有什麼區別?」

  紫珠低下頭,默然不語了。

  懷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乖,聽話,我很快就救你出去。」

  偏殿門口。

  看到懷王出來,那禁衛將領立刻躬身道:「殿下。」

  懷王看了他一眼,說道:「她是此案最重要的證人,看好她,不要讓她自盡,她若有事,本王和你們所有人都脫不開關係。」

  那首領身體一顫,立刻道:「殿下放心,屬下一定會看好她的!」

  懷王離開儲慧宮,來到養神殿,見魏間站在殿外,問道:「父皇醒了嗎?」

  魏間道:「回殿下,陛下剛醒。」

  懷王道:「宮女紫珠已經將事情全都供出,本王要向父皇稟報。」

  魏間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說了,請懷王殿下留端王一命,其餘之事,皆可和唐大人商議處理,不用再稟報陛下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陛下不願意再聽到有關此案的任何消息。」

  懷王看了一眼養神殿緊閉的殿門,說道:「本王知道了。」

  ……

  唐府。

  唐寧已經回到家中,鍾意等人見他平安歸來,也終於放下了心,只有蘇媚見他表情有異,來到書房,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唐寧道:「唐惠妃已經承認了毒害陛下的事情,宮裡現在封鎖了消息,最遲明日,端王,唐家等參與此事的人,就會被一網打盡。」

  蘇媚詫異的看著他,問道:「這不是好消息嗎?」

  「四長老說,安神香就算是在黔地,也不常見,她當初沒有調配多少,除了十大長老,其他人手中不可能有。」唐寧搖了搖頭,喃喃道:「如此一來,唐家和唐惠妃又是如何得到的?」

  蘇媚看了看他,問道:「你懷疑站在唐家背後的,是我師父?」

  唐寧道:「有可能做這件事情,而且人在京師的,只有她。」

  蘇媚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以確定,我師父和唐家以及端王沒有什麼聯繫。」

  唐寧臉上疑色更濃,不解道:「那會是誰呢?」

  這件案子由懷王親自辦理,其中的細節,應該不會有什麼疏漏,到時候唐寧只需查看案情卷宗,就能知道安神香的來源。

  此事事發突然,唐寧和懷王為了不打草驚蛇,將後宮的消息封鎖,端王和唐家並不知道他們的陰謀已經敗露的事實。

  端王的人生,也算得上是豐富多彩,跌宕起伏,經歷了數次的大起大落之後,終於等來了封太子的一紙詔書。

  然而今晚,也是他得意的最後一晚了,明天一早,他就要面對他此生都不想面對的殘酷現實。

  端王府中。

  即便是今日端王被右相唐寧追打的如同喪家之犬,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面子,但對於端王府,對於唐家來說,今日依然是大喜的日子。

  陛下冊封太子的詔書已下,三日後就是冊封大典,典禮一過,端王就能踏足東宮,入主朝堂,成為陳國真正的主人。

  到那時,他的一切敵人,都將被他手中的權力埋葬。

  端王府,白天的賓客已經盡數散去,唐琦唐淮卻兩兄弟留了下來。

  唐琦道:「早些時候,惠妃傳來消息,因為唐寧毆打端王一事,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將他驅逐出陳國,此生不得踏足京師。」

  陛下的這個決定,並不出乎他們的預料。

  一個是丞相,一個是新君,放棄哪一個,陛下難道會有第二個選擇嗎?

  只是陛下沒有將他永遠的留在京師,以絕後患,而是將他驅逐,還是有些出乎唐琦的預料。

  以當今陛下殺伐果斷的性子,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說明唐寧在他心中的地位,的確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比的。

  唐淮面露異色,說道:「陛下還是仁慈了。」

  端王趴在床上,臉上露出怨毒之色,說道:「父皇饒他的命,本王要他死!」

  唐琦看了看他,說道:「如今的唐寧,已經不是殿下的對手了,等到殿下坐穩太子之位,他離京之後,殿下想怎麼做都行。」

  「本王等不了那麼久了!」端王臉上殺機盡顯,說道:「本王一刻都等不了,本王現在就要他死!」

  今日在端王府中所受的羞辱,宛如刀刻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裡,已經成為了他難以跨越的心結。

  堂堂太子,未來的皇帝,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打的失禁,這將是他身上永遠都洗不清的污點,唐寧不死,他心中的怨恨便永遠無法平息。

  唐淮看著他,說道:「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不妨再等些時日……」

  「本王說了,本王一日都等不了!」端王眼中充滿了血絲,緊緊的抓著身下的被褥,說道:「父皇已經放棄他了,本王還有什麼要忍的?」

  看到端王已經全然失去理智的樣子,唐淮張了張嘴,還是將要說出口的勸諫之言又吞了回去。

  唐琦目光閃動,說道:「殿下說的也不無道理,他今日的舉動,京師已經人盡皆知,殿下如果就這麼放過他,即便是坐上太子之位,成為皇帝,也會被人看不起,倒不如用他來立威,對其他人也是一個震懾,讓他們知道,辱殿下之人的下場!」

  唐琦這句話說進了端王心裡,他臉上露出一絲嗜血之色,咬牙道:「舅舅說得對,召徐衛進來,今夜本王就要讓那姓唐的血債血償!」

  徐衛是端王府的護衛首領,手下統領五百護衛,五百護衛,已經是一個親王能夠擁有的私軍極限。

  唐琦看唐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道:「大哥,陛下已經表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陛下還能因為殿下殺了唐寧,就削了殿下的太子之位?」

  「這倒不是。」唐淮搖了搖頭,陛下怎麼可能因為一個棄子,去重罰一國儲君,他的目光望向皇宮的方向,低聲道:「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4 02:11
第八百九十二章 夜襲

  皇子成年之後,需要離京前往封地,這是皇室的慣例。

  但這個慣例也並非絕對,若是天子早早的立下太子,其餘皇子一旦成年,就沒有了留在京師的理由。但若是太子未立,皇帝則會留下幾名皇子,作為儲君的選擇。

  康王,端王,懷王三人便屬於後一種情況。

  至於福王,則是因為他是當今天子的胞弟,兄弟之間關係和睦,被陛下特意留在京師,以便時常相聚。

  根據陳國律例,親王能夠擁有親軍,但數目不得超過五百,這是為了防止親王實力太大,從而謀逆造反。

  在擁有十萬禁衛,裡裡外外守護的京師,五百人是翻不起什麼風浪的。

  若是他們想要造反,還沒有攻進皇宮,就會被羽林衛全殲。

  五百人雖然不能造反,但若是夷平京師的任何一座府邸,卻綽綽有餘。

  子時剛過一刻,有無數道披甲身影從端王府湧出,全然不顧京中的宵禁禁令,向隔了一條街的某座府邸一湧而去。

  沒有人注意到,王府對面的黑暗角落裡,一道身影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越過數座院牆,奔向一街之外的某座府邸。

  五百名端王府禁衛,還沒有走出街口,就被一行數十人攔住。

  這數十人站成兩列,人人身披金甲,手持長戟,乃是負責巡城的金羽衛。

  那名金羽衛小將看到宵禁之後,竟然有這麼多人在京師街道上出現,也是嚇了一跳,但還是命令眾人攔在他們面前,厲聲道:「什麼人!」

  端王府護衛中,那名首領冷冷的看了對面的小將一眼,冷聲道:「太子府辦事,閒雜人等閃開!」

  那名金羽衛小將已經看出了這些人是端王府的護衛,太子的冊封大典雖然還沒有舉行,但端王晉升太子之事已經無可爭議,若無必要,他們也不願意和太子府的人作對。

  但此時已經是子時,端王府護衛盡出,一定不是去做什麼好事,然而他們人多勢眾,憑借他們這幾十人,是不可能阻攔得了的。

  這小將果斷的帶領手下退開,在端王府護衛離開之後,點燃了手中的一支竹筒。

  砰!

