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我是大反派[快穿] 作者:打字機N號(已完成)

   
rtyujudy 2018-6-2 17:17: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597799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8:58
第190章 人鬼情未了

   “難道是我的錯覺?”

    晏褚回過頭看了一眼, 輕聲說念了一句, 可是什麽都沒感應出來, 他也只能把這一切當作是自己的錯覺了。

    *****

    林鴛的動作很快, 他買了全套的床上用品,剩下還多出來的錢被晏褚入股當作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費, 他也沒有拒絕。

    之後的幾天時間, 晏褚又陸續搜集了一些東西,有銅錢,也有陳年朱砂, 除此之外, 他還從市郊的一個農戶人家那兒弄到了一節百年桃木枝。

    那棵桃樹是那戶人家曾祖輩栽種的, 家里的長輩也很寶貝,晏褚為了取到樹冠頂部的那根樹枝,還花了五百塊錢。

    只單單論木材,這不一定能值那個價,可誰讓桃木是五木之精, 能壓伏邪氣,用桃木制成的符箓和法器,鬼邪畏之, 尤其是上了年份的桃木, 已經凝結了靈氣,更是難得。

    這些東西, 並不是全都要用在余瑜身上的。

    因為隨著劇情被改變的亂七八糟, 晏褚越發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難度, 不得不提早準備起來。

    這些東西,都是克制邪物的,從下山到現在,晏褚每日都在溫習原身會的那些法術,現在他擁有了原身修行的記憶,卻並不能很熟練的使用出那些術法,這樣的自己,在危急關頭是要命的。

    這個世界不同他之前經歷的那些世界,這個世界更危險,有些危險還是未知的,他還真怕自己什麽都還沒開始做,就莫名其妙被鬼怪害死了。

    除魔鞭是原身的母親留下來的,還是他母親從小就接觸到的法器,所以除魔鞭的氣場和晏褚十分合拍,但光這樣還不夠,要知道,殺死原身父母的那個厲鬼可抵抗住了全盛狀態下的除魔鞭,而現在在他手上的這個鞭子,已經損壞了大半,威力不足之前的一半。

    所以除了繼續用天材地寶溫養除魔鞭之外,晏褚也需要增加一些其他保命的手段,之前他讓余家和程家兩家準備的東西,很多都是比較貴重,現在的他沒辦法找到的,相信以那兩家的財力勢力,三天的時間,足夠他們全部收集齊了。

    “大師。”

    到了約定的時間,余家人和程家人果然過來了,只是比事先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這也是因為晏褚臨時改了地點,恐怕這兩家之前已經去過晏褚落腳的那個賓館了,從對方口中得知了他搬家的事,這才找過來的。

    因為有了這個插曲,晚到一個小時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您要的東西都備齊了,您看……”

    余家和程家的家主見多識廣,關系到下一代的安危,不可能將所有的把握都放在晏褚一人身上,不過僅僅三日,他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那些能人異士。

    倒是遇上了好幾個騙子,那些騙術在兩家大家長眼皮底下經不過幾輪考驗,就全都顯形了。

    唯一一個層次高到他們很難接觸到的大師,年事已高,這些年已經不再插手玄門中的事,還是在他們托遍了關系網後,才勉強幫著檢測了一下那些符灰,證明了那些符箓都是替人擋災後失去效用所以才化為灰末。

    這也證明了晏褚並沒有說謊,而且目前看來,除了相信對方,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這些東西,除了這三樣是他用得上的,其他都算是這次我出手的酬勞,可否?”

    晏褚面前擺的東西足足有十六七樣,很多都是比較珍貴的寶貝,撇去尋找這些東西花費的人情不談,足足花了余家一百多萬,晏褚輕輕松松就開口要以這些東西為酬勞,在外人開來,恐怕口開的太大了。

    余家和程家對他的獅子大開口不以為然,也就是晏褚太年輕,資歷名聲都還沒到,不然請一個真正有本事的大師出手,也是幾十萬上百萬的事。

    這一次兩家托關系找的那個大師,光是鑒定那些符灰就開口三十萬,這還什麽都沒做呢。

    “可以可以,只要大師能夠救下我兒子,我余家還有重金相謝。”

    上一次晏褚救下的可是他余家獨子的命,給再多錢余鋮都不覺得心疼。

    “不必了,我只拿我該拿的。”

    晏褚搖了搖頭:“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就把你想給我的酬金送去這幾個慈善機構吧。”

    他遞給余鋮幾張紙,上面寫的那幾個慈善基金,是真正做實事的那種。

    “大師大善。”

    余鋮收下那張紙,心里對晏褚又信任了幾分。

    “小大師,余瑜會沒事的對吧。”

    程圓圓對著晏褚那張臉還是沒法表現出敬仰來,自從那場車禍後,她和余瑜基本上就處於雙方都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沒挑破的狀態了。

    因此雖然晏褚說明過之後的厄難和程圓圓無關,程家卻依然無條件的幫助余家搜集晏褚要的那些東西的原因。

    除了兩家原本的交情外,兩家也萌生了聯姻的心,作為程家未來的姑爺,他的命,程家自然要幫著保住了。

    “嗯。”

    晏褚點了點頭,讓林鴛把那些東西全都拿到臥室里去。

    “把你的八字給我。”

    晏褚朝余瑜說道,這個余家早就準備好了,晏褚問的時候就直接拿出來一張紅紙,上面寫著的就是余瑜的八字。

    “大師,有什麽問題嗎?”

    看著晏褚皺眉,程圓圓忍不住問道。

    “程小姐,把你的八字也給我一份。”

    晏褚沒有回答程圓圓的問題,而是直接問起了她的八字。

    “大師,你不是說我女兒不會有事嗎,怎麽又問起她的八字來了?”

    程父和程母一下子有些緊張的問道。

    “沒什麽,就是看這兩個孩子紅鸞星動,正好妻宮和夫宮的位置相互照應,我就想著,要不順便幫你們合個八字吧。”

    晏褚說了謊,但是他這話一出口,房間內的氛圍一下子好了不少,原本的心里的緊張也消失了大半。

    余瑜和程圓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有一個反駁晏褚的話,可把那些大人給樂壞了。

    從小鬥嘴到現在,誰不說他們倆是冤家,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還真給湊一塊了,看兩個孩子的反應,這事有戲。

    “圓圓的出生時辰我都記得呢,大師我報給你聽,你可得好好幫這兩個孩子算算。”

    程母將程圓圓的八字報了一遍,然後兩家人就死死盯著晏褚,不知道他會給出什麽回答。

    尤其是余瑜,手心里全都是汗,就是晏褚說他面臨死劫的時候都沒那麽緊張過。

    “天作之合。”

    晏褚看著手上余瑜的八字,又在心里默算著程圓圓的八字。

    一個是六陰之男,一個是六陽之女,真的是太好了。

    晏褚總覺得很多事真相其實已經浮現在他面前了,就缺一個關鍵的線索罷了。

    上輩子,原身死了,余瑜死了,程圓圓也死了,還有那個神秘的林鴛,真的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林鴛嗎?

    晏褚越來越不能肯定了。

    六陰之男,六陽之女,加上林鴛的生辰八字,六陰之男(女),現在只要再來一個六陽之女(男)……

    晏褚看了眼林鴛,對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間點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還當自己臉上有什麽臟東西。

    這個男人身上有很多秘密,或許解謎的關鍵,也在他的身上。

    “你這輩子能和我有這緣分,是你的福氣你知道嗎?”

    余瑜看晏褚開口的時候,還真怕對方在說什麽血光之災的話,好在對方終於換了個臺詞,天作適合什麽的,不管是真是假,聽著就讓人開心。

    小黃毛拽兮兮的用手指戳了戳程圓圓腰間的軟肉,別別扭扭對她說道,腦袋仰的高高的,額頭的呆毛都翹起來了。

    “這個東西讓他隨身攜帶,等我煉制好了幫他渡厄的法器,會通知你們過來領取的。”

    晏褚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加強版符咒,有這個符咒在,起碼能夠幫小黃毛再渡幾次劫。

    兩家人千恩萬謝,拿著晏褚給的符咒準備離開,這一次小黃毛可不敢隨意對待這個護身符了,貼身放在胸口處的位置,還老老實實沖晏褚說了聲謝謝。

    也不知道是為了這護身符,還是為了那句天作之合。

    “小大師,以後我還能來找你嗎?”

    晏褚給程圓圓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她從小就對鬼怪之說感興趣,也不知道晏褚能不能讓她親眼見識一下鬼魂的存在。

    “我也要來。”

    之前程圓圓就是被晏褚那張面皮給迷惑的,余瑜當即心中就響起了警報,堅決不能讓程圓圓和晏褚有太多相處的機會。

    “大師,你看這樣會不會叨擾了。”

    兩邊的長輩心里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聽兩個孩子忽然這麽說,忽然腦中就靈光一閃想到,再好的護身符能有大師本人來的管用?

    六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你,晏褚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可以過來,但是不能打擾我煉制法器。”

    晏褚也想就近觀察身上籠罩著不少迷霧的三人,因此猶豫了片刻,在經過林鴛允許後,答應了下來。

    *****

    晚上十點,晏褚拿著換洗衣服走到衛生間。

    他脫去身上的家居服,將換下來的衣服丟到放在浴室的桶里,把幹凈的衣服掛在一旁的掛鉤上,然後打開淋浴,開始沖洗起來。

    他習慣在洗澡的同時順便洗頭,這一次也不例外。

    在頭發和身體全都打濕之後,關上淋浴,手上擠上洗發露,雙手合十揉搓出些許泡沫,然後再將雙手放到頭發上。

    因為每天都洗頭的緣故,頭發並不臟,晏褚簡單抓洗了一下,閉上眼,打開淋浴,將泡沫全都沖洗幹凈,只是沖到一半,忽然沒水了。

    晏褚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眼睛的位置,防止泡沫水進到眼睛里,然後擡頭。

    慘白的肌膚,赤紅的眼睛,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倒掛在衛生間的壁頂,直勾勾看著他笑。

    晏褚默了默,抖落開剛剛擦過眼睛的毛巾,擋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現在的小女鬼,太不矜持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0
第191章 人鬼情未了

   “滴答——滴答——”

    林家的房子已經很老舊了, 這套淋浴設施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難免有一些小問題。

    此刻蓮蓬頭就在一滴滴漏水, 因為晏褚保持擡頭仰望的動作,那些小水滴正好就滴在他下巴的位置, 順著喉結流向結實健壯的胸膛, 直至消失在某個被毛巾蓋住的不可說的位置。

    其實仔細瞧來,女鬼模樣也不怎麽可怖, 只是那雙赤紅的眼睛有點電影中厲鬼的感覺, 除去這一點, 瞧慣了那白到極致隱隱有些青灰色的肌膚, 也就沒什麽了。

    她的身上即沒有**的皮肉, 也沒有遍布全身的血漿, 唯一嚇人的紅色雙眼還呆楞楞的,和她展現出來的年紀一樣,有些不諳世事, 一點都不具有威脅力。

    這也是晏褚沒有在第一時間動手的緣故, 從這個小女鬼身上, 他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煞氣。

    “啊?”

    小女鬼直勾勾看著晏褚,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傻乎乎的揮了揮手,原本暫停的水流頓時又冒了出來。

    晏褚沒反應過來, 直接臉朝水柱, 洗了把臉。

    “啊?”

    這個叫聲有些驚慌, 小女鬼又揮了揮手,水流頓時又停了下來。

    剛剛劈頭蓋臉被澆了一頭的水,頭發上沒有沖幹凈的泡沫頓時又流向了眼睛,晏褚倒是想拿毛巾擦,可是記起毛巾現在遮擋的位置,只能苦笑著用單手抹了抹臉。

    等他能夠睜眼的時候,那個小女鬼早就已經消失在了衛生間里,晏褚感應了一下,並沒有感應到女鬼存在在這附近的氣息。

    這一點倒比較奇怪了,按理晏褚現在的本事,尋常鬼怪靠近他不可能不被發現,而那女鬼的模樣,也不像是那種鬼力高深的厲鬼。

    草草的沖完澡,晏褚穿上幹凈的衣服出去,林鴛也還沒睡,此刻正看著電視,他只是個普通人,即便剛剛女鬼是大大咧咧從衛生間里出來的,他也看不見。

    “師傅,你在找什麽啊?”

    林鴛看著電視吃著薯片,看著晏褚從衛生間出來後,就把房間里的門一間間打開,從廚房臥室陽臺,一直到那間上著鎖的次臥外。

    原本沒什麽反應的林鴛看到晏褚站在那間房間外的時候,眼神暗了幾分,放下手上的薯片,笑嘻嘻地朝他走去。

    “這間房間?”

    晏褚指著那間上鎖的房間,這還是他住進來的這些天里第一次和林鴛提起關於這件上鎖的房間的事。

    “哦,這間房間以前是我父母住的,後來他們去世了我就把這間房間給鎖上了,十幾年沒有打開了。”

    林鴛的表情無懈可擊:“也是怕睹物思人吧,或許等哪天我能接受他們不在的事實了,我會打開這間房間的鎖,那時候我就徹底放下了。”

    “原來是這樣。”

    晏褚看似相信了,心里卻有了更大的懷疑。

    林鴛去孤兒院的時候才七歲,也就是說他的父母是在他七歲之前出的意外,什麽樣的人家在孩子還沒滿七歲的時候就讓他住主臥,而夫妻倆卻住次臥,這顯然不太符合常理。

    只是看林鴛的表情,晏褚也知道跟他問不出來什麽可靠的消息,別看他性子大大咧咧的,這些天還每天一口一個師傅的叫著,實際上他是一個很謹慎的男人。

    也是,從十歲起就開始在風俗街那一片討生活,怎麽可能簡單呢。

    別看算命騙子這一行不怎麽讓人看得起,可能讓那些大爺大媽心甘情願掏出錢來,這就是本事,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晏褚看了眼鎖住門的那把鐵鎖,繞過了這個話題,安慰了林鴛幾句,轉身回了臥室。

    有了這個插曲,林鴛回到客廳關了電視,也跟著晏褚回了臥室,躺在他那張單人床上,準備睡覺了。

    ******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小褚,看爸爸這里,笑一笑,一二三,哢嚓。”

    一間經過精心布置的房間,一間三口正在熱鬧的替幼子慶生,擺在客廳正中間的蛋糕賣相並不是特別好,看上去像是自己動手做的。

    上面插著八根蠟燭,今天的壽星看來正好八歲了。

    “啊——你是誰?”

    氛圍正融洽的時候,濃烈的腥臭味蔓延至整間房間,正準備吹蠟燭的壽星只看得見一陣血霧,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推向了通往後院的出口。

    “小褚快跑,去找你師叔。千萬別回頭。”

    小男孩很怕,師叔是誰,他從來沒見過,還有媽媽和爸爸為什麽露出這樣驚恐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記住,千萬別回頭。”

    小男孩哭泣著,只感受到脖子上被戴上了一條項鏈,然後就是重重的關門聲,一切都被隔絕在了那道門之後。

    他跌跌撞撞朝外跑,離得越遠,父母淒厲的慘叫聲就越來越輕。

    他想去叫隔壁的叔叔伯伯,可是附近那些人家的大門緊閉,仿佛里面都沒有活人一般。

    不回頭,不回頭,他始終記得媽媽的話,一手拽著媽媽掛到他脖子上的玉佩,一手抹著眼淚,摔倒了爬起來接著跑。

    “小褚,小褚,媽媽在你後面呢,快回頭看看媽媽啊。”

    “小褚,小褚,我是爸爸,快回頭看看爸爸啊。”

    熟悉的叫喚聲,小男孩臉上揚起了笑容,正準備回頭的時候,脖子上的玉佩忽然發燙,回想起媽媽的話,他向前跑動的速度更加快了,幾乎是不要命的往前跑。

    那不是他的爸爸媽媽,那是怪物。

    “不聽話的壞孩子。”

    絲絲涼氣從耳後鉆進衣領的縫隙,那個聲音仿佛就是從他耳邊傳來的。

    小男孩的牙齒咯咯作響,他拼命往前跑,往前跑,可他只是一個孩子,力氣總歸是有限的。

    “嘻嘻,壞孩子跑——不——動——了——”

    小男孩摔倒在地上,膝蓋和手掌同時著地,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當即號啕大哭起來。

    因為他的停頓,後面的東西,終於還是追上來了。

    小男孩只能眼睜睜看著身後越來越大的一團墨黑色的陰影,蓋過他的影子,馬上將他吞沒。

    “呼——”

    晏褚從噩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看到一雙赤紅色的眼睛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夢中的驚嚇還未平定,就又被嚇了一跳,當即坐起身,背部緊貼床頭的靠背,警惕的看著那個忽然出現的女鬼。

    “呼呼——”

    晏褚還沒指責女鬼嚇人呢,那個紅眼睛的女鬼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指控盯著他,一副被他嚇到的委屈模樣。

    看著女鬼露出這樣的表情,晏褚反倒不害怕了,他摸了摸身後因為噩夢出的冷汗,起身下床,也沒理會那個小女鬼,轉身去了衛生間,打算擦一把身子。

    就目前看來,他感知不到那個女鬼存在的痕跡,甚至從她身上都感覺不到鬼氣,這是師叔從來沒有講到過的狀況,而看這女鬼的模樣,也不像是離體的生魂。

    就目前看來,那女鬼呆呆的,對他也沒什麽惡意,暫時不需要防備。

    那個小女鬼似乎是粘上他了,他走哪兒就跟到哪兒,晏褚脫掉上衣擦身,她也不避諱的睜大眼睛看著,晏褚把門關上,可這對女鬼又沒有什麽防禦力,只能在擦洗的過程中眼睜睜看著她從墻的另一邊鉆過來。

    到後來,晏褚幹脆放任自流了,反正早在晚上洗澡的時候,就被看光光了。

    “不一樣的。”

    小女鬼伸手想要戳戳晏褚的胸膛,她是鬼,她的手指當然穿過晏褚的身體,並不能有直接的接觸。

    “你別得寸進尺啊。”

    光看還不夠,還想動手摸,這屆的女鬼簡直要完。

    晏褚穿上衣服,走向廚房的冰箱拿了一瓶可樂打開,冰涼的冷飲下肚,頓時腦子一個激靈,也清醒了不少。

    “說吧,你是哪兒來的?”

    這個女鬼看上去還挺好說話的,晏褚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跟著他一塊飄過來的女鬼問道。

    “這兒來的。”

    小女鬼指了指晏褚,歪著腦袋甜甜地笑了笑:“阿褚,和阿褚一塊的。”

    她說著想要靠近晏褚,但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退後了幾步,學著晏褚的模樣,坐在了沙發的另一角。

    仔細看能發現,她的屁股離沙發還有一段距離,實際上就是漂浮著的。

    “別討厭,乖乖的。”

    她搖了搖頭,一副怯怯的模樣,就和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和鬼怪扯不上一點關系。

    “從我這里來的?”

    晏褚眉頭緊鎖,指了指自己。

    “這兒。”

    女鬼搖了搖頭,示意他指的位置不對,只是她碰不到晏褚的手,只能自己再湊近一些,指了指晏褚身上佩戴的玉佩。

    “阿褚的,我和阿褚一塊的。”

    如果她是人的話,此刻應該是羞怯的模樣,臉頰一團紅霞,讓人又憐又愛。

    可偏偏她只是個女鬼,青白色的肌膚泛著死氣,加上那雙赤紅的眼睛,仿佛隨時都能流出血來,明明想要表現的是嬌羞,看上去卻多了三分詭異,三分寒氣。

    “你是說你是住在這玉佩里的?”

