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我是大反派[快穿] 作者:打字機N號(已完成)

   
rtyujudy 2018-6-2 17:17:5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597777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17:28
第230章 我想做好人

    晏褚坐在大巴車上, 因為並不是高峰期, 車上的乘客寥寥無幾,但無一例外,很多人都避開他坐著,不為什麽,就為了此時他周身籠罩著的悲傷沈痛的氛圍,讓人覺得或許這個青年遇上了什麽難過的事, 反正車上位置那麽多, 誰也不願意去打擾他。

    這一世原身的樣貌並不俊美, 頂多只能稱得上五官端正順眼, 加上晏褚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看上去就是路人偏上的水平, 平時走在路上, 也不會有人多註意。

    但是在晏褚回憶起原身的記憶時,和他本身經歷的許多世界產生了共鳴,長相還是那個長相, 卻無端讓人覺得感官複雜了許多, 就像是一本封皮素凈,內容卻豐富的書籍, 讓人想要一探究竟的沖動。

    總的來說, 就是顏值不夠,氣質來湊, 此時大巴車上就有一個女生註意著晏褚, 並且偷偷拿手機拍攝下那個坐在車後座車窗的青年。

    做完這件事她就有些後悔, 說起來這也算侵犯別人的肖像權了,可是那張照片拍的又很完美,拍攝的瞬間正好一束陽光灑落車窗,晏褚的半邊臉照應著暖陽,另外半邊臉則是車廂遮擋下的陰影。

    就好像是光明與邪惡同時在一個人身上較量,卻不讓人害怕,只是無端感到心疼,總覺得那本該是個陽光的青年,因為不知道的原因,這份純凈之上,附上了一層陰影。

    女生咬了咬唇,終究還是保留下了相冊里的那張照片,反正她和車尾的那個青年過了這趟班車,以後估計也不會有交集了,只要她不將這張照片外傳,也不用擔心因為自己私自拍了對方照片的原因影響了對方的生活。

    打定主意,女生關上了手機,也不再扭過頭去看車尾的那個青年。

    ******

    晏褚並不知道發生在大巴車上的這個小插曲,到了公司之後,他先是去辦公室將自己的一些隨身物品收拾好,以及因為剛剛走的太急,桑塔納的車鑰匙也還留在辦公室里。

    “你們說警察都上門了,那個老太太是不是晏褚撞的。”

    晏褚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辦公室里傳來的同事討論的聲音,討論的話題,正是圍繞著他的。

    “我覺得不是,晏哥不是那樣的人,如果那個老太太真的是他撞的,他絕對不會否認,相反要說他因為救了一個受傷的老人反過來被老人訛詐這一點我比較相信,誰讓他就是那樣的好人,考慮事情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該不該做,而不是做了那樣的事可能會迎來什麽樣的後果。”

    幫晏褚說話的是那個特地給他帶紅薯的男同事,因為晏褚曾經幫他爸爸介紹了一個靠譜的老中醫,以及在對方剛剛來到公司的時候主動帶著他融入到同事圈子里,一直對他心存感激。

    說起來,這一整間辦公室的同事或多或少都受過原身的幫忙,但像那個男同事一樣真心感恩的,卻不一定有許多。

    就好比現在。

    “那可不一定,剛剛我路過王總辦公室的時候聽王總打電話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讓晏褚暫時停薪休假,等他把這件事處理完了再來上班。”

    說話的是坐晏褚對面辦公桌的男人,對方的年紀比較大,在這間辦公室里也算是老資歷了,只是因為工作能力不突出,工作了十幾年,依舊在老位置上呆著,只是因為資歷老,平日里辦公室的同事對他也比較尊敬。

    他頗有些看透真相地說道:“你們說警察那兒是不是有什麽證據了,晏褚再怎麽說也是咱們辦公室的骨幹,年前不是還有消息說咱們主任提級後可能會讓晏褚填主任的缺嗎,這一點足以看出領導們對他的重視,可現在說讓他休假就休假了,沒點貓膩可能嗎?”

    “我看啊,沒準那老太太還真是他撞的。”中年男人總結性地發言,絲毫看不出,這個男人在平日里一直都對晏褚多有贊賞,人前人後都說著他的好話。

    不同於未婚的晏褚,人到中年,育有一子,前不久又響應了政府號召追生了二胎閨女的男人家里的條件並不算寬裕,為了讓家里的兩個孩子過上相對寬裕的生活,男人的妻子一出月子就趕緊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家里又沒有幫襯的老人,家務活和孩子的教育上下學接送都是夫妻雙方共同承擔的。

    因此往往公司還有沒處理完的工作,偏偏又到了接孩子上下學的時間。

    每當這個時候,男人都會找空閑的同事幫忙,更多時候,被麻煩的那個人只會是原身,因為對方沒有女友,工作時間之余的安排比較同樣的脾氣也最好,對於這樣的請求,原身通常不會拒絕。

    往日受了他諸多幫助的男人,在所有事情還沒有定論之前,卻言之鑿鑿給他判了死刑,晏褚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覺。

    可能這就是人性吧。

    “王總真的這麽說的,不行,我得找他問問去。”

    晏褚聽出來,這一次開口的是辦公室里一個老大姐,家里和公司的甲方有點關系,來公司上班純粹就是來打發時間的,平日里不幹實事,公司因為甲方的緣故,對她也多有討好,她愛幹啥就幹啥。

    老大姐沒什麽愛好,就喜歡聊聊公司里頭的八卦,同公司誰和誰好上了,哪個老總和自己的女秘書看上去關系不正常,她總是第一個知道的。

    原身與那個老大姐的接觸並不多,因為他不喜歡那些背後講一些沒根據的猜測,並且肆意傳播的人,但畢竟同處一個辦公室,有時候老大姐有什麽需要別人幫忙的,原身也會盡量幫助她。

    其實老大姐要別人幫的事也不多,誰讓她閑呢,頂多就是公司進了一臺科技含量稍為高一些的打字機她還不能熟練使用,需要別人指導的小忙,通常同樣的問題,原身幫她兩三次之後,她也知道該怎麽使用了,不會再麻煩到原身。

    “警察剛剛來可只說了請小褚去問點問題,要是有證據人是他撞的,早帶上手銬把人給抓走了,我肯定小褚不是那樣的人,公司對他的處理太寒咱們員工的心,我必須找王總好好說說。”

    老大姐有那個底氣,她有關系的那個甲方公司給的訂單養活了這個公司小半的人,王總想要給她穿小鞋還得自己掂量掂量。

    再說了,她家的條件,完全不靠她現在這點可憐巴巴的工資,就算這間公司呆不下去了,她還能在家喝喝茶,種種花,提前過起老年退休生活呢,要是實在無聊,再靠關系進一家新公司,開始新的八卦征程,也是一件輕輕松松的事。

    “大姐啊,聽說那個老太太可是被撞殘疾了,這麽一來賠償的錢絕對少不了,可能晏褚也是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在將老人送到醫院,聽醫生說完病情後就被嚇退了,一時行差踏錯,說了謊話。”

    中年男人不否認晏褚的善良,可是善良那也是有範圍限制的,面對幾十萬,甚至更多的賠款,晏褚怕了慌了,那也是沒準的事。

    “誒我說,你到底什麽意思?”

    老大姐雙手叉腰質問那個男人,他憑什麽就認定晏褚一定撞人了呢?

    虧晏褚平日里還老幫他呢,合著幫出一個白眼狼來,這是認準了以後晏褚不會再回公司上班,就提前卸磨殺驢了?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他是這樣一個東西。

    “咱們先不提他撞沒撞人這件事,就說說他扶老人吧,咱們就假設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做好事扶老人,不是因為他自己撞了老人所以才去扶老人。”中年男人開口。

    “什麽叫假設,那就是事實。”

    老大姐不樂意的推翻了中年男人的假設。

    “好好好。”

    因為老大姐的特殊身份,男人也不想得罪她,順著她的話敷衍地說道:“你們說現在的老人扶得起嗎,別說當時除了他還有那麽多開車經過的路人了,當時車來車往,也沒見人家停車招惹這個麻煩啊,再說了,他扶人也就扶了,就不能事先有個防備,車子沒有行車記錄儀,他就不能自己用手機先拍攝一段視頻,然後再下車扶?做好事那也得動動腦子,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好人好事的。”

    男人說著條條框框的大理由,話里話外,對晏褚的應對方式很不滿意,也有些不屑。

    看現在新聞上都說了,沒幾套房的身家別亂扶老人,也不知道晏褚家的條件怎麽樣,想著晏褚那輛許久沒有開到公司里來過的新車,男人在心里默默琢磨著。

    “人不是我撞的,同樣的,我也不認為我扶老人這件事有什麽錯。”晏褚沒敲門就走了進來,讓辦公室里的同事們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剛剛說了他壞話的中年男人,尤其尷尬,誰也不希望自己在背後說小話的時候被正主抓個正著啊。

    “阿褚啊,你還年輕,有時候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鉆進了死胡同,不肯悔改。”

    有些人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個正著會羞愧,也有一部分人,因為極端的羞恥,反而更加想要證明自己說的那些小話是事實,為了證明自己即便當著正主的面也敢說那些話,還會加重音量,將之前說的那些話再次強調一遍,仿佛這樣一來,他的話就是真理了。

    那個男人顯然是後者,因為知道他說的那些話被晏褚全聽完了,反而不避諱了,當著他的面就開始倚老賣老教訓起他來。

    “我說了,人不是我撞的。”

    晏褚再一次強調,面上沒有了往日好說話的和氣,鎮靜又冷漠。

    “就算不是你撞的,做好事前你就不能多想想嗎,你有沒有考慮過,你心血來潮做件好事,可能會帶來多後果。”

    看著晏褚當著公司那麽多同事的面駁回他的話,男人心里很是不滿,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幹脆撕破臉,大聲表達了自己對他扶人這個行為的不解。

    撇去之前那些話不談,只是談對晏褚扶人這件事的看法,公司里還是有不少人贊同中年男人的話的,實際上這也是現在社會上的主流觀點。

    當初一個“彭雨案”震驚全華國,因為事發時警方筆錄的丟失,以及後期媒體的過度渲染,導致“好人做好事沒好報”這個說辭甚囂塵上,輿論一邊倒的支持彭雨,“好人不好做”、“司法不公”這樣的感嘆在網絡上,報紙電視上,幾乎隨處可見。

    當然,這個案件里,最為出名的還要數當時主審此案的法官的一句“你不誤傷她,就不會送她上醫院”的判決,幾乎立刻引爆了整個網絡,有人稱,就是因為這句話,這個案件,導致華國人民的道德水準,一下子回到了五十年前,是對國名道德水準的毀滅性打擊。

    即便後來彭雨承認了,事發當時他確實和老太太有過肢體上的碰撞,也不足以挽回已經發酵到頂峰的事態了。

    因為後來雙方的調解協議的保密條款,具體誰才是過錯方,已經無從考量了,可是這個法官的名言卻已經深入人心,加上之後媒體陸續報導的各種因為做好事被訛詐的消息,導致普通百姓對這樣的事避之不及,生怕麻煩找到自己的頭上。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本就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至理名言,在道德缺失的現在,被更加的信奉了。

    可是這樣,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扶老人,是因為她需要幫助,如今她反過來誣陷我,那是她的錯。”

    晏褚看著那個男人說道:“在我被訛詐冤枉的時候,你第一時間責怪的卻是我,因為我沒有在扶老人之前做好必要的防備措施,也不能說全是你的錯,只能說是這個社會錯了。”

    什麽時候起,往日最正常不過的一個舉動,被人們視作了洪水猛獸。

    往前十年二十年,路上有一個老人摔倒了,一堆人上前攙扶,高聲大喊一聲搶劫了,一群人幫著追趕小偷,色狼流氓哪個敢光天化日之下對女性動手動腳,只要被發現,一頓臭打總是免不了的。

    而現在,人情冷漠,所有人只想著明哲保身。

    殊不知任由這樣的思想持續發展,終將有一天,當你自己躺在冰冷冷的馬路上的時候,看到的也只能是一個個漠然從你身邊離開的身影,高聲哀嚎,你也只會發現你和那些行人似乎處於兩個世界,不論你的哀求有多麽的大聲,那些人也只會當作什麽都聽不見。

    所以,不論你怎麽評價原身的行為,都不能說他錯了,因為善良本身,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有那些利用別人的良善的人。

    “你和我說這些話有什麽用,有本事和那個訛你的老太太說去,反正麻煩在你不在我,我的勸告你不聽就隨你的便吧。”

    中年男人漲紅著臉說道,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對著鍵盤一陣霹靂吧啦,仿佛專心工作的樣子。

    晏褚在同事們複雜的眼神下回到自己的位置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拿上車鑰匙離開。

    “晏哥,我相信你。”

    “小褚啊,你放心,等會兒我就去找王總好好說說。”

    在晏褚離開前,那些支持他的同事七嘴八舌的安慰他,給他加油鼓勁。

    剛剛晏褚的話給了他們不少觸動,一開始,即便他們相信晏褚沒撞人,可同樣心里也是認為晏褚不該扶人的,可在聽完晏褚的話後,回過頭一想——什麽時候起,人心變得那麽冷漠了?

    什麽時候起,做好事,已經變成了自找麻煩的代名詞了?

    雖然這番話對眾人的觸動很大,可是結合現在的國情,恐怕在路上遇到一個需要幫助的老人,他們依舊沒有攙扶的勇氣,或者說,在沒有確定保障自己不會惹上麻煩的情況下,沒有幫助他們的勇氣。

    也正是因為這樣,更能凸顯出晏褚的難能可貴,如果這樣是笨,是傻,世界上多一些他這樣的笨人傻人,或許能夠和平的多了。

    *****

    這些天,晏家難得有了喘息,因為關於車禍的責任認定快出來了,加上按照當地的習俗,橫死外地的人頭七到七七這段時間格外重要,忙著選墓,替孩子落葬,操辦喪事的那些人暫時沒有分出精力來找晏銀生一家的麻煩。

    同樣的,晏天的喪事徐淑芬也沒有通知晏銀生這個晏天的親小叔,兩家的關系,因為晏天的死和徐淑芬的胡攪蠻纏,徹底的斷了。

    因為知道這件事絕對沒完,即便這些天難得消停,晏銀生和杜鵑的精神狀態也不好,一個個蒼老了不少。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這一天杜鵑和晏銀生難得有心情去菜場買菜,還特地買了一只活公雞打算晚上煲湯好好給兒子補補,就看到了提早回家的晏褚,疑惑的問道。

    “我向公司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這些日子,我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晏褚對著父母說道,神色輕松,並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難過的跡象。

    現在一切都在他的計劃內,唯一虧欠的可能就是眼前這對老夫妻了,還得陪著他再受一次罪,因此他不希望因為他被停薪留職這件事,再惹老兩口著急。

    尤其是母親杜鵑,這些日子家里最自責的就要屬她了,上輩子因為接連的打擊,使得她換上了老年癡呆,這一世,晏褚做什麽都得把握好一個度,防止上一世的悲劇再度重演。

    因此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很註意夫妻倆的情緒。

    “休息休息也好。”杜鵑倒是沒懷疑兒子的話,只是覺得終究還是她借車的罪過,要不然兒子好好的上著班,那里會有這樣的荒唐事發生。

    “媽,趁我難得有個長假,之前你給我相看好的姑娘就約出來吃個飯處處唄,沒準趁這現在,我還能給你討個兒媳婦回來呢。”

    讓日最讓杜鵑犯愁的就是兒子的婚事,要是早些日子晏褚說這些話,老太太絕對能美死,可現在不一樣了,明明是件喜事,她卻連笑都笑不出來。

    杜鵑不是老糊塗,怎麽看不出來兒子主動提及相親,怕的就是她胡思亂想呢。

    “姑娘哪有那麽好找的,媽再給你尋摸尋摸。”

    杜鵑勉強笑了笑,現在這情況,她也沒心思考慮兒子的終身大事了,怎麽把眼前的麻煩給處理了,這才是首要大事。

    *****

    姜家的房子里聚集了一群人,如果此時晏褚等人在場的話,就能認出來,那天去他家鬧事的人基本上都湊齊了,包括徐淑芬和晏金生同樣也在場。

    姜家,就是差點和徐淑芬成了親家的人家,姜琳是姜家的獨女,她一死,整個家庭愁雲慘淡,被籠罩上了一群陰影。

    姜父去的早,林福美將獨女視作自己晚年的依靠,現在女兒死了,悲傷之余,她將生活的重心轉到了和她感情最好的弟弟林福壽的身上,今天這場聚會,正是林福壽阻止的。

    在場的還有一個陌生面孔,是林福壽找來的律師。

    “所以這事咱們真的沒辦法了?”

    一群人仔細詢問了律師關於車禍賠償的事,結果得出來的答案和晏褚那天說的相差無幾,在這個案件里,雖然車主是晏褚,可是他對這個案件,不負任何責任,同樣的,賠償問題也牽涉不到他身上。

    “還得等交警隊的責任認定結果出來,不過就目前看來,你們想找車主要賠償,還真不可能。”

    那個律師長得斯斯文文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頭發上抹著啫喱,帶著金絲框的眼鏡,看上去就很讓人折服的模樣,在場沒有一人質疑他的能力。

    “再說了,你們也說了車主跟你們提出過物權保護法,也就是說車主本身對現行的法律也是有所了解的,既然他知道法律能夠保障他的權益,就絕對不會妥協給予你們賠款。”

    這件事本就和車主沒關系,相反車主還倒了血黴了,好好的車子完全報廢不說,在保險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賠付的生活還被一群吸血鬼給盯上,只能說是流年不利吧。

    但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既然收了這幾戶人家湊一起給的錢,律師肯定還是要幫忙出主意的。

    “江律師,我不懂什麽物權保護法,但是之前新聞上不是也有類似的消息嗎,一個女人將車借給朋友,後來發生了車禍撞死了人,她的朋友無力歸還欠款,女子作為車主,被要求替她朋友出那筆錢,同樣的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怎麽就行不通了呢?”