  一道刺眼的火光直衝夜空,在高空炸響,化作四散的煙花,京師的各個角落都能看到。

  端王府護衛自然也看到了那朵煙花,知道這是金羽衛的召集信號,那首領皺了皺眉,說道:「一會兒動作快點兒……」

  雖說他料定金羽衛不敢對太子府的人動手,但若是他們趕到,今夜端王交代給他們的任務,便無法完成了。

  諸護衛聞言,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與此同時,唐府,唐寧和老鄭並排而立,老乞丐打著哈欠,八長老和四長老站在老鄭身旁,臉上表情十分輕鬆。

  一百名唐家護衛站在他們身前,表情倒是有些凝重。

  端王府有動靜的第一時間,唐寧便得知了。

  無論是端王府還是唐家,周圍都有他的人十二個時辰監視,端王府五百護衛在子時齊出端王府,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他想幹什麼。

  唐家沒有五百名護衛,他們家的護衛超過一百名就是逾越,但這一百人,都是百里挑一挑出來,每個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存在。

  唐寧沒想到,端王成為太子之後,膽子居然這麼大了,夜襲宰相府,他是算準了陳皇會在兩個人之間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只可惜,他沒有算出來,他和唐惠妃的計劃,已經暴露無遺了。

  老鄭看了看唐寧,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唐寧道:「膽敢踏入此門者,殺無赦。」

  門外的街道上,五百名端王府護衛,悄無聲息的接近。

  唐家門前的燈籠高高掛著,透出微弱的燈光,端王給他們下的命令是一個不留,那護衛首領站在唐府門前,揮了揮手,便有幾人抬起一根巨木,狠狠的撞擊在唐家大門之上。

  門閂應聲而斷,他們看到的不是唐家驚慌的下人。

  迎面而來的是一波箭雨。

  當前的十餘人下一刻就被射成了刺蝟,倒在地上。

  此時,第二波箭雨已經接踵而至。

  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霎時間,又是十餘人倒地。

  名叫徐衛的護衛首領在愣了一瞬之後,就立刻反應過來,大聲道:「放箭,放箭!」

  只是他話音還未落下,腳下忽然出現了一陣黃煙。

  與此同時,他的鼻間也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下一刻,他的腦袋便昏昏沉沉起來。

  「這煙有毒!」

  徐衛面色大變,話音落下,立刻撕下一塊袖口,掩住口鼻,然而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就有近百人倒在地上。

  徐衛心中有些焦急,但更多的是驚恐,本以為王府的護衛傾巢而出,顛覆一座府邸,是很簡單的事情,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們連唐府的大門還沒有邁進去,就先折損了兩成人手。

  他知道不能再耽擱時間,要是等到金羽衛趕來,今夜的任務必定會失敗,他眼中浮現出一絲厲色,大聲道:「衝進去!」

  最前方的端王府護衛臉上露出一絲厲色,正要衝進唐府,卻忽然覺得脖子,手腕,腳踝等地一陣刺痛,低下頭看時,藉著月光,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滿是諸如蜈蚣蠍子這樣的毒蟲,當下便是一驚,隨後便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人事不知。

  端王府的護衛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僅僅一個照面功夫,又是箭雨又是毒煙又是毒蟲的,算下來五百人已經折損了一半,可他們不僅連對方的人都沒有見到,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邁進去!

  徐衛沒有時間震驚,他知道唐家的護衛不會超過百人,他們剩下的人,依舊在人數上佔有很大的優勢,只是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對手,讓他的心裡產生了劇烈的不安。

  徐衛一咬牙,正要再次發令時,腳下的土地忽然震動起來。

  一道道身披金甲的人影從街道盡頭湧出,瞬息的功夫,就佔據了整條街道,將他們圍了起來。

  「金羽衛!」徐衛臉色徹底沉下來。

  一道消瘦的身影從後方緩步走來,他的一條腿有些跛,走的很慢,但徐衛卻不敢小瞧他,因為此人就是左金羽衛將軍,武烈侯韓威。

  武烈侯用漠然的目光掃視了前方的端王府護衛一眼,沉聲道:「放下兵器,擅動者,死!」

  金羽衛雖然人多,但他們是端王,是太子門下,眾人倒也不是多麼畏懼,目光望向徐衛。

  只是,他們猶豫的功夫,武烈侯已經抬起了手,又很快揮下。

  「有刺客刺殺唐相,一息之內,持械頑抗者,殺!」

  一息便是一個呼吸,也就是他揮手的時間。

  咻!

  隨著他的手臂揮下,夜空中又多出了一陣箭雨,沒來得及放下兵器的端王府護衛,立刻被射殺當場,即便是第一時間就繳械的,也有許多被波及。

  徐衛肩頭中箭,看著武烈侯,目眥欲裂,咬牙道:「韓威!」

  「跪下!」武烈侯面色沉下來,厲聲道:「刺殺當朝宰相,誰給你的狗膽!」

  早有兩名金羽衛上前,將他押著跪下。

  徐衛還要掙扎,武烈侯看了他一眼,說道:「打斷他的腿。」

  咔嚓!

  金羽衛令行禁止,徐衛慘叫一聲,兩條腿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曲,跪在了武烈侯眼前。

  唐寧從府內走出來,看著武烈侯,拱手道:「多虧侯爺及時趕到。」

  看到唐寧,武烈侯臉上露出笑容,問道:「金羽衛來遲了,唐相沒事吧?」

  「沒事。」唐寧擺了擺手,看向雙腿已斷,跪在地上的徐衛,搖頭道:「端王還真是一天都不願意等啊……」

  徐衛額頭上滿是冷汗,卻依然用凶悍的眼神看著唐寧,臉上竟是擠出笑容,說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殿下不會放過你的,洗乾淨脖子等死吧哈哈哈……」

  唐寧看了他一眼,便移開視線,說道:「去端王府。」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12 15:02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5 06:45
第八百九十三章 明天見

  唐府所在之地,是京中高門林立之處,外面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周圍的府邸,自然也察覺到了異常。

  端王府的護衛被金羽衛拿下,千餘人向著端王府浩浩蕩蕩而去,從各大府邸的門縫中,露出了一雙雙滿是驚恐的眼睛。

  居然有人深夜襲擊唐相府邸,眾人雖然看不出他們是何方神聖,但能在京師城內,聚集起這麼多人的,除了端王,還能有誰?

  唐相今日才用打龍鞭毆打了端王,讓已經成為太子的端王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面盡失,此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根本不用猜測。

  成為太子之後,端王行事明顯更加無所顧忌,連夜襲宰相府這樣的事情也能做出來。

  要是在以前,哪怕他是親王,也絕對無法承擔此事的後果。

  然而他終究已是太子,他有肆無忌憚的底氣,陛下已經沒有幾日好活,為了朝堂的穩定,江山的延續,他不會因為一位丞相而放棄當朝太子,端王想來也是想通了這一點,才敢如此的無法無天。

  說起來,即便是權勢滔天的唐相,如今也應該意識到,端王可以肆無忌憚的對他出手,而他,卻不能動端王一根毫毛的事實了……

  就算是帶著金羽衛,當面和端王對峙,又能怎麼樣呢?

  深夜之中,無數人被這月色下的襲殺所驚醒,心思也飄到了端王府。

  此時,端王府中,仍舊燈火通明。

  雖然已經過了子時,但為了那件大事,端王府護衛今夜全體出動,在結果沒有傳回來之前,又有誰能睡得著?

  端王屁股受傷,趴在床上,面色陰曆,卻又有一絲激動。

  金羽衛召集的信號早已消失在了空中,唐家兄弟站在院中,表情各不一樣。

  唐琦舒了口氣,說道:「五百護衛,半刻鐘之內,就能將唐府屠淨,金羽衛即便是發現,也來不及趕到了!」

  唐淮的臉上,依然帶著一絲憂色。

  唐琦看向他,問道:「難道你擔心陛下會因為這件事情降罪端王?」

  他搖了搖頭,說道:「你覺得以陛下的性子,會因為一個死了的丞相遷怒太子嗎,這件事情只要做的利落乾脆,陛下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唐淮道:「話雖如此,可我的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唐琦看著他,不滿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他太淡定了。」唐淮看向他,問道:「你覺得,他是一個分不清形勢的蠢人嗎?」

  唐琦張了張嘴,一時語滯。

  唐寧當然不是一個蠢人,四年時間,從一個普通人,坐上宰相的位置,京師,甚至是陳國,再也沒有比他更聰明,更有能力的人了。

  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分不清形勢,不可能不知道端王已經是太子,和端王鬥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條……

  可事實是,端王成為太子之後,唐寧反而越發的沒有顧忌,這不符合常理。

  唐淮沉默了片刻,問道:「難道他還有什麼倚仗不成?」

  唐琦道:「他的倚仗無非就是陛下,如今連陛下都不再護著他,他還有什麼靠山?」

  即便他也覺得唐琦說的有道理,但唐淮心中的不安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深了幾分。

  便在這時,端王府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沒等端王府留守的下人反應過來,端王府的大門,便在「轟」的一聲中,直挺挺的倒下來。

  一群身披金色甲衣的金羽衛從外面湧入,將王府裡裡外外都圍了起來。

  砰!

