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世圖騰 作者:輝煌戰狼(已完成)

 
梅爾斯 2018-6-1 16:37:4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6 263914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0:13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一節 珍惜

  大約半小時後,左半耳來到烏鴉鎮北面一棟老房屋前,隔著鐵柵欄朝內張望,不時唉聲嘆氣,顯得有些猶豫不定,斟酌不前。

  「喂!」不一會兒,守門人發現了他,於是大聲喝問道,「那邊那個,幹嘛在那裡鬼鬼祟祟的,想挨揍啊!」

  「我是……這個……那個……」想起上次的慘痛經歷,左半耳不由得向後縮了縮,說話也結巴起來。

  「叮鈴鈴……」見對方不回答,又不肯走,守門人立即搖響了鈴鐺。

  轉眼間,十幾名穿著清潔工衣服的漢子從老房屋裡沖了出來,凶神惡煞地圍著了左半耳。

  「額呵呵,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公寓區的半隻耳啊,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徹底啊。」為首的漢子認出了左半耳,笑著說道。隨後,衆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摩拳擦掌,目光裡透著戲謔,就像在看待一隻落入陷阱的老鼠。

  「別……別打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左半耳抱著頭,蹲了下來,一臉驚恐。

  「咦嘻嘻……」衆人慢慢逼近,笑得更大聲了。

  「兩國交戰,不殺來使,我們都是文明人。」左半耳叫道。

  「沒耳朵的也敢說自己是來使。」「就你這模樣,還文明人,我看是聞屁人吧。」「別說了,弄死他。」衆人七嘴八舌地叫駡起來,同時擼起衣袖,準備開打了。

  「我有急事要找你們老大,很急的急事。」左半耳縮在地上,叫道,「誰耽誤了事情,小心你們老大扣你們工錢。」

  霎時間,所有人都猶豫了,畢竟扣工錢,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什麼事,說!」為首的漢子指著左半耳油膩膩的鼻子,厲聲問道。

  「我要見到他才能說。」左半耳說道。

  「你以為我們老大是你想見就能見得到的嗎?」為首的漢子反問道。

  「不要相信他,說不定就是來暗殺老大的。」「搬屍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對,揍他。」衆人又擼起衣袖,準備開揍。

  「等等!」左半耳忽然站了起來,大氣凜然地說道,「回去告訴你們老大,現在有位大地行者危在旦夕,需要生命之火……」他搖頭晃腦,陰陽頓挫地說著,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聲喝問道,「你們是救,還是不救!」

  一時間,衆人都被他的氣勢所懾,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大地行者?」「生命之火?」他們面面相窺,都是一臉愕然。

  「快去問啊,不然就來不及了。」左半耳的音量徒然高了八分。

  「我靠,來要生命之火,還這麼囂張,當我們白痴啊。」「弄死他!」「戳爆他的老菊花。」衆人駡駡咧咧地,又開始挽袖子。

  「等等……」為首的漢子皺著眉頭,略有所思地抬起手,阻止了大夥,「問過老大再說。」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進老房屋裡。

  沒過多久,扛屍人的老大出來了。他的外號叫「翻天鼠」,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花布衣服。只見他神色緊張,一看見左半耳就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左半耳昂首挺胸地說道。

  「快,拿去。」翻天鼠立即扯下掛在胸口的項煉,連同裝著生命之火的吊墜一起交給左半耳。

  「你的……」隨後又看了眼剛才進去叫他的那名漢子。後者立即取下連著吊墜的項煉,遞了上去。

  「謝謝,謝謝。」左半耳皺著臉皮,小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正要轉身離去,卻被叫住了。

  「等等!」翻天鼠用力地抓著他的肩膀,板著臉,沉聲說道,「左半耳,你給我聽好了……」

  「我大哥受了重傷,快要死的時候,不肯讓我用。」

  翻天鼠指著那名漢子,「他老婆得了重病,快要死的時候,不肯讓他用。」

  「所以……」

  「如果我發現你欺騙我們,哪怕是你逃到世界盡頭,逃到被遺忘者的家園,我翻天鼠就是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將你撕成碎片!」

  「你聽明白了嗎!」翻天鼠吼道。

  「兄弟,我知道。」左半耳收起猥瑣的表情,認真地回答。

  「你們幾個,護送他一程。」翻天鼠點了幾個戰力較高的手下,對他們說道。

  「是!」幾人齊聲應道。

  接下來,左半耳又跑了鎮上兩處地方,從鎮南凍屍人那裡拿到三枚生命之火,又從鎮東拖屍人那裡拿到兩枚,然後在十餘名漢子的護送下,趕回了搬屍人的冷庫。

  「孩子,醒過來吧。」滿面皺紋的老搬屍人高舉雙手,將散發著紅色微光的針管扎進了屍體的胸口。

  「你是霜寒世間的蒼茫之劍,怎麼能死在這個肮髒的地方,這裡絕不是你的歸宿!」他大聲訴說著,將晶瑩剔透的血清注入了沉寂的心房。

  「回來吧,孩子!」

  一支又一支彌足珍惜的生命之火,承載著虔誠與希望,如同熾熱的岩漿般,湧進了冰冷的身軀,直達四肢百骸。

  「咚……咚……咚……」

  沉睡中的心臟,終於有了回應,發出微弱的聲音。兩位老搬屍人頓時喜極而泣,互相擁抱在一起。

  「太好了,先祖顯靈了!」「哈哈哈!」

  此時,還剩下最後一支生命之火,右半指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注入了年輕人的身體。

  霎時間,年輕人的身上爆發出璀璨的藍光。浩瀚的靈能噴薄而出,卷席著整個房間。各種小物件,如鍋碗瓢盆、瓶瓶罐罐、桌椅板凳,紛紛騰空而起,圍著小床高速轉動起來。

  「這……這是怎麼了……」「救命啊!」兩名老搬屍人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抱成一團,縮在角落裡顫顫巍巍。

  隨著時間的推移,年輕人身上的光芒越來越盛,而物件轉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帶起陣陣罡風。兩個老搬屍人只覺得自己處於風暴的中心,頭髮鬍子眉毛都被吹成橫的了。

  「完了,要死了。」「這次虧大了。」

  就在他們驚魂未定的時候,空氣驟然一凝,所有物件都停止了運動,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彷彿連時間都靜止了。

  「誒?」「怎麼了?」兩個老搬屍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時望向小床上的年輕人。

  只見那湛藍的光弘,有如實質般流動著,漸漸收縮,凝結,化作點點星光……

  忽明忽暗,載沉載浮,縹緲迷離,如真似幻。

  「靈化星沙,他進階了!」看著夢境般的景象,見多識廣的右半指忽然醒悟過來,大聲叫道。

  在生與死的徘徊間,以及大量生命之火的激發下,失去意識的天暢終於突破瓶頸,將半隻腳踏進了聖域。

  從此以後,大道康莊,直向蒼穹。

  頃刻間,凝聚成沙的靈能,融入了身體的每一處,所有破損的組織,都煥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咻咻咻……」隨著一陣陣肌肉的收縮,大量嚴重變形的彈頭和鋼片,紛紛帶著烏黑的血線,噴射而出,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肉芽,封閉傷口。雖然他仍處於昏迷狀態,但呼吸已經趨於平穩,脫離了生命危險。

  當一切恢復正常後,右半指替年輕人蓋上被子,然後和左半耳退出了房間。

  七天之後……

  晚上九點左右,一名油頭粉面,穿得花花綠綠的小混混,背著一把和他身形十分不相符的黑鐵劍,來到烏鴉鎮最大的酒吧「紅眼珠」前,推開老舊的雙扇矮門,走了進去。

  「二少爺,晚上好,準備來點什麼?」老闆從吧台裡迎出來,問候道。對方是爬地虎老大泰格的弟弟,平日裡囂張跋扈,一點不順心就大發脾氣。他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客人,每次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生怕得罪了。

  「你這裡能有什麼好東西,按照慣例就是了。」小混混隨意地甩了甩手,在吧台前坐下。

  「好咧。」酒吧老闆回到吧台,倒了一大杯朗姆酒,推過去說道,「今天的第一杯,我請客。」

  「算你還識相。」二少爺一臉輕蔑地說道。

  「二少爺,你這把劍好威風啊,能不能給我看看。」一名相熟的小混混湊過來說道。

  「就一把破劍而已。」二少爺得意地說道,然後賣力地拔出劍,「哐當」的一聲,隨手丟在吧臺上,「又沉又笨,還不如菜刀管用。」

  定眼看去,那劍身烏黑髮亮,透著一股冰冷的感覺,小混混不禁張大嘴巴,羨慕地說道,「真不錯啊……」

  「一塊廢鐵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真沒出息……」」二少爺斜視了對方一眼,鄙夷地說道。

  而這時,一道淩厲的目光從他身上緩緩掃過,最後落在了黑鐵劍上。那目光的主人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裡,穿著隨處可見的灰布袍,獨自喝著酒。

  三小時後,時至晚上十二點,二少爺喝足了酒,吹夠了牛,丟下一枚銀幣,醉醺醺地走出門。

  沒過多久,那名灰袍人就起身結帳,跟了出去。

  月色朦朧,燈火依稀,公寓區的大街上,寂靜無聲。地下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不時傳來一兩聲野貓的叫喚。二少爺哼著小曲,腳步輕浮地踩踏著淺雪,搖搖晃晃地走著。

  在那數十米外,大樓的陰影裡,一雙夜梟般的眼睛正鎖定著他的背部,冰冷而沉靜,沒有絲毫氣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0:19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二節 宣戰

    十多分鐘過去了,當二少爺的身影消失在四十七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入口時,灰袍人也悄聲無息地離開了。

    之後又過了幾天,灰袍人不時出現在爬地虎的地盤裡,靜靜地觀察著。直到最後一天的夜裡,泰格的弟弟像往常一樣喝完酒,醉醺醺地走過一條小巷。

    突然之間,一隻手摀住了他的嘴巴,並扣著他的脖子,將他拖進了幽暗的角落裡。

    「唔唔……」二少爺驚慌失措地掙扎著,卻感覺對方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別出聲。」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同時肋骨傳來一陣劇痛,他拚命地扭動著身體,可喉嚨裡發不出一點兒聲音。緊接著,他身體忽然一輕,對方竟然貼著大樓的外牆,向上攀爬。看到兩側的快速舞動的尖長節足,二少爺眼中的懼意更深了。那天被他們圍攻的外來者,就有這樣的節足。

    不可能,他已經死了!