    晏褚拿起那塊一直都貼身佩戴的玉佩,這是原身父母出事前戴在他身上的,在原身被老道找到的時候,老道也曾檢驗過這個玉佩,當時他也只當這是更高深的護身玉佩,沒想到這玉佩里居然還藏著一個女鬼。

    “為什麽之前沒有見你出來過?”

    晏褚問完頓了頓,他忘了,在他來之前原身的天眼又封閉了,也就是說即便小女鬼出來過,他也看不見。

    “阿褚怕,不見,我乖乖的。”

    小女鬼擡起頭怯怯地看了晏褚一眼,她的話有些混亂,晏褚猜,可能是因為原身憎惡一切鬼怪,所以小女鬼不敢出來,因為現在的他緩和了對鬼怪的態度,所以她出來了。

    只是似乎哪里還有些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是怎麽到這個玉佩里去的?”

    眼前這個女鬼身上沒有血煞氣,也就是說她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吃過鬼,因為原身的原因,一直孤孤單單躲在玉佩里不敢出來,尤其看她的模樣,去世的時候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挺可憐的。

    晏褚放緩了聲音,溫和地問道。

    “不知道啊?”

    小女鬼歪著頭,指了指自己:“阿褚的,我和阿褚是一塊的。”

    估計是怕被拋棄,也或許是十多年來單方面的相處,小女鬼早就習慣了晏褚的存在。

    她不敢和原身說話,卻確確實實地看著對方成長,這樣的感情,足夠讓這個略顯天真的小姑娘將兩人的關系定義為一個整體。

    “不討厭,我乖乖的。”

    小女鬼似乎記起來之前的原身對待鬼怪的態度,似乎怕晏褚不要她,想要上來扯扯晏褚的袖子,她記得,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只要女主角那麽做了,男主角就會很開心。

    只是她又忘了,她只是個女鬼,根本就碰不到晏褚的。

    原本鮮紅的眼睛都顯得有些暗淡了,小女鬼看了看自己的手,整個鬼看上去有些喪氣。

    “我不討厭你。”

    晏褚有些心軟了,對待乖孩子,他從來也硬不下心來。

    女鬼的眼睛噌地亮了,直接閃身到了晏褚的面前。

    赤紅的眼睛,瞳孔正中是白色的,臉上清晰可見的青紫色血管,這樣的一張臉突然間就和你面貼面,鼻尖對著鼻尖,還是很考驗承受能力的。

    好在晏褚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要是換一個人,恐怕現在已經被嚇死了。

    小女鬼雖然單純可愛,可這樣一驚一乍的性子真是讓人為難,尤其對方居然還是寄生在他玉佩上的鬼魂,讓晏褚有些煩惱該怎麽妥善處理小女鬼才好。

    最好的辦法,肯定是送她超度的。

    很多鬼怪因為執念強行滯留在人間,實際上這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麽好處,尤其是成為鬼怪後殺過人,吃過鬼的厲鬼,一旦被鬼差發現,魂飛魄散反倒是最好的結局,許多厲鬼被拘回地府後,生生世世都得受著刀山油鍋的煎熬,永世不得超生,直至贖清自己的罪孽為止。

    而普通鬼怪滯留人間,錯過了投胎轉世的機會,只能轉投畜生道,或是成為忘川河中的一員,神誌漸消,渾渾噩噩,與冰冷徹骨的河水為伴。

    相比之下,後者還多了一個機會,如果能有高僧為你超度,或許還能凈化魂體,重得轉世投胎的機會。

    現如今,已經很難找到有能力超度亡靈的大師了,這一行,佛家比道家更厲害,不過晏褚有作弊器,他還有三次使用超度咒的機會。

    看了眼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女鬼,晏褚嘆了口氣,送鬼送到西,總不能一直讓她留在玉佩里,以後每次洗澡或是睡覺的時候,一次次感受被紅眼睛盯著的恐懼吧。

    晏褚點亮了那個超度咒,然後將那個光團放在了小女鬼的身上。

    “哈哈哈。”

    除了晏褚,別人看不到那個光團的存在,包括小女鬼,她只是覺得魂體癢癢的,不知不覺中,混體似乎凝練了不少,肌膚沒有那麽青白了,甚至多了一絲瑩潤。

    “咦?”

    超度咒的介紹,有一定幾率超度厲鬼,眼前這個小女鬼和厲鬼根本扯不上關系,按理超度起來應該很簡單才對啊。

    晏褚不覺得系統出品的東西會無用到這個地步,他沒來得及心疼這一次被浪費的超度咒,而是自己觀察起了眼前的女鬼。

    他拿出一個羅盤,這是一個老道煉制的半成品法器。

    “居然是這樣。”

    晏褚嘆了口氣,是他莽撞了,其實他在之前就應該察覺到的。

    這個小女鬼明明已經十六七歲的模樣,可是卻顯得有些單純稚嫩,這一點不符合常理。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指的是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指的是喜、怒、哀、懼、愛、惡、欲。

    魂為陽,魄為陰,人在死亡後,天魂歸天路,地魂徘徊於墓地之間,命魂則歸地府,直到轉世後三魂才會重新齊聚,魄為人身獨有,在命魂消散時隨之而去。

    而鬼怪,就是在死亡後,魂魄依舊齊聚,徘徊在陰陽兩界之間的東西。

    晏褚之前沒有仔細查看,所以沒有察覺出來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小女鬼是個魂魄不全的,三魂少了兩魂,僅剩命魂,七魄少了五魄,僅剩喜魄和愛魄。

    也難怪她神誌不全,行為處事還和孩童一樣。

    這個玉佩一直都是晏褚隨身攜帶的,藏在玉佩里面的小女鬼也免不得沾染了許多他的氣息,加上魂魄不全的鬼怪本就不易被察覺,難怪不止是他,連老道都沒有察覺到小女鬼的存在。

    只是?

    晏褚眉頭緊鎖,小女鬼的鬼體凝實一部分可能是玉佩溫養的緣故,可另一邊來講,也說明她另外的兩魂五魄還好好的。

    怒、哀、懼、惡、欲,皆是人性的陰暗面,唯獨向善的喜和愛被剔除,這樣殘缺的魂體滯留在人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晏褚不敢想象。

    眼前的小女鬼是無辜的,可三魂七魄皆是她,要是她的另一半做了什麽無法挽回的事,因果報應,也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晏褚有些疑惑,為什麽原身的母親會留下這樣一個玉佩給他,這里面是不是有他沒有察覺到的事。

    “阿褚,阿褚。”

    小女鬼看他皺著眉,想要幫他撫平眉頭的皺紋,這一次她長聰明了,知道即便她想要碰他都碰不到,在手伸了一半的時候就收了回來,然後小聲喚著他的名字。

    “以後就叫你小玉吧。”

    目前看來,小女鬼只能跟在他身邊了,可也不能一直小女鬼小女鬼的叫著,總得給她取個名字,既然她是住在玉佩里的,叫小玉正好,簡單又好聽。

    “小玉,嘻嘻,阿褚。”

    小女鬼知道自己有名字了,開心的在屋里轉圈圈,原本可怖的模樣,也不那麽可怕了。

    “不過約法三章,以後你不能在我洗澡的時候出來,不能在我睡覺的時候一直看著我,也不能一驚一乍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嚇我。”

    晏褚覺得生活從家常倫理片過度到驚悚片,也還是要給他一定的時間的。

    “阿褚。”

    小玉不知道晏褚為什麽不讓她時時刻刻都跟在他身邊,那樣她好寂寞的,可是看著晏褚嚴肅的表情,好像學著電視里的女主角撒嬌都不管用了,她只能喪氣的垂下頭,默認下了這個規矩。

    “小玉,阿褚,嘻嘻。”

    她也沒有難過多久,很快就又開心了起來,念著自己的名字,念著晏褚的名字,一點煩惱都沒有。

    晏褚讓小玉回到玉佩里,然後喝完最後一口可樂,將瓶子扔到垃圾桶里,回到房間內接著睡覺去了。

    現在他做的夢越來越長了,有些場景甚至是原身的記憶里沒有的,晏褚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那段失蹤的十天的真相,也會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

    “後生啊,你和阿鴛是什麽關系啊?”

    林家是老房子,自然也有很多老鄰居了。

    當初林家的父母出事,這些老鄰居都挺同情林鴛這個孩子的,可是同情不能當飯吃啊,那時候家家戶戶條件都不好,誰也養不起一個半大孩子。

    後來林鴛被送去福利院,這些鄰居們也松了口氣,想著福利院總不會缺了他那口飯吃,他們這些鄰居就幫他看好房子,不讓人侵占,也算盡一份心。

    可誰知道林鴛去了幾年就自己偷偷逃回來了,也沒再說回去的事,福利院的人也沒來找他,從此以後那個十歲的小男孩就開始自己撿廢品為生的生活。

    他們這些鄰居幫不上太多的忙,就把自家要賣的廢品送過來,偶爾家里多做一份飯菜,能幫的也不多,只求無愧於心。

    十多年過去了,當初的老鄰居很多都已經搬家了,還住在這邊的,僅剩下幾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人。

    正中午的,幾個老人搬著躺椅在居民樓外乘涼,看到晏褚出來,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們還挺關心林鴛這個孩子的,對方二十八了還沒娶媳婦,一直也是他們在意的事,這些年,他們也給林鴛介紹了很多工作,不管說掙多少錢吧,肯定比在風俗街上給人家算命來的強,不像現在,就是想給他介紹一個對象,人家一聽他的營生,就直接被嚇跑了。

    晏褚不聲不響地就搬過來和林鴛一起住了,讓這群老人心里嘀咕了好一陣。

    現在網絡多發達啊,他們雖然都七老八十了,可也知道有些人多性取向和普通人不一樣,男人喜歡男人,女人喜歡女人。

    老一輩對這種事的接受程度比較低,可這也要結合情況。

    林鴛的條件擺在這兒,上面也沒有父母急著抱孫子孫女的,他們作為外人更加不好多嘴,而且那個孩子這輩子也夠坎坷的了,做什麽事還不是怎麽開心怎麽來。

    性別不重要,只要他找的那個人是真心對他好的就成了。

    因此晏褚今天下樓的時候就被那幾個老人給攔下了,想旁敲側擊問他點事。

    “我租了林家的房子。”

    晏褚對著老人回答道。

    “咦?他居然想明白把那間次臥給租出來了?”

    一聽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這些老人都說不上來是慶幸還是失落了,可一聽晏褚居然租了林家的房子,還是讓這些老人很吃驚。

    “其實這房子早該租了,他一個人也住不了兩間房,也就是過不了心里那個坎,總覺得小鴦是他弄丟的,自己把自己給困住了,可他也不想想,那時候他才多大啊,管好自己已經很不錯了,小鴦走丟的事,根本怪不到他身上去。”

    上了年紀很容易就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說自話,這些個老人仿佛忘了晏褚的存在,開始唏噓起林家的往事來了。

    晏褚的眉頭挑了挑,小鴦,林鴦?這個人又是誰?

    “誰說不是呢,我看他這些年一直在風俗街那一塊混,就是想要結識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那些人的消息靈通,或許能夠打聽到小鴦的消息,可他也不想想,都十八年了,小鴦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那些個喪天良的人販子,好好一個家就是這樣被毀的,要是小鴦還在,為了她這個妹妹阿鴛也不會混成今天這樣,小時候的他多聰明啊。我咒那些該死的人販子出門被車撞死,吃飯被噎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他拐人家的孩子,他家的子子孫孫男為奴女為娼,世世代代都要遭報應的。”

    幾個老人的聲音越來越輕,罵著罵著,似乎都要睡著了。

    晏褚記下了林鴦這個名字,打算到時候好好查一查。

    “阿鴦,對了,我記得阿鴦是哥哥,阿鴛是妹妹。”

    在晏褚走後,忽然一個老太太睜開眼睛說道。

    “你老糊塗了,鴛鴦鴛鴦,當然是大的在前面,小的在後面了,阿鴛這個名字咱們叫了多少年了,你怎麽還能記錯呢。”

    另一個老太太反駁了她的話。

    “真的是我記錯了?”

    那個老太太搖了搖頭,她就是剛剛忽然間想起來的,好像在雙胞胎很小的時候,妹妹是前頭那個字,哥哥是後頭那個字。

    可是這顯然不太符合常理,而且中間幾年龍鳳胎都在福利院生活,還是林鴛後來從福利院回來,大家才重新熟悉了起來,阿鴛阿鴛,叫了十八年了,那孩子總不能自己記錯自己的名字吧。

    老太太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件事了,搖晃著搖椅,曬著太陽漸漸入睡。

    ******

    一九九七年八月四日,晏褚看著調查出來的資料,陷入了沈思。

    今天他做了一個違法亂紀的事,他偷偷潛入了國家信息庫,查找了一下關於林鴛的消息。

    果然沒錯,林鴛和林鴦是一對龍鳳胎。

    二十多年前電子技術還不夠發達,加上當地的信息庫曾經發生過火災,當時的一批紙質資料被大火給燒光了,後來又進行了一次人口登記,晏褚看到的信息欄上,林鴛是哥哥,林鴦是妹妹,顯示的信息是失蹤,然後就一直沒有更新過進展。

    龍鳳胎的出生日期當然是在同一天,但是同一天出生,出生的時辰不同,八字就截然相反了。

    只可惜個人信息上,只有出生年月日,並不會精確到時刻。

    按照那一次林鴛報給他的八字,倒更像是印證在了林鴦身上。

    “這個妹妹和我長得真像。”

    小玉的臉湊到晏褚面前,擋在了那張黑白的有些模糊的照片前,一張童稚的臉,一張少女的臉,居然還真詭異的重合了。

    那雙眼睛紅艷的仿佛能流出鮮血來,幽暗的環境襯的那張臉更青白了,還沒貼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氣。

    晏褚神色平靜,不著痕跡深呼吸一口氣,好在他端得住,差點又被這倒黴孩子給嚇到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2
第192章 人鬼情未了

   “阿鴦?”

    晏褚試著叫了一聲。

    小玉沒什麽反應, 這小女鬼現在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似乎差點又把晏褚給嚇到了,他們可是有約法三章的, 其中一點就是她不能這樣突然跑出來,讓人連個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小女鬼的眼珠子東瞧西看, 就是不敢直視晏褚的眼睛。

    晏褚就看著那紅通通的眼珠子中間那點白色的瞳孔上下打轉,忍俊不禁。

    “阿鴛?”

    晏褚又換了一個名字叫了一聲, 這一次小女鬼稍微有了些反應, 也不閃躲晏褚的視線了,歪了歪頭,仿佛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阿鴛,這是我的新名字嗎, 我覺得這個名字比小玉好聽。”

    小女鬼對了對手指頭:“要不以後你叫我阿鴛好不好,阿鴛,阿鴛,我喜歡這個名字。”

    那一次失敗的超度咒雖然沒能成功將小女鬼超度, 卻使得她的魂體凝聚了幾分。

    像她這樣魂魄不全的鬼怪, 很多都是沒有心智的,就算僥幸留存些許神智, 也多猶如稚童。

    之前的小女鬼就是這樣,說不清自己的來歷, 語序的組織上也有問題。

    而在晏褚使用了超度咒後, 小女鬼說話的條理清晰了很多, 真的有幾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聰慧了, 也能說長長一串話, 而不是之前那樣的單字單詞了。

    比如現在,她就為自己的新名字感到開心。

    晏褚看了眼那個因為得到喜歡的新名字,高興的在房間里上下漂浮的小女鬼,又看了眼他從國家信息庫中查到的信息,眼神暗了暗,看來,他得找林鴛,或者該叫他林鴦,該找他好好談談了。

    *****

    “師傅,這一家的脆腸特別好吃,而且處理的也幹凈,這次我運氣還不錯,這麽晚過去,居然還能搶到最後一份。”

    林鴛打包了幾份熟食回來,米飯是自己在家煮的,他拿了兩個碗盛飯。

    自從晏褚過來了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風俗街擺過攤,頂多就是在晏褚忙著煉制法器的時候去那邊逛一圈,打聽一些消息。

    家里的開支是晏褚給的,算作是他租房的房租和生活費,加上余瑜和程圓圓有時候也會過來,每趟來總不會空手,要不就是帶著一些水果糕點,要不就是帶著一些高檔的食材。

    以前林鴛掙得那些錢也就夠他日常開銷,現在日常都沒什麽開銷了,他自然就省了賺錢的算命工作。

    “在我剛學習玄門術法的時候,我的師傅給我講過幾個民間對於氣運的誤解。”

    晏褚端過林鴛遞過來的飯,忽然間開口說道。

    他口中的師傅就是老道,老道一直說他是他的師叔,只是代他父親教他玄門術法,可實際上,在原身的心里,他就是他的師傅,因此晏褚這麽稱呼對方,也不為過。

    “什麽誤解?”

    聽到氣運兩字,林鴛的耳朵動了動,盛飯的動作也不知覺的慢了下來來。

    “民間認為人的氣運是可以轉借的,這一點,沒錯,卻又錯的離譜。”

    借氣運,也是逆天改命的一種,只有法力高深到一定境界的法師才能做到,只是到達那個階段的法師,比任何人都愛惜羽毛,也擔心沾染業力。

    借運,被借運的一方余生必定窮困潦倒,或者不得善終,而這些人原本都該擁有光明的未來,法師借去這些人的運氣用於己身或者是轉嫁到其他人身上,就等於沾染了那個被借運之人的因果。

    因此,會這麽做的法師寥寥無幾,尋常人也不需要有自己的八字泄露,會被人借運的煩惱。

    晏褚解釋的時候,一直盯著林鴛的眼睛。

    “有一部分人覺得,繼承另一個人的姓名,八字,就可以替那個人承擔既定的命運,卻不知道,改運是一件多麽複雜的事情,往往好幾個玄門高人聯合起來都不一定能夠做到,怎麽可能因為改了名字,讓周邊人的人都形成他才是那個人的觀念,就能蒙蔽天聽,從而代替對方分擔一半的苦難或是幸運。”

    在有了小女鬼或者就是林鴛的猜測後,晏褚基本已經能肯定眼前這個林鴛,實際上應該是林鴦了。

    只是他暫時還不明白為什麽對方要這麽做,十八年了,他讓身邊所有人都認為他這個哥哥叫做林鴛,甚至把妹妹的生辰八字當做是自己的,真正的目的,是他猜想的這樣嗎?

    但晏褚能肯定,雖然林鴦很複雜,但絕對不是個壞人。

    “誰知道呢,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的。”

    林鴦放下碗,苦笑地看著晏褚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收回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嚴肅地看著晏褚問道。

    沒錯,他並不叫林鴛,而是叫做林鴦。

    原本他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雙父母,一個龍鳳雙生的妹妹。

    鴛鴦鴛鴦,鴛在前,且為雄鳥,鴦在後,為雌鳥,本來應該哥哥叫林鴛,妹妹叫林鴦的,或許是父母的惡趣味,兩個孩子的名字反了一反,妹妹叫林鴛,哥哥叫林鴦。

    這樣的四口之家,在父母意外出事後,就散了。

    他和雙胞妹妹被送去了福利院,妹妹在娘胎里就沒有吸收足夠的營養,長得瘦瘦小小的,因此林鴦習慣了保護妹妹。

    在複雜的福利院里,他學會了打架,比誰都兇比誰都狠,他和其他孤兒搶玩具,搶食物,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和爸爸媽媽承諾過,他會保護好妹妹,誰都不能傷害小鴛。

    因為他兇名在外,其他孩子也怕他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即便福利院的生存環境有些惡劣,可是兄妹倆依舊過得還算不錯,至少不愁吃喝。

    可惜好景不長,有人來福利院□□,看中了林鴛。

    林鴦一點都不想和妹妹分開,可是福利院院長為了那個人承諾的巨額贊助,根本就不聽他們兄妹倆的意見。

    他沒辦法,就偷偷摸摸帶著妹妹跑了出去。

    之後的事......