  雙腿已斷的徐衛,被人如死狗一般的扔在地上,唐淮和唐琦匆匆的跑出來,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武烈侯和唐寧,身體劇震,面色立刻變得灰白起來。

  一名小將走上前,沉聲道:「端王府護衛膽大包天,竟然敢刺殺唐相,限端王府一刻鐘之內,交出幕後主使,否則……」

  「否則就怎麼樣?」端王被兩名下人攙扶著,從殿內走出來,看向唐寧的眼神,無比凶厲,陰聲道:「本太子就是幕後主使,怎麼樣,你們要抓我進大牢嗎?」

  那小將聞言,面色微變。

  太子是一國儲君,除了陛下,也沒有人能夠定他的罪,刑部不行,大理寺不行,金羽衛更不行。

  端王這是算準了陛下病重,金羽衛拿他沒辦法,才如此的有恃無恐。

  武烈侯正要開口,唐寧揮了揮手,緩步走上前,端王看到他,面色下意識的一變,忍不住退後幾步。

  到現在他的屁股還錐心的痛,雖然敢指使王府護衛襲殺唐寧,但真的當唐寧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心中還是免不了的一陣畏懼。

  但想到他已經是太子,一個是君,一個是臣,他的膽子又壯了一些,怒視著唐寧,大聲道:「本太子就是要殺你,你待怎樣?」

  曾經軟弱無比的端王,忽而變的硬氣起來,連唐寧也有些意外,看來成為太子之後,端王的膽子也變的大了許多。

  唐寧雙手環抱,看著他,問道:「京師腳下,如此的無法無天,你就不怕陛下定罪?」

  端王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之色,問道:「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你,本太子還是當年的端王嗎?」

  看著端王挺起胸膛,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唐寧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可憐之色。

  今夜的端王的確很霸氣,霸氣的讓他另眼相看,然而這也是他最後的霸氣時刻了。

  端王敏銳的捕捉了唐寧眼中的那一絲可憐。

  他的身體一震,下一刻心中便湧出濃濃的羞辱。

  他已經是太子,即將成為陳國真正的主人,掌控千百萬人的性命,還有誰能可憐他,還有誰配可憐他?

  他的胸口起伏,心中有一團火在醞釀。

  便在這時,唐寧抬起頭,對他揮了揮手,說道:「明天見。」

  此言一出,不僅端王,唐琦唐淮,就連金羽衛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遭到端王府的護衛襲殺,他帶人氣勢洶洶的來到端王府,眾人以為他會和端王產生激烈的衝突,但誰能想到,他只是心平氣和的揮了揮手,便準備離開這裡。

  難道,強勢如唐相,也終於意識到,此時的端王,已經不是他能夠匹敵的了嗎?

  端王表情一愣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很快浮現出了譏諷的笑容。

  太子是君,宰相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卻不能弒君,否則便是大逆不道……

  看來,唐寧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唐寧自然不知道端王心中所想,他其實只是可憐端王而已,結局已經不能改變,他現在有多大的希望,幾個時刻之後,就有多大的絕望。

  他從唐淮和唐琦兩兄弟身旁走過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忽然問道:「安神香是誰給你們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5 06:45
第八百九十四章 我是你表兄啊!

  「安神香是誰給你們的?」

  唐寧的聲音很輕,落在唐琦和唐淮兄弟的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炸響。

  兩人幾乎是同時抬起頭,面露絕望的看著唐寧。

  這是他們唐家,是端王,是唐惠妃身上最大的秘密,毒害陛下,謀逆造反,此事若是敗露,不僅唐惠妃要死,他們兄弟要死,端王的皇帝夢,也要徹底成為泡影……

  唐寧知道從唐淮唐琦兄弟口中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他也只是想嚇嚇他們而已。

  隨口問了一句之後,唐寧就和武烈侯走出了端王府。

  邁出端王府,唐寧看向武烈侯,說道:「麻煩侯爺讓人守著端王府,不要讓任何人進出。」

  武烈侯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看了他一眼,問道:「唐大人這麼做,不會有問題嗎,端王可是太子……」

  唐寧笑了笑,說道:「明天就不是了。」

  武烈侯腳步一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唐大人放心,今夜我親自帶一千金羽衛守在這裡,保證不讓一隻蒼蠅飛出來……」

  唐寧回頭看了端王府一眼,說道:「拜託侯爺了,改天請你喝酒。」

  唐寧和老鄭等人回唐府的時候,端王府內,唐琦和唐淮終於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身體同時顫了顫,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在這短短的一天之內,他們看到了唐家崛起的希望,如今又被濃得化不開的絕望所淹沒。

  他們十分清楚,他們所犯下的,是何等的罪過,即將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樣的結局。

  端王被兩人攙扶著走過來,說道:「兩位舅舅,唐寧已經不是當年的唐寧了,你們居然會被嚇成這樣?」

  唐琦頹然的癱坐在地,艱難的抬起頭,聲音沙啞道:「他,他知道了……」

  端王皺眉問道:「知道什麼?」

  不知為何,看到唐琦和唐淮的表情,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種極度不妙的預感。

  「安神香……」

  唐琦話音落下之後,攙扶著端王的兩名王府下人,忽然覺得手中一滑,原本被他們攙扶著的端王,不知道為何,一下子和唐家兄弟一樣癱軟在了地上。

  端王本就蒼白的臉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唐寧臨走時的那一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他看自己的眼神中,為什麼會蘊含著憐憫……

  他在憐憫自己,憐憫他剛剛擁有這一切,馬上就要失去……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臉上露出茫然之色,連連搖頭,最後竟是哈哈大笑起來:「這不可能,他是在騙你們,他是在騙你們!」

  端王在王府之內,大喊大叫,狀若瘋狂的時候,唐寧已經回到了唐府。

  剛才武烈侯留下了一百名金羽衛清理現場,唐寧等人回來的時候,地上已經看不到一具屍體了,但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道,卻還十分濃郁。

  唐寧歎了口氣,今夜府門前死了這麼多人,他已經無法再安然的住下去,看來是時候要考慮搬家的問題了。

  他回房的時候,唐夭夭還沒睡著,從床上爬起來,問道:「這麼久,你幹什麼去了?」

  剛才端王府門口的探子來報的時候,她們都已經睡了,唐寧也沒有吵醒她們,到現在唐夭夭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處理了幾個跳蚤。」唐寧脫了外衣,簡單洗漱過後,便上了床。

  他想到一事,問道:「城外的別院建的怎麼樣了?」

  「早就建好了。」唐夭夭瞥了他一眼,說道:「明天要去看看嗎?」

  唐寧道:「明天我應該沒有什麼時間,你告訴小如她們一聲,我們馬上要搬到別院裡面,城裡的宅子留幾個下人打理就行了……」

  唐寧的每一個決定都有他的理由,唐夭夭並沒有多問,她等了唐寧許久,此刻也有些困了,很快便抱著他的胳膊睡著了。

  今夜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唐寧嬌妻在懷,一夜無夢,起床洗漱之後,晴兒才跑進來,說懷王已經在偏廳等待一刻鐘了。

  唐寧走到偏廳,懷王放下茶杯,說道:「昨夜宮女紫珠已經招了,他是受唐惠妃指使,從半年前開始,就開始對父皇下毒了。」

  唐寧問道:「她們的安神香是怎麼來的?」

  懷王道:「據紫珠說,是唐家從宮外送來的。」

  毒害陳皇的案子雖然大,但根本不用審理,唐惠妃自己承認罪行的時候,陳皇就在身邊,而她是後妃,根本搞不到安神香這種東西,必定和外面的唐家有聯繫,而沒有唐惠妃,唐家想要給陳皇下毒,也是癡心妄想……

  唐寧再次看向懷王,開門見山道:「陛下怎麼說?」

  懷王道:「父皇不想聽到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事情,將此案全權交給了你我二人處理。」

  看來陳皇這次一定是傷透心了,兒子妻子都要殺他,唐寧懷疑就算是四長老能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能不能過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也不一定。