    二少爺在心中大喊著,已然嚇得魂飛魄散。

    不一會兒,黑影竄上樓頂,將他扔在地上,一腳踩住了他的咽喉。

    「聽著,我的耐心很有限,請不要嘗試激怒我。」對方在他耳邊說道,然後太陽穴上就傳來生冷堅硬的觸感。

    「你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我是誰?」二少爺剛能開口,就故作鎮定地問道。眼前是個灰袍人,身材勻稱,背後有六根節足,臉藏在頭套裡,看不清相貌。

    「爬地虎,泰格的弟弟。」那人平靜地說道。

    「知道你還……」二少爺面露得色,可話還沒說完,大腿上就傳來一陣刺痛。低頭看去,一根節足刺穿了他的大腿,鮮血正瀰漫出來。他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正要大叫,卻被對方一拳砸在臉上,幾顆牙齒立即崩飛了出來。然後喉嚨又被踩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的耐心快用完了。」灰袍人宣佈道,「你還有一個活命的機會,聽懂了就點頭。」

    二少爺終於明白過來,對方根本不把他哥放在眼裡,隨即用力地點了幾下頭。

    「這把劍是哪裡來的?」灰袍人問道,那低沉的聲音裡,似乎藏著快要爆發的怒意。

    「買……買的……」話音未落,二少爺的腹部就中了一拳,他只感覺五臟六腑都翻轉了,吸不進一口氣,捲縮在地上抽動著。

    「再說一句謊話,你就死了。」灰袍人抓起他的脖子,放到了天台之外。

    「我說,我說……」望著下方的細小的景物,二少爺瞪大了眼睛,一動不敢動。

    「哪來的?」灰袍人將他甩在地上,再次問道。

    「有……有個外鄉人……」二少爺艱難地說道,「從……從他身上拿的……」

    「什麼!」那人掀開頭套,一臉震驚地問道,「他在哪?」

    就著清冷的月光,可以看見那人有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劍眉星目,線條分明,竟和那天的外來者,有幾分相似。

    霎時間,二少爺的心沉到了谷底,臉上浮現出絕望的神情。不難看出,眼前的年輕人和那天的外來者有著密切的血緣關係。

    「我……我不知道……」二少爺顫聲說道。

    「刷刷!」接連兩聲,二少爺的兩條手臂上多了個血洞,鮮血不斷溢出。

    「說!」那年輕人咬著牙,眼中燃燒著怒火。

    「他死了。」二少爺驚慌失措地叫道。

    「什麼,他死了……」年輕人頓時一驚,彷彿整個人都垮了下來,踉踉蹌蹌地退後了幾步,「難道……難道我來遲了……」

    「救命,救命啊!」趁著對方失神的空隙,二少爺掙扎著,一邊朝前爬去,一邊大聲呼喊。

    「噗噗噗!」然而,他還沒爬出十米,就被三根鋒利的節足,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死!」只聽見一聲憤怒至極咆哮,二少爺的身體就被撕成了兩半,由肩部裂開,直到腰部,鮮血頓時潑灑而出,猩紅的臟器散落了一地。

    「死!」又一聲咆哮,二少爺的腦袋被踏成了碎骨爛肉,腦漿四處飛濺。

    「爬地虎,死!」

    沉悶的咆哮聲響徹了天際,宛如一道劈開大地的雷鳴,打破了雪夜的寂靜,迴盪在樓宇之間,不知道驚醒了多少睡夢中的人們。

    這是諾爾塞斯的宣言,遠東戰熊的滔天怒火,只有血,才能償還血!

    當騷亂的聲音逐漸從四面八方傳來,樓頂上的身影微微一晃,消失在漆黑如墨的陰影之中。

    數天後,天暢終於甦醒過來。在他昏迷期間,右半指找來一名相熟的機械改造醫生,替他安裝了一支機械手臂。由於他的左臂只剩下半截,而史詩級能力「結繭重生」又極為稀有,遠近的冷庫都沒有,所以只能先用機械的,等待機緣了。

    這支機械手臂是由普通鋼材打造的,零件又是七湊八拼的二手貨,甚至還用上了收音機的電路板,其強度和靈活性都不盡人意。不說融合了星沙,就是放在以前,也相差甚遠。好在天暢慣用右手,左手以輔佐為多,只要能配合右手,也勉強夠用了。

    得益於蟲化者天然的優勢,神經元對異物的排斥性較低,沒過幾天,天暢就熟悉了機械手,能靈活使用了。同時,他也漸漸適應了靈能星沙帶來的改變。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和五感,相當於進化度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傳統型進化者,已經不需要依賴靈能動力甲了。

    他心裡掛念著艾莎,很快就整裝待發,向左半耳和右半指告辭。

    「孩子,你打算去哪?」冷庫的地下室裡,右半指關切地問道。

    「救回我的女人。」天暢說道。

    「這……」右半指和左半耳對視了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謝謝兩老這段時間的關照,天暢銘記於心。」他躬身行禮,鄭重地說道。

    「這個……沒什麼好謝的,都是應該的……只是……」右半指遲疑了片刻,才說道,「以你現在的狀態,恐怕不僅救不了人,還會把自己再折進去。」

    「我不怕死。」天暢平靜地說道,目光深如潭水,不起一絲漣漪。

    「這……」一時間,右半指說不出話來,左半耳倒是沉不住氣,罵了起來。

    「說什麼話呢,死就那麼容易嗎!」左半耳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大伙為了救你……」

    「別說了!」右半指喝止道。

    天暢見狀,連忙雙手抱拳,行禮說道,「兩位老先生,天暢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請當面指出,天暢也好及時改正。」

    「唉……」右半指歎了口氣,沒說話。

    「我就這麼說吧……」左半耳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生命很寶貴,不能輕言生死,否則就會讓愛你的人感到心痛,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天暢停頓了一下,說道,「身為男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的自己的女人落入火坑,卻為了苟活,而不去救她。」

    「你是諾爾塞斯,大地的行者,你生命應該獻給更崇高、更偉大的理想,而不是為一個女人,去拚死拚活。」左半耳耐心地勸說道。

    「可我也是一個男人啊。」天暢紅著眼睛說道,「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有什麼資格去做大地行者。」他痛苦地說道,「在那聖火之前,我又如何能做到問心無愧。」

    「救,應該救!」右半指大聲地說道。

    「確實應該救……」左半耳連忙改口,然後又說道,「但問題是……」他拉長聲音,「應該怎麼救?」

    「請老先生教我,天暢愚鈍。」天暢再次抱拳,請教道。

    「爬地虎有幾百號人,你單槍匹馬,無論如何都是打不過的。」左半耳摸著零零落落的幾根山羊鬍子,說道,「而我們冷庫商人,也沒多少戰鬥人員,幫不了你……」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你不一樣,你能找到很多願意幫你的人。」

    「我?」天暢一臉茫然,他在南部墓園可以說是舉目無親,能去哪裡找人幫忙?

    隨後,左半耳在桌上攤開一張墓園地圖,指著污水河南面,距離烏鴉鎮數千公里的一條大峽谷,說道,「這裡叫長角大峽谷,是個大型蟲化者聚集地,首領叫牧星者,是世界公約和輝煌信仰的支持者。」

    「他手下兵強馬壯,擁有打下烏鴉鎮的實力,而且他在中輻射區威望極高,只要站出來,振臂一呼,萬千響應。」左半耳噴著腥臭的口水,就像牧星者是他親戚一樣。

    「你去找他,只要亮出大地行者的身份,他就會竭盡全力地幫你。」

    「甚至還會把他妹妹嫁給你……」左半耳吹噓著,右半指忍不住輕咳一聲。

    「呃……差不多就這樣了,去就找牧星者就行了。」左半耳總結道。

    為了盡快救人,商量完後,兩老就準備了一輛長城公司的大鐵騎和兩大袋穿越荒野所需的物資,其中包括乾糧、清水、煤油燈、行軍杯、帳篷等,還有一把ak47s以及若干彈藥。天暢跨上機車,轉身向兩位老人辭別。

    臨行前,右半耳再三叮囑道,「年輕人出門在外,一切以小心為上。」

    「從古至今,強龍不壓地頭蛇。」

    「不要逞一時之意氣,留下無法挽回的遺憾。」

    「明白嗎,孩子。」右半耳面露慈祥,輕撫著他的肩膀。

    「嗯。」天暢頷首應道,隨即扭動油門,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向南面疾馳而出。

    他之所以倉促離去,只是不想讓那眼中的淚水,讓兩位老人看見……

    經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他已經開始讀懂這個世界,也漸漸地感受到了,大地行者這個稱謂的份量。

    那是耀眼如星辰的榮耀,亦是無法推卸的責任。

    他的生命,注定屬於這片荒涼的大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0:21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三節 交際

  就在天暢離開烏鴉鎮的當晚,於三十三號銀城,拉多家族的莊園裡,幽靜的後花園中,一陣陣歡聲笑語,不斷從茂密的樹冠上傳。

  青春美麗的少女,甘醇濃厚的紅酒,皎潔無暇的月光。

  三個由遠山藤條編織而成的大籃子,掛在粗大的樹丫上,裡面鋪著柔軟的墊子,放著水禽羽毛填充的靠枕。從樹下望去,那枝葉之間點綴著搖曳的燭光,籃子內人影憧憧,宛若一幅仲夏夜的風景畫,格調高雅,恣意浪漫。

  在那光幻迷離的色彩中,一名穿著浴袍的年輕人,正摟著兩位二八年華的少女,半躺在籃子裡,一邊喝著紅酒,吃著少女塞來的水果,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為了感謝主人的熱情款待,乾杯。」希爾布蘭德·蘇佳舉杯說道。

  「同意。」宋浩河舉杯附和道。

  「為了感謝兩位同窗的賞面,乾杯。」本杰明·拉登舉杯說道。

  隨後,三人一飲而盡。

  「騎士大人,您就光顧著和朋友說話,也不願和我們姐妹喝一杯。」一名少女推著希爾布蘭德的肩膀,俏臉上帶著幾分幽怨,「難道……」那晶瑩的眼中蕩漾著水波,「您是瞧不起我們嗎?」

  「哎呀呀,冷落了兩位美麗的女士,我感到非常的抱歉。」等另一名少女倒好酒後,希爾布蘭德微笑著,和她們輕輕碰了下杯,然後說道,「為了表示深切的歉意,我願意自罰一杯。」說完,他就仰頭喝了下去。

  兩名少女頓時臉色微紅,帶著一絲絲竊喜,抿了口紅酒。眼前的騎士大人,年少不羈,俊俏幽默,直讓她們芳心暗動,歡喜不已。

  「色狼,真是色狼。」宋浩河一臉鄙夷地評價道。

  希爾布蘭德將空杯遞給少女,然後指著宋浩河身邊的兩名少女說道,「過來我這,別陪那個傻大個,他不懂風情,多委屈你們啊。」

  從聚會的一開始,宋浩河就對兩名少女不冷不熱,弄得她們尷尬異常。不過,熟悉宋浩河的人都知道,他對女色不太感興趣。

  「快去快去。」宋浩河瀟灑地揮了揮手,坐在他身邊的兩名少女也覺得無趣,就順著樹丫爬到希爾布蘭德的籃子裡。這樣一來,後者的籃子裡就擠得滿滿的。

  一時間,鶯聲燕語,嬉笑嗔駡,繞耳不絕。

  「你們說,是我好,還是那個呆木頭好。」希爾布蘭德左擁右抱,一本正經地問道。

  「得了吧,你。」宋浩河沒好氣地說道,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兩位將軍,極光位面的戰事馬上就要全面展開了,你們有什麼看法?」本杰明忽然問道。宋浩河和希爾布蘭德是第三軍的中隊長,領大校軍銜,職務都比他高。他們兩個,一個做過提爾要塞的副指揮,另一個做過沉思者要塞的副指揮,深得公主的信任。所以一加入遠征軍,地位就扶搖直上。

  「我們都是公主的班底,自然是聽格林代元帥的安排了。」宋浩河回答。

  「我倒想去那邊逛逛,五號沙漠太無聊了。」希爾布蘭德說道。

  「我也有這個想法。」本杰明說道,他目前只有小隊長的職務,必須積累戰功,才有機會升職。

  「那就找個時間,一同向代元帥申請。」希爾布蘭德舉杯說道。

  「我看你就算了吧……」宋浩河雙手抱胸,打擊道,「上次開會,代元帥似乎有意向把你調到無底深淵的中軍。」

  「我的天,這可是個好機會啊。」本杰明直起身體,面朝希爾布蘭德,羨慕地說道,「恭喜你了。」

  中軍是黎明遠征軍第一軍團的核心部隊,鎮守於無底深淵的入口——晨曦要塞。只要加入中軍,就有機會進入堅石堡壘,成就無上榮光。

  「我可不想去……」希爾布蘭德聳了聳肩,說道,「那裡螞蟻都是公的。」那無奈的口氣,像極了一名浪蕩公子,當場引得少女們嬉笑連連。

  數小時後,深夜時分,兩名遠征軍的中隊長順著木梯爬下樹,回到府邸中換上戎裝,辭別主人挽留過夜的好意,各自登上了專屬的飛行器。

  沒過多久,在飛行器的休息艙中,希爾布蘭德解開衣領的扣子,癱倒在沙發上。一名栗色短髮的護衛兵泡了杯提神茶,端到他面前。

  希爾布蘭德接過手,吹了吹,然後嘆息道,「喝個酒,真比打仗還累……」

  「怎麼了?」栗色短髮的護衛兵問道。

  「本杰明加入公主衛隊的時間比我和宋浩河都長,可如今的職務卻比我們低,難免會有些怨氣……」希爾布蘭德喝了口茶,說道,「要是不想引起他的敵意,還是有些難度的。」

  「說起來,他的辦事能力和家庭出身都不錯,可為什麼總升不上去?」栗色短髮的護衛兵一臉不解地問道。

  「替上頭幹壞事的人……」希爾布蘭德淡淡地說道,「通常升得快,卻升不高。」

  「唔……」栗色短髮的護衛兵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晚上,南部墓園的水車鎮上寒風肆虐,卷著冰渣到處飛舞,吹得木製的窗戶梆梆作響。