    林鴛捂住臉,不想讓晏褚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明明一開始他只是想逃避過那段時間,或許那個想要領養小鴛的人就會改變想法,轉而領養福利院里其他想要被領養的孩子,可是就那麽一個錯眼,妹妹丟了,他把這個世界上他僅剩下的一個親人給弄丟了。

    當時林鴦就瘋了,他第一時間報了警,警察出動了不少警力尋找,都沒有找到妹妹的影子,最後林鴛被定義為失蹤,警方不能確定,她到底是走丟了,還是被人販子給拐跑了。

    林鴦不相信這個事實,他也沒有再回福利院過,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開始了依靠自己的力量尋找妹妹的生活。

    借運,這是林鴦在風俗街上意外聽到的。

    每個人的福運厄運都是有數的,如果有人願意代替另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有可能代替對方承擔一半的福運或厄運。

    對於妹妹林鴛的失蹤,林鴦一直都是愧疚的,所以從他聽來那個所謂借運的方法後,就開始把自己當做林鴛,讓身邊所有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人也漸漸習慣並且認為他就是叫這個名字的。

    雖然覺得不靠譜,但是林鴦是切切實實的希望,如果他的妹妹還活著,還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受難,就讓他代替妹妹承擔一半的厄運,直到他找到她的那一天。

    “你難過了?”

    晏褚看著坐在他邊上的椅子上的小女鬼,對方雙手抱住膝蓋,蜷縮在椅子上抱成一團,雖然對方是鬼,沒有眼淚,可晏褚還是感受的到她的難過。

    這種感覺很奇妙,對方少了哀魄,居然還能有悲傷這種情緒。

    “我不知道,阿褚,他好像很傷心,別讓他傷心好不好?”

    “你在和誰說話?”

    林鴦順著晏褚的視線看過去,椅子上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晏褚,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天,晏褚煉制法器並不避諱林鴦,現在的他也知道晏褚是個有真本事的人,只是因為之前他請晏褚測的那個八字結果不好,使得他一直下意識否認這一點。

    可是剛剛晏褚的反應,還有他意有所指的話,都讓林鴦有一個懷疑,那就是他看到了什麽。

    如果小鴛真的出了什麽意外的話,她的鬼魂應該會回來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吧,或許剛剛晏褚對著說話的,就是他的妹妹。

    雖然很荒謬,但是林鴦還是忍不住這樣猜測。

    他跌跌撞撞繞過桌子,踉蹌著走到晏褚的面前,然後抓著他的手臂激動的問道。

    “是不是小鴛,你是不是見到小鴛了,求求你,讓我看看她好不好,十八年了,我就想看看她,求求你,求求你。”

    林鴦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他用膝蓋跪著朝晏褚邊上那個空著的椅子挪動。

    “小鴛,我是哥哥,你是不是在這里,你怎麽了?怎麽就這樣了,告訴哥哥,哥哥替你報仇。”

    林鴦嚎啕大哭,可是無論他怎麽吶喊,看到的依舊只是一片空氣。

    小女鬼林鴛看著晏褚,面對這樣一個哭嚎的男人,她有些無措。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2
第193章 人鬼情未了

   林鴛和林鴦是異卵雙胞, 所以長得並不相像。

    可終究還是雙胞胎,他們在母親的肚子里相處了九個多月,本就該比這世間任何人都親密。

    現在,一個沒有看到妹妹鬼魂的存在就基本已經認定了妹妹就在這間房間里,而另一個沒有了任何關於哥哥的記憶, 看到他傷心, 卻同樣會難過。

    “你想讓他看看你嗎?”

    晏褚朝林鴛問道, 現在他不能再叫她小玉了,她就是林鴛。

    “不知道, 可是看著他哭, 這里很難受。”林鴛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鬼是沒有心臟的, 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難過。

    晏褚明白了小女鬼的意思, 顯然她是願意的。

    讓人見到鬼的方法有很多, 比如牛眼淚, 又比如特定的符咒。

    晏褚拿出一張符紙,施咒將其點燃後將放入一旁裝著凈水的杯子里, 然後讓林鴦飲下。

    “喝了這個, 就能見到小鴛了嗎?所以,她真的就在這里?”

    林鴦看著杯子里渾濁的水, 他的妹妹真的已經死了,在她生前, 不知道吃過多少苦, 受過多少罪, 林鴦很怕,怕看到一個渾身是血,飽受折磨過的妹妹。

    端著那杯水,林鴛的手握的緊緊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符水一飲而盡,良久,他才有勇氣睜開眼。

    “他哭了。”

    小女鬼林鴛指著林鴦說道,之前這個男人是嚎啕大哭,哭的有些醜,而現在對方是看著她,靜靜的哭,眼淚流的更快了,雖然沒有哭出聲來,可是小女鬼看在眼里,卻更加揪心。

    “阿褚,你說說他,讓他別哭了,他要是再哭,我我我我,我就回玉佩了。”

    小女鬼磕磕絆絆地說道,她可不知道該怎麽勸一個人不哭。

    “小鴛,小鴛。”

    林鴦嘴里不斷重複這個名字,雖然眼前這個小女鬼和當初妹妹走失時的模樣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可他怎麽可能認不出來自己的妹妹呢。

    她右眼下有一顆痣,眼睛又大又圓,就和貓咪一樣,雖然現在這雙眼睛的顏色,略顯嚇人,可是林鴦一點都不怕。

    他想要伸手摸摸她,卻如同之前林鴛想要摸摸晏褚一樣,接觸到的只是一片空氣。

    林鴦撲了個空,看著近在咫尺,卻又無法觸及的妹妹,拳頭捏得緊緊的。

    “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小鴛,你告訴哥哥,哥哥去幫你報仇。”

    自己一直苦苦找尋的妹妹居然已經死了,林鴦只想報仇,即便賠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阿褚,他好嚇人啊,我要回玉佩里去了,你讓他乖一點。”

    林鴛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可是看著他憤怒難過的模樣自己也有些怪怪的感覺,她不知道怎麽和對方相處,只能想著回到玉佩里,躲避一段時間。

    “小鴛,小鴛。”

    明明剛剛妹妹還在這里的,可是忽然間卻又不見了,林鴦上前拽住晏褚的衣服,讓他把他妹妹重新變出來,甚至因為剛剛妹妹說的玉佩兩字,伸手想要拽晏褚脖子上的玉佩。

    “你冷靜一些,你沒看到阿鴛她怕你嗎?”

    林鴦現在的情緒很不對,晏褚迫不得已,對他說了一句重話。

    “我是她哥哥,她最喜歡我的,怎麽會怕我呢。”

    林鴦搖著頭,等對上晏褚的視線,他就跟失去渾身力氣一樣,抓著晏褚衣袖的手漸漸松開,然後滑落在地上。

    “都怪我,我應該要看好她的,都怪我。”

    他蹲坐在地上,拽著自己的頭發,不斷扇打著自己的臉,顯然對於妹妹真的已經死了的這件事,接受不能。

    “林鴦,你冷靜點,阿鴛死了,可是你還活著,現在你應該做的,就是想著找出害死她的人,然後替她報仇,現在的她沒有以往的記憶,高興的,難過的都沒有,如果你不想她不開心的話,恐怕也得改改自己現在的態度了。”

    晏褚朝林鴦解釋了一下小女鬼林鴛現在的情況,聽到他說妹妹的三魂七魄還有大半流落在外,也因此無法轉世投胎,林鴦當即也顧不上難過,而是追問晏褚到底怎麽樣才能把妹妹遺落的那些魂魄重新找回來。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我已經傳信給我師傅了,只希望我師父能給我一個答複。”

    老道閉門勘破生死關,電話什麽的別想聯系上他,而且老道體質特殊,那些電子通訊工具在他手上就沒有一個能夠安全存活三天以上的,所以每次師徒間的聯系全都是依靠信件的。

    以前是老道聯系他,現在是他聯系老道。

    就是不不知道這一次老道勘破生死觀需要多久,恐怕等對方醒來才能看到他寄過去的那封信吧。

    “所以小鴛也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她?”

    林鴦壓抑著怒氣,現在的他就是有滿腔仇恨,也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晏褚搖搖頭,這件事,即便是他也沒有任何線索。

    玉佩是原身的父母給的,可原身的父母從哪里找來的這個東西,晏褚也不知道,這個問題他也曾詢問過小女鬼林鴛,對方一問三不知,在晏褚朝她使用超度咒前,她就是那麽渾渾噩噩的,什麽都不清楚,也是正常。

    自從依靠那被符水看到過妹妹之後,但凡吃飯,林鴦總是要準備三人份的,林鴛的那份飯多數都是元寶蠟燭,家里有一個專門屬於她的椅子,林鴦每天都給擦得幹幹凈凈的,就是晏褚也不能坐。

    只是小女鬼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又親近又躲避,估計就是第一印象留給小女鬼林鴛的後怕,總擔心這人又沖過來朝她又哭又鬧的,這讓小女鬼有些煩惱。

    可另一邊她又覺得那個自稱是她哥哥的人很親近,這種親近的感覺和她對著晏褚的時候的感覺又有些不太一樣,林鴛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但是她覺得自己還挺喜歡那個男人的,只要他不哭的話。

    明明她都那麽乖了,她就不哭,為什麽作為她哥哥的男人,每天都哭哭啼啼的呢。

    小女鬼很煩惱,她覺得自己之所以成了鬼,估計就是被這個哥哥給哭死的。

    *****

    “大哥,你說的是真的,蕭大師真的願意出手幫我們家余瑜?”

    瀾省余家三代經商,現在已經攢下了不少的家業,旁人只當他們是從祖輩起白手起家,卻不知道他們和京市的余家還有些關系。

    京市余家從政,現在的家主已經是中央級別的幹部了,兩個余家的祖輩是堂兄弟,關系親近,直到現在的第三代,依舊聯系密切。

    一個給對方政治上面的庇佑,一個提供金錢支援,互通有無。

    這一次余瑜出事,余鋮就是聯系上了京市余家的家主,求他疏通關系,聯系上了那個玄門赫赫有名的大師,才說動對方出手,幫他鑒別那些化成灰的符箓。

    晏褚雖然看上去有些本事手段,可吃虧就吃虧在他太年輕,華夏人深信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余家看似已經認可了他,可事關唯一的兒子,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因此這趟京市余家忽然來人,說他們說動了蕭大師出手,余鋮當即就有些心動了。

    蕭研在玄門這個圈子里成名已久,說起來余家和他也有許多淵源,當初余鋮的祖父來到瀾省,就是受了的指引,果然余家這一脈來到這里後就開始了發家之路,相比其他碌碌無為的旁支,他們這一系發展的最好。

    蕭研蕭大師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對方年少成名七十載,算算歲數,今年也已經九十有六了,實屬長壽。

    都知道玄門中人五弊三缺,弊鰥、寡、孤、獨、殘,卻錢、命、權,可是這一切在蕭研身上沒有半點體現。

    以前在他年輕的時候有人說他可能缺的是命,但是現在他也活到這把歲數了,誰能說他命短呢。

    只能說他術法高深,超脫了因果,也或許是他的功德蓋過了造下的業力,所以天道不對他施加懲罰。

    種種猜測都存在在玄門眾人的心中,但不管怎麽樣,蕭老在玄門中的地位不可撼動,這是一定的,即便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插手過玄門中的事務,也不例外。

    這一次京市的余家能夠說動對方出手,讓余鋮倍感意外,驚喜到有些惶恐了。

    “老余啊,你說這樣好嗎?晏大師那兒,咱們可是已經說好了,而且不是說玄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在已經有同行出手的時候插手嗎?”

    余母有些忐忑,比起外界吹的很玄的蕭老,她更願意相信已經見識過他的本事的晏褚。

    而且這種事犯忌諱,要是余家真那麽做了,或許還會得罪一個未來潛在的大師。

    說句不好聽的,蕭老這把歲數了還能活幾年,晏褚代表的就是未來,保不齊以後兒子還有需要仰仗晏大師的時候呢,現在就把人得罪了,有些得不償失。

    “管不了那麽多了。”

    余鋮嘆了口氣,兒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要不這樣。”

    他想了想,在妻子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余母糾結了片刻,抿著唇,點頭答應下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3
第194章 人鬼情未了

   “林哥,小大師。”

    按照約定的日子, 余瑜和程圓圓又上門了。

    “小大師, 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程圓圓興沖沖地進來,看到晏褚坐在沙發上, 蹦蹦跳跳跑過去,正要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的時候, 被林鴦一手拽開了。

    他妹妹還漂在晏褚邊上呢,程圓圓這一屁股坐下去, 還不把他妹妹給坐壞啊。

    程圓圓也沒有太在意林鴦的舉動, 只以為那個位置是他要坐的, 自己繞了一個圈, 坐到了晏褚的另一邊。

    “第三十七屆玄門術士交流大會。”

    晏褚看著程圓圓給他遞過來的一張請柬, 念著請柬上的字。

    “小大師,沒想到你們玄門還有交流會呢,就是不知道參加這次大會的人, 是不是都有你這樣的本事。”

    程圓圓可興奮了,原本余叔將這個請柬給她和余瑜,讓他們拿來送給小大師的時候,她還覺得這交流大會聽上去不太正宗, 像是江湖騙子研討會。

    等余鋮給她詳細解釋了,她才知道這請帖的含金量。

    除了一些小有名氣的玄門中人, 或是一些大道觀寺廟的正統傳人, 普通人, 要是沒達到一定地位, 都沒資格知道這個交流大會的存在.

    就連余家,也是因為京市余家的緣故,才僥幸得知這個交流大會的存在。

    按照余鋮的說法,這次交流大會的會長是已經許久不過問世事的蕭研,對方是玄門德高望重的長輩,晏褚如果能夠參加這次的交流會,得到對方的指點,對他未來的發展絕對大有裨益。

    而她和余瑜也能借由這次機會,跟著晏褚去玄門交流大會開開眼界。

    程圓圓並沒有懷疑余鋮的說法,只當這是一個對晏褚有好處,又有趣的活動的,因此興沖沖就拉著余瑜過來了。

    “小大師你放心,比你術法厲害的絕對沒你長得好看,比你好看的,這人壓根就不存在,所以你去參加交流大會,那一定是無敵的啊。”

    程圓圓沒大沒小的拍了拍晏褚的肩膀,一點都沒將他當成是一個連她父母都敬重畏懼的天師。

    “你現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少和別人動手動腳。”

    余瑜拽過來程圓圓那個不安分的手,委屈屈巴巴的就和一個被拋棄的大狼狗一樣。

    “誰有家室了,還沒扯證呢,再說了,就算扯證了,你也不能遮擋住我尋找美的眼睛。”程圓圓和余瑜拌嘴慣了,即便現在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打打鬧鬧還是常事。

    這一點和晏褚記憶里的不太一樣,上輩子的意外讓程圓圓一夜之間變得成熟穩重起來,和現在依舊孩子氣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晏褚看了眼佯裝生氣,眼神卻很快活的余瑜,恐怕這樣生機勃勃的程圓圓,才是他最喜歡的樣子吧。

    “阿褚好看的,比所有人都好看。”

    小女鬼林鴛湊到晏褚的耳邊悄悄說,除了晏褚,以及喝了符水的林鴦,誰也沒聽見她的話。

    作為林鴛口中所有人的一員,林鴦摸了摸自己的臉,委屈地看著自家妹妹。

    這就是她現在更親近晏褚而不怎麽親近他的原因嗎?

    不知道現在去整個容還來不來的及,怎麽這年頭女鬼和女人一樣,都那麽膚淺呢,就不能透過外表看本質嗎,他其實有一顆特別美麗的心。

    “你的護身符已經煉制好了,以後不要取下,一旦遇到危險,它會有三次預警的機會,同時也能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提供庇護。”

    晏褚遞給余瑜一個銅非銅,鐵非鐵的符牌,薄薄的,約有拇指大小,符牌用紅繩穿著,長度正好可以掛在脖子上。

    “三次預警的機會,也就是說,過了三次,就沒有效果了嗎?”

    程圓圓接過那個符牌給余瑜掛上,暫時將玄門交流大會拋到了腦後,問起了這個最關註的事。

    “嗯。”

    晏褚點點頭,按照他目前的修為,也只能煉制出這樣程度的法器。

    不過原身資質很高,晏褚敢說,在玄門沒落的當今,即便是玄門的一些長輩,也不一定能夠比得上他。

    原身可是天生天眼,即便後天被封印,他的資質也是萬中無一的,修行一日千里,要不是這樣,老道也不會放心讓他下山。

    因為玄門沒落的緣故,現在還有一些走捷徑的歪魔邪道,那些人和玄門中人同樣走修行的路子,卻是對立的,一旦遇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邪修因為走的是捷徑,修行的速度往往比正派修士快上數倍,各種陰損手段數不勝數,除非是實力上的絕對碾壓,一旦碰到,往往邪修勝出的可能性更高。

    好在邪修有違天道,往往會受到他們修行的邪術的反噬,不然越來越多的人修行這些邪術,玄門才真正危急呢。

    “等符牌受損後,可以拿過來讓我重新煉制,而且符牌上有我的一滴本命精血,一旦受到不可逆的創傷,我會有感應,到時候自然會出手相助。”

    晏褚懷疑或許原身上輩子經歷的那些事背後有邪修的影子,因此在煉制給余瑜護身的法器的時候,特地加入了一滴他的本命精血。

    這麽一來,一旦余瑜遇到了什麽危險,他就能在同一時間得到感應。

    “謝謝你,小大師。”

    程圓圓不懂這些術法,但是她也明白,本命精血這種東西,對於晏褚一定很重要,這句感謝,說的情真意切。

    “所以小大師,這次的玄門交流會你去不去參加啊,舉辦地點就在瀾省,以前都是在京市舉辦的,這還是頭一遭來我們這兒,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還有蕭大師,你應該聽過對方的名字吧?”

    解決了余瑜的事,程圓圓的註意力又放到了玄門交流大會上,要是晏褚不參加,她也找不到理由去那個玄門中人的盛會,她這癮兒才剛被勾引起來呢。

    “蕭大師?”

    原身八歲之前就是一個普通孩子,八歲後跟著老道上了山,連九年制義務教育都沒念,專註修習法術,自然更加不會在意一些玄門中的瑣事了。

    老道的性子和原身差不多,從來也不會主動提起當今玄門的局勢,更不會提起他們這一派有什麽故交仇人,因此恍然間聽程圓圓說起什麽蕭大師,晏褚還真沒印象。

    上輩子的原身倒是接觸了不少玄門中人,不過那些人都是原身自己招惹余家和程家惹來的,仔細翻閱了一遍原身的記憶,也並沒有一個姓蕭的大師。

    程圓圓還以為晏褚應該認識的,畢竟那個人在余叔的嘴里那麽聲名赫赫。

    看晏褚疑惑的表情,程圓圓把自己從余鋮那里聽來的複述了一遍,晏褚也大概明白了蕭研在當今玄門里面是什麽樣的地位。

    不過瀾省有舉辦過什麽玄門交流大會?這可是上輩子的原身沒有經歷過的事。

    不知道是因為這一世的他救了程圓圓和余瑜搭上了程余兩家的緣故,還是因為余瑜沒死的緣故。

    前者說明上一世也有這個交流大會,只是他不清楚,後者則是說明有人因為余瑜沒死坐不住了。

    如果是後者,這次的交流大會,晏褚還非參加不可了。

    *****

    “你是誰?”