    有個心急的家屬想不明白,這兩樁事不是完全一樣嗎,怎麽到他們身上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他們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不可能還去晏銀生家鬧,還不是因為之前就有現成的案例擺著,所以他們才心動的嗎。

    “那個案子我聽說過。”律師點頭開口,那個案子很有名,當時網絡上罵聲一片,都在抱怨司法不公,出車禍的是朋友,怎麽車主好端端借個車,也借出大麻煩來了呢。

    可實際上,這案子判的,一點都不冤。

    “那個案子里,肇事司機的駕駛證已經過期了,車主在借車給自己這個朋友的時候,也明確知道這個情況,因此對於車禍的發生,她同樣也是過錯方,自然要承擔責任,可是就你們遇到的情況,當時坐在駕駛位置的死者晏天有駕駛證,也有多年的駕駛經驗,借車的理由正常,是為了自駕遊,這種情況下,車主的母親做主將車借給晏天,完全合情合法。“

    律師幫忙詳細地解釋了一遍,在場多數人面面相覷,他們還真不知道有這個原因在里頭。

    仔細想想晏褚那天說的話,似乎也有差不多的意思在里面。

    和著兩樁案子不一樣,那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這麽想著,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徐淑芬夫婦身上,本來他們去找晏銀生一家的麻煩也有這夫妻倆禍水東引的成分在里面,現在晏銀生一家的主意打不來了,可這對夫妻總不能放過吧。

    “江律師,你是經驗豐富的大律師了,你就幫我們想想辦法,那車確實是晏褚的,這件事怎麽都不能說和他沒關系啊,再說了,我兒子開了那麽多年的車都沒出事,誰知道是不是他的車有問題。”

    感受著眾人惡意的目光,徐淑芬心頭一凜,將希望放到了這個律師身上。

    “這個可不好亂說,交警隊那里關於車禍的責任認定還沒出來,車輛的檢車結果也沒有出爐,你要說車輛有問題,這可站不住腳。”

    律師搖搖頭:“切記一點,想要法律上認可車主的責任,就必須證明車主在車禍的發生上存在過錯,比如之前那個案例的情況,或者對方在明知道借車的人存在酒駕、毒駕可能性,依舊將車借給他這樣的行為等,到時候鬧上去,法院才會判對方給予你們賠償。”

    這番話深意不小,徐淑芬沈默下來,也就是說,必須讓晏褚存在過錯,這個過錯,是真是假,一張嘴怎麽能說得清呢。

    而林福壽想的更多,在送那個江律師離開的時候,偷偷找他又談了好久。

    剛剛他可是註意到了,江律師在說那段話的時候,強調了在法律上中法律這兩個字。

    他心里嘀咕,難道在法律不認可的情況下,還有其他方法能夠迫使晏銀生家給錢?

    有些話律師肯定是不能直說的,那樣容易留下話柄,影響未來的職業發展,因此聰明的林福壽在送江律師離開的時候,趁著四下無人向他又問了不少問題,多數都是繞著這個案子來的,打著擦邊球,而有些問題,看似和這樁案子完全無關。

    比如騷擾到什麽程度,才會被判刑,又比如聚眾鬧事,控制在什麽範圍內,不會引來警察都註目,諸如此類問題,收了林福壽紅包的律師來者不拒,統統都回答了,每一個回答詳介紹了警方可能的處理方式。

    大家都是聰明人,林福壽因為律師的暗示想到了另辟蹊徑,律師也很滿意林福壽給的紅包,借著自己對法律條款的熟知,替他打開鉆法律漏洞的大門。

    從頭到尾,這倆人為了各自的利益,都沒有想過被他們算計的無辜的晏褚,憑什麽要因為他們的貪婪,受這無妄之災。

    *****

    “葆祝啊,咱們這麽做是不是不太好啊,畢竟那個小夥子確實也是好心,你知道的,我這傷——”

    “你瘋了!”

    醫院的某一間病房里,發生了如下對話。

    章葆祝打斷病床上母親的話,疾步走到病房的門外探頭張望了一圈,然後關上門,瞪了老太太一眼。

    “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當醫院是自己家啊,你知不知道警察都已經去找過那個姓晏的了,現在你和警方說是你弄錯了,到時候警察告你一個誣告,是不是想連累我和你一塊吃牢飯啊。”

    章葆祝不耐煩地坐到病床邊上,對著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我可告訴你啊,以後不準再說那些話,你這腿就是那個姓晏的開車撞的,你記牢這件事,就是做夢,也不能說溜嘴了。”

    “再說了,我可是打聽了,那個姓晏的家里條件不錯,內城區有一套九十平的房子不說,新區還有一套面積更大的新房,這兩套房子加起來起碼也得值個千八百萬吧,我和他要個零頭怎麽了?”

    章葆祝想著如果真能因為親媽的傷發一筆橫財,那麽他這些日子跑里跑外也就不嫌麻煩了。

    這麽想著,章葆祝嫌棄地看了眼病床上的老娘,現在她傷了腿,行動上各種麻煩,自家婆娘為了照顧老娘已經背地里和他抱怨了好幾次了,章葆祝自己也覺得煩,要不是看老太太還有點用處,他都想把人丟給其他弟弟妹妹照顧了。

    老娘又不是他一個人的老娘,憑什麽到頭來受苦受累的只有他呢?

    當然,要是能要到賠償一切就截然不同了,看在賠償款的份上,他也願意盡自己作為兒子的孝心。

    “咱們家的房子也值錢。”

    老太太小聲嘀咕,看著兒子不耐的臉色,又不敢多說什麽。

    其實老太太這話也不錯,他們住的那片城中村可是真正的市中心的市中心,全是最繁華熱鬧的商業街,就在離他們一墻之隔的地方,那一片的房子價格真不低,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都因為巨額的拆遷補償款一直沒談妥,荒廢到現在的地步。

    章葆祝的房子是他爹留下來的,按理這房子也有他其他兄弟姐妹的一份,可誰讓老太太疼愛長子呢,在他的慫恿下,硬是將這間屋子分給了大兒子。

    三間房,面積不大,也就四十多平,現在已經被炒到了四百多萬的價格,這還是有價無市的,所有人都等著這片城中村拆遷,誰也舍不得賣。

    單論房子的單價,章家肯定在晏家之上的。

    可是除了房子,兩家其他情況,那就是風馬牛不相及了,章家除了這套房子,其他什麽拿得出手的地方都沒有,純粹只是在混日子罷了。

    “媽,你也不想想您的孫子,他的年紀可不小了,現在娶媳婦誰不要求家里有房,就咱家這條件,買得起房嗎?難不成你就不想抱曾孫了?我可是打聽了,你這樣的情況,找關系弄一個一、二級傷殘鑒定,搞得好了,能讓晏家賠大幾十萬呢。”

    說著這個數字,章葆祝砸了咂舌,沒想到這來錢的速度那麽快,只可惜老太太沒傷的更重,聽說要是撞成癱瘓或是植物人,賠的錢更多呢。

    “怎麽,大寶和那姑娘的事要定了?”聽著兒子的話,老太太眼睛一亮,頓時覺得腳上的傷口也不那麽疼了。

    “那當然,等要來賠償款立馬就交房子首付,不用買市中心,平方也不用太大,這比補償款,叫交個首付總是夠的,到時候夫妻倆一塊還房貸,日子過的還不美?”

    章葆祝給符帶娣描繪的藍圖太美,讓她僅存的那點心虛頓時消失殆盡。

    兒子說的沒錯,那家條件那麽好,給他們一些又怎麽了,沒有什麽比她的寶貝孫子更重要的了。

    “老大啊,我覺得這事還是不保險,警察擺明了沒有完全相信我的話,想要做實我是被那個小夥子給撞到的事實,咱們還得找出其他證據來。”

    老太太眼底閃過一絲很辣,都到這個地步了,可怪不得她了。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17:29
第231章 我想做好人

   因為上了年紀, 符帶娣撞斷的骨頭只能任由它自己長齊,這些日子, 每天她都能感受到傷口位置的陣痛,和傷口愈合以及骨頭生長瘙癢卻不能抓撓的痛苦, 只有剛吃完鎮痛劑的時候,才能稍微緩解一下這個情況。

    但是鎮痛劑的服用不能過量,通常到了半夜三更的時候,她都能在睡夢中被疼醒。

    因為這個原因, 符帶娣是醫院極少數住院還沒有家人陪夜的,因為她的那些兒女誰也不樂意半夜三更還被老太太的痛苦哀嚎聲吵醒。

    不過今天晚上,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這段睡眠的時間似乎很長, 而睡眠帶來的夢境,似乎也更加真實。

    睡夢中, 符帶娣忘記了自己現實生活中的情況, 如同她受傷以前保持的生活習慣一樣, 白天早早起床替兒子兒媳以及她最疼愛的長孫準備早餐,在服侍全家吃完早飯, 洗完碗,將家里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後,她挎著買菜用的竹筐,為了盡可能地節省開支, 乘著公交車去外環的大菜場, 因為那里蔬菜比家附近的菜場更便宜。

    通常這樣一來一回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就能有三四個小時, 但因為家里人通常情況下都不會回家吃午飯,加上老年卡減免公交費的措施,符帶娣對於這樣耗時費力的事,一直樂此不疲。

    和往常一樣,符帶娣要去離家幾百米外的公交車站,等著公交車的到來。

    往日喧鬧的城中村格外的寂靜,擁擠的小巷中,來來往往也就三四個人的身影。

    符帶娣覺得古怪,還在心里琢磨,這一片的人都去哪兒了,怎麽包括那個和她交好,時常和她一塊去搶商場清倉尾貨或者是超市促銷大甩賣的商品的徐老太今天也沒在家。

    符帶娣沖她家樓下喊了好幾聲,沒聽見樓上有什麽響動。

    要知道城中村這一片多數都是老危房了,隔音效果極其差,夫妻倆做那檔子事都不敢扯著嗓子喊,不然等第二天早上恐怕你家上下左右的鄰居都知道你們昨晚上你們夫妻倆在床上講了什麽悄悄話。

    符帶娣在樓下吼了好幾聲,按理這個音量,樓上要是有人,不可能聽不見。

    她也沒想過上去敲門,只當徐老太今天不在家,疑惑的四處打量了一番,嘀咕了幾句,走向了汽車站。

    城中村就在市中心,符帶娣處理完家里的所有家務出來時已經將近九點了,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期,這個點去外城的菜場雖然很難買到最新鮮的蔬菜,但是同樣的,準備收攤的菜農會把蔬菜的定價減低不少。

    往日汽車站等車的人都能排期長龍,街道上,也是車來車往,好不熱鬧。

    可是如同符帶娣在城中村看到的景象一樣,今天的街道,同樣冷清的有些可怕,她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麽事是自己忽視了,沒有註意到的。

    但是等走到汽車站的時候,看到近處的畫面,她頓時就停止了一切的胡思亂想。

    徐老太不知道為什麽,就倒在離她幾米遠的馬路上,抱著雙腿不住的誒呦誒呦直叫喚。

    “這是怎麽了?”

    看著老姐妹摔倒在地上,符帶娣思考了十幾秒的時間,有些猶猶豫豫地走過去,站在她邊上緊張地問道。

    “誒啊,年紀大了不頂事,剛剛就是想去馬路對面等車的,結果不小心腳底打滑,直接摔地上了,誒呦呦,估計是摔倒骨頭了,可疼死我了。”

    徐老太額頭冒著虛汗,對著符帶娣哀嚎:“帶娣啊,你趕緊送我去醫院,再疼下去我可不行了。”

    按理都是相處了幾十年的老姐妹,扶一下徐老太也沒什麽,可是符帶娣沒理由的就是一陣心慌,她想要後退幾步,以通知徐老太的兒子為借口,將送她去醫院的事暫時放放。

    但是符帶娣心里這麽想,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眼睜睜看著自己上前幾步,扶起倒在地上的徐老太,然後隨手招了一輛的士,去了最近的醫院。

    等掛完號,拍完片,符帶娣才漸漸收回了身體的掌控權。

    而剛剛發生的一幕幕,就和鬼上身了一樣,符帶娣自己都沒法解釋她那麽做的原因。

    不過人救都救了,再懊惱也無濟於事,她將手里的那些繳費單子妥善保管,打算等徐老太的兒子出現後再找她報銷。

    “左腿粉碎性骨折,老人的骨頭本來就脆弱,現在這情況,恐怕連手術都沒法做,估計要留下殘疾了。”

    這是醫生的原話,符帶娣聽醫生講徐老太的傷勢,那種無來由的熟悉感更深了,但就是說不上來,她在什麽時候聽到過類似的話。

    “小康小李,你們來啦。”

    等到了晚上,徐老太的兒子兒媳才從工地回來,符帶娣去水房打水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夫妻倆坐在徐老太的床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徐老太的兒子是一個小包工頭,生活條件算是他們那一片里比較好的,早早自己賺錢買了新房,從城中村搬了出去,不過徐老太因為和兒媳婦不合的緣故,依舊住在老房子里,她對外宣稱是因為自己舍不得老房子的這些友鄰,符帶娣心知肚明之余,也不戳破她的謊言。

    徐老太的兒媳婦是個厲害的女人,把持著家里的經濟大權,徐老太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卻也因此不敢和她大小聲。

    這不,徐老太的兒子和媳婦過來,在知道她可能會落得殘疾後,第一反應不是緊張,而是皺著眉頭,直覺麻煩。

    徐老太有些心寒,可是因為心里對兒媳婦的畏懼並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在心里忐忑,自己要是因此落病了,這個厲害的兒媳婦會不會照顧她。

    倆人來到醫院後,跟著徐老太聊了好長一會兒話,看到符帶娣回來了,才停下話語聲,夫妻倆互看一眼,徐老太的兒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符帶娣的面前。

    “符姨,你把我媽撞成這樣,總該給我家一個說法吧。”

    男人的臉上透著一抹幾乎不可見的心虛,惡狠狠地說道。

    符帶娣原本想著自己送徐老太來醫院,就是得不到徐老太家人的感謝,也不至於因此惹上麻煩吧,她萬萬沒想到,徐老太的兒子見到她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小康你瘋了吧,你媽可是自己摔倒的,關我什麽事?我好心將她送來醫院,你這是恩將仇報啊,小心將來遭天譴。”

    符帶娣氣的渾身哆嗦,伸手指著男人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說道。

    她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徐老太:“阿芬,你和你兒子說,是不是我在路上看到你摔倒了,把你送來醫院的?說是我撞的你,可不可笑。”

    說完話,她就看著徐老太心虛地避開她的眼睛,扭頭看向床邊,聲音有些飄忽:“就、就是你撞的我。”

    看著對方的行為,符帶娣心都涼了大半,怎麽會有這麽下賤又不要臉的女人,她真是瞎了眼了,和對方處了那麽多年的好姐妹。

    果然之前她就不該扶她的,惹來了這麽一身腥,符帶娣懊惱白天那個不受控制的自己,恨不得回到她撞見徐老太摔倒的那個時候,把要扶人的自己一巴掌扇死。

    扶什麽扶,那樣不要臉的女人讓她躺在馬路上直接等死算了,省的禍害其他人。

    但是不管符帶娣怎麽咒罵,徐老太和她的兒子兒媳就是咬定了撞人的就是徐老太,一家人扣著符帶娣,對方不肯繳清剩下的治療費用,就不讓她離開,到最後,符帶娣的兒女都知道了這件事的發生。

    不出意外,符帶娣被她那些兒女罵得狗血噴頭。

    尤其是長子章葆祝,私心將老太太的那些體己錢都當是自家的東西,在得知很有可能因為老太太的不謹慎全都賠出去,甚至可能還不夠後,恨不得現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家老太太,這樣不僅不用賠錢,沒準還能倒賺一筆。

    至於符帶娣會因此落得殘疾,全家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之後的經歷對符帶娣而言就像是噩夢一般,她的兒女多,徐老太的兒女也不少,加上外甥侄子,終日吵吵鬧鬧的,誰也說服不了誰,到最後,徐老太一家一紙訴狀將符帶娣告上了法院,強制要求對方為這場意外負責。

    符帶娣心中篤定,徐老太確確實實不是她撞倒的,即便鬧到法院去,也是徐老太沒理。

    這樣的信念,支撐著符帶娣熬過了一個個充斥子女的抱怨,和徐家人的咒罵的日子,可是最後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所謂證人的指正,還是讓符帶娣幾乎崩潰。

    “沒錯,就是那個老太太把人給撞倒的。”

    “那天我親眼看見了,就是那個老太太把另一個老太太撞倒,最後又送對方去醫院的。”

    這樣的證詞在好幾個人的嘴里出現,在法庭上,符帶娣一直高呼冤枉,咒罵那些作偽證的人,但是卻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符帶娣頭一次嘗到了百口莫辯的感受。

    到最後,符帶娣就看著徐家人在她面前洋洋得意,拿著她一輩子攢下的養老金,罵著她的蠢笨。

    因為賠償的數額比較高,即便用盡了她的養老金都不夠,符帶娣的女子都怕這筆債務牽連到自己的身上,紛紛和她這個親媽斷絕關系,尤其是她最疼愛的長子章葆祝,還將她從家里趕了出來,只給她裝了一些隨身的行李。

    符帶娣欠著一屁股債,居無定所,她怨恨徐家的恩將仇報,恨兒女的不孝順,但是人微言輕的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量。

    之後的余生,她靠撿破爛維生,手里稍微有一點錢,就會被徐老太的兒女搶走,因為她確實還欠著徐家一筆巨額欠款,即便報警,也沒有警察受理。

    再後來,她實在沒有辦法,將所有的子女都告上了法院,要求他們每個月按時支付贍養費,為了每個月那幾百塊錢,幾個兒女徹底恨毒了她。

    到最後,符帶娣在一個寒冬,在一間廢棄的棚屋里被凍死,直到她死去,她的那些兒女都沒有一個來替她收屍。

    “呼——”

    符帶娣瞪大眼睛,從病床上坐起,看著周邊熟悉的環境,才意識到那一切都只是夢境罷了。

    只是那個夢境太真實,真實到讓人以為那是確實發生過的。

    包括里面經歷的被冤枉的憤懣,被子女拋棄的痛苦,那種心臟撕裂的感覺,符帶娣現在都還能感受到。

    她記得夢境里發生的點點滴滴,回憶著夢境里發生的故事,符帶娣捂著胸口,臉色難看地可怕。

    *****

    “葆祝啊,你最近這些日子是不是沒休息好啊,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自從做了那個被所有兒女都拋棄的夢,符帶娣再面對幾個往日里疼愛入骨的兒女,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雖然她明白那只是夢,可是夢里的感情太真實,讓她暫時無法從那種痛苦中掙脫出來。

    “沒什麽,就是沒睡好。”

    章葆祝眼底一片青黑,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最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在夢里,他的兒子救了一個馬路上被車撞到老人,結果被那個老人訛詐上了,最讓人煩躁的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群所謂的人證,指認他無辜的兒子是撞老人的元兇,為了不讓兒子坐牢,章葆祝沒辦法,賤價賣掉了一但拆遷,就會是一筆巨款的城中村老房。

    因為沒了唯一的住房,兒子的女友和他分手,做了好事反被冤枉的兒子終日郁郁,章葆祝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最讓他絕望的是兒子在某一天受不了這樣的巨大落差,和女友和他分手的打擊,從家里租住的公寓樓頂跳了下來。

    即便從夢里醒來,章葆祝都能清晰記得兒子從高樓墜落在地上,腦漿迸裂,睜大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的模樣。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孝順親媽,不在乎媳婦,但是對於唯一的獨子,他一直以來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他恨透了那個冤枉了兒子的無恥老人,夢中無法挽回兒子悲劇的無力感,充斥了章葆祝整顆心臟。

    這些天,章葆祝日日夜夜都被類似的夢境折磨,在那些夢里,不是兒子死了,就是他自己死了,搞到現在,章葆祝都不敢閉眼,生怕等睡著後就又開始了那些讓人痛苦的夢境,這麽一來,臉色能好才怪了。

    也怪這些夢境里夢到的都不是什麽好事,嫌晦氣都來不及,怎麽會和別人談起這些讓人聽著想著就不愉快的事。

    因此直到現在,一大家子的人只當只有自己做了噩夢,不知道其他人同樣也在每一個晚上被噩夢折磨。

    聽了兒子的解釋,符帶娣好幾次張口想要說什麽,可是猶猶豫豫的,還是下不了決心開口。

    那畢竟只是夢,怎麽能當真呢,而她現在的情況可不一樣,傷了腿,光是養傷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加上落得殘疾之後,家里幫忙做買菜做家務的人就少了一個,恐怕日子長了,還會惹來兒子兒媳的嫌棄。

    夢里的經歷一直在折磨著符帶娣,她生怕自己的兒子真的那麽狠心,在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之後,就將她拋棄。

    所以她必須有錢,有很大一筆錢,使得兒子兒媳為了錢也不得不好好供著她。

    想著夢境里被冤枉的絕望,符帶娣有些心虛,但是想著自己現在的情況,再一次硬下心。

    另一邊的章葆祝同樣如此,他隱隱懷疑這些日子自己每晚都做噩夢是不是因為做了這個虧心事的原因,可誰讓他窮呢,章葆祝想著,如果他能有點余錢,他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一邊在心里覺得自己這麽做似乎有一些過分,畢竟夢境里兒子的慘狀和他的慘狀至今歷歷在目,可是一方面,金錢的誘惑力更大,大到可以泯滅自己的良知。

    母子倆各懷心思,在經歷了那麽多晚的折磨後,卻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

    “人都安排好了?”