  「叮鈴鈴……叮鈴鈴……」

  一條推著機車,裹著軍大衣的身影出現在鎮上唯一一間酒吧的門前,搖響了門框上的鈴鐺。沒過多久,一位鬍子拉渣的胖大叔打開門,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側過身體,將對方讓了進來。

  來人掀開防風頭罩,露出一張年輕帥氣的臉,然後朝酒吧老闆說道,「老闆,來點吃的、喝的。」

  「好咧。」酒吧老闆隨即走進廚房,盛了一大碗菜粥和一小盆土豆燉牛肉出來。

  那年輕人一邊吃著,一邊拿出兩枚銀幣放在桌上,提出要住宿。酒吧老闆收起錢幣,然後將牆角裡的小床整理了一下。

  這名酒吧老闆,正是兩年前鐵渣遇到的諾大叔,而這名年輕人,則是連夜趕路而來的天暢。

  「年輕人,準備去哪呢?」諾大叔隨口問道,自從女兒蘇姍去了灰塔鎮,做流放貴族的女僕,他就獨自生活著。

  「南面。」天暢簡單地回答道。明天過了橋,就是無邊無際的荒野了,他必須休息好,才能儘快趕到長角大峽谷搬救兵。

  見對方不願多說,諾大叔也沒再多問。墓園中的旅人,通常戒備心較强,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以免遭到心思不良者的窺覬。

  吃完東西後,天暢直接上了床,和衣睡去。昏暗的燭光中,諾大叔坐在小桌旁,獨自喝著廉價的麥酒,那孤單的背影蕭瑟落寞……

  天剛亮的時候,天暢就推著機車出了酒吧。天空飄著細雪,他裹了裹軍大衣,繼續前行。不一會兒,他就來到污水河的橋邊,那灰色的河水洶湧澎湃,滔滔的水聲不斷傳來。

  橋頭上站著幾名昏昏欲睡的守衛,天暢經過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睜開。也只有形勢緊張的時期,他們才會檢查過往的旅人。至於收取過橋費,由於蟲化者的脾氣通常比較暴躁,互相看不順眼就可能打起來,所以收費十分困難,也就免了。

  過了橋,又前行了半天,天暢終於進入了中輻射區。

  舉目望去,灰黑色的大地連接著天空,彷彿沒有盡頭。數米高的岩石塊隨處可見,表面爬滿了黑油油的墓園苔蘚,不時能看到一兩隻臉盆大的昆蟲飛過。

  淺雪之中,一條泥路依稀可見,彎彎曲曲地通向了遠方。這是過往旅人走出來的路,路邊插著一塊歪歪斜斜的木牌,顯示前方將通往「灰石高地」「山羊領」「國王墓」和「長角大峽谷」。

  灰石高地是黑石山脈中較為平坦的一處,聚居著大量墓園自由民,組成了數個部落,常年相互劫掠,是個危險地帶。而山羊嶺是黑石山脈南部的一個大型聚集地,位於海拔三千米的山腰上,依山穴居。

  國王墓則是一處大型地下古墓。數十年前,聖殿的探險隊為了挖掘古代遺物,聘請了大量工人。漸漸地,在墓地周圍形成了一個聚集地。時至今日,四通八達的地下墓室成為了自由民們擋風遮雨的家園。

  天暢看了看路標,就扭動油門,繼續啓程。

  隨著深入中輻射區,道路變得越來越難走。城市的廢墟一望無際,到處都是倒塌的樓宇,一派荒涼的景象。行駛於遠古的遺骸之中,四下靜悄悄的,偶爾傳來一兩聲墓園食腐鳥的鳴叫或是墓園狼的低嗥,令人不寒而慄,猶如身處鬼域。

  「突突突……」

  發動機的響聲格外清晰,回蕩於東倒西歪的高樓大廈間,遠遠傳去。

  「嗷嗚……」

  忽然之間,一聲長嗥打破了寂靜,大量橙黃色的身影,接連不斷地出現在建築物的廢墟中。那光滑的甲殼,在陽光下反射著透亮的光澤。

  天暢很快就認出來,那是蟲化狼,墓園中最危險的群居生物之一,當即加大油門,朝前沖去。那驟然提高的轟鳴聲,引得狼群紛紛飛竄而下,緊跟在後頭。無奈長城大鐵騎的速度實在有限。

  轉眼間,幾頭蟲化狼追到了數米外,眼看就要飛撲上來,天暢一手控制機車,一手抽出突擊步槍,握在木柄上,轉身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噠……」

  車後的蟲化狼頓時被打得渾身火花四冒,速度降低了不少。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0:26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四節 理由

  AK47s,如同它的前身一樣,後座力非常大,槍聲也非常響亮。即便融合了星沙的天暢,力量遠超常人,也無法阻止槍口的彈跳。掃出去的子彈,半數都飛到天上去了。

  隨後,天暢穩住車頭,迅速掏出彈匣,「哢嚓」的一聲,裝了上去。而狼群前赴後繼,窮追不捨,上一匣子彈,並沒有為他到爭取多少時間。很快就有幾頭蟲化狼追到了側面,齜牙咧嘴地朝他低吼。

  蟲化狼群是南部墓園三大自然劫掠者之一,另外還有墓園行軍蟻和食人雀群。雖然它們的破壞力遠不及後兩者,但卻是人類最害怕遇到的墓園生物。

  首先,它們是雜食性動物,食譜極廣,從昆蟲到黑蘚,全都能吃;其次,它們的生命力極為强悍,即便身體被幾根鋼管穿透,也能繼續作戰;其三,它們的爆發力極强,咬合力更是驚人,即便是裝甲車,也能撕成碎片,身上又覆蓋著厚厚的甲殼,普通子彈很難擊穿;最後,它們是群體生物,而且智商還不低,會使用圍攻、守候、伏擊、撤退等戰術,極為難纏。

  即便上百人規模的狩獵者團隊,也不敢輕易和蟲化狼群碰撞。還好蟲化狼有個致命的缺陷——不會飛,否則就是人類的夢魘了。

  「嗥!」

  疾馳之中,靠得最近的那只蟲化狼肩部微微一沉,猛地一蹬後腿,就朝天暢飛撲過去。後者眼角的餘光掃到,立即側過身,淩空一腳,將其踹飛出去。

  「嗷……」那蟲化狼一落地,就卷著碎石沙土,滾向後方。

  然而,追上他的蟲化狼越來越多,眼看就要形成合圍之勢,天暢驟然一個急剎車,側過車身,鏟起大量砂石,向前滑行了一小段,然後擰動油門,「嗡」的一聲,甩了個九十度大彎。而這時,沖在最前的幾頭蟲化狼,剛好從他頭頂撲過。

  後方的蟲化狼飛快越過同伴,爪子扒拉著泥土,急速追趕。抬眼望去,前方有棟斷成兩截的大樓,中間是個狹窄之處。

  儘管十七個世紀過去了,這裡依舊有著道路的痕跡。因為那公路的下方,堆填了十餘米深的石塊,即使掩蓋了厚厚一層的泥土,也無法生長大棵的植物。

  勁風迎面撲來,天暢胸口貼著機車的油缸,從帆布袋裡摸出兩枚爆破手雷,在穿過狹窄處的瞬間,扯開拉環,丟了下去。

  兩枚手雷叮叮噹當地向後滾動,狼群剛撲入窄口,就被炸飛了出去。雖然沒造成多少傷害,但阻礙了它們的行動。轉眼之間,天暢就和狼群拉開了上百米的距離。

  可這樣的距離並不安全,狼群很快就能追上來。雖然他有蜂化飛翼,能飛走,但如果失去機車和生存物資,他就會很被動。他的膜翅不合適於長途飛行,幾百公里沒問題,再遠的距離就會很勉强,而且在雪天,膜翅很容易損壞。

  失去機車後,不僅行進速度大幅度下降,遭遇麻煩的概率也會成倍上升。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拋棄的。

  不出所料般,幾分鐘後,狼群又追了上來。這時,天暢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處狹窄的地方,那是倒塌的樓宇和巨石間的縫隙。上可攀爬,後無入口,正是個防守的好地方。他立即掉轉車頭,直接開了進去。

  現在是冬天,縫隙裡積了厚厚一層的雪,機車一開過去,就陷進了雪中。天暢沒什麼猶豫,拖著機車前行了一段,趕在狼群到來之前,躲進了縫隙中。

  「呼呼……呼呼……呼呼……」

  不一會兒,狼群就包圍了縫隙,發出低沉的呼吸聲。

  天暢右手握著突擊步槍,左手握著一把鋼制短刀,側身站在縫隙裡。

  「吼吼!」兩頭蟲化狼一前一後地沖了進來,天暢槍口一擺,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三發子彈點射在第一頭蟲化狼的頭上,血花四濺。它發出一聲咽嗚,向後翻滾。與此同時,第二頭蟲化狼撲了上來。天暢一刀直刺過去,扎在了狼嘴裡。

  「噗」的一聲悶響,刀尖劃過狼牙,刺進了它的上顎。緊接著,天暢猛地一抽刀,同時一腳踹在它胸口上,把它踹飛出縫隙。

  這時,第一頭蟲化狼重新站起來,張開大口,朝他急速奔來。只見他槍口一抬,三發子彈爆射而出,又將它打飛了出去。

  「嚶嗚……」兩隻蟲化狼掙扎著爬起來,發出痛苦的悲鳴,垂著尾巴跑了。

  隨後,狼群又發起了幾次進攻,都被天暢掃了回去。接下來,就是長久的對峙。狼群在外面遊蕩,尋找機會,天暢則保持戒備,隨時準備將入侵者踹出去。

  不過,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他只有一個人,狼群可以分批休息,他卻不行。

  數小時後,隙縫內的光線越來越暗。馬上就要天黑了,天暢從機車側面的帆布袋裡取出一盞煤油燈,點燃後掛在石壁上的一塊凸起。溫暖的火光照亮了四周,天暢一邊盯著外面,一邊拿出肉乾,吃了起來。

  肉乾的香味散發了出去,引得狼群長嗥不止。天暢靈機一動,拿出一塊肉乾在煤油燈上烤了一會兒,等到香氣四溢,就丟到縫隙的入口處。

  幾頭蟲化狼聞到肉香,立即竄了進來。可它們還沒來得及看清肉塊,一梭子彈就迎頭射來,把它們轟了出去。

  雖然吃了虧,可濃郁的肉香依然誘惑著它們。沒過多久,大量的蟲化狼被引到了縫隙外,爭先恐後地要擠進來。

  「叮……」

  忽然之間,地上滾來了一顆爆破手雷,「轟」的一聲巨響,十多頭蟲化狼被炸上半空,如同噴泉一般。

  受到襲擊,狼群立即四散開來,不敢再靠近縫隙。片刻之後,一塊肉乾飛了出來,落在雪地上。饑腸轆轆的蟲化狼馬上一擁而上,爭搶那塊肉乾,然後「轟」的一聲,那塊肉乾竟然爆炸了……