    一片迷霧,晏褚只聽得到聲音,卻看不到任何除了白霧外的畫面,此刻的他仿佛被囚禁在一片方寸之地中,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從這里逃離。

    “我不知道我是誰,那你又是誰?”

    清脆的女音,聽上去有些熟悉,可是晏褚不記得在哪里聽過了。

    “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也不告訴你我是誰。”

    一段頗具稚氣的對話,不考慮現在他所處的環境的話,晏褚甚至還能為孩子的天真發笑。

    “可是我在這里呆了好久好久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啊。”

    小女孩的聲音有些委屈,聽了她的話,小男孩有些疑惑。

    “為什麽你要待在這里呢,你沒有爸爸媽媽嗎?”

    “爸爸媽媽,那是什麽東西?”

    “爸爸媽媽不是東西,呸呸呸,爸爸媽媽就是爸爸媽媽,每個孩子都有爸爸媽媽的,你一直待在這里,都沒有出去過嗎?”

    “嗯,好長好長時間啦,長到我都記不清了,不過我有姐姐陪我,就是姐姐太兇了,我不敢和她說話。”

    小男孩和小女孩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答,晏褚漸漸的沈下起來,也不去理睬那些白霧,仔細聽著那些對話。

    “外面的世界怎麽樣,是不是特別精彩?”

    “你不能出來嗎?”

    “不能,姐姐很兇,她會吃了我的。”

    “吃人?你的姐姐好壞啊,你放心,回家我就告訴我的爸爸媽媽,我會讓他們把你從壞人手里救出來的,我的爸爸媽媽,可是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最後的對話越來越輕,輕到晏褚都聽不分明。

    他略顯焦急地湊近那片白霧,然後下一秒,白霧散開,一團濃郁的黑影,散發著無盡血氣,正中間一張看不分明的鬼臉,露出獠牙,瞬間朝他沖來,晏褚幾乎能夠感受到皮肉即將被撕扯開的痛苦。

    又是噩夢。

    晏褚擦了擦額頭的汗,回憶噩夢最後出現的那個厲鬼,看著乖乖睡在他邊上,從他驚醒後就閉上眼,怕嚇著他的小女鬼,忽然覺得對方還有些清秀可人了。

    果然女鬼什麽的,顏值也是需要對比的。

    “嘻嘻。”

    林鴛感受到了晏褚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有些長,捂著臉轉了個方向背對著晏褚,那樣赤裸裸的視線,怪讓鬼害羞的。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8:05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4
第195章 人鬼情未了

   在玄門交流大會的那一天,晏褚穿上了他從山上下來時的那套道袍, 只不過因為頭發剪短了緣故, 看上去沒有之前那麽仙氣飄飄了,多了幾分煙塵氣。

    出發前, 他叮囑了小女鬼林鴛今天一天都要待在玉佩里不要出來,然後又將玉佩放到了里衣里面, 旁人只能看到他脖子上系著的紅繩,卻看不到他戴了什麽在脖子上。

    晏褚並不怎麽擔心交流會上會有人能夠發現林鴛的存在, 那個超度咒幾乎洗去了她身上所有的鬼氣, 加上她魂體不全, 本來存在感就小, 恐怕就算祖師爺再生, 在林鴛不主動出現的情況下都感應不到她。

    林鴛去了,林鴦肯定也是要跟著的,至於余瑜和程圓圓在出發前忽然來了電話, 說是要跟家中的長輩一塊過去了。

    玄門和權貴世家從來就分不開關系,修煉需要大量金錢的支持,因此每次的玄門交流大會,也會有不少豪富出現, 這既是玄門中人交流術法心得的盛會,同時也是讓那些豪富了解玄門中又出了哪些有真本事的天師的盛會。

    這一次交流大會在瀾省舉行, 余家和程家作為瀾省叫得上名號的人家, 自然也受到了邀請。

    晏褚和林鴦沒什麽代步工具, 打的去了這次大會的舉辦地點, 瀾省最大的星級酒店麗蘭天都。

    “你覺不覺得應該讓小鴛換個地方呆著。”

    坐在出租車上,林鴦默默來了一句,眼神直勾勾就看著晏褚的胸。

    坐在駕駛座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了林鴦火辣的眼神,暗嘆了一句這年頭長得好看的男人都和男人攪基了,就收回了視線,怕之後看到什麽不該看的畫面。

    “這樣安全。”

    晏褚沒明白林鴦為什麽說這句話,林鴛在玉佩里已經待了十幾年了,早就和這塊玉佩融為了一體,輕易無法分割。

    兩個人說的不是一個問題,但是提到安全,林鴦也不說話了,現在妹妹還能有一半殘魂存在,他已經要感激上蒼了,總不能在另一半還沒找回來的時候就把這一半也給丟了吧。

    他在心里默默告誡自己妹妹只是個鬼,晏褚吃不了她豆腐,可是看著那個玉佩的位置大概就貼著晏褚的胸膛,林鴦還是有些看不過眼,只能強迫自己扭過頭,眼不看心靜。

    還真不是晏褚不講究,當你習慣了每次睜眼你邊上都躺著一個小女鬼看著你,你上廁所洗澡她還想要偷偷摸摸跟進來,相比較前面這幾件事,只是將她容身的玉佩貼身佩戴,已經是一件再無所謂不過的事了。

    *****

    今天到場的都是瀾省有頭有臉的人物,定的宴會廳自然也是麗蘭天都最大最豪華的牡丹廳。

    門口的位置禮儀核查每一個顧客的邀請函,在輪到林鴦的時候,晏褚直接開口:“這是我的男伴。”

    “男伴,啊?呃,好的。”

    禮儀小姐楞了楞,狐疑地看了晏褚一眼,記起經理說的今天來的都是什麽樣的人物,連忙低下頭,恭敬地請他們進去。

    什麽玄學術法,在普通人看來都是騙人的,但是今天到場的同時還有許多權貴,不論惹到他們中的哪一個,她的這份工作都到頭了。

    晏褚和林鴦進去的時候,宴會廳里已經十分熱鬧了,之前林鴦還想著晏褚的穿著是不是太過,可是看著房間里那些一個個奇裝異服,仿佛生怕別人覺得他很簡單似得“天師”們,忽然覺得晏褚這樣簡單的道袍打扮,已經是很克制的了。

    尤其其中的好幾個,身上掛著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布袋子,頭發編成一縷縷蜈蚣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看上去瘋瘋癲癲的。

    還有幾個異域打扮,光著大半膀子,脖子上的那串珠鏈看上去有些詭異,就和骷髏一樣。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這些人都長得醜。

    林鴦嘖了嘖舌,他還以為玄門里面的都是晏褚這樣的人物呢。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的,就比如宴會現場一個被眾星拱月圍起來的老人。

    絲質的銀白色唐裝高貴內斂,滿頭白發,臉上雖爬上了不少皺紋,可是潔白如玉,沒有絲毫老人肌膚的斑駁黯淡,其周身縈繞的尊貴奪目卻溫和的氣場,讓他一躍成為場上的焦點人物。

    “小天師。”

    晏褚一出現,一直都盯著門口位置的程圓圓立馬就看到了他。

    此時余家和程家正處於那個老人左右側的位置,程圓圓沖晏褚一喊,邊上的人自然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晏褚,包括那個一直雲淡風輕,仿佛超脫於俗世之外的老人。

    “這就是那個煉制符牌的後生吧,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他的未來,不可估量啊。”

    蕭研呵呵笑著,為玄門有這樣的後人而高興。

    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大師此刻和普通老人差不多,看著晏褚的眼神慈愛又親近,相比較性子比較冷淡的老道,他更像是看著晏褚長大的長輩,讓人有一種靠近他,和他吐露心聲的沖動。

    “晏大師,這位是蕭老先生,同時也是這次玄門交流大會的會長。”

    余鋮替晏褚引薦,之前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到底要不要請蕭老出手,因為一旦那麽做了,在已經請晏褚出手的情況下,得罪他這個有本事的天師就是一定的事了。

    玄門中人手段詭譎,也難保晏褚會因此記恨上他們暗中下手,因此余鋮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暫且不做打算,等這一次玄門交流大會試一試晏褚的真本事,再做決定。

    為了余瑜這個兒子,余鋮也是操碎的心了,他現在做的這些事,鬧得不好兩邊他都得吃掛落,可誰讓另一邊牽絆的是兒子的命呢,他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不過在晏褚來之前,蕭老已經因為好奇余瑜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符牌,將它檢測一番了,結果證明這確實是一個品質上佳的法器,這麽一來,余鋮對晏褚的信任多了幾分,也有些後悔自己這些日子畫蛇添足的行為了。

    這不,晏褚剛來他就迫不及待替他引薦蕭研這個大師,在場多少玄門中人想要一個和蕭研說話的機會都得不到呢,想來晏褚也應該高興他這麽做的。

    也是余鋮犯了常識性錯誤,將晏褚和在場那些普通修士混為一談,以為對方看到蕭研也應該如同粉絲看到偶像一樣激動,這麽一來,對方或許會忽略他這些日子的小動作。

    實際上晏褚還真不怎麽在意他這些日子的行為,對方除了是余氏的董事長,也是一個父親,作為一個父親,為了孩子做了更詳細的準備和規劃,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畢竟不是正統的玄門修士,對於玄門一些默認的潛規則,還真沒有那麽在意。

    “我還不知道我們玄門有了你這樣一個青年才俊,不知道師從何人啊。”

    蕭研溫和慈善地看著晏褚,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而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來。

    “師傅在玄門籍籍無名,且不允許小輩在外以他的名號行事。”

    出門前,老道說了,他這輩子雖然和俗世的玄門沒多少牽扯,可還是有幾個死敵的,那些死敵,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王八了,真比較本事,原身那逆天的資質還不一定會輸,可是原身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經驗。

    老道的敵人,那都已經活成人精了,手段層出不窮,哪里是晏褚能夠應付的了的,因此下山前,老道就叮囑他千萬別說他和他有什麽關系,要是被那些聞著腥味找來的老王八們纏上,那就麻煩了。

    雖然和老道差不多能力的高人還不一定會拉下臉來和晏褚這個小輩計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些能夠避免的麻煩,自然是避免了才好。

    晏褚的拒絕在邊上的人看來就是不識擡舉,有這麽好的一個和蕭老搭上話的機會都錯過了,還不如把這機會讓給別人呢。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蕭研本人並不動怒,又誇贊了晏褚幾句,借口乏累離開了宴會廳。

    這一次玄門交流大會,他其實就是一個吉祥物一樣的存在,並不會太多參與其中,他的年紀擺在那里,大家也都表示理解,對他在宴會開始沒多久就離開的事,也沒人多嘴。

    “那個蕭大師多大年紀了?”

    林鴦忍不住問了晏褚一句,看他滿頭白發,年紀應該不小了,可看他皮膚,還真沒法判斷他的年紀,難道這就是修士的能力?

    “九十有六了。”

    晏褚的回答讓林鴦吃了一驚,這麽大年紀精神還那般矍鑠的,可真找不出幾個人來,尤其他那身皮膚,比起五六十的老人還年輕幾分呢。

    環視一下四周,來參與這次玄門交流大會的天師們,似乎都是三四十左右的年紀,比這小的修行還沒到火候,比這老的,深受五弊三缺外加業力困擾,很難能夠長壽。

    八九十歲的老人,在當今的醫療和生活條件下並不算稀奇,可在玄門,真的就是國寶一般的存在了,也不怪林鴛奇怪,蕭研這樣的,真真是活成人“精”了。

    *****

    幽暗的房間里,四處都貼滿了符紙,沒有任何空隙,只是這些符紙不同於以往看到的用朱砂繪制的符圖,紅艷的過分,帶著幽光,濃郁地仿佛能夠流動一般。

    房間十分空曠,諾大的房間里只有正中間擺著一個祭壇,四周用紅線圍住,正中間一個黑色的大甕,不斷顫動,里面仿佛有什麽活物,只是受到了鎮壓,無法出來。

    “十八年前,有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壞我好事,過了那麽多年,又出來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桀桀桀。”

    房間被打開,幽暗的屋子內難得照進來一束光,似乎是感應到那束光的存在,黑色的大甕抖動的頻率幅度變得更大了,里面的東西,仿佛隨時都能破罐而出。

    “紅女啊紅女,我精心培養了你那麽多年,在你徹底消散前,就再替我做一件好事吧。”

    房間再一次被關上,隨著那段話落,大黑甕的蓋子忽然掀開,一道暗紅色的虛影充斥了整間房子,伴隨著鬼厲的叫聲以及濃重的血煞之氣。

    *****

    玄門交流大會的第一天就只是一個吃吃喝喝的交流過程,真正的重頭戲,在之後的七天,但凡受到邀請並且是第一次參加交流會的修士,就是默認參加三年一度的玄門內比的選手。

    每次玄門交流大會,都會舉辦一個比賽,或者是將選手投放到聲名赫赫的鬼屋,或者是將選手放到一個事先已經設置好陣法的荒山荒島之上......

    每屆交流大會的比賽項目各有不同,勝出的選手,除了能夠得到玄門互助會提供的上品法器之外,同時也是一個讓一些年輕修士嶄露頭角的機會。

    但凡獲得內比較前名次的人,來年的生意一定源源不斷,參加這一屆交流大會的富商,都有可能會成為他的顧客。

    晏褚既然來參加了,同時還是第一次參加交流會,自然不例外,也要參與這個比賽。

    這一次的比賽項目與以往更不同了一些,要求是帶上兩個普通人,然後在一個荒島上度過七日,中途可以選擇放棄,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將他們安全送出。

    晏褚選擇帶上了林鴦和余瑜,程圓圓畢竟是個女孩,七天的時間和他待在荒島上,有許多不便利的地方。

    只是那小丫頭的好奇心實在是太強了,在晏褚拒絕她的情況下,磨動了程家的長輩,疏通關系讓一個女性修士把她給帶上了,這麽一來,所有人又聚一塊了。

    晏褚見狀反而還松了口氣,他賭的就是那丫頭對玄門交流會的好奇,換做帶上她和林鴦或是余瑜中間的任何一個,他就沒把握這兩人也會想辦法跟過來了。

    男人的第七感告訴他,這一次的內比一定會出事,與其讓程圓圓待在他照顧不到的地方,還不如讓她一塊去參加這一次的內比。

    *****

    比賽開始前,每個選手都有三天的準備時間,這段時間里,你可以盡可能的搜羅符咒法器,這些外物同樣是實力的一種,晏褚手上的東西不少,這三天的時間,他全用來研究命理了。

    “六陰男。”

    晏褚拿著羅盤,不斷盤算,別說,還真讓他算出一個問題來。

    眾所周知,月食之日,陰氣最重,也是林鴦為了喚起林鴛的記憶,講述小時候的故事時給晏褚的提醒。

    兩人雖是龍鳳胎,出生的時間卻差了兩個多小時候,林鴛出生的時候,恰逢月全食,也就是說,除了她六陰女的命格,再多了一個月陰。

    而余瑜同樣如此,更重要的是他原本發生車禍的日子,同樣是月陰之日,也就是說,這一切如他猜測的一般,都是有人計劃的。

    六陰命加雙月陰之日,這是要湊齊兇煞,制造出至陰至邪的鬼怪啊。

    可如果只是這樣,晏褚又覺得行不太通,這麽一來,程圓圓這個六陽女的命格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呢,難道上輩子只是湊巧,她的死亡只是意外?

    還有一點,也是晏褚比較頭疼的,就是原身的八字,他並不清楚。

    玄門中人比起普通人更在意自己的八字,也謹防別人知曉,用來下咒謀害。

    原身的父母也原是玄門中人,自然也重視這一點,原身是在家里出生的,原身的父親接生,因此除了夫妻二人,誰都不知道原身的確切八字,而原身的父母已經死在了十四年前,原身的八字,也就徹底成了謎團。

    現如今他知曉的就只有原身的出生年月日,卻沒法精確到時辰,但僅僅根據年月日的推算,已經湊齊了三陽,加上出生地,晏家的老房子,也就是四陽之身。

    大膽的估測一下,他未必不是那個缺少的六陽男。

    也就是說,那個不知名的存在殺了林鴛和余瑜,並不只是簡簡單單想要煉制厲鬼,他或許還另有目的。

    可是六陰女、六陰男、六陽女、六陽男,加上雙月陰之日,究竟是為了什麽樣的邪術呢?

    他面前的命盤已經被劃的亂七八糟,晏褚覺得,他離真相已經很近了,就差一點點,可到底缺了哪一個重要的線索呢?