    符帶娣湊到兒子的耳邊小聲問道。

    “都安排好了。”

    章葆祝點點頭,然後皺著眉問道:“確定那個姓晏的車上沒有行車記錄儀,也沒用手機拍照?”

    他們可都計劃好了,要是晏褚那兒到最後拿出證據來,倒黴的反而是他們一家了。

    “你媽還沒老年癡呆呢。”

    符帶娣想也不想地說道:“從他停車到下車扶我,攏共也就十幾秒的時間,就這點時間,哪里夠他拍照的,再說了,我上車的時候已經仔細看過了,那輛車就是個老破舊,那時候的車可沒有什麽行車記錄儀。”

    當時符帶娣已經快疼昏過去了,沒辦法,現在的人都怕惹上事,就她躺在馬路上那幾個小時,來來往往的車都繞著她開,就是行人頂多也就看她幾眼,然後匆匆忙忙扭頭就走。

    要不是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恐怕那個時候的她早就沒有精力打量晏褚車內的配置了。

    “那就好。”

    聽到了老太太肯定的回答,章葆祝松了口氣,然後在病床的床頭放下一桶保溫盒,里面裝著兩份素菜,這些日子老太太住院,家里的家務活都落到了章葆祝都媳婦身上,對方才不樂意幫老太太準備滋補的飯菜呢。

    相反因為對方住院導致家里的活都落到了她這個兒媳婦的頭上,心里怨恨還來不及呢,想她做點好的,簡直就是做夢。

    “又是這些菜,晚上我想喝骨頭湯,大夫說了,我這骨頭要自己愈合,可得好好補補。”

    看著保溫盒里的兩份素菜,一份是炒青菜,看得出來是昨晚上的剩菜,菜葉子都有些深了,蔫噠噠的,看著就讓人沒胃口,還有一個菜是西芹炒蝦仁,蝦仁都被挑幹凈了,保溫盒里只剩下芹菜。

    如果放在以前,這樣的菜符帶娣心里就算是不滿意,也會委屈地吃下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想著夢境里自己的那些悲慘結局,對著章葆祝這些她疼愛的孩子都有了芥蒂,更何況對方媳婦這樣對老太太而言算是外人的人呢。

    “除了骨頭湯,我還想吃涼拌嫩豆腐,菜場有新鮮的帶魚也給我整兩條,簡單的清蒸就好,少加鹽,多加點蔥姜去腥。”

    符帶娣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錢這東西,誰有都不如自己有來的靠譜,現在她手里的養老錢不多,但馬上她就要有一筆巨額的賠償了,到時候手里捏著錢,哪個孩子敢不孝順她,所以她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可勁兒花錢就好。

    夢境里淒苦的晚年讓符帶娣心有余悸,短短幾天,她經歷了無數個悲慘的未來結局,因此她更怕現實生活里的她也會如此,決心改變過去的自己,盡情享受生活。

    “現在的帶魚多貴啊,媽你想吃魚,我讓大梅幫你買點草魚。”

    章葆祝一聽老娘的獅子大開口心里很不樂意,又是帶魚又是骨頭湯的,家里都沒吃那麽好呢,她都多大年紀了,吃的再好也是浪費。

    他們這樣的內陸城市,帶魚都是從沿海城市空運來的,價格很高,相反草魚這樣繁殖力高的河魚,價格就便宜許多了,但同樣的,味道也天差地別。

    “草魚有股泥腥味,我不愛吃那玩意兒,現在就是吃帶魚的季節,肉質肥美,清蒸的帶魚油汪汪的,光聞著那味道我就能吃下兩碗飯。”

    符帶娣想著帶魚的味道,隱秘地咽了咽口水,再看向保溫盒里那兩碗賣相並不好的蔬菜時,更加沒了胃口。

    “大夫可是說了,我這把年紀斷了骨頭就得好好養,每天吃這樣的飯菜,我這身體能養好嗎?”

    符帶娣將保溫盒重重放在了床頭櫃旁,一副不想吃飯的樣子。

    自從章家分家,符帶娣跟著大兒子章葆祝生活後,就沒有這樣和他說過話,發過脾氣,章葆祝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還想訓老太太,愛吃吃,不愛吃滾,慣不得她這個毛病,可是對上老太太幽深的眼神,章葆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到嘴邊的話也收了回去。

    他都忘了,現在還有要用到這老太婆的時候呢,恐怕對方也是仗著這一點,腰桿子變硬了。

    “行,媽你想吃啥盡管和我說,我會告訴大梅讓她幫你準備的。”

    想著到時候會拿到的錢,章葆祝忍下了這口氣,在錢沒到手之前,就先讓這老太婆高興一段日子,等錢到手了,誰還慣她這富家太太的毛病。

    盤算著老太太想吃的菜,比起能從她身上得到的好處而言也就九牛一毛,盤算著得失,章葆祝也就不那麽心疼了。

    符帶娣只是頭一次試探,結果沒說什麽,兒子就妥協了,覺得或許是往日的她太好說話了,琢磨著夢里自己的結局,更加堅定了現在這樣的做法。

    “媽你今天就先將就著吃吧,晚上隨便托小護士幫你在醫院打包兩個菜,我等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話章葆祝就離開了,他怕自己呆久了,越來越難搞的老太太又想出什麽龍肝鳳膽讓他變出來,那可虧大了。

    “嗯,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符帶娣畢竟還是疼愛章葆祝的,看他神色不好,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只是說起休息這兩個字,不僅章葆祝,就連老太太自己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想著睡著後出現的那一幕幕恍若真實的噩夢場景,一想到這一點,只覺得恐懼,一點都沒有正常休息放松的時間。

    ******

    “老林啊,你最近的氣色有些難看啊,是不是夜生活太豐富啊。”

    林福壽收拾好工具,匆匆忙忙準備下班回家,在換下身上的工作服的時候,他的那些同事好奇地打趣他說道。

    汽修廠的同事都知道林福壽和前妻離婚,新娶了一個外地媳婦,比他年輕了十幾歲,雖然說不上漂亮,但勝在年紀小,加上新婚,免不得夜夜笙簫,他年紀也不小了,被掏空身體也是正常的。

    汽修廠的員工多數都是男人,還是結婚多年,孩子都快成家的老男人,私底下說話,葷素不忌慣了,拿林福壽的新婚妻子打去,也是常有的事。

    “你們當我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兒呢?”

    林福壽啐了他們一口,不過心里對自己一把年紀還能娶到一個年輕小媳婦也是十分自得的,雖然這個妻子出生貧困的山村,沒有本地戶口,學歷也低,但對於林福壽這樣本身也不算優秀的中年男人而言,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談資了。

    不過他這些日子,還真不是因為這樁事精力不濟,而是因為因為這些日子一直在他睡熟後重複上演的噩夢。

    “再說了,我那外甥不是出了車禍嗎,我大姐就那麽一個兒子,每天哭得就和淚人一樣,我忙著安慰她,幫我外甥討公道還來不及,哪里還有心思好好休息呢。”

    林福壽的小嬌妻懷了六個月的身孕了,當初要不是因為對方懷孕,他也不會和前妻離婚,娶了她過門。

    年輕的小媳婦固然好,總沒有老妻來的讓人放心,只可惜前妻只給他生了一個閨女,而現在這個小妻子就不一樣了,她媽生了七個孩子,六個男孩就她一個小閨女,林福壽就是看中了對方這一點,為了能夠有一個兒子,硬是舍棄了一半的身家給他前妻,也把那外地小媳婦給娶回來了。

    現在他做的這些虧心事也是為了他還沒出生的兒子,外甥死了,他姐就他這麽一個弟弟,對方百年之後,那些錢還不都便宜了他,他這只是為了兒子提早攢身家。

    前妻因為這樁事恨死了他,和前妻生的女兒也怨他這個爸爸,所以將來他能依靠的,只有小妻子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了,林福壽知道自己的年紀不小了,所以在孩子還沒長大前,他就得把錢和房都替他攢足了。

    想著沒出世的孩子,林福壽忍不住笑了笑,可想到這些日子接連的噩夢場景,他又忍不住蹙眉,眼下的青黑和深深的眼袋讓他看上去憔悴狼狽,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了十幾二十歲。

    林福壽的解釋得到了大家的體諒,汽修廠的同事都知道他外甥車禍去世的事,當初為了這樁事,林福壽還請了好幾天的假,和他交好的一些員工湊了一筆份子錢,算是自己的心意。

    “賠償金到手了沒?”

    汽修廠的同事不清楚車禍的始末,但是也知道似乎車禍的罪魁禍首一直都沒賠錢,林福壽前段時間一直為這件事著急,還托同事問身邊有沒有什麽從事法律相關工作的親戚朋友,似乎是打算上訴要錢。

    “沒呢。”

    林福壽搖搖頭,自從從那個律師嘴里聽說了這件事他們幾家不占理也不占法後,林福壽雖然沒有斷了向晏銀生家要錢的打算,但是也謹慎了許多,不再談論太多關於外甥車禍和賠償的事。

    因此現在汽修廠的同事只當林福壽的外甥是車禍的受害者,而賴著錢不給的那人是車禍的元兇,一個個義憤填膺幫他討伐了晏褚好些日子。

    林福壽和同事寒暄了幾句,拔下儲物櫃的鑰匙匆匆忙忙離開,在出了汽修廠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怎麽樣了?”

    他撥通的是同為這場車禍意外中的受害者的家屬,今天說好了對方去晏家送花圈,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別提了,晏家搬家了,也怪我們不謹慎,都沒讓人在晏家樓下盯著,現在一家三口搬家了,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一肚子氣,他們扛著花圈避開保安的視線進入小區容易嗎,結果晏家早就人去樓空了,害他們白跑一趟。

    “搬家了?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林福壽看著汽修廠的方向,壓低聲音問道。

    “聽晏家的鄰居說的,晏家的搬家動靜不小,鄰居們都瞧見了,只是不知道搬去了什麽地方,恐怕就是為了避著咱們上門。”

    想起他們今天搬著花圈過去,被晏家的鄰居罵得狗血噴頭,差點還拉起袖子幹了一架,那人就有些不愉快,也有些怨上了出這個主意的林福壽。

    “晏金生那兒問清楚了,他自己的親弟弟搬家,他都不知道?”林福壽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翻起了白眼。

    “哪能知道,你說晏金生夫妻倆都那麽算計他這個親弟弟呢,晏銀生是傻子,還拿他當親哥。”

    電話那頭的話有些沖,林福壽忍著怒火,壓低聲音:“行了,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是為了咱們大家,不是為了我自己一個。”

    林福壽怎麽聽不出來電話那頭的不滿,好聲安慰。

    那人也知道林福壽的話有道理,哼哼了一聲,沒有再說奇怪的話。

    “搬家動靜那麽大,總有人知道他搬去了哪里的,再說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晏褚上班的地方晏金生一家不是說過嗎,明天早上我和廠里請假,咱們一起去晏褚的公司,你們把今天準備拿去晏家的花圈全帶上,明天再多叫點人,就不信晏褚公司的老板能忍的了。”

    林福壽本來是不想自己親自出馬的,因為做這樣惡心人的事雖然不至於觸犯刑法,但要深究起來,拘留個幾天還是有可能的。

    但是看那些人第一天就鎩羽而歸的結局來看,林福壽想著,這件事自己不親自去,恐怕還真不能放心。

    “行,我這就是去通知其他幾家,明天早上咱們就在林姐家集合。”

    林福壽的姐姐林福美早年孀居,只有一個獨子為伴,現在兒子死了,就僅剩獨身一人,因此這些日子幾家聚會,都會選擇在林福美家,省的麻煩。

    林福壽點點頭,掛斷電話,揉了揉額頭。

    回家走去的腳步有些沈重,夜晚馬上就要降臨了,想到如果要睡覺的話,很有可能又會重複之前幾晚的噩夢,但要是強忍著困意不睡的話,又堅持不了幾個晚上。

    林福壽琢磨著等明天處理完晏褚的事順便去醫院瞧瞧,不然持續這樣的生活,還沒累死,也得被那一個個結局絕望的夢境給逼死。

    *****

    “阿褚啊,你們老板那兒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讓你去上班啊?”

    杜鵑收拾了臨時租的新家,自從搬了家,徐淑芬等人再也沒來鬧過,杜鵑放松了許多,也有心情詢問兒子的工作了。

    “還沒說,我也想休息休息。”

    晏褚算了算自己系統背包中僅剩三次的黃粱一夢,前期的開胃小菜夠了,也可以開始之後的計劃了。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52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5
第232章 我想做好人

   “請問你們找誰?”

    林秀娥正準備進公司, 就看到一群陌生人扛著花圈圍在公司外面,不時探頭往公司里面張望,也不知道是幹什麽來的。

    一大早上的看到一堆花圈可不吉利,眼瞅著原本該站在門口的保安沒在崗位上戴著,林秀娥在心里默默參了那個玩忽職守的保安一筆,幹脆自己走過去, 想讓那些人離開。

    “這位大姐,你就是在這公司上班的吧。”

    林福壽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了,他從徐淑芬的嘴里打聽到晏褚上班的公司,一大早就來公司門口守著,原本的計劃就是在對方上門的時候把他攔下,然後狠狠鬧上一通。

    這樣就是在大馬路邊上鬧事,鬧的還是私事, 晏褚公司里的那些人也沒法找他們麻煩。

    可要是進公司里面鬧, 那嚴重性就不一樣了,林福壽可不想話沒說幾句,就被轟出來。

    只是這左等右等的, 徐淑娟都說了晏褚往日的上班時間是早上十點,眼瞅著十點都快到了,都沒見晏褚來上班,林福壽還在心里嘀咕,難道是晏褚連工作都辭了, 就為了徹底避開他們?

    這不, 林秀娥主動上前問, 林福壽幹脆就和她打聽起晏褚這個人來了。

    誰是誰大姐?

    林秀娥心里老不樂意了,她自認在保養上花了不少心思,身邊的人也總是吹捧她看上去比三四十歲的年輕女性都查不了多少,忽然間被林福壽這樣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喊了大姐,即便林秀娥心里明白這就是一個客套稱呼,心里也不高興。

    “我是在這兒上班啊,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林秀娥看了眼他身後那群舉著花圈的男男女女,皺著眉問道。

    “大姐,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姓晏名褚,他是你們公司的吧。”一聽林秀娥就是在他身後的公司上班的,林福壽面上一喜,連忙開口問道。

    他這一打聽,林秀娥的心里立馬就警惕了起來。

    她就是當初在同事閑聊的時候替晏褚打抱不平的那個大姐,也是始終相信晏褚說的他沒撞人的那一個。

    看著身後那一群打扮尤為不同的人,立馬將他們和晏褚救的那個老太太聯系到了一起。

    難道是那個老太太受傷太重,去世了?

    林秀娥心里有數,這些人估計就是來鬧事的,好在因為領導膽小怕事,讓晏褚停薪留職了,不然還真被這些人逮住了,對方人多,真要吵鬧或是動起手來,晏褚絕對是吃虧的那一個。

    “你們說晏褚,他已經不在我們公司上班了。”

    林秀娥冷著臉說道,然後挎著皮包朝公司里面走去。

    她有晏褚的聯系電話,打算等進了公司以後給晏褚打個電話,讓他最近警醒一些,別被那些人給纏上了。

    “大姐,晏褚真的不在這公司上班了?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林福壽不太相信這個陌生女人的壞,將林秀娥拉住,有些狐疑地問道。

    “誒,你幹什麽,快給我松手。”

    林秀娥看著那個男人拽住自己的手,當即音量高了八度,大聲喊了起來。

    “有人耍流氓啊,臭不要臉。”

    林秀娥看這些人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加上先入為主的念頭,本來就覺得晏褚受了委屈,看著林福壽等人,自然就覺得面目可憎了。

    借著這個由頭,她直接拎起了挎包,將手上的鱷魚皮包包直接往林福壽身上甩去。

    “你這個女人怎麽打人啊。”

    林福壽也覺得冤枉,自己跟她耍流氓,她也不照鏡子好好瞧瞧。

    五十出頭的人了,他是多想不開,在家里還有年輕嬌妻多情況下和她耍流氓。

    林福壽雙手抱著頭躲避,看著林秀娥的氣焰越發上來了,也忍不住冒火,當即就拽住了林秀娥的那個皮包,從她手里奪過,狠狠甩在了地上,還一副要動手打人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那幾個玩忽職守的保安終於出現了。

    林秀娥在公司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誰不知道她是公司里的活祖宗啊,最主要是這個人事媽,愛教訓人又愛投訴,多少保安工作期間偷偷抽煙被她逮著告了一狀,結果被扣工資的,因此公司里很多基層員工都怕她。

    此時見這個活祖宗快被人打了,那些個保安魂都快被嚇飛了,趕緊上前攔人,要是真讓這姑奶奶被人碰到一根汗毛,他們這工作也保不住了。

    其實真要論起來,林秀娥出了事媽了一點,待他們這些保安還是很不錯的,就好比公司里那些白領出去玩,頂天也就給同事上司帶點伴手禮,誰在意過他們這些守門的保安啊,而林秀娥每次出遠門回來的時候,總是不忘買上一大袋的東西放到門崗,讓他們這些保安分著吃。

    也是因此,雖然林秀娥總是打小報告,但是在保安們的心里地位不算低。

    “你們還敢打人?”