  反復吃了幾次虧,狼群不敢再靠近縫隙,也不敢再嘗試吃肉乾。

  接著,天暢在入口處,用手雷做了幾個觸發性的爆炸陷阱,然後就張開節足,從石壁攀爬到高處,就著月光,開始點射不遠處的頭狼。

  那頭狼全身雪白,身長七八米,蹲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足足有五米多高。

  「噠噠噠……」

  天暢站在高處,連續點射。頭狼立即爬上巨石,朝他飛撲過來。卻見他鼓動膜翅,飛了起來,在空中繼續點射頭狼,打得它嗷嗷直叫。沒過多久,下方忽然傳來兩聲劇烈的爆炸。低頭看去,十多隻蟲化狼正從隙縫裡跑出來,有的一瘸一拐,有的咽嗚不止。

  最後,頭狼不堪折磨,發出一聲長嗥,帶著狼群跑了。

  等狼群消失在視野中,天暢回到縫隙,重新做了幾個爆炸陷阱,然後靠著機車,漸漸睡去。天剛濛濛亮的時候,他就再次啓程,終於在三天後,抵達了長角大峽谷。

  環眼望去,峽谷內帳篷居多,房屋較少。而且就算有房屋,也是木塊和石頭搭建的,四處漏風,相當簡陋。整個峽谷,說是據點,還不如說是難民營。

  不過,天暢很快就發現,這裡的居民雖然生活艱苦,所有的炊具就是帳篷前的一口大鍋,但他們的臉上卻洋溢著輕鬆和自信。這是在烏鴉鎮所看不到的,儘管那裡的居民住著石砌的房屋,食物也比這裡豐富,臉上卻看不到多少笑容。

  一路走來,下棋的老人、嬉鬧的孩子、閑聊的婦女,無一不是縱情歡笑。

  天暢被這樣的情緒感染了,心情也逐漸放鬆下來。可是,當他走過一片破舊的帳篷,看到一名坐於帳篷前,端著小鏡子,梳理著長髮的少女時,陰霾再次彌漫心頭。

  艾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時間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險。想到這裡,他加快腳步,朝地圖上標識的議事大廳走去。

  十來分鐘後,崗哨的守衛看過右半指給天暢的信件,就打開木閘門,將他放了進來。

  停好機車,走進開鑿在石壁上,作為議事大廳的山洞,繞過中間的大火盆,天暢見到了傳說中的牧星者。

  「你好,來自遠方的朋友。」看完右半指的介紹信,身穿金邊白袍,氣質優雅沉靜的據點領袖向拜訪者伸出了手。

  「你好,長角大峽谷的守護者。」天暢大大方方地握了上去。

  牧星者注視著年輕人英俊的臉龐,許久過後,才緩緩鬆開手。

  「行走於蒼茫大地的火……」他微微頷首,語氣溫和地說道,「在下可以為你做點什麼?」

  「我需要戰士。」天暢開門見山地說道,然後詳細說明了情況。

  「唔……」牧星者沉思了好一會兒,說道,「我們的戰士出征,必須有足夠的理由。如果僅僅為了救你的女人,而讓大夥流血,似乎有點……」說到這裡,他顯得有些遲疑。

  「請直說。」天暢說道。

  「不合適。」牧星者說道,接著話鋒一轉,「但……」

  他看了天暢一眼,露出微笑,「你可以換個理由,比如說……」

  「人口販賣組織爬地虎,手伸得太長,壞了行業的規矩,已經威脅到了中輻射區各個據點的安定。」

  「所有的女人,都可能成為他們的獵物。」

  「為了維護世界公約,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我們必須消滅他們。」

  「並在消滅他們的同時……」牧星者拉長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奪取他們的資源、地盤和相關利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0:30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五節 驕傲

  第二天上午,在牧星者的號召下,三百多名狩獵者隊長來到議事大廳。由於現在是冬季,大部分人都留在家中,沒有出去幹活,所以人來得比較齊。雖然他們不及當年的黑豬王,但都是經百戰,能夠獨當一面。

  「朋友們,今天到這裡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和大家商量。」牧星者站在高臺上,朝隊長們緩緩說道。

  由於長角大峽谷依照世界公約,採用了合作議會制;因此,作為最高領袖的牧星者,除了負責峽谷安全的長角衛隊外,沒有直接指揮其他狩獵者團隊的權利。平常時期,這些團隊自行謀生,出去狩獵墓園生物、尋找物資箱子,或是做生意。若是遇到危險,就回來求助。而戰爭時期,則統一加入長角衛隊,由牧星者指揮。

  「老大,還商量什麼,這裡你說了算。」「是嘛,有什麼好商量的。」「您有啥指示,兄弟們幹就是了。」最靠前的幾名狩獵者隊長笑著說道。

  「感謝諸位的信任。」牧星者微微頷首,然後轉過身,看著身邊的天暢,向隊長們介紹道,「這是一位來自遠方的朋友,他遇到了一些困難,想尋求大家的幫助。」說完,他就退後一步,讓出了中間的位置。

  天暢走上前,望著下方一雙雙跳動著火光的眼睛,開口說道,「朋友們,你們好,我叫天暢,來自於遠東大陸。」

  「半個月前,我的女朋友艾莎,落入了烏鴉鎮人口販賣組織爬地虎的圈套,被他們囚禁起來,目前不知去向……」

  聽著天暢的發言,牧星者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這和他們昨天商量好的說辭完全不一樣,甚至還有些背道而馳。

  「我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我想救回我的女人,所以我……」

  「懇請大家,幫幫我。」說完,天暢就朝隊長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唔……」「不會吧……」「一大早叫我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話音剛落,下面就起了一陣騷動。

  「請幫幫我,求求你們了。」天暢再次鞠躬。

  「嘿嘿……」「大兄弟,說什麼呢?」「為了一個女人,讓大夥白流血,腦子沒出問題吧?」「他的女人,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自己的女人,自己去救……」下面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嗓門越來越大,措辭也越來越不客氣。

  牧星者見狀,大步跨前,高聲喊道:「兄弟們,朋友們,此刻站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蒼茫……」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天暢打斷了,「謝謝你,長角大峽谷的守護者。」

  看著對方堅定的目光,牧星者長長地嘆了口氣,最終沒有再說下去。這是諾爾塞斯的驕傲,他只能選擇尊重。

  片刻之後,隊長們陸續離去,大廳裡漸漸恢復了寧靜。前方的火盆裡,柴火劈裡啪啦地燃燒著,映得年輕的面孔一片丹紅。

  「我不能騙他們……」天暢望著跳動的火焰,彷彿是在對自己說話。

  「我明白。」牧星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寬慰。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了,可沒過多久,一名穿著麻布衣和獸皮靴子的粗壯漢子回到大廳中,朝天暢說道,「我有八個人,算上我們吧。」

  經過簡單的交流,天暢得知,三年前,這名漢子的女兒到鎮上購買過冬的糧食,卻無故失蹤。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他很肯定,十有八九是落入了人販子的手中。或許,時至今日,女兒已是兇多吉少。可他作為父親,必須為她討回公道,讓那些人販子付出代價。

  「謝謝。」天暢鄭重地說道。

  「不用謝我,這是一位父親,應該做的。」漢子沉聲說道。

  續漢子之後,又來了一名狩獵者隊長。他自稱有九個人,兩個月前,他美麗的新婚妻子在鎮上失蹤,很可能跟人販子有關。

  之後又過了兩個小時,在吃午餐的時候,一名矮矮瘦瘦,尖嘴猴腮,身上扎著幾圈皮帶,掛滿了尖刀和手雷,看起來像狩獵者,卻又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樣的漢子,在守衛們的追趕下,闖進了餐廳。

  「老大,有生意怎麼不關照我啊?」那漢子一邊問著,一邊拿起來餐桌上的麵包,沾了點花生醬,吃了起來。

  「你沒看見我在招待客人嗎?」牧星者眉頭微蹙,顯得很不高興。這名漢子叫阿杰特,外號「快刀手」,是狩獵者隊長之一,同時也是個大刺頭。他今天之所以沒有通知對方,是因為按照原計劃,天暢會以大地行者的名義請求狩獵者們幫忙,不需要阿杰特這種惹事和辦事同樣麻利的傢伙。

  「對不起,對不起……」阿杰特陪笑著說道,還想把吃了一半的麵包放進牧星者面前的餐盤裡,但立即被喝止了。

  「拿走!」牧星者陰沉著臉,這是天暢來到以後,他最失態的一次了。

  「好好好,都聽大舅哥的。」阿杰特縮回手,一臉獻媚地說道。

  「誰是你大舅哥,快出去!」牧星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星妹妹還好嗎,我摘了些死人菌,想送給她。」阿杰特厚著臉皮說道。

  「如果黑豬王在這裡,非把你捏死不可。」牧星者忽然說道。

  阿杰特先是一驚,隨即恢復了笑臉,說道,「他不是走了嗎。」接著身形一晃,繞到天暢身邊,問道,「帥哥,聽說你有大生意啊。」

  「不是生意,是救人。」天暢認真地說道。

  阿杰特笑了笑,說道,「我有三十七個人……」接著伸出五根手指,「只要收益的五成,怎麼樣?」

  天暢沒回答,而是看向了牧星者。後者輕咳一聲,評價道,「人品一般,但能力還是可以的。」在長角大峽谷的狩獵者中,阿杰特的實力僅次於黑豬王,只是有點瘋瘋癲癲,合作起來相當難受。

  「星妹妹呢?」阿杰特的思維有些跳脫,上一句還在談事情,下一句就說牧星者的妹妹了,而且還拿出一個包裹,擺在牧星者面前,「死人菌,差不多有兩公斤呢。」

  死人菌,又名「食屍菌」,是墓園美食之一,生長在人類或動物的屍體上,通體紫紅色,如髮絲般細小,味道極為鮮美。一般只會出現在高輻射區內,而且很難遇到。

  「把事情辦好了,我讓她請你吃燭光晚餐。」牧星者讓手下收起包裹,說道。

  「真的!」阿杰特面露驚喜。

  「只是吃晚餐。」牧星者又補充了一句,阿杰特頓時整個人都萎了。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像只乾癟的茄子。

  下午兩點,征討爬地虎的隊伍集結完畢。連天暢在內,共有五十八人,開著二十多輛機車和六輛長城皮卡,揚起大量冰渣,駛出大峽谷,直奔烏鴉鎮。

  或許是人多的緣故,一路上風平浪靜,幾乎沒遇到什麼麻煩。有三個想攔路打劫的蟲化者,只開了第一槍,就發覺情況不妙,跑得沒影了。

  但到了第四天,在靠近污水河,黑石山脈西南面時,他們遇到了一支十五人左右的捕奴隊。

  所謂的「捕奴隊」,指的就是專門捕捉中輻射區女性蟲化者的人販子隊伍。他們通常在黑石山脈中遊蕩,利用複雜的地形進行逃脫和圍捕。他們的目標主要是些出外採集野果、收割枯草的部落女性,抓到後運往外面賣錢。不過,真正能賣得起價的,一個上千人的部落裡也沒幾個。