    到底是什麽被他忽略了呢,晏褚皺著眉苦思。

    煩惱間,他覺得後背一涼,當即一個側身避開。

    如同夢境一般,濃郁的血煞之氣充斥了整個鼻腔,伴隨著濃重的腐臭味,讓人幾欲作嘔。

    晏褚回頭,天花板頂部一團濃郁到散不開的紅黑之氣,隱隱顯露出一個人的身形,對方就這樣倒立在頂上。

    他回頭的時候,對上的,正好就是那雙黑洞般的眼睛,以及遍布腐爛皮肉,凹陷如枯骨的臉頰。

    “壞孩子,我又找到你了,嘻嘻嘻嘻——”

    尖細鬼厲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晏褚瞳孔一縮,是夢里的聲音。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8:06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5
第196章 人鬼情未了

   眼前這個女鬼,相較於夢里的樣子, 怨氣更重了, 煞氣濃烈,幾乎形成罡風, 整間房間,開始被紅黑色的霧氣籠蓋, 遮蔽住了門窗,視線範圍內, 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

    紅女是一個只記得殺戮的女鬼, 所有行為, 都受到煉化她的主人的影響 , 眼前這個生人的氣息她還記得, 十幾年來,這個人是唯一一個從她手下活著逃跑的,只是當初他是怎麽逃走的, 紅女忽然也有些記不清了。

    記不得就記不得,她只是個聽命於人的女鬼,本就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她只要知道, 眼前這個人該死就好了。

    那張本就近在咫尺的鬼臉不斷放大,這樣的緊張關頭, 晏褚依舊殘留的幾分鎮定讓他從系統空間內拿出掌/心/雷和流星火雨的符咒, 正打算對著女鬼施咒的時候, 忽然眼前一晃, 等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居然出現在了他的臥室中,而且保持的,是睡覺的姿勢。

    “這小丫頭,又想偷偷摸摸嚇人了。”

    不知道為什麽,晏褚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剛剛那一幕當做是以往那樣的噩夢,感受著身後散發的陣陣寒氣,他只當小女鬼林鴛又從玉佩中偷跑了出來,睡在了他的另一側。

    正當他想轉身的時候,腰間一直系著的那根除魔鞭忽然發出陣陣灼熱,晏褚一個激靈,昏沈的意識一下子撥開了迷霧,認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根本就不是夢醒那麽簡單。

    晏褚的手腳冰冷,現在的氛圍太安靜了,就是這樣的安靜,讓人有一種身處絕境,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用靈魂嘶吼的恐怖。

    他的額頭不斷冒汗,這種和厲鬼直面較量的場景,實在是太考驗他這個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下生長的人了。

    心跳撲通撲通跳動,手腳一陣冰涼,晏褚忽然開始在想,想自己如果現在回頭,會看到什麽樣的畫面。

    後頸處一陣冷風吹過,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一陣陰寒的涼氣,一雙無形的手,從後腰的位置,慢慢往上,沿著脊椎骨,一直探向了晏褚的頭頂。

    這樣的行為,絕對不是小女鬼林鴛做得出來的。

    晏褚現在能肯定,他此刻似乎正處在那個厲鬼制造的環境里,她想要用恐懼,在環境中將他殺死。

    想透了這一點,晏褚忽然就冷靜下了,對於這個厲鬼刻意營造的恐怖氛圍,也不再如同之前那樣害怕。

    他的手中拿著系統出品的掌/心/雷和流星火雨,在女鬼即將將尖利的鬼爪刺進他頭頂的百會穴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一個轉身,只見一團雷火出現,晏褚只來得及看見一團虛影,以及一聲悶哼,房間空空蕩蕩的,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晏褚警惕地看著四周,掌/心/雷對那樣的女鬼傷害程度是有限的,恐怕現在,她就蟄伏在房間的角落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突然出現。

    晏褚下床,打開房門,開門的瞬間,他仿佛又進入了一個神奇的世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兩個帶著卡通圓錐帽的年輕夫婦正笑瞇瞇的看著突然間開門出現的他,桌子的正中央,擺著一個生日蛋糕,上面不多不少,插著八根蠟燭。

    這是原身對他的父母殘存的最後的印象,同樣的,之後發生的事,也是原身這輩子最大的陰影,同樣也是他修行路上最大的魔障。

    如果現在不是晏褚,換做原身在這兒,恐怕早就已經激動地撲了上去,並且第一時間想著帶父母離開,以為這樣就能篡改之後發生的事了。

    可偏偏現在占據肉身的是晏褚,對於這對年輕夫妻,他同樣有愛和尊敬,可是同時他也保有自己的理智,在看到他們出現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是不是也是厲鬼營造的幻境。

    “爸爸,媽媽。”

    晏褚的眼神松動,似乎不敢相信他們會出現。

    “阿褚,快點過來吹蠟燭許個願吧。”

    年輕漂亮的女人慈祥地朝著晏褚開口,就像是在看一個多年未見,無比思念的孩子:“阿褚,媽媽好想你啊。”

    “阿褚,快過來啊,爸爸也好想你啊。”

    年輕男人同樣如此,一男一女,就站在擺著蛋糕的桌子前,不斷朝晏褚招手。

    如他們所願的,晏褚激動地跑了過去,然後在抱住他們的同時,在他們身上各自打入一個掌/心/雷。

    “啊——”

    淒厲的慘叫,那對夫妻的面容開始扭曲,漸漸液化,然後又融合成一體,赫然就是最初那個冒著森森鬼氣的厲鬼。

    接連受到了三下重創,系統出品的掌/心/雷可不是現在玄門沒落後茅山出品的那種低階符咒,而是玄門鼎盛時期,凝聚著制符師大量法力的極品符箓,每一下,都足夠讓一般的鬼魂魂飛魄散。

    眼前這個厲鬼,在這十幾年間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其他亡靈才能有現在的實力,可也禁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

    這個由她支撐起的環境,自然也撐不下去了。

    果然,在厲鬼現出原形之後,晏褚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消失還原,此刻他所處的,依舊是之前的書房。

    “你找死——”

    厲鬼狂躁了,她本就是沒有理智的存在,現在因為晏褚受了這樣大的創傷,鬼氣虛弱,戾氣卻更加高漲,恨不得直接吞噬了晏褚,好提高彌補自己剛剛受損的修為。

    原本枯瘦的鬼臉開始蠕動,一張張新的骷髏從她的身體上開始凸顯,一個個掙紮著 ,嘴巴張大形成深不可測的黑洞,仿佛想要從厲鬼身體里脫離,飛到晏褚身上,咬下他一塊肉來。

    這個厲鬼,到底吞噬了多少無辜的魂魄,才會有這樣的百鬼之體。

    晏褚看著那一張張密密麻麻的鬼臉,眉頭緊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厲鬼可不會在意他的心軟,一道道殘魂從他身上剝離,飛到晏褚身邊,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啊——”

    這一聲慘叫,相較於之前的,更加淒厲。

    晏褚使用出了流星火雨,這個符咒就是掌/心/雷的大規模版本,幾乎施咒的同一時間,所有圍繞在他身邊的殘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

    而就是這個時候,遠在另一個方位的密室里,一個坐在祭壇前打坐的神秘人捂住胸口,一口暗紅色的鮮血噴湧而出,濺紅了擺在他面前的那個黑色大甕。

    原本靜止不動的大甕在吸收了他的鮮血後開始瘋狂搖動,神秘人見狀心頭一驚,趕緊咬開自己的食指和中指,顧不得自己現在的傷勢,用指尖血在黑色大甕上重新畫下好幾個符咒。

    片刻過後,一道黑紅色的影子重新沒入大甕之中,總算又恢複了平靜。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神秘人艱難地吐出這樣一句話,然後盤腿坐定,不再出一言。

    而晏褚,看著因為剛剛的搏鬥,有些狼藉的書房,拿著羅盤檢測了一番,那個厲鬼,暫時性離開了,估計短時間內也不敢出現了。

    “阿褚,怎麽了,剛剛聽到房間里不少響動,可是怎麽砸門都砸不開。”

    厲鬼走後,林鴦嘭地一下撞開門進來,看著滿地狼藉,忍不住開口問道。

    自從妹妹回來後,林鴦就不再鎖著這間次臥了,本來也就是因為怕睹物傷人,他才會關閉這間小時候屬於他們兄妹倆的房間。

    現在林鴛將晏褚視作最有可能替妹妹找出殺害他的兇手的人,自然也大方的將這間房間空了出來,簡單改造成了晏褚的臨時書房。

    “阿鴛也擔心。”

    小女鬼也急壞了,剛剛她就是從晏褚身上的玉佩里偷溜出去了一會,因為每到這個點電視上就會播放最近的熱播連續劇,小女鬼是這部劇的腦殘粉,每天準點都要守在電視機旁觀看的。

    剛剛她是第一時間察覺到書房有股不同尋常的氣息的,可以往能夠輕易穿透墻壁的她,這一次也沒法進入到房間里,聽著里面傳來的真正撞擊的聲音和此起彼伏的哀叫聲,小女鬼嚇得更白了。

    “剛剛出現了一個厲鬼,不過沒關系,已經趕跑了。”

    晏褚看了眼緊張地圍著他轉的小女鬼,對方的眼底滿是緊張,晏褚的心沈了沈,不知道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樣。

    “阿褚,你怎麽了?”

    林鴛是個敏感的姑娘,看著晏褚的眼神,有些不解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沒什麽,那個厲鬼估計是哪個同道中人派來試探我的實力的,目的就是三天之後的比賽,沒什麽大關系,我已經把她趕跑了。”

    不論那個猜想是不是正確的,一切都和眼前這個小女鬼無關,她是無辜的。

    “你們玄門圈也太亂了吧,還有人養厲鬼?”

    林鴦沒有懷疑晏褚的話,競爭在哪里都是存在的,玄門中人本來就良莠不齊,養厲鬼試探自己的競爭對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你看你臉白的,這里的東西就留給我收拾吧,趕緊去睡一覺,把耗費的精神補回來。”

    晏褚使用的雖然都是系統提供的符咒,可剛剛在厲鬼的幻覺中受到的驚嚇,以及一直都高度緊繃的神經還是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尤其是身上那件純棉的睡衣,都快黏在身上了。

    晏褚點點頭,繞開小女鬼去了衛生間,沖了個澡回到臥室,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阿褚好像不喜歡我了。”

    小女鬼林鴛對著手指頭,有些難過地對著林鴦說道。

    “你想多了,我的妹妹那麽可愛,有誰會不喜歡你呢,再說了,他不喜歡就不喜歡,哥哥喜歡你就夠了。”

    林鴦不知道妹妹怎麽得出來的這個結論,他看晏褚的表現和以前一樣啊。

    “不,我要阿褚喜歡,我是阿褚的。”

    小女鬼沖著哥哥哼唧了一聲,又像一條小尾巴一樣,跟著晏褚離開了。

    客廳里的電視劇正播到精彩的片段,可惜也吸引不到小女鬼絲毫的目光,剛剛晏褚遇到危險,而她沒有陪在身邊已經把小女鬼嚇怕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她要寸步不離的陪著晏褚,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沖上去保護他。

    林鴦苦笑,看著書房的狼藉,到頭來,最倒黴的還是他。

    “阿褚,阿褚。”

    林鴛睡在晏褚的邊上,小聲的喚著他的名字。

    “乖,睡覺。”

    晏褚無奈,睜開眼對著小女鬼說道。

    “我乖我乖。”林鴛連連點頭,晏褚沒有讓她不要睡在他身邊,顯然還是喜歡她的,果然剛剛那一幕,只是她想太多了。

    在晏褚閉上眼後,她又悄悄往晏褚的身邊挪了挪,兩人就隔了一拳頭的距離,林鴛凝視他側臉的俊美線條,美滋滋的也閉上了眼睛,雖然她也不知道,作為一個鬼,她為什麽每天要陪著晏褚一塊睡覺。

    *****

    “爸爸,媽媽,就是這里,我的朋友就被關在這兒,她可可憐了,不能出來玩,還沒有爸爸媽媽,她的姐姐也很兇,還要吃人的。”

    一個清脆的童聲從晏褚的耳邊響起,和上一次一樣,四周一片濃霧,只能聽得到聲音。

    “無為,你說我們明明已經封印了阿褚的天眼,他為什麽還會看到遊魂的存在?”

    這個女聲有些熟悉,晏褚挑了挑眉,這不就是那個在夢境中重複出現的原身生日那天,唱生日快樂的女聲嗎,也就是說,這是原身的母親。

    至於無為,當初老道師兄妹三人,大師兄也就是原身的父親道號無為,老道道號無名,小師妹,也就是原身的母親道號碧雲,原身父母在離開道觀後,依舊保留著道號,將它作為自己在俗世中的名字。

    晏姓,是三人的師傅當初沒進入道觀之前的俗家姓,師兄妹三人都是孤兒,夫妻二人在還俗後,就沿用了師傅的姓。

    也就是說,這段對話,是在一家三口之間發生的,發生的時間,正好就接在上一次的夢境之後。

    “不知道,或許是隨著阿褚漸漸長大,封印開始松動了,看來等過了他八歲的生日,我還得聯系一下師弟,讓他來幫忙加固一下封印了。”

    沈穩的男聲在耳邊響起,之後就是稀稀疏疏的走路的聲音。

    這一段夢境很長,很長,這一次,那個困擾原身的夢魘,再也沒有出來攪局,他完完整整的,觀看完了所有原身刻意逃避的記憶,從最開始,到他生命結束的那一幕。

    晏褚從夢境醒來,再一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一早的事了,夢境中的流速本來就快,可想而知,這個夢有多長。

    看了眼躺在他身側,睫毛不斷閃動,似乎在糾結什麽時候睜開眼才不會嚇到他的小姑娘。

    吸收完完整記憶的晏褚終於明白,為什麽原身會那樣厭惡鬼怪,其實那也是在厭惡他自己。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那個派厲鬼過來殺他的幕後之人,要不是他給了自己和厲鬼面對面較量並且將其打退的機會,原身那些塵封的記憶未必會因為熬過了這個心結而解開。

    “阿褚。”

    林鴛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怯生生地看了眼晏褚,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現在的阿褚,似乎又變成了昨天那個剛剛和厲鬼搏鬥完的阿褚。

    明明靠的那麽近,卻又像是隔了一片大海。

    不是林鴛太過敏感,只是晏褚突然間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同時也繼承了原身對她複雜的感情,一時間沒有消化,自然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原來林鴛的殘魂之所以會出現在原身父母給他的玉佩里,只是因為這一魂二魄,就是原身的父母從一個荒廢的古宅里救出來的。

    原身因為要撿掉落到那個破舊庭院中的小皮球偷偷從圍墻的破洞中鉆了進去,也就是在那里看到了仿佛被困在一個奇怪陣法里的林鴛。

    一人一鬼,一個不知道對方是鬼,只當是一個可憐的小妹妹,一個不知道自己是鬼,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存在在了這個地方,不知道什麽是爸爸媽媽,只知道自己有一個兇巴巴的姐姐。

    原身見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讓父母來解救這個可憐的小妹妹。

    而原身的父母畢竟是有點本事的修士,在看到那個陣法的時候,就明白了恐怕是邪修在煉養小鬼,他們將林鴛的殘魂救了出來,卻沒有找到她口中的兇巴巴的姐姐,原本是想著等過了原身的生日,再找老道處理這件事,而林鴛的殘魂,也是他們放到玉佩中暫時溫養,打算等找到她剩余的殘魂後再幫她超度的。

    原本只以為是普通邪修作祟,夫妻二人萬萬沒想到,就在兒子的生日當天,家中就迎來了一個厲鬼,那時候,他們也想明白或許背後之人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麽簡單。

    夫妻倆只來得及送走兒子,將那塊玉佩掛在兒子的脖子上,然後拼命多攔截了厲鬼一些時間,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們也沒有想過那厲鬼會那樣強橫,在殺了他們夫妻後,依舊追上了已經逃了一段距離的兒子。

    原身能活下來,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林鴛的那一小半殘魂,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厲鬼剛剛吞噬了原身父母的魂體,夫妻倆都是修士,想要吞噬他們,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夫妻倆的意誌力暫時幹擾了厲鬼,給了原身足夠的逃離時間。

    不過就碰面的那一眼,足夠讓原身看清那個厲鬼的模樣,赫然就是他救下來的小可憐的那張臉,只是更加成熟一點,或許就是她口中的“姐姐”。

    自己的善念引來了這樣的魔鬼,與其說原身痛恨所有鬼怪,不如說他痛恨的是那個引來鬼怪的自己。

    那十天,是原身天眼徹底解封的十天,初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又沒有自保的能力,他就是所有遊魂戲弄的對象。

    他看到了形形色色死狀淒慘的亡魂,斷頭的,缺胳膊斷腿的,因為車禍、墜樓,面目全非的,只有白天他能夠有短暫的安寧,到了夜晚,就是噩夢的開始。

    那時候,玉佩中的小女鬼還是十歲左右的模樣,只是因為身材瘦小,看上去和七八歲的女孩沒有任何區別,為了替原身抵擋住厲鬼的攻擊,她的神魂已經受到了重創,加上每個夜晚又要替他擋住那些遊魂的戲弄,神魂越發虛弱,等到老道找到原身的時候,她也幾乎快到消散的地步了。

    這些年小女鬼林鴛沒有出現在晏褚面前,這也是其中的一點原因,這一次,還是因為來到了她出生的地方,神魂又因為玉佩的溫養重新凝固,所以,她才又出現了。

    只是那一段記憶,似乎徹底遺忘幹凈了,而她的魂體,也又長大了一些,看上去,和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區別。

    前者,或許和她之前神智不全有關,後者,恐怕是因為她的另外一半的魂魄在不斷受到滋養,也使得這個在十歲喪命的女孩,成長成了現在的模樣。

    她是無辜的,可是“她”又不那麽無辜。

    原身喜歡她,可是又遷怒她,畢竟因為她,原身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和本來平靜的生活。

    正因為繼承了原身的情緒,晏褚在剛醒來的時候對小女鬼有了些許抗拒,而這樣的情緒,也被她敏感的察覺到了。

    “阿褚?”

    小女鬼漂浮在半空中,有些不敢靠近他。

    “沒事,只是剛剛我做噩夢了。”

    晏褚很難遷怒她,不說這一魂兩魄是無辜的,就算是剩下的那些魂魄,也只是因為被有心人操控利用了,真正惡心的,是那個幕後的真兇。

    想著原身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原來她在十歲失蹤那一年就已經死了,歸根結底,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晏褚寬慰了一番小女鬼,直到把那個小姑娘又哄好了,這才徑直走向書房。

    慶幸得到了原身完整的記憶,他想他知道那個幕後之人想要做些什麽了。

    晏褚拿出玄門中流通的一本陰陽歷,看著九日後的那一天,也就是這一次玄門內比的最後一天,這個日子,同樣是上輩子原身身死的那一天。

    他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果然沒錯。

    那一天,一切都該結束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5
第197章 人鬼情未了

    今天就是玄門內比的日子,按照以往的規矩, 組織這次玄門交流大會的會長是必須要出席, 宣布這一次內比的規則的。

    可是等所有要參與比賽的人都聚集齊了,都沒見蕭研出現。

    “蕭老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要不要找人聯系一下蕭老?”

    “這麽重要的日子,就算是蕭老, 也不能說不來就不來吧。”

    守在出發的遊船上,一些能人異士在那兒竊竊私語, 沈不住氣的, 話語間對蕭研也帶上了埋怨。

    “對不住了各位, 蕭老因為身體不適, 臨時囑托我代他來宣讀這次內比的規則。”

    一個青年匆匆忙忙出現, 大家都認出了來人,他是蕭研的親傳弟子傅驍。

    “蕭老年事已高,如果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我們都能理解。”

    聽了傅驍的解釋,剛剛那些私底下抱怨的人第一個站出來表示理解的。

    “不知道蕭老身體如何,可有大礙?”

    “沒錯,我這兒有一株百年野參, 如果蕭老有需要,我隨時願意獻上, 蕭老可是我們玄門的老前輩。”

    這些話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 大家紛紛踴躍朝傅驍表達對蕭研的尊敬和關心, 唯獨少數幾個就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 這些人里,除了晏褚,都是出自大宗族或是大門派里的,蕭研在玄門頗有威望,他們也不需要這樣巴結。

    歸根結底,蕭研雖然厲害,卻也只是一個散修,他那個門派,是從他手上開始開創的,論底蘊,還比不上茅山派、嶗山派之類的傳承有序的門派,甚至比起晏褚這一系,也略有遜色。

    都說等蕭研一死,他的那個門派就會沒落,可現在蕭研還活著,作為他的親傳弟子,傅驍等人還是受到玄門一些散修或是一些小門小派人士的追捧。

    看他此時的模樣,似乎也樂在其中。

    “家師並無大礙,只是因為之前略感風寒,所以只能無奈錯過這次的盛會罷了,他老人家讓我一定要代他和諸位道歉。”

    傅驍的話引來了不少人的感激贊美,蕭研在散修的心中地位是很高的,他的存在證明了即便沒有宗族門派的支持,憑借自己的天資和努力一樣能夠闖出一片天地來,而且到了蕭研這樣的地位,還這般禮賢下士,對待他們這樣的玄門新秀都如此真切尊重,真不愧是玄門的老前輩,真正德高望重的長者。

    看著絕大多數人眼中的尊敬激動,傅驍心中閃過一絲不屑,然後按照這次大賽的流程,宣讀了一下比賽內容和規則。

    這一趟比賽,一共有十九個選手,加上每個選手帶上的兩個普通人,一共就是五十七人,這些人都會被遊船帶去一個早就布置好陣法的荒島上,他們能夠帶上足夠的糧食和飲用水。

    哪個能最早從陣法中走出來,就是最後的贏家。

    至於在荒島上布下陣法的人,則是玄門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他們同時也會嚴密觀測賽況,一旦有危險發生,會及時出手制止。

    選手也可以選擇主動棄權,棄權的選手和遇到危險被救下的選手,也相當於失去了比賽資格。

    這一次的考驗比以往更困難一些,因為除了自己,他們還得保護兩個普通人,這可不是一加一的難度。

    比賽的島嶼是余家名下的,當初余家拍下這塊地是準備開發做度假村的,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這個方案被暫且擱置了,現在島上除了建了一半的樓房,渺無人煙。

    選手們被遊船送到荒島上,等他們進入規定的範圍內後,陣法就會被開啟,至於其他不參加比賽的人,會守在遊船停靠的岸邊。

    想要陣法停止,要麽等七天過去,要麽就出現一個提前破解陣法的人。

    所有修士嚴陣以待,帶著自己需要守護的普通人,踏入陣法之中。

    這個陣法,是蕭研為主,其他玄門前輩為輔設置的,而開啟陣法的方法和陣眼的位置按以往的規矩,只有蕭研這個交流會會長知曉,今天他不在現場,就由傅驍代他開啟陣法。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傅驍拿出了七塊玉石,分別擺在了七個相應的位置,很快,所有參與比賽的人就察覺到他們所處的環境變了,原本就站在不遠處的傅驍等人和他們就仿佛隔開成了兩個世界,而另一邊,本就荒蕪的爛尾樓群,變得更加詭譎陰郁了。

    *****

    “咳咳咳,都處理好了?”