    跟著林福壽來的那些人一部分是林家的親戚,看到保安上來就抓住了林福壽,自然不甘示弱,之余另外那批人,則是為了錢而來的,現在不僅沒找到晏褚,還白受了這些閑氣,在保安和林家人扭打的時候被波及到,幹脆也加入了戰局。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那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了,林福壽看著越圍越多的人當即就知道不好,他扯著嗓子讓他帶來的那些人停手,可現在停手有什麽用,得看那些被打的保安同不同意,也得看那些打出火起來的人同不同意。

    到最後,還是警察來了,才制止這場暴亂。

    林福壽一群人連帶著當時動手的保安,以及林秀娥都被警察帶走了,當時門口的錄像帶同樣被拷貝了一份。

    “你們幹什麽帶著這些東西去人家公司門口鬧。”

    一群人被集中在一間房間里,因為林福壽是領頭人,警察問的自然也是他。

    “警察同誌,我冤枉啊,這可不是我們先動的手,是那個不講理的女人劈頭蓋臉沖我一頓打,還叫了那些保安過來幫忙,我們為了自保,這才打起來的。”林福壽狡辯道。

    “胡說八道,要不是你耍流氓我能打你嗎?”林秀娥指著電腦上正在播放的錄像畫面,對著警察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是他先對我動手動腳的。

    這些日子,總是在夢里被冤枉也就算了,在現實生活中,林福壽還是頭一次吃到這樣的啞巴虧。

    “這算狗屁的動手動腳啊,我是摸你胸了還是摸你腚了,就你那老幹菜,我能對你耍流氓?”林福壽被氣的口不擇言,不就是情急之下扯了她的手嗎,這算哪門子的動手動腳。

    “警察同誌,你看看,當著你們的面他還人身攻擊,他還威脅我,你們可不能放過他。”林秀娥聽到老幹菜這三個字,火冒三丈,不論哪個年齡段的女人,都不會喜歡這三個字。

    “再說了,誰說了騷擾就一定是摸胸摸屁股啊,你拽我手我同意了嗎,我不同意你這就是耍流氓。”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警察聽的都頭大。

    但是這件事說穿了也沒造成什麽嚴重的不良影響,通常情況下,警察們也就和稀泥,兩邊都勸勸,能和解是最好的。

    林福壽也知道這事鬧到了對他們沒好處,自然同意警察說的給林秀娥道歉,就當這件事過去的和解方案,林秀娥也明白,她雖然口口聲聲嚷著林福壽耍流氓,可在現行的法律上,對方只是扯了她的手腕,還是在情急之下,真的算不上什麽耍流氓。

    等林福壽倒了歉,林秀娥嗯了一聲,這事就算過去了,林福壽等人吃了一肚子的氣,也打算從公安局離開。

    “別走啊,這事還沒完呢。”

    林秀娥拿出手上那個磨損厲害,還粘了好幾個腳印的鱷魚皮包:“我這個可是香奶奶家最新款的限量包,售價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這包是被你們扔地上的,可得給我好好算算。”

    林秀娥將那個鱷魚包甩在桌子上,對著那個正準備關掉錄像視頻的警察說道:“警察同誌你幫我看看,都有哪些人踩了這個包,這可都是要賠的。”

    這話一出,林福壽等人都楞住了,他看著那個被自己從林秀娥手里搶過來扔地上的那個包,就這麽一個破包十八萬多,都抵得上他一兩年的工資了,有這閑錢買這樣貴重包的人,還上班做什麽,就不能老老實實在家躺著?

    林福壽憋了一口血,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

    林秀娥的鱷魚皮包發票齊全,加上購買的日子就在近期,林福壽等人著實賠了一大筆錢。

    林福壽作為元兇,賠了四萬八,其他每一個踩到過這個包的人各賠兩千,那些同樣猜到包的保安們自然是不用賠錢的,林秀娥也不會要他們的錢,最後收攏的六萬多還不值那個包的零頭,雖然心痛那個買到手沒多久的新包,可是看著林福壽等人吃癟的樣子,林秀娥心里頭還是暗爽的。

    在從警察局出來沒多久林秀娥就給晏褚打了電話,那幾個人在她身上吃了個大虧,恐怕更不會放過晏褚了,所以必須提醒他小心才好。

    “阿褚啊,我是你林姐,這次打電話來問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林秀娥將今天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她省略了那個包的事,真要說起來,她還是虧了的,畢竟包是實打實的損毀了,而林福壽等人的賠款卻沒到達應有的數額,雖然只是那樣一筆錢,就足夠他們肉痛很久了。

    林秀娥知道晏褚這人的脾氣太值,心又善,要是知道這個包的損壞和他有一定的關系,一定會想盡辦法把這價差補上的,現在他停薪留職,手頭肯定不寬裕,林秀娥不想他破費,同樣也不希望他愧疚。

    “阿褚啊,原本我都快說動老板讓你回來了,現在看來,你還是緩緩才好,那些人已經知道你在哪里上班了,沒準之後的日子每天都會派人守著,要不這樣吧,我再給你介紹個工作,離開咱們市,過些日子等那些人放棄了再回來。”

    林秀娥很喜歡晏褚這個後輩,也就是她閨女已經結婚了,不然還想介紹給他呢,晏褚這個人心善又有責任心,一定會是個好丈夫。

    “謝謝你,林姐。”

    這句話也是晏褚代替原身說的,上輩子,即便出現了所謂的人證,一堆人面對這樣的反轉,對原身極盡辱罵,可總還有那幾個人是相信他支持他的。

    這個林姐就是其中之一,晏褚覺得,或許原身許下的心願還是想當一個好人,就是因為林姐這樣的存在。

    是他們讓他在墜入黑暗的時候,後方還有一絲光明,讓他有回頭的希望。

    可是想想又很可悲,壞人多數都會變成更壞的人,而好人被現實逼迫變壞的時候,多數都受著良心的煎熬,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們依舊願意回到最初,繼續做一個好人。

    但是往往,現實並不會給好人們這個機會。

    水波逐流的時候,我們只能看著少部分的好人,在少部分的壞人和大基數的麻木的人的目視下,放棄他們曾經堅持的那些東西。

    “嘿,你和我說什麽謝謝啊。”

    林秀娥豪爽地說道,在又提點了晏褚幾句後,她才掛斷了電話。

    “阿褚啊,是誰打來的電話?”

    杜鵑從廚房端出一碗湯,對著兒子問道。

    “以前公司的同事大姐,她說今天早上林家帶著人去公司外面鬧事了,讓我最近小心一些。”晏褚放下手機回答。

    “什麽,他們去你們公司了?”

    杜鵑臉色難看,將手上用來隔熱的帕子摔在了地上,“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是想要逼死我們才開心嗎,好啊,嫌我不該借車給他們,那我就把我的命賠給他們,這下子他們該滿意了吧。”

    說完這句話,杜鵑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捂著臉號啕大哭。

    這些日子因為搬家的緣故,再也沒有那幾家人耍那些惡心手段來家里鬧,可這並不代表家里就能平靜下來。

    杜鵑那根神經一直都扯地緊緊的,因為她知道這樣和平的日子,並不會持續太久。

    這些夜晚,杜鵑總是睡不好覺,只要閉上眼,她就會夢到那些人來家里打砸的場景,加上她心里隱隱猜測兒子所謂的放長假只是因為那些人去兒子的公司鬧了,一直對晏褚心存愧疚,所以一聽道晏褚的話,當即就心防失守,徹底崩潰了。

    “媽,我想到辦法了,你放心,我不會再給他們糾纏的機會了。”

    晏褚抱住哭泣的母親鄭重地說道。

    布局了那麽久,這邊也到收尾的時候了。

    “真有辦法了?”杜鵑不信,覺得這只是兒子說來安慰她的話。

    “真的。”

    晏褚重重的點頭,把老太太從地上扶起來,然後拿紙巾給她擦了擦臉。

    “都怪我,當初我就不該把你那車子借給你堂哥的,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杜鵑還是不信,嘴里不斷的念叨著,似乎是魔障了。

    晏褚無法,只能帶著老太太回了房間,然後使用了僅剩不多的黃粱一夢,給老太太編織了一個美夢,讓她放松心情。

    這些日子是他光顧著那兩邊的情況,忽視了父母的心理問題,尤其是母親杜鵑,看著對方有條不紊地操持家事,他都忘了上輩子的杜鵑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很大的心理問題。

    將老太太哄睡,晏褚拿出手機,給徐淑芬打了個電話。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6
第233章 我想做好人

  “你說晏褚主動打電話給你, 說希望談談賠償的事?”

    林福壽正為了那意外損失的幾萬塊錢窩火,就聽到了徐淑芬打來的電話。

    “那小子為了怕我們纏上去, 連家都搬了,工作也辭了,怎麽現在轉了口風, 說要談賠償了?”林福壽的語氣不算好, 因為那意外損失的幾萬塊錢, 他那個年輕小媳婦終日在家哭鬧, 因為對方肚子里還有孩子,林福壽都不能打她罵她, 這股氣只能自己憋了了,越積越旺, 全都發泄到了晏褚身上。

    要不是因為對方不肯爽快的賠錢,他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再加上因為去晏褚的公司鬧這個主意是他牽起的頭, 現在那些和他一樣賠了錢的人都恨上了他, 人心都渙散了,這樣的事不仗著人多, 不仗著勢重怎麽能成?林福壽正糾結著想辦法呢,聽徐淑芬那麽一提, 當即就心動了。

    只是因為向來的謹慎, 沒有一口應下來。

    “誰知道呢, 我估摸著是你們去他公司鬧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總躲著也不是個事, 總要把事情給解決清楚吧。”

    徐淑芬也不知道啊, 距離車禍的發生,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她根本就無法從兒子去世的悲痛中醒來,勉強將禍水引到晏銀生一家頭上,已經是她能做的極限了。

    “那好,咱們就見一見。”

    糾結再三,林福壽答應了下來,準備在約好的那一天多叫些人過去,他就不信晏褚能拿他怎麽樣。

    他在心里盤算著該開口要多少錢,除了外甥的死亡賠償金和喪葬費,怎麽著都得再加上他今天損失的幾萬塊錢吧,不從他身上咬下一大塊肉,林福壽心里這口氣就出不來。

    *****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林福壽一群人包括徐淑芬出現在了和晏褚約好的地點。

    晏褚定下的地點正好是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原本徐淑芬以為晏家人搬家就是搬到了這兒,可是進屋子里瞧了一眼,雖然家具都齊全,卻不像是住人的樣子,杜鵑和晏銀生都不在場,也不知道晏褚賣的是什麽關子。

    他們一行來了十幾個人,四戶人家都來齊了,畢竟談的事情有關於一筆巨額的賠償,沒人放心將這件事拜托給其他幾家。

    “說吧,你打算每家賠多少?”

    徐淑芬作為代表,朝晏褚問道。

    “我沒打算賠錢。”

    坐在屋子客廳的沙發上,晏褚望著屋內的人,擡了擡眼皮說道。

    “你這是耍我,你哥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想怎麽樣,為什麽死的不是你這個掃把星。”徐淑芬一聽頓時就炸了,要不是因為晏褚那輛車,她兒子會死嗎,他怎麽可以對此無動於衷,還有沒有良心了。

    在徐淑芬看來,自己的兒子就是替晏褚擋禍了,本來該死的,是晏褚才對。

    “你今天叫我們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福壽皺著眉,眉眼間帶著威脅沈聲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前天去我公司鬧了,今天叫你們過來,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停止這些無休止的鬧劇。”

    晏褚拿出厚厚一疊文件,遞到林福壽的手里。

    “這些文件上都是近幾年類似案件法院審理的報告,作為無過錯方,即便鬧到法院去,我也不用賠一分錢,頂多出於人道主義的立場,我能夠用車子的保險申請一筆賠付,但也僅此而已。”

    晏褚指著那疊文件,對著林福壽說道。

    “那又怎麽樣?”

    林福壽睨了那疊文件一眼,這些情況他早就已經從律師嘴里得知了,但法律規定又怎麽樣,理法不外乎人情,他現在的行為又有什麽錯?

    “我們四家的孩子可都死了,死的時候坐的還是你的車,這件事你的責任,是怎麽都逃不掉的,再說了,法院不判又怎麽樣,只要你和你的父母還住在華國,我們就不會讓你們解脫。”

    在林福壽看來,晏銀生一家能跑到哪里去呢,現在訊息那麽發達,想要找一個人太容易不過了,晏褚的父母上了年紀,能夠安安生生躲在家里一輩子,可晏褚呢,他還要工作,他還要娶媳婦,只要他還要在這個社會上活動,他就該怕他們。

    他找一份工作,他們就把他的工作攪黃了,哪個老板能夠接受這麽一個自帶麻煩的員工,他交了女朋友,他們就把這段姻緣攪散,現在小姑娘那麽現實,誰會願意和一個將來可能背負巨債的男人在一塊。

    至於晏褚報警,警察最愛的就是和稀泥,他們失去了至親,悲痛之下的過激行為難道不值得同情和體諒嗎,就算拘留,又能關他們幾天?

    遲早有一天,晏褚總要受不了的,只要他還想過上平靜的生活,這筆錢他就得給,還得痛痛快快的給。

    林福壽心中篤定,這可是他從江律師嘴里套出來的好法子,相對於晏銀生一家這樣脾氣軟和,家里稍有薄產,卻又沒什麽過硬的人脈關系的人家,光是這樣程度的威脅騷擾就能把他們給嚇死,然後老老實實交錢買平安。

    “喪葬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死亡賠償金,每戶人家一百萬,少一分都不行。”

    林福壽從徐淑芬的嘴里打聽過晏家的家底,四戶人家四百萬,稍微超出了晏家那套新房的售價稍許,可總要給晏銀生一家一點討價還價的余地,只要能拿到六七十萬,林福壽心里就比較滿意了。

    他也怕自己的要價太高把人給嚇退,到時候晏銀生一家要是拼個魚死網破也不肯給錢,那就雞飛蛋打,白忙活一場了。

    “不可能,別說一百萬了,不該我出的錢,一萬我都不會給。”

    晏褚想也不想地回絕,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大伯母:“徐淑芬,你說這錢我該給嗎?”

    他深深看向一旁的徐淑芬,對方對上他的視線又急忙錯開,驚慌心虛之下,也沒有註意到對方叫的是她的全名,連聲大伯母都懶得喊了。

    “當然該給,這場禍事,就是你惹出來的。”

    徐淑芬色厲內荏地說道,心里給自己加油鼓勁,佯裝鎮定。

    “我們家的孩子都死了,你賠點錢又怎麽了。”

    因為晏褚的態度強硬,這讓原本以為今天就是拿賠償款來的死者家屬很不滿,當即就有一個脾氣火爆的,上來就要拽晏褚的衣服,想給他幾拳頭,讓他清醒清醒。

    對方人高馬大的,邊上的人都等著看熱鬧,反正打人的也不是他們,再說了,他們心里也隱隱期盼著,沒準晏褚被打怕了,就老老實實給錢呢。

    今天在場的都是沖著錢來的,如果他們還有同情心和自尊心,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兒,因為面對即將挨揍的晏褚,什麽心虛什麽愧疚,這樣的心情根本就不會在這些人心里出現。

    只是預想中的畫面沒看到,那個朝晏褚揮拳頭的男人,被他輕飄飄一下就推開,打人不成,自己反而因為自身的沖擊力,沖向了晏褚身後的那堵墻,一頭撞在了客廳背景墻上,咚的一聲,聽著都疼。

    “你還打人你!”

    撞墻男人的親戚挽起袖子也要動手,但是無一例外,一個個連晏褚的衣袖都沒碰到,反而各自因為收不住手腳,摔做了一團。

    徐淑芬都看呆了,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那個坐辦公室,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侄子還有這樣的本事。

    “你厲害,咱們走著瞧。”

    這樣的情況,動手肯定是不行了,林福壽也不想留下這樣的話柄。

    他一臉陰毒地看了晏褚一眼,然後帶著一群人離開。

    不就是比耐心嗎,看誰最先敗給了誰。

    在他們離開後,晏褚看了眼房間天花板頂被裝飾物遮擋的攝像頭,微微一笑。

    *****

    #八一八我史上最悲慘的同事#

    某一天晚上,一個神奇的帖子在某知名論壇出現,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吐槽貼的網友無意間點進這個帖子的,在看完所有的內容後,就被帖子的內容給震驚了。

    【不可能,這肯定只是個釣魚貼,我不信直接上真的有那麽蠢的人,居然敢扶老太太,他月薪過百萬了嗎?他在一線有五六套房嗎,沒有那些東西,他哪來的底氣扶老太太】

    【不相信帖子真實性加一,以及有沒有學法的人,我想問問帖子里那個關於借車的事,法律上真的有規定將車借給了別人,一旦發生意外就要負法律責任嗎?之前借了新買的車子給我表妹做婚禮頭車,現在好怕出事啊。】

    【只有我在默默同情那個帖子里的男主嗎,如果是真的,未免也太慘了,整副身家都要搭上了吧,以及樓主帖子差評,你都沒有介紹一下男主的條件,這讓我們怎麽判斷呢?】

    如果此時熟悉晏褚的人看到這個帖子就會發現,故事中圍繞著主人公發生的事,簡直和晏褚正在經歷的一模一樣。

    只是公司里的人只知道他扶老太太的事,而晏褚的父母只知道借車的事,目前為止兩邊都沒察覺到還有另一件事的發生。

    【不明白為什麽所有的評論都一邊倒的同情男主人公,難道認為老太太就是男主撞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還有我,現在的人把老人和孩子都妖魔化了,只要是老人都是壞的,只要是孩子都是熊的,也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父母,有沒有孩子,憑什麽故事男主人公說的就一定是真的,萬一老太太真的是他撞的呢,提前就同情那個男主人公的,就不怕到時候啪啪啪打臉嗎】

    討論的人多了,不同的聲音自然也多了,或許是因為帖子的內容確實有趣,也或許就是這樣不同的論點,很快的,這個帖子就被搬運到了其他論壇,在網絡上略微有了些許人氣。

    只是因為帖子的內容太過荒謬,更多的人只是將這個故事當作一個段子,一個嘲諷時下現狀的段子,一個個在網絡上大膽肆意地發表著自己的言論。

    此時的徐淑芬等人,和還在住在醫院里的符帶娣等人都不知道網絡上有了這麽一個帖子,還絞盡腦汁地琢磨著,怎麽才能讓晏褚給錢。

    *****

    和往常一樣,徐淑芬艱難地打起精神,起床去買菜,在出門的時候,看到家里的信箱里面居然被塞了一封信。

    她好奇的打開,只是一看到信件的內容,一下子驚呆了。

    這是法院的傳票,晏褚居然把她給告了,他告她敲詐勒索,同時又告了已經在車禍中死去的晏天損壞財務罪。

    徐淑芬還是頭一次收到法院的傳票,在她看來,警察法官什麽的都是平日里掛在嘴邊嚇唬人的,現在真刀真槍看到了,嚇得她一哆嗦,腿軟地差點跪了下來。

    這麽一來,買菜肯定是買不成了,她風風火火地跑回了家,趕緊給林福壽打了個電話,在電話中,她才知道,原來不僅僅是她,但凡參與過這件事的,統統都被晏褚一紙訴狀告上了法庭。

    他是玩真的了!

    徐淑芬掛斷電話,緊張地咬著指甲。

    不會的,那件事那麽隱秘,警察都沒查出來,他自然也不會知道。

    再說了,法不責眾,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徐淑芬在心里安慰自己,過大的壓力,加上這些日子噩夢連連,休息極差的關系,在晏金生開門從外面回家的一瞬間,徐淑芬翻了個白眼,直接昏了過去。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7
第234章 我想做好人

   “他是不是瘋了!”

    林福壽不能理解晏褚的腦回路, 正常人避著法院警察還來不及,怎麽會有人反其道而行, 主動去找那些麻煩呢,難道他就那麽有把握,認為自己能夠勝訴?