  當時天暢等人只是路過,雙方並沒有起沖突。但無意間,他看到兩名相貌姣好的少女,被人用鐵鏈鎖在一輛卡車的後座。

  他當即調轉車頭,一馬當先沖了過去。八階靈蟲使,已是頂尖戰力,再加上五十多名戰鬥經驗豐富的狩獵者,瞬間如摧枯拉朽般,將捕奴隊的人斬殺一空。

  獲救的兩名少女很快就自己跑了,衆人搜集完捕奴隊的物資,就繼續出發。終於在第五天中午,抵達了烏鴉鎮。

  雖然天暢心裡很著急,拖多一天,艾莎的前景就黯淡一分,但他這次沉住氣了,沒有立即行動。趕到烏鴉鎮後,他先聯繫了右半指和左半耳,將隊伍安頓下來,然後派人出去摸清楚爬地虎的情況,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不得不說,這位「快刀手」阿杰特,看起來確實有些不靠譜,可做起事情來卻毫不含糊。他擅長隱蔽行動,無論偽裝還是藏匿,或是與人攀談、收集情報,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他有時候瘋瘋癲癲的,思維又有些跳脫,反而讓人難起疑心。

  兩天不到,阿杰特就將爬地虎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他們的總部在公寓區四十七號大樓,共有三百多人,指揮部設在大樓的地下停車庫,共有三處出口。一層有他們的辦公室,不過都是些文職人員。二層以上是他們的人員宿舍,可以視為戰鬥人員分散在大樓的各處。常規崗哨有三個,分別在一層大廳的入口,頂樓的天臺和大樓對面的小賣店。

  「大手」泰格一般都在地下停車庫裡,擁有多項防禦性蟲化能力,爆發力强悍,擅長近戰。另外,他們有三套機械動力甲,但很少使用。

  還有就是,他們和一個名為「尤迪思」的銀城貴族有密切往來。如果進攻他們,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時間拖久了,尤迪思可能會介入。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0:37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六節 突襲

    行動的那天早上,天還未亮的時候,公寓區裡雪霧朦朧,路燈漸漸熄滅。戰士們早已整裝待發,三三兩兩地站在老房屋前的空地上,等候命令。

    看著一張張剛認識不久,略顯陌生的臉龐,天暢直起身體,呼出一團熱氣,說道,「朋友們……」

    「我是天暢·諾爾塞斯,輝煌的火種,遠東的戰熊,墓園中的行者。」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面帶驚詫,望了過來。雷錘的故事,聖火的傳說,他們並不陌生。

    「我們今天來到這裡,不僅僅是為了救人。」

    「還為了我們應得的權利……」

    「生存的權利,愛戀的權利,自由的權利。」

    「主流世界歧視我們,驅趕我們,將我們放逐到這片荒蕪之地。」

    「兩百年來,我們一直默默地承受著難以想像的苦難和不公。」

    「然而!」

    「有這麼一群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勾結權貴,出賣同類,甚至比歧視我們的人還要可惡!」

    「身為蟲化者,卻不懂蟲化者的悲傷,還要在這傷口上撒鹽,為我們的苦難雪上加霜。」

    「敢問世間,有誰人願意,他的心,他的愛,任人踐踏!」

    「我們今天,將以聖火的名義,雷錘的名義,毀滅他們,碾碎他們,殺光他們!」

    彷彿回應著他的怒火,一道耀眼的光芒閃現於天際,宣告著黎明的到來。

    「毀滅他們,碾碎他們,殺光他們!」狩獵者們大聲回應著,只感到渾身熱血沸騰,快要燃燒起來。就連不參與行動的左半耳和右半指,都激動得直哆嗦,扯著破鑼般的嗓門,高聲呼喊。

    大約半小時後,公寓區四十七號樓的天台上,兩名爬地虎的守衛正擠在通風管道邊上,互相遮擋著點了根煙。現在天剛亮,馬上就要換班了,所以他們顯得有些鬆懈。

    「再有十二套/動力甲,我們就可以在鎮上橫著走了。」「我準備讓我弟別上學了,專門收保護費,誰敢跟我們爬地虎過不去,直接滅了他,就像上次那個外鄉人一樣。」「那個傻逼,別提了,還以為自己很英雄,結果兩三下被我們打成馬蜂窩,女人也被賣了。我要是他啊,下輩子就不做人了。」「哈哈,反正都是挨宰的……」

    兩人正說著,上空忽然掠過數道黑影,密集的「嗡嗡」聲如若風雷,直撲下來。他們剛抬起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情況,就被撂倒在地,接著刀光一閃,腦袋就滾了出去。鮮血如同爆開的水管般,噴得前方一片殷紅。

    幹掉兩名哨兵後,襲擊者們迅速散開。他們是第一批進攻的部隊,大約十來人,全都有蟲化飛翼。

    轉眼間,他們分成兩個小分隊,一隊人數較多,從樓梯下去,另一隊人數較少,從消防鐵梯下去。

    「天台已控制。」

    對講耳機裡傳出低沉的聲音。大樓對面的小巷中,隨即轉出兩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緩緩走進了側面的小賣店。店老闆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靠在躺椅上,似乎對這上門的生意沒有多少熱情。

    「來包魔狼。」風衣男子掏出一枚銀幣,放在玻璃櫥櫃上。在南部墓園,魔狼是牌子較好的香煙,需要三枚銅幣。

    「行。」老闆慢悠悠地爬起來,從櫃中拿出一包魔狼,甩在檯面上,然後拿起銀幣,丟進下方的鐵盒裡。而就在他低頭找零錢的瞬間,一把匕首閃電般刺入了他的咽喉。他根本沒法發出聲音,就睜大著眼睛,癱倒在地上,抽搐著。

    一名風衣男子站在門口,正好擋住了另一名的動作。幹掉暗哨後,動手的男子立即翻身進入櫃檯,將屍體拖到躺椅上,蓋上一本雜誌,裝成在瞌睡的模樣。做完這一切,兩名風衣男子點上煙,朝店外走去。接著,靠後的那名微微低下頭,朝別在衣領處的微型話筒說道,「暗哨已清除。」

    收到情報後,六輛蓋著帆布的皮卡兵分三路,緩緩駛向地下停車庫的三個入口。

    「彭彭彭!」「啊!」「噠噠噠!」「乓啷啷!」

    大約五分鐘後,一陣沉悶的槍聲、慘叫聲和玻璃碎裂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襲擊,襲擊!」「他們在樓上!」「快去拿槍!」頃刻之間,大樓裡亂成一團,呼喊聲此起彼伏。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們剛從混亂中恢復過來,大樓外就殺聲震天,只見大量襲擊者從對面的小巷中魚貫而出,一字排開,朝他們瘋狂射擊。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射向大樓,打得玻璃窗四分五裂,碎片嘩嘩直掉,淒厲慘叫聲不斷從大樓裡傳出來。

    下一刻,街道上紅光閃爍,煙霧瀰漫而出。

    「洶洶洶!」隨著一陣猛烈的噴發聲,三發火箭彈衝出煙霧,拖著明亮的尾焰,飛進大樓一層,爆炸聲頓時響徹了整條街區。

    大樓內搖晃不已,灰塵紛紛落下,燈管碎了一地,箱子櫃子東倒西歪。

    「殺!」

    火光之中,響起一聲戰吼。只見一道身影飛掠如梭,疾馳如電,渾身綻放著徇爛的星光,一頭扎進大廳,揮舞著兩把短刀,瘋狂地斬殺所有進入視線的爬地虎隊員。

    短短數秒,他就血染戰衣,猶如死神降臨人間。刀鋒所向,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四處掉落。那哀嚎慘叫聲,彷彿交響樂般,繞耳不絕。

    大樓遭到襲擊的時候,在地下停車庫中的泰格立即從監控器裡看到了外面的情況。

    「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泰格大吼著,一拳砸在牆上,磚石和泥灰頓時爆裂而出,一個大洞出現在牆上。他喘著粗氣,下達了命令。一百多名武裝人員立即拿上武器,從不同的出口衝出去。

    「噠噠噠噠噠噠噠!」

    他們剛露頭,就遭到了猛烈的攻擊,留下一地屍體,退了回去。

    「衝啊,快衝啊!」泰格氣急敗壞地吼叫著,攔腰抓起一個剛退到身邊的隊員,甩在柱子上。那名隊員當場口鼻溢血,在牆上留下一塊血印,慢慢地滑落,癱軟在地上。

    見老大發火,隊員們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往外衝。

    「噠噠噠噠噠噠噠!」

    兩輛皮卡上,四挺火神炮高速轉動著,一簇簇子彈射向停車入口,將衝上來的敵軍打得支離破碎。

    眼看手下越死越多,泰格終於沉不住氣了,一聲大吼,渾身長出厚厚的甲殼,大步向前,用粗壯的手臂護住面門,迎著子彈衝了出去。

    「鐺鐺鐺鐺鐺鐺鐺……」子彈打在他身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卻絲毫拖延不住他的腳步。

    情急之下,皮卡上的狩獵者扛起火箭彈,射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熱浪撲面而來,泰格卻只是頓了頓,繼續衝來。

    「撤。」狩獵者隊長一聲令下,兩輛皮卡一邊射擊,一邊飛速倒退。

    「想跑!」泰格大吼著,身上浮現大面積的潮紅,奔跑的速度也隨之越來越快,同時掄起巨大的拳頭,一躍而起,如山嶽壓頂般,猛砸下來。他擁有蟻化肌肉和泵式回路,以及傳奇能力「巨蟲生命」,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數倍於常人。

    瞳孔中的陰影迅速放大,狩獵者隊長當機立斷,向側面撲去。

    「哐!」

    只聽見一聲巨響,皮卡向下一沉,四個輪子同時爆胎,然後被泰格從後面拉住,車轱轆在地上磨出一道道火花。

    負責開車的狩獵者來不及逃離,只感到身體一輕,整輛皮卡都被那巨漢舉起來,砸向前方。他經歷過多次危險,即便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鎮定,緊抓著方向盤,看著自己連人帶車飛向前一輛皮卡。

    「哐當!」

    下一秒,兩輛皮卡撞在一起,然後去勢不減地向前翻滾,和地面擦出大量火花。

    泰格一擊得手,正想追上去,眼前忽然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從側面刺來,自取他的眼睛。他當即停下腳步,一巴掌橫掃過去。而這時,那匕首竟像長了眼睛似的,急速轉彎,扎進了他手臂甲殼的縫隙。

    剎那間,匕首的主人借力一扭,凌空躍起,在避開巴掌的同時,跳上了泰格的肩膀。

    「去死吧!」阿傑特拔出第二把匕首,刺向巨漢頸側。

    「鐺!」刃尖星火四濺,竟然刺不穿相對薄弱的頸部甲殼,阿傑特頓時一驚,踩著巨漢的後腦勺向後翻飛。

    「咻咻咻……」

    半空之中,一梭梭子彈擦過阿傑特的身體。只見他背部忽然張開膜翅,「嗡」的一聲,直衝後方的爬地虎隊員。殺不了老大,就殺手下,他阿傑特從來不需要太多猶豫。

    「啊!」首當其衝的兩名爬地虎隊員見到有人飛來,立即向後退縮。可他們的速度實在太慢,眨眼就被阿傑特追上,「噗噗」的兩聲,脖子上各多了把匕首。

    泰格迅速回過身,朝阿傑特奔去。可還沒跑出多遠,他就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氣息從頭頂掠過。他連忙停住腳步,向後望去,只見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他數米外。

    那年輕人身上,正逸散出湛藍的星沙,忽明忽暗,神秘縹緲。

    「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年輕人注視著他,獨眼中藍光璀璨,晶瑩奪目,「交出艾莎,饒你不死。」那神態和語氣,是說不出的冰冷淡漠,就像在面對一隻爬蟲。

    看清來對方時,泰格先是一驚,「你……你怎麼還活著……」他皺了皺眉頭,咬著牙罵道,「法克,肯定是那群骯髒的地溝老鼠!」接著又大笑起來,「原來是你啊,哈哈哈……」他笑著笑著,忽然臉色一變,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不要忘了,你的女人還在我手裡,我隨時都可以殺了她。」

    「你不想活命了?」天暢不為所動,淡淡地問道。

    「就憑你!」泰格一聲爆喝,踏碎地面的同時,朝天暢猛衝過去。

    那兇猛的氣勢,猶如卡車撞來。卻見天暢微微閉上眼睛,弓身曲臂,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猛地一睜眼,像顆炮彈般爆射而出,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拳轟出!