  懷王看了唐寧一眼,說道:「金羽衛圍了端王府,是唐相的意思吧?」

  唐寧道:「端王昨夜派遣王府護衛襲擊唐府。」

  懷王搖了搖頭,說道:「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無法無天。」

  唐寧又問道:「陛下打算怎麼處置端王和唐惠妃?」

  謀逆雖然是死罪,但也要看造反謀逆的是誰,康王造反,不過是被貶為平民,囚禁在宮裡,唐寧有些好奇,陳皇這一次會怎麼處理端王和惠妃。

  懷王道:「父皇讓我留端王一命,至於唐惠妃……,等到這件案子查清楚之後,賜她三尺白綾,讓她自行了斷。」

  當初康王造反的時候,張賢妃沒有參與,陳皇只是將她打入了冷宮,這次端王造反,唐惠妃是主謀,陳皇賜死他,也並不意外。

  他站起身,說道:「去端王府吧。」

  端王府昨夜就已經被金羽衛圍了起來,所幸這裡不在鬧市,平日裡人流不多,即便是罕有的幾位路人,看到這麼多禁衛,也早就遠遠的躲開了……

  至於端王府周圍的高門府邸,從昨天晚上開始,大門就沒有打開過。

  唐寧和懷王走上前,武烈候迎上來,行了一禮,「見過懷王殿下,見過唐相。」

  「侯爺辛苦了。」唐寧對他拱了拱手,三人並肩走進端王府。

  端王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色慘白,看到唐寧等人進來,騰地一下站起來,厲聲道:「我是太子,你們不能抓我,你們不能抓我……」

  唐寧看了端王和唐家兄弟一眼,說道:「都帶走吧……」

  「你不能抓我,不能抓我……」端王身體抖如篩糠,顫聲道:「我是你表兄,我是你表兄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6 01:38
第八百九十五章 魔鬼

  「我是太子!」

  「你們不能抓我!」

  「你們這群反賊,反賊!」

  ……

  唐寧和懷王將抓人的差事交給了武烈侯,退出了端王府,身後端王的哀嚎還在繼續,聲音淒厲至極。

  端王已經崩潰了。

  任誰昨天才被封為太子,今日便成為階下之囚,表現也不會比他好上多少。

  唐寧長舒了口氣,今日之後,曾經顯赫一時的唐家,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懷王看著他,拱手說道:「恭喜唐相,大仇得報。」

  唐寧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欣喜的表情,目光平靜的看著懷王,說道:「唐靖夫婦與此事無關,還請殿下放他們一馬。」

  懷王想了想,說道:「唐靖夫婦雖然沒有參與弒君之事,但到底也是唐家人,本王可以饒他們不死,但唐靖的官職,卻也保不住了。」

  唐寧本來也沒想著保住他的官職,點頭道:「本該如此。」

  懷王道:「多謝唐相體諒。」

  他最後回頭看了端王府一眼,說道:「這裡就交給殿下了。」

  懷王點了點頭,說道:「昨天夜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唐相定然沒有睡好,不如回府歇息吧,這裡交給本王了。」

  唐寧緩步離開端王府,端王府之內,端王被兩名金羽衛拿下,氣急攻心,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反觀唐家兄弟,雖然面色蒼白無血,但表現卻比他好了許多。

  武烈侯走上前,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唐淮搖頭道:「成王敗寇而已,世事莫不如此。」

  武烈侯湊到唐淮耳邊,說道:「我知道衝兒是你們殺的。」

  唐淮身體猛地一顫,目光望向他。

  武烈侯咧嘴一笑,說道:「不過沒關係,因為我也殺了你兒子。」

  武烈侯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唐淮的心上。

  他臉色發青,指著武烈侯,嘶聲道:「你,你……」

  武烈侯沒有再看他一眼,望向身旁的一名金羽衛小將,說道:「把他們帶下去吧……」

  ……

  京中有不少高門,一大早就發現端王府被金羽衛圍了。

  通過多方打聽,他們終於得知了端王府昨夜護衛全出,夜襲宰相府的事情。

  可惜,襲擊沒有成功,他們反倒是被巡街的金羽衛給攔住了,這才有了唐相帶領金羽衛圍了端王府一事。

  這個消息震的眾人七暈八素,然而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金羽衛圍不了端王府多久。

  端王府今日是端王府,明日就是太子府,太子是儲君,君讓臣死,天經地義,臣讓君死,就是大逆不道,顛倒綱常。

  這一次,唐相的大虧是吃定了,不僅如此,等到端王徹底掌權,他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然而事情的發展,再次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直到天色大亮,金羽衛也沒有退去,反而有人看到包括端王在內,唐淮唐琦兩兄弟,以及端王府幾位有名的謀士,都被金羽衛帶走,關進了大理寺。

  當然,端王身份特殊,他是直接被押送進了宮裡。

  接下來,一個足以震動京師,震動陳國的消息,便從宮裡傳了出來。

  唐家聯合唐惠妃弒君謀反,端王被廢太子位,陛下將朝政暫時交給兩位丞相,至於唐惠妃弒君案,則由懷王處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官員權貴,心情無不相同。

  恐懼,疑惑,震驚,以及難以置信。

  端王是誰,一日之前才被陛下立為太子,一日之後,便爆出了唐惠妃夥同唐家弒君一事,這根本不合常理!

  端王已經是太子了,而陛下也早已病重,沒有多少日子好活,唐惠妃和唐家難道連這點兒時間都等不了嗎?

  然而陸續從宮裡傳來的細節,卻打消了他們的疑慮,也讓眾人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唐惠妃和唐家弒君已有半年之久,正是因為他們,這半年內,陛下的身體才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陛下的身體突然急轉直下,這皇位又哪裡輪得到端王?

  唐家和唐惠妃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只可惜他們沒有處理好首尾,暴露了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才落得如此的下場。

  經此一事之後,右相唐寧,已經成為了京中的一個禁忌。

  他用親身經歷證明,和他作對的,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不管是官員權貴,還是丞相親王,甚至是太子,都難逃掃把星的魔咒。

  人們一次次的認為他的運氣已經到了極限,然而馮相,康王,端王用親身經歷幫他們證明,掃把星是沒有極限的,敢於和他作對的,都要做好死的準備。

  正在準備收拾搬家的唐寧,聽到這樣的傳言,心中滿是無奈。

  馮相倒台怪他,康王造反怪他,端王弒君也怪他,這些愚蠢的古代人,整天神神鬼鬼的,真應該讓他們接受接受社會主義唯物價值觀的熏陶。

  阿朵滿臉疑惑的走過來,問道:「唐大哥,掃把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們都說你是掃把星呢?」

  她是蠱族人,雖然漢話說的很好,但是對於漢人的文化,瞭解的並不深入。

  唐寧解釋道:「掃把星是一個很強大的神仙,他們是在說我厲害呢。」

  阿朵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唐寧時,老乞丐看了他一眼,一邊摳腳,一邊吐出一口濃痰。

  ……

  儲慧宮。

  儲慧宮是唐惠妃的住所,她是端王的母親,宮中權勢最大的後妃,在陛下病重這段時間,整個後宮都被她牢牢把持。

  端王昨日被立為太子,如果端王能夠順利登基,唐惠妃就是太后,屆時,她的身份會更加的尊貴,成為真正的後宮之主。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端王永遠也成不了皇帝,因為就在昨日,唐惠妃和端王密謀毒害陛下一事敗露,端王太子被廢,唐惠妃因為謀害陛下,被賜三尺白綾,今日便是行刑之時……

  昨夜之後,唐惠妃便被關在儲慧宮中,宮外的宦官宮女望向殿內的目光,頗為複雜。

  受盡寵愛又如何,權傾一時又如何,一個時辰之後,還不是要化為一具紅粉骷髏?