    在收到法院的傳票之後, 林福壽特地給江律師打了個電話, 詢問的就是有關晏褚狀告他敲詐勒索的事。

    實際上這個案子說簡單簡單, 說難, 也挺難。

    中國自古都是人情社會,而且還有一句俗語, 叫做理法不外乎人情,晏褚一次性將他們所有涉及其中的家庭全都告上了法庭, 首先牽涉面就太廣了。

    實際上這種案件法律上的判定很複雜,首先你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林福壽等人要求賠償的數額要求巨大, 而且所要求的賠償是不合理不合法的, 這樣的案件,在取證和定性上本來就是件麻煩事, 其次,林福壽等人要求賠償的出發點是基於親人死在了晏褚出借的車輛上, 處於這一點考慮, 法官也不會順著晏褚的話, 就判定他們真的是敲詐。

    “你放心, 一般這樣的案子, 很難告成功的。”

    收了林福壽等人湊的律師費, 江律師自然就要好好辦事了,他在業界小有名氣,最愛做的事情就是鉆法律的漏洞,因此在行業內名聲並不算好,不過像林福壽這樣的情況,就特別喜歡找他這樣的律師。

    “首先你們並沒有拿到錢,最多法院就判你們一個敲詐未遂,敲詐未遂的量刑是很輕的,其次敲詐要考慮原告是不是真的收到你們的威脅,你也說了,晏家早就搬家了,而且你們去他上班的地方鬧,同樣也沒有碰到過他,所以要說他在這件事中受到了多大的威脅和精神壓力,很難取證,法官也不會因為他的一面之詞,就做實你們敲詐的事實。”

    江律師的威脅讓林福壽松了口氣,實際上對於警察法官,作為他這樣的小市民,心里也是畏懼的,尤其他在這件事上也挺站不住腳的,還真怕就這樣把自己給弄到監獄里去了。

    “交警隊那里的責任報告出來了嗎?”

    律師隨意問了一句,算算日子,這個車禍的發生原因也該有個結果了。

    “出來了,一群小赤佬喝了酒之後還開車,出事的路段沒有監控,但是根據路面上留下的痕跡模擬,估計就是一群醉鬼喝了酒之後開車,沒註意到前面的電線桿,等註意到的時候緊急打方向盤,然後翻車滾下坡的。”

    林福壽對自己那個外甥女沒多少感情,她被她媽寵壞了,對他這個舅舅都沒多少尊重,現在對方死了,林福壽只是唏噓了一下,就放下了這件事,專心想著為自己謀好處。

    再說了,他那個外甥女要是還活著,他姐再疼他這個弟弟,錢和房子也不會便宜他。

    “酒駕?”

    江律師皺了皺眉,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

    “晏天以前有酒駕的習慣嗎?”

    他還真沒想到那群人玩的那麽瘋那麽不怕死,喝了那麽多酒不請個代駕反而自己開車,真要這麽說起來,晏褚還挺慘的,好好的車子借給堂哥,結果借車的人自己不愛惜也就算了,搭上自己的性命,還讓晏褚惹了一身腥。

    “那我也不清楚啊。”

    林福壽搖搖頭,現在的事故責任肯定是在晏天身上的,只是他們一家太窮了,就一套老破小,還沒存款,要不是徐淑芬說好了等要到屬於她的那份賠償款就將那筆錢均分給他們這些死者家屬,林福壽絕對不會那麽簡單就放過她。

    “酒駕這種習慣,絕對不是一次兩次的,晏褚敢將車借給有酒駕習慣的堂哥,這件事,他還真脫不了關系。”

    江律師看著林福壽,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是,晏褚怎麽知道晏天酒駕?”

    林福壽還沒明白江律師的意思,晏天又不是傻,酒駕還到處宣傳,再說了,也不能認定晏天之前也酒駕,並且晏褚知道他有酒駕的黑歷史啊。

    只是在細想過後,他就明白了律師的意思。

    不管晏褚知不知道晏天有酒駕的習慣,反正這一件事,他必須得知道。

    林福壽嘿嘿笑了笑,連被晏褚告上法庭的危機感都一掃而空。

    *****

    “您好,您就是江律師吧,我是阿祥介紹來的。”

    章葆祝走進江律師的辦公室,坐在皮質沙發上,有些拘謹的說道。

    本來他是沒想過請律師的,只是警察局那邊辦理案子的流程實在是太慢了,明明他媽都指認是晏褚撞的人了,也沒見警察把晏褚抓起來,賠償更是遙遙無期。

    章葆祝急了,一聽江律師在這方面很有名氣,忍著肉痛,花了大價錢預約了這個時間,過來咨詢關於車禍賠償的問題。

    “你好章先生,你的情況我已經有些了解的,但是還有些問題,我想問問你。”

    江律師剛送走了林福壽,還沒來得及喝口茶潤潤喉嚨,就等來了章葆祝,對方給的錢不多,但是有一點他比較滿意,就是這一次案件的賠償金,他能抽20%的提成,也就是說如果能要到五十萬的賠償金,就能拿到十萬塊,賠償越多,他這次的傭金也就越高。

    因此雖然從業多年,察覺到這個案子里有點小貓膩,江律師依舊絲毫不放在心上。

    “相信你們報案後,警方應該對事故車輛進行過檢查,也對事故現場進行過痕跡鑒定吧,那些都是什麽樣的情況。”江律師十指交叉,手肘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看著章葆祝問道。

    “江律師,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

    章葆祝在心里過了一遍他早就想好的說辭,然後開口說道。

    “當時車禍發生後,我媽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昏迷,意識並不清醒,而肇事司機一開始以為我媽傷的不重,開車將她送去了醫院,等檢查結果出來了,知道我媽很有可能變成殘疾後,他就嚇跑了,等我媽清醒,我們這些子女知道車禍的事後,距離車禍發生,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加上車禍當天下起了小雨,車輛來來往往的,什麽痕跡都被破壞了。”

    章葆祝解釋道:“更何況,我媽和車輛也沒發生直接的撞擊,就是被蹭到的,車子很快就剎車,我媽的傷,主要是摔的,不是被撞的。”

    現在科技那麽發達,什麽東西檢測不出來,章葆祝在準備敲詐晏褚的時候,也是做過功課的,有備而來。

    “這樣啊,也就是說除了老太太的口證,沒有任何物證人證證明老太太就是肇事司機撞的?”江律師點點頭,心里有些嗤笑,大概明白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案子了。

    左右就是找不到撞人的真兇,隨便找了一個替死鬼罷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子在這年頭還敢扶人。

    “不是,江律師,我們有證人。”

    章葆祝搖搖頭,拿出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證人在事發當時在附近拍攝的,時間地點都吻合,也就是說明他當時就在現場,他願意出庭幫忙指正那個司機就是撞我媽的元兇。”

    他從口袋里小心拿出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江律師,這樣是不是就能證明我媽說的是實話,這個案子,贏面是不是也大多了?”章葆祝緊張的問道。

    最近這些日子家里的老太太口味是越來越叼了,素菜不吃,偏偏要吃那些貴的要死的河鮮和滋補的雞湯骨頭湯,家里的夥食費支出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要不是知道老太太現在要派大用場,章葆祝可不會那樣縱容她,不過饒是這樣,眼瞅著家里光出不進的財政,章葆祝都肉疼的厲害。

    “有人證?”江律師看了看那張照片,光從照片上,看不出其他什麽東西,就是一個普通人的自拍照罷了,只是背後入境的還有馬路背景,如果時間對的上,確實能夠證明照片中的人當時就在現場不遠處。

    “這個人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法律上,親屬或是近鄰友人的證詞可信度是要低於其他證人的,一般而言,除非有其他證據佐證,不然法庭可能會酌情考量證人證詞的可信度。

    “有關系,但是關系已經很遠了。”

    章葆祝有些尷尬地說道:“這個人是我家附近鄰居的兒子,只是他很早就搬走了,那天只是回來看看他媽,和咱們家的關系也比較遠了,這種情況,法官會怎麽看?”

    他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按照江律師的說辭,這個棋還用不用得上。

    “這樣啊。”

    江律師深思了片刻,這樣的情況在法庭上具體還得看法官怎麽看,也不是他說了算的,不過因為這張現場照片的緣故,證詞的可信度比一般情況又高了不少。

    “這樣吧,這個案子我接下了,到時候你把具體的資料給我,我再好好理理。”

    總體而言,這個案子還是能打的,章葆祝這邊好歹還有人證,另一邊卻什麽都拿不出來,車禍路段沒有攝像,車子沒有行車記錄儀,沒有行人的口供,警方那邊暫時也沒有依靠之前路段的攝像,找到目擊事發那一幕的其他司機,所以總體而言,現在的優勢還是在章葆祝這邊的。

    “晏褚?”

    看著肇事司機的名字,江律師楞了楞,這個晏褚,是他知道的那個晏褚嗎,如果是同一個人,這該有多倒黴啊?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7
第235章 我想做好人

   三天的時間, 網絡上那個剛在小範圍內火了一把的帖子#八一八我史上最悲慘的同事#的熱度就已經悄悄退去了。

    一來是因為網友們的忘性大,網絡上離奇的故事層出不窮,在沒有後續佐證的情況下,誰會將註意力放在這個帖子上呢。

    而來帖子的內容太過荒謬, 沒人相信有人真的能倒黴到那個地步,前腳借車被人訛上,後腳隨便扶個老太太,又被冤枉是他開車撞的人。

    你說這樣的事隨便哪一個在身邊就是小概率的事件了, 一個人能夠在同一時間段同時碰到兩個, 和買彩票中頭獎的幾率差不多了吧。

    因此在熱度過去後,網友們就不再關註這個帖子, 直到有一個自稱在法院工作的人,確認了這個帖子的真實性。

    那個自稱是法院工作的網友透露他所在的法院正巧受理了一個案件, 和那個帖子中樓主所說的借車案十分相似,同樣是將車借給了堂哥,結果出了車禍,開車的司機, 加上車內的三個乘客全都搶救無效死亡, 而那個死亡的司機, 正是借車的堂哥。

    車子的真正主人將已經死亡的堂哥告上了法院,同樣被告的,還有四名死者的家屬, 被告的罪名是敲詐勒索。

    【emmmmmm, 那些人確實是坐他的車去世的, 死者為大,把那些死者的家屬告上法庭,衛冕也太冷血了吧。】

    【同感,其中一個還是親戚呢,把自己的親人告上法庭,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有一部分網友同情故事里那個汽車主人的遭遇,可同樣覺得他的這個做法未免太過偏激,畢竟華國人講究死者為大,那些人都死了,他們的親屬憤怒也是情有可原的,汽車主人不想賠錢那就不賠唄,將人以敲詐罪的罪名告上法庭就不好了。

    【怎麽總有那麽多人慷他人之慨,感情刀沒有割到自己身上就不覺得疼啊?車主好好的新車被撞毀已經夠可憐的了,還被一群不要臉的人吵著鬧著要賠償,就因為他們的親人死了所以車主就要忍著,車主又不欠他們的。】

    【沒錯,搞不懂現在的法律,我記得以前也有一個類似的案件吧,車主還替肇事者陪了錢,反正看多了這樣的新聞,我是不敢將車子這樣容易出問題的東西借給親戚朋友了,感情再好也不行,不然出了事張了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樓上的,你說的那個案例不一樣,那個案例我記得,女車主是在知道借車的人駕駛證過期的情況下將車出借的,就是不知道這個故事里,車主是不是過錯方,如果是,他還真要賠錢,這麽一來,那些死者家屬向他要求賠償,還真算不上敲詐勒索】

    因為故事進展的更新,原本熱度已經稍稍退去的帖子重新開始回歸大眾視線,尤其是在那個最早發帖的人掉馬,被查出IP地址,順藤摸瓜摸到他的公司後,這個勁爆消息的熱度一下子沖到了熱搜前幾的位置。

    當初林福壽等人在晏褚的公司外面鬧,甚至引發了鬥毆曾被路人拍下,上傳到網絡,只是水花很少,倒是林秀娥那個限量版的香奶奶的鱷魚包被不少人認出,曾經被小範圍的轉發過。

    現在網絡黑客通過查找IP地址,查到了林秀娥等人的公司,這段鬥毆的視頻就被翻了出來,林福壽等人曾拿著花圈去晏褚的公司門口鬧事的事,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這麽一來,故事的可性度又高了不少,有不少看到新聞的,又有認識的同事在晏褚公司上班的,就忍不住打電話過去詢問自己的朋友,問問他們公司是不是真有那麽一個倒黴蛋,晏褚扶老太太反被訛並不是什麽秘密,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因此那些帶著好奇來詢問的網友們,這才相信,原來真有那個一個倒黴蛋,能夠倒黴到那種地步。

    所有涉及到這個故事的人都被扒了出來,首當其沖的,就是這個故事里最中心的人物——晏褚。

    【所以就因為他平時風評很不錯,就認定他沒有撞老太太嗎,呵呵,我不信那種能夠不留情面將親大伯一家告上法庭的會是什麽善良的人,對於他是不是撞人這件事,我呈保留態度】

    【拜托,那還是親大伯呢,借了侄子的車結果給撞壞了,反過來還倒咬侄子一口,讓侄子出巨額的賠償,這樣的親大伯,沒有才更好呢】

    【你們都沒抓住重點啊,重點難道不是不要隨便借車和扶老太太嗎,這個社會實在是越來越危險了,老祖宗說的明哲保身這句話果然沒錯,人還是顧好自己才是最正確的,其他不想幹的事,能不管就不管了】

    網絡上議論紛紛,但是因為兩邊都沒有有力的證據出現,所以暫時輿論的態度還是比較中立的,不論是晏褚該不該賠錢,還是他到底有沒有撞老太太,都各有各的支持者。

    只是很快,隨著網絡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幾份警方出具的屍檢報告,輿論開始有了變化。

    屍檢報告中,當時作為司機的晏天血液內的酒精濃度已經到達了醉酒駕駛的程度,而車上的其他幾名乘客,同樣也都飲酒過量,在車禍發生的時候,他們的意識很有可能都是不清醒的狀態。

    【媽呀,酒駕,自己找死還能怪的了誰,這輩子最討厭這種人,自己不惜命也就算了,有沒有想過醉酒開車,威脅的同樣也是其他行人的生命】

    對於酒駕,稍微有點三觀的人都是拒絕的,畢竟這樣的行為不僅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同樣也是對社會的不負責任,因此在得之借車的晏天是酒駕開車後,原本不少同情他的人都閉嘴了,覺得這樣的人死了才幹凈,省的危害社會。

    可是同樣的,也有另一個觀點,開始逐漸引起了網友的註意。

    【我想說有膽子酒駕的人,絕對不會只酒駕一次兩次,很有可能之前只是運氣好,沒被交警查出來,所以沒有留下酒駕的案底,可是作為至親,車主真的不知道自己這個堂哥有酒駕的習慣,或者說知道他曾經酒駕過的歷史嗎?如果答案是是的話,這錢,他賠的還真不虧,將車借給這樣的人,就該做好賠錢的準備】

    這種觀點開始漸漸出現,想來也是,關系好到都能將家里的新車借給那個堂兄了,對他的那點小毛病,車主晏褚真的會是不知情的嗎?

    要知道,法律規定的物權責任法也是有條件的,晏褚要是知道晏天有酒駕的習慣,這件事里他就是過錯方,林福壽等人要求賠償,合情合理,相反晏褚反過頭來將幾個受害者告上法庭,那就顯得吃相難看了。

    【上面的回複真好笑,酒駕是什麽光榮的事嗎,難不成你殺人放火還得全世界到處嚷嚷,再說了,你們猜測車主是知道晏天有酒駕習慣的,你們有證據嗎?】

    【也不能這麽說,一個人的行為方式是很難改變的,兩家是親戚,以前總得一起吃飯吧,吃飯的時候如果喝了酒晏天還開不開車,作為親戚,車主難道就沒有註意過嗎,再說了,他既然將車借給了晏天,那就必須得保證他有駕駛證,沒有酒駕和毒駕到歷史,不然這件事里他就有過錯。】

    兩邊的人誰都說服不了誰,趁著這個熱度,徐淑芬等人,居然接到了一個網絡新聞的邀請,想請他們還原事情的經過。

    “我的兒子,確實有酒駕的習慣。”

    徐淑芬有些艱難的,對著攝像機說道。

    這是現場直播,直播的畫面同步上傳到網絡上,因為這個#八一八我史上最悲慘的同事#的帖子火爆,直播一開始,就有了幾萬人的觀看,並且隨著口耳相傳和網絡轉發,在線觀看的人數越來越多。

    在徐淑芬承認兒子晏天有酒駕習慣後,整個網絡都被引爆了。

    “徐女士,也就是說你是知道你兒子有酒駕習慣的,除了你自己,還有誰知道嗎?”主持人拿著話筒朝徐淑芬問道。

    “家里人都清楚,我兒子膽子大,酒量好,一般程度的醉酒並不會妨礙他開車,以前家里面聚會,吃飯的時候喝了酒,兒子照樣開車送我們和一些親戚回家,所以不僅僅是我,家里的其他親戚也是知情的。”

    徐淑芬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後,兒子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兒子死了,可她和老頭子還活著,總不能把兩個人的養老錢都賠進去。

    再說了,她兒子死了,憑什麽杜鵑的兒子還過的好好的,那個奸詐的小畜生居然還去法院告她,這是徐淑芬無法忍受的。

    “所以你的意思,車主晏褚在借車前,就知道晏天有這麽個酒駕的習慣了?”主持人面上沈重,心里卻十分愉悅,他已經可以想象到這期節目的火爆了,作為主持人,他也能小火一把。

    “那麽請問林先生,你們家里的孩子,事先知道晏天有酒駕的習慣嗎?”主持人將話題拋到林福壽身上。

    “不清楚,在此之前,我和晏天不熟,而我的外甥女去世了,我們也沒法從死者口中聽到回答。”

    林福壽抹了抹眼淚,一副為了早逝的外甥女傷心的模樣。

    晏褚看著電腦屏幕里的直播畫面,小窗口中,出現了好幾個人的照片,有替林家和章家打官司的江律師,同樣也有那個姜家人口中的人證。

    令人驚奇的,那些人此時的活動畫面居然絲毫不變呈現在電腦的小窗口中,在他們的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晏褚的監視當中。

    果然如他預料的,姓江的律師是打算和他打輿論戰了,但是他們恐怕都不清楚,在網絡上,他才是無敵的王者。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8
第236章 我想做好人

    【所以車主是在知道堂哥有酒駕歷史後依舊將車借給他的嗎?這一點永黑, 賠錢也是他自己自找的】

    徐淑芬等人的網絡訪談出來後,原本一邊倒覺得晏褚倒黴的人有了其他的想法。

    【也不能這麽說吧,誰知道那個女人說的是不是真話,對於這種跟親戚借車, 借車成功後又將親戚推出來的女人,她的話又有多少可信度】

    【暫時持觀望狀態但我自己也是一個母親,作為母親,很難想象一個女人會在兒子出事後這樣抹黑自己的兒子, 所以徐淑芬的話, 在我心里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但是基於之前網絡實時反轉打臉的次數太多, 這一次我暫時中立,等著更多的證據出來】

    車主知道堂兄有酒駕歷史借車, 和車主不知道堂兄有酒駕歷史借車,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加上網絡上忽然出現了一群攪渾水的,帶節奏的, 輿論很快就被帶著跑偏了。

    【呵呵呵, 老不死的臭婆娘, 也不知道是被誰撞的,抓著一個好人就冤枉,祝她救治無效, 早日升天】

    【不僅僅是那個老太婆, 還有那一群借車的事逼, 沒事借人家車幹嘛,出事就是自己活該,司機他媽還好意思攻訐車主,臭不要臉,活該她兒子早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網絡上出現了很多汙言穢語,攻擊的都是符帶娣和徐淑芬等人,向著晏褚說話。

    本來這樣的評論只是少數,也很快就被其他留言壓了下去,但是漸漸的,類似的留言越來越多,言辭間也極近粗魯難聽,惹來了很多本來保持中立的網友的惡感,甚至連帶著對晏褚的感官,也變得不太好了。

    人本來就是心軟的動物,尤其是在一方示弱,而另一方窮追不舍的情況下,再者一切都還沒有定論,這麽言辭鑿鑿的將另外兩遍的人定在恥辱柱上,未免也太不公道了。

    因此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在那些滿口臟話的留言底下回複,希望他們能夠刪掉這些不當言論。

    只是那些人一個個都和吃了春藥一樣,但凡替符帶娣和徐淑芬等人說話的,必定被噴個狗血噴頭,這樣的人身攻擊不僅僅牽涉個人,還牽涉到了家里的所有長輩孩子身上,讓那些原本心平氣和的網友也忍不住動怒,將對這些人的厭惡,通通轉移到晏褚的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符帶娣緊跟著徐淑芬等人上了一個小有名氣的訪談節目。

    “符奶奶,你怎麽能肯定就是晏褚撞了你呢?”