    交鋒的瞬間,泰格全身的蟲殼「啪嚓」的一聲,像蛛網般迅速裂開。那龐大的身軀,血流如注,向後倒飛出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1:10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七節 屠殺

    隨著一聲悶響,泰格四仰八叉地摔在十多米外。他掙扎著想爬起來,身體卻像散了架,五臟六腑都在翻騰。一時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天暢的這一拳,凝聚了他從小到大,朝夕苦修的古武精髓,以及靈能星沙的浩瀚之力,還有這些天來,積攢於心中的怒火。在避開對方拳頭的同時,凝神聚力,扎扎實實地一拳轟在對方胸口上。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瞬間就擊碎了對方的甲殼,讓對方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看到老大慘敗,泰格的手下們嚇得肝膽俱裂,再加上旁邊有個靈活無比的殺手,正瘋狂地收割著他們隊友的生命,於是紛紛縮回了地下車庫。

    「艾莎在哪?」天暢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仰躺在地上的泰格,聲音平靜地問道。

    「你……休想知道……啊!」後者咧開大嘴,硬氣地說道。可話音剛落,他就發出一聲慘叫。只見天暢一腳踏在他小腿上,「卡嚓」的一聲脆響,將他的腿骨硬生生地踩斷。

    「啊啊啊!」泰格抱著腿,在地上翻滾慘叫。

    「艾莎在哪?」平靜的聲音再次傳來,泰格剛想開口,肩膀處就傳來一陣劇痛。天暢根本沒等他回答,就將他的肩胛骨踩碎了。

    「艾莎在哪?」天暢歪斜著腦袋,再次問道,同時抬起腳,猛踏在泰格另一條小腿上。

    「卡嚓!」「呃啊!」骨折的聲音再次響起,泰格渾身抽搐,額頭冷汗直冒,根本來不及回答。

    「艾莎在哪!」天暢咆哮著,一腳踹在泰格後腰上,踹得後者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兄弟,別衝動。」阿傑特發現天暢情緒有些失控,連忙衝上去阻止道,「再打他就死了。」

    「說吧。」天暢走到泰格身邊,蹲下來問道。

    「咳……她……咳咳……她在地下室……咳咳……」泰格咳出幾大口血,艱難地說道。

    「謝謝。」天暢頷首說道,然後一刀扎進了泰格的心臟。

    「你……你……」泰格瞪大眼睛,顫抖著手,指著他。

    「我還可以問其他人。」天暢站起來,拖著泰格的腳,走到地下車庫入口,雙手舉起,用力扔了進去。

    「你們有三分鐘時間解除武裝,過期不候。」天暢朝裡面大聲說道。

    聽到最後通牒,車庫裡迅速安靜下來。爬地虎的戰鬥人員互相對望著,漸漸地,隨著第一個人放下武器,所有人都照做了。

    三分鐘後……

    天暢和阿傑特帶著十多名全副武裝的狩獵者,緩步走進地下車庫。此刻,上方的戰鬥還沒結束,不斷傳來槍聲和慘叫聲。

    昏暗的光線中,數十名男子擠成一團,大量的武器堆放在他們前方。天暢雙手抱胸,瞇著獨眼,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過,然後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集中到一處角落,抱頭蹲下。

    「誰是你們的頭?」天暢問道。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一名高瘦男子。

    那男子左右張望,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你,去把艾莎帶過來。」天暢指著男子,命令道。

    看著他猙獰的獨眼,滑蟲很快就認出來了,頓時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你……你是那個……」

    「我的耐心很有限。」天暢提醒道。

    「艾莎小姐她……她……那個……那個……」冷汗瞬間濕透了滑蟲的背部,他張著嘴巴,猶猶豫豫的,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怎麼了!」天暢突然一聲暴喝,嚇得滑蟲跌坐在地上。

    「她……她已經……已經不在……不在這裡了……」滑蟲結結巴巴地說著,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著,顯然怕到了極點。

    「在哪!」天暢一把揪住滑蟲的衣領,厲聲問道。

    「她……她去……去麋鹿……麋鹿城了……」「接頭的是什麼人?」「極……極樂會……」

    「謝謝。」天暢怒極反笑,鬆開了手。

    「大哥……我……我只是個辦事的……都……都怪那個泰格……還有……那個尤迪思大人……是他指使我們的……」滑蟲摔倒在地上,慌亂地解釋著。

    天暢背過身,沒有理會他,沉默了許久,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你們這群人……」

    「已經爛到了骨頭裡,無藥可救了。」

    他轉過來,望著一雙雙驚恐萬狀的眼睛,彷彿自言自語般,問道,「若是放你們回去,你們又能做些什麼營生?」

    「重操舊業呢,還是敲詐勒索,或是搶劫,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情。」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利刃,「我告訴你們……」

    「在我們遠東,殺人,未必是死罪,放火,也未必是死罪。」

    「唯有人販子,必死無疑!」他狂吼著,「給我殺!」

    隨著他一聲令下,狩獵者們紛紛壓下扳機。頃刻間,噴吐而出的火舌映紅了整個地下車庫。投降的男子們滿地滾爬,慘叫著、怒罵著、哀嚎著,鮮血噴濺在牆上、地上、消防管道上,斷骨碎肉四處橫飛,槍聲震耳欲聾,久久迴盪在混凝土牆壁之間……

    屠殺持續了近十分鐘,結束時,狩獵者們紛紛上前,一邊給沒死透的補槍,一邊搜索屍體上的財物,

    「老大,差不多可以撤了。」阿傑特靠近天暢,低聲說道。他眼中帶著些許懼意,完全沒想到,這位帥哥居然比他還瘋狂。幾十條人命說殺就殺,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實在讓他有些心驚膽跳。

    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蒼茫之劍,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傳說中,連莫德萊頓、隆巴爾這樣的大貴族,都對他們忌憚三分。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感覺到天暢有著這麼大的恨意。從表面上看去,平靜得像一潭止水,卻沒想到,爆發起來這麼猛烈,像火山一樣。不知不覺中,他就用上了敬語,這點連他自己都還沒覺察。

    「行。」天暢回答。

    可兩人剛走出地下車庫,就聽到遠處傳來警笛的呼嘯聲。兩人同時一驚,沒想到守備隊來得這麼快。阿傑特立即拿起對講機,吼道,「快撤,守備隊來了!」

    然而,對講機裡一片沙聲,竟然沒人回應。

    「我……我操!」阿傑特忍不住破口大罵,這群兔崽子都顧著搶東西,沒人聽到他說話。

    「老大……」阿傑特呆望著天暢,「怎麼辦?」

    後者眉頭緊鎖,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滴嘟滴嘟,嗚……」

    警笛聲越來越近,天暢當機立斷,「回去,先守住大樓,再找機會突圍。」接著,他張開背後的膜翅,對阿傑特說了句「你去車庫」,就沖天而起,飛到天台,由上至下地整合隊伍。

    與此同時,烏鴉鎮警長帶著數百名守備隊員,數十輛吉普車、沙地車、裝甲車,以及數名靈能動力甲戰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四十七號大樓。

    此刻若是站在樓頂,就可以看見大批全副武裝的守備隊員,或站或蹲在車輛後方,利用車門和尾箱作為掩體,端著突擊步槍對準著大樓。那槍口密密麻麻,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快殺了他們!」一名穿著靈能動力甲的年輕人,面朝烏鴉鎮警長,氣急敗壞地叫道。

    「尤迪思,我才是這裡的負責人。」警長臉色陰沉地說道。他濃眉大眼,身形壯碩,帶著一股天然的威嚴。

    「警長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這群人簡直就是……」尤迪思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想好措詞,說道,「叛逆。」接著他又補充道,「警長大人,這件事情我會如實向家主稟報,希望您能體諒,我也只是個替西方雄獅跑腿辦事的。」

    警長冷哼一聲,拿起擴音器,面朝大樓,大聲喊道:「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我們是烏鴉鎮守備隊,在世界議會的星旗之下,維護世界公約,守護南部墓園的安寧。」

    「我現在以烏鴉鎮警長的身份,命令你們,放下武器,舉高雙手走出大樓。」

    「否則,我將會下令進攻……」

    「那就來吧!」突然之間,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樓頂傳來,只見一名身著黑色防水布軍服的年輕人出現在天台邊緣,居高臨下地望著警長。定眼看去,他只有一隻眼睛,左手異常粗大,泛著金屬的光澤,似乎是機械的。

    「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奉行世界公約的守備隊,那我問你們……」說話的人正是天暢,他指著下方,「為什麼一個人口販賣組織,可以明目張膽地在鎮上拐賣女人,胡作非為!」

    警長轉頭看著尤迪思,後者別過臉去,沒有跟他對視,隨後前者拿起曠音器,大聲說道,「年輕人,你不是法官。」

    「根據世界公約,你無權裁定什麼人有罪。」警長有理有據地說道。

    「我相信,這個鎮上會有不少人,願意站出來指證他們。」天暢說道。

    「那就請你們解除武裝,隨我到法院解決問題。」警長單手撫胸,說道,「我以家族的名譽擔保,會嚴格按照世界公約,給你們一個公平公證的裁決。」

    天台上,阿傑特靠近天暢,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不要相信他,我們是自由民,沒有身份,不受世界議會的保護。」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4:44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八節 號角

    「你們有三十分鐘的時間考慮……」警長下達了最後通牒,「時間一到,我們就會發動進攻。」

    「警長大人,您給這群叛逆三十分鐘,會不會太長了點?」尤迪思低聲問道。他真的很想直接下令開火,把這群人都殺了。

    一方面,爬地虎是親近他的組織。如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人屠滅,卻什麼也做不了,而事後,他又不能讓對方付出足夠的代價。那麼,他以後在烏鴉鎮的工作,就別想展開了。因為一個毫無權勢的主子,是沒有人願意服務的。

    另一方面,若是放任這群暴徒接受法院的審判,指不定他們會在堂上說出什麼話來。萬一讓部分有心人抓住小辮子,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比如像新月聯盟那樣的偽善派,又比如遠東蛇族,都在對獅心家族虎視眈眈。雖然最終以上頭強大的關係網,能解決一切問題,但他也會因此而得到「能力不足」的評價,從而失去晉陞的機會。

    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想促成這場戰鬥。

    「告訴你背後的主子,如果他願意親自撥通我的語音,並作出承諾,願意負擔我們的一切損失,我可以馬上下令進攻。」警長朝尤迪思怒目而視,「如果不行,就請你立刻閉嘴!」

    尤迪思頓時臉色一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咬了咬牙,退到一旁。

    片刻之後,在四十七號大樓的天台上,天暢、阿傑特等五十八人聚在了一起。之前的戰鬥中,沒有人陣亡,但有六個負傷,不過都是輕傷,不影響行動。

    此刻,大部分人都低垂著頭,面帶愧色。

    「你們這群兔崽子,光顧著錢,就不顧著命了嗎!」阿傑特氣急敗壞地教訓道。剛才他們若是聽到他的命令,能及時撤退,怎麼會落入現在這般絕境。

    「我們賤命一條,死就死了,還要連累一名大地行者,跟著我們一起陪葬,你們好意思嗎!」阿傑特越說越激動,拚命地跺著腳,就像個瘋子。

    「老大,我們錯了。」「對不起……」「我們不該貪小便宜的。」年紀較小的狩獵者擦著眼睛,年紀較大的則把頭垂得更低了。

    「不用道歉,你們都沒有錯……」天暢大步上前,說道,「你們都是來幫我的,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就算陪葬,也是我害你們和我陪葬的。」