  幾道人影從遠處走來,眾人見狀紛紛行禮:「懷王殿下,魏總管。」

  魏間看了看前方的殿門,說道:「開門。」

  立刻有禁衛上前,打開殿門。

  魏間和懷王幾人走進去之後,他又立刻將殿門關上。

  殿內,唐惠妃坐在軟塌上,雖然面色有些憔悴,但坐姿端正,嬌俏的容顏不改,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是無比的雍容華貴。

  魏間走上前,將一個盛著白布的托盤放在桌上,說道:「老奴奉陛下之命,請娘娘赴死。」

  唐惠妃的目光望向魏間,這是她第一次用正眼看這位奴才,諷刺的是,她從未用正眼瞧過的奴才,此刻卻成了她的索命閻羅。

  唐惠妃的視線移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魏間歎了口氣,說道:「娘娘,早知今日,您又何必當初呢?」

  唐惠妃問道:「你們是怎麼發現的,是紫珠告密的嗎?」

  魏間搖了搖頭,說道:「娘娘知道用黔地奇毒,卻不知道唐大人身邊有黔地奇人,娘娘對陛下下毒,瞞得過太醫,卻瞞不過她。」

  唐惠妃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說道:「本宮只恨不夠狠心,若是早早的多用些毒,也不會有今日……」

  魏間道:「若是二十多年前,唐家沒有對她們母子趕盡殺絕,亦是不會有今日。」

  唐惠妃目光望向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之色,點頭道:「不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本宮絕對不會那麼做……」

  臨死之前,她終於沒有顧及到唐家和惠妃的面子,歎息說道。

  若是沒有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如今的定國侯,唐右相,禁衛大將軍,陛下最器重的臣子,應該是唐家一系、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子侄,有他相助,她們又何須做這些徒勞的事情?

  魏間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道:「可惜,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唐惠妃喃喃了許久,才抬頭看向他,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魏間讓兩名宦官將白綾掛在宮梁之上,便帶著他們退了出去。

  惠妃雖然是罪人,但也是惠妃娘娘,她自縊的時候,做奴才的,需要迴避。

  他不擔心唐惠妃會耍什麼手段,陛下下旨,她若是順從,還能留下些許尊嚴,若是反抗,便連最後的尊嚴也不剩了,相信唐惠妃比誰都懂這個道理。

  魏間等人走後,殿內便只留下了懷王和唐惠妃。

  唐惠妃站起身,走到白綾之下的凳子前,沒有看懷王,淡淡的說道:「就算是康王端王被廢,你也不可能成為太子的……」

  懷王點頭道:「我知道。」

  唐惠妃目光望向他,「你知道?」

  懷王道:「因為父皇怕我,他怕我知道了你們當年害死母妃,害死娘娘的事情,怕我為母妃和娘娘報仇,怕我將當年的事情揭露出來。」

  唐惠妃身體一震,退後幾步,驚恐道:「你,你都知道了?」

  懷王目光望向他,說道:「母妃和娘娘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唐惠妃的身體打了一個寒顫,頓時有些不寒而慄,她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一個少年的影子,那少年臉上時常露出膽怯的表情,但那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明亮,彷彿可以看透一切,就像他現在看著自己這樣。

  「早年承蒙娘娘照顧,也多謝娘娘照顧紫珠這麼久,趙睿今日送娘娘上路。」懷王看著她,伸出手,說道:「娘娘請了。」

  「是你,是你……」看著他漠然的眼神,唐惠妃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連後退,撞翻了凳子,大驚道:「原來紫珠是你的……」

  「還有一件事,娘娘還不知道吧。」懷王看著她,笑道:「唐家的安神香,其實是我給的。」

  唐惠妃面色慘白,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她和唐家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懷王的算計之中。

  他們以為的,端王能夠勝出的唯一希望,也是他故意創造出來的!

  原來從都到尾,都是他設的一個局!

  唐惠妃看著他,失聲道:「魔鬼,你是魔鬼……」

  「或許是吧。」懷王走上前,將被唐惠妃撞倒的凳子扶正,又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塵土,說道:「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想著做皇帝,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才是真正的魔鬼,我只想為母妃,為娘娘討一個公道……,張賢妃的公道,我已經討回來了,現在輪到娘娘了。」

  張賢妃因為康王造反一事,被打入冷宮,兩個月前就病死在裡面了,唐惠妃看著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顫聲道:「那,那也是你……」

  懷王沒有否認,繼續說道:「不過娘娘也不用擔心,很多時候,死也是一種解脫,有的人,活著會比死更難受。」

  「呵,呵呵……」唐惠妃看著他,某一刻,忽然笑了出來,只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透著一種淒慘的味道。

  她知道她今日怎麼都逃不過去了,皇宮已經落入了懷王之手,他若是有心,弒君稱帝也並不難,她看向懷王,淒然道:「當年之事,都是本宮一人所為,本宮求你,你當了皇帝之後,饒銘兒一命……」

  「我沒打算殺他。」懷王搖了搖頭,說道:「也沒打算和你們一樣,殺了父皇當皇帝。」

  唐惠妃看著他,問道:「你不恨他?」

  「恨,怎麼不恨?」懷王雙拳緊握,問道:「如果不是他,你們當年能成功嗎?」

  他深吸口氣,才鬆開拳頭,說道:「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了,我要讓他活著,活的好好的,讓他親眼看著這一切……」

  唐惠妃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道:「報應,報應啊……」

  懷王看了看懸在樑上的白綾,說道:「時候不早了,娘娘該上路了。」

  ……

  須臾之後。

  儲慧宮的宮門打開。

  懷王從裡面走出來,魏間對他行了一禮,走進大殿,高聲道:「送娘娘……」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7 04:32
第八百九十六章 餘波

  唐惠妃自縊的消息,唐寧是第二天才得知的。

  她雖然是這次弒君事件的罪魁禍首,但到底也是妃子,陳皇最終還是給她留了全屍。

  病死的張賢妃和唐惠妃都是有罪之人,並不能葬入皇陵,然而調養身體,不問朝事的陳皇,還是特地下旨,給她重新修建了一處陵墓。

  唐惠妃雖死,弒君事件引起的餘波還沒有結束。

  唐家勾結宮妃,意圖謀反,唐淮唐琦作為主謀,也被判了斬立決,至於唐琦之子唐昭,因為不在京師,躲過了這一劫。

  不過,朝廷已經派人出京捉拿,他終究是逃不過當頭的那一刀。

  唐家從此案中倖免的,只有唐靖夫婦,因為唐靖早就不參與唐家之事,也與此案無關,只是被剝奪了官職,並無性命之憂。

  尚書省,一名官員走到王相身邊,搖頭道:「王相,唐家弒君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唐靖雖然沒有參與,但依律也當斬……」

  王相瞥了他一眼,說道:「誅九族,算起來唐相和陛下也在唐家九族之內,你連唐相和陛下也要斬嗎?」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那官員終於意識過來,立刻躬身退走,他只想著唐家兄弟,卻忘了陛下和唐相也和唐家沾親帶故,這話要讓唐相聽到,他的仕途就走到頭了。

  仕途走到頭還好,若是唐相將他和端王唐家歸於同黨,他可就死的太冤了。

  唐家犯下了如此的滔天大罪,從陳國律法的角度來看,懷王的處理方式還有些仁慈,最少,唐靖夫婦應該是難逃一死的。

  然而這件案子若是真的按照律法,一板一眼的不知變通,豈不是連唐相和陛下都牽扯進去了,因此即便是覺得懷王仁慈,朝堂中也不敢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當然,唐琦唐淮兄弟作為主謀,判斬立決,這樣的處置,眾人便沒有什麼異議了。

  此外,和此案直接相關的幾名唐惠妃親信,除了那名名叫紫珠的宮女在大理寺咬舌自盡之外,同樣沒有人能逃脫那一刀。

  紫珠是幸運的,她畏罪自盡,起碼能留一個全屍,其他人雖然可以多活幾天,卻免不了屍首分家。

  連惠妃娘娘都自縊了,自然沒有人在意一個小宮女的死活,然而對於大理寺卿來說,這卻是他一個極大的失誤。

  懷王對他三令五申,言明紫珠是此案最重要的人證,要大理寺保證紫珠的安全,到頭來居然還是讓她死了,他在幾個月前就投靠了端王,這一次,懷王還不藉著這個機會,將他從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拉下來?

  一想到此事,大理寺卿心中便怒火萬丈,指著大理寺少卿,怒道:「混賬東西,讓你們好好看著她,你們是怎麼看的!」

  大理寺少卿面色蒼白,顫聲道:「大人,是下官疏忽……」

  大理寺卿沉著臉問道:「那宮女的屍體呢?」

  大理寺少卿道:「這幾天天氣熱,下官怕放在這裡臭了,昨夜就讓人拖出去埋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他怎麼和懷王交代,大理寺卿心中怒意更盛,喝道:「埋哪裡了?」

  大理寺少卿低頭道:「昨夜月黑風高,他們也不知道埋到哪個亂葬崗了……」

  人沒了,連屍體都找不到,大理寺卿胸口起伏了幾下,咬牙道:「你給我滾!」

  大理寺少卿如蒙大赦,面色驚惶的退出公堂。

  轉身邁出大堂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驚慌之色消失,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得譏諷。

  宮裡這兩日翻了天,京中更是不太平靜,大理寺中,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理寺卿辦事不力,讓與端王惠妃弒君案的重要人證死在了大理寺,懷王大為震怒,一道折子將大理寺卿彈劾到了尚書省。

  本來這種事情很常見,就像是上次京兆尹失職一案一樣,對於從三品的大理寺卿來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但小事也分時候,尋常的案子,和弒君案怎麼能比?