    一個溫婉的穿著正裝的女主持人坐在符帶娣的床邊問道。

    “我當時正準備過馬路,對方剎車及時,雖然沒有直接撞到我,但是那陣車風還是把我給帶倒了,當時我被嚇得直接摔在了地上,只覺得大腿巨疼,差點把我疼昏過去,但是那時候我還是有知覺的,我親眼看著晏褚,也就是那個撞了我的司機下車。”

    符帶娣今天特地打扮過,穿著一身過於寬松的病服,頭發花白,眉眼溫和慈祥,就和普通的鄰家老太太一樣,一點都不像是那種會惡意訛詐別人的老人。

    “其實我還是挺感激他的,畢竟他當時沒把我直接丟在那里讓我自身自滅,還送我來了醫院,要不是因為就醫即時,我這條腿恐怕都得截肢了,不像現在,好歹腿還是保住了,只是走路有些瘸罷了。”

    在直播畫面里,符帶娣說話有條不紊,也不一味攻擊肇事者,相反,很理智的分析現在的情況。

    “我聽說了那孩子平日里是很不錯的孩子,這一次,恐怕也是因為我傷得太重,怕會擔上巨額的賠償所以才說謊的,實際上,要不是因為我們家實在負擔不起高昂的醫藥費,也不會選擇將事情鬧的那麽大,毀了那個孩子的前途。”

    符帶娣哀嘆惋惜,活脫脫一個老菩薩。

    不同於往日那些扶老人例子里老人一家的無理取鬧,潑辣蠻橫,符帶娣以及章葆祝等人的態度讓網友對他們大為改觀,聯想到在事件剛發生的時候,因為以往太多扶老人的反轉劇,他們還下意識的將符帶娣擺在了加害者的位置,不由的有些心虛。

    “所以老太太,您只是希望肇事者能夠承擔所有的醫藥費,並不奢求巨額賠償嗎?”

    女主持人依舊笑容溫和地問道。

    “這件事,還是問我吧,我媽年紀大了,常年念佛茹素,這種事你問她也不好說,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媽殘疾是一定的了,我們家雖然窮,但不是沒骨氣的人家,只要肇事司機願意出所有的醫藥費,加上我媽殘疾以後,需要專人照顧的養護費就夠了,多了我們也不會故意訛他的。”

    章葆祝正義凜然地說道,仿佛之前在電話中叫囂著讓晏褚給出巨額賠償的人不是他一樣。

    【感覺這家人挺好說話的,只要醫藥費和之後的養護費,不像是那種故意訛人的人家】

    【同意,符奶奶的模樣和氣質很像我奶奶,加上她說的那些有理有據的話,忽然覺得可能真的是晏褚撞的人,然後在得知老太太殘疾後忽然反悔了】

    這則采訪視頻在網絡上瘋狂轉發,原本因為當初一件件扶老人案件對老人先天有惡感的網友,都忍不住同情他們。

    尤其看到視頻畫面中詳細拍攝的符帶娣母子的午餐,老太太的飯菜里還有些葷腥,章葆祝的午餐盒里除了隔夜飯,就只有寥寥無幾的幾根青菜,在聽說因為老太太生病,家里沒有人照顧,章葆祝迫不得已辭去了工作,家里的收入銳減,加上巨額的醫藥費,入不敷出後,有一些感性的網友,還呼籲大家發起一個捐款的頻道,幫助這個可憐的老太太一家。

    也不是沒有對這一切心存懷疑的網友,只是因為之前那場罵戰,網友的感官被一群為晏褚“說話”的網民破壞,加上接連的兩則不利於晏褚那邊的采訪,讓極少一部分想替晏褚說話的網友,也紛紛閉嘴了。

    “還是江律師你想的辦法好。”

    章葆祝嘿嘿笑著,刷著手機上有利於他們的輿論,心里忍不住激動又開心。

    按照現在的輿論倒向,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家拿到巨額賠償的未來,也不白費他在電視里演了那樣一出惡心人的戲。

    “現在一切可還沒塵埃落定呢。”

    江律師呷了一口濃茶,看著坐在自己辦公室的章葆祝以及林福壽等人,這一個案子要是打好了,自己在行業外的名聲恐怕還能再上一層樓,以後更是財源滾滾了。

    “江律師,他那邊是成了,可我們那邊呢。”

    也是通過律師的嘴,林福壽才知道原來除了他們這樁事,晏褚還惹上了另一樁麻煩,但是晏褚惹上再多的麻煩都和他無關,他只需要江律師能夠保證,他們能夠拿到預計的賠償就好了。

    “你們的情況比他複雜,而且我們之前就說好了,我只能保證你們能要到賠償,但是要到多少賠償,我並不能保證。”

    江律師也覺得棘手,以往遇到這樣的事,在面對那麽多戶人家的騷擾時,膽子稍小些的,為了息事寧人都會選擇賠錢了事,認下這個啞巴虧,誰知道晏褚不按常理出牌,居然還將他們告上了法庭。

    這時候,江律師反倒覺得晏天等人的車禍原因是因為酒駕對他們而言還是好事了,只要咬死晏褚知曉晏天有酒駕黑歷史的證據,多多少少還是能要到一些賠償的,只是數值不會太多,頂多每家陪個五六萬的喪葬費,就差不多了。

    這一點和林福壽預想的數值相差太大,原本他心里想著,他們家里死了人,每戶總能拿到五六十萬甚至更多的賠償的吧,光光四五六萬,不僅不夠他賠的那個鱷魚皮包,連合請律師的本錢都收不回來啊。

    “這我就沒辦法了。”

    江律師攤攤手,實際上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也已經是他絞盡腦汁的成果了,本來這樣的案子能不上法庭最好就不要上法庭,私底下和解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誰讓林福壽等人那麽沒用,連一個剛出社會沒多久的青年都鬥不過。

    “嘿嘿嘿,林哥啊,你們告不倒晏褚,那不是還有一戶人家嗎。”因為同病相憐,章葆祝和林福壽相處的還算不錯,私底下喝了幾次小酒。

    從章葆祝的私心來講,他是不希望林福壽等人從晏褚手里要到太多的錢的。

    他知道晏家的房子現在都在晏銀生夫婦的名下,包括那套毛胚的樓房,因為買房子的時候晏褚還在念大學,沒有貸款的資格,在寫名字的時候,寫的還是晏銀生的名字,只要那對夫妻夠狠心,完全可以不替兒子出這筆錢,反正這樣的案子,做幾年牢就出來了。

    林福壽那邊可有好幾戶人家呢,每一個都是巨額賠償的話,保不齊晏銀生夫婦會做什麽樣的選擇,所以在章葆祝看來,林福壽等人能夠要到的賠償越少越好,只是單賠他們一家,想來那對夫妻也不會這樣肉痛了。

    因此在從江律師嘴里的到確切的答案後,章葆祝這心里就有些美了,看著林福壽愁雲慘淡的表情,想著這些日子喝了幾頓酒的交情,他忍不住給他出了個主意。

    “你是說?”

    林福壽很快就明白了章葆祝的意思,這是讓他把晏金生一家一塊告上法庭了?

    原本因為晏金生家沒多少存款,加上他們承諾在得到晏銀生一家的賠償後就會將那筆賠償款交給他們,所以林福壽等人才選擇放過他們一家。

    可現在不一樣了,律師都說了,他們想要從晏褚手里要來巨額賠償的機會不高,這麽一來,他們免不得要想想其他來錢的路子了。

    因為鬧著要賠償的事,林福壽已經和公司請了好幾次假了,汽修廠的老板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不滿意,加上林福壽想要巴結他姐,前期為外甥女討公道的錢都是他自己出的,這錢要是討不回來,林福壽想死的心都有了。

    仔細想想,章葆祝這個提議,也不是不可行。

    林福壽暗自思索,江律師在一旁作壁上觀,他可不管林福壽是不是還想著再拖一家人家下水,他只需要知道林福壽想要多告一個人,就得多給他一份律師費就成了。

    ******

    關於借車和扶人的事件在網絡上沸沸揚揚發酵了好幾天。

    從一開始起,就是符帶娣和林福壽那邊在發聲,相反晏褚那邊,一直風平浪靜,即便網絡上的輿論從原本倒向他得到狀態,變成了倒向另一方,即便網絡上開始頻頻出現關於他的質疑聲,也沒見他答應了哪一家新聞網站的邀請,如同符帶娣等人一樣接受采訪,通過采訪洗白自己。

    這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因此,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對晏褚的質疑中。

    再不濟,網友們也希望晏褚能夠出來表個態,聲明一下自己的立場。

    終於,在網友的千呼萬盼中,一個身份認證過的微博賬戶發聲了。

    #尋找5.3號八點半到十點見經過XXX路段的行人和司機#

    這則聲明一發布,就引來了不少網友的留言,只是很少有留言是針對這則內容的。

    【晏褚我們永遠相信你,符帶娣那個死婆娘冤枉你,祝她出門被車撞,全家暴斃】

    【死死死死,所有冤枉你的人全家死光光】

    當初在網絡上引起一波罵戰的言論再次出現,讓那些原本因為留言內容動搖的網友,再一次因為這些不堪入目的言論動氣。

    【這是某人找來的水軍吧,呵呵,沒撞人就是沒撞人,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只能證明你自己的心虛】

    【沒錯,以為發了這麽一則聲明就能轉移焦點嗎,事發都過去多久了,警察都沒有找到目擊著,你憑什麽認為自己這則聲明就能找到,該不是知道當時在場的沒有旁人,死無對證,想要借此讓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吧】

    路人的感官敗壞了,不論晏褚說什麽,都不會引來同情,相反,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敢不錯,他現在這樣的情況,還不如什麽都不說呢。

    很快的,原本只發布了一條微博內容的賬號再次發生了。

    #你們的留言在你們看來是在維護正義,隔著一條網線,可以肆無忌憚的謾罵,可以不用思考那些被你們攻擊的人會是什麽樣的心情,我只想說,在沒有決定性證據前,一切都有反轉的可能,你們又何嘗知曉,自己會成為惡人的幫兇#

    這則聲明比前一則聲明引起的輿論風波更大。

    這則聲明,就沒差指著那些為符帶娣等人說話的網友的鼻子罵他們助紂為虐了,這樣那些義憤填膺的網友怎麽能忍下去呢。

    囂張,太囂張,這事他們對晏褚的唯一評論。

    這下好了,被晏褚那麽一罵,原本那些動搖的,隱隱覺得符帶娣等人可憐的網友都不得不徹底轉向他們了,不然怎麽辦,臨陣退縮的話,豈不是在向晏褚證明他們說錯了,做錯了,他們是助紂為虐的惡人?

    反正隔著一條網線誰又知道誰是誰,他們罵得再難聽再過分現實當中也沒人知道這些話是他們說的。

    晏褚的微博很快就被淪陷,滿屏都是粗魯的對罵,一半是真的氣不過的網友,還有一半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堅定地相信晏褚,對符帶娣等人極盡攻擊的網友。

    因為後者的存在,前者在責罵晏褚時還能安慰自己,要不是因為他請的水軍太過分,他自己為人太囂張,他們怎麽會留下那樣粗魯的言論呢,沒錯,都是晏褚自找的,一切都和他們無關。

    在接受了一輪網絡暴力後,晏褚只是默默在微博發了九張長圖,長圖中,都是在現實生活中發生過的反轉案例,故事當中的主人公許多在做了好時候被冤枉,因為不堪被救者家人的騷擾,和網絡上無端的網絡暴力,最後走向極端的案子。

    在那些案子發生後,在他們沈冤昭雪後,得來的只有極少數人輕飄飄的一句抱歉,更多曾經在網絡上攻擊他們的人,卻一聲不啃,仿佛那件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雖然沒有點名自己的觀點,可是這幾則故事,完全表明了晏褚的立場,以及他對這些在無實名制網絡上滿嘴噴糞的所謂網友的鄙視。

    這幾則故事出來,也不是沒人有所觸動的,尤其其中幾個案例的發生就在近幾年,現在義憤填膺的網友,也有不少是經歷過當初那幾樁事的。

    想著那時候被打臉的羞辱,一部分網友停止了敲擊鍵盤的動作,但是還有更多一批網友,仿佛被踩重了痛腳,反而更加憤怒了。

    【呵呵呵,你有什麽臉說自己是無辜的,還拿自己和那些人比】

    【沒錯,你說你自己無辜,拿出證據來啊,我還真不相信這年頭還有人有那個膽子扶老太太,不是你撞的人,你扶她做什麽】

    有些人被戳中了痛腳,只會更加歇斯底里的證明自己的正確,一條道走到黑,很有可能在決定性的反轉證據出來以後,還會一個勁兒的為自己支持的那一方找借口。

    殊不知,你看看網絡,至今還有多少人支持著將無辜室友鎖在門外,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砍死的劉鑫,想想有多少人,覺得那些一口一個你國你支的人是真性情。

    網絡世界太大了,在這個平臺,無論說什麽,你幾乎都不需要承擔觸犯法律的風險,現實生活當中抑郁的,受挫的人可以在這個平臺暢所欲言,有什麽他們真的是想得到真相嗎,不是的,他們想得到的,只是他們以為的真相罷了。

    自從接連發布完這三條聲明後,無論底下的留言多麽不堪入目,晏褚都沒有再發布新的訊息,這讓那些攻擊他的網友更加艱辛自己的立場是正確的,並且跑到符帶娣等人零時開通的微博上,自發為他們捐款,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江律師,你說網上的人怎麽都那麽傻那麽好騙呢,我們就演了那麽一出戲,他們就相信我們了,還給我們捐錢,你還別說,也就幾天的功夫,都湊到兩萬塊了。”

    對於章葆祝而言,這筆錢就是意外之喜,就連這些天老太太越發得寸進尺地和他要吃的要喝的,他都不放在心上了。

    “人家傻給你送錢你還不開心?”

    江律師白了章葆祝一眼,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他那麽愉悅。

    現在的輿論走勢在他的把握之中,唯一出乎他預料的就是晏褚的態度,對方那三條聲明,簡直就是把輿論支持往他們這邊推啊,太過順利的進展,總讓江律師這根老油條有些不踏實。

    可是仔細思索著現如今的人證物證,晏褚那邊完全找不出什麽有利的證據來,在思索了很久後,江律師還是放下了這個猜測。

    左右現在事態的發展是有利於他們的。

    *****

    “老範啊,你怎麽翻來覆去就是不睡呢?”

    一間小公寓里,一對中年夫妻在黑夜中對話。

    “睡不著,你說我要不要去警局替那個青年作證?”男人忐忑地說道。

    “你瘋了,這麽做不怕那家子無賴纏上咱們家,我們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了,你要是把你車上的行車記錄儀交上去,不是讓人家知道你在經過那個倒在地上的老太太的時候沒有挺車嗎,你難不成是想讓網友指責我們冷血?就是不考慮咱們自己,也得考慮考慮孩子啊。”

    女人言辭激烈地反駁了男人的話,她的說法也沒錯,想著白天看到的網絡上的一幕幕,男人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媳婦說的沒錯,他們就是普通人,沒見那個做好事的青年被纏上之後的結局,想想這樣的情況要是落在他頭上,恐怕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他只是個自私的普通人,沒有高尚到為了一個陌生人搭上自己全家的地步。

    心里念叨著好人沒好報,不要濫好心,男人心中苦澀,久久不能入睡。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52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8
第237章 我想做好人

    “爸媽,我想賣掉咱們家在碧園的那套房子。”

    現在網絡那麽普及, 即便是杜鵑和晏銀生這樣的中老年都人手一個手機, 時不時上網沖沖浪,註冊個QQ和姐妹淘, 好兄弟們調侃閑聊,因此現在在網絡上發酵地越來越大的事件, 根本就瞞不過夫妻倆人。

    尤其這些日子他們也不是徹底和外界停止交流的,除了晏金生夫婦的手機以及各種通訊方式被拉黑之外, 總還有其他要好的親戚朋友能夠聯系上他們, 在得知家里出了那麽多事後, 紛紛趕來安慰。

    所以早在一個禮拜前, 夫妻倆就已經得知了,除了借車這個麻煩, 自家還惹上了另一樁事。

    雖然這件事是晏褚惹出來的, 可是杜鵑和晏銀生誰都沒有責怪過他一句, 一來自己不也是將車借給了侄子, 惹來了一堆吸血鬼, 二來這件事歸根結底要怪, 也只能怪他們將兒子教成了一個好人,而現在這個世道, 是容不得好人的。

    “賣吧,我和你爸手里還有一點積蓄, 湊一湊, 應該夠賠了。”

    這些日子, 即便有丈夫和兒子在一旁安慰,杜鵑依舊身心俱疲。

    尤其當她看著網絡上那一條條對她兒子的唾罵的時候,恨不得穿到網絡那邊,告訴那些罵她兒子的人,她的阿褚,是多麽多麽善良又懂事的孩子。

    可是這些行為,只能想想,卻難以付諸實際,杜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當了多年家庭主婦,除了柴米油鹽,與社會微微脫節的普通中老年婦女。

    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兒子再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攻擊,也不想那些惡人如同口香糖一樣,黏在身上,怎麽甩都甩不掉,被惡心一輩子。

    如果破點財真的能消災,那不如就損失點錢財吧。

    錢沒了,總是能再掙的,人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杜鵑不懂法律,但是她也是清楚的,如果法官真的認定符帶娣是她兒子撞的,在兒子拿不出補償款的情況下,是有可能被判坐牢的,對於杜鵑而言,兒子比錢財可重要多了。

    “那些事錯不在我們,我們憑什麽賠錢。”

    對於兩個一心為了原身的老人,晏褚說不出什麽重話來,雖然這件事在外人看來,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夫妻倆心軟借車引起的,同樣的,上輩子他們面對林福壽等人的妥協,同樣是使得他們一步步走向深淵的原因之一。

    但他們只是世界上最平凡的一對父母,他們沒有那麽多的遠見,能想到的,只是盡可能的讓兒子少受麻煩罷了。

    “我之所以想要賣掉那套房子,是因為我想請最好的律師。”

    晏褚沈聲,執著篤定地看著眼前的那對老夫妻說道:“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們是錯的,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錯,我不想一輩子背負著一個罪犯的名聲,我不想讓別人指指點點,說我的父母,教出了我這麽一個撞了老人卻死不承認的兒子。”

    “爸,媽,你們相信我,再給我幾年的時間,我能自己給自己掙出一套房來,但是這一次,我不想就這麽退步了,我相信,正義雖然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最後那句話,是原身上輩子堅持的,只是他終究沒有等來遲來的正義。

    這輩子,晏褚想要替對方做的,就是把那遲到的正義,給找回來。

    同時他也想試試,把這個社會上遲到的正義,給找回來。

    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杜鵑和晏銀生相視一眼,嘴唇蠕動,卻說不出話來。

    請個律師要花多少錢,光是看電視上那些新聞和電視劇就能了解到了,自家那套碧園的房子,能值個三四百萬,電視劇里演的,好的律師光是每分鐘的咨詢費都是一個大數目,更別提讓他從頭到尾跟進這麽一個麻煩的案子了。

    在不了解行情的杜娟夫婦看來,這些錢,估計也就夠請那麽一個律師罷了。

    現在網絡上的輿論倒向了了林福壽以及符帶娣等人,加上符帶娣那邊還有一個自稱是目擊者的證人,在這種情況下,那律師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幫著翻盤。

    再說了,那些之名的大律師應該是很愛惜羽毛的,到了他們那個程度,想要多少錢沒有,社會地位,聲譽,才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這個案子,他們接不接還不一定呢。

    為了兒子的聲譽,夫妻倆不怕花錢,他們怕就怕錢花了,公道依舊沒討回來,到時候再賠錢的話,除了拿現在住的這套房子賠,還能有什麽選擇。

    這麽一來,所有的退路就全沒了。

    杜鵑有點糾結,現在結婚,誰家不要求男方有房的,本來他們夫妻計劃的挺好,碧園那套房子給兒子當婚房,然後他們老夫妻就住在老房子里,省的住的近了,和兒媳婦有什麽齟齬。

    頂多等兒媳婦生孩子了,需要人幫忙帶,他們再過去幫幾年忙,就算這樣,等孩子上幼兒園了,他們也能脫手了。

    現在搞不好就要賠兩套房進去,再加上兒子現在背負的罵名,還有哪個好人家的小姑娘願意嫁到他們家來呢?