    眾人都抬起頭,注視著他,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

    「兄弟們,一起衝出去,為大地行者開路。」說話的是那名失去女兒的狩獵者隊長。

    「就讓我們用實際行動,償還錯誤。」那名失去新婚妻子的狩獵者隊長也跟著支持道。

    「你們都是好樣的!」阿傑特捶打著胸口,大聲吼道,隨即做出了安排。所有會飛的人都留在天台,等地面上的人衝出去,就趁著混亂,掩護大地行者撤離。

    「我不會走的。」天暢淡淡地說道,目光平靜如水。

    「為……為什麼?」阿傑特問道。

    「你們都是跟我來的,要走就一起走。」天暢閉了閉剩下的那隻眼睛,說道。

    「不行,你是大地行者,你不能死在這裡。」阿傑特勸道,一臉焦急。

    「瘦猴說得對,你不能死在這裡。」「老大,我們都是自願的。」「對,這是我們的榮耀。」其他人也跟著勸說。

    「正因為我是大地行者,所以我更不能拋棄同伴,苟且偷生!」天暢大聲說道。

    「我們遠東有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

    「就用我們的血,鑄就聖火輝煌。」

    「一起殺出去,跑一個,算一個!」

    「好!」眾人面帶決然,齊聲吼道。

    快到約定時間的時候,五十八名狩獵者都下到大樓一層,最後檢查了一次武器,向大廳兩側散開,蹲伏在樓道裡,望著外面密密麻麻、黑洞洞的槍口,隨時準備衝出去。

    大戰的前夕,凝重的氣氛瀰漫於眾人心頭,就連平日裡嘻嘻哈哈的阿傑特,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精神繃得緊緊的,下意識地鬆開又握緊槍托,只感到手心裡全是汗。

    常規的衝鋒陷陣,和必死的衝鋒陷陣,完全是兩碼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怕死,哪怕是剛才熱血激昂,口號喊得最響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起來。

    渴望生存,是每個物種的本能,沒有人能超脫。

    壓抑的,死一般的寂靜中,時間的流速變得極為緩慢,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地漫長。

    「最後一分鐘。」外面的警長拿起擴音器,宣佈道,然後數起了倒計時,「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五十六……五十五……」

    外面傳來的每一聲報數,都像一柄重錘,擊打在所有狩獵者的心上。

    沉悶,冰冷,絕望。

    「三十六……三十五……三十四……三十三……三十二……」

    天暢皺起眉頭,正要下令衝鋒,卻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密如鑼鼓,聲勢浩大,正急速逼近著,有如萬馬奔騰,勢不可擋。他不禁有些失落,沒想到除了外面的守軍,對方還有後手。看來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

    然而,身為遠古戰熊的他,從加入的那一天起,就在貫徹一個信念:

    「血流盡,身破碎,魂飛滅,此生不言悔!」

    想到這裡,天暢望向了身旁的阿傑特。後者用力地點了下頭,眼中一片寧靜。

    是時候了……

    他站起來,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緩緩地抬起了手。

    曇花紛飛落,一念轉千年,三千大世界,眨眼生死間。

    一生如煙雲,三生如花雨,萬物朽成灰,唯有豪情留。

    突然之間,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一聲嘹亮的呼喊響徹了天際。

    「老八!」

    這一聲呼喊,彷彿吹響了戰爭的號角。霎時間,天地色變,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傾盆而下!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從側面襲來,將外面的守軍打得人仰馬翻,抱頭鼠竄。

    「洶洶洶洶洶洶洶!」

    下一秒,一道道火光從樓前呼嘯而過,轟然炸響。

    「轟轟轟轟轟轟轟!」

    炎熱的氣浪捲席著四面八方,吹得人衣衫飛舞,獵獵作響。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整棟大樓都在搖晃著、哀鳴著,石膏天花板稀里嘩啦地落下。原本就已經破損不堪的玻璃窗戶,粉碎得更加徹底,在超聲波的震盪下,乒呤乓啷地爆裂開來。

    「老六!」天暢面露狂喜,朝狩獵者們大聲吼道,「我哥來救我們了,衝啊!」

    狩獵者們頓時士氣高漲,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大樓前沿,朝守備隊的陣地瘋狂射擊。

    前來救援的部隊,正是赤努帶領的。那天他殺完泰格的弟弟,就想法設法,弄了套通訊設備,聯繫上遠在五號沙漠的海格。

    瞭解完情況,海格就讓他前往黑水湖據點,尋求「緋紅之雨」血鷹·贊格威爾的幫助,並到十二號據點找唐德、阿爾瓦、漢克等人,組建復仇軍團,萬里奔襲,斬殺泰格,摧毀爬地虎。

    得到援助後,他立即組建了一支由五百多名狩獵者、二十餘輛卡車和兩百多輛機車構成的機動兵團,再經過數天的日夜趕路,終於在昨天回到了鎮上。可他才剛開始偵查,就發現有人已經開打了。於是他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靜觀其變。隨後在警長和襲擊者對話時,他一眼就認出了天暢,急忙趕回去召集部隊,隨時準備增援,然後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兩面夾擊之下,大樓正面的守軍迅速潰散,連稍微像樣點的反抗都沒有,就丟盔棄甲,拋槍扔炮,連滾帶爬地逃進後方的小巷裡。

    當然,不能說他們不勇敢。只能說,驟變實在來的太快,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同時應對兩個方向的攻擊,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們的對手都是些身經百戰,與墓園變異生物搏殺多年,長期行走於生死線上的狩獵者。和他們這些養尊處優,吃公糧,僅靠軍事訓練的守備隊員相比,戰力有著天淵之別。就像野狼和家犬一樣,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除非在數量上有著非常大的優勢,或是用上機甲,不然就只有被屠戮的份。不過這裡是鎮上,他們不可能開著機甲到處跑。而數量上,這次出動的人員,也就幾百人,比對方還少……

    尤迪思帶著幾名靈能動力甲戰士想衝過去救援,可他們剛一露頭,就被密集的子彈打得渾身火花直冒。緊接著,前方飛影疊疊,又有數枚火箭彈迎頭射來。

    僅一個照面,他們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跑得比兔子還快。尤迪思心有不甘,懸停在半空中,正猶豫著去留。卻在這時,一聲怒吼,自下方傳來,宛如雷鳴灌耳。

    「尤迪思!」

    低頭看去,只見兩道身影正朝他急速奔來,快如流光電火。瞬息之間,就已到了二十米開外。雖然兩人都沒穿動力甲,但其中一人,渾身爆發著璀璨的藍光,如同塵埃般的光點,正朝後方飛散,正是靈化星沙的景象。尤迪思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雙眼溢出藍光,全速催動靈能轉換器。

    而就在尤迪思發動噴射器的瞬間,極速奔跑的赤努和天暢兩線相交。前者將光牙甩向空中,直射尤迪思,並衝前三步,身體微微一沉。後者隨即踏上他的肩膀,兩人同時發力。天暢即刻像顆出膛的炮彈般,直射懸停在空中的尤迪思。

    「鐺!」光牙撞得尤迪思一個踉蹌,噴射器的運轉延遲了半秒。

    當藍焰噴出的瞬間,天暢如流星追月,一把抓了尤迪思的小腿,旋身扭腰,甩向了地面。

    「咚!」的一聲巨響,尤迪思撞塌了下方半面屋頂,落入了屋內。

    赤努踹開門,在煙塵瀰漫的房間裡找到尤迪思,拽著他的小腿,渾身紅潮爆現,猛砸在牆壁上,頓時砸得尤迪思眼冒金星,氣血翻湧。

    緊接著,他將尤迪思拖到屋外,掄圓了手臂,「哐當」的一聲,狠狠地砸在地上。而在這時,天暢雙手緊握光牙,從天而降,一劍斬下。

    「鏘!」超密度合金的肩甲上爆發出一道徇爛的火花,一個刺眼的裂口映入眼簾,鮮血噴湧而出。

    天暢手腕一轉,將光牙拋給了赤努。

    「死!」後者接過光牙,大步跨前,一劍斬下,然後手腕一翻,拋回給了前者。

    「死!」天暢接過手,凝神蓄力,一劍斬下。

    「鏘!」「鏘!」「鏘!」「鏘!」「鏘!」「鏘!」「鏘!」

    在兩兄弟的輪番斬擊下,尤迪思連人帶甲,被大卸八塊,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走。」「嗯。」

    沒過多久,兩人一前一後,跨上機車,然後一招手,帶領部隊全速撤離烏鴉鎮。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4:49
卷十七 狼行四野:第六十九節 故土

    在天暢和赤努抵達長角大峽谷的數天後,於世界的另一端,溫暖的季風吹過無盡的沙海,將初春的暖意帶到了一個破爛不堪,卻又人口眾多的小鎮。

    街邊的積雪正緩緩融化著,銹蝕的屋簷滴著水珠。四處流淌的雪水,混合著油污和土灰,匯聚成小溪,流向鎮外的荒原。那荒原中,青嫩的草葉鑽出了土層,點綴著灰白兩色的大地。縱然有些稀疏,但也依然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此刻,和煦的陽光照在大街上,鐵山鎮的居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街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拉著家長裡短,好不熱鬧。

    一名身材高瘦,穿著沾滿了黑色污跡的白色帆布服,廚師模樣的男子從小巷子裡走出來。他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地走向街邊的人群。他是鎮上的西餐廳「遠山旅人」的老闆,名叫「楊切」,今年三十二歲。他有一張修長白淨的臉,眼睛略小,又由於性格的緣故,表情有些木訥,看起來很像馬的臉。因此,相熟的客人都喜歡叫他「白馬王子」。

    「老扎克,早啊。」楊切向一位看起來十分憨厚的老人打了聲招呼。

    「早啊,年輕人。」老扎克點頭回應道。他鎮上酒吧「荒野旅人」的老闆,有個非常彪悍的妻子。

    「啊……」楊切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然後說道,「等雪融得差不多,就該去沙城進貨了。」

    「是啊。」老扎克歎息道。在北荒大陸,無盡沙海以南的地方,都是無法種植作物的荒原。所有的糧食,都產自於北部平原,隆巴爾家族領地內的種植場,或是從南部沿海的碼頭,由中部和西部大陸運過來的。

    鐵山鎮裡的商販,可以從北面的沙城進貨,也可以從南面的南城進貨。但由於南城在聖殿的教區內,商販中又有不少蟲化者,所以他們更喜歡到相對中立的沙城進貨。只不過,雖然從地圖上看,沙城的距離相對於南城更接近鐵山鎮,可實際上,繞行沙海的時間會更長一些,而且道路破損不堪,來回差不多要一個半月時間。

    一般來說,鐵山鎮的商販一年有兩次進貨,一次在初春,一次在秋末。通常都是七到八個小老闆組織在一起,聘請車隊以及護衛隊。

    鐵渣以前在鎮上,算是比較熱門的護衛隊隊長人選。他行事低調,寡言少語,警覺性又高,戰力也相當可靠,只是僱傭費較高,相當於五六名普通護衛。可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願意請他。畢竟出門在外,安全第一,有個靠譜的護衛隊長,才能保證生意的安穩。

    「您看,今年還一起搭伙嗎?」楊切試探性地問道。

    「行啊。」老扎克乾脆地答應道。去年的時候,兩人搭伙進貨,合作還是蠻愉快的。

    「轟隆隆……」兩人正說著,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由北面傳來。他們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朝街頭望過去。

    沒過多久,一輛輛重型卡車出現在視野中。它們統一蓋著土黃色的帆布,車身漆塗著一個白色的標誌。那標誌很簡單,就一個圓圈,中間有個「滄」字。

    「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雪都還沒化,怎麼就開始運東西了。」「哪家的車隊,真是腦子進水了。」車隊低速行駛著,灼熱的廢氣湧向街道兩側,紛紛惹得站在旁邊曬太陽的鎮民抱怨不已。

    不過他們的聲音都很小,因為這些重型卡車都是長城公司的「蠻荒鐵牛」,俗稱「大後十六輪」,比普通的後八輪卡車大了一倍不止。而且看起來很新,應該是有錢人家的車隊。可是,鎮上並沒什麼大戶人家,就是最有錢的,也雇不起這樣的車隊。

    數分鐘後,車隊的行進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了路邊。車上跳下一個個身形挺拔的漢子,他們都穿著土黃色的軍大衣,腰板很直,動作很幹練,一看就知道是些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下車後,全都站在車旁,默默地望著四周。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說真的,看不出來。」「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哎喲……」人們小聲議論著。

    「會不會是……」說話的人望向了遠處空中的十三號銀城,「那邊的守備隊?」

    「很有可能。」另一個人小聲回答。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群漢子,正是從世界盡頭取完裝備,停靠於落雁鎮,日夜兼程,行駛數千公里,歸來的滄狼軍團。

    望著滿目蒼夷的故土,守護者們悲從中來,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面。

    記憶中繁花似錦的街區,寬敞整潔的道路,古樸敦厚的樓房,變成了眼前又髒又亂的平民窟。低矮的房屋東倒西歪,木板和鐵皮拼湊而成的牆面千瘡百孔、銹跡斑斑。曾經美好的家園,此刻卻衰敗成這個樣子,教他們如何能不悲慼。

    當四周的鎮民們,看到他們臉上的淚水,都紛紛面露驚詫。因為沒有人懷疑,這群銅澆鐵鑄的漢子,不夠勇敢,不夠堅強。他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令人心生敬畏。然而此刻,卻黯然淚下,這究竟是為什麼?