  大理寺卿因為這件小事,直接被革職查辦,與此同時,大理寺的不少官員,也受到了牽連。

  這件事情,尚書省處理的很不合理,大理寺卿乃是九卿之一,官位從三品,也就比六部尚書低了半個頭,比京兆尹還高了半級,然而京兆尹只被罰了幾個月的俸祿,大理寺卿卻連官帽都被摘了,相較之下,對於大理寺卿好像太不公平。

  然而,對於這種不公,朝中卻沒有一道反對的聲音。

  大理寺卿是端王的鐵桿,如今端王弒君,大理寺卿的腦袋還能留在他的脖子上,已經是朝廷極大的仁慈,還想要什麼官位?

  也就是懷王仁慈,他若是像陛下一樣狠心,怕是之前和端王走得近的那些官員權貴,全都得人頭落地。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凡是在這段日子,高調的和端王站在一起的官員權貴,全都被一擼到底,官員去職,權貴削爵,這場風波幾乎波及了小半個朝堂,然而便是這種顛覆朝局的動盪,兩位丞相和朝中的大員,全都保持了沉默。

  朝堂向來如此,這是站錯隊的代價,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

  若是端王一飛沖天,登基為帝,他們自然都是從龍之臣,前途無限,可惜端王謀反事敗,他們也要承認眼拙的代價。

  就在京中的這一股颶風席捲朝堂的時候,唐寧一家,已經在京外的別院中了。

  這處別院依山傍水,周圍風景秀麗,佔地數畝有餘,別院之中,小橋流水,假山林立,娛樂設施更是一應俱全,當初為了建造這處別院,唐夭夭可是投了十萬兩銀子進去。

  此處別院距離京師數十里,二里之外,就是左驍衛大營,將別院建裡,若是再遇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怕是端王府的護衛還沒有接近,就被左驍衛全殲了。

  這也是唐寧將別院建在這裡的原因所在,有左驍衛這道天然的屏障,除非其餘諸衛齊聚,否則沒有人能拿他們怎麼樣。

  而如今的禁衛,哪怕是有陳皇的命令,也不可能聚集在一起,搬出京師之後,唐寧便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了。

  唐寧躺在院子裡的陰涼處,享受著晴兒和秀兒的捏腿服務,不一會兒,便又下人來報,懷王來訪。

  片刻後,唐府客廳,懷王坐下之後,抿了口茶,說道:「唐相可真是選了一個好地方,只是離京太遠,找起來不太方便。」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遠是遠了點,但起碼沒有人半夜三更打上門來……」

  「端王府護衛首領徐衛已經伏法,其餘之人也都按律流放。」懷王沉默片刻,說道:「端王被父皇囚禁宮中,和康王一樣,永遠不得踏出囚禁的宮殿。」

  唐寧想了想,問道:「明日是處斬那些人的日子吧?」

  「今日。」懷王看了他一眼,說道:「唐淮唐琦兄弟,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行刑完畢了。」

  唐寧沉默許久,懷王將一封折子遞給他,說道:「惠妃的案子已結,這是奏表,唐相看看吧。」

  唐寧翻開奏表,看完之後,忽然問道:「安神香到底是誰給唐家的,查到沒有?」

  懷王看著他,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12 15:01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7 04:33
第八百九十七章 試探

  懷王小坐片刻之後,便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他回頭看著唐寧,問道:「感覺怎麼樣?」

  唐寧問道:「什麼怎麼樣?」

  懷王問道:「報仇的感覺。」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怎麼樣。」

  懷王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是不怎麼樣……」

  說罷,他便徑直轉身離去。

  唐寧看著他的背影,目光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深藏不漏,一直是他對於懷王的評價,無論是他的身手還是心機,同齡人中,唐寧都沒有見過能勝過他的。

  當然,要除過自己。

  懷王不傻,相反,他是唐寧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之一,他怎麼可能看著康王或者端王登上皇位,將自己推向絕境。

  從始至終,雖然他從來沒有和康王以及端王爭過什麼,但他也遇事不驚,發生再大的事情,唐寧也未曾見他慌亂過。

  要嘛是他不怕死,要嘛是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康王,端王,懷王三人中,明面上是康王和端王在奪嫡,其實隱藏在暗中的懷王,才最可怕。

  如今康王和端王被淘汰出局,最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三位皇子,只剩下他一個。

  如果不是潤王橫插一腳,他已經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了。

  懷王沒有他看起來那麼簡單,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趙圓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便是沒有了康王和端王,懷王也不可能爭過他。

  要不是趙圓太小,要不是王相等人不想在歷史上留下逼宮的罵名,現在潤王已經坐上了那個端王垂涎已久的位置。

  懷王離開不久,小桃就又帶著兩人走了進來。

  唐寧站起身,看著唐靖夫婦從外面走進來。

  作為唐家唯一一位在這次的災難中倖免的族人,唐寧知道,唐淮唐琦被處斬之後,是唐靖幫他們收屍的。

  唐靖看著他,面上閃過一絲哀傷,拱手道:「多謝唐相不殺之恩。」

  兄長和妹妹的死,讓他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許多,他看向唐寧的眼神很複雜,有悲傷,有遺憾,有欣慰,唯獨沒有仇恨。

  唐靖與當年之事沒有關係,甚至還在暗中給了爹娘很多幫助,他們是唐水的養父養母,這些年來一直在照料母親,這些都是唐寧從懷王手裡救下他們的原因。

  唐淮唐琦該死,但唐靖與他們不同。

  唐寧沒有否認,對晴兒招了招手,說道:「晴兒,上茶。」

  「不了。」唐靖擺了擺手,說道:「馬車在外面等著,我們馬上就走。」

  對於他們夫婦來說,京師的確是個傷心的地方,唐寧看著他,問道:「去江南?」

  她記得唐水的養母便出自江南蘇氏。

  唐靖點了點頭,說道:「想著走之前再見你一面,也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唐寧看著他,問道:「什麼事情?」

  「水兒雖然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但我們一直將她視若己出。」唐靖看著他,說道:「希望你日後能照顧好她。」

  「我……」

  唐寧會照顧好唐水,但絕對不是唐靖說的這一層意思,唐寧想要辯駁,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我們唯一放心的不下的就是水兒,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唐靖長舒了口氣,說道:「我們走了。」

  唐寧跟在他們的身後走到門外,看到一輛馬車已經在樹蔭下等待。

  唐靖扶著那婦人上了馬車,正要上去,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舅舅。」

  唐靖身體一顫,回頭看著唐寧。

  唐寧看著他,笑道:「保重。」

  唐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你也是。」

  馬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林蔭道上,唐寧的目光卻還是沒有收回來。

  大仇得報,這個世界,與他有著生死大仇的人,都死了,然而他的心中,卻沒有一點兒大仇得報的快感。

  唐寧不否認,他是一個記仇的人,但他也承認,報仇的感覺,並不是任何時候都很痛快。

  蘇如從裡面走出來,站在他身旁,抬頭看了看他,牽著唐寧的手,與他十指緊握。

  「小寧哥……」

  「嗯?」

  「這不怪你。」

  蘇如抬頭看著他,說道:「他們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娘也不會怪你的。」

  唐寧知道他的心思瞞不過蘇如,輕輕的抱了抱她,說道:「知道了……」

  ……

  懷王府,府內的小湖邊。

  一道人影坐在湖邊,已經待坐了三個時辰,手中的魚竿輕輕的抖動著,兩個時辰前,便有大魚上鉤,掙扎了兩個時辰,水中的魚兒也早已精疲力盡,浮在水面翻了白。

  湖邊的人影卻全然不知,只是坐在湖邊發呆。

  懷王妃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正要邁步走上前,卻被一道身影攔住。

  那女子搖了搖頭,說道:「讓殿下一個人靜一靜吧,他小時候便是這樣,心裡有事,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不喜歡有人打擾。」