    傅驍進入到一間幽閉的房間里,空曠的臥室內一張圍著帷帳的床,只能聽到床里有人傳來聲音,卻看不到床上人的情況。

    “都處理好了,師傅,真的不需要給你找一個大夫嗎?”

    傅驍略顯疑慮了朝床的位置看了一眼,似乎想要透過帷帳,看清里面的情況。

    “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然知曉,你下去吧。”

    帷帳中的人咳嗽了幾聲,傅驍鬥膽想要上前看看,卻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壓,當即臉色一白,低頭道了聲是,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等走出那道門,傅驍抹了抹額頭的汗,人人都稱贊他們師傅好,性格和善,只有他們這些師兄弟才知道師傅的性格有多麽的不近人情,喜怒不定。

    可誰讓他們師兄弟都沒有什麽修行的天賦呢,能夠拜玄門泰鬥為師,人家都覺得他們走了狗屎運了,現在這些富裕優渥的生活都是師傅給的,就算再不滿意,也只能在心里忍著,祈禱他能活的更久一些。

    門關上以後,原本緊閉的帷帳被掀開,露出里面那張枯瘦,滿是黑斑的臉,他的眼球渾濁,泛著黃青色,不似活人,倒像是惡鬼。

    這樣的蕭研,和三天前出現在宴會廳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赫赫,十四年了,十四年前你的爸媽壞我好事,十四年後,你又來壞我好事,這一次,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他的聲音粗糲,就和砂紙摩擦時的聲音一般,一字一句,就如同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艱難。

    蕭研按下床頭的開關,房間內隱約傳來一陣齒輪轉動的一聲,數十秒後,他所躺著的床忽然開始下沈,等一切恢複平靜時,他已經換了一個房間。

    四周的符紙,房間正中間的祭壇以及黑色大甕。

    這個玄門人人稱道的泰鬥,赫然那天派出厲鬼紅女擊殺晏褚之人。

    *****

    一進入度假村,幾個修士就各自分開了,之後的比賽,他們同樣也是競爭對手。

    不知道程家給了那個女修士什麽好處,對方居然有信心將程圓圓交托給晏褚,自己則是帶著另一個需要她保護的普通人和晏褚分開了,也就說,現在晏褚需要保護的人,足足有三個了。

    島上的陣法多數都是比較基礎的迷蹤陣或是幻陣之類的,只是因為是組合陣法,所以有時候會讓人手忙腳亂,尤其是在帶著普通人的情況下,自從進入陣法中後,晏褚他們在中途和其他隊伍重逢過,不少隊伍都灰頭土臉的,顯然在陣法中的這些日子,並不算特別好過。

    除此之外,陣法中居然還被放入了幾個有點道行的鬼怪,分布在度假村中。

    一直在尋找自己頭顱的無頭女屍,慘被毀容自殺,仇恨一切男性的女鬼,以及生性漁色,時候也死性不改的色鬼......

    晏褚保命手段多,加上還有林鴛這個可以和其他鬼怪溝通的作弊器,一行四人一鬼,還算平安。

    轉眼六天過去了,再過一天,就是第七天,可現在還沒見陣法被破開,想來還沒有一個選手找到陣眼的位置。

    “小大師,我們真的不找出去的陣眼嗎?”

    程圓圓看晏褚從進到陣法中到現在,一直都處於平靜的狀態,除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出手,也沒見他主動尋找過陣眼,,有種無欲無求,不像是來比賽,更像是來杜家的姿態。

    “這個陣法沒有破陣的陣眼。”

    晏褚看了眼天際,推演了一下時間,快了。

    “沒有陣眼?”

    余瑜有些疑惑,那些大師都是德高望重的,總不會耍他們吧,一個沒有陣眼的比賽,讓他們怎麽贏呢?

    他懷疑是不是晏褚的本事沒到火候,可是又不好意思承認,所以才這麽說的。

    “其實我們這一趟收獲還挺大的,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女鬼呢。”

    余瑜的性子就是個自戀又臭美的,還真很少能夠聽到他安慰一個人:“反正都過去六天了,再過一天,咱們就能離開這地方了。”

    在度假村里,除了吃的差了些,住的差了些,沒有其他任何缺點,相反這一趟,他們還長了不少見識,原來這世間上真的有那麽多他們尋常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東西。

    程圓圓也安慰晏褚,反正現在其他人也沒破陣,他一點都不丟人。

    晏褚笑了笑,沒告訴他們,他說的沒有陣眼,並不是因為他沒找到陣眼,剛剛他那句話的意思,只是說,那個陣眼,現在還沒出現在陣法當中罷了。

    “呼——”

    一陣陰風,余瑜覺得脖頸處涼颼颼的,他下意識的抹了把後脖頸,結果摸到一片黏膩。

    低頭一看,暗紅一片。

    “滴答,滴答......”

    一滴滴水滴聲,從他身後響起,仿佛從天花板上有什麽東西滴落。

    余瑜慢慢擡起頭,眼珠子越瞪越大,他張著嘴,僵硬著伸手拽了拽一旁的晏褚,說不出話來,另一只手高高指向天花板的方向。

    看他這模樣,是嚇到極點了,連尖叫的反應都給嚇沒了。

    “啊——”

    論尖叫的戰鬥力,誰也沒有女孩子來的強啊,程圓圓和林鴦跟著擡頭,看到那個如同蜥蜴一樣吸附在天花板頂,渾身的骨頭仿佛被打斷重組的女鬼,忍不住扯開嗓子大叫起來。

    晏褚覺得不是自己的錯覺,在程圓圓尖叫的時候,那個女鬼下意識的懵逼了一秒,可見這嗓門的穿透力了。

    不過程圓圓怕了,余瑜反倒不那麽緊張了,剛剛嚇得要死的男人還有勇氣將程圓圓護在身後。

    做這個動作的同時,不忘推晏褚一下,讓他頂到前面去。

    “好、好多。”

    林鴦環顧四周,原本就天花板頂上一個怪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越來越多這樣的鬼怪出現在屋子里,同樣的面目猙獰,形體扭曲,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沒有溫度的食物。

    “到那個圈子里去,別出來。”

    晏褚算好了時間幕後之人該動手了,果不其然,因此他一點都沒有慌亂,按照之前設定好的,讓林鴦三人站到他設定好的陣法當中。

    “嘩——”

    最先出現的那個女鬼從天花板上一躍而下,尖利的鬼爪閃過一片冷光,轉向晏褚,從她之後,其他鬼怪都開始行動起來,一部分攻擊晏褚,一部分攻擊躲在保護圈里的林鴦等人。

    “怎、怎麽回事?”

    余瑜牙齒打著寒戰,即便那些鬼怪觸碰不到他們,可是看著那些樣貌極具恐怖的鬼怪兇狠地朝他們攻擊,每一張鬼臉都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會被他們拆吃入腹,這樣的畫面,還是讓幾人接受無能。

    “不是說好了只是考驗嗎,看這些鬼怪的架勢,倒像是來殺人的。”

    比賽之初都說了,這只是玄門內部的切磋,可哪有切磋找那麽多鬼怪一次性上的。

    在此之前,他們也只是經歷過幾個落單的小鬼罷了,幾乎沒廢什麽功夫,就把那些鬼怪給揮退了。

    系統出品的符咒太過珍貴,不到重量級鬼物出現晏褚是不會使用的,感激之前的庫存以及余家和程家提供的財力支持,短短幾天內,晏褚自己畫了不少符咒,也做了不少法器,現在應付起來,還綽綽有余。

    “小大師,要不咱們認輸吧。”

    余瑜看著已經嚇到臉色慘白的程圓圓忍不住開口說道,現在這樣的局勢,對他們顯然很不利啊,看著源源不斷的鬼怪,殺了一個來一對,殺了一雙來一群,有越殺越多的趨勢。

    “人家可是沖著你們倆來的,你以為認輸就有用嗎?”

    晏褚揮舞著桃木劍斬殺了好幾個已經完全喪失神智的鬼怪說道。

    結合原身的記憶,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上輩子死去的四人命格皆為特殊,其中最為特殊的兩人,就是原身和程圓圓了。

    原身是天生天眼,而程圓圓同樣也在那一場車禍中意外開啟了靈竅,也就說,四人之中,兩個六陽屬性的男女,都是具有天眼的。

    六陰男女加六陽男女,只要隨便組成一對,那就是十二字血煞,將這四人中的其中一對的神魂煉制成命珠,命珠的主人,很有可能就能擁有這些得天獨厚的男女的命格,尤其是六陽男女的天生天眼,也很有可能被繼承。

    這個做法是極陰險,極毒辣的,因為天生天眼者往往是上天的寵兒,將這樣的氣運之子煉化,就是與天為敵,因此即便是知道十二字血煞這樣陰毒的陣法存在的人,也不敢輕易嘗試。

    不過,凡是都有例外,如果大限將至了呢?

    看著日漸衰敗的身軀,有一個可能使你重獲青春,並且擁有人人期盼的天眼的機會,你難道不會心動嗎?

    上一世程圓圓開了天眼,又因為要對付原身,聯系了很多玄門中人,她畢竟還年輕,藏不住事,被那個幕後之人察覺到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至於原身的天眼,幕後之人應該是知曉的,只是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六陽之身,殺了他,只是余瑜和程圓圓這一對不成功的雙保險。

    至於這一次,小女鬼林鴛的魂體和厲鬼紅女分開那麽久,誰也不知道重新融合後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癥,幕後之人同樣不確定他的八字,可誰讓這一世程圓圓沒有開啟天眼,光是簡單的用她那個六陽女和余瑜這個六陰男煉制命珠,那人又覺得可惜。

    恐怕還是和上一世一樣,他們這兩對,都是幕後之人的目標。

    今年的年份比較特殊,幾百年才可能有一次的四連環月食日就在今年發生,也就是兩年之間,將會有四次月全食,今年和明年,同樣也是幾百年見,陰氣最重的日子。

    上一個月全食,是余瑜車禍的日子,而今年的第二個月全食,就是今天。

    晏褚沒算錯的話,今晚還會有七星連珠的異象,幕後之人想要煉制命珠,今天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今天,就要再等上近一年了,也不知道幕後之人,還有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小大師,你這話什麽意思?”

    程圓圓瞪大眼睛,什麽叫做是沖著他們來的?

    “呵呵呵呵,咳咳。”

    一個佝僂著背,枯瘦醜陋的老人進來,他的頭頂斑禿,只有幾根白色的頭發點綴。

    他的眼神陰翳,背後散發著森森黑氣,憎惡地看著眼前之人,而上一次被晏褚打傷的紅女,就跟在他的身後,只是短短三天的時間,紅女非但沒有虛弱,鬼氣越發濃重了,黑成一團墨,還未靠近,林鴦這樣的普通人就已經覺得呼吸困難了。

    “你是......”

    余瑜和程圓圓看了那個突然出現的老人許久,終於認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蕭研蕭大師?”

    怎麽可能,明明蕭大師比眼前這個老頭年輕許多,而且正派許多,難道之前的模樣,全是他演出來的。

    “來不及了。過了今天,你們都會死,不過你們放心,我會將你們煉制成我的命珠,到時候,你們會替我承受每一份業力,等到我破碎虛空,也就是你們解脫的日子。”

    蕭研赫赫笑著,因為身體破敗,笑聲就如同破了管子的風箱,從喉管里就開始漏氣了。

    “小鴛,那也是小鴛,你把我妹妹怎麽了?是你殺了他。”

    即便紅女已經完全沒了以前的模樣,可作為同胞所出的孿生兄妹,林鴦還是感受到了那份精神上的羈絆,在看到蕭研身後那個完全失去神智的厲鬼時,心口一陣抽痛。

    “呵呵,沒錯。”

    蕭研看了眼林鴦,他認出來了,那就是當初他想要領養林鴛時不識好歹帶著那個小女孩跑掉的男孩,要不是他,他後來也不至於廢了更多的功夫,也有足夠的時間帶著林鴦到其他更隱蔽的地方,不至於因為要趕上陰煞日,將那小女孩就地處理了。

    “可惡。”

    林鴦想也不想就沖了上去,想要將那個陰毒的老頭碎屍萬段,可是還沒靠近,紅女的速度更快,就如同一道閃影一般,將林鴦揮撞到了墻壁上。

    “嘭”的一聲,林鴦撞到了墻壁,又重重跌落在地面。

    “你要知道,為了煉制這陰煞女,我可是費了很多功夫的。”

    “煉制命珠啊,要用到至陰至邪的鬼魂,那時候她才十歲,肉還嫩生生的,我將她的肉一片片割下來,那慘叫聲,真動聽。”

    不知道何時,天空忽然被陰影覆蓋,蕭研背對著光,身上全是暗影,顯得更加鬼魅陰邪,他笑的猙獰,同時又似懷念一般講起了當初是怎麽把林鴛煉制成厲鬼的。

    “我當時片了多少片來著?一千片,兩千片,時間過得太久了,我給忘了,不過我還記得,她嘴里一直喊著,哥哥,我疼,快來救我啊,哥哥,哥哥,多絕望啊,我要的就是她絕望,我告訴她,她哥哥不要她了,她哥哥嫌她累贅,把她賣給我了,我吊著她的命,將她片成骷髏,用上最好的藥材將她放在月光底下,足足十天,在陰煞之日,她才斷了最後一口氣。”

    蕭研越說越高興,甚至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這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不愧是六陰女,又是陰煞日生,陰煞日死,集齊了哀怨增惡恨,至陰至邪,至陰至邪,哈哈哈。”

    他看著一旁的紅女,眼底滿是喜愛,然後漸漸的臉色陰沈下來,看向了晏褚:“都怪你,當時我煉制命鬼不當,讓她分離里一魄二魂,還沒等我想清楚怎麽將她們重新合體,你就讓你那對礙事的父母將她救走了,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等到今天。”

    世界之大,六陰男女六陽男女好找,可是在陰煞日出生,且還是童身的卻是鳳毛麟角,晏褚毀了他的大好機會,不然十四年過去了,他恐怕早就已經組成十二字血煞,成功證道了。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林鴦快瘋了,他不敢想象妹妹在死之前是多麽絕望的,他已經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了,一次次朝蕭研沖過去,卻一次次被紅女給揮開。

    “小鴛,我是哥哥啊,你還記不記得你爸爸媽媽去世的時候,哥哥說過會好好保護你的,這句話哥哥記了一輩子,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該把你弄丟的,你看我一眼,你看看我啊。”

    林鴦的牙齒被打落,吐出一口口鮮血,晏褚疲於應對那些層出不窮的鬼怪,暫時也顧及不到他。

    而被他喚著小鴛的紅女一點都沒有因為他的話動容。

    十幾年了,她早就成了沒有任何情感思想的厲鬼,吞噬了那麽多人和鬼怪,更是被那些怨氣侵蝕的沒了神智。

    余瑜和程圓圓都快傻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蕭研會是這樣一個變態。

    他口中的林鴛才多大,光是聽他描述,都能感受到那個小姑娘當時的痛苦和絕望。

    “你這樣的惡魔也想證道,恐怕在證道的時候,老天爺先把你給劈死。”

    余瑜讓程圓圓站著別動,自己沖出了那個保護圈,他的脖子上有晏褚給他的符牌,還有之前晏褚分給他的符咒和法器,他雖然害怕,可也知道現在光靠晏褚一個人的力量不一定夠,還是得自救。

    他克服恐懼,拿著銅錢劍揮斬著那些鬼怪,因為符牌的護佑,一時間那些鬼怪還真奈何他不得,反被他斬殺了好幾個。

    程圓圓見狀,也狠了狠心沖出了保護圈,總不能讓小大師一人應付那個老變態吧。

    “不自量力。”

    蕭研眼神陰冷猶如毒蛇,這是他設定的陣法,也是他的地盤,這些人想在這里和他鬥,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我不明白,既然當時你就選擇煉制命鬼,也就是說明那時候你已經大限將至了,為什麽,你又延長了十幾年的壽命。”

    晏褚劈開纏住他的幾個鬼怪,在那些鬼怪沒有靠近前,朝蕭研問道。

    “呵呵,既然你都快死了,我就讓你當一個明白鬼。”

    蕭研咳嗽了幾聲,佝僂著背陰笑著說道:“這多虧了我那幾十個好徒弟啊,他們源源不斷的過繼氣運給我,而逆天改命造下的業力,大半讓我轉嫁到了這個半成品的命鬼上,這些年,他們之所以在玄學毫無建樹,也全是因此。”

    “卑鄙,他們不是你的徒弟嗎?”