    長久的沉靜之中,守護者們忽然緊握雙拳,仰天長嘯。

    「我們回來了!」

    那齊整的吼聲,雄渾浩蕩,磅礡恢弘,直衝雲霄,響徹大地,震得屋簷上的冰柱,紛紛滑落。

    霎時間,鎮民們都呆滯了,彷彿心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了。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卻能感覺到身上的血在沸騰,在燃燒。這份久違的感覺,彷彿來自於靈魂的最深處,潛藏於遙遠的血脈中。

    「我們回來了!」

    守護者們用盡全力地嘶吼著,那低沉渾厚的聲音,久久迴盪於雜亂破舊的小巷中,遠遠傳去……

    (卷十七,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6-20 14:50
卷十八 位面戰爭 第一節 條約

  天空萬里無雲,地上沒有一絲風吹過。

  遠遠望去,地平線有些扭曲,像一條微微抖動的波浪線,那是徐徐升騰的熱氣,在視網膜上造成的錯覺。

  天氣悶熱無比,灼熱的陽光焦烤著紅色的戈壁灘,稀稀落落的枯草低垂著頭,沒有一絲生氣。草團旁邊的淺沙裡,正趴著一條蝰蛇,卷成一團,吐著信子,顯得有些無精打採。

  而在它的南面,紅色大地的盡頭,一座高地上,有個人類的要塞,黑曜石砌成的外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此刻,在要塞的堡壘之中,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一台紅木外殼,復古風格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悠揚的音樂,

  半寸厚的玻璃茶几上,擺著一支標簽老舊泛黃,印刷字體潦草卻線條優美流暢的紅酒。酒瓶旁邊是個精緻的高腳玻璃杯,杯中的酒漿殷紅如血,粘稠剔透,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現在是銀城時間點,賽特時間下午52點。黑狼軍團的大團長鐵渣·諾爾塞斯,剛醒來不久,正翻閱著今天的報紙。

  「時隔六周,新月聯盟對紅杉、阪田事件做出回應,對相關部門、公司,表示强烈譴責。公關部發言人趙玲瓏表示,在實行世界公約的區域內,一家數千人規模的實業公司和另一家數萬人規模的集團公司,在沒有經過合法程序的審判下,直接被剝奪了權利,有悖於世界公約的公平公正精神……」

  「中部大陸北方領地貴族同盟——中土同盟會召開記者招待會,同盟會會長雷納德發表了近二十分鐘的演說。他說道,銀城世界已進入對外戰爭時期,各大勢力、各大集團公司,應該放下成見,一致對外。」

  「昨天下午,中部重工副總裁在記者招待會上公開承認,黑油動力甲或許更適於某個特殊的群體,短期內量産化有可能引起社會動蕩。因此,董事會決定延緩相關研發。據聞,早在兩周前,中部重工已下令解散黑油動力甲研發小組,無限期推後研發計劃。」

  看到這裡,鐵渣不禁心生疑惑,明明在數周前,中部重工還和聖殿長老會叫板,怎麼一下就讓步了?

  眼看午餐時間快到了,他放下報紙,一口飲盡杯中紅酒,接著塞上橡木塞,將剩下的半瓶酒放進酒櫃,然後下到了三層的餐廳。

  沒過多久,他就見到來吃午餐的趙文可,於是兩人一同進餐。席間,他向對方問起了中部重工停止研發黑油動力甲的事情。

  趙文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說道,「其實……這件事情跟我們有點關係。」

  「啊?」鐵渣面露詫異,大為不解。

  「這個……怎麼說呢……」趙文可遲疑了一道,「我們把紅杉和阪田瓜分了,而世界議會態度曖昧,至今沒有發表過任何官方意見。不僅如此,他們還依照常規流程,同意了我們的權屬轉移申請。」

  「簡單來說,中部重工將這兩個公司的覆滅,視為聖殿和聖母院對他們的聯合警告。」

  「如果單單是聖殿,他們還敢唱唱反調,因為他們的根基在聖母院的教區,完全可以不買聖殿的賬。但如果他們的大靠山也加進來了,那他們就只能低頭認錯了。」

  「這麼說來……」鐵渣略顯鬱悶地說道,「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也不能這麼說……」趙文可嘆息道,「我們目前的規模還太小,無論黑油動力甲是否量産,對我們的影響都不大。」他接著又說道,「而且,從宏觀的角度上看,聖母院不可能長期默許中部重工和聖殿長老會唱對臺戲,這樣會影響他們兩大信仰之間的平衡。敲打中部重工,幾乎是勢在必行的,所以說……」他最後總結道,「你也不用太當一回事。」

  鐵渣沒有說話,但他身為蟲化者,自然是希望自己種群能得到强化。或許有一天,星火繚原時,黑油動力甲的存在,必將舉足輕重、意義非凡。只是這方面的問題,他也不想多說了,因為這不是他和趙文可能插手的。不過,他很快就要去見一個人。對方有這個能力,只是看她願不願意幫忙而已……

  就在鐵渣一邊思考,一邊進餐的時候,在西部大陸與中部大陸之間,峽海的上空,一艘通體金燦燦的超大型飛行器,正在雲層中游弋著,彷彿一頭吞天噬海的上古鬚鯨,緩緩游向了東方。

  黃金戰列艦的艦橋上,伊娃·格林連通了紫瞳魔族大元帥——赫馬西斯·鋼輪的視頻通訊。沒過多久,一名身材高大壯碩,渾身包裹在秘銀重甲中的艾爾塔人出現在屏幕中,朝伊娃頷首行禮,然後用力地捶了下胸甲,粗聲粗氣地問候道:「索羅蘭在上。」他的紫瞳呈紫紅色,鬍子斑白而整齊,頭髮又平又短,形象威武卻不失溫厚。

  「希帕斯在上。」伊娃頷首回禮。

  這兩句問候語,源自於六百多前人類與魔族簽訂的,魔族尊稱促成兩族和平的人類先賢索羅蘭·贊格威爾,而人類則尊稱魔族的先賢希帕斯·鋼鐵之心。但由於後來輝煌信仰的覆滅,而贊格威爾又是輝煌大家族之一的「傾城之雨」。於是,雙方都默契地隱去了兩位先賢的姓氏。

  而兩族高層進行交涉時,誦念兩位先賢的名字,就代表著本次的交涉,將以遵守條約為基礎。六百年來,人類和魔族的戰爭,基本沒有超出條約的約束。

  「希帕斯在上,我們將不施以包括末日審判、無盡瘟疫、血肉獻祭、精神摧毀等三百七十八個禁咒。」赫馬西斯·鋼輪說道。

  「索羅蘭在上,我們將不動用包括核子武器、生物武器、化學武器、超遠程武器等一百九十七個禁忌科技。」伊娃說道。

  「你提前了整整二十七個小時零三分鐘,伊娃女士。」念完基礎條約後,赫馬西斯提醒道,按照雙方的約定,交涉會議應該在明天。

  「很抱歉,但我想……」伊娃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不需要太多思考的時間。」

  「好吧……」赫馬西斯攤開雙手,接著又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明天應該有個重要的約會。」

  「您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銳利。」伊娃沒有否認。

  「噢,巨靈神在上……」赫馬西斯認真地說道,「老鋼輪真的很好奇,究竟什麼樣的人能比極光位面的命運更重要?」

  「這是個秘密。」伊娃笑著說道。

  「好吧,我從你的目光裡,看到了屬於小女人的幸福。」赫馬西斯說道,隨後臉色一板,莊重地說道,「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你們必須退出極光位面,否則我們將全面開戰。」伊娃收起笑容,不容質疑地說道。

  「你們太貪心了。」「這個位面是我們先發現的。」「根據索羅蘭與希帕斯條約,無論哪一方率先進入,另一方都擁有百分之三十的土地。」

  「你們占領了不凍河的南面,控制區域已經超過百分五十了。」伊娃說道。

  「整個位面只有一條河,我們有什麼辦法。」赫馬西斯說道。

  「退一步說,你們只能代表七大氏族之一,控制區域不能超過百分之四點二。」伊娃又說道。

  「我們內部怎麼分配,用不著哈夫林管。」赫馬西斯咧著大嘴說道。

  「你們要戰爭,我們可以給,但我必須提醒你,上兩場大戰,你們都輸了。」伊娃說道。

  被戳中痛處,赫馬西斯立即漲紅了臉,青筋直冒喝道,「那是你們耍賴!」

  「如果你們肯退出極光位面,我們可以給你們相應的補償。」伊娃不為所動地說道,「比如說,整個位面百分之五的收益……」

  「百分之三十,一個鏰都不能少。」赫馬西斯冷靜下來,說道。

  「那我們還談什麼?」伊娃冷著臉問道。

  「百分之二十,這是我們的底線,巨靈神的子民從不喜歡討價還價。」赫馬西斯乾脆地說道。

  「不可能。」伊娃平靜地說道。

  「哈夫林,我會碾碎你的腦袋……」赫馬西斯齜牙咧嘴地說道,「雖然它看起來很美麗。」然後就啪的一聲,切斷了通訊。

  艾爾塔人通常沒什麼耐心,而紫瞳魔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雙方談判,來來去去就幾句話,相當簡單粗暴。伊娃一直覺得,和他們交流,會被拉低到小學生課外打架的水平。

  基本上就是,行不行,一句話,不行開打。

  既然談判失敗,接下來就是戰爭了。伊娃叫來助手雪麗·克裡斯蒂娜,簽發了極光位面的戰爭動員令。其實這個議案,早就定下來了,她只是執行而已。

  這次談判的目的,只是雙方重申,形式多於實際意義。若是紫瞳魔族肯退出,早就退出了。而這種級別的戰爭,雖然看起來規模很大,但實際上,層次非常低,主要是利用雇傭兵團和魔族小部落打長期消耗戰。畢竟位面太大,而雙方的主要目的都是採集資源。互相破壞騷擾,才是位面戰爭的主旋律。

  至於雙方的大部隊,都只是震懾作用,非到萬不得,是不會開戰的。核心戰力受損,無論對人類來說,還是對魔族來說,都會威脅到內部統治。而且,雙方還有個共同的威脅——蜂蟻蟲群,所以不可能把戰爭打得太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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