    “好,明天就去中介那里掛房子。”

    晏銀生早些年也是拼搏過的,不然也不會攢下現在這些身家,即便在家養老了好幾年,真要遇到麻煩,還是他更能但的起事。

    左右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一退再退,只能讓人覺得他們好欺負,更讓那些不知情的人覺得他們心虛,既然這樣,不如破釜沈舟試一試。

    晏銀生不相信,好人就真的那麽沒好報。

    他只當以前是老天爺打盹了,現在,老天爺也該睡醒了吧。

    “賣吧賣吧。”

    丈夫都那麽說了,加上杜鵑心里其實也是不想看到兒子背負著罵名過一輩子的,糾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想通了。

    “我那兒還有四十多萬,本來是我和你爸存著養老,還有給你將來辦婚禮用的,如果賣了房子手里的錢還不湊手,就把那筆錢一塊拿過去用了吧。”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背水一戰,現在這情況,也只能這樣了。

    *****

    “江律師,我們盯著晏銀生家那邊的人來消息,說是他們家那對父子今天去了中介,把碧園那套房子掛牌出售了,你說他們是不是知道這個案子必輸無疑,故意想要提前轉移財產啊?”

    林福壽急急忙忙來到了江律師的律師事務所,滿頭大汗進來,沒來得及喝口茶,緊張地問道。

    雖然江律師都說了,他們四家想要從晏銀生一家手里得到大額補償款的幾率不大,可那畢竟還是有幾率的,眼瞅著晏家有小動作,林福壽怎麽能坐得住。

    “你急什麽。”

    江律師聽了林福壽的話,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多想什麽。

    本來那套房子就是寫在晏銀生夫妻名下的,只要他們夫妻倆不想替兒子還錢,就是法院判定了晏褚有罪,這套房子都沒人能收走。

    又不是古代了,還時興什麽父債子償之類的舊風氣。

    江律師之所以有把握晏家會出那筆補償款,賭的就是現在的孩子都是獨生子女,晏銀生夫婦是願意舍財保兒子,還是為了財產,眼睜睜看著兒子坐牢。

    據他之前的經驗來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父母多願意犧牲一切為孩子付出,反之就不一定了,所以這套房子賣不賣,在江律師看來沒任何區別,只要晏銀生夫婦舍不得兒子,這筆賠償,他們總是要拿出來的。

    更有甚者,江律師還懷疑,是不是那對父子察覺到現在局勢對他們的不利了,所以才急忙變賣房產,就是等著支付賠償款呢。

    經過江律師的安慰,林福壽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他沒想過,在他們猜測將來一切明媚的時候,第二天一早,網絡上的一則消息,就給了他們迎頭一擊。

    晏褚花了賣房子的三百八十萬,外加他之前個人炒股所得的兩百七十多萬,合計五百五十萬,聘請了五位華國頂尖的大律師。

    這只是前期的支出,因為他在股市里還有幾筆漲勢良好的投資,初步預計,價值五百萬市值,因為他之前數筆精準投資,完全可以相信這筆錢會給他帶來更大的回報。

    包括他的父母在內,誰也不知道這個在公司安安穩穩上班的年輕人,居然悄悄的在股市里攢下了這麽豐厚的身家。

    而為了這個案子,他前前後後,準備了一千萬的律師費以及各項雜費。

    他要告的人多了去了,除了涉及到先前案子的徐淑芬、符帶娣等人,在網絡事態發酵之後,近兩個兩個禮拜以來,所有在網絡上涉及人身攻擊的,涉及捏造事實冤枉他的,以他曾經同學、朋友、同事口吻,編造虛假黑料的,統統被他告上了法庭。

    粗略估計,這個案子涉及的被告已經高達數千人,被告的理由各有不同。

    這樣的大手筆,直接在網絡上丟下了一枚炸彈,沒有一個人預料到,他居然會這樣反抗。

    這個原本小小的扶老人案,借車案,真的是鬧大了。

    *****

    閔海,一個初中畢業沒什麽學歷文化的中年男人,租住在一線城市地下室,喜愛二次元的任何東西,逃避社會,是現實生活中人人嫌棄的蛀蟲。

    但是在網絡世界里,他有另一個身份,同樣被人看不起,但是對閔海而言,卻讓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註目,滿足了他的虛榮心,沒錯,這個身份,就是水軍。

    算起來,他在水軍屆也算小有名頭了,算是水軍的一個小頭目,前些日子,他剛接了一個單子,就是按照雇主指示的話去指定網站以及一個名叫晏褚的微博底下留言。

    這樣的任務對他而言很輕松,作為水軍,他們已經熟練切換自己幾百個賬號,以不同的口吻不同的身份留言的做法了。

    這一次的任務同樣進展順利,拿到薪金後,閔海第一時間給他喜歡的女主播砸了幾輛跑車,剩下的錢,又只夠他吃泡面度日了。

    不過看著女主播一口一個哥哥,閔海覺得很自得。

    和往常一樣,閔海醒來第一時間就是看看自己的手機,有沒有新的任務過來。

    只是在他醒來沒有多久,出租屋的門就被敲響了,他不記得自己最近有網購過什麽東西啊,像他這樣的人,現實生活當中是沒什麽朋友的,親人也拿他當臭蟲,更不存在那些人來找他的原因了。

    閔海疑惑地開門,外面站著的是派送郵件的,他疑惑地將郵件簽收,回到邋遢的,堆滿垃圾的房間拆開一看,當即楞住了,手里的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

    林天智是一個海歸精英,在一家投行上班,在外人看來,光鮮亮麗,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憋屈,以往在同齡人中間拔尖的他,自從進入了投行這個領域後,忽然就失去了光彩,仿佛一下子沒了往日那種值得吹噓的資本。

    面對著同樣優秀的同事,嚴苛的老板,林天智不能發泄怒火,久而久之,他就把這些火氣發泄到了網絡之上,隔著一條網線,他能夠肆無忌憚攻訐那些他看不慣的人,暢所欲言,他可以編造各種各樣他不喜歡的明星的黑料,甚至以他不喜歡的同事為原型,編出一個個小故事發布到網絡上,享受不明就里的網友幫他一起斥責那些同事的感受。

    前不久剛剛在網絡上發泄一通的林天智這些日子容光煥發,就連不久前被老板怒斥的郁悶,都一掃而空。

    “林先生,有你的信件,必須得你本人簽收。”

    前臺忽然給林天智來了個電話,他有些納悶,什麽信件是必須本人簽收的?

    他郁悶地走到公司前臺,從郵差手中接過那份薄薄的信函,並且無所謂的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封信函拆開。

    匆匆掃視了信件上的內容,林天智臉色慘白,緊緊攥緊那張薄薄的信紙,腳步慌亂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不顧同事們猜測懷疑的目光。

    這樣的一幕幕,發生在華國的各個角落。

    兩三天的時間內,所有人都明白,晏褚這次,是認真的了。 本帖最後由 rtyujudy 於 2018-6-8 17:52 編輯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19
第238章 我想做好人

    一連狀告上千人,要不是聘請了那麽多頂尖的律師, 連帶著對方身後龐大的運作團隊, 還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所有的訴訟,要知道, 法院受理案件也是有流程的,不是你告了, 法院就能立馬受理,並且發送訴訟函的。

    當然, 這一點, 也離不開網絡的便利, 在你認為自己在網絡上隱秘了身份的時候, 殊不知自己的一切信息都在許多公司的大數據庫了,你的手機號, 你的真實姓名, 以及你現在的住址, 當觸及到刑事案件的時候, 那些你曾經註冊過會員的論壇, 絕對不會保護你的個人信息。

    幾乎是在多數人收到律師函的當天, 網絡徹底爆炸了。

    一部分是斥責新浪等平臺泄露自己的個人信息的,一部分是更加瘋狂的辱罵晏褚的, 他們不認為自己當初在網絡上的言行有什麽錯,咬死這就是晏褚為了轉移視線想出來的怪招, 一個個有氣又怕, 如果此時晏褚在他們面前, 恐怕能被他們活生生咬死。

    當然,還有一小部分人是後悔的,當初他們按著鍵盤打下那些字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會惹來那些麻煩,都是普通人,誰也想象不到,如果自己真的上了法庭,如果晏褚真的是無辜的,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根據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第一款規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一旦這個罪名成立,就意味著他們的個人記錄上留下了案底,往小了說影響以後出國旅遊,往大了說,這也意味著他們和各種公職、事業單位無緣,同樣的,很有可能會影響他們之後在事業上的發展。

    社會上顯而易見是存在歧視的,上到頂尖集團,下到小私企業,能有多少老板豁達到聘請一個曾經坐過牢的,有案底的員工。

    難道就因為他們在網絡上隨意的幾句話,就要毀掉他們的下半輩子嗎?

    這些人怒火中燒,可是真的實打實鬧上了,他們卻又忍不住退縮了,因為一旦轉換到了現實,他們當中的很多,都是膽小怕事的人,也就敢在網絡上大聲喧吠幾聲罷了。

    但是這些憤怒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他們眼里輕飄飄的幾句責罵,對網線另一頭的人而言意味著什麽。

    文字有時候能夠編織出最美妙的詩詞歌賦,同樣的,也能化身成殺人的利器。

    上輩子,原身的結局何嘗沒有他們的推波助瀾,誰也不是無辜的。

    【一千萬......原諒我這個俗人,一千萬有多少個零來著,讓我算算自己搬磚幾百年能掙到這些錢】

    【感覺默默打臉了,一千萬夠扶十個老太太了吧?】

    【樓上的,扶老太太的價格是很高的,但是一千萬五個總扶得起的】

    原本晏褚微博底下的腥風血雨被他那幾千封律師函給嚇退,除了極少一部分惱羞成怒,反而上躥下跳地更厲害的網友,更多的反而是聽說有人花一千萬打名譽官司趕來的吃瓜群眾。

    因為這個出乎所有人預計的金額,原本晏褚身上的疑點,似乎一下子洗清了。

    用常理推算,你撞傷了一個老太太,頂多也就賠點錢的事,你家窮,你不想認這筆賬所以抵賴,這個思路很容易就能理解,但是換到晏褚身上,顯然對不上號啊。

    他不窮,相反富得流油,這個年紀的青年,在沒有長輩支持的情況下,自己研究股市,積攢了百萬身家,這樣的人,會因為區區一百萬的賠償而做出抵賴這樣不理智的事情來?

    反正在網友看來,能有那個腦子炒股的青年,應該不至於那麽傻。

    再加上晏褚請的那些律師都是什麽人啊,單拎出來一個,都是法律界跺跺腳就能震三震的大人物,更何況一來還是五個,要不是有確定的把握,他們能接下這個案子?

    有些聰明的隱隱看明白了,估計晏褚那里還有沒拿出來的殺手鐧,能夠確保這次訴訟的勝利。

    這樁案子牽涉到時下最熱的扶老人事件,以及網絡普及以來,無數次被提出的網絡暴力,加上案子發展到現在,所凝聚的社會影響力,以及這還是有史以來涉案人數最廣的訴訟案件,作為代理律師,這將會是他們記錄里程碑的案件,那些大律師會接手這個案件,除了確實還算豐厚的報酬,恐怕也有這一點原因。

    【慶幸自己當初沒說什麽過激的話】

    【晏哥,我看中了XXX股,你知道您覺得它之後的漲勢如何】

    【晏哥,介不介意開個小班教授炒股秘訣】

    【股神,您還缺腿部掛件嗎】

    一時之間,晏褚的微博底下歲月靜好,討論的最多的,反而是關於炒股的事。

    當然,也不是說因為晏褚一下子告了那麽多人,拿出了那樣一筆堪稱天價的訴訟費,就讓所有人都相信他的清白的。

    也有一部分人堅定自己最初的立場,只是有之前那幾千個人的前車之鑒,他們不敢在網絡上隨意留言了,就算是表達自己的觀點,也知道盡量避開一些侮辱人的詞匯,以及盡量模糊自己的觀點,不出現肯定,確定晏褚就是撞老人的元兇這樣的話語。

    當然,這個時候,最緊張的肯定要數徐淑芬以及符帶娣等人了,他們怎麽也沒想過,這風向,能夠變得那麽快。

    還有就是江律師,他自認在行業內有點名氣,可和晏褚請的五個行業大拿比,他屁都不是啊。

    *****

    因為被告人數多,且被告原籍地址不一,很多案件,是需要去被告原籍法院受審的,而且還得等待法院受理,時間長短不一,因此完成所有訴訟,會是一個很長的周期,許多曾經想要狀告類似案件的人,也是因為這些理由放棄的,在這里你所需耗費的金錢、時間、精力,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但是現在的晏褚,顯然不在乎那些東西了。

    那些網絡侮辱誹謗的案子,並不需要他親自到場,可以委托律師處理,但是符帶娣等人的案子,顯然沒有他自己親自到場,是不可能的了。

    在他發布了幾千封律師函沒多久,之前就已經上訴的關於他開車撞擊符帶娣致殘的案子就要開庭了,只是因為這個案子是符帶娣提告的,所以在這個法庭上,他擔任的是被告的角色。

    “請原告證人上庭。”

    符帶娣那邊也是有備而來,在法庭上,一個看上去白胖富態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法庭上,對方律師拿著一疊照片遞交給法官。

    這就是符帶娣鄰居家的兒子,據對方自述,十幾年前就已經搬離了城中村,不存在和符帶娣一家有親密往來的關系。

    當時他是回家探望老母親,在回自己的小家的路上,回憶起了童年生活在那一片的記憶,忍不住停車拍了幾張照片,江律師遞交給法官的那幾張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據。

    據他口述,當時他親眼看見了晏褚那輛車牌為浙XXXXX的桑塔納開車撞了人,只是當時沒看清對方撞的是誰,不過當時他看見了肇事司機,也就是晏褚下車扶那個倒地的人影,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開車急駛而過,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他從老母親的電話中得知符老太太被人撞了,肇事司機將她送去醫院後就耍賴失蹤的消息後,這才意識到他當時看到的被撞的那個人就是符老太太,因此在老母親的勸說下,站出來作證。

    因為這個證人的出現,旁聽席上一陣小騷動。

    只是普通鄰居的兒子,似乎沒必要幫符帶娣和章葆祝等人承擔做偽證被發現的風險,這麽一來,他的說辭的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

    難道真的是晏褚撞的人?

    耳尖地聽著旁聽席上傳來的竊竊私語,江律師緊皺的眉頭舒緩了很多,他微微笑了笑,或許自己還真能從那幾個大拿手里拿下一局,這麽一來,自己在律師界,豈不是名頭更大了。

    “請被告證人上庭。”

    被告證人?

    江律師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就僵住了,被告能有什麽證人,他臉色難看地怒視了章葆祝等人好幾眼,明明他們事先保證了,現場不會有其他目擊者了嗎?

    章葆祝等人同樣覺得莫名其妙,當時他們可是都觀察好的,那個路段來往的車輛很少,行人更是零星幾個,從符老太太倒在那兒開始,就沒有行人路過過,即便是車輛,也是極少的,除了晏褚,其他車輛都沒有停下來過。

    所以現在忽然跑出來一個證人,那又是怎麽回事?

    “事發之前,我曾經開車經過過那個路段,我的行車記錄儀,也記錄下了那一幕,雖然畫面有些模糊,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我的車輛經過之時,已經有一個老人躺在那里了。”

    一個看上去忠厚老實的中年男人出現,他看向晏褚的眼神,隱隱有些羞愧。

    其實他早該站出來的。
rtyujudy 發表於 2018-6-6 21:20
第239章 我想做好人

   如果說, 這個以前從來都沒冒過泡的證人以及他帶來的行車記錄儀給符帶娣等人帶來的效果是震撼的話, 之後出現的那個證人, 簡直就是壓死符帶娣等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徐老太,符帶娣的老鄰居, 老姐妹,同樣也是這次替她作證的那個中年白胖男人的老母親, 對方居然是以晏褚的證人的身份, 出現在了法庭之上。

    在得知了對方的身份後,不僅是旁聽席上的人, 就連法官也忍不住吃驚了一下。

    兒子和母親分別給原告和被告作證,這麽一來,總有一個做的是偽證嘍?

    “那一天我兒子開著家里新買的汽車回來,章葆祝正好也在家,就磨著我兒子讓他坐駕駛位過過癮, 當時說好了只在小巷子里慢慢開過過癮的,誰知道在開到章家院子外的時候, 符帶娣就從樓上下來了, 正好站在視線死角的位置, 被車給撞到了,雖然車速慢,可是也傷到了骨頭。”

    徐老太年紀不小,思路卻還是清晰的。

    這些日子, 她保受噩夢的折磨, 老太太本來就是一個迷信的人, 做了虧心事,在夢里又夢到自己因為犯了這個大罪孽時候要下油鍋,上刀山,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至今歷歷在目,加上不久前她去廟里上香,想要添點香油錢替自己和兒子贖罪,從廟里出來,遇到的那個很靈驗的大師的一席話,更是讓她下定了決心。

    現在她和兒子都是有大罪孽的,必須要在死之前洗清自身的罪孽才好,這也是她在糾結了許久,終於趕在最後關頭站出來。

    “因為當時章葆祝慌了,不想承擔這個責任,於是他想出了這個招,讓符老太太去城中村不遠處剛修建的,行駛車輛不多的路段碰瓷,我兒子也就是好心,所以才替他們做了偽證。”

    徐老太的話還是美化過的,實際上她兒子能夠輕易答應幫符帶娣做偽證,完全只是為了擺脫自己的責任。

    他這個借車的情況和晏褚可不一樣,章葆祝沒有駕照,在這種情況下他將車子借給了章葆祝,並且發生車禍,他同樣也是事故責任人,需要承擔賠償。

    也是那時候的章葆祝不知道這一點,光是看到自己撞傷了老娘,嚇得六神無主,這一慌神,豈不是什麽餿主意都往外冒了。

    實際上在聽說了林福壽等人打的案子後,他就已經後悔了,當初要是咬死徐老太的兒子,壓根就沒有現在的麻煩了。

    “被告證人,你可有證據證明你的證言?”