  懷王妃臉上的心疼更濃,許久,才抬頭看著她,說道:「姐姐,你能不能和我講一講他小時候的事情?」

  「當然可以。」那女子點了點頭,指著湖邊的涼亭,說道:「我們去那邊吧。」

  不知過了多久,懷王終於將魚竿收了回來,將那銅製的魚鉤從大魚的嘴上解下來,將那條魚放在水裡。

  入水之後,那靜靜不動了一個時辰的魚兒,忽然猛地搖了搖尾巴,轉瞬便游到了深水之中。

  懷王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一名下人走上來,小聲道:「殿下,陛下召見。」

  養神殿。

  殿內門窗大開,早已沒有了這些日子來煙霧繚繞的樣子。

  陳皇靠在床上,面色依舊蒼白,氣色卻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懷王將一封奏表呈上去,說道:「惠妃娘娘自縊,宮女紫珠自盡,唐家兄弟已經斬首,關於此案的詳細細節,都在這奏表裡,請父皇審閱……」

  「這件事情,你依律處理就好。」陳皇揮了揮手,說道:「朕不看了。」

  懷王將奏表收起來,說道:「父皇好好休養身體,朝堂還需要父皇穩固。」

  陳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目光望向懷王,問道:「朕年輕之時,一心撲在朝政上,疏於對後宮的管理,使得你們母子在後宮吃了不少苦,你恨朕嗎?」

  懷王躬身道:「兒臣不敢。」

  陳皇道:「朕知道,朕對不起你們母子,你恨朕也在常理之中。」

  懷王跪在殿中,抬頭道:「父皇明鑒,兒臣從未恨過父皇!」

  「好,好……」陳皇看著他,微微點頭,片刻後,目光注視著懷王,開口道:「康王和端王造反,傷透了朕的心,如今朕的身邊,也只有你能挑起重擔,朕想立你為太子,理政監國,總領朝事,你覺得如何?」

  他說完之後,目光便死死的盯著懷王的臉。

  懷王跪在地上,面色沒有一絲意動的表情,搖頭道:「兒臣何德何能,萬萬擔不起這個重擔!」

  陳皇道:「論能力,十個康王和端王也比不上你,若是你為皇帝,和唐寧君臣合璧,定能為我陳國再開拓出一片天地來,那時候,朕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一天,目光卻依舊放在懷王臉上。

  懷王搖了搖頭,說道:「有父皇和唐相在,陳國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的……」

  陳皇目光望著他,問道:「你難道不想當皇帝?」

  懷王抬起頭,目光堅定的說道:「兒臣不想。」

  陳皇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裡看到哪怕是一點兒對於權力的渴望,但令他失望的是,他連一點兒都沒有看到。

  他歎了口氣,搖頭道:「你呀,你的性子簡直和你福王皇叔一模一樣……」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眼中的那一絲異色,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懷王站起身,說道:「父皇好好休養,兒臣告退。」

  閉目養神的陳皇並未看到,懷王轉身之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那一絲銳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8 02:52
第八百九十八章 辭官

  唐惠妃自縊,唐家兄弟身死,端王被除了親王和太子位,幽禁深宮。

  陛下放下朝政,專心養病,大小朝事,皆由兩位丞相做主。

  短短的時間內,京師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即便是過去了數日,京中眾人的心情也沒有平息。

  半年時間,端王的人生可謂一波三折,從被陛下放棄,到重新被重視,冊立太子,再到貶為庶民,囚禁深宮,只用了半年時間。

  誰也沒想到,唐家和唐惠妃居然膽大如斯,意圖弒君謀逆,他們因此而起,也因此而落,從此以後,宮中再無惠妃,京中只有一個唐家。

  細數端王的過往,唐相離京之後,他便逆勢而起,獨霸朝堂,唐相回京不過半月,他便從太子到階下之囚,若是再將時間向前推上幾年,自從那位名叫唐寧的年輕人踏入京師的那一刻起,曾經如日中天的唐家和端王,就在逐漸走向衰落。

  唐家,馮相,康王,端王……,他曾經的對手,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可他的權勢,卻已經攀升到了頂峰。

  端王謀逆的事情一過,右相唐寧的聲勢,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毫無疑問,在陛下放開朝政,安心養病之後,右相唐寧,已經成為了朝堂真正的主人。

  養神殿中,唐寧對床上的陳皇躬了躬身,說道:「臣參見陛下。」

  自從斷了安神香之後,陳皇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也更加精神。

  但唐寧知道,他的身體其實已經遭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接下來的日子裡,若是不管朝事,只管養生,或許還有十年好活。

  但若是他還想做一個勤勞的皇帝,不出一年,他的身體便會油盡燈枯,到那時,哪怕是孫老親至,也救不了他了。

  「免禮吧。」陳皇對他揮了揮手,說道:「這次的事情,多虧你了。」

  唐寧道:「這是臣應該做的。」

  陳皇目中浮現出一絲欣慰之色,說道:「朕本來欲立端王為太子,但他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自然不能再擔此重任,朕想再過幾年,就將皇位傳給圓兒,圓兒他敦行敏厚,又有仁德之心,若不是他太過年幼,朕現在就將皇位傳給他了……」

  端王事敗之後,陳皇已經別無選擇,對於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唐寧並不意外。

  這時,陳皇目光卻望向他,說道:「這次若不是你,朕已經去見先皇了,朕原想賞你,但思來想去,卻想不出能賞你什麼了……」

  唐寧文為右相,武為大將軍,爵位也坐到了權貴的頂點,再往前一步,就是封王。

  只可惜陳國立國之後,就有異性不封王的祖訓,陳皇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到賞他什麼。

  銀子他不缺,官職也不能再升,這些年,他立下一件又一件的大功,以至於自己現在已經賞無可賞,封無可封……

  唐寧拱了拱手,說道:「臣有一個請求,懇請陛下答應。」

  陳皇目光望向他,說道:「說吧,只要朕能做到,會盡量滿足你的。」

  唐寧道:「臣懇求陛下,允許臣辭官還鄉。」

  和李天瀾的三年之期已到,唐寧這次回京,便是準備帶趙蔓一起離開的。

  只是沒想到,京中的事情,這麼快便了結了,如今惠妃已死,唐家既亡,便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攔趙圓坐上那個位置,他也到了離去的時候了。

  唐寧無心朝政,即便是官至丞相,大將軍,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更何況,他已經做到了臣子能夠做到的巔峰,再往前,就是將陳皇從那個位置上踹下來,自己坐上去了。

  「什麼?」陳皇聞言,愣了愣之後,眉頭卻已經蹙了起來,問道:「你說你要辭官?」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臣這些年,東奔西走,已經身心俱疲,臣只想利用餘生好好陪陪家人,已無心朝事了……」

  「餘生?」陳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才剛過弱冠,毛都沒長齊,和朕說什麼餘生?」

  唐寧面上露出尷尬之色,說道:「臣長齊了……」

  「行了,朕知道你辛苦,這幾年東奔西走,為朕辦了很多事情,沒有多少時間陪家人,從現在起,朕放你一年的假,一年不夠就兩年三年,三年不夠就五年……」陳皇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說道:「等到圓兒上位,朕還要你好好輔佐他呢……」

  唐寧沒有再堅持,他知道,陳皇的這番話,已經是對他極大的寬容,甚至是縱容了。

  但唐寧從來就沒有想過一輩子都耗在陳國,他欠陳皇的,已經全都還給他了,至於三五年後,陳國在趙圓手裡會有怎麼樣的發展,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還有什麼事情?」陳皇看了他一眼,說道:「若還是辭官的事情,就不要再和朕說了。」

  既然陳皇不同意辭官,唐寧又在養神殿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陳皇靠在床頭,閉上的眼睛又睜開,扯了扯嘴角,說道:「騙了朕最喜歡的女兒,想跑,哪來這麼容易?」

  唐府別院。

  內院某處房間。

  唐寧將趙蔓摟在懷裡,將剛才的事情和她講述了一遍。

  趙蔓小臉上露出緊張之色,問道:「父皇不同意,這可怎麼辦呢……」

  雖然父皇已經默許了她和唐寧的事情,但她也想和幾位姐姐一樣,光明正大的做他的夫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僅僅是抱著他都要偷偷摸摸的。