    程圓圓忍不住朝他吐了口口水,之前就聽她爸說過,這個蕭大師雖然在玄門很有名氣,他的徒弟資質卻只是一般。

    可就是這樣,他依舊耐心教導他們,這也是玄門的美談,所有人都羨慕他那些弟子資質不佳卻有他這樣的佳師,恨不得以身代之。

    要是讓那些敬重他的弟子以及追捧他的那些人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想法。

    “等我證道後,他們作為我的弟子要什麽東西沒有,這只是為了之後輝煌榮的提前預支,是他們的榮幸。”

    蕭研不以為然,反正過了今天,他們都得死,而他依舊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前輩,他的弟子也會一日既往的尊崇他。

    到了那天,整個玄門,唯他獨尊。

    “蕭研。”

    一聲蒼老渾厚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蕭研瞳孔一縮,轉過頭去,不知道何時,這一次參與或沒來參與玄門交流大會的玄屆泰鬥級人物,統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而為首的,正是老道。

    “師叔。”

    晏褚恭敬地對著老道行了個禮,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十四年了,我找了整整十四年的兇手,沒想到居然是你。”

    老道仰天長嘯,眼角卻有眼淚滑落,今天,他終於可以替師兄妹報仇了。

    “原來這小子是你的師侄,早知道這樣,我也不用錯過那麽多年。”

    蕭研真沒想到,當初他讓紅女殺死的兩個年輕修士居然是老道的同門,要是他知道的話,也就不需要苦苦找尋晏褚那麽久了。

    原來老道之前受到重創正是因為蕭研的緣故。

    當初老道的師傅說他命中有兩個死結,居然全都是驗證在蕭研身上的,今天即便是賠上他這條命,他都要將蕭研留下。

    “蕭研,別冥頑不靈了,用普通人的魂魄做命珠,蓄養惡鬼,你已經犯了玄門大忌了。”

    幾個玄門的老前輩都是老道找來的,多虧了晏褚提前通知了他,他也及時參透了生死關看到了那一封信件,這才能夠用他幾十年積攢的人脈關系,找來這些人做見證。

    那些人原本是不信的,還是親眼見到,親耳聽到,才知道為了證道,蕭研已然入魔。

    這是晏褚做的第二手準備,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你們想留下我,正好,我還嫌我的命鬼怨氣不夠重,就由你們來餵養我的寶貝吧。”

    蕭研的震驚只是一剎那,看著那些一個個裝腔作勢的所謂正派高人,赫赫笑著,雙手結陣,頓時,遮天蔽日,百鬼哀嚎。

    當初他選定這一塊地方作為考核的場所,當然是有他的目的的。

    原來,余家之所以停止了這一片度假區的開發,是因為在這一個荒島底下發現了萬人坑,也就是說,這里有無數冤魂。

    隨著陣法正式啟動,無數鬼魂飛向漂浮在蕭研背後的紅女身上,她的鬼氣,濃郁到讓那些玄門泰鬥都忍不住膽戰心驚。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6
第198章 人鬼情未了

   “我記起來了。”

    小女鬼林鴛從玉佩中出來,她看著那個早就已經面目全非的紅女, 原來她是她, 她也是她。

    她全記起來了。

    那一段死亡的記憶太過痛苦,善魄從魂體中分離, 遺忘了這段記憶,而惡魄沒有辦法擺脫, 她憎惡這個世界,因為對她而言, 自己是被拋棄的, 是不被愛的, 尤其是死亡的方式, 死亡的時間, 大大激發了她的兇性,雖然只是殘缺的魂體,卻因為命格的特殊和蕭研不斷拿陰物餵養, 使得紅女的道行相較於修煉百年的厲鬼還要高超。

    而在蕭研沒有找到重新融合魂體的方法之前,小女鬼林鴛就只能在當初他煉化她的地方呆著,一呆就是四年,直到晏褚的出現。

    那時候, 晏褚的父母也只是三十出頭,數十年沒有接觸修行法術的普通修士, 怎麽可能有能力和蕭研精心飼養的厲鬼紅女對抗, 包括晏褚, 要不是因為小女鬼和紅女本數同源的緣故, 他也有可能活不下來。

    那一段段原本已經以往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小女鬼的腦子里,想著臨時前的痛苦,她瑟瑟發抖,看了看倒在地上只剩下喘息聲的哥哥,看了看一旁因為她而失去了父母的晏褚,又看了看那個早就已經面目全非的自己。

    “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之後才是一場真正的硬仗,上一世原身的天賦不錯,可到死都沒有逼的蕭研現生,足以見得對方的能力,加上老道這輩子醉心玄門術法,卻還是敗在了蕭研的手中,可想而知,他的本事絕非一般。

    九十六歲啊,玄門有幾個能活到這個年紀的高人,而且對方暗地里修行邪術,道法手段更是深不可測,即便今天在場的有那麽多人,能拿下對方,晏褚也沒有一定的把握。

    他只能賭,賭系統出品的符箓足夠厲害,賭紅女雖然被煉化成了厲鬼,可心底還殘存著一份良知。

    說話間,在場的術士已經將蕭研和他的命鬼紅女團團圍住,紛紛用上了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晏褚同樣如此。

    而被留在原地的小女鬼林鴛楞了楞,她沒有想到,到現在晏褚還會對她說那不怪她,明明因為她,他的父母才會死的。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這些時日的相處,想著在她枯守荒宅的第四年,那個說要帶她走的男孩,這一刻,心情前所未有的篤定。

    明明是鬼,她居然落淚了。

    “我們本就是一體的,既然罪惡由我們而生,就由我們結束吧。”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時候,小女鬼林鴛忽然飛向了那個正在凝聚鬼氣的紅女身旁,那些攻擊紅女的修士並沒有停下自己的攻擊手段,一道道符咒打在林鴛身上,要不是因為晏褚之前朝她施展過超度咒,她身上幾乎沒有鬼氣,恐怕早就被這些符咒打的魂飛魄散了,不過即便這樣,她也並不好受,魂體開始呈現潰散的狀態。

    “你要做什麽,給我住手。”

    蕭研看出了小女鬼的意圖,趕緊操控紅女,暫停了她吸收萬人坑亡魂的舉動。

    此時已經快到了月食之時,正是一天當中,陰煞最重的時候,不僅是紅女也好,還是林鴛,作為六陰體,現在也是她們最強橫的時候。

    “阿鴛回來。”

    同樣的,晏褚也註意到了她的舉動,當即心頭一跳,想也不想,就想把那個不聽話的小女鬼給拽回來。

    “對不起。”

    這句話,林鴛是替身為紅女的自己說的,話音剛落,林鴛身上終於露出了身為鬼怪的鬼煞氣,原本的櫻桃小嘴張開深淵巨洞,開始吞噬紅女的魂體。

    而紅女也因為蕭研的操控,開始同樣吞噬林鴛的魂體。

    她們本就是一體的,只是因為在被煉制命鬼的途中潰散開了,林鴛潛意識一直抗拒重新融合,所以蕭研一直拿她沒辦法,琢磨著其他融合命魂的方法。

    現在不一樣了,林鴛開始主動尋求融合了,卻不是紅女融合她,而是她融合紅女,這不是蕭研想看到的。

    “小鴛,你回來了啊。”

    林鴦跌跌撞撞從地上爬了過來,他拽著晏褚的褲腳:“阿褚,你救救小鴛,她那麽喜歡你,你救救他。”

    兩個魂體互相啃食,早就已經面目全非,紅女作為厲鬼,自然占了上風,漸漸的,小女鬼林鴛的魂體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稀薄,直到最後僅剩的頭部,被紅女啃入嘴中。

    “沒用的。”

    晏褚的拳頭捏的緊緊的,魂體一旦開始融合,就不能中途打破,不然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徹底魂魄不全,成為一個沒有理智的厲鬼。

    那些前輩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沒插手,蕭研也是如此,他需要的是魂魄俱全的命鬼。

    “小鴛,小鴛。”

    求晏褚沒有用,林鴦爬著朝漂浮在半空中的妹妹挪去,一聲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啊——”

    蕭研原本是笑著的,終究他的紅女成功了,現在他擁有了一個魂魄俱全的命鬼,只要殺了晏褚煉制,看看他是否是他猜測的六陽體就夠了。

    可惜這個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原本正在吸收自己另外丟失的那一魂二魄的紅女開始發出淒厲的慘叫,她所處的那團黑霧開始不斷有鬼臉浮凸,仿佛想要從她身上脫離。

    “不不不,怎麽會怎麽樣。”

    蕭研的臉色灰敗了幾分,他咬開食指,開始朝空中畫符,可是並沒有太大的功效,紅女的身上,開始剝離一個個她暫時還沒有消化掉的鬼魂。

    老道等人見狀,立馬上前,將那些遊魂全都收到他們攜帶的法器當中。

    紅女提升的鬼氣開始減弱,她可是蕭研用精血和神魂煉制的命鬼,紅女的衰弱,同樣預示著蕭研的衰敗,就好像之前晏褚重傷了紅女,卻使得他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一般。

    現在隨著紅女的哀嚎,蕭研這副本就是靠邪術暫時維持的身軀,越發的脆弱不堪了。

    他拿出一疊符咒,嘴中念念有詞,很快,原本跟著過來的卻一直沒有動手的蕭研的那些弟子就開始蒼老起來,一下子就被抽取了大量的壽數,而在同一時間,蕭研又開始恢複了生機,幹癟的肌膚,重新開始飽滿起來,比起晏褚最早見到他的模樣,還要年輕。

    要不是老道等人的聯手攻擊打斷了他念到一半的符咒,恐怕他那些弟子的精血壽數都能被他給抽空了。

    說起來,他那些弟子也算不上全然無辜,作為和蕭研最親近的人,他的那些反常難道他們都沒有懷疑過,而且剛剛明明都已經聽到了蕭研在借他們的福運,依舊沒有幹流露出憤恨的表情,還不是記掛著剛剛蕭研說的的補償,未來的輝煌榮耀嗎?

    命鬼的反噬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邪修本來就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剛剛借著借運稍稍恢複了幾分的蕭研的身軀又開始幹癟下去,臉上出現大塊大塊的黑斑,看上去就和死屍無疑。

    “啊——”

    紅女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本就枯瘦的手臂,被輕松的咬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口,兩口,蕭研不斷慘叫,他的身上不斷有黑色冒出,除了紅女,其他被他控制的冤魂同樣開始反噬正主,很快,他就被密密麻麻的鬼怪圍住,黑壓壓的一片,密不透風,還有前赴後繼的鬼怪,想要分一杯羹。

    吞噬原主,可以讓這些鬼怪的實力再上一層臺階,而且從此以後,他們就沒了束縛,更加無法控制了。

    蕭研的慘叫聲越來越輕,直到最後一聲慘叫過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老道等人神色凝重,這麽多吞噬完原主的冤魂,一旦將今天有一個冤魂逃出去,那都是不小的麻煩。

    在所有人頭疼的時候,晏褚終於從空間中拿出茅山符咒流星火雨,大規模的攻擊,讓那些剛剛分得一杯羹的冤魂不斷哀嚎,鬼氣再度削弱,老道們見狀,也來不及細想這樣威力巨大的符咒他是從哪里找來的,開始用法器將那些小鬼全都拘到法器當中。

    “哢嚓——”

    紅女,或者叫她融合後的真正的林鴛咬碎了蕭研最後一塊頭骨,流星火雨的攻擊足夠讓一般的小鬼潰散,打到她這樣的厲鬼身上,頂多也就是讓她的鬼氣稍微減少幾分。

    看著朝她走來的晏褚,林鴛一會兒笑,一會兒又露出猙獰的表情,直到其他鬼都被收拾幹凈了,老道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這個造下諸多殺孽的厲鬼身上。

    “晏小道友,這個厲鬼罪孽深重,現在還反噬了正主,要是將她留下,遺禍一方啊。”

    其中一個年長的玄門前輩對著晏褚說道,剛剛的那一幕幕所有人都看見了,這個厲鬼雖然是被蕭研操控,可確實犯下了諸多殺孽,這是無法更改的。

    “不是的,小鴛很乖的,她很聽話,我會教好她的。”

    林鴦跟了晏褚這麽些日子,也知道犯下殺孽的鬼,只有魂飛魄散或是打入十八層地獄受盡無盡折磨這兩種結果。

    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他的妹妹做錯了什麽,就因為她那個出生時辰,還沒來得及享受開心快樂的日子,先是受盡痛苦在怨恨中死亡,又因為被那個邪道煉成無知無覺的厲鬼犯下種種殺戮,連死都不得安寧。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她明明就是無辜的。

    林鴦不允許,不允許任何人帶走他的妹妹。

    他丟了她一次,絕對不會再丟她第二次。

    林鴦強撐著站起來,擋在了林鴛面前,而因為魂體合並開始天人交戰的林鴛看來眼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明明心動於他那旺盛的血氣,不知道為什麽,終究還是沒有動嘴。

    “沒錯,小鴛是無辜的。”

    余瑜和程圓圓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他們同樣站出來,擋在了林鴛面前,在島上呆了近七天,他們同樣也和小女鬼林鴛呆了七天,那樣善良可愛的女孩,只是因為邪修作惡,為什麽要她承擔因果報應。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睛,他就應該睜眼看看,到底是誰更該受到報應。

    “小鴛,乖。”

    林鴛的嗓音嘶啞,她看著晏褚,良久,說出了她第一次見到晏褚,從玉佩里說出來的那句話。

    “是啊,小鴛最乖了。”

    晏褚朝她微微笑,然後轉頭看向了老道。

    “師叔,給我一個超度她的機會吧。”

    “阿褚,你可要記得,是她,殺了你的生父生母。”

    老道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看著晏褚,然後淡淡地說道。

    “這本不是她所願。”晏褚搖了搖頭,老道看了他一眼,然後揮袖離開。

    其他人見老道這樣,同樣跟著離開。

    只是他們都沒走遠,約莫就隔了二十幾步的距離。

    背對著晏褚,所有人都上都準備著符箓法器,只要晏褚沒有超度成功,他們定然要將這厲鬼留下。

    其實他們心中對於晏褚能夠超度成功,根本就沒有抱有希望,之前的厲鬼紅女身上的業障豈是一星半點,就是佛門十大聖僧都出現了,都不一定能渡她成功。

    那些冤孽,不管是不是她所願的,總歸和她牽扯上了因果,這一點,是怎麽樣都洗脫不清了。

    天道有時候公平,有時候又不公平,這是一個不解的事實。

    “阿褚,我乖,小鴛乖。”

    林鴛身上的鬼氣湧動,可是她的面容卻恢複到了最開始之前,一會兒是初見原身時稚嫩的孩童長相,一會兒是十六七歲青春正好的嬌俏模樣。

    林鴦和余瑜等人擋在女鬼面前,對上晏褚的眼神,半刻過後,才漸漸退開。

    晏褚朝林鴛打了一個超度咒,之前不成功,是因為她的魂體沒有融合,現在不一樣了,對方已經和紅女融為一體了。

    一團金光籠罩林鴛全身,所有人包括站在遠處的老道等人都被那團光芒刺的睜不開眼。

    等金光散去,林鴛依舊漂浮在晏褚面前,只是鬼氣散去了許多,不足之前的一半。

    晏褚沒有心疼,再次用上了自己最後一個超度咒,又是一團金光,這一次的金光,持續的時間更久一些。

    林鴦的拳頭捏的緊緊的,他當然希望妹妹能夠有一個轉世投胎的機會,這樣下輩子,他還能再做她的哥哥,做一個盡責的哥哥。

    所有人都看著那團金光,等光芒再一次消退的時候,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年輕男女漂浮的虛體。

    這兩人,正是原身的父母,老道站在不遠處,眼睛睜的和銅鈴一樣,流著淚沖過來。

    那對夫妻看了眼晏褚,看了眼朝他們跑來的老道,相視一笑,漸漸消散在了空氣中。

    最初的紅女,也是有一分良知的,不知道為什麽,這對夫妻的魂魄並沒有被她吞噬盡,這一次任務的許願者,其中一個,就是這對夫妻的合魂。

    他們單一的殘魂不足以支付他們想要許的願望,因此夫婦合魂,希望兒子不要沈迷於仇恨之中,成全余瑜這對有情人,以及不要殺不該殺的鬼。

    現在心願已了,他們自然可以消散了。

    但是這對夫妻不知道,他們的兒子和他們一樣,同樣朝主神許下了心願,他的心願是查清前世的真相,以及上一世臨死前,玉佩里的女鬼林鴛替他擋了一擊,只可惜還是沒能救下他,反倒自己被打的魂飛魄散。

    可能是臨死前看到這樣的畫面太震撼,原身決定給林鴛一個機會,如果她是無辜的,那就請執行者拯救她。

    現在夫妻倆的靈魂回歸虛無,同原身一起,晏褚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重逢團聚。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而另一邊,林鴛的魂體已經接近透明,但依然存在著,也就是說,她還沒被徹底超度成功,而晏褚的超度咒,已經用完了最後一張了。

    “我,晏褚,以夫之名,自願用余生替妻林鴛消除孽障,換她輪回。”

    晏褚咬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這根手指的血管連通心臟,也就是所謂的心頭血。

    他憑空畫符,老道根本來不及阻止,就看著那道冒著金光的符咒打在了林鴛的殘魂身上,然後林鴛的魂魄,徹底化成一團金光,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因為晏褚用余生幫她贖罪,她終於能夠重入輪回了。

    所有人只聽得到一聲輕輕喚著阿褚的女聲,悵然若失的看著這一幕。

    林鴦哭的崩潰,其他人則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晏褚,沒人想過他居然會為了那個小女鬼做到那樣的程度,剛剛他的那個符咒,就是將林鴛身上沒有被超度幹凈的業債背負在了自己的身上,修道之人,本就有各種各樣的業債,他怎麽做,就是讓自己的半只腳踏進閻王殿,除非之後的日子他累積無數功德,不然的話,就是在拿自己的輪回換那個小女鬼的輪回啊。

    “糊塗,阿褚你糊塗啊。”

    老道不知道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為什麽自己這個徒弟會有這樣的變化,與其現在這般,他寧可對方和以前那樣憎惡一切鬼怪,而不是因為一個小女鬼動了心,犯了魔障。

    他誠然知道林鴛無辜,可比起那個他並不熟悉的小姑娘,晏褚在他心中的地位重了太多太多,他怎麽會願意看到晏褚為了林鴛犧牲這般呢。

    剛剛他使得那些符咒老道並不清楚是從哪里來的,但是那些符咒放在玄門,絕對是人人哄搶的珍寶,可他就那樣輕易給用完了,也不知道等以後想起今天的這個決定,他會不會後悔。

    “師叔,我本就決定余生寄情道術,這麽做,我是心甘情願的,至於積德行善,這本就是我道門中人的己任。”

    晏褚看著收拾殘局的玄門眾人,看著又哭又笑的林鴦,看著緊緊抱住對方的余瑜和程圓圓。

    一切,都結束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4 19:07
第199章 女皇的寵夫

   父女母子,兄弟姐妹, 這種緣分是天定的, 而夫妻,這就是後天的因果。

    替人承擔業債, 不是什麽關系都可以的,除了血緣的羈絆外, 婚契同樣是天道和地府承認的,因此在晏褚決定用後半生替紅女造下的冤孽贖罪的時候, 只能用這樣的方法。

    其實他還是鉆了天道規則的空子,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不入輪回的, 即便終此一生他都沒能將那孽債洗清, 也不用擔心這份業債牽連到自己。

    至於原身, 他的魂魄早就在許願成功後就沒入了主神空間,或是成為了維持系統運行的能量,或是成為了其他東西, 也早就不受輪回的限制了,自然也沒什麽大礙。

    在這個世界,晏褚活的並不算久,享年也就四十七, 老道比他早走了很多年,玄門人士都是這樣, 泄露的天機, 牽涉的因果太多, 很少有能長壽的人。

    除了林鴦等人偶爾還能收到晏褚的信件外, 他們就沒有其他聯系方式,沒人知道晏褚去了哪里,也沒人知道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麽。

    直到他臨終的時候,林鴦來到了他病逝的醫院,按照他的遺囑,將他的遺骸和林鴛的屍骨合葬,徹底全了這份因果關系。

    沒人知道他是不是還清了林鴛欠下的孽債,順利進入輪回,他們只能在心里祈禱。

    *****

    “給你們姑姑姑父上柱香。”

    每年清明,林鴦總是要帶著妻子和孩子過來祭拜妹妹的,晏褚死後,祭拜的人又多了一個。

    兩座墓碑,一座墓碑上並沒有貼上照片,一座墓碑上,貼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的照片。

    “爸爸,姑父這些年為什麽從來就沒有來祭拜過姑姑。”

    林鴦現在在余氏的地產公司上班,他的嘴皮子很溜,每年都是房產推銷的冠軍,在找到妹妹的骸骨並安葬後,日子也漸漸上了正軌,第三年娶了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生了一雙龍鳳胎。

    林鴦的兩個孩子分別叫念褚和念鴛,除了當初經歷過那一切的人,很少有人知道這兩個名字的含義。

    此刻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林念鴛就好奇地朝爸爸問道,她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姑姑和姑父,姑姑是因為已經死了,而姑父還活著。

    之前林念鴛以為姑父再婚,和他們這邊沒有了來往,現在看著爸爸複雜的眼神,還有特地千里迢迢帶來姑父的骨灰和姑姑合葬的行為,顯然並不是她猜想的那般。

    最主要的,看姑姑墓碑上的照片,那麽小的年紀,怎麽會有丈夫呢?