    江律師忍著心里的燥火,行使他在法律上的正當權利。

    “有有有。”

    徐老太點點頭,她可是來贖罪來的,不誠心點怎麽成,萬一地藏菩薩覺得她沒辦好事,再讓她下十八層地獄怎麽辦。

    “我兒子那車在撞符帶娣的時候有剮蹭,因為怕惹麻煩,至今還停在車庫里沒送去修呢,你們警察不是很能幹嗎,對比一下章家樓房外面那堵墻的剮蹭不就成了。”

    徐老太想也不想地說道,這一些話,也是她從晏褚的律師嘴里聽來的,活學活用:“還有之前章葆祝這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不知從哪里聽來了什麽車主要承擔借車人惹出來的麻煩這樣的話,敲詐了我兒子兩萬塊錢,那錢還是我的養老錢呢,是我從我的社保賬戶上取的,然後打到了章葆祝的卡里。”

    江律師狠狠瞪了心虛的章葆祝一樣,心里頗有一種回天無力的感覺,他自認為了這樁案子機關算盡,耐不住有一個一直給他拖後腿的豬隊友啊。

    實際上這兩個證人以及各自攜帶的證物出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很明朗了,孰是孰非,長了眼睛的,能辯是非的,都應該看明白了。

    通常這樣的案子,不會當場結案,各自還有一段時間補充證據,等待下一次開庭。

    但是等到退庭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里,對這個案子的結局,已經有了定論。

    因為這件案子的熱度,今天的旁聽席座無虛席,在庭審一結束,法庭上發生的一幕幕,事無巨細地出現在了網絡上,不知道哪個膽大的,居然偷偷拍攝下了庭審視頻,上傳到了最大的視頻網站,一夜之間,點擊過千萬。

    曾經有多同情符帶娣這個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多心疼章葆祝這個孝順的好兒子,現在網友的臉就有多疼。

    這個案子,已經不單單只是普通的扶老人反被誣告那麽簡單了,從頭到尾,這就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的“碰瓷”,完全是在糟踐現今社會,僅剩不多的良心。

    或許是因為曾經罵的太狠,現在的網友連一句道歉都說不出口,只能用沈默表達自己的態度。

    ******

    “對不起。”

    剛剛還在庭上替晏褚作證的那個中年男人糾結了許久,走到晏褚面前對他說道。

    之前,他是不準備來趟這個渾水了,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司員工,和妻子兩人精心培養著一個女兒,背負著幾十年的房貸和車貸,偶爾入不敷出,不僅不能孝敬老人,還需要老人們的補貼。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波折都是男人承擔不起的。

    他怕招惹上章葆祝這樣的人,使得自己被鬧得丟了工作,他也怕因為自己的所謂正義感,最終害了自己的女兒,畢竟你不能保證那樣沒有底線的人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

    要不是因為幾天前他的郵箱里受到的匿名郵件,以及莫名其妙出現在他家門口的十萬塊錢,他還真不一定會來做這個證人。

    你能罵他自私,但是在現今社會,他們更願意稱呼自己為理智。

    男人不知道發郵件給他的人是怎麽知道他手里會有一份拍攝到符老太太倒在地上的行車記錄儀畫面的,現今社會沒什麽**,他恐慌了一陣,就放下了。

    讓他心動的是那十萬塊錢,女兒馬上就要念初中了,好一點的公立學校排不上號,私立學校學費又高,有這十萬塊錢,至少他能夠保證接下去三年家里的開支不那麽緊巴,所以即便知道作證有得罪人的風險,他依舊還是來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證人席上,看著晏褚冷凝的眼神,他居然感受到了莫名的羞愧,尤其是在得知那場碰瓷還是章家人精心策劃的結果後。

    他忍不住開始想,如果遇到這件事的是他的女兒,他作為父母,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也忍不住開始想,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如果今天他沒有站出來,如果沒有那十萬塊錢,一個做了好事卻反被誣賴的青年就這樣被定下罪責,這種負罪感,是不是會纏繞他一生,這樣的他,真的配做一個孩子的父親嗎,他有什麽資格教育自己的女兒。

    人生在世,除了活著,總該有點其他追求的,只是他們都麻木了。

    “那筆錢,我會還你的。”

    那十萬塊,不是晏褚給的,就是他身邊的人幫著給的,男人覺得,自己沒資格收下那十萬塊錢了。

    等說完這句話,原本的負罪感消失了大半,他覺得自己解脫了自己。

    *****

    在符帶娣的案子暫時告一段落之後,緊接著開庭審理的是徐淑芬等人的案子。

    在這一場案件中,晏褚是原告,狀告的是徐淑芬等人敲詐勒索,以及誹謗、侮辱等數樁罪名。

    法庭上,徐淑芬咬死杜鵑等人知道她的兒子晏天有酒駕歷史,以此來證明晏褚在借車上的過失,如果這一點成立的話,晏褚提告的各個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而對應的,晏褚拿出來的,是幾則錄音,以及其他輔助證物。

    第一則錄音,記錄的時間是在晏天發生車禍當天,背景音有些噪雜,聽得出來徐淑芬是在跳廣場舞的間隙,和兒子打電話。

    電話中,徐淑芬的嗓音有些尖利,質問兒子是不是喝了酒後又開車了,中途因為廣場舞的廣播音有些大,部分對話不清晰,錄音的最後,以徐淑芬一聲高亢的“兒子”結尾。

    以錄音時間推算,加上晏天等人的屍檢報告,估計晏天就是在酒後駕駛,以及駕駛途中和徐淑芬通話,雙重違規,導致的車禍。

    而這一點,作為案發後最後一個和晏天通話的人,徐淑芬自己也該清楚,然而她什麽都沒說。

    第二則錄音,是杜鵑和徐淑芬之間的電話錄音。

    之前晏褚剛出差回來,就按時杜鵑給徐淑芬打了個電話,當時徐淑芬認為杜鵑是心疼自家的新車,小氣不想借車給她兒子,因此在電話中,各種好言好語的保證,在短短四五分鐘時長的錄音中,她曾無數次向杜鵑保證自己的兒子開車小心,從來不會酒駕,保證能夠將他家的車子安安全全送還回來,這段錄音,也從側面證實了晏銀生一家不知曉晏天有酒駕歷史這個說法。

    在法庭上,只要不是竊聽,脅迫等方式取得的錄音,都能當做證物,只是錄音本身的局限性,很難讓它成為一個完整的證物,往往需要其他輔助證明。

    因此第一段錄音配套送上的還有一段視頻,是當天有人在廣場上拍攝的,視頻當中,清楚拍攝了徐淑芬所在位置發生的一幕幕,視頻畫面對準了她的正面,完全可以依靠視頻中她的嘴型,證明錄音的真實性。

    當然,錄音也是合法取得的,當時有個樂隊準備在那兒錄制自己的曲目,將徐淑芬和兒子的通話錄制到里面,純屬巧合。

    除此之外,林福壽等人曾經大鬧晏家以及晏褚公司的惡劣行徑,以及他們威脅晏褚給與巨額賠償的家庭錄像視頻,統統被作為證物呈上來。

    看見那厚厚一摞的證物,林福壽等人都忍不住膽寒,對方到底是從什麽地方找來那麽多證據的,之後那些證據就算了,更往早些的,就說徐淑芬和她兒子的最後一通電話,怎麽就那麽湊巧,又有人拍視頻又有人錄音的,還那麽湊巧,那些人都被晏褚給找來了。

    當然沒人覺得這是晏褚提前計劃好的,他又不是先知,難不成他還知道他那個堂兄會在那個晚上出車禍不成,知道他這個大伯娘在後來會為了撇清自己的關系,把他推出去不成?

    這不是做白日夢嗎?

    因此在場的,除了徐淑芬等人,其他人都在心里感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理昭昭?

    *****

    在除去了最棘手的兩件案子,其他瑣碎的網絡誹謗案和侮辱案對於那些名律師而言,更只是小事一樁了,頂多就費點時間,光是他們手下的助理,就足夠完成這些案子了。

    這一場轟轟烈烈的網絡鬧劇,從開始,到徹底結束,歷史整整四個月,除了涉案人員多,也離不開現如今司法上繁複的程序。

    無一例外,每一個案子,晏褚都贏了。

    符帶娣被判敲詐未遂,只需要行政處罰,又因為其年滿七十周歲,免於治安行政處罰,章葆祝被判刑兩個月,處罰金五千,以及賠償晏褚精神損失費兩萬塊。

    最慘的還要數徐老太的兒子,因為做偽證,被判三個月,倒比符帶娣和章葆祝這兩個罪魁禍首都高了。

    至於徐淑芬等人,罪名反而比章葆祝等人更輕了,正如之前江律師說的,他們敲詐又沒收到錢,頂多也就是個敲詐未遂,這一點在法律上的量刑本來就不算高,除了徐淑芬以及林福壽這樣的帶頭人被判了六個月的有期徒刑並處罰金外,其他從犯分別被判了兩個月和一個月,甚至還有那些聰明的人家,當初鬧事的時候叫的就是家里的老人,這下子好了,和符帶娣一樣,什麽刑罰都免了。

    看似法律對他們的處罰輕了,實際上,這才是晏褚想要的效果,至少網絡輿論上,如他預料的,爆炸了。

    原本這就是一個聚焦了很多目光的案子,別說當時陷入過那波網絡大戰的網友了,半年的時間發酵,時不時一個案子宣判了,關於晏褚的新聞,就沒有離開過民眾的視線,到最後,只要沒和社會脫軌的,都知道了這麽一樁案子,包括很多法學專業,都將這個案子當做案例,在課堂上被提及。

    當初網絡上有多少人誤會晏褚,現如今就有多少人心里愧疚,尤其是真相出來以後,察覺到自己被符帶娣等人欺騙的網友,恨不得分分鐘讓他們原地爆炸。

    他們期待了那麽久的審判,就是想看那些人的結局,結果倒好,那麽輕飄飄的處罰就算過去了,有些甚至還比不上那些因為網絡誹謗的判刑呢。

    要知道,數千樁網絡誹謗案因為被告職業水軍的身份,牽涉到了其他案件,量刑最高的,達到了這類刑罰規定的量刑極限,被判了足足三年呢。

    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原本在他們看來,符帶娣等人應該受到更嚴厲的懲罰,這樣才能警示那些和他們有同樣想法的人。

    而現在的結果,顯然沒有達到所有人的預期。

    然而法律就是那麽規定的,想要改變一個國家的立法規則,絕對不是輿論那麽簡單的事。

    *****

    這個案子結束了,但是他帶來的影響力卻遠不止於此。

    晏褚為了這樁案子前前後後投入了近兩千萬,只是因為他炒股有道,現在的身家遠不止於此,他拿出了自己名下的一千萬,用來援助那些同樣因為做好事被誣告,卻無力反駁的好人,同樣的,這筆錢也用來資助那些承受著校園暴力,網絡暴力侵害的普通人,只要他們願意,隨時能夠得到援助,捍衛自己的權利。

    雖然法律並不一定能夠給你最好的保障,不能讓壞人得到他們該有的懲罰,但至少這是一個態度,晏褚想要告訴所有人,做好事是正確的,被侵害,同樣應該勇於反抗。

    或許現在的法律並不健全,司法的完善也需要一個漫長的周期,可誰又知道,他們現在的努力,會不會加速這個進程呢。

    起先沒有人敢站出來,直到有一個小女孩,抱著她父親的遺照出現在了晏褚設立的慈善基金會。

    她是一個人偷偷過來的,她的父親因為做善事被他幫助的老人訛詐,因為不堪老人親屬的騷擾,同樣也不願意拖累家人,帶著無盡的委屈,跳河自盡了。

    而那些逼死她父親的人,卻沒有絲毫愧疚之心,依舊逼迫他們這些依舊活著的人,討要巨額的賠償。

    女孩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是那些打砸他們家的惡人嘴里那樣敢做不敢當的小人,她不希望她爸爸死的不清不白,即便只有一點點的希望,她依舊逃課悄悄過來了。

    這個案子是基金會受理的第一件案子,因為時間久遠,取證十分艱難,但是結果還是好的,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當初目擊了事實的遊客,對方並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只當這是旅行途中的插曲,為自己當初的不謹慎害死了一條人命而懊悔。

    因為對方的出面,越來越多曾經畏懼於那戶人家無賴,狠毒的旁觀者站了出來。

    那個枉死的男人,終於得到了遲來的正義。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信任這個突然間冒出頭來的基金會,因為越來越多的案例發布在基金會的網站上,看著那些做善事的人最後的悲慘下場,曾經作為旁觀者,明哲保身的一員,也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當初的行為是否正確。

    誠然,每一樁案子的平反都不可能是成功的,法律對惡人的宣判,往往也不盡人意。

    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美好的未來,相信在不遠的未來,法律會聽到他們的聲音,越發完善,讓惡人不敢行惡,好人平平安安。

    *****

    符帶娣敗訴了,雖然因為年齡的原因沒有坐牢,她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章葆祝被判刑的原因,兒媳婦怨上了她,將她趕出了家門,其他幾個兒女因為她臭大街的名聲,紛紛以她為恥,要不是因為她鬧上了法庭,恐怕連最低檔的贍養費都不願意給她。

    因為沒有足夠的醫療費,符帶娣的傷腿養護的並不好,晚年時期,腿腳的傷痛伴隨了她的余生。

    晏褚創辦基金會,在華國多受人尊敬,相對的,她這個曾經試圖誣陷他的人,就多受人唾棄。

    想要撿垃圾,被人排擠,想要乞討,只要露出那張臉,等來的只有唾沫和地上的石子爛泥。

    符帶娣以為曾經那個夢中的結局就已經是噩夢了,沒想到她真正經歷的現實,比噩夢還讓人畏懼。

    後來的後來,符帶娣在饑寒交迫中,忍著腿腳的傷痛,閉上了雙眼,死的時候,她質問自己,她錯了麽?

    除了符帶娣,章家的其他人同樣不好過,當初的事情他們誰都有份參與,除了躲到山溝溝里,只要走在馬路上,總有人能夠認出他們來,事業受挫,生活中還飽受鄙視,章家的兄弟姐妹,最後的發展皆是平平,連帶著拖累了各自的子女。

    也不知道,在每一個煎熬的夜晚,他們心中是否後悔曾經的選擇。

    *****

    徐淑芬做牢的時候,晏金生就提出了要和她離婚,因為這些事從頭到尾都是徐淑芬參與的多,而他幾乎就是一個隱形人,可是只剩這最後一根稻草的徐淑芬,怎麽會放過他呢,即便最後法院判處了晏金生和徐淑芬強制離婚,在從監獄出來後,看到再娶的晏金生,徐淑芬做的,就是以蠻橫的姿態,插入到了那對新婚夫婦當中。

    這樣當然沒完,晏褚等人的錢是要不到了,不僅如此,林福壽等人還背負著高額的賠償,因此他們將目光轉向了徐淑芬和晏金生,當初酒駕的可是晏天,而夫妻倆現在住的這套晏家的老宅,在當初晏家老祖宗過世的時候,記到了孫子晏天的名下。

    當初是為了省一輪的遺產稅,而現在,反而成了林福壽等人獲取賠償的最有力的武器。

    作為車禍的過錯方,晏天名下的這套房產,自然該作為補償,分給其他三個受害者的家庭。

    幾家人鬧得不可開交,因為之前的案子,他們所有人失了工作,同樣也失了未來,只有在經過偽裝後,才敢走在馬路上。

    估計要等哪天晏褚不再活躍在公眾的視線中了,他們這些曾經的臭蟲才有被遺忘,重見光明的一天,因此他們能緊抓的,也就只有晏金生家那套老破小了。

    最後的結局林福壽等人當然是得償所願的,可這也觸怒了徐淑芬,在出獄以後,那個家對她而言,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一個比晏金生更可靠的希望。

    毀了這一切的林福壽,自然成為了她的眼中釘。

    也不知道她從哪里買來了幾瓶硫酸,沖到了林家,將硫酸全都潑在了對方身上,之後她在林福壽的小嬌妻的驚呼聲中逃跑,帶著剩余的硫酸想要去找她最恨的晏褚,只是這一次沒那麽好運了,在她動手前,就被人抓住。

    這一次,她就沒那麽好運了,被判處了十年有期徒刑。

    至於那個始終穿插在這兩個案件里的江律師,他被吊銷了律師執照,因為他煽動、教唆當事人采取擾亂公共秩序、危害公共安全等非法手段解決爭議,同時當初晏褚微博底下的網絡水軍也被證實是他聘請的,而發表危害國家安全、惡意誹謗他人、嚴重擾亂法庭秩序的言論,同樣可以被吊銷律師執照。

    還因為他的這些行為,被追究法律責任,判處兩年有期徒刑。

    賴以謀生的手段沒了,名聲也徹底臭了,出獄之後的江律師消失在了大眾的視線中,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又在做什麽。

    *****

    五十多年的時間,晏褚成立的基金會越做越大,華國的人民詼諧地稱它為好人基金。

    這個稱呼來源於當初晏褚結束影響了他整個人生的那樁扶老人案的庭後采訪,當時記者問他,如果以後還遇到摔倒在地上的老人,他會不會扶。

    晏褚說:會

    記者問他:為什麽

    晏褚回答:大概是因為我的父母教我做個好人。

    這個回答,在當時看來還是具有爭議的,因為他一次性告了太多的人,那些人當中,有一部分確實只是那種閑得無聊,只是在網上罵人彰顯存在感的男男女女,對方提起的刑事訴訟,顯然對那些人的未來造成了致命的影響。

    這樣做算不算一個好人,沒人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但是之後的五十多年,晏褚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他的一生,都致力於推動司法體系的完善,他的基金會,幫助了許多需要幫助的人。

    不管網絡上有多少非議,有多少人覺得他這樣的做法只是在沽名釣譽,他這一輩子,確確實實,一直都是個好人,還是個幫助了無數好人的好人。

    他去世的那天,前來哀悼的人擠滿了晏家老宅外的一整條長巷,很多尚且不懂事的孩子,都從家長的嘴里聽說了這位老人的事跡。

    原來,在五十多年前,扶老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原來,曾經當目擊證人需要那麽大的勇氣;原來,曾經誹謗、侮辱,在網絡上是那麽不需要成本的一個東西......

    他們不能說這樣的改變是這個叫做晏褚的老人帶來的,但他確實在里面,起了不可抹滅的作用。

    他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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