  唐寧握著她的手,笑著說道:「放心吧,我早就計劃好了。」

  辭官只是他對陳皇的試探,他若是答應了自然好,他若是不答應,唐寧也有許多備用方案。

  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偷偷摸摸的帶著趙蔓離開京師,並不是一件難事。

  趙蔓聽到他的話,頓時便安心下來,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仰頭在唐寧的嘴唇上輕輕一點,紅著臉道:「謝謝你救了父皇。」

  「誰讓他是我的岳父呢。」唐寧看著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我還要謝謝他生了這麼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呢。」

  趙蔓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雖然臉色更紅,但心裡卻十分歡喜,每當心上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中便甜絲絲的……

  於是她的雙臂環繞的更緊,再次抬起頭,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輕輕一點了。

  「唐寧哥……」

  方新月從外面跑進來,看到屋內的情形,立刻摀住眼睛,大大的眼睛在指縫裡閃著光彩,連連說道:「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趙蔓羞紅著臉跑出去,唐寧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問道:「怎麼沒有去找小小玩?」

  想到剛才的情形,方新月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說道:「爹爹和大伯來了,在外面等你……」

  說完她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方新月和小小情同姐妹,一直以來,唐寧也是將她當妹妹看待,她在唐家可以隨便出入內院,和主人沒什麼區別。

  以前唐寧還沒有覺得什麼,經過今日一事,卻是覺得,以後若是在房間做什麼事情時,要記得將房門關上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從內院走出來,方鴻兄弟已經在廳內等待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8 02:52
第八百九十九章 罪魁禍首

  兩人見唐寧走進來,同時站起身,方鴻對他拱了拱手,說道:「見過唐相。」

  唐寧笑了笑,說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兩位坐吧。」

  這次若不是四長老聞出了安神香,京中的局勢不會是現在這樣,方家早已準備了一切,隨時都能讓趙圓成為太子,只是沒料到最後出了這樣的變故。

  端王造反失敗,自己淘汰出局,方家也在最後一刻取消了計劃。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畢竟若是方家真的逼宮陳皇,在史書上怕是留不下什麼好話。

  方鴻臉上的表情還有些震驚,說道:「真想不到,惠妃和唐家居然如此的膽大包天……」

  唐寧道:「端王和唐慧妃咎由自取,太子一事,方大人以後不用擔心了。」

  方鴻歎了口氣,說道:「聖心難測,陛下心裡怎麼想,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難以揣測。」

  「你們現在可以放心了。」唐寧看著二人,說道:「陛下今日已經向我透露,三五年後,就會傳位潤王。」

  方鴻愣了一下,面色一喜,問道:「當真?」

  話音落下,他臉上又露出緊張之色,說道:「下官不是懷疑唐相……」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這是陛下親口告訴我的。」

  方鴻一顆心大定,站起身,對唐寧躬身行了一禮,說道:「本官代方家,代潤王,謝過唐相……」

  潤王能有今日,雖說少不了方家的支持,但方鴻很清楚,唐寧才是在這個過程中起最大作用的人。

  唐寧笑了笑,說道:「本官剛才說了,都是自家人,方大人不用客氣……」

  方鴻兄弟在唐家小坐片刻後,便起身告辭。

  從唐寧這裡得到了確定的消息,方家人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可以落下了。

  ……

  「你倒是懂得享受……」方家兄弟走後不久,蕭玨從門外走進來,看著這綠意盎然的別院,問道:「好好的城裡不住,搬到這裡做什麼?」

  唐寧道:「這裡風景不錯,也安靜。」

  蕭玨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說道:「除了遠了點,的確不錯,我打算把我爹和雅兒也接過來,你家旁邊還有一大片空地,不介意我在那裡蓋幾間房子吧?」

  唐寧舉家搬出京是為了到時候跑路方便,卻不知道蕭玨湊這個熱鬧幹什麼。

  自從唐寧將蕭皇后去世的隱情告訴他之後,蕭玨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唐寧目光望向他,問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情?」蕭玨咧嘴一笑,說道:「唐家兄弟死了,唐惠妃也死了,我姐姐的大仇報了,我高興啊……」

  他坐在唐寧身邊,抿了口茶,自顧自的說道:「陛下的毒解了?」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那毒不容易解,就算能保住性命,也會損失壽元。」

  蕭玨問道:「他還能活多久?」

  唐寧道:「好好休養的話,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蕭玨眉梢一挑,問道:「這麼久?」

  唐寧視線再次落在他的身上,說道:「你別做蠢事。」

  雖然唐淮兄弟已死,唐慧妃也自縊身亡,但蕭皇后和楊妃的死,還有一個罪魁禍首,一個蕭玨無法報復的罪魁禍首。

  蕭玨看著他,笑了笑,問道:「如果是你呢?」

  唐寧一時語滯。

  如果是他,殺害他親人的罪魁禍首,無論他是誰,無論他的身份如何,都將和唐慧妃落得同樣的下場。

  哪怕他是皇帝。

  蕭玨沒等唐寧回答,就哈哈一笑,說道:「我可沒有你的本事,蕭家小門小戶的,經不起折騰,我還想把我的爵位傳給兒子呢……」

  唐寧看著他,認真道:「你要是有什麼想法,一定要告訴我,我永遠站在你身邊。」

  這是蕭玨曾經對唐寧說過的話,唐寧此刻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蕭玨笑了笑,說道:「如果我要造反呢?」

  「大不了一起啊……」唐寧笑了笑,說道:「你不是早就想和我一起造反嗎?」

  「你不要命,我還要呢,走了……」蕭玨目光閃了閃,忽然在唐寧的肩頭輕輕砸了一拳,說道:「記得留著旁邊那塊地……」

  唐寧看著蕭玨的背影遠去,趙蔓從房間裡走出來,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了?」

  唐寧收回視線,笑道:「他說想在我們家旁邊建一座宅子。」

  趙蔓欣喜道:「要是和陸姐姐做鄰居,我豈不是可以經常抱小玉兒了?」

  小玉兒是蕭玨的兒子,陸雅和蕭玨樣貌俊美,他們的兒子長的自然也不會差,長的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樣,小如小意她們正是母性氾濫的時候,每次陸雅帶孩子來唐府,都會引起她們的爭搶。

  唐寧看著趙蔓,問道:「你這麼喜歡孩子嗎?」

  趙蔓點了點頭,說道:「他長的圓嘟嘟的,我最喜歡捏他的臉了。」

  唐寧湊近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趙蔓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粉紅,抬頭道:「兩個!」

  ……

  唐府別院,門外,一輛馬車緩緩啟動。

  陸雅懷裡的孩子已經睡著,她輕輕的搖晃著手臂,望向蕭玨,小聲道:「你要在這裡建宅子?」

  蕭玨點了點頭,說道:「和那個傢伙做鄰居也還不錯。」

  陸雅搖頭道:「那你的願望要落空了,鍾妹妹說她們一家不久之後就要去遊玩,很久都不回京了……」

  蕭玨撇了撇嘴,說道:「陛下病重,他一個丞相能離京嗎?」

  「你以為人家是你啊?」陸雅白了他一眼,說道:「人家可是陛下寵臣,陛下對他比親兒子還好,聽說這次給他放了好幾年的假,你能和他比嗎?」

  說完,她又覺得這似乎有些打擊蕭玨,又補充道:「當然,陛下對你也不錯,十六衛中,除了唐大人,沒有比你更年輕的大將軍了……」

  蕭玨扯了扯嘴角,自嘲道:「不錯嗎?」

  「當然不錯了,除了他之外,陛下最寵的就是你……」陸雅道:「十六衛大將軍,哪個不比你們兩個大兩旬以上?」

  「不說這個了。」蕭玨搖了搖頭,說道:「你要不和她們一起出去玩玩?」

  「好啊……」陸雅臉上露出意動的表情,說道:「我也早就想出京玩玩了,可是,你是西門衛大將軍,能走得開嗎?」

  蕭玨搖頭道:「我不去,西門衛這邊事務繁忙,我走不開。」

  陸雅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不去,他們一家人遊玩,我去湊什麼熱鬧……」

  蕭玨目光游離,沒有再開口,馬車進了城門,在蕭府門前停下,陸雅下了馬車,回頭望向蕭玨,嗔道:「還坐在上面幹什麼,下來啊……」

  蕭玨笑了笑,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買你喜歡吃的蜜餞……」

  「這些事情讓下人去做就行了……」陸雅撇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心裡甜絲絲的,輕聲道:「早點回來。」

  蕭玨點了點頭,看著陸雅走進府門,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望向車伕,說道:「去懷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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