    只可惜爸爸從來不和他們講姑姑姑父的故事,家里只要提起姑姑的名字,爸爸總是很傷心,漸漸的,也就沒人敢提了。

    “你們姑父,他在替你們姑姑贖罪,他啊,真的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人,能夠遇見他,是你們姑姑的幸運。”

    林鴦沒有仔細解釋,想著那個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的男人,他們欠他的,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吧。

    林念鴛和林念褚懵懵懂懂的應下,等香都燒完了,一家四口這才離開。

    *****

    “皇正夫醒了,皇正夫醒了。”

    晏褚吸收了原身的記憶,碰巧這時候,也有一個宮侍過來,看到晏褚睜開眼,慌張地朝外頭跑去。

    “公子。”

    幾個模樣清秀的男子小跑著進來,看到晏褚清醒過來,一個個半跪在床榻前,拿著帕子抹淚,梨花帶雨。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上崗培訓過,抹著脂粉,偏偏掉眼淚的時候又能將面上的妝容完美的保持住。

    晏褚在吸收原身的記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個世界,這個國家,以女子為尊,類似於一些女尊小說里的描寫。

    女子多數都是身材魁梧健壯的,而男子多塗脂抹粉,以柔弱為美。

    晏褚覺得自己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了,可是看著這一個個娘里娘氣的宮侍,覺得這個世界對他的挑戰未免也太大了。

    他可想象不到自己也學著眼前這些宮侍一般,走路的時候扭腰擺垮,一步三喘的模樣,別說真這麽做了,光是想想就能讓人瘋了,他寧願系統直接將他人道毀滅。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好好休息片刻。”

    晏褚對著幾個哭哭啼啼的宮侍揮了揮手,吩咐他們除非陛下親至,不然不能讓任何一個人打擾到自己。

    幾個宮侍似乎還有話想說,可是被晏褚冷冷一撇,感受到他身上和陛下所差無幾的威壓,當即就嚇成了鵪鶉,縮頭縮腦地出去了。

    看著這些宮侍的模樣,晏褚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也就原身覺得他們好,還將自己以前忠心的小侍撇到一旁。

    現在他好歹還是傷員,從這些宮侍眼里看不出任何傷心來,一個個反倒還有閑情逸致塗脂抹粉,也不知道到底是奔著誰去的。

    “呸,醜人多作怪。”

    幾個嬌柔美貌的宮侍緩緩退出鳳儀宮正殿,其中一個外貌最拔尖的宮侍忍不住橫眉冷目地朝著宮殿內的方向啐了一口。

    就他那個醜陋的模樣,女皇都不耐煩多看一眼,不想著怎麽依靠他們固寵,就知道拈酸吃醋,簡直就是廢物。

    宮侍憐惜自己的美貌被這善妒的醜夫荒廢,如果他能夠大度一些,將自己舉薦給女皇,將來他得寵了,還不會看顧一些他這個曾經的舊主?真真是不知所謂的。

    “小聲點,畢竟還是皇正夫呢,而且人家雖然長得醜,可娘親姊妹頂用啊,晏家一門忠烈,女皇對晏家女郎多有重用,必定不會虧待於他,要是讓那個貌醜又愛作怪的男人聽了去,咱們只怕吃不了兜著走。”

    女皇是何等威嚴,何等風姿,舉國上下多少哥兒盼著女皇能夠多看他們一眼,要是能被女皇看中充入後宮,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晏褚身邊的幾個美貌宮侍也是奔著後君的位置來的,當初所有人擠破頭都想往皇正夫這里擠,就是因為他長得醜,想要留住女皇,肯定是需要提拔那些美貌的宮侍固寵的,可誰知道皇正夫不僅醜,他還善妒,油鹽不進,雖然喜歡模樣好的宮侍伺候,可只要陛下一出現,就不允許他們這些人出現在陛下的眼前,整個鳳儀宮怨聲載道,恨不得晏褚這個皇正夫立馬死了算了。

    晏褚聽不到這些宮侍在議論著什麽,可大致也能猜到他們的談話了,他並不怎麽放在心上,等他養好了身子,這些人他肯定是要趕出去的。

    不過在趕人之前,也得給他們各自背後的主子一個警醒。

    說起來,原身也算是一個傳奇了,撇開他之後的一些行為不談,晏褚個人還是很佩服他的。

    原身出生武將世家,體格模樣並不似現在追捧流行的嬌弱少郎,反而身材高挑,不弱於女子。

    世人皆好姝色,要求男子膚白,腰細,嬌俏,嫵媚風流,這幾點原身樣樣不沾邊,相反因為從小在關外長大,騎馬射箭樣樣精通,皮膚是世人不喜的小麥色,臉龐棱角分明,五官俊美。

    渾然是女子的英氣,而少了哥兒的嬌氣。

    這樣的男子在女尊國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個字醜,尤其他的身高比這女尊國多數的女子都要高,很大程度上這也是挑釁妻主的權威,又有哪個女子會喜歡比自己還高大魁梧的男人呢?

    如果原身想的明白點,直接在關外找個人嫁了,在民風彪悍的關外,他或許也能找到一個欣賞自己的女郎,幸福平順的過完一輩子,尤其是他家的家世,也足夠震撼未來的妻主,不敢欺辱他,可偏偏他看上了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只是跟著娘親回京述職,在宮宴上見了女皇一眼,這顆芳心,就就此托付了。

    他哭著鬧著要進宮,看在晏家往昔的功績上,女皇也不吝嗇的給了他皇正夫的位置,可是原身是個在感情上十分純粹的人,他超前的覺得真正的感情是不該有第三者的存在的,可這後宮之中,除了皇正夫,必然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男人的存在,加上原身又貌醜,怎麽可能獨占女皇的恩寵。

    嫉妒使人發狂,原身居然破天荒的,想到了造反。

    在關外多年,他深知男人並不弱於女人,尤其是在一些貧瘠的地區,男人也是能夠當女人使喚的,他鬼迷心竅的,想要推翻女子的統治,讓著世間換男人當皇上。

    他想著如果自己能夠當上皇上,他的後宮之中保準就只有女皇一個女人,到那個時候,對方就是真正獨屬於他的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原身的想法不錯,可偏偏智力跟不上,一開始確實鼓動了很大一部分對男子地位低下不滿的男性,可終究這個偉大的計劃還是胎死腹中,剛剛有了萌芽,就被女皇掐死在搖籃里。

    好在女皇是英明的,沒有遷怒晏家其他人,但是晏家家主,也就是原身的生母也沒臉再當她的將軍,一家老小幾百口人回了祖籍,從此不再踏入朝堂,可以說晏家世代積攢的功績,都被這個不孝的兒子給敗壞了。

    原身妄圖造反,自然是死罪一條,直到死,他依舊癡迷於女皇,想著如果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想出其他的辦法,獨占女皇的心。

    再然後,晏褚就過來了。

    這一次他的任務也很簡單,主線任務,是讓女皇甘願為他遣散後宮,獨寵他一人。

    支線任務,就是女皇十八歲的成年禮,希望女皇能夠留宿在自己的宮殿內。

    天凰國皇族的規矩,女子十八歲方可泄原精,十八歲之前,可以娶正夫側室,但是不能圓房,距離女皇十八歲的成年禮還剩一個多月的日子,也就是說,他必須要在這一個多月里,讓女皇對他有不同的想法。

    一般而言,皇族女子成年禮當晚都會留宿主夫的房間,可凡是皆有例外,尤其女皇還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的言行舉止,當然是跟著自己的喜好來的。

    晏褚現在過來的時候原身生了場大病,就是被後宮里那些男人給氣的,所有人都覺得女皇是不會那麽想不開,將那麽重要的圓房禮跟他這個醜男一塊舉行的,這很大程度上會減少女皇的歡愉度,從而降低女皇對這樁事的期待。

    原身就這麽被氣病了,一氣還導致他錯過了女皇的成年禮,在上一世,女皇自然不可能跟一個病人圓房,這也是原身最氣憤的地方。

    晏褚下床,看了看寢殿那面全身鏡中的自己。

    劍眉朗目,身材高挑,因為從小在邊關長大,那里風沙遍布,肌膚比起國都那些嬌養的一身吹彈可破,瑩白如玉肌膚的貴族男子,粗糙了許多,而且還不夠白皙,是健康的小麥色。

    這樣的模樣長相,在現代還是能吸引很多女孩子的喜歡的,可在女尊國,那就只有一個字,醜。

    想著女尊國的審美偏好,以及這一世自己的長相,他都不好意思說這樣的他能夠扮演小狼狗。

    或者說,換一種風格,來一個大狼狗?

    晏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舉棋不定。

    ******

    “皇正夫現在如何了?”鳴凰宮內,天凰國女皇鳳曌對著一旁的女侍問道。

    宮中伺候的宮侍皆為男子,唯獨女皇身邊,能夠有女侍伺候,不過這些女侍只能待在外殿,後宮之中,沒有女皇的允許,女侍們是不能踏入半步的。

    鳳曌身量修長,容貌艷麗逼人又英姿奪目,雖然臉上不施任何脂粉,可依舊讓人無法從她的臉上挪開,放到現代,那就是禦姐型的人物,還是常年保持健身習慣,身材健美姣好的那種。

    她常年身居高位,光是眉眼間閃現的威懾力,就能讓人心神一震

    “剛剛鳳儀宮的宮侍來傳過話了,說皇正夫現在已經清醒。”女侍躬著身,語調平穩地說道。

    “陛下是否......”

    話剛說了半句,那女侍就意識到自己鬥膽了,連忙止住未盡的語意,低頭不言。

    “吩咐下去,孤晚些時候會過去探望皇正夫。”

    鳳曌想著那畢竟是自己的正夫,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女侍也明白了女皇的意思,恐怕今日的晚膳也會在鳳儀宮食用了,皇正夫那般的長相,即便在一般豪商人家都不一定能夠受到重視,更何況是美人如雲的後宮。

    女皇對此卻一點都不嫌棄,還願意給對方這個臉面,也不知道是他哪里修來的福氣。

    女侍躬身退下,將女皇的命令傳達到鳳儀宮中。

    *****

    “女皇駕到。”

    隨著女皇身邊的宮侍總管的聲音響起,鳳儀宮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晏褚作為病人,且是皇正夫這樣的尊貴身份,當然不需要起身特地在宮門處迎接,這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宮侍們占了便宜,一個個打扮招搖,恨不得把自己最值錢的首飾,最高檔的脂粉都用在身上,好一下子光彩奪目,讓女皇記在心上。

    只可惜,這些打扮都白費了心思,鳳曌目不斜視從宮門穿過,不顧那些行著禮還找準空擋朝她拋眼風的宮侍,甚至因為那些濃郁的脂粉香氣,忍不住皺了皺眉。

    “江流,宮中宮侍還能這般打扮?”

    在即將踏入內殿的時候,鳳曌忽然停住腳步,這讓那些原本失落的宮侍們忽然起了信心,以為是自己給女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個個挺止脊背,半低著頭面帶嬌羞,展示自己最美的模樣。

    “回女皇的話,宮中規矩,非九品以上的內侍官,不得佩戴超出規制的首飾,不得塗抹脂粉,違令者,輕則仗責十下,重責充入司庫。”

    司庫是宮廷里活最多,最累,最臟的地方,進了司庫的宮侍,這輩子就別想出來,做好一輩子老實在里面的準備吧,是宮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宮中規矩嚴苛,普通宮侍除了每季發放的服裝外,不能穿其它式樣的衣服,頭發不能超過肩膀半尺,不能佩戴金玉配飾,不能塗抹脂粉,這也是為了防止宮侍可疑勾引女皇,傷害女皇貴體,為禍宮廷。

    不過凡是也有例外,從四品良君以上的後君身邊伺候的一等宮侍都是有品階的了,這樣有品階的宮侍可以打扮,但是也有一個度,不能作為一個宮侍,打扮的比後君們還過了。

    而眼前這些沖著鳳曌行禮的宮侍們,雖然是鳳儀宮的宮侍,可這樣頭戴金簪,身上的脂粉味濃烈的都快讓人喘不過氣來了,顯然也是超出規制外的。

    他們畢竟是鳳儀宮的人,本來鳳曌也沒打算插手正夫宮中的事,只是現在這些宮侍將手段用到了他的身上,顯然是鳳曌不能忍受的了。

    再說了,不去談論她那個正夫如何,晏家的女將們對天凰國赤膽忠心,就算是為了安那些忠臣良將的心,鳳曌也不會希望鳳儀宮的宮人鬧出什麽笑話來。

    “陛下。”

    一個腰細如柳,肌膚瑩白的宮侍緩緩朝她行了個禮,他眉目含情,眼睛眨動,密如團扇的睫毛微微顫動,好一個嬌羞可人的少年郎。

    “如蕭是正夫身邊伺候的一等宮侍,頭上所佩戴的違制紅寶玉簪是正夫所贈,不敢不戴。”

    此時對方擡起頭來,才讓人發覺他的打扮和邊上那群宮侍又有所不同,比如同樣擦了脂粉,他只是在眼尾和臉頰處上了點胭脂,讓自己的氣色更好了幾分。

    尤其他皮膚白,那團紅仿佛是從皮膚之下自然滲透出來的,三分嬌俏,三分誘人。

    除此之外,穿著,發飾皆是按照宮里的規矩來的,也就頭發上那支紅寶玉簪犯了忌諱。

    這樣的打扮,放在這一團打扮富貴艷麗的宮侍里,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讓人印象深刻了。

    其他宮侍看在眼里,氣在心里,看著女皇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暗自在心里罵了一句小賤人。

    “除了有品階的內侍官,其他都拖去掖庭,讓他們重新調/教,至於這些人,就等皇正夫自己處置吧。”

    整個天凰國都是屬於女皇的,她想處置幾個人,當然不用得到晏褚的同意。

    只是有品階的內侍官不同尋常宮侍,她要是處置了,可能會讓其他人覺得這是因為她這個女皇對他那個皇正夫不滿。

    因此鳳曌在腦子里過了一道後,直接冷淡地對著身後的大總管江流說道。

    “陛下,這麽一來,恐怕鳳儀宮缺的人手會不少。”

    江流恍看了一眼,等在宮門口密密麻麻這一群人,恐怕整個鳳儀宮都空了吧,也不知道正夫是怎麽管理宮侍挑選宮人的,一個個,都不像是什麽省油的燈。

    “讓內務府重新挑選一批,選一些知道規矩的。”

    鳳曌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有像江流這樣從小就伺候在女皇身邊的人才能察覺到,女皇這是不滿了。

    就是不知道這些不滿是對著鳳儀宮中那個禦下不利的皇正夫,還是對著失職的內務府。

    “陛下,陛下——”

    掖庭是什麽地方,那就是調/教犯錯的宮侍的地方,進去以後非脫一層皮不可,而且進過掖庭的宮侍出來後只能去浣衣局或是冷宮這樣的地方,這些地方也就比司庫好一些,勞苦一生,在宮里誰都能踩上一腳。

    那些自從來到鳳儀宮中後就沒受過什麽委屈的美貌宮侍們都慌了,一個個朝鳳曌求饒。

    而那些因為有品階,暫時逃過一劫的內侍官也沒好到哪里去,看女皇的樣子,似乎對他們有些不滿了。

    尤其是剛剛還信心滿滿的如蕭,此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虧他還以為剛剛陛下是對他刮目相待了,等待幾個月之後陛下過完成年禮,能夠開始留宿後宮,或許自己也能分一杯羹,可現在看來,怎麽扭轉女皇對他們的糟糕印象,反而成了首要之事。

    沒人在意剛剛女皇說的讓皇正夫處置他們的事,在如蕭等人看來,晏褚這個皇正夫耳根子再軟不過了,到時候隨便糊弄幾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哀嚎的宮侍被一個個拖了下去,鳳曌也沒有再停留,而是徑直朝內殿走去。

    托五感靈敏的福,之前發生在外殿的事,晏褚都聽得**不離十了。

    “阿褚可好些了。”

    不管怎麽說,里面生病的這個是自己的正夫,鳳曌對於晏褚有幾分尊重,看見他時,面色也柔和了幾分。

    前任女皇生了兩個皇女,三個皇子,鳳曌是皇長女,且按照日子和血鳳花的鑒定,她還是女皇在臨幸皇貴夫的時候懷上的,是女皇所有子女中,出生最高貴的,幾乎很小的時候,就被現任女皇當做皇太女來撫養。

    血鳳花是天凰國特產,能夠用來鑒別女子腹中骨肉的生父。

    比如大夫診斷腹中胎兒的月份,在那個時間段前前後後數十天內,女子可能和好幾個夫侍發生過關系,這麽一來,就需要在孩子降生後,依靠血鳳花來鑒別孩子的生父是何人。

    鳳曌從小就被賦予了很大的希望,她也不負現任女皇的心血,是歷代皇女里,最出色的,同樣的這一點不僅體現在政務上,也體現在她對後宮君妃們的態度上。

    不論美醜,皇正夫必須是最重視的,除此之外,其他君妃按照身後所代表的勢力,受到的重視程度高低不一,她幾乎不已自己的喜惡來對待後宮中人。

    從某一方面來講,這樣的女皇不用擔心她感情用事,因為一個男人,做出危害國家利益的事來,而作為她的君妃,只要娘家足夠給力,自己又不做什麽蠢事,就能一輩子都安穩舒適的待在宮廷里,可同樣的,你也一輩子不用妄想她會對你動什麽真感情。

    她太理智了,理智到有些冷酷。

    晏褚看著來人,寶藍色的常服,腰間系著一條白玉腰帶,顯得她身材高挑,頭發高高束起,戴著一個玉冠,沒有一絲碎發,利落帥氣。

    皇族的歷代基因那都是有各個美男優化的,鳳曌的長相自然不差,她的容貌極艷極盛,加上淩厲的眉眼神色,讓她就如同一座不好攀附的冰山,可望而不可即,即便她已經努力做出溫柔的表情來了,也同樣如此。

    “陛下。”

    晏褚從床上支起上半身,朝她行了個辦禮。

    因為生病的緣故,他並沒有如同原身以往那樣塗脂抹粉,一頭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看上去清爽幹凈了些。

    鳳曌多看了他兩眼,以往他就算是生病,在得知她要過來的時候都會特地打扮一番,然後學著他宮里那些宮侍一樣,用甜膩的嗓音喚她曌娘。

    這是皇正夫才能稱呼的名字,以往的原身也很樂意在私底下那麽叫她,凸顯的自己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今天怎麽不叫我曌娘了?”

    鳳曌坐在晏褚的床榻旁,拉過他的手,倒也不介意他出生武將世家,常年習武,有些粗糙和厚繭的手掌。

    其實她也挺不習慣晏褚用那種甜膩的語氣這麽叫她的,可對方是她的正夫,總要有些特殊的,新婚之夜他那麽提了,鳳曌也就答應了。

    以往想著他還小,不懂事,遠離親人姊妹來到國都心里肯定也是害怕的,加上他的模樣,難免心里自卑,鳳曌也不介意放縱他幾分。

    現在他表現的和旁人一樣了,鳳曌反而不習慣了。

    不過仔細一看,自己這個皇正夫生了場重病,看上去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樣了。

    鳳曌揣摸晏褚手掌的動作頓了頓,眼神不經意地掃過他的耳垂,看到那里小芝麻大小的黑痣,收回視線。

    她笑著問出剛剛那個問題,眼